第一章 抹布穿越女 - 炮灰养女 - 夷陵 屋檐上悬的冰棱足有寸把长,滴溜溜的折射出彩色光芒。 大地上惨白一片,茫茫然似没有尽头,树木银妆素裹,乌鸦凄凄的号着。 “夫人,该喝药了。” 八宝香炉里焚着檀香,青烟袅袅,将屋中腥臊味尽数压下。 辛夷精神有些恍惚,丫鬟的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让她有看电影的错觉。 电影,这段时间她时常想起穿越前的生活,原本模糊的回忆重新变得清晰。 这辈子要结束了么,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为欢姐儿做好安排。 见夫人没反应,翠翘再次轻声唤道:“夫人,药要凉了,您要打起精神来,欢姐儿还小。” 欢姐儿,这三个字仿佛强心剂,让辛夷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在一起。 一阵急咳之后,她睁开泪蒙蒙的眼睛,无力的将目光移向翠翘,连转动头部的力气都没有。 翠翘连忙靠近,伸手将夫人给扶了起来,为她垫好身子,接着手捧着药碗送到她的唇边。这动作,她做的十分娴熟,似乎已经重复过千百遍。 黑色的药液浑浊不堪,散发出苦涩的气味,青瓷小碗在翠翘手中仿佛重若千钧。 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辛夷才勉强喝下去了两口药,只是药刚入口就顺着嘴角流了出去。 她整个人气色灰败,露在袖外的手背青筋暴起,脸庞干瘦颧骨突出,没有一丝血色。脸上早年因为烫伤落下的铜钱大小的伤疤,愈发显得狰狞。 翠翘放药碗的时候,低下头用袖子抹了下眼泪,她从夫人未嫁人时便跟了她,亲眼看着她从当初的意气风发沦落到现在的油尽灯枯。 努力平复了下呼吸,辛夷惨然一笑,到了这种时候她的夫君,还不打算出现一下么。 还有她的家人,那些她用尽全力守护的家人,没有一个人出现,哪怕她只剩下了熬日子。 “咳,咳咳,翠翘,你去找老爷过来,再把欢姐儿抱来让我看一眼,我恐怕是不行了。” 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长的话,辛夷再次闭上了眼睛,她一定要再看女儿一眼,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翠翘应了声是后离开了,屋子重新归于静寂。 尘埃在空中飞舞着,檀香味与药味混杂在一起,让人晕沉沉的。 百宝架上,青色的琉璃瓶颜色黯淡,大红的沉香木摆设,妖娆依旧。 辛夷半靠在引枕上,眉心紧锁,了无生气的样子让人害怕,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可这活着,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还有心愿未了。 “妈妈,欢姐儿,妈妈。”她闭着眼睛,无意识的喃喃喊着。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妈妈,那个带给她生命的人。 浑浑噩噩中,占据辛夷脑海的并不是她穿越之后的娘亲辛王氏,她刻薄的脸孔取代不了辛夷现代时的母亲。 吱呀,门开了。 “好臭,乔郎,姐姐病的这么重,你也不来关心一下,咯咯。” 娇笑声从门口传来,尖锐的笑声,刺激的辛夷脑袋发憷。 来人是辛桂香,辛夷的四妹,比她仅仅小一岁。 亲姐姐重病在床,她容光焕发没有半点哀戚之色,辛夷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模糊间能看出辛桂香身穿列明锦织成的襦裙。 列明锦乃是因祗国特产,一匹布千金难买,做成衣服荣华闪耀,颇得贵女喜爱。 这布,辛夷统共才得两匹,全被四妹撒娇要走。 没想到,她会挑这样的场合穿出来,辛夷自认爱护幼妹,可为何在她病危之际四妹要如此作态。 辛桂香珠圆玉润,头上戴着珊瑚珠打造的步摇,脚上登着凤头履,一双丹凤眼千重风情尽在其中。 被她这么含羞带怯的一嗔,乔正臣心都快酥了,哪儿还会记得正妻就在床榻上躺着。 “那就开着门吧,通了风会好些。” 这就是她的良人,被风一激,辛夷咳得愈发厉害,她突然就没了和两人敷衍的兴致。 咳嗽声让乔正臣想起来今日前来的目地,他假惺惺的走到辛夷的床前,抓着她干瘦的手道:“夫人,为夫前些日子升任了汉阳通判,公事繁忙,忽略了夫人。” 被乔正臣握住手,辛夷恶心难耐,想抽出手却没有力气。 还好,乔正臣只是做个样子,很快就自己松开。 辛桂香迈着莲步移到了床边,她的衣袂与乔正臣紧紧挨着,两个人意态亲密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 就算辛夷在感情上再迟钝,她也能看出来,自己已经被夫君和妹妹联手背叛了。 可笑,她自诩重情重义,在妹妹出嫁不久便守了望门寡后,怕她心情抑郁就将她接入府中。 没想到,当初一番心意,却成全了这对狗男女。 对于乔正臣,辛夷同样自认无亏待,她为了辛家错过了嫁人的好年光。在十八岁大龄情况下,嫁给了落败世家子弟乔正臣。 她用嫁妆,帮乔家赎回了祖业,还资助乔正臣上京赶考,为他打点官场上人情往来。使他摇身一变,从衣着寒酸的落魄子弟,重新骑上高头大马,簪花游街。 穿越到封建社会,辛夷并没有自恃过高,以为自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辛辛苦苦用了近十一年,为辛家积下家业,这才考虑到嫁人一事。挑选夫君时,她本想找一个性情平顺,忠厚老实的男子,两个人和和气气的度过一辈子。 谁知被乔正臣英雄救美,此后他又上辛家提亲,在辛父辛母的拍板之下,辛夷就这样坐上了花轿。 她自知容貌上有缺憾,故而在贤良淑德上做的无可挑剔,乔正臣对她也是恭敬有加。 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没想到她会突然恶疾缠身,转眼便似风吹雨打去。 “欢姐儿,我要见。” 欢姐儿,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香香软软的小身子,辛夷眼神中又迸出一缕光彩。 辛桂香有些嫌恶的看了床上瘦的不成人型的辛夷一眼,嘴角一扯扬声道:“翠秀,把欢姐儿抱过来。” 欢姐儿过了年才两岁,由于早产,身子骨比一般孩子要若些。她皮肤白皙睫毛长的像小刷子,怯生生到底倚在翠秀怀中。 “娘亲,抱抱。” 熟悉的童声,让辛夷忍了许久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来,乖乖欢姐儿,抱抱。” 让人错愕的是,欢姐儿伸手的方向并不是辛夷,而是珠光闪耀的辛桂香,她的姨娘。 怀中抱着欢姐儿,身边还站着乔正臣的辛桂香,有些得意的说:“三姐,欢姐儿还小不懂事,这么久没见你,把妹妹认作娘亲了。你可千万别见怪,孩子还小。” 欢姐儿懵懵懂懂的将小脸贴在辛桂香身上,在看到浑身枯瘦的辛夷时,有些惊惧的往后躲了躲。 “欢姐儿。”辛夷有气无力地喊着,眼神中满是殷切,可欢姐儿看她的目光除了惧怕,没有一丝亲热。 连她的女儿,他们都要夺走么,她的心再次沉入冰窖中。 “正臣,你先带着欢姐儿离开吧,我要单独陪姐姐说说话。” “好的。” 随着乔正臣抱着欢姐儿离开,辛夷眼中的光芒慢慢减弱,最后两只眼睛枯槁如深井。 纵然反复告诉自己,知道真相也没用,辛夷还是忍不住用最后一丝力气问:“为什么?” 简简单单三个字,惹得辛桂香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那笑声说不出的嘲讽。 “姐姐,要怪就怪你太多余了,你明明生的这么丑,为什么偏偏要占了玉郎。你瞧你脸上的疤,让人多倒胃口。”辛桂香越说,眼中的怨毒之色就越重,“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守寡,你以为你是谁,替我们所有人做主。你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没人爱的丑女人,却要逼得我们全家都捧着你。” 仅仅是嫉妒么,辛夷忽然觉得可笑,她这么多年像抹布一样,努力的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可得到就是这样的回报? 她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对她憎恨到这种地步,可她从来不知道。 “呵呵。”辛夷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冷笑。 轻蔑的态度激怒了辛桂香,她俯下身子贴到辛夷耳旁轻声说:“三姐,那年的燕窝粥吃起来可美味,那催产的药是娘亲自下的,可惜没能要了你的命。伤寒的滋味如何,那药可是乔郎亲自为你下的。” “你……” 轰然一声,辛夷的脑袋几乎要炸开,为什么,他们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啊。 大喜大悲之下,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甘心的睁着眼睛断了气。 第二章 灵堂百态 - 炮灰养女 - 夷陵 乔府当家少夫人去世了,灵堂很快搭建起来,整个府邸挂满了白色的灯笼,缠满了白幔。 雪白的灵幡,在雪地里飘荡着,像是在招魂。 唢呐声声,直吹得铁石心肠的人也凭空生出哀婉来。 乔辛氏卒年二十一,身后只留下两岁幼女,连打灵摔瓦盆之人都没有。 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有乔家官场上的朋友和故交,更多的是辛夷生意场上的朋友。 人死如灯灭,辛夷觉得这句话放在她的身上有些可笑。 她已经死了,她的遗体此刻正安静的躺在棺木之中,她亲自看着别人为她换上了寿衣。 不是说人死了会下地狱,会饮一碗孟婆汤,然后忘记前世重新投胎么。 为什么她第一世出车祸死后,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附身在年约七岁的辛三丫身上。现在多活了十四年后,她又死了一次。 脱离那具油尽灯枯的病躯,辛夷终于又有了清醒的时刻,她冷冷的望着摆放着瓜果祭品的灵堂。 留在这里,不是因为辛夷喜欢这地方,只是她无奈的发现,自己只要想离开灵堂,就会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力。 不过,多亏了这样,辛夷才看到了她生前没能看完的好戏。 “欢姐儿。” 眼瞧着女儿被抱了过来,辛夷忘记了自己只是个灵体,忍不住上前想碰一碰她的脸。 小孩子体质敏感,欢姐儿从一进灵堂开始就嚎啕大哭,这使得辛夷止住了脚步。她按捺住心头悲伤,心酸的重复:“把孩子带走吧,把欢姐儿带走。” 只是灵堂内没有人能看到她,也无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辛桂香也来了,她披着白色麻衣,故意做出悲戚的面容。 在有宾客前来吊唁时,她整个人伏在棺木上,哭得比任何人都要伤心。 幼儿的啼哭,外加女子的哭泣声,让灵堂的气氛更加凄楚。 若不是在无人之时,辛桂香半靠在椅子上休息,露出了艳红色的下摆,辛夷还真想不到她这个妹妹会如此大胆。 外穿白,内穿红,她就不怕被人看到,戳脊梁骨么。 乔正臣漫不经心的倚在墙上,他相貌是极好的,这也是当初辛夷对嫁给他犹豫的原因。 想起辛桂香讽刺自己脸上的烫伤,这本身就是一种嘲讽,那个伤疤是辛夷穿越过来一年之后为辛桂香挡倒下来的烛台烫到的。 她不求辛桂香感激,可是她恩将仇报的举动,让辛夷彻底寒了心。 不过,辛夷对于辛桂香在她临死前说的话,还抱有怀疑态度。 当初她生欢姐儿时早产加上难产,九死一生才度了过来,最后娘儿俩都落下了体弱的毛病。大夫还说,她伤了身体以后很难再受孕。 辛夷一直以为,是她在怀着欢姐儿的时候,在生意上操心太多,这才坏了身子。从未想过,早产的原因可能是别人动了手脚,更别提怀疑她今生的娘亲。 穿越前,辛夷看过不少宅斗文,可她穿越之后的家庭穷的叮当响,缸里连米都快都没了。虽然家里人口多,但是没有什么可斗的。 等到辛夷辛辛苦苦的将家业操办起来,帮兄弟姐妹全部成家立业,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入乔家之后,乔正臣早已打发了妾室通房。 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辛夷不必操心内宅之事,所有心思都用来做生意,为夫君打点关系。 乔正臣那时表现的亦是情深意重,辛夷从没想到,府中会有人加害于她。 燕窝,辛夷沉思着,真的会是辛王氏么。她在临产前,的确吃过辛王氏亲手熬的燕窝。 辛王氏是有些刻薄小家子气,她还偏心重男轻女,可让辛夷相信自己的亲娘会对她下狠手,太匪夷所思了。 哪怕欢姐儿已经不认她,每次看到欢姐儿,辛夷的心就像化了一样柔软。 从辛夷穿越过来之后,受过辛王氏不少责骂,可她也有对她和颜悦色的时候。爹娘和子女之间,怎么会有化不开的仇怨。 天色向晚,灵堂外飘起了雪花,欢姐儿哭累了被人抱了下去。 灵堂已经快空了,翠翘一个人守着瓦盆,不停的往里面丢纸钱。 她的眼睛上结满血丝,颧骨因为擦泪被蹭的通红,一身素缟头发散乱鬓边插着白花。 来到世上走这么一遭,大概真正伤心的人,也只有翠翘了吧。 这一幕有些蒙太奇,辛夷无聊的坐在棺木上,看着别人为自己烧纸钱。 要是再配点儿音乐,估计就成恐怖片了。 辛家没有做的太绝了,毕竟是辛家的三女儿过世了,在天差不多完全黑时,辛家来人了。 家人的到来,让辛夷心底又浮出一丝希冀,他们或许被事儿绊住了脚,不会真的不在意她的。 “三姐,三姐,你怎么走的这么快。” 一个压抑的男声传了过来,他正处于变声期,带着哭腔的嗓音听着怪怪的。 “行了,长乐,别哭了,这里冷飕飕的让人慎得慌,嗝。”辛长平打着酒嗝,劝着幼弟。 辛夷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在她生前,一向对她关爱的兄长,醉醺醺的在她灵堂上大呼小叫。 乔正臣走在最后,陪着辛王氏还有辛桂香走了进来,女要俏一身孝,他的目光时不时在辛桂香丰满的身子上流连着。 辛家一共兄弟姐妹七个,在辛夷灵堂上出现的只有大兄四妹和幼弟,其余人都没有出现。 “大哥,你,三姐昨天走了,你昨夜还有心思在**左拥右抱。你对的起三姐么,三姐她在看着你。”辛长乐悲愤的喊着,他就不明白了,三姐是为了让他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才累出病的,为什么三姐走了他们都这么冷漠。 正好一阵穿堂风吹过,辛长安打了个哆嗦,有些心虚的说:“三娘心善,不会计较这些的。” 呵呵,辛夷怆然,原来她心善,所以不该计较。 辛王氏头上缠着抹额,穿着青色的袄裙,气色极好一点儿也不像痛失爱女的样子,她见兄弟两个起了争执柳眉一竖训道:“老七,你怎么跟你大哥说好呢,三娘命薄受不起这富贵,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娘,为什么二哥他们不一起过来?” 辛长乐和三姐的关系最好,此刻忍不住为她抱起不平来。 妻子的娘家亲戚起了争执,乔正臣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倒是辛桂香愤愤不平的说:“她根本不是我辛家的女儿,凭什么占得这泼天富贵。” 听到这里,翠翘身子一抖,赶紧又往下低了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四姐,三姐尸骨未寒,你怎么能信口开河。” 辛王氏按了按额头,这个小女儿怎么就这么说了出去,不过她瞥了眼棺材。暗道,如今那倔丫头也不在了,这事儿挑明了也无妨。 “长乐,你三姐的确不是你亲姐姐,是娘亲心软,赶集时从镇上捡回来的。她是外人,你莫要为一个外人伤了自家姊妹和气。” 这事儿辛家人除了三娘和辛长乐两个人,别人几乎都知道,是个不公开的秘密。 哪怕成了魂魄,辛夷的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疼,原来她只是个坏人。 可是在哄着她讨银钱时,辛王氏怎么不说她是外人,还一口一个乖女儿的叫着。 辛夷死死的盯着辛王氏的眼睛,想从她眼神中看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在乎之意来。 “娘。”辛长乐还想说些什么,被乔正臣打断了,他笑着打圆场:“长乐,岳母说的对,你三姐泉下有知也不想你因此和姊妹们生了嫌隙。” “岳母大人,欢姐儿还小,我想趁着热孝将桂香去进门照顾欢姐儿,您看如何?” “姐夫,你不能这样对三姐。” 辛长乐脸蛋通红,气的胸喘,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亲人竟然会这个样子。还有,他心中最温柔善良有本事的三姐,怎么会不是他的亲姐姐。 辛王氏毫不在意的点点头,皱眉道:“也好,当初让你娶三娘也是委屈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唉,我辛家教女无方,桂香,姊妹一场,你还是要好好照顾好欢姐儿的。” 重重打击之下,辛夷已经不再因为不守妇道这四个字情绪激动了。 她只是可怜自己的欢姐儿,若不是她当初发下话,若她有个不测名下一半的产业等欢姐儿成年才能交给她。 她的这些亲人,这些虎狼豺豹,能不能容下欢姐儿。 等到众人在灵前把续弦的事儿谈妥当,辛王氏有些不耐的让辛桂香为她安排住处,打算去歇会儿。 辛夷忘不了,辛王氏投向棺木时的最后一眼,那眼神中有厌恶有嫌弃,唯独没有不舍。 还有辛王氏最后一句,轻若蚊蚋的话:“死了干净,省得碍人眼。”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翠翘披头散发的扑在辛夷的棺材上,哭着说:“夫人,你不该走,不该为了这么一家人呕心沥血啊。” 火光摇曳,一阵阴风吹来,身后的牵引力忽然消失,辛夷的身体被拉扯到虚空之中,白光一闪消失不见。 第三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 炮灰养女 - 夷陵 破房,烂瓦,土得掉渣的墙。 黝黑发亮的大梁,脏兮兮断了一条腿的木桌,石头垒的凳子。 两三块木板搭成的简陋床,上面铺了一层稻草用来御寒,散发着浓浓霉味。 当浑身酸痛的辛夷睁开眼后,整个人陷入完全呆滞的状态。 她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也遭遇过穿越这种事儿,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幕场景,绝对让她刻骨铭心,哪怕忘记一切,她也不会忘记刚穿过来时的第一眼。 辛夷努力平复着呼吸,闭上眼睛想好好清醒一下,匪夷所思的一切,让她无法接受现实。 屋里很安静,正是晌午,阳光透过墙壁上的小孔,照进屋里来。 那一束细细的光,正落在辛夷的脸颊上,连这细节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不用急急忙忙的下床找水缸去照自己的模样,辛夷对于第一次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的记忆,同样深刻到了骨子里。 面黄肌瘦,一头发黄稀疏的头发歪歪扭扭的用破布条扎成了小辫,两眼无神脸颊塌陷。 干巴巴的小身板儿,穿着一件过膝的灰色薄袄,上面还打着补丁。 第一次从水中看到这模样,辛夷脑海里浮现出的两个字就是:难民。恐怕也只有灾荒年景的难民,才会是这副模样。 她到底有多瘦,形象来说,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皮肤没有任何孩子的水嫩娇俏,小脸发黄身上还脏兮兮的,活脱脱一副营养**的样子。 闭了一会儿眼睛,辛夷认命的再次睁开眼,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那束光像是嘲讽落在她的余光中。 穿越农家的故事,以前只存在辛夷的电脑硬盘里,她当时还嘲笑是那些作者yy够了回到古代当皇后、王妃、公主、名门闺秀。大鱼大肉吃腻了,所以写穿越田园的小说,作为开胃的清粥小菜。 可等主角成为她自己,辛夷就笑不出来了。 前世,她失魂落魄了好一阵,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抓狂。 她可以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空调,可是脚下跑老鼠床上爬跳蚤,连她自己头发上都爬满了虱子的生活绝对是个噩梦。 在此之前,辛夷以为世界上最惨的事儿,是从米饭里吃到虫子。 但穿越之后,辛夷才知道,最惨的是连有虫的米都吃不到。 这是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和辛夷印象中的唐宋有些类似,这里的农民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战乱每隔几十年,就要在这片大地上爆发一次,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在从村里长辈人口中人听说到战争的残酷后,辛夷对吃糠咽菜的生活很知足,至少她的小命暂时还是有保障的。 辛夷摊看手掌,看着伤痕累累的手掌,短的几乎扣进肉里的指甲。 噔噔噔,屋外传来脚步声,辛夷抬头。 “姐姐,姐姐。”含混不清的童音响起,拖着鼻涕的小男孩儿穿着红色的破布褂,跑到了辛夷床边。 隔了这么多年,再次看到三岁时的辛长乐,辛夷十分复杂。 不,他现在还不叫辛长乐,这个名字是辛夷赚到一部分家业后,才为他取的。 连辛夷自己,也没有个正经名字,平日里大家都唤她三丫。 想起以后的生活,辛夷原本就有些疼的脑袋,虚虚的恍惚起来。 “小宝。”无力摆脱的虚弱感,让辛夷的话音显得很弱。 辛小宝努力爬上床,亮晶晶的大眼睛凑到辛夷跟前,悄声跟她说:“蛋,姐姐吃。” 辛家条件不好,王氏又是个极能生养的,孩子一大堆,一天吃两顿还都是些稀饭。家里最值钱的,大概就是院子里那七八只母鸡,被王氏当做心肝宝贝儿一样。 王氏重男轻女,家里能吃鸡蛋的只有辛有财还有三个儿子,尤其是个最小的儿子。 至于辛夷姐妹几个,顶多能在生辰时,吃一个鸡蛋解解馋。 这次辛夷生了病,病怏怏的躺了几天,辛小宝十分担心,偷偷在吃饭时藏了半颗鸡蛋。 他的小手有些脏,白白的蛋清也沾上了灰,辛夷看着辛小宝明明很想吃,还努力咽着口水要给她吃的样子有些心酸。 前世灵堂上的一幕幕飞速闪现,辛夷从来没想到,她兢兢业业竟然养出了这么大一家子白眼儿狼。 辛家上上下下三房,几十口人,最后为她说话的只有这个弟弟。 原因更加可笑,因为她只是一个捡来的孩子,是一个养女。 可当她为辛家置办家业的时候,怎么没人提她是养女,当辛家人求着她帮忙的时候,怎么没人提她是养女。 大概是辛夷脸上阴霾吓住了辛小宝,他晃着辛夷的胳膊说:“姐姐,你怎么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辛小宝不太聪慧,可是心眼儿实在,从小就识好歹。三姐常带着他玩儿,从不跟他抢吃的,所以他也记挂着三姐。 “乖。”辛夷撑起身子,扶着小宝,“你自己吃吧,姐姐胃口不好,闻到鸡蛋味恶心。” 辛小宝看看鸡蛋,又看看三姐,咽了下口水犹犹豫豫的问:“蛋好吃,给姐吃。” 正当两人推让之时,不足六岁的辛四丫猛的窜了出去,抢过小宝手中的半个蛋笑嘻嘻的说:“你们不吃,我吃。” 说话间,三两口狼吞虎咽的把鸡蛋给咽下肚去。 小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辛夷咬着唇,抓着床沿想让自己平静。 瞧着小宝哭,辛四丫不安慰反而冲他做了个鬼脸:“小气鬼,不就吃了你半个鸡蛋。” 她很嫉妒娘亲给弟弟给小灶,还给他煮鸡蛋吃,更气这个弟弟无论她怎么哄都不愿把鸡蛋给她吃。现在却偷偷藏起来,给她蠢笨的三姐吃,两个人都是讨厌鬼。 辛四丫得意的样子,与辛夷临终前她雍容华贵的打扮重叠在一起,恨意猛然上涌。 没有她辛夷,辛桂香不过是一个连鸡蛋都吃不到的乡下丫头,凭什么最后谋取了她的一切。因为她小自己一岁,辛夷几乎是无条件的宠溺着她,没想到她当做女儿养的人,最后抢了她的夫君。 这些也罢了,辛夷清楚的记得,就在她过世那日入殓之时。辛桂香抱着欢姐儿,恶毒的在她遗体前说:“姐姐,你不用着急,欢姐儿身子这么弱,能熬到十五岁也就差不多了。等替她接管了嫁妆,我一定给她找个好人家做填房去,兴许你们娘儿俩还能早点在地下相见。” 辛桂香说话时,嘴角噙着笑,可怜欢姐儿什么都不懂,还紧紧环着她的脖子。 一切仇怨,辛夷都能忍住,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要被算计,她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第四章 偏心的“娘” - 炮灰养女 - 夷陵 哭声越来越大,辛四丫凶巴巴的朝辛小宝吼道:“哭,再哭我就揍你。” 说着她还扬起巴掌,作势要打。 鼻涕眼泪横流的辛小宝被吓得止住了哭声,可怜兮兮的抽噎着。 兴许是辛夷的目光太过冷冽,辛四丫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害怕的说:“三姐,你瞪着我干嘛。”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情绪太过敏感,辛夷眼前交织着辛桂香十多年后和现在两张面孔。 一会儿是她猖狂得意富丽雍容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怯生生叫她三姐的样子。 要不是前世的一切,分毫不差的在她面前预演,辛夷根本不相信,她已经是活过两世的人了。而眼前这个贪吃无心机的丫头,长大后,会谋了她的夫君,还要害了她的孩子。 “别惹小宝了,当心娘回来揪你耳朵。” 王氏是典型的色外荏内,平日里在妯娌间温顺的像只绵羊,对待几个丫头动辄打骂。天天挂在嘴边的就是赔钱货三字,前世刚穿来时,辛夷没少被打骂过。 提到娘辛四丫缩了缩脑袋,耸拉着脖子说:“三姐,你可千万别跟娘告状,我求你了。要是娘知道我把小宝惹哭了,一定会拿鞋底抽我的。” 辛家的孩子都长得瘦,辛四丫头发黄黄的肚子干瘪着,和辛夷一样营养**。 辛夷闹不明白,要是没有她的话,辛家连温饱都是难题。为什么当她竭尽全力历经许多磨难将辛家带上小康之路后,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憎恶。 还没迈过心里那个坎儿的辛夷,不想和两个孩子闹腾,便虚弱的说:“四丫,你带着小宝出去玩会儿,我有些头疼。”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过去的也快,听说能出去玩儿,小宝立马来了精神也忘记了刚才还跟四姐闹别扭。 辛四丫怕被告状,于是牵着小宝出门,找同龄人玩儿去了。 简陋的屋中,又剩下了辛夷一个人。 咕噜咕噜,响声从辛夷腹中传来,她捂着肚子十分无奈。 她这次生病是因为原主身子骨太差,抵抗力不好拉了几回肚子,人有点儿脱力。她莫名其妙的占了这具身体后,病是好了,可肚子饿可没解决掉。 依着前世对辛家老宅的记忆,辛夷扶着墙,慢慢往灶房走去。 院子里乱糟糟的,种着两棵香椿树还有一棵榆钱树,树枝交错着笼下一片阴凉。 知了拼命的叫着,辛夷扶着门,伸手遮住眼睛,望着久违的太阳。 临终前,她在床上缠**绵的躺了近半年,几乎忘记了晒太阳的滋味。 风吹着身上暖暖的,这才是活着的感觉,母鸡领着小鸡崽咯咯的在院中窜着,空落落的院子里散布着鸡屎。 乱糟糟脏兮兮,还有一股怪味儿,两棵树中间拉着一根麻绳,上面挂的衣服都带着补丁。 心境不同,同样的场景带给辛夷的感受也不一样。 前世的辛夷,看着破败的家境,又瞧着年幼懂事的弟弟、嘴馋的妹妹,涌起的是心疼。 在现代时她二十多岁,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很自然就将这两个孩子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中。 哪怕那时她刚穿越自己还在害怕之中,已经发誓,一定要带着整个辛家发财致富,脱离这种三餐不继的生活。 现在么,看着满院寒酸,辛夷只有再世为人的庆幸。 她不会过穷日子的,前世她能白手起家吗,今生也不会太差。至于辛家一家子,如果她们没有像前生那样算计她的话,等她置下家业后,可以补偿他们一些银子。 但是他们若是妄想她像前生一样,把自己辛辛苦苦的开的铺子全记上辛有财还有几位兄长的名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走到用茅草盖成的灶间,辛夷打开锅盖,空空如也。灶台被烟熏得黑漆漆的,最后她才在一个反扣着的瓷碗下面找到一个发黄的窝窝头。 窝窝头很糙,吃起了直挂喉咙,口感特别差。 饿了很久的辛夷强咽着将窝窝头吞了下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了十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让辛夷再次吃粗粮,简直是一种煎熬。 吃了窝窝头之后,辛夷身上稍微有了点儿力气,她沿着院子走了一圈,松松筋骨后再次回床上躺了下去。 心里事儿太多,她身子往床上一歪,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黄昏了,热燥了一天的村子终于凉快下来,忙了一天的农人从田间地头纷纷往家中赶。 “大壮她娘,麦子收完没呢?” “还得几天,花婶你家割完没,用不用让大勇大壮去帮忙?” “咳,我家就三分地,明儿个就能割完了。你回家吧,我也回去做饭了。” 临近家门,王氏跟邻居打完招呼,跟几个累了一天后蔫搭搭的孩子一起进了门。 上河村多山地,村庄之间需要翻山越岭,辛家庄正是在两山夹坳间,大约有近百户人。百来户人家中,约莫有一多半都姓辛。 王氏先进灶房,打开锅盖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摸灶台冷冰冰的,连火都没开。 反扣的碗也被掀开,里面她留给两个儿子的窝头一个都不剩。 王氏气冲冲的走进厦屋,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睡觉的辛夷,满心怨气的她一巴掌打到辛夷背上。 骂骂咧咧的说:“死丫头,还躺着,我们下地干活热的半死,你现在有能耐了连饭都敢不做。” 背上挨了一记,辛夷吃痛后醒来,后背火辣辣的疼着。 “娘,我头晕。”她忍着疼,违心的叫了声娘,希望能唤起王氏的同情心。 王氏却不为所动,伸手揪着她的耳朵,厉声骂道:“死丫头,是不是你把我藏的窝头给吃了。呸,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这还娇贵起来了。” 屋里吵吵闹闹,辛大丫闻声走了进来,有些无奈的拉开正在发火的王氏软声道:“娘,三妹还小,吃就吃了,你也别跟她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话还没落地,刚过了十二岁的辛大壮走了进来,撇着嘴说:“娘就得好好教训下这丫头,今儿个学会偷吃,明儿个就会偷鸡摸狗。” 儿子的支持,让王氏腰板挺了起来。指着辛夷骂道;“你哥哥下地累了一天,我留了两个窝窝头,给他们补补,你闲躺在床上一天也有脸去吃。” “我只吃了一个,另一个是四丫吃的。” 辛夷对辛四丫腻歪的狠,没有像前世一样替她遮掩。 刚好此时,辛四丫拉着小宝进了屋子,听到偷吃的事儿暴露,心虚的低下了头。 哪料王氏眼睛一瞪,继续朝辛夷吼:“四丫年纪小还不懂事,你还要跟她比?” 明知四丫也偷吃了窝头,别说打她,王氏连骂她都不舍得。 要不是环境不对,辛夷真想大笑一场,她前世是有多蠢。辛四丫明明只比她小了一岁,王氏处处偏心着她,她竟然也认为是理所当然。 没有人知道她是穿越的,原主身体的年纪也不过才七岁,连做饭都要踩着石头才能够着灶台。 可她在家中,已经领上了做饭的差事,连生病都得强撑着。 第五章 下田捡麦穗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夷不是泼妇,没有跟王氏继续争执下去,人心要是偏了,说什么都没用。 王氏骂了会儿,见辛夷像个闷葫芦,没什么意思,才舀了小半勺红薯面烧晚饭去了。 晚饭就是一人一碗红薯面儿汤,里面煮着红薯叶和根儿,清汤寡水飘着几片绿叶子。辛家太穷了,家里一年到头鲜少能有吃到白面的时候,想吃肉也就过年时能尝个鲜。 一家之主辛有财,前几日交了好运,跟人出去送趟货,一天三十文还管吃住。因此家里就剩下王氏和大大小小的七个子女,辛有才弟兄四个,分家之后得了两亩地,这就是辛家赖以生存的保障。 当辛夷见到辛家有七个孩子时,简直吃惊的能吞下一个鸡蛋,计划生育那么多年,她最多不过见有生三个的。王氏个子小小的腰身也瘦,没想到如此能生,听说她之前还夭折了两个孩子。 辛夷掐指一算,辛有才和王氏成亲十四年,怀了十个,差不多一年一个了。这放到现代去,准叫人大跌眼镜,不过现在辛夷自动将她给扣除掉。 吃饭时,辛大壮和辛大勇在小桌子上坐着吃,辛夷和王氏还有几个姐妹一起蹲在灶间吃。 上河村重男轻女风气十分严重,以前还有溺死女婴的现象,在这里女人上桌吃饭是会遭人耻笑的。 前世,辛夷为家里赚了第一桶金后,仍旧没有上桌吃饭的资格。直到她带着一大家子,搬到了城里去,这才不用总是蹲在灶头吃饭。 吃完饭后,大丫主动将碗筷收拾了一下,王氏又训了辛夷几句,被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惹怒,于是罚她明天一起跟着下地。 二丫脾性最软,往日里最得王氏喜欢,她见三妹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劝道:“娘,妹妹身子还弱,不爽利了两三天,这才刚好就别让她下地了吧。” 王氏柳眉一横,呵斥道:“二丫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你看她能吃能睡的,整天装的病病歪歪就是为了偷懒,明天让她提着篮子,一起下地,让她捡麦穗去。” 四丫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将头低下,生怕被娘点名也带到地里去。 三宝倚在王氏怀中,眼睛半闭,快要睡着了。 “好的,我去。”辛夷低声应下来了差事,有了前世的事儿,她再也不能将王氏看做自己的亲娘。如非必要,她很少再喊娘字,心里称呼也是用王氏代替。 农户家里,油灯也是稀罕物,刚吃完饭王氏就赶着一群孩子睡觉去。 辛夷疲累的很,顺从的进了里屋也没洗漱,除去破布衫子躺在了床上。隔了会儿,大丫和二丫一起走了进来,也并着她躺了下来。 往日辛夷总是问很多关于地里的事儿,今天她一声不吭的样子,让大丫泛起了嘀咕。 “三妹,你是不是生娘的气了,娘就是那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等明天,你再跟娘认个错,我跟二娘帮你求求情,你就在家里歇着,别下地了。” 辛夷支吾了一声,装作困极的样子,将脸转向了一边去。 隔壁就睡着王氏和四丫、小宝,这墙隔音效果不好,她不想王氏听见她们说话,再骂一通。 果然,隔壁王氏的大嗓门儿又响了起来:“明天还要下地,你们几个丫头赶紧睡觉,谁要是起不来,我拿扫帚抽。” 于是三人都静了下来,只余浅浅呼吸声,辛夷在蛐蛐儿叫声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麻麻亮,鸡刚叫了一遍,王氏便催着一群孩子起床。 辛夷摸黑穿上衣服,用力擦擦眼睛,试着让自己清醒起来。等到穿戴整齐,王氏果然如昨夜所说的,拿出一个篮子交给辛夷,让她跟着一起下地。 事情还是发生了改变,辛夷拿着用竹条编成的篮子,沉默的跟在最后。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眼下,她带来的改变是微弱的,也许某一天就能掀起惊涛骇浪。 晨曦时分,天空像翻起的鱼肚,一路上辛夷见到了许多熟识的乡亲。王氏热络的跟人打着招呼,大丫二丫到了相看的年纪,走起路来低着头生怕被人挑出错处来。 辛夷穿到原主身体上时,并没继承她的记忆,所以前世她是假装失忆了。 如今有着十几年的生活经历,辛夷能将辛家每个人都毫不费力的认出来,辛家庄人她也很眼熟。 辛夷以前本以为她性子沉闷会惹人怀疑,不像个小孩,后来才得知原来原主也是个沉闷的性子。 此刻,她提着篮子在后面跟着,王氏也没再训斥她。 “呦,辛家嫂子,今儿个怎么把三丫也带出来了。这丫头瘦瘦弱弱的风一吹就倒,你也舍得把她带到地里晒,心黑的呦。” 辛夷抬头一看,讲话的是隔壁婶子,跟辛家还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娘家姓吴。 王氏被吴氏话刺了下,面皮一红,干笑着:“家里穷,没办法,咱们小时候谁不是一点点儿就出来捡麦穗了。四丫懂事,等麦子捡回来,我给她做点儿好吃的。”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吴氏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她原本就是个急性子热心肠,看不过去才插了两句话。说到底,这也是人家家事儿,她想管也管不住。 看着吴氏走远,王氏扭头狠狠瞪了辛夷一眼,瞪得辛夷心里直抽抽,她真是遭了无妄之灾。 辛家的地,在河边洼地里,离庄子约有十里地。 乡间路上都是石子,草鞋穿起来分外硌脚,走到地头时她的脚丫已经磨出了两个泡。 这还多亏了原主也是乡间跑大的孩子,脚上本来就有茧子,要是搁到辛夷自己身上,估计早就磨得走不动路了。 一到地里,王氏和大勇大壮三人,一人手里一把镰刀,顺着地畦隔了起来。 大丫二丫则在后面跟着,负责将割好的麦子整好,往地头抱。 揣着篮子的辛夷就在以割好的地里,捡被漏下的麦穗,麦秆儿戳着脚底板痒嗖嗖的。 偶尔被麦芒扎到,那感觉才是痒疼难耐。 好久没有干过农活,不一会儿,辛夷的脑门儿上就沁出汗来。 第六章 一个麦穗引发的战争 - 炮灰养女 - 夷陵 日头越升越高,六月的阳光,毒辣的让人抬不起头。 刺腾腾的麦芒,将辛夷裸露在外的肌肤,划出一道道浅浅的血痕。 脚趾缝里挤得都是泥土,辛夷站起后一阵晕眩,勉强晃了下稳住身子。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黄瘦的小脸晒得黑红。 抱着麦子的二丫见到四妹如此情形,关心的问;“三妹,你要是受不住,先坐到地边歇歇,竹篮里放了水你喝点儿润润喉咙。” 辛夷本想逞强,只是身子实在受不住,这才点点头踉跄着往田埂边走。 王氏正忙着割麦,也没空搭理她。 拧开木筒,喝着温热的水,辛夷干的快要冒火的嗓子终于好了点儿。怕被王氏骂,她喝了两小口,就又放回了篮子里。 大丫和二丫还在辛苦的搬着麦子,她们今年一个十一岁一个十岁,搁在现代刚上初中。对这两个姐姐,辛夷心情很复杂,在她卧病在床时,两个人并没有出现过。 原本辛大丫是说了婆家的,只是她的未婚夫太混账,辛夷从中周旋,设法将她的亲事给退了。 后来辛家光景一年好过一年,大丫二丫也都嫁了两户殷实人家,日子过的也算和美。 在辛家小有余钱后,在辛夷的建议下,辛有财请了村里的秀才重新为几个孩子起了名。 大丫和二丫,一个叫小怜一个叫玉荷,念着就有股大家闺秀的味儿。 如果说临死前辛夷才知道,她只是辛家的一个养女,娘亲憎恶爹爹冷落,兄长不喜小妹嫉妒的话。那么,整个辛家,最早让辛夷寒心的偏偏就是这两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姐姐。 辛小怜和辛玉荷出嫁时,辛夷大方的拿出了银子,为两个人置办了不少的嫁妆。 两人也因此在夫家挺直了腰板,可千不该万不该,她们两个自嫁人之后,就一心为夫家着想。三番五次的回娘亲打秋风,辛夷银子赚的多,其实也不介意这点儿银子。 让她难受的是,当辛家的生意和辛玉荷夫家出现冲突时,她竟回娘家想方设法的将辛家秘制香料的方子给偷了回去。 也就是那次,使得辛夷对二姐完全灰了心,她没想到,一个人出嫁之后竟然会变化这么大。 辛玉荷的背叛,对辛夷来说无疑是背后一刀,可辛小怜带给她的伤害,哪怕再重生一次后都忘不掉。 辛玉荷嫁的人家与辛家没有生意上的冲突,两家结成亲家之后来往也算频繁。辛夷万万没想到,她那个一向斯文的姐夫,竟是对她存了那样的腌?心思。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大姐在明知自己夫君心怀鬼胎时,不仅不提醒辛夷,还出面将她骗到家里。 那一次的惊心动魄,让辛夷彻底与大姐和姐夫决裂,并且连续做了许多夜的噩梦。 这是在思想极其封建的古代,要是万一被大姐夫得手的话,辛夷将会身败名裂。要么背着**姐夫的名声,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要么就是灰溜溜的上门做妾。 也是那次的教训,让辛夷对男人多了重防备,还有生理上的厌恶。 感情本来就是相互的,在撕破脸后,辛夷就再也没有和两位姐姐来往过。只是血浓于水,两个辛小怜和辛玉荷,在逢年过节时,还是会腆着脸会辛家一趟。 如今细细想来,辛夷倍觉心酸,大概在王氏眼中,她就是那个破坏了姐妹情谊的恶人。 没有人看的到,为了赚下那份家财,为了守护辛家人的幸福,她究竟付出了多少。 她为了辛桂香,毁去了原本姣好的容颜,为了做生意她拖成了大龄女青年。辛家的蒸蒸日上,建立在她的牺牲之上。 是的,她不是没有私心,有一种**促使着辛夷努力挣脱贫苦的日子。可在努力过程之中,她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旁人的事儿,她的钱都是来的光明正大的。 “死丫头,老娘一会儿看不到你就坐在那里偷懒,赶紧下地给我捡麦穗去。先去隔壁地里捡着,捡不够一篮就别吃饭了。” 王氏泼辣的声音响起,辛夷扬声道:“知道了。” 提着篮子有些不情不愿走到了隔壁地里,地里早就有几个孩子弯腰捡着,辛夷的到来让他们脸上露出不虞之色。 农家的孩子自小就懂事,也很有领地意识,在几个娃娃眼里,辛夷无疑成了入侵者。 这是一片早就收割好的卖地,辛夷故意往旁边走了些,跟先来的孩子拉开距离。她仔仔细细在地上搜着,半响才能捡到一个漏网之鱼。 或许是重生了两世,辛夷的目力要比一般人好些,很快她的小篮子里就扔进了许多麦穗。 小孩子注意力本来就容易分散,他们边捡边玩儿,篮子里根本没有几个麦穗。见到一个黄毛丫头运气这么好,不由生出了嫉妒的心思。 辛夷性子沉闷,平日里出门比较少,跟村里的孩子不熟悉,更没什么交情。 当她又看到一个麦穗,准备伸手去捡时,一个黑黑的脚丫伸了过来一脚踩住麦穗霸道的说:“这是我先看到的。” 辛夷抬头,眼前是一个比她高了一头的粗壮男孩,面孔黝黑穿着短打。 “二虎。” 一个小孩儿跟了上来,在旁边叫了一声。 二虎见辛夷傻愣愣,一副被吓傻的样子,就弯腰去捡麦穗,打算扔进自己篮子里。 岂有此理,辛夷站起来,一把夺过二虎手中的麦穗,倔着脖子说:“这是我先看到的。” 二虎由于身材健壮,习惯了在小伙伴中充当大头,被一个干瘦的小丫头驳了面子,他气急败坏的伸手去抢。 抢麦穗时,他还仗着自己力气大,推了辛夷一把。 一推下去,辛夷身子往后一退绊倒土堆,摔倒在地篮子也掉在地上,麦子斜撒出来。 看着小丫头狼狈的模样,二虎嘿嘿一笑,准备去捡她篮里的麦穗。 牛脾气倔上来的辛夷,撑着地一咕噜爬了起来,拿脑袋直接去撞二虎,顶着他的肚子把他冲了好远。 旁边的孩子跑来围观,唯恐天下不乱的给两人加油。 辛夷身板儿虽小,可有股冲劲儿,她一口咬在二虎胳膊上,任由他怎么踢她踹她都不松手。后背越疼,辛夷就越用力,最后牙齿里透出丝丝腥甜,二虎终于疼怕了,哭着说:“快松开,呜呜,松开,疼。” 胳膊上的疼,让二虎放弃了抵抗,辛夷这才松开了,咧着嘴笑了笑。 殊不知,她的嘴巴上还带着鲜血,太阳一照分外恐怖。二虎已经被她折腾服了,见状提着篮子灰溜溜的跑了,边哭边抹眼泪。 老大走了,剩下的孩子也一哄而散,村里的孩子向来是这样,你争我斗只要没出大事儿也不会有人管。 等到人走光了,辛夷才呲牙咧嘴的做到地上,小心的揉着胳膊。 不争馒头争口气,她不是舍不得一个麦穗,若是她刚才让步了,以后那些人只会使劲儿欺负她。 做人要想被人尊重,一定不能胆小怕事,就算失败就要努力反抗。 第七章 前世的传闻 - 炮灰养女 - 夷陵 打架的代价是凶残的,当辛夷拖着累了一天的小身板儿,回到家里时方领悟到。 被暴晒一天之后,她的脸蛋能用黑炭来形容,身上被二虎踢打踹过的地方,青紫纵横惨不忍睹。 伤痕实在太明显,吃饭时辛夷龇牙咧嘴的样子,将她完全暴露了。 王氏在问出辛夷白天和人打架之后,狠狠地将她给训斥了一顿,不过同时也舍得发话让她第二天不用再下地了。 到底也是亲手养的孩子,王氏虽然偏心,可也没做的太过。 得知第二天有名正言顺的休息机会,辛夷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下地这种事儿,去一次她都累的快要脱层皮,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她跟辛家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无论再不情愿,她也只能带着辛家人,一起改善生活条件。 多活一世,辛夷等于开了外挂,有了前世的记忆,她能少走许多弯路。 至少不用再为了攒几文钱本金,辛辛苦苦的去捡很久柴火卖,想起当年白手起家的创业史,真的满满的都是泪。 在现代时,辛夷常做一夜暴富的梦,不过彩票买了几千注,连五块钱都没中过。 穿到古代后,她也曾幻想过,哪天锄地时能挖出一坛银子,或者挖出来一块银子玉器什么的。 很遗憾,似乎是穿越重生耗尽了人品,辛夷从来没遇到过偏财运。哪怕地上有银子,都是她身边人捡的命。 不过现在不同了,想起前世那个传闻,辛夷摩肩擦踵恨不得立马就上。 在她穿越第五天时,村子里传开了一个消息,据说村西边的猎户庄茂,在上山打猎时捡到了一块玉佩。那玉佩质地上好,听说庄茂转手卖到镇子上足足换了五十两银子。 刚开始只是个谣言,不过后来庄茂一家子搬到了平流镇,算是将这个传言给坐实了。 本来这应该是闷声发财的事儿,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主要是庄茂家婆娘是个大嘴巴,这才搞的人尽皆知。 辛夷那时刚穿越,对村里的风吹草动都感兴趣,这种爆炸性新闻,她尤其印象深刻。 后山十里坡,山坳子里的灌木丛。 这是庄茂家的说漏嘴时,跟大家炫耀不小心带出来的,很快村子里的人就有意无意的上十里坡溜达。 结果不言而喻,守株待兔向来没结果,大家也只能羡慕着庄家的好运气。 等到王氏带着大壮他们下地去之后,辛夷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儿个是她穿越的第三天。按时间推算,庄茂是明天捡到的玉佩,那么她今天先去转一圈应该会保险些。 五十两银子的**实在是太大了,辛夷在心中默默对庄茂说了句抱歉,这份意外之财她要想法设法拿走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于庄家来说,那块玉佩的价值仅限于换五十两银子。可在辛夷手中,五十两可以翻出十个一百个五十两,等她赚钱了,可以想办法补偿下庄家。 钱还没到手,辛夷已经开始yy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预计着下地的人走得差不多,辛夷赤着脚跳下床,扒拉出一双鞋面还算完整的破布鞋套到脚上。 路过隔壁屋时,辛四丫正搂着小宝睡的香甜,辛夷放轻脚步,偷偷溜了过去。 吵醒了这两个,她想再出门,必定要费一番事儿了。 带着两条小尾巴,上十里坡太引人注意,再说四丫小宝那么小,总不能让她背着去。 出门前,辛夷特地背上小背篓,装作上山捡柴的样子。两手空空的上山,等她真找到好东西,就没办法遮掩了。 十里坡并不偏僻,离村子还算近,上面也没什么豺狼虎豹,顶多有两只小兔子跑跑。 所以辛夷才敢打那里的主意,若庄茂是在深山中捡到玉佩,哪怕能卖一千两银子她都不会去冒生命危险拿的。 农忙之时,村子里人并不多,辛夷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往西边儿走去。 上河村坐落在山窝窝里,风景是极好的,树木苍苍青山碧水,天空犹如雨后青螺,透着淡淡黛色。 辛夷扯扯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苦笑着自嘲,她这打扮也太寒酸了。 等到弄到银子,她一定要买身好点儿的衣服,再买几顶草帽,下地时好歹能遮遮阳。 越往西走,人就越少,辛家庄是南北走向,田地多在东边。 每逢农忙季节,西边十里坡上,就会空落许多。 偶尔碰到一两个熟人,辛夷腼腆笑笑,算是打过招呼。村里人少,各家之间关系都不错,除了几家有嫌隙的,见面都会寒暄两声。 到了,辛夷抬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眼前的十里坡,荒草蔓延,和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 草丛最深处,能有成人腰高,辛夷个子小,若是站进去就只能露个脑袋在外面了。 她从背篓里拿出一根短木棍握在手里,?f着草丛走时,先用木棍把路分开。 小心驶得万年船,十里坡上没有猛兽,可蛇虫这种东西还是挺常见的,辛夷可不想被蛇咬一口,尝尝酥麻的滋味儿。 “阿嚏。” 讨人厌的蚊子不停的在眼前飞来飞去,有一只差点钻进辛夷鼻孔里,惹得她打了一个大喷嚏。 见鬼了,辛夷心里嘀咕着,庄茂到底是在哪里发现的玉佩,她俩眼都快挤成斗鸡眼了,也没见到地上有任何像玉佩的玩意儿。 难不成必须等到明天,等到庄茂来时,那块神奇的玉佩才会现身? 辛夷快将十里坡找了一遍,人越往里就越心灰意冷,日头也毒气来,虫鸣声吵得她头晕。 再加上灌木边缘较锋利,辛夷破麻布一样的衣裳,根本挡不住草木割挂。 “啊!” 正当辛夷擦着汗四处张望时,忽然脚下一滑身子往前一冲,踩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 脑门儿悚然一凉,辛夷第一反应就是她踩着蛇了,于是尖叫着挥着棍朝脚下打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打草惊蛇。 “唔。” 压抑的闷哼声传来,惊吓过度的辛夷用棍子挡在胸前。待她睁开眼后,被眼前景象吓得张大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八章 草丛中的美少年? - 炮灰养女 - 夷陵 老天,她是来捡银子滴,说好的玉佩呢? 辛夷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她那一棍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紫衣少年脸上。 黝黑的棍印,在少年脸上十分清晰的印着,一惊之下辛夷的力道不可谓不大。怪不得这少年明明双眸紧闭,还会疼的闷哼。 闯了祸之后,辛夷小心的弯下腰,去探少年鼻息,她这闷棍要是打出人命来就完蛋了。 还好,鼻息虽微弱,好歹还有。 “不对。” 辛夷嘀咕了一声。 这少年衣衫被草木刮破,脸上沾着泥土,浑身狼狈不堪。 可这些都是外伤,就算她刚才那一棍打的重了些,他的唇也不该泛着紫色。 灵光一闪后,辛夷顾不得男女之防,将少年两条袖子撸起察看,他胳膊上肌肤莹润如玉,浑不似儿郎模样。 一个男孩长这么白干嘛,暗自腹谤后,辛夷又开始检查少年下半身。 刚把目光下移,辛夷就被少年小腿上一个破了的衣洞吸引。两个小而清晰的牙印,耀武扬威的印在少年的小腿上。 辛夷小脸一垮,他还真是被毒蛇给咬了,莫非她也就这运气了。 同样是十里坡,庄茂家的就能捡块价值上乘的玉佩,而她却捡了个半死不活被蛇咬一口,来历不明的少年郎? 她是真的只想要银子,不想做什么圣母玛利亚。 十里坡上的常见的就一种,即黑红相间的赤练蛇,毒性虽没有眼镜蛇那么狠辣,但是处理不当的话轻者残废重者丧命。 辛夷刚好见过被赤练蛇啃噬的伤口,和少年腿上如出一辙。 万物相生相克,古人云:毒蛇出没之地,十步之内必有解药。 这是一种略微夸张的说法,事实上,中药博大精深,确实有很多能除蛇毒的土方子。 十里坡上除了有赤练蛇外,还有一种叶片长相类似蛤蟆褶子,长在湿地里的清心草。这种看起来平淡无奇的草药,拿来治赤练蛇的毒素颇有奇效。 辛夷将背篓放到地上,拿着棍子去背阴地里找清心草,亏得这少年运气好,她才走了十几米便找到了两株。 手里抓着两株清心草,辛夷咬咬牙,蹲下身子趴在少年腿上,张开嘴为他吸着余毒。 兴许是伤口被人触痛,少年哼哼唧唧的身子抽搐起来,辛夷死死的按着他,防止他移动。 真要命,她这到底走的什么狗屎运,辛夷嘴巴里被蛇毒弄得十分苦涩,边吸边吐,浓浓的反胃感涌上心头。 等到少年伤口处血液颜色变红之后,辛夷才连呸了几声,松开口拽了几片清心草的叶子放在嘴巴里使劲嚼。 干嚼着青草的滋味着实难受,辛夷苦着脸将嚼好后的药吐了出来,一巴掌糊到了少年的伤口上。 眼看着他唇上青紫色褪去了一些,辛夷才放下心来。 费了这么大劲儿,才让紫衣少年脱离了生命危险,辛夷忽然对他生出了好奇心。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卧倒在十里坡上的草丛中,看他年纪不过十一二岁模样,身上衣衫褴褛可料子却是上好的绫绡。 辛夷伸出手仔细摸了摸,可以断定,这料子至少要几十两银子才能买一匹。 再看少年天庭饱满,头发乌黑光泽发亮,一看就跟她这种乡下打滚的小子不同。 难不成,她随手还救了个贵人,辛夷猜测着。 刚好前世为了赚钱,辛夷差不多将十里坡翻了个遍,简直把这儿当成了后花园。 在离这儿不远处,刚好有一条小溪,辛夷从腰间拿出一条粗布帕子,朝着水源地走去。 到了水边,她先洗了手,又鞠了一捧水反复的漱口,最后才将脏兮兮的帕子丢进水中来回涮了几遍。 弄好之后,辛夷对着手心哈了口气,闻闻没有异味后才站了起来。 紫衣少年仍旧没醒来,半躺在草丛中,像被**过一样衣衫凌乱。 辛夷拿出清洗过的帕子,使劲儿将少年脸蛋擦干净,等到他的面容完全露出来后,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活了两辈子,辛夷打交道的多是乡下妇女村汉,还有商贾之流。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不过是渣男乔正臣――她前世的夫君,然而亦不过是中人之姿。 没想到在草丛中扒拉出个少年,一张脸却羞煞婵娟。少年两道柳眉晕杀而带媚,鼻子英挺,下巴犹如刀斧劈过棱角分明。 辛夷想找些溢美之词来形容眼前少年长相,除了太美了三个字,竟一时词穷。 他的脸色由于受伤的缘故,苍白柔弱,显得那一道棍伤红肿狰狞。 如此强烈的对比,让辛夷的愧疚感不断上涌,还好她没打得眼前少年破相,不然真是造了大孽。 在他面前,辛夷强烈的感到自惭形愧,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肌肤粗糙凹凸不平。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让一个少年长着如此美貌,让她一个小姑丑陋不堪。 “嗯,快跑,跑。” 少年忽然发出呢喃,惊得辛夷往后一退,待见他双目紧锁才知原来是对方在呓语。 “原来是说梦话,你说我救了你,可又不知你底细,想让你报答还恐引火烧身。唉,你若是醒来,我也好盘闻一二。” 辛夷坐在少年旁边,手撑着下巴,有些惆怅的嘀咕着。 她今年不过七岁,平时又木讷少言,寻常人碰到这种情形还要手忙脚乱。凭她的年纪,能冷静的帮少年处理好伤口,再等他报恩,只能用物极必反反为妖来解释。 何况正如辛夷担心的,她不敢赌,富贵人家水太深,万一她被牵连到家族内斗中,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种地方,不是她说,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 可是不收回点儿报酬,辛夷实在是不甘心。她将紫衣少年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一遍,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儿能做酬劳的东西。 “咦,这里有根绳子。” 辛夷的好奇去扯了下少年腰间挂的的绳子,才发现原来绳子早就松了,此刻不过是在他衣服中夹着。 细红线缠的绳子十分结实,尾端还打着璎珞,入手有些沉。 等辛夷彻底将那物事拉出来,目光一呆,哭笑不得的无力感让她无力吐槽。 第九章 和银子说再见 - 炮灰养女 - 夷陵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璎珞底下挂着的,恰是一枚成色上好的玉佩。 辛夷将玉佩举高,正冲着太阳,仔细观看。 这玉佩约有三寸长宽,入手温润玉质晶莹,在阳光照射下玉身内隐约有光滑流动。玉面上阴刻着绞丝纹,在最下方,还雕着一只蝉。 那蝉栩栩如生,连翅膀的纹理都清晰可辨,仿佛风一吹,它便要振翅飞翔。 五十两? 那庄茂真是被人坑傻了,就凭这玉佩的材质没有五百两就别想拿下来,更何况这玉器像有年头的东西。 再加上完美的雕工,一百个五十两都不一定能买下来。 辛夷极力克制着将玉佩塞到怀中的冲动,她有些恨自己来早了,若她没有推断失误的话。 这玉佩应该是这少年离开,或者被人带走时,从他怀中掉落的。 刚好庄茂走了大运,在灌木丛中捡到了这块玉佩。 可恨,她要是来的晚一些,便可以占一次便宜,又不用费了这么大劲儿救人。 如果趁着少年昏迷将这价值不菲的玉佩拿走,辛夷的良心一定会不安一辈子,不告而取是为贼。她信奉老老实实走生意,清清白白做人。 “喂?你能听到我说话么,那个,我救了你一命,这玉佩你拿来报恩可好?” 辛夷厚着脸皮,冲着昏迷的少年提出了她的建议。 理所当然的,昏迷中的少年,没有任何反应。 “不管了,我救了你一命,你既然不吱声,就是答应将玉佩送给我了。” 仿佛是怕少年返回,辛夷一把扯起背篓将玉佩塞入怀中,头也不会的往下坡路走去。 走出不到十步,辛夷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恨恨的把玉佩从怀中拿出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再次站在紫衣少年身旁,辛夷弯下腰,无比肉疼的将玉佩重新系在他腰上。 系到一半,想起财不露白的道理,她将玉佩抽出系在少年里衣的系带之上,并且为他掖好。 “我走了,小子,你欠我五十两银子,一定要记得。” 这次走出去了约二十多米,辛夷回头望着半人高的草丛,那紫衣少年已被完全遮挡住。 她始终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不义之财若是取了,恐怕她会内疚半辈子。 前世没听说十里坡死人的事儿,这少年想必是个有福之人,她若再不走要是被寻找他的人遇上,恐怕会徒惹误会。 可是,辛夷步履沉重,她是真的不舍得那块玉佩啊。 成色那么好,只要她能想办法偷偷卖出去,绝对能卖个五百两。 五百两是什么概念?辛家一家子九口人,一年吃穿嚼用都没超过五两银子。这五百两,能让普通五口人家,过一百年的小康生活。 越往深处想,辛夷的脸皱巴的就像苦瓜,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太阳逐渐高升,草木被晒得儿蔫蔫儿的,一直躺在草丛中的紫衣少年,手指忽然动了动。 接着他紧闭的眼皮也颤了下,一番挣扎后,紫衣少年终于睁开了双眸。 身上的疼痛,让他浑身无力,小腿处的剧痛让清醒后的少年,额头沁出冷汗来。 糟糕,他心中默念,看来是受伤了。 刚才他的耳边明明有一个小女孩儿聒噪的声音,吵得他头蒙,难道会是幻觉? 那声音不算清脆,他反复听见银子两字,想来是个爱财的。 后知后觉的少年终于想起来他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他被一只黑红相间的赤练蛇给咬到小腿了。想到这里少年脸色一白,赤练毒性很强,这么久了,他的腿不会废掉了吧。 也怪他大意,一心按照记忆来寻娘亲的坟墓,没想到会迷路在这深山老林中。 整个人搞得如此狼狈,最后一不留神,还踩到了一条正在游弋的毒蛇。 想到自己可能残疾,少年的脸又是一阵惨败,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如何能忍受残缺。 他忍着痛,撑起身子检查着伤腿,这才发现他的腿上敷着绿油油的药草。 原来刚才的声音不是幻听,真的有人曾帮过他。 不对,他还能感到痛,他的腿没有报废,紫衣少年带着痛咧嘴一笑。 随即,紫衣少年警觉的环顾四周,草木茂盛天高日远。他到底在哪里,少年俊秀的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他下次再也不这么任性了。 要不是被一个好心村姑救了,他这次恐怕要吃更大苦头,少年无法想象他腿废掉的样子。 “呵呵。” 少年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这是娘亲给他的警示吧。 如果他再不成熟起来,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护他平安了。 那重重宅门,锁住了娘亲的一生,在没有能力之前,他亦是逃不开的。 庭院深深深几许,少年茫然的看着四周,他以为出府之后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没想到,他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出来之后,几乎成了废人。 若不是那个女人偷偷从中做了手脚,凭他想出府怎么会这么容易。 他早就该明白的,那个女人何尝会好心,若不是爹爹维护,她大概恨不得将自己除之后快。 想到这里,少年神色愈发冰冷,他摸索着从脖子中拉出一个哨子。 哨子是用上好沉香木雕的,上面刻着鲤鱼纹样,十分精致。 只见少年将哨子凑到唇边,用力吹响,一阵古怪锐利的哨声刺破天际。 “嘎嘎。”一大群鸟儿,惊慌失措的从草丛中冲了出去,灰压压的一片,消失在远空中。 “哈哈。” 少年被这情景逗乐,躺在草地上,扬声笑了起来。 他的眼眸极为清亮,眼底淡淡惆怅,让他皎若月华的容姿,变得迷离多情。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清扬的歌声响起,少女的声音犹如金玉相撞,在十里坡上悠悠飘荡着。 只是这歌声与少年肆意张扬的笑声混杂在一起,渐渐歌声沉寂。 蓦然在荒郊野外听到少年笑声,辛木桃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到底,好奇的心思战过了害怕,她拨开草丛往笑声处走去。 她上山来是为了采药,辛木桃与爷爷相依为命,她的爷爷辛远是辛家庄的土郎中。辛远年轻时因缘际会读过几年书,腹中颇有丘壑,在庄上也是受人尊敬的人物。 连带着辛木桃,在村中都被人高看一眼,她比起一般村里女子,气质温婉天然小家碧玉模样。 好俊俏的少年,辛木桃心砰砰直跳,跳的她耳膜都鼓噪起来。 “是你救了我么?” 第十章 李代桃僵 - 炮灰养女 - 夷陵 他说话时,眼中流动的神采,似乎比阳光还要耀眼。 辛木桃紧紧抓住药篓,唇忽然干燥起来,想说她只是路过,却绊在嗓子里怎么也出不来。 紫衣少年却是了然的笑了笑,这小姑背着药篓,上穿青麻布半臂下穿白色棉布褶裙,长长的头发用木簪挽起,寒酸中透着一股清气。 她大概是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谢谢你。”紫衣少年伸手指了指她的药篓,又拍拍自己的腿笑吟吟道:“若不是你帮我除了蛇毒,恐怕我这条腿要废了。” “我……”辛木桃放下药篓,蹲下身子,细细的为少年检查起伤口。 “毒素没有继续蔓延,只要再服几剂清蛇毒的药就好了。” 辛木桃鬼使神差的避开了紫衣少年的问题,低眉垂首温顺的说了一番模棱两可的话。 “这样就好,清醒时听,你的声音比之前悦耳多了。” 少年话音刚落,辛木桃耳后便红了一片,却不知是心虚还是羞涩。 明明知道眼前公子认错了人,可看着他俊秀的面孔,辛木桃就木讷难言。 这是天意吧,辛木桃痴痴的想着,她一直不甘心跟村野莽夫度过一生。诗经中那么美好的诗句,那些莽夫又能听懂几句。 既然老天给了她结识贵人的机会,她就一定要把握住。 “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先到小女家中暂住,将身上余毒清理好。” “不用了,我的人大概已经――” 少年悠渺的话语尚未结束,两声欣喜若狂的喝声,将其打断。 “世子。” “请世子恕罪,属下来晚了。” 两个武士装扮的伟岸男儿,屈膝在少年面前行礼,辛木桃哪见过这种阵仗,身子不可察觉的抖了下。 那两人眉高眼阔,身长足有八尺,举手投足虎虎生风,让人看着就惊骇。 “金武,火武,他们呢?” 护卫来了,少年心思大定,此时才发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伸手往那灼热处摸去,一道鼓起的血痕,轻轻一暗疼的他直抽气。 自然,他是不会当着外人面抽气的,可疑惑却由此产生。 脸上的伤痕,摸起来像是棍伤,到底是谁趁着他昏迷时对他下此狠手,简直是想让他破相。 狐疑的看了绵糯的小村姑一眼,被称为世子的紫衣少年断定她没那个胆子。 这一路上金武和火武被世子折腾的够呛,世子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趁着英国公出门办差事的时候,骑着银雪一骑轻尘离开了崇州。 发现世子不见后,金武和火武就带着几十人护卫,一路追赶过来。 然而银雪是世上难得的千里驹,世子性格又倔强,他们每每快要追上世子后,被世子大人发了通火后,就会再次被甩掉。 走走停停,最后到了汉阳城中,金武他们才明白世子到底想做什么。 英国公亡妻,即世子之母的陵寝正是在汉阳城中凤歌山上。 此时,金武他们也收到英国公消息,让他们务必保证世子安全其余随他便罢。 谁知,在进了平流镇后,世子竟然又失踪了。 这可急坏了金武,他将所有手下全部分散下去,只为寻找世子。 毕竟世子心思再成熟,也不过是才十二岁的少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几十条人命都不够抵的。 “回世子话,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辛木桃跟着爷爷认过字,当听到世子这个称谓时,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世子啊,这可是只有听人说书时才能听到的尊贵人物,难道眼前剑眉星目到底紫衣少年真的是世子不成? 假充皇亲国戚,可是要被治罪的,也就那么一瞬,辛木桃心思千回百转。 紫衣少年略微沉吟之后,转头瞧了辛木桃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辛木桃,辛家庄人氏。” 辛木桃心中胆怯,面上却强装镇定,自报了家门。 金武和火武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不是没看见这个村姑,只是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世子和她的关系而已。 这村姑正值豆蔻年华,在村里应该还算花儿一朵,可搁在国公府上,连有头脸的丫鬟都比不上。 世子在女子上心一直很淡,他们也不敢贸然探问。 “好了,金武,你们先扶我起来吧,去离这里最近的镇上歇着,顺便帮我将银雪寻回来。” 紫衣少年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待被搀扶着站了起来,他才转头问辛木桃:“辛木桃是吧,你帮了本世子一次,可想要什么赏赐?” 少年自站起身后,之前的羸弱一扫而空,不怒而威的样子,让辛木桃不敢直视。 脑中一道白光闪过,辛木桃脱口而出:“木桃愿意跟随公子,做一个打扫丫头。” 如果放在今天之前,辛木桃绝对不会想到她会有自请为婢的那天。可在这个身份尊贵的世子面前,她甚至觉得自己为奴为婢,都是唐突了他。 萤火之光如何与皓月争辉,辛木桃紧张的等待着。 紫衣少年轻笑一声,扯到面上伤痕时嘴角僵了下,他扶着金武的手转过身去,淡淡的说:“好,火武,这件差事就交给你了。” 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可惜让他失望了,紫衣少年随即又有些释然。 村中女子,能遇上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稍微有点儿见识的便不会放弃。 也罢,好歹她也算助过他一次,带回国公府稍微关照下,将来许个外放的小官还是可以的。 若是她执意不要回报,他才要苦恼才对。 辛木桃痴痴的看着金武带着紫衣少年离开,十里坡下,此刻已经停好了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 火武则按照世子的意思,停在原地,等着筹办少女进府一事。 等身子靠入马车,剩下了一个人,紫衣少年连才褪去高深莫测的表情,呲牙咧嘴的抚着脸蛋抽搐。 娘的,要是让他知道谁下的狠手,一定要把凶手抓起来吊着打。 对了,他的玉佩,完全放松下来后他才发觉自己腰间的空落。 紫衣少年惶急的在身上翻着,这是他娘留给他的信物,若是就此遗失,他如何对的起娘亲的嘱托。 “原来在这里,奇怪,谁把玉佩系在了我的中衣上。” 从怀中摸出玉佩后,紫衣少年十分困惑,红绳与他的中衣系带打成了一个复杂的结。他试着用手去解,越解结越结实。 最后他实在是烦了,直接用刀子将绳结给挑断。 第十一章 简直闹太套 - 炮灰养女 - 夷陵 重生第五天,在辛夷暗自忏悔她果然破坏掉了猎户庄茂的偏财运时。 辛家庄,因为一个爆炸性新闻,彻底沸腾了。 什么五十两,跟这个消息比都是浮云。 村里唯一的赤脚郎中,辛远家孙女儿,被贵人看上接到了城中去,以后就是贵人家眷了。 不过这也只是讹传,也有人说,那贵人门第极高,辛木桃到那儿也就是个粗使丫头。 同一个庄子上住,抬头不见低头见,辛夷倒是对那辛木桃有印象,好像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主儿。 前世,据说她及笄后嫁给了一个秀才当续弦,后来那秀才交了好运,做了个刀笔吏,她也跟着成了官夫人。 辛木桃在辛家庄是能数得上的女子,前提是要将辛夷这个满身铜臭味的穿越者除过去,她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着温婉之气。 在这偏远乡村里,辛木桃也算一株幽兰了,辛夷对特别的女子总是有一分尊敬。 在封建社会,女子本来就是弱者, 只是这传闻也太惊悚了,整个庄子都震惊了,愣是没人知晓那贵人那究竟是什么身份。 听说是崇州来的,可崇州那地方,离辛家庄足足有千里之遥,谁也说不请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辛夷并未刻意去打听,这些传言都是乡里乡亲纳凉闲聊时,胡乱扯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隐隐绰绰的,关于辛木桃被贵人看上的事儿,被好打听的人踅摸出了点儿门道。据说,有人刚好那天路过十里坡,见辛木桃和一个贵气逼人的公子讲话。 于是,传言又多了几分**色彩,什么辛木桃被贵人看中,所以收走做妾。还有人传得更扯,信誓旦旦的说,见到那辛木桃与陌生男子搂抱在一起。 自动将那些夸张的传言屏蔽掉后,辛夷满脑子只剩下十里坡三个字。 坑爹有木有,她怎么觉得那个传说中贵气逼人的公子,就是她不小心救的少年呢? 就他拿小身板儿,顶着一道棍伤脸,也能称上贵气逼人。 好吧,辛夷承认,她这是悲鸣而已。 老天太喜欢和她开玩笑,辛木桃长的非人间绝色,那紫衣少年对她一见倾心的概率很小。或许,她在无意间做的好事儿,阴差阳错的成就了辛木桃。 望着兴致勃勃的讲着关于辛木桃传奇的王氏,看着她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被贵人接走的是自己女儿的架势。 辛夷一哆嗦,忽然发现,她离开的很对。 那少年身份再尊贵,与她也有着天壤之别,可能他反手之间就能彻底改变掉她的命运。 可她现在才七岁,依照辛家人的秉性,一定会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提出一些要求。 大恩成仇,辛夷懂这个道理,所以她选择了缄默。 反正带着活了两世的记忆,辛夷这外挂已经开的轰轰烈烈。她要是再搭上劳什子贵人,还要担心着自己会不会运气太火遭天妒,最后来个阴沟里翻船。 沉下心来后,辛夷又重新思考起了她的发家大计。 事实证明,重生者的先见之名,其实很脆弱的。有的的事儿,哪怕提前了一刻或者延迟一刻,都快带来不同的后果。 比如,这一世,她穿来的第二天就要下地。 再比如,庄茂家和辛木桃的人生轨迹,都因为她一个无心之举,发生了改变。 细思甚恐,辛夷忽然,命运这双手,仿佛一直在操纵着什么,而她不过是细线之后的提线木偶。 若有若无的希望,牵引着辛夷,让她怀抱着梦想,又害怕绝望。 虽说前世在临终前,辛夷得知了自己其实并非辛家女儿,但是对于真正的身世她也未曾在意。 自古以来,养恩大于天,她的亲生爹娘遗弃了她,比起利用设计她的辛家人又能好到哪儿去。半斤对半两,只叹她运气实在太糟糕。 所以重生之后,哪怕知道了自己不是辛家人,辛夷也没想过认亲去。 她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幽魂,能在异世中寻到安身之地,已经是天赐,贪心太过终究不好。 只是或许是血缘的影响,内心深处,辛夷还是有点儿想弄明白,她这具身体的生身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是为了什么抛弃了原主,原主又是怎么样被辛家收养。 毕竟,人生在世,总会有点儿抛不开的念想。 蜿蜒的山道上,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车夫无精打采的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抽打着马儿驱使它前行。 山道两旁是郁郁苍苍的树木,深林之中鸟鸣不断,时不时还会传来一两声小动物的啼叫。 辛木桃手中握着素绢,既兴奋,又有些惶恐不安。 她连做梦都想到山外的世界看一看,可真等要出去了,那份悬空与不舍,让她难以平静。 临行前,爷爷的嘱托犹在耳旁。 “木桃,爷爷老了,你年纪还小,难免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我不求你光耀门楣,只想你能喜乐平安的度过一生。答应爷爷,不要去争不属于你的东西。” 不去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辛木桃绞着素帕,一双灵动的大眼藏着迷惑。 五十而知天命,爷爷老了,所以才会有这样消极的思想。 可她不一样,辛木桃读过一些书,红颜易老。她不想像村里那些无知村姑一样,小时赤着脚泥里打滚,长大后嫁人生子,祖祖辈辈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辛木桃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可绝不会是做一辈子村姑。 只可惜,想到紫衣少年已经先行一步,辛木桃略觉惆怅。 除了知道他是世子之外,她连他的姓氏都不知道,这样抛下一切追随着他离去,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 车越走越远,上了官道,路面开阔平稳。 辛木桃悄悄挑开了帘子,探出头去,车旁名叫火武的男子,面无表情的骑在马上,浑身透着肃杀之气。 怕引起他的反感,辛木桃没看多久,就将目光移回了来时路。 熟悉的故乡,被一点点抛到身后,自此之后一去经年。 下次再回来,也许十年,也许今生无缘。 她牵挂的除了垂垂老矣的爷爷,还有那山上的鸟儿,水中高的游鱼,风中的纸鸢。 第十二章 三百文的巨款 - 炮灰养女 - 夷陵 “咯咯咯,咯咯咯。” 大清早的母鸡叫个不停,辛夷将脸埋在枕头上,努力想忽略了这跟嗑了药似的叫声。 下了蛋,竟然没人来夸两句,傲娇的母鸡不高兴了,更大声的叫了起来。 正在灶台上忙着生活的王氏,一手塞着柴火,一边尖着喉咙厉声喊:“死丫头,一个个都睡死过去了,就没人收个鸡蛋去。” 战斗族母鸡仿佛听懂了王氏的话,叫的更欢畅。 头天刚下过地的大丫和二丫,头并着头睡的死沉,还扯着鼾声。 一时半会儿,除非地震了,这俩人是起不来了。 辛夷在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的爬起来,揉着眼睛去收鸡蛋。 刚起床,她头发上还插着一根稻草,像极了插标卖身的孝女,头发乱的跟鸟窝一样。 形象这玩意儿,辛夷早八百年前就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见有人过来,夹杂几根红毛的母鸡雄赳赳气昂昂的往辛夷身边凑,带着一股鸡屎味儿。 辛夷捏着鼻子,避过了热情过度的母鸡,弯下腰将躺在草丛中的红皮鸡蛋给捡了起来。 鸡蛋余温尚存,个头略大,辛夷使劲儿握了下,咽了咽口水。 五六天没见过一点儿荤腥,手里握着一个生鸡蛋,她满脑袋都是鸡腿在飞。 想想油光发亮的鸡腿,金黄的色泽,一口下去酥软的嫩肉,她的味蕾就有造反的冲动。 然而,这一切都是幻想,家里就养了几只母鸡正在下蛋的时候,想宰了吃肉简直是妄想。按照辛夷的经验,就算杀了鸡,她能喝两口汤就是恩赐了。 家里四个男丁,两个鸡腿根本不够分。 晃悠着将鸡蛋拿到了灶间,王氏瞧见了是辛夷,难得脸色放的柔和了点儿。 “还是三丫眼头明,那几个鬼丫头真是气死老娘了。” “呵呵。” 辛夷冲着堆在一起红红白白足足有二十多个鸡蛋的瓦盆干笑着,她好想吃一个,一个就好了。 王氏没回头,搅着锅说:“昨儿个你大伯带来消息,说你爹今儿个晌午就能回来了。” 辛有财这一趟足足出去了有十天,王氏口上不说,得闲时却总爱倚在门上看着大路,眼神顾盼着。 古代通讯极不发达,传递消息要靠人互相捎话,没有电话短信时时报备行踪。 原来是孩子爹要回来了,怪不得王氏如此和颜悦色,辛夷在旁边理着柴火,脑中梳理着即将发生的事儿。 热气腾腾熏染着王氏的脸庞,她颧骨略高,头发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包在一起,眼球略黄充斥着血丝。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王氏都不是一个美人儿,她今年不过二十九的年纪,接连生养了七个孩子,极其迅速耗费着她的青春。 又岂止是王氏,辛夷回忆着辛有财的模样,他也才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可早早被生活压弯了腰。一脸的皱纹,说是四十岁,都不会有人怀疑。 “咳咳。” 柴火不小心塞多了,堵了炉子,一大股黑烟冒了出来,呛得辛夷直咳嗽。 “得了,我的娇小姐诶,烧个火都能烧成这样。不用你了,娘自己来。” 王氏大概是心情好,没有喝骂,只是让她让开,自己看起了炉子。 辛夷听话的退了出去,困意消失殆尽,无所事事下她去打了水,将灰扑扑的脸蛋洗了好几遍。 对着水中自己丑小鸭一般的面容,粗糙黄黑的皮肤,辛夷将脸埋进水中狠狠浸了会儿,等呼吸不过来才直起腰来。 再不行动起来的话,她会跟王氏辛有财,以及辛家庄中大多数人一样,未老先衰一生艰辛。 那紫衣少年的模样忽然浮现在眼前,他肌肤白嫩身材匀称,一看就是在锦衣玉食中养大。辛夷不想自己的孩子像她这样辛苦,她亦不想重蹈覆辙。 水面微微荡漾,辛夷的面孔在水中支离破碎,前世的一切仿佛镜花水月。 她想去捉住,只剩下一片微不可见的波纹。 晌午时分,大地一片灼热,树叶闪着银光,风中裹着热浪。 辛有财肩上背个蓝色褡裢,手紧紧按在腰间,脸上满是笑容。离家还有几十步,王氏便带着孩子们迎了上来,他脸上皱纹瞬间绽放。 辛夷在后面拖着,并没像四丫她们一样露出兴奋的表情,连小宝都迈着小短腿往辛有财身上扑。 这是她前世叫了十多年爹的人,辛夷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 是由于内疚,还是因为对她无一丝父女之情,不在乎所以就无所谓。 “爹爹,你回来啦,四丫可想你啦。” 辛四丫和小宝一左一右,抱着爹爹的腿撒着娇。辛有财一把抱起小宝,用胡须去扎他,逗得小宝咯咯直笑。 他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拉着四丫对王氏说:“孩儿他娘,回家吧,这次东家心善多给我们发了三十文钱,我给你们带了些小玩意儿。” 这一幕,辛夷是经历过的,不过前世她也像四丫她们一样,热情的扑向了辛有财。 她在旁边看着,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场景,却总觉得是在看电影倒带一样。 辛有财走了两步,注意到三丫的反常来,不由上前摸摸她的额头关切的问:“三丫这是怎么了,见到爹爹回家也不高兴,难道是病了。” “没,爹爹,天太热了,有些晕。”辛夷勉强着自己不去躲避辛有财的碰触,挤出一丝笑容回答。 好在辛有财不是一个心细的,只是叮嘱她多喝些水。 等一大家子全都聚在了狭窄的堂屋中,辛有财才解开身后的褡裢,又从腰里掏出一个小兜。 隔着薄薄的布,铜钱串串的形状十分明显。 辛有财十分得意的见三串钱往王氏面前一推,十分豪气的说:“他娘,这里是三百文,你看看。我可是碰上了好东家,一点儿工钱都没拖欠,还赏了把铜子儿。” 王氏惊喜的拿起那一捧铜钱,笑的合不拢嘴啧啧称奇道:“孩儿他爹,要是能多碰上几次这样的好事儿,那可是神仙保佑了。” 大壮大勇,在旁边用十分羡慕的神情说:“爹爹,您下次也带上我们,咱们不就能赚三份钱了么。” 在辛夷眼中,不值一提的三百文钱,却成了辛家人眼中的巨款。 大家热热闹闹的围绕着这三百文钱的安排,展开了讨论,辛有财则骄傲的昂着头,像是等待接受勋彰的将军。 第十三章 大丫亲事起波澜 - 炮灰养女 - 夷陵 等到清点过后,王氏拿出红布将这三百文钱,包了一层又一层,放到了存私房钱的地方。 谨慎的样子,好像捧着百两银子。 辛有财打开了褡裢,里面放着许多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他给王氏带了把木梳,给几个丫头一人带了根红头绳。两个大点儿的小子,一人一个钱袋,小宝分到了弹弓和一块麦芽糖。 四丫拿到红绳很兴奋,当即缠着大姐给她扎起了小辫。 辛夷看着红艳艳的头绳,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哼起了白毛女的调子:买了二斤红头绳,把我喜儿捆起来。 原本没有任何笑点的事儿,因为她的发散联想,变得滑稽起来。 是夜,一墙之隔后,王氏与辛有财絮絮私语至深夜。 辛夷刚开始支着耳朵想听个分明,模模糊糊的就进入了梦乡。 前段时间辛家庄农忙,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割麦子景象,大白天的村里静悄悄的,人都在地里窝着。 等麦子收的七七八八之后,打麦场上又热闹起来了,各家各户将收好的麦子拉到场上,脱穗的脱穗的晾晒的晾晒。 远远望去,高高低低的麦秸垛像小山一样堆在一起,蔚为壮观。 这可乐坏了辛家庄的孩子们,他们把麦秸垛当成小山来爬,上跳下窜隔着麦秸垛打战。只闹得一身的麦秸秆,还直冲着人傻乐,浑身刺闹着也不当回事儿。 四丫和小宝也玩儿疯了,天天吃饭时,都要让扯着喉咙喊,才会依依不舍的回家。 暮色四合之时,辛家庄此起彼伏的就是,秀娃壮娃懒丫回来吃饭了之类的呼喊声。 辛夷活了两世,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每天一大早起来专门往麦秸垛背阳的那面儿钻。每当看到金灿灿聚在一起的树村儿时,辛夷都要咽一咽口水。 树村儿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对一种菌类的形象称呼,它像小伞一样聚集生长。它最爱在老树根还有潮湿闷热的地方萌生,一天一茬长的分外勤快。 只可惜采树村儿一定要勤快,早晨摘时鲜嫩可爱,过下水就能吃,是不错的美味。等到晌午一过,树村儿就会发黑,味道极难吃还有毒。 辛夷实在是嘴馋的厉害,这才每天起个大早,提着篮子来采树村儿。 日头升到了半空,麦场人渐渐多了起来,辛夷拎着篮子往家走去。 刚进门,她就敏感的察觉出,家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一向勤快的大丫此刻正坐在里屋的门槛儿,眼圈红红的,神情呆呆的。 见辛夷回家,她也没上前招呼。 “姐?”辛夷试探着叫了声,见大丫没回应,这才往屋里走去。 堂屋里唯一的凳子,被庄茂家的坐着,她脸上挂着讪讪的表情说:“大嫂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妹子我是直爽人心里藏不住话。到底我嫁到了辛家庄来,那事儿可在桃庄传遍的,我也是不想让咱大丫吃亏。” 辛夷存在感很弱,没有惊动正在谈话的两人。 王氏脸色晦暗不明,她勉强的握住庄茂家的手,掏心掏肺的说:“哪儿的话,我还得多谢大妹子来通气儿,不然我们这一家傻子要被瞒到什么时候。不过,这事儿我还得跟他爹商量,恁的牛家难道欺负我偌大辛家没个人!” 说到最后,王氏已经难掩胸中气愤。 庄茂家的这人,是有名的嘴巴碎爱嚼舌根,不过她倒不是编瞎话的人,王氏对她的话还是信个七八分的。 一想到她刚才说的话,王氏那口气就咽在心里,堵得慌。 亏她以前还想着,过两年等大丫出落的再利亮些,就打发她出门。谁知那牛家一家子,都是黑心肝的。 大丫刚落地就被辛老爹做主定了娃娃亲,许给了辛老爹年轻时的拜把弟兄牛家长孙牛力。那时辛家还没分家,在这种大事儿上王氏也插不上话。 再说桃庄离镇上近些,那边比起辛家庄来富裕上不少,力娃看着也是个全活孩子,王氏才勉强接受了这门亲事。 前几年听说力娃被镇上大户人家的少爷挑中做了书童,王氏还庆幸两家早早定了娃娃亲。能在大户人家做书童可是一份美差,既能跟着少爷读书识字,还有月钱拿。 一想到自己将来有个会识字儿的女婿,王氏心里就熨帖。听说,下人在大户人家要是得力,主家还会帮他置份儿家业。 王氏甚至想着,要是力娃干得好,能留在镇上以后她的女儿也是镇上人了。 千想想,万想想,她就是没想到力娃那孩子会办出这种丑事儿来。 陪少爷读书多好的差事儿,力娃竟跟少爷厮混在一起,做了兔儿爷。被东家发现之后,一怒之下将牛力毒打一顿,然后赶出家门。 庄子里,对于这种事儿最爱传闹,听说牛家在桃庄,眼下门都不敢出,被人指着脊梁笑。 王氏越想越心焦,她辛辛苦苦收拾个姑娘,难不成配给一个卖屁股的兔儿爷? 该说的话庄茂家也说的差不多,眼瞅着王氏现在无心应酬,她起身告辞说:“那大嫂子你好好和有财哥合计下,我先回去烧饭了。” “慢走啊,我这心里乱的慌,就先不送你了。” 正当王氏心烦气躁之时,大丫又嘤嘤的哭了起来,让她脑袋更乱了。 辛夷若有所思的望着庄茂家离开的身影,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牛力在镇上的丑事儿,这辈子传回来的要早一些。前世是王氏在树下纳凉,偶然听人讲起了桃庄的新鲜事儿,才知道自家女婿竟成了兔儿爷。 这辈子么,大概庄茂家没计划搬走,他婆娘回桃庄时听说了牛力的事儿,特地赶来辛家卖嘴。 想起庄茂家婆娘那张嘴,辛夷就直哆嗦,快嘴李翠莲的嘴皮子指不定都没她利索。 “好了,大丫你先别哭了,晚上我和你爹合计合计,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到底是头一个女儿,大丫听话懂事,王氏把她当做贴心棉袄,不忍心看着她落泪。 辛夷也挪着身子凑到大丫身边,伸出手为她抹泪,轻声安慰着:“大姐,别哭鼻子了,咱们辛家人多,有人敢欺负咱,我们兄妹七个人就打上门去。” 她边说边挥着小拳头,惹得大丫哭到一半,实在不知该笑还是继续哭。 妹妹的安慰,到底让大丫略微好受了些,她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嫁了那兔儿爷。 第十四章 辛家老爹出面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这一日天格外漫长,母鸡的叫声也分外让人心烦。 辛家院子静悄悄的,四丫缠着二丫想吃树村儿,被王氏打了屁股。 王氏是个存不住事儿的人,辛有财刚领着大壮兄弟俩进门,就被王氏一把扯了过去。 两人把孩子赶出屋,说起了悄悄话,大丫神色紧张的绞着手指,眼神不时往屋里瞄。 四丫没心没肺的又跟小宝打闹起来,大壮大勇兄弟俩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谈着白天的见闻。唯有二丫和辛夷一左一右拉着大丫胳膊,想传给她支撑的力量。 两人关上房门说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王氏才疲惫的推开门,略带歉疚的望向大丫。 辛有财的脸色也不算好看,他叹了口气道:“都进来吃饭吧,大壮,你明儿个一大早去把你爷爷请来,就说家里有事儿要跟他商量。” 要请辛老爹,几个孩子心里都是一突,寻思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有辛夷暗自感慨,果然,还是到了请辛老爹的地步。 俗话说:皇帝疼长子,百姓宠幺儿。辛有财弟兄三个,在家里排行老二,位置着实尴尬。 辛老爹在老三辛有余成家立业后,大手一挥宣布了分家,除了已经嫁人的四姑娘,田产在村长的见证下分给了三家。 老大年长,故而多分了一亩山地,老三年幼辛老爹要跟着他照看,因此多分了一亩中田。 辛家仅有的一头猪,也被辛老爹赶回了老三家。 唯独辛有财不受疼爱,只分得两亩地四只母鸡。一家八口人在刚分家时,若不是王氏娘家接济差点饿穿肚皮。 孩子多负担重,辛有财有心和两个兄弟打好关系,却总被提防着打秋风,渐渐心也淡了。 辛老爹和亡妻刘氏本来就对木讷的老二不喜,对兄弟几个的相处睁只眼闭只眼,并不深管。 想到这里,辛夷很想笑,大概辛家人的自私是深入骨髓的。她不想说,在前世她带着小家发家致富后,大房三房和辛老爹的嘴脸。 变脸之迅速,绝对要比四川变脸还精彩。 孩子生性敏感,辛老爹不待见自家,他们跟这个爷爷感情也不算深。 天刚亮,大壮就去离家两三里的小坳请辛老爹,等到晌午时他才叼着烟袋锅子姗姗来迟。 身穿蓝色棉麻褂的辛老爹精神抖擞,靠五十的年纪眼不聋耳不花,俩眼一瞪透着一股威严。 他夹着烟袋的手指泛着黄色,一进门,一屁股坐在大堂正中,腿一翘慢悠悠的说:“说吧,啥事儿,把我这把老骨头叫过来。” 辛有财一见老爹仿佛有了主心骨,他看了看围在旁边的孩子,挥挥手说:“大丫留下,大勇你带着弟弟妹妹先出去玩儿着。” “爹,喝茶。”王氏恭敬的端了一碗茶上来,双手捧给辛老爹。 对于这个公爹,她每次见了都惴惴不安,生怕被挑出错来。 辛老爹老俩虽然不疼辛有财,可偏偏辛有财特别在意爹娘的看法,把爹娘交待的话奉若圣旨。 王氏年轻时不懂事,因为这个没少跟辛有财拌过嘴,后来发现他就是这股拗劲儿,才作罢。 “放一边吧。”辛老爹弹弹烟灰,瞥了王氏一眼,“说吧,都是一家人,你们有啥话就直说吧。” 此话一出,大丫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王氏看着女儿哭也情不自禁的抹起来眼泪。 瞬间哭起来的娘儿俩,让气氛变得沉闷起来,辛有财尴尬的搓搓手,犹豫再三才说:“爹,您看当初大丫亲事定的太早,俩孩子都没定性,我们现在要不要再合计合计?” 闻言,辛老爹眼睛一瞪,右手往桌子一拍怒斥道:“胡闹,你这当爹的是怎么想的,说好这么多年的亲事咱们反悔,不是叫人戳脊梁骨?” 一听这话,王氏急了,不管不顾的喊道:“爹,是他牛家不地道,他们家力娃是个兔儿爷,现在桃庄都传遍了。我们这做爹娘的,总不能将丫头往火坑里推。” 辛老爹拍桌子时,一旁将耳朵贴在墙上的辛夷和二丫听的分明,不由面面相觑。 “什么?力娃那孩子不是在镇上给人家当书童,你听谁嚼的舌根?” 乍一听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消息,辛老爹的语气也和缓起来,面上透着惊讶。 他是个重面子的人,不愿在拜把弟兄面前丢了颜面,但是更接受不了有一个不男不女的孙女婿。 大丫依旧哭哭啼啼,王氏拍着她的后心说:“爹,您不信的话就派人去打听打听,他们桃庄都传遍了,牛家现在恐怕臊在家里门都不敢出呢。” 辛老爹狠狠吸了两口闷烟,最后将烟袋往旁边一搁当即拍板决定:“先不急,今天我就踅摸人到牛庄转转,让牛力这娃亲自来辛家庄一趟,好好相看下。” 一看亲事有转圜余地,大丫也渐渐止住了哭声,柔声说:“大丫全凭爷爷和爹娘做主。” 事情敲定,辛老爹拒绝了老儿留他吃饭的请求,叼着烟袋锅背一手背后走出了辛家。 辛夷几人单等着严肃的辛老爹离开,一股脑全围到了辛有财和王氏身边,用渴盼的眼神望着他们两人。 大丫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弱弱的笑着:“天这么热,别都挤在这儿了,没什么事儿。” 王氏关心大丫头想不开,张开双手跟赶鸭子似的驱逐着大壮他们说:“一个个跟木头桩子似的堵在这里干嘛,去去去,烧火做饭了。” 辛有财则带着些许担忧,眼神复杂的望着大丫。 过了中秋,大丫也该过十三岁生辰了,农村丫头嫁的早。要是牛家真不可靠,大丫退了婚又一天比一天大了,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婆家也是麻烦事儿。 他家大丫头最乖巧不过,怎么在婚事上会遇到这么大绊子,那牛力好端端的爬什么主子床。 也怪他这个当爹的,当初大房两个女儿跟牛家小子年龄差不多,老大轻飘飘的用一句不知道孩子将来怎么样,回了爹的建议。 只有他木木吭吭的,把尚在襁褓的女儿许了人。 先前看牛家是个好的,要真因为这茬耽误了丫头,他这辈子良心都不会安稳。 第十五章 啐他个不要脸 - 炮灰养女 - 夷陵 六月的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刚才还一水溜的晴天,风一赶乌云就漫了过来。 风呼呼的吹着,空气中的燥热,很快被带离了地平线。 辛家来了不速之客,此刻正在门口僵持着,大壮和大勇把着门,冲着门外的牛力怒目而视。 牛力身板儿瘦弱,让人很难和牛联想起来,他头上戴着一顶小瓜皮帽,穿着一身儿浅蓝直缀。前两天辛家来人在桃庄打听牛家的事儿,有人告诉了牛力爹娘,本想将牛力丑事儿压下去的牛桩子夫妇慌了神,赶紧割了两斤肉,打发牛力去亲家一趟。 在家憋了好多天的牛力,听说要去辛家庄,不情不愿的拎着肉和一篮鸡蛋过来了。 他对那个没见过面的未婚妻,根本没什么感情,也看不上粗俗不堪的农女。无奈父命难为,前不久他才闯过大祸,差点把爷爷给气的一命呜呼。 被两个目不识丁的小舅子拦在门外,让牛力分外没面子,他正了正衣领文绉绉的说:“贤弟,我是来探望岳山岳母的,还请两位贤弟行个方便。” “操你大爷的甜弟咸弟,牛力你小心着,要是待会儿敢乱掰掰,小爷揍死你。” 大勇没读过书,腻歪牛力那假斯文的样子,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扣得手指嘎吧响,威胁着他。 辛夷在门后听着,忍不住偷笑,那牛力一个大男人脸上竟然还擦了粉,油光光的,简直不能忍!说话拿腔拿调的,也就五官周正些,那少爷可真是重口味。 就这么一副兔儿爷的模样,谁把女儿嫁到牛家才是瞎了。 大丫也藏在一边,冷眼看着牛力的言行举止,脸色渐渐煞白。 她平时来往的都是本本分分的乡下人,牛力这种轻狂模样,叫人看着就恶心。 “你,你们,哼,一群莽夫。我可是读书人,你们直呼人姓名,忒的无礼,记得我字燕秋。” 刚才被大勇抢了先,大壮心里正不爽快,闻言呵呵道:“还燕秋,燕子窝都不是,不就是给人当下人的,还摆起读书人的款儿了。” 牛桩子夫妇实在丢不起这个脸,才打发牛力一个人过来,若是知道他如此不争气,一定会后悔如此安排。 王氏冷眼看着孩子们为难牛力,心里倒也痛快了些,最后还是辛有财去打了圆场:“行了,你们两个混小子,把人堵在门口平白招人看笑话,让力娃进来吧。” 尽管辛有财和王氏极力遮瞒,大壮他们还是知道了大妹伤心的原因。 桃庄和辛家庄互为姻亲的人家不少,这两日辛家庄也隐隐流传起牛力的丑事儿,村里人最瞧不起窝窝囊囊的小白脸。 得知牛力竟跟东家少爷滚上了床,大勇弟兄俩当即就虎着脸,想打到桃庄去,被爹爹训斥了一番才作罢。 辛有财放话了,大勇大壮只能哼了一声后,将身子让开。 牛力毫不知耻,提着篮子挺着胸膛进了辛家,两只眼还四下张望着。 辛家也就三间破瓦房,连个猪圈都没有,一穷二白的样子,让牛力又增加了几分轻慢。 亏得他爹还怕辛家毁亲,就他们这寒酸家样儿,能跟牛家结亲可是赚到了。 进了堂屋,简陋的摆设,让牛力脸色又变了变,更难堪的是辛家连张多余的凳子都没有,让他只能干站着。 大丫阴着一张脸不吭声,见牛力进来,眉毛都不抬一下。 四丫扯着小宝,眼巴巴的瞧着牛力篮子里的一挂猪肉,和白生生的鸡蛋。 察觉出两个小孩儿的馋意,牛力故意将篮子往身前挪了挪。 “燕秋见过辛叔辛婶儿,我今日是特地来拜会二老的。” 为了显示自己读过书,牛力一开口必然带着一股酸倒牙的书生气,可配上他那粉白的油脸,怎么都让人尊重不起来。 村子里识字的人不多,哪个不是彬彬有礼,一开口就让人熨帖,举手投足透着一股文气。 辛有财咳了两声,瞧了王氏一眼,提起气来质问牛力:“力娃啊,不是叔说你,你们牛家也太不地道了吧。你办的事儿叔也就不说了,你这是认还是不认。” 被揭穿了丑事儿,牛力毫不羞愧,反而大大咧咧的说:“叔,都过去的事儿,您还提这个干嘛。我看几个妹妹一个个都这么瘦,带点儿肉和蛋给她们补补身子。” 二丫低头,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稀罕!” 牛力听的分明,脸皮再厚也抵不住红了三分。 眼见两人谈的不温不火的,王氏急了,忍不住嚷嚷道:“你这东西怎么带来怎么带走,改天就把大丫的生辰帖给换回来,这门亲事我们不结了!” 退亲的话一出,牛力有些急了,急冲冲的将心里话掏了出来:“你们辛家别不识抬举,咱们牛家有五亩地还养着一头牛两头猪,比起你们这穷家破户强上多少。牛家是念着旧情,才想娶了大丫,帮衬下辛家。” 被人**裸的看不起,辛有财脸皮直涨成了青紫色,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 一向老好人的辛有财发起火来可不是盖的,他直接伸手将牛力往外一推,劈头盖脸的骂道:“你给我滚,你牛家就算是家财万贯,我辛有财也看不上,滚,给我立马滚出去!” 大勇和大壮,也跟着上前推搡,牛力生的瘦弱,三两下就被推出门外。 他本想将东西留下,人先走,没想到拎的东西被闷声不吭的大丫直接丢到门外。 咣当一声,门关的严实。 牛力气急败坏的在外面喊着:“你们,不识好歹,有辱斯文,简直是一群莽夫。” 他正喊得起劲儿,门又开了,辛夷舀了满满一瓢水,直接泼到喋喋不休的牛力脸上。 两手叉腰,啐了声:“要丢人滚回桃庄去,我呸。” 轰隆,一阵闷雷过后,凝滞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牛力转瞬就成了落汤鸡,辛家大门再次关上,他只好拎着东西,灰溜溜的冒着雨往家赶去。 那模样,再没有一开始时的耻高气扬。 第十六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 炮灰养女 - 夷陵 持续了近一个月的农忙结束了,辛家两亩地一共收了五石麦。 对于这个时代的亩产量,辛夷只能用令人发指形容,一石麦也就六十公斤,两亩地才收三百公斤,让她这个曾经的农学专业大学生情何以堪。 要知道现代小麦亩产量,六百公斤只能算个底线,搁在这生产落后的下河村,两亩地竟然才产三百公斤。 可惜辛夷学的东西都太先进,杂交水稻这玩意儿,她想破脑袋也没办法在旱地里搞。 拖拉机收割机脱粒机,这种高科技产品更是浮云。 更残酷的是,现实明晃晃的告诉辛夷,虽然我们亩产少但是我们赋税高啊。 统共就收了五石多的麦子,交了杂七杂八的税之后,就剩下了两石多点儿。就这,辛夷还时不时听乡亲们夸赞朝廷圣明,光景好。 一口气把老百姓辛苦了半年的口粮夺走一半,这还叫圣明?辛夷非常疑惑,到底什么才叫苟捐杂税。 九口人就靠着这点儿粮食紧巴巴的过日子,辛夷很能理解,为什么原主长的那么像难民了。 自上次将牛力轰出门后,牛家暂时也销声匿迹了,关于退亲的事不声不响,一棍下去闷不出一个屁来。 辛家到底碍于长辈之间的颜面,也没咄咄逼人,打算等过了中秋,挑个日子好好跟牛家谈下。 农忙一过,乡下人闲着没事儿就聚在一起唠唠嗑,打打牌九。这三说五不说的,就把各家老底儿揭个遍。 牛力的丑事儿,到底在辛家庄流传开了,知道辛有财家闺女跟牛家有婚约的,见了大丫难免神色要古怪些。 大丫脸皮薄,遇事儿就往心里藏,日渐消瘦。 直到新的八卦产生,牛力的事儿成了旧闻,才不再被挂在嘴边说叨。 只是新的八卦,让辛夷想到四个字,造化弄人。 取代牛力成为话题的焦点的是庄茂,就是那个前世捡了玉佩拾了便宜的猎户庄茂。玉佩的事儿被辛夷搅黄了,庄家没能搬到镇上去,但是庄茂上山打猎时,挖到了一株有些年头的山参。 那山参成色极好,庄茂拿到镇上同仁堂去卖,足足卖了二十两银子。 庄茂家的婆娘这几天可正春风得意,到处炫耀着自己那口子本事大,运气好。 更让人羡慕的是,有了这二十两,庄茂家的当即决定要起几间铮亮的新瓦房。庄茂家一共有俩小子,这次一口气要盖个五间青砖绿瓦的大房子。 时间赶得也巧,刚好卡在农忙结束,村里汉子大多都闲在家里,盖房也不缺人手。 为了冬日能住上新房子,庄茂家请起人来倒也不含糊,一天十文钱管顿中饭。 辛有财本来打算去镇上找点儿事,赚点儿钱贴补家里,一听村里就有这种好差事立马就心动了,急惶惶的报了名。 大勇过了八月也十五岁了,辛有财干脆把他也带去,一起到庄茂家那儿做起了小工。 望着兴高采烈的一家人,辛夷默默啃着窝窝头,庄家的财运大概是天注定的。为什么她多了一世的记忆,想顺些银子就这么难。 如今她这具身子才七岁,弄出动静太大,恐怕要招人怀疑。 王氏对于丈夫儿子去庄家帮工的事儿,那是一万个愿意,乡里乡亲的本来就该帮衬着,何况庄稼给的酬劳很丰厚。 要是让人家收婆子,她就跟着上工地了。 一眨眼重生了两个月,辛夷拽拽自己枯黄的头发,摸摸依旧粗糙的脸蛋,连自嘲的心思都没了。 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那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她要想脱胎换骨变成大美人,不如做梦来的快点儿。 乡下丫头跟她这个年纪,也没几个出挑的,家里余粮多的长得憨壮,没钱的养的丫头也就跟小鸡崽似的弱不禁风。 还好,每次望着水中倒影,辛夷都会摸摸前世留疤的地方。 没有铜钱大小狰狞无比的烫疤,她的容貌好歹从惨不忍睹变成了勉强能看,也许以后吃好用好,变白点儿也能伪装下小家碧玉。 前世她是太傻了,才会用身子帮辛桂香挡灯油,火辣辣的灯油浇在脸上的滋味,真不是盖的,疼的让她直抽抽。 富贵人家若是被烫伤了,未必会留那么大疤来,主要是辛家实在太穷了。烫烧膏都只买得起最便宜的,后来连便宜的都没有,纯粹弄土方子给她瞎涂了涂。 导致辛夷一个小姑娘家,顶着一张神憎鬼厌的脸,要不是她心里够强大,早自卑的不敢出门儿了。 也是那次被灯油浇到的后遗症,等辛夷有钱后,府里只准点蜡烛不准用灯油。 每每辛有财两口子见了,都要心疼的喊作孽,灯油一斤二十文钱能用一年,蜡烛一根三文只能用两晚。在老两口看来,辛夷天天晚上烧的都是钱。 回忆起前世来,种种画面滔滔不绝,辛夷摊开手掌看着满是细茧的手。就她这双手,琴棋书画不行,针织女红不会,除了赚银子搞得满身铜臭,还真没什么优点。 怪不得乔正臣那么稀罕辛桂香那朵解语花,在辛夷抛头露面,跟一群男人甩着膀子谈生意时,辛桂香正坐在家里学绣花,跟着女教习读书认字勤练古筝。 辛夷本是怀着爱护的心思,想把幼妹教成大家闺秀,将来给她许户好人家,免得她做当家主母时被人笑寒酸。 孰料,为谁辛苦为谁忙,最后都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妹妹到底是做了官夫人,还是顶了她这个亲姐姐的缺。这就像她辛苦的收养大了一个孩子,结果孩子却爬上了干爹的床,让她恶心犯堵。 有时辛夷怀疑,前世是不是她太圣母了,总是牺牲自己成全辛家这一大家子,所以最后她们利用起她好毫无内疚之心。 想起前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欢姐儿,辛夷双十合实默默为欢姐儿祈祷。 等到她将来有钱,一定要去寺里为欢姐儿点一盏长明灯,为她祈福,希望欢姐儿能够平安无忧的长大嫁人。 也希望,乔正臣能有点儿良心,护住这个没娘的孩子。 第十七章 辛有财出事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众人拾柴火焰高,十几个正当年的壮汉忙活之下,不到一个月庄家的房子就起的差不多。 五间大瓦房,直挺挺的竖在那里,让人看着就欢喜。 庄茂年约三十,正值壮年又是猎户出身,干脆利落的掏钱让人去镇上割了条猪前腿,又整了两桌菜,打了两坛高粱酒。 按理说,等到上梁时才要请吃饭,不过东家大方,也没人会拒绝好好吃一顿。 辛有财和大勇放开膀子,大吃了一顿,只吃的嘴巴油光闪亮。 村里汉子吃多了就开始拼酒,辛有财大手一挥让大勇先回家,顺便知会一声他要晚点回去。 大勇也想尝尝酒的滋味,只是辛有财对他管的厉害,不让他在成年前沾酒。 一个村子的,轻车熟路,王氏听说汉子要在外多停会儿也没当成事儿。只有败家娘们儿,才会对爷们儿管东管西,天天闹腾着让人笑话。 平日家里少了两个壮男吃饭,粮食也省了下来,辛夷感叹最近终于不用老是清的能照出人影的面汤了。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喝的畅快淋漓的男人们,才踉跄着步子,一个个离开了庄家。 辛家庄并不大,男人们胆子也不小,倒没人怵夜路。 哪怕绿莹莹的鬼火森森的飘着,也没人把这当回事儿。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乡下汉子半夜瓜棚都能收,又怎么会被这玩意儿吓到。 黑灯瞎火,再加上喝了半斤小酒,辛有财走起路来难免有些飘。 半夜里凉风飕飕的,辛有财露在外面的胳膊有点儿凉,他酒量不大,今天喝的高兴有点儿高。 原本熟悉的路,走起来两条岔道,能晃悠成四条。 辛有财有点儿后悔,可走到了半道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山路崎岖,一脚踩空之后,天旋地转,等再回过神来腿上的剧痛,让辛有财酒醒了一半。 他试着抬腿,完全使不上力的感觉,让他意识到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也是辛有财好运,他从两三米的坎儿上摔到沟里,刚好落在草丛上,除了腿上疼痛难忍,别处也没磕碰到。 尤其是脑袋,向这种沟沟里尖利的石头很多,要是不小心撞到脑袋,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一码事儿。 土沟里虫子很多,辛有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让虫子在胳膊上爬来爬去。 湿湿腻腻的感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辛有财疼的眼泪汪汪。 周围静悄悄的,辛有财忍着痛大喊了两声救命,除了风吹树叶子的声音,鬼影都没见一个。 他开始绝望,万分后悔,明知自己酒量不好,他就不该跟人逞强斗勇,一口气喝那么多。 现在想什么都于事无补了,辛有财试着将左手放到右腿上,肿胀的吓人的右腿一碰之下,犹如针扎一样疼。 王氏一直在家里等着,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当家的回来。 眼瞅着外面黑麻麻的,伸手不见五指了,门口还是一点儿影子也没有,怎么也坐不住了。 拿起孩子的外褂绣了两针,没两下就戳破了手指,王氏心里突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发生。 “大壮,大勇,大丫,二丫,你们都快起来,你爹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放心不下。你们几个去你大伯三叔家,还有爷爷家叫一声,咱们一家子出去找找,看看你爹是不是迷路了。” 辛有财不在家,情急之下王氏也只能想到去找公公和大伯小叔帮忙。孩子们原本睡的迷糊,一听爹爹还没回来,一个个都醒过神来。 响动太大,辛夷也跟着穿好衣服,跟在大丫后面一起出门儿。 毕竟辛有财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出了什么事儿,谁都讨不了好。 大半夜的被人叫起来,辛老爹还有辛老大老三都有些不爽快。等听说辛有财现在还没回家,这才慌张起来,举着火把带着一群半大孩子,一起沿着去庄家路上寻起人来。 火把照亮了夜空,王氏脸色在火光中透着一股青白,她不安的拉着大丫手,仿佛想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夜晚的山路格外空落,辛夷缩缩脖子打了个喷嚏,山风刮骨的凉。 呜呜的风声,将众人的喊声吹散,惊扰了辛家庄的宁静。 猫头鹰的叫声在夜色之中,十分突兀的响起,王氏心里转过无数念头,一时骇得冷汗直往下淌。 她不敢想,要是孩儿他爹真出什么意外,她一个人拉扯这么多孩子,日子到底该怎么办。 “有财,有财,你在哪儿?” “爹,爹,你听到了应一声。” 寒露浸上身,辛有财疼的脑袋有些木,冷不丁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这才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声:“我在这里,快来救救我。” “是有财。” “我听到爹的声音了。” 寻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回应,众人都欢呼气来,王氏步履踉跄的朝前冲着,眼泪早就冲出眼眶。 辛夷被二丫拉着,跌跌撞撞的朝前跑,心里却有了不祥的预感。辛有财的声音有气无力,还喊着让人救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二弟在沟里,快,我们下去将二弟弄出来。” 辛老大眼最尖,第一个发现了正躺在沟底呻吟的辛有财,辛老爹见老儿凄惨的模样,也着急起来。 五个男人挨个儿跳到沟底,大勇惊呼一声:“爹的腿摔断了,正在往外渗血呢。” 王氏身子立马一晃,哀哀的喊道:“当家的,你们快点儿把有财给救上来吧。” 一大家子人都过来了,辛有财终于放下心来,抽着气说:“我腿疼的厉害,还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 辛老爹眼一瞪,吼道:“说什么丧气话,老子还没伸腿,你别乱咒念自己。” 找到了人,在辛老大的牵头之下,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辛有财抬了起来。大勇扶着爹爹的伤腿,小心的将他往坡上抬。 上了路,王氏一下子扑了过来,抱着辛有财大哭起来。 边哭边喊:“你这个贼汉子,没良心的,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娘儿几个怎么活。” 辛老爹到底多吃了几年盐巴,厉声道:“嚎什么嚎,老大老三,你们两个小心看着,先把老二抬到辛郎中那里。” 第十八章 大大不妙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郎中,说的正是孙女跟着贵人离开的辛远。 十里八乡的,谁有个头疼脑热只要找到辛郎中那儿,不出三服药就保管药到病除。 因此辛远在辛家庄的声誉很好,大半夜的辛老爹也只能想起辛远来,他跟辛远是同辈人,知道他不会是见死不救的人。 公爹的话王氏不敢不听,只能收住了眼泪,跟着公爹他们将辛有财往辛郎中家送。 辛夷年纪小困得厉害,一路跟着,上下眼皮不时打架。 好在到辛郎中家不算太远,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停住了脚。 辛老爹亲自上前叩门,急慌慌的说:“远兄弟,远兄弟,开开门啊,出事儿了。” 作为郎中,半夜被人叫起来的事儿发生过许多次,门外喊声震天,辛远披上衣服掌了灯。 他踩着木屐,也顾不得披头散发,径直去开门。 辛家庄还算太平,从未发生过宵小匪类之事,故而半夜被人叫起来,辛远也没往岔处想。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众人小声欢呼起来。 王氏身子一趔,含着泪喊:“辛大夫,您给有财看看吧,他跌断了腿,还不知道伤的怎么样。” 辛远见多了哭天抹泪的场景,面色并未改,将门打开道:“先把人抬到屋里放床上,我来仔细瞧瞧。” 自辛木桃离开了辛家庄,跟了贵人之后,本来相依为命的祖孙俩,只剩下辛远形单影只的呆着。 孙女儿不在身边,辛远收治起病人,倒不用再顾忌男女之防。 要是之前,他少不得先让孙女儿避开,才能让病人进来。 一路颠簸,辛有财疼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口中哎呦哎呦的唤着,口齿不清晰起来。 灯光打到辛有财身上,众人哑然,血迹混着泥土干涸在辛有财的右腿上。 他那条伤腿肿的厉害,像发胀的馒头一样,看着怪吓人的。 辛夷有点儿晕血,看着这一幕,连连揉眼睛,到底跟着担忧起辛有财来。说不上什么感觉,大概她的心还不够狠,见不得人凄惨可怜。 辛远捋着胡子,伸出手轻轻在辛有财腿上游了一遍,摇摇头叹息着说:“有财腿伤的太重,恐怕这条腿不一定能保得住。” 迷糊间听到自己的腿保不住,辛有财使出全身力气说:“别,求你,留住我的腿,我的腿。” 一个天天下地的乡下汉子没了右腿,等于就成了一个废人,要是让辛有财选他宁愿死,也不想拖累了孩子们。 辛有财主意正,平时闷不吭声,但是骨子里是个要强的人。 听说当家的腿可能保不住,王氏惊惧之下,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大勇焦急的抱着王氏,连声喊着娘亲。 辛远见状,拿出银针在王氏手腕上扎了两针,很快她就醒了过来。 再度醒来,王氏一边抹泪,一边痴痴的望着辛有财。 辛老爹本来就心思烦乱,二儿媳又一副哭丧样,让他更不喜起来,恶声恶气的说:“别再哭了,大夫还没说有财腿一定保不住,先听大夫把话讲完。” 屋子里飘着一股子药香,挤了十几个人进来,愈发显得空间狭窄。 辛夷小小的个子,站在一旁毫不起眼儿。 屋子里乱哄哄的,夹杂着血腥气,让人嗓子里泛着一股不舒服。 辛远翻着辛有财的眼皮,又为他扣了脉,这才为难的说:“这样吧,我先给他将腿上伤简单处理下,用夹板把断掉的骨头固定下。有财伤的实在是太重,我看明天你们要去镇上同仁堂请老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才行。” 作为辛家庄唯一的赤脚大夫,平日里虽被人敬称一声郎中,可辛远自己明白他不过是年轻时多看了几本医书。真遇到棘手的病患,凭他这点儿医书根本不够看。 伤筋动骨一个看不好,将来恐怕留下隐疾,辛有财白白的骨头茬都冒出来了。要是没治好,腿废掉是小事儿,伤口化脓发起炎症来,小命不一定能保住。 万金之计,还是暂时将辛有财伤口处理下,明日请来镇上坐堂大夫来。 大夫的话落在耳中,辛老爹有些沉默,去镇上请大夫谈何容易,想请同仁堂的老大夫出诊,银子一定要充裕。 只是,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儿,说不心疼是假的,辛老爹只能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思。 “远郎中,你先给有财处理下伤口吧,半夜三更了,能不能先让有财在你这里歇一晚。明天我借副撑杆,将有财抬回去。” “唉,老兄弟,咱哥儿俩还用这么客气。有财这孩子是实诚人,他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辛远不是空口白话之人,说话间他已经拿着消了毒的刀子,给辛有财拆了伤口处的破布,帮他将露出来的骨头稍微移了位。 他做事儿时,全神贯注,手背青筋绷起,手极稳一点儿颤抖都没有。 忙活了一晚上,看着辛有财的伤势暂时处理好,辛老大连并着几个半大孩子都打起了哈欠。 这一夜大家伙儿几乎都没睡,又跑了这么多路,心里还跟着惶惶不安,最后又被辛有财的伤吓到。到了这光景,几乎站都站不稳。 辛夷整个人靠在二丫身上,小脑袋一颠一颠的。 最后还是辛老爹发话。 “老大,你跟老三护送着几个侄子侄女儿回家,大勇和他娘在这里守着。等到明天一大早,我跟你和老三一起来把老大接回家。” 一家之主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众人都没有异议。王氏拉着大丫交待了两句,让她将几个小的照顾好,转头又守在了辛有财身旁。 临走前,辛夷回头瞧了一眼,昏暗的灯火下,王氏红肿着眼睛木愣愣的守着紧闭双目的辛有财。 那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恨,忽然淡了许多,他们也只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万事自有定数,其实不用辛夷报复,只要不帮助这家子,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会在贫困线上挣扎。 如今,辛有财一条腿等于是废了,这一家未来的日子只会更惨。 回去时,月亮从远端钻了出来,地面像撒了一层水银。 辛夷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大丫走着,没有人吭声,所有人脸上都是愁云惨淡。 偶尔飞过几只萤火虫,像是星星落在了草丛中。 第十九章 天文数字 - 炮灰养女 - 夷陵 刚沾到枕头,辛夷便沉沉见了周公,做了半宿的梦,让她愈发精神不济。 这一夜,能够好眠的也只有四丫和辛小宝了。 王氏和大勇守在辛有财身边,一夜眼睛都不敢合一下,大夫说了若是病人半夜发起烧来,十有*熬不过去。 两人盼着望着,终于熬到了天明,辛有财面色虽然苍白,但未曾有发热迹象。 王氏握着他垂在一边的右手,几乎要落下泪来。 天色熹微,光从蒙着白纸的窗子上透了进来,房内晦暗不明。 大勇揉揉眼睛,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没了主心骨,他拿着浸湿了的帕子,为紧闭双眸的爹爹擦了擦脸。 蓦然传来的凉意,让昏昏沉沉的辛有财略微清醒了些,他费力睁开眼睛,昨夜的一切点点滴滴回放在脑海。 “他爹,你终于醒过来了。” 王氏抹着眼泪,情绪激动起来,握着辛有财的手也加了几分力道。 “如娘,让你担心了。” 王氏做姑娘时,单名一个如字,不过辛有财向来木讷,很少这样亲昵的称呼她。 自从大勇出生后,他们彼此的称呼就是孩儿他爹孩儿他娘,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相扶持着过了十多年。小半辈子的相处,让两个人从不会甜言蜜语的人,把对方搁在了心上。 正当两人沉默无言,依依相惜之际,稳健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大夫,您起来了。” 带着近乎讨好的笑,王氏起身将辛有财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昨夜辛远的话,让她心惊肉跳了一整晚,她现在迫切的想听到辛远说出有财腿无大碍的话来。 “嗯。” 望着唇色泛白的辛有财,辛远的表情变得凝重,天亮了光线比昨夜清晰许多,他腿上的创伤也暴露的更明显。 深可见骨的伤口,饶是辛远这种见惯了病患的大夫,也跟着吃了一惊。 虽说没有化脓的趋势,可按照辛远的经验,哪怕辛有财的腿花了大把银子保住,以后也干不了重活了。 对于靠地吃饭靠天过活的乡下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噩耗。 家里突然遭逢如此变故,大勇一夜之间仿佛成熟了许多,他眼瞅着大夫沉默不语不由开口问:“大夫,我爹的伤势要紧么?” “唉,你爹这伤,性命之忧没有,不过想要恢复的话,需要耗费银子进补。不知……” 不用问辛远也知道,普通农户家里,谁能拿出二十多两银子来。 平时辛辛苦苦地里刨食儿一年,到了年尾能不去地主家借粮,已经算是宽裕年景了。 都是一个庄子的,辛有财家底细辛远如何不了解,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们两夫妇,拉扯了七个孩子,多子多福也是多劳累。 只叹王氏是个能生养的,让这两口子没少受孩子累。 爹爹倒下去了,大勇自认他该是家中顶梁柱,努力放平心气问:“大夫,您看爹爹这腿伤大概需要多少银子能治好?” 谈到银子上,王氏连同躺在床上的辛有财耳朵都竖了起来,目光中满是希冀。 几经犹豫之后,辛远带着忧色将实情讲出:“容老朽说句实话,有财的腿想治好,恐怕需要二十两银子左右。” “二十两!” 辛有财一惊,不顾伤腿,差点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他爹,别乱动,你的伤。”王氏赶紧扶住了辛有财,可她呆愣的神情,证明了二十两的冲击的确很大。 二十两,这可不是小数目,活了几十年辛有财他们都没见过二十两银子。 如今有人告诉他们,想治好辛有财的腿需要二十两,这如何不让人绝望。 辛远是个软心肠的人,可他不过是个赤脚大夫,也没银子可接济,只能长长叹口气,转过身捣草药。 笃笃的捣药声,落在耳中,辛有财眼前白茫茫一片,仿佛没有了焦距。 王氏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喃喃说:“孩儿他爹,你放心,你的腿一定要治,一定能治好。” 提及腿,辛有财眼里才恢复了些神光,跟着重复道:“治,治。” 唯独大勇眼圈红红的,重重擤了下鼻子。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辛老爹带着两个儿子,弄了一副撑子,来辛郎中这儿要将辛有财给接回家养着。 出于恻隐之心,辛远没有收诊费,还免费送了他们几副消炎的药。 临走前,大勇懂事的给辛郎中磕了一个头,要不是郎中出手,他爹这条命也难能留住。 不止如此,辛郎中连药钱都没收,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好,像辛郎中雪中送炭着实难得。 护送辛有财回家的路上,辛老爹也从王氏口中得知老二的腿需要二十两银子才能治好,不由眉头紧锁拧成一个川字。 老大和老二在听说需要二十两时,失声叫了出来:“二十两,就是打杀了咱们,也拿不出来啊。” 叔伯兄弟的话,让原本想借点儿钱的王氏,脸色难看起来。 她也是抱着侥幸,只想着要是多借几家的话,兴许能凑出点儿银子,好歹孩儿他爹也能多点希望。 自打她嫁到辛家后,引了这么一大堆孩子,兢兢业业操持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攒出了近四两银子。就是这点儿银子,还是盘算着想拿来给大勇大壮两兄弟婚事办下。 王氏本想着大伯和小叔家孩子少,这么多年了,估摸着家里也能攒个七八两银子。她厚着脸皮借些来,也能解了燃眉之急。 一路上,王氏藏着心事,反复想着该怎么开口,不知不觉家门就在眼前。 大壮大丫连同着小宝一群人在门口守着,眼见爹爹被送回来了,呼啦一下子全围了上去。 四丫年岁小,看着爹爹在架子上躺着脸寡白没有一丝颜色,眼泪哗哗的就淌了下来。 小宝一夜没见娘亲,此刻见爹娘都跟平时不一样,怯生生的抓着二姐的衣襟,不敢往前凑。 “都进去吧。” 辛老爹看着自己孙儿辈的孩子们都在门口守着,放软了口气,让他们先进门。 平日里对老儿,他是冷漠了些,可看着孩子遭了这份儿大罪。他这个当爹的,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 他娘去的早,辛老爹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了四个孩子,难免就少了份儿耐性。 他年轻时爱喝酒,抽两袋旱烟,脾气上来时随手拿起什么就往孩子身上招呼。到老了,还是改不了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辛老大和老三,搭把着手把辛有财抬到了床上,王氏上前为他理好被褥。 “老儿这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老头我还有二两体己钱,老二媳妇儿待会儿让孩子跟我讨了去。” 提到钱,屋内气氛紧张起来,辛老大和老三的神情也有了变化。 第二十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 炮灰养女 - 夷陵 亲兄弟明算账,一提起钱来,没人敢吱声了。 公爹能将体己钱拿出来,王氏很意外,也很感激。 她擦着眼泪,颤颤的说:“儿媳妇儿谢过爹爹了,只盼着有财他能早日好起来,也好让我们在您身边尽孝。” 说完这话,王氏又扯过大壮,抓住他的胳膊说:“大勇还有你,你们两个给你叔伯给跪下。” 大勇大壮是实心孩子,也不多说啥,扑通两声就身子笔直的跪在了地上。 “弟妹(二嫂),你这是干啥,快让孩子起来。”辛老大和辛老三,几乎是异口同声喊道,神色尴尬的往后躲着。 王氏的意思,他们哪儿会不明白,不就是想借银子么。 可这家里的事儿都是老娘们儿说的算,他们要是平白应承下来,回去免不了要干阵仗。 辛老爹闷声不吭,弟兄三个早就分家了,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好说什么。 有财家这情况,二十两银子扔进来就是打水漂,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事已至此,王氏也不管脸面问题,直接恳求道:“大伯小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弟媳妇就在这儿求你们。能不能先借我们点儿银子应急,以后就是砸锅卖铁我跟大勇他们也会还上。” 辛老大带着点儿紫赧色的脸膛,红了三分,期期艾艾的说:“弟妹,不是大哥不想帮你,慧娘的脾气你也知道。唉,吉利开春也该办亲,这家里实在是……” 年近四十,辛老大的背已经开始弯了,语气可怜巴巴的让人埋怨不起来。 慧娘是他屋里人,一向性子泼辣,平日就是个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主,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将银子往外掏。 辛夷在一旁冷眼看着,辛家三房的关系还没好到能掏心掏肺的地步。她这个大伯和大叔,能拿出一两银子,就是谢天谢地了。 果然,在老大为难的解释过后,辛老三也开了口:“二嫂,我回去和平他娘商量一下。家里这三年添了俩小子,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恨不得一个铜子儿掰成两半花,真不是做兄弟的不帮忙。” 两个儿子都做出一推二五六的架势,辛老爹来了气,直接拿烟袋锅往桌子上一磕怒道:“你们两个这就给我回去找婆娘商量,每个人至少拿出一两银子来,也别提还不还的。老子把你们养这么大,也没让你们还什么银子。” 老爹都发话了,老大老三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庄子不大,辛有财摔断了腿的事儿,很快在辛家庄传开了。 远亲近邻,也都或多或少拎着点儿米面来探望了一番,条件好的篮子里还搁了俩鸡蛋。 乡下人淳朴,乡里乡亲能帮一把就跟着帮衬一把。 庄茂也带着婆娘赶来了,虽说辛有财不是在他家干活时出了事儿,是自己贪了酒。可毕竟也在他家干了近一个月活,他们还带来了两人的工钱,原本该是六百文。 看着辛家心酸的光景,庄茂又添了四百文,凑了一贯钱交到王氏手中。 拿着沉甸甸的钱串子,王氏心中五味杂陈,只能拉着庄茂家婆娘不停地道谢。 他们临走时,还撇了一斤猪肉在辛家,惹得几个孩子眼神一直乱飘,口水直往肚子里咽。 不过家里的境况,他们都明白,也没人提出猪肉这茬。 等到了黄昏时,辛老爹还有两个叔伯的银子都送过来了。 一夜之间,孩子们似乎都长大了,王氏也不避着孩子们,将藏了多年的压箱底钱全都掏了出来。 一两半两的碎银子,外加上今日新添上的一贯钱,前些日子的三百文大钱,搁在红布上黄灿灿的一片。 王氏还在掰着指头数到底有多少银子时,辛夷扫了一眼已经心算出结果。 自家的体己钱一共是五两碎银子并三百文散钱,加上借来的四两银子,也还不到十两。 辛有财的腿,大夫说了需要二十两银子左右才能好,也就是说还差一半。 王氏数了好几遍,才叹着气将钱都收了起来,面色沉重的说:“明日你们在家好生照顾着你爹,我去你们舅舅家看看能不能借点儿出来。” 这本是希望渺茫的事儿,王氏比谁都清楚,她娘家日子过的并不宽绰。可缺了这么大口的银子,让她实在是走投无路。 大勇大壮还有大丫辛夷围成一圈,守在沉睡的辛有财身边,心情格外沉重。 由于太过全神贯注,没人发现,四丫和小宝百无聊赖下正在油灯下翻绳子玩儿。 小宝实在年纪太小,翻着翻着就把绳子缠在了一起,四丫情急之下站了起来。 咣铛一声,只听得四丫凄厉的哭喊,原是她起身太急撞翻了油灯。 姐姐一哭,小宝也跟着哭了起来,王氏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赶紧重新点上灯。 光一亮,捂着脸蛋痛哭的四丫满脸都是泪痕,油灯了油淌出来了小半瓶子。小宝离得远,身上并未见油渍。 来不及心疼灯油,王氏一把揽过四丫,仔细一摸她的胳膊已经撩起了泡。 “乖囡囡,烫着脸了没,快让娘看看?” 四丫哭的撕心裂肺,手死死捂着脸就是不松开,那模样看的人心疼。 屋子里乱哄哄的,辛有财也醒了过来,满是担忧的望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俩。 辛夷的脑袋仿佛被锤子砸了一下,该发生的还是避免不了,没有她帮忙阻挡,毁容的人变成了四丫。 命运,一直在按照它的轨迹,有条不紊的走着。 或许前世,是她打乱了命运的安排,所以才会遭受惩罚。 惊悸过后四丫终于挪开了手,露出左脸下巴处狰狞的一溜燎泡。 辛夷心里突突的,她被烫伤过,那种滚烫的痛记忆犹新,让她能够理解四丫的难受。 有了前世的辜负,再来一次的话,她是真的不愿意再为四丫挡灯油。 女孩子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眼看着没张开的小囡伤了脸,王氏脑袋晕扯扯的。 还是大丫冷静些,翻箱倒柜的找来些高粱酒,把黄纸沾湿,沿着四丫的伤处涂抹。 这是乡下的土方子,若是被开水或者热饭烫伤,涂点儿酒伤口不会发的厉害。 可烫伤想要好,需要买烫烧膏,说到底都是要花银子的。 银子,去哪儿弄银子? 怀里搂着痛的哇哇直哭的四丫,旁边还躺着腿上打着夹板的辛有财,王氏眼前一黑,好似一下子掉进了窨井里。 他们辛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接二连三的闹出这些幺蛾子。 第二十一章 牙婆子上门 - 炮灰养女 - 夷陵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中,辛家又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高粱酒能暂时治住烫伤,可同时产生的还有火辣辣的疼,小孩儿痛感敏锐,四丫哭起来有些没完。 辛有财大概是最煎熬的人,他睁大着眼睛,忍着身上的痛,痛恨起自己的不争气来。 要不是他这条腿,四丫的烫伤也有银子买好伤药了,孩儿他娘也不用愁白了头发。他这一家之主,当的太不称职了。 熬了一夜,好不容易天亮了,辛四丫脸上被灯油烫到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王氏连早饭都没来得及拾掇,刚起身就牵着四丫带上了一些银钱,去辛郎中那里买些治烫伤的药。至于回娘家借钱的事儿,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她还要想一想,翻山越岭的回娘家,不一定能借出钱来,到底值当去一次不值。 辛夷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先打扫了屋子,又把窗子打开通风,最后去院子里捡了三个鸡蛋。 要是平时,这三个鸡蛋肯定引来大家的欢呼,可如今除了母鸡咯咯叫个不停,没人在意多出来的三个鸡蛋。 屋漏偏逢连阴雨,家里的境况,如今也太惨了些。 一时半会儿的,连辛夷都想不出赚钱的好法子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家里缺的可是足足十两多的银子,能难倒一大家子了。 从辛郎中家走了出来后,王氏将四丫背在了背上,精神多了几分恍惚。 一盒烫伤膏,足足花了半两银子,辛郎中又开了六服药,花了三百文钱。本来给当家的治腿就欠着银钱,如今没有进账,反而又花了这么多。 她的心揪得紧紧的,透不过气来,见四丫哭的可怜,又不忍心去苛责她。 养了这么多孩子,她平时也不见的脾气好,总是把赔钱货仨字儿挂嘴边。可这孩子,一个个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心疼。 大夫反复叮嘱过了,在伤口未好之前,前往不能让小孩子用手去抓,痒也得忍着。王氏怕四丫记不住,背着她时,将她两只胳膊反押在身上。 背着个半大孩子,王氏累的够呛,乡里乡亲见了,也都感慨起辛家的不容易来。 先是当家的摔到沟里断了腿,现在小的又被灯油烫伤。 将四丫带回家之后,王氏寻思了很久,改变主意硬着头皮去往日里交好的乡亲家里借钱。 先不说去娘家山迢路远,估摸着就算真到娘舅家,也借不来几文钱,还不如在近处想想办法。 借钱时,王氏一手牵着小宝一手牵着辛夷,脸上挂着愁苦的神情。每到一家二话不说,先推着小宝和辛夷跟人磕头,还好大多数时间辛夷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拦了下来。 少数时候,辛夷隔着裙子做个半蹲的样子,也蒙混了过去。 王氏打的是苦情牌,肿着两只金鱼的似的眼睛,再带着两个不知事的孩子,到底能让人心软些。 对于有着成年人灵魂的辛夷来说,挨家挨户借钱的经历,让她看遍了人情冷暖。有的还没等王氏开口,就开始哭穷,只恨不得反过来借王氏银钱。 还有的,脸上油光满面,却大谈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实在是有心无力。 真正借钱给王氏的,反而是长相木讷,不善言语的人。他们能借的钱不多,也就一两百文,交给王氏时还带着歉疚,道自家帮不上大忙。 活了两辈子,这是辛夷第一次借辛苦钱,借的如此艰难还没什么收获。 人生百态,一日之间尽览,想当年她花钱撒漫,若是缺了银子何愁无人相借。 这就是马太效应: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 跑了足足有二十多户人家,甚至连辛夷脸生的人家都去转过了,最后才借到了可怜巴巴的三两银子。银子虽少,分量却极重,因为全是由一枚枚铜钱串成的。 王氏怀里抱着一大把铜钱,心里的悲苦无从诉说,借钱时她信誓旦旦的说,将来当牛做马也要银子给还上。可家里这情况,还钱遥遥无期,欠账不还以后她在村里还怎么抬头。 辛夷牵着小宝,默默的跟在王氏后面,人生有太多不可预料,凡事种种她也不曾预料。 回到家中,王氏强打起精神来,让大勇带着银子去镇上同仁堂请了大夫来。 那大夫面白无须身材微胖,讲起话来分外和气,并不仗势凌人。他仔细为辛有财把了脉,又将他的伤腿重新固定了一番,最后开了药。 依照大夫的意思,辛有财这腿若是好好养着,过几个月应该还能站起来。不过,切记药一定要按时服,还要多吃猪蹄禽蛋等有营养的东西,最后熬成浓汤。 大夫的叮嘱,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需要银子才行。王氏暗地里咬碎了牙,短短几天时间,楞是老了四五岁的样子。 如是过了两天,辛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大凡镇上买小厮丫头的,都会托牙行或者择了牙婆来荐人。所谓牙婆,通俗意义上也就是半个人贩子,来到辛家的董婆子刚巧就是辛家庄有名的牙婆。 辛夷前世对她是有印象,见她进了家门,不由敲响了警钟。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董婆子好端端的来家中,定然不会是好心来看辛有财。 果然,董婆子花言巧语三两句没到,就将话题扯到了王氏如何辛苦,当家人摊上了这事儿,还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 那言辞悲悯的样子,若是辛夷不知董婆子为人,定会以为她是个菩萨心肠。 可熟知董婆子人,都知晓她是典型的佛口蛇心,一张嘴舌灿莲花不知骗了多少人家,将好好的闺女小子送去给人为奴为仆。 为了抽取那份例钱,每次招人时董婆子都将主家开的条件夸大数倍,乡下人不识字等签了契才知上当,早就为时已晚。 心里惦念着孩儿他爹的伤还有四丫,王氏并不愿和董婆子多敷衍。 眼瞧着面前人没有跟自己唠嗑兴致,董婆子三言两语将话题引了出来:“辛娘子,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唉,有财也是个命苦的,还好摊上你这个好媳妇儿。” “呵呵,只盼着孩儿他爹快快好起来,我便谢天谢地了。” 王氏勉强着露出一抹笑,却是比黄连还要苦上三分。 “有财这孩子算是我董婆子看着长大的,如今看着他这模样,老婆子也是难受。”说着,董婆子还假惺惺的抹了两滴泪,“不瞒你说,我在家反复合计,总觉得得帮衬你一把。刚好天遂人愿,镇上有户姓钱的人家要找两个丫头,例钱给的高干个五年就能赏个恩典放出来,也不耽误说亲。想来想去,我瞅着来跟你提提,也能给解个难。” 董婆子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一下子让王氏呆在了那里,她下意识的驳斥了句:“董婶这话便是戳人心窝子了,就算家里砸锅卖铁,也万万没有卖自家孩子的道理。” 第二十二章 牛家嘴脸 - 炮灰养女 - 夷陵 王氏话说的硬气,将董婆子堵在那里,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她讪讪的说了句:“辛娘子莫恼,老婆子这不是心疼你么。何况咱乡下丫头哪儿有那么多讲究,给人做几年工,挣点儿嫁妆钱也算补贴家里了。” 辛夷刚才心悬了老半天,见王氏拒绝了,这才站起身脆生生的说:“董奶奶,钱家条件那么好,不如就送了娇娇过去,免得反让我们这些外人得了利。” 娇娇是董婆子的孙女儿,平时被她捧在掌心,一个乡下孩子硬是顶的上小姐娇气。 往日娇娇看到辛夷她们,恨不得拿眼睛出气,鼻孔朝天惹人讨厌。 王氏这也回过味儿,眼神不由有些不善,略带嘲讽的说:“三丫说的对,既是那么好的条件,婶子该把娇娇先送进去占个行,也能赚五年体己钱。” 被一个小孩子堵到话,董婆子心里暗恼这家子不识好歹,另一面眼睛咕噜一转说:“我家娇娇不是还小么,不通人性,老婆子得再看两年。” “瞧您说的,要是没记错的话,我记得娇娇比三丫还要大上半岁呢不是?” 既没了敷衍的心思,王氏话里话外也不客气起来。 董婆子倒是个脸皮厚的,硬撑着又说了一起子话,临走前还不忘让王氏若是改了主意别忘了去找她。 两人交谈时一直在院子里,并不知屋里的大丫和二丫也将她们的谈话听的分明,在听到董婆子说镇上雇工时,二丫手指扣着窗柩绷得发白。 她年约十岁,心思也不是那么懵懂,凡事略懂了些。心知到镇上做事儿不是什么好差事,可满屋子的药味,脸上疤痕未落的幼妹,又让她难免不多想一些。 大姐开了春就是快许人的年纪,不适合再去做丫头,就她的年纪刚刚好。 娘是不舍得她们姐妹去受苦,可她又怎么忍心看着家里捉襟见肘,看着爹娘陷入绝境。 二丫想的入神,没发觉大丫脸上神色也有变化。 她身为家里最大的姑娘,在这种时候,却不能为家里分忧,真是枉为人女。 两个人各怀心事,也没察觉出对方的不妥来。 董婆子走了,王氏一扭身转进灶房里,为当家的熬起了骨头汤。买不起肉,只好寻摸了几根肋巴条,天天丢进锅里熬成浓汤给孩他爹进补。 二丫捏着衣角,局促的走进了灶房,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肉香,她吸吸了鼻子。 辛夷是个眼神尖的,早在二丫进灶房时就注意到,小小的身子也跟着往那边移了移,蹲在门口听她到底要干什么。 “娘。” “嗯,怎么了。” 二丫顿了下,咬着唇道:“娘,我刚才都听到了,董婆子是不是要找丫头。要不我就去干五年,能赚点儿例钱好歹能为家里救救急。” 什么,辛夷心里咯噔一下,二丫竟然自愿要做丫头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转眼从门里窥见二丫红红的眼眶,辛夷又明白了几分。 家里最近倒霉的厉害,债台高筑,二丫或是存了帮扶家里的心思。 没等王氏答话,大丫一下子冲了进去,急色道:“娘,让我去吧,我是老大,该我去才对。” “不,大姐,你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妹妹们还小,我去最合适。” 两姐妹就谁去做丫头争了起来,只惹得王氏泪珠子又一串串落了下来,欣慰中难免心酸。 她用勺子将锅盖擎上,一手拉住一个揽到怀里说:“好闺女,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家里万万不能做那黑心子事儿,把你们卖出去当丫头的。” 语罢,母女三个抱着头痛哭。 辛夷瞧瞧往后退,找了个犄角旮旯蹲在一旁,不是她多心。 她原本就是个外人,到了必须牺牲一个的时候,辛家迫不得已的之下,首选的就是她。 虽说董婆子在时,王氏拒绝的爽利,可这是因为家里银钱还有一些。 等到借来的银子花完,辛有财的腿又没好,绝望之中的王氏少不得要另想办法。 也不知是辛家衰得太明显,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儿,消息都飘到桃庄去了。 自打辛有财摔断腿后,给大丫退婚的事儿也只能往后挪,牛家小子在十里八乡坏了名声,以后也难说下好人家姑娘。 一打听到亲家如今正缺钱,牛家就想苍蝇见了粪团,嗡嗡一计涌上心头。 大丫家里家外是个好手,牛桩子夫妇对她向来满意,想着儿子要是这亲事退了,以后再找大丫这样的就难了。两对心眼子歪的夫妻,想出来一个歪主意,那就是带着银子去辛家。 到时将银子一摆,条件就是让大丫开了春,就先跟力娃完了亲住到牛家去。 他们打的主意就是趁着辛家水深火热时,让他们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自打董婆子来过家里一趟后,辛夷每每听到拍门声,都要打个哆嗦,生怕再进来什么牛鬼蛇神。 这一日开了门,站在门外的竟是挎着篮子的牛桩子夫妇,辛夷不由愣了下。 上次将牛力赶出去,听说淋了场大雨后,他好生病了几天,她还以为两家算是撕破了脸。 如今这牛家怎么还有脸上门来,有猫腻,绝对不简单。 无论辛夷心里对牛家人如何不喜,面对长辈,她也只能不冷不热的朝屋里喊了声:“娘,牛力爹娘来了。” 正在绣花的大丫,手一抖,一针没稳住扎到了食指上。 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她也顾不得擦,满脑袋都是在想牛力他爹娘又来家里干嘛。 牛桩子夫妇毫不在意辛夷的疏离,照旧笑容灿烂,毫不见外的大跨步往堂屋里走,那神态仿佛回家一样自在。 辛夷嫌他们笑得刺眼,嘴角扯向两边,足可以挂上两个酱油瓶。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氏守在辛有财床边喂他喝着药,一抬头就发现牛桩子夫妇已经走到了屋里。 牛桩子是个五大三粗的矮壮汉子,眉毛有些凶连成一片,下巴上还有一丛胡子,嫌弃的将屋里摆设打量了一遍。 牛桩子家的婆娘,同样个子小小的丰腴结实,穿着一身深蓝袄裙,头上还戴了支银钗。两双小小的眼睛透着一股精光,一进门就上前一步热情的拉着王氏的手,半嚎着说:“亲家,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早跟咱家透个气儿。都是一家人,说了,我们也能来帮衬下。” 人若是不要脸起来,那可真真是无敌的,辛夷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盘旋不散。 第二十三章 拒绝再拒绝 - 炮灰养女 - 夷陵 是极,望着牛桩子婆娘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红艳艳的胭脂晃得人眼晕。 辛夷恨不得拿一块抹布过来,将她的嘴巴堵严实。 可怜王氏本非聪敏之人,想抽手抽不出,想插嘴插不进只憋得脸蛋通红。 连躺在床上的辛有财都听得火冒三丈,不顾身子不爽利,硬挺着吼了声:“牛桩子,咱们两家的婚事早就撇清了,你们也别拿东西过来假好心。” 辛有财是个汉子,不想跟婆娘争辩,一开口就直指牛桩子。 似这种油泼不进水淹不浸的人,怎么会因为脸面问题羞臊,不等牛桩子开口他婆娘抢着回答:“亲家公,瞧你说的话,先前咱两家是有点儿小误会。可万事好商量,我们今天可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过来的。” 仿佛是害怕辛有财不相信,牛桩子婆娘扭着腰肢在身上掏了半天,拿出了一个小荷包。 荷包面上还绣着两朵雏菊,料子是锦缎,她刻意用两指拈着,生怕别人看不出这荷包的精致之处来。 王氏抿着唇沉着脸,摆明了不想搭理这对奇葩夫妻,辛夷半靠在床边为辛有财顺着气儿。 那牛家婆娘,并不在意,只是动作极慢的打开了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枚约有五两大小的银锭。 她将银锭放在掌心,洋洋得意的说:“亲家,听说家里缺银子,我搜箱倒柜的翻出五两银子来。只要您愿意,开了春就让大丫过门,这五两银子今儿个我就直接撇下。并且,改日还会送上聘礼来。” 牛力在镇上做事儿,跟少爷厮混坏了名声,可这些年得了那少爷的宠,银子倒是没少往家里拿。牛家光景本就不错,有了儿子的贴补,家境也略微宽裕了些。 单是拿出十几两银子来,也顶多是肉疼下,算不上伤筋动骨。 银子的魅力是极大的,五两银子的诱惑,让王氏不由抬了头,嘴唇嗫嚅了几下又归于沉默。 大丫在里屋听的分明,心里一阵阵绞痛,既惦记着爹爹的伤,又怕娘真应承些什么。可转念一想,家里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欠了一屁股债,爹爹的药钱还缺一半。 二丫说的对,她的年纪出去当丫鬟是嫌大了些,可她难道眼睁睁看着妹妹往火坑里跳。 那牛力虽是不堪,可如今能解了辛家急难的,也只有牛家了。只要牺牲她一个,家里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娘不用暗自垂泪,爹也不用唉声叹气。 “走,咳,你们给我走。大丫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一个兔儿爷的,我就是死了,也不稀罕你们这臭银子。” 辛有财再次暴怒,气急攻心连连咳嗽,唬的王氏赶紧上前拍着他的后心为他顺气。 牛桩子比不得婆娘能沉住气,他俩眼一瞪,扯着婆娘的袖子冷哼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婆娘,咱们走。哼,我倒要等着他们上门来求咱力娃娶他丫头的时候。” 话落地,牛桩子果然拉扯着不太情愿的婆娘,大摇大摆的提着篮子,原模原样的朝着屋外走去。 一个唱了黑脸,他婆娘便唱起了白脸,临走还喊着:“亲家,你们别往心里去,桩子他就这牛脾气,改日我们再来探望啊。” 人都走了,大丫也不再避嫌,她将手中的绣品放下,打开帘子往堂屋一站。 辛夷蹲的腰疼,伸着懒腰,辛有财脸上红晕未退。 大丫也不忸怩作态,直接跟爹娘开了口:“娘,不如我就嫁到牛家去吧,总归是定了这么多年亲的人,兴许牛力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就改好了。好歹牛力也是个识字儿的,家里条件也不错。” 那是不可能的,辛夷默默在心里接话,别人不知道可她却明白。牛力搁在现代就是同性恋,还是只小受,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 前世那牛家费尽了心思,从外乡给他说了个婆娘,结果他愣是把人家黄花大姑娘撇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 最后是那姑娘撞破了牛力跟男人厮混,羞怒之下,直接央着娘家人来办了和离。 自那以后,十里八乡的姑娘,没有一个愿意嫁到牛家去。 王氏呆了呆,似是不明白大丫怎么会突然转了口风,辛有财则闭了下眼,颓然无力的说:“都怨我,都是我这把老骨头拖累了你们。不治了,不治了,不就是一条腿!” 他精神压抑了许久,猛一爆发起来,略显疯癫,让屋里人跟着紧张了起来,生怕辛有财再伤到自己。 大丫态度一反常态的坚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铿锵有力的说:“爹娘,一切都是女儿自愿的,你们不用再劝了,女儿愿意嫁到牛家去。” 正值兵荒马乱之际,二丫跟着凑了起来,伸手拉着大丫说:“姐,不用你,就让我去钱家当丫鬟。主家愿意一下子出十两,爹的腿就能治了。” 两姐妹拉拉扯扯,让人分外心酸。 “呦,弟妹,家里这是怎么了?大丫二丫,你们俩赶快起来,地上凉。” 兴许是今日辛家风水好,稀客一个接一个的赶来,先是牛桩子夫妇,如今又来了大伯屋里人慧娘。 慧娘比辛老大小一岁,如今也是三十七八岁的人了,已经是当奶奶的年纪。往那里一站,却显得跟王氏相差无几, 再看她打扮,虽不如牛桩子家婆娘,可衣服整洁干净没见一处补丁。 重回一世,每次面对自家的贫寒,辛夷还是会不舒服一阵子。 在辛家庄晃悠了两辈子,辛夷不得不承认,在她带着全家发家致富之前,她们家在村里差不多就是垫底儿的。 大伯娘家跟辛夷家离得并不远,可她一向嫌弃二叔家日子过的紧巴,很少与其来往。 就拿前次在辛老爹的命令下,大伯和三叔各自拿了一两银子到辛有财家里来。据辛老大家附近邻居说,慧娘可是哭天抹泪指桑骂槐的跟辛老大闹腾了好一阵子,把辛老大的脸都抓破了。 要不是辛老大碍于老爹的脸面,兄弟之间的情分,难得硬气一回阻了慧娘。 依她的脾气,指不定会夺了门就冲到辛夷家,将那一两银子给要回去。 因而,慧娘的到来,让王氏格外忐忑,生怕这个吃不得一点亏的妯娌,此番前来是为了讨钱。 第二十四章 身世窥探 - 炮灰养女 - 夷陵 盘算着家里比命还金贵的那几两碎银,王氏忐忑万分,不知该怎么和妯娌开口。 慧娘乍一进门,也有点儿惊讶,她没想到屋里会有这么多人。两个侄女儿还都跪在地上,看样子,二叔家中最近确实不太如意。 她确实是惦记着那一两银子,可公爹放了话,家里那口子又跟她脸红脖子粗的吵过。慧娘虽是厉害了些,大事儿上,还是得听爷们儿的。 既然强要不得,慧娘就打起了别的主意,若是二叔家有了银子,总不能还霸着她家那一两吧。 前几日磕牙时,她刚好碰到了董婆子,闲聊了两句得知董婆子在二叔家吃了闭门羹。并且那董婆子愤愤不平的抱怨,辛有财家婆娘不识好歹,她好心介绍她们赚钱的营生,还被拒绝了。 慧娘细细一打听,才知到镇上做丫头,主家会给十两银子,每个月还有例钱。十两银子啊,有了这十两,二叔家也没理由不还钱了。 可王氏不是个聪明的,竟然拒绝了这份好差事,慧娘将屋里几个侄女儿打量个遍,心中冷笑。 大丫二丫年长些,木讷的像她爹,三丫跟黄豆芽一样,四丫听说脸烫伤了。 就这一堆丫头片子,没有一个人才好的,王氏还不舍得送出去做丫头。 尤其是三丫,慧娘深深打量了辛夷一眼,养了这么几年王氏难不成还真把她当自己姑娘待了。 慧娘想和王氏及二叔说说悄悄话,这么多人在场,便有些犹豫。 “他伯娘,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家里坐坐了。” 王氏热情的招呼着,指望着慧娘看在妯娌一场的份儿上,话不要说的那么绝。 掂量一阵后,对一两银子的渴望占了上风,二叔家是可怜不假。可她们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哪儿不缺钱。 “前些日子一直在家瞎忙,也没顾得上来看看孩儿他二叔,今儿个不是得空么,我就来了。”慧娘说的情真意切,仿佛来这里只为了看辛有财。 只可惜,她为人吝啬,做戏也不肯做全套,连个鸡蛋都没带,一点儿都不像看人的样子。 碍于自家还欠着大伯家银子,王氏也没拆穿,只是笑着与慧娘寒暄。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慧娘渐渐有些不耐,正事儿一句没提,何人闲聊这么久,让她隐隐焦躁起来。 左顾右盼之后,她扯了扯王氏的袖子小声说:“弟妹,嫂子有些话想跟你和有财单独说下,你看,要不先让孩子们出去下。” 慧娘嗓门儿大,她自觉是极小声了,但辛夷和大丫她们听的分明。 大伯娘在大丫她们心中印象并不好,可长辈发话了,她们也不能在这儿故意捣乱。 不用王氏提,大丫二丫拉着辛夷还有小宝,一并退出屋去。 三姐妹走出院子后,辛夷心里总有点儿犯嘀咕,第六感提醒着她,慧娘此次前来一定是有事儿商量。 这事儿,指不定还跟她有一定联系。 小宝不识愁苦滋味,一出了屋门就扯着大丫手说:“姐姐,我们出去玩儿吧,我好久没出去过了。” 他仰着脸,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水汪汪的眼神让大丫心软的点了点头。 辛夷另有打算,她脑筋一转遂捂着肚子,皱起眉头哎呦了一声苦着脸说:“姐姐你们先出去玩儿,我肚子疼,上茅房蹲会儿。” 大丫并不起疑,只是交代了句:“少喝生水,别把肚子再搞坏了。” 辛夷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往茅房方向跑去,说是茅房,也不过是拿两块板挡在一起,地上挖了坑的土厕所。 刚走进些,熏天臭味儿扑鼻而来,辛夷死死捂着鼻子,眉头打结。 往日她上个厕所都要闭着气,跟逃命一样,今天还要躲在这里偷听大伯娘和王氏谈话。这臭味儿,真是熏得人欲死欲仙。 她小心的将耳朵贴在了土墙上的破洞上,全神贯注的听着。 拜慧娘的大嗓门儿所赐,辛夷隐隐绰绰的还真听到了几句,虽说个别字眼不太清楚。 “弟媳,不是我说,你跟有财太死脑筋了。董婆子介绍的差事儿多好,就算你们舍不得二丫去,三丫年纪刚刚好,难道还不能去么?” 怎么扯到她了,辛夷心砰砰直跳,继续听着。舍不得二丫,但她就可以去,这代表着,难道说连大娘也是知道她非亲生之事? 在慧娘话音落后,王氏和辛有财都沉默了会儿,隔了片刻才停王氏开口:“我那苦命的孩子才出生三个月便夭折了,那段时间我心里正苦,有了三丫才好过些。” 牵涉到自己身世,辛夷听的前所未有的专注,只恨不得多生出两双耳朵来。 辛有财叹了口气,接着王氏的话头说:“大嫂,要是有一点儿能耐,谁想把让孩子去给人做丫头。” 两人一人一句,直衬得慧娘好像心狠不讲情面,她冷哼一声:“算了,弟媳妇儿,你们俩的心思我别谁都清楚。你们当初养下这个丫头,不就指望着将来她亲生爹娘找来换个好前程么。呵呵,我都是要劝一句,这么多年了,这孩子是猫是狗的你们也该看清楚了。” 心事被戳穿,王氏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辩解道:“她大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就是图个心安。” 话不投机半句多,眼看着这两口子嘴巴硬的厉害,慧娘哂笑道:“随你们怎么着,也甭把别人当傻子。反正这银子,都是一家人我也不逼你们,可总归该有还的日子。好了,我先走了,你们好好想想吧。” 听着屋中人离去的脚步声,辛夷松开鼻子,长长的吐了口气,心头疑惑却越来越多。 大伯娘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相比较王氏将她当做自己的说法,辛夷更相信有利可图是真。 若是真心实意的将她当做自家孩子,在前世又何必又设局陷害于她。 可惜大伯娘离开后,王氏和辛有财并没围绕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让辛夷想多打探点儿内幕也没办法。 亲生爹娘?呵呵,辛夷自嘲的笑了笑,若是辛家人是怀着让她亲生爹娘报答的份儿上收养了她。那么,他们只能失望了,前世到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辛家养女。 所谓的亲生爹娘,可是辛夷至死都没见过的稀罕人物。 第二十五章 上山寻活路 - 炮灰养女 - 夷陵 身世之谜,仿佛潘多拉之盒,在辛夷眼前打开了一条缝。 有一种无可名状的诱惑,促使着她,想获取更多消息。然而眼下绝非最好时机,辛夷离开了臭气熏天的茅厕。 复杂的心情,让辛夷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凝重。 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得亏院中没有第三人在场,不然一定会怀疑辛夷是不是遭了撞客。 乡下人迷信,要是哪家大人小孩儿忽然发了癫,都会被认为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每个村子里都有给人看撞客的神婆,或者神汉,他们在村中还颇有地位。 妯娌离开了,王氏眉头的结却未展开。 欠了这么多债,家里汉子又躺在床上,药钱差了一半。 她这心比吃了黄连还苦,慧娘的建议再次浮上心头。送二丫或者三丫去镇上做丫头,比让大丫嫁到牛家强多了。只要去了一个丫头,立马就有十两银子契钱到手。 辛有财刚才情绪波动太大,此刻倦意上涌,浅浅的睡了过去。王氏为他掖了下被角,惆怅万千不知如何言表。 在银子用光之前,王氏一直犹豫着,家里一群孩子天天咋咋呼呼的,热闹的光景让她舍不得。 大丫和二丫都有各自打算,比起往日里分外沉默,想着自己兴许很快要离家了。她们对妹妹还有弟弟,也比往日更加和颜悦色。 辛夷日日忧心着被送去做丫头,又惦记着身世之谜,神色郁郁同样难得开怀。 只是她毕竟有着成人灵魂,在外人面前,并未表露情绪,仍旧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四丫过的最是可怜,大夫叮嘱了她烫伤未好之前,不能吃酱醋之类。她这几日的吃食,寡淡的只剩下了汤水。辛家原本就穷,吃食简陋,不放调味品时更加难以下咽。 也许是心理原因,每次瞧见四丫下巴上的疤痕,辛夷脸上都火辣辣的。 这使得她常常有意避开直视四丫的烫疤,偶尔恍惚时,辛夷也会想四丫将来没办法再指着她鼻梁骂她丑了。 快意的情绪,倏忽闪现,痛快之余又让辛夷略微内疚。 家里风波不断,大勇和大壮身为男丁短短时日内长大了不少。这日他们俩忽然兴奋的将三个大点儿的妹妹叫到了一块儿,五个人秘密的商量着改变家里窘境的办法。 原本大勇是没打算叫辛夷的,她见几人神神秘秘凑在一起,硬是要贴上去。 “大丫、二丫还有三丫,我跟大壮商量过了。现在家里银钱吃紧,一时半会儿靠地里收成也救不了急,所以我们想到后山转悠转悠。碰碰运气,兴许也能采到值钱的药材。” 上河村山脉灵秀,土壤肥沃,后山之上不乏山珍生长。比如山参灵芝之类的珍贵药材,还有能提炼麝香和鹿茸的小鹿。 庄茂家的也是在山上意外挖到人参,这才发了笔横财。 乡下人心眼儿实,日子过的再苦,也想不到投机取巧的办法。 大勇的主意可以称得上难得的智慧,大丫一听眼神立马一亮,拍着手说:“这个主意好,要是我们真找到些什么,我也不用嫁到牛家,二妹也不用当丫鬟去了。” 大壮得意一笑,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说:“那是自然,这可是我和大哥寻思了好久才想出的主意。” 二丫性子更为沉稳,也难得开些灵窍,她犹豫的问:“可听说后山有野兽,我们上去会不会有危险?” 大勇一时语塞,愣在了那里。 好不容易有了化解危机的方法,辛夷怎么愿意错过,她故作憨态的开口。 “哥哥姐姐不用担心,我们早点儿上山,不走那么远。大白天的,我们还有这么多人,手里拿着镰刀,有坏东西就打它。” 憨态可掬的话,让四人眉头松散开来。 初步确定下来上山计划后,兄妹几人一起征求王氏和辛有财的同意。 老实巴交的夫妻俩,左右为难,舍不得几个孩子去受苦。可家里这情况,又容不得他们矫情,望着将胸脯拍的震天响的哥俩,王氏最后还是答应了。 倒是辛夷提出跟随的要求,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她再三保证一定不拖后腿,一定听兄长话后,才得到了上山的许可。 对于关乎着自己命运的事儿,辛夷不想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她前世好歹是农业大学毕业生,就算不是学霸,到了山上凭借她的商业眼光,也许能找到一点儿商机。 毕竟,如果实在凑不来的钱的话,她很可能会被送到镇上做丫头。 古代是一个讲究契约的社会,若是辛夷真典当到钱家成了丫鬟,她白手起家的打算只能化作泡影了。 所以,她是坚决、一定、誓死不能为奴为婢的。 为了摆脱未来的悲惨命运,辛夷立誓,一定要从凤鸣山上找到活路来。 拣日不如撞日,隔天兄妹几个便带着干粮踏上了上山的路。 沿着十里坡一直往后山走,不出半个时辰就到凤鸣山脚下了。上河村四面环山,正应了一句话,山的外面是什么?山的外面还是山。 层峦叠嶂的群山,将上河村团团包围,使这个小山村犹如世外桃源般远离着战火侵袭。 十里坡与凤凰鸣比起来,就是小土坡和大山的区别。 辛夷前世刚把十里坡摸熟,就赚了不少银子,有钱了就很少自个儿上山采山货去。 她只在凤鸣山外围打过转,对于据说绵延千里的凤鸣山系,熟悉两字她是万万称不上的。 过了八月,天气日渐凉了起来,凤鸣山的乔木格外高大,隐天蔽日的让人身上凉飕飕的泛着一股阴气儿。 大勇和大壮自认是男人,他们俩一前一后,把二丫和辛夷护在中间。 大丫原本是要出来的,临出门前,四丫忽然哭闹,王氏忙不开,她便留在了家中。 辛夷个头虽小,可一路咬牙坚持着,小脚磨出水泡来也没提出歇息的要求。 一心想寻找值钱草药的四人,眼睛几乎要粘在了地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生怕走神一眼,那些宝贝灵芝和山参就会消失不见。 林子大了,鸟就多了。 深山老林之中,不时响起的鸟叫,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让人心发慌。 枯枝败叶落了一地,偶尔还会有两个孤坟出现,动物的骨头亦不罕见。惨白的骨头躺在枯叶堆里,让人迈着步子也心寒。 第二十六章 靠山难吃山 - 炮灰养女 - 夷陵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俗话讲得好听,可凤鸣山上草木繁茂,唯独传说中的灵芝仙药,他们是毛都没见一根儿。 原本踌躇满志的大勇,在走了小半个时辰后,脑袋开始耸拉起来。 密林深处?人兮兮的,他一个大男人还有些害怕,两个小妹妹不知要吓成什么样子。 辛家不是猎户出身,想在山上猎些野物也是件艰难事儿。来之前,大勇跟大壮商量过,若是运气不好撞不到值钱东西,他们就猎两只山鸡野兔,带回去给爹爹补身子。 一圈一圈晃下去,他们手拿着镰刀,只能看着灰白相间的兔子,刺溜一下从草丛中飞快掠过。 没有捕野味专用的笼子,即使兔子到了脚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跑远。 野鸡没有野兔速度那么快,但是野性难驯,拍着翅膀飞起来能一下子窜到树枝上。比起逮家鸡来,逮一只山鸡的难度,辛夷给了四星难度。 只是一行人满怀憧憬的来到凤鸣山,空手而归是万万不可的。 采不到灵芝,辛夷和姐姐顺道把沿路的木耳还有蘑菇香菇采了些。菌菇木耳一起配着骨头熬汤,对身体有滋补作用。 大勇和大壮见两个妹妹手没闲过,也顺带着捡了些枯树枝,打算捆回去当柴烧。 四个人苦中作乐,时不时互相展示下手中的战利品,时间过的极快。 “那里有只鸡!” 二丫惊喜的尖叫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四人都看到了一只羽毛色彩斑斓的野鸡。 那野鸡羽毛颜色绚丽,看着有些呆头呆脑,见人来了不知躲避,反而有意无意的引人四人的视线,往一旁躲着。 这落在大勇眼里,犹如挑衅一般,他嘴中吆喝着,四个人从不同方向围着野鸡包抄过去。 野鸡脑容量有限,蹦?了几次之后,最后还是落在大壮手中。 它翅膀被大壮提了起来,两只爪子使劲儿扑腾,还扭着脖子去啄大壮的手。 大壮将手前伸,身子使劲儿往后躲,怪叫道:“这鸡子可真烈性,快点儿帮帮忙,别让它扑腾跑了。” 不用大壮提,二丫已经从篮子里拿出了之前准备的草绳,将野鸡两只脚扎在了一起。 “好了,这下倒提着,它就不扑腾了。” 这一幕很是新鲜,被捆住双脚脑袋朝下的野鸡,果然跟蔫儿了一样不再挣扎。 就在大壮喜滋滋的提着野鸡打算离开的时候,想起前世的经验来,辛夷说了声:“等一下。” “怎么了?” 大勇疑惑的问。 “这只鸡像母的,我们找找看附近有没有落下的鸡蛋吧?” “还是三丫机灵,二丫二弟,我们就分头找找。” 草丛并不深,几个人分头摸索着,没一会儿二丫惊喜的叫道:“在这里,我找到啦,足足有十几个蛋呢。” 辛夷微微一笑,刚才野鸡躲躲闪闪的样子,提醒了她。一般只有在附近有巢穴时,动物才会有保护的本能。 没想到他们运气真的这么好,一下子就摸到了十几个蛋。 野鸡生的蛋比起家鸡来要小一号,颜色灰白夹杂着斑点,但是营养价值极高。 二丫一个不落的将蛋拾到了篮子里,再起身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能逮到一只山鸡还有这么多鸡蛋,他们今天就不算一无所获了。上了年头的人参都有灵性,听老一辈人说,人参若是嗅到了人味儿,是会偷偷溜走了。 辛夷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人参又没长脚,怎么能溜走。 可这在另一方面,证明了人参即使在山上,也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若漫山遍野的都是人参,也不会一株五十年头的人参,就能卖几十两银子了。 淙淙的流水声隐约入耳,透过枝繁叶密的林子,照得人眼花的日头位置正当空挂着。 正午时分,辛夷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据人讲每天正午时分与凌晨时分是阳气最弱的时候。 经历过重生的辛夷,对于鬼神之说也没从前那么铁齿了。到处都是坟包的荒山之上,她还真怕哪里蹦?出一个衣着古怪的老人或者女子来。 他们带了窝窝头,水早就在路上喝完了,听到水声,大家伙儿情绪都高涨起来。 山里泉眼多,涓涓细流清透无暇,喝起来还带着一股甜味儿,比起井水强多了。凤鸣山上的泉水,比起别处来,甘甜滋味更胜一筹。 没走几步,穿过一方矮灌木丛后,辛夷眼前一亮。 一汪浅浅的溪水,沿着丛林深处缓缓流淌着,小溪中连鹅卵石头都是干净透亮的。 没有水草,没有杂质的溪水中,奇迹般的游着几条透明的小鱼。 那鱼儿也就小拇指粗细,在石缝间钻来钻去,阳光洒在水中,留下了斑斑点点的光痕。 “好凉快。” 大壮捧了一把水,一边喝一边往脸上扬,湿漉漉的抹了一把脸痛快的说。 二丫小心敛起裙边,半坐在溪边巨石上,低眉垂首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折了叶子来盛水。 辛夷手拿着窝头,打量了周围景致,眼光所到之处恨不得把石头搬走,看看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等她目光扫到一样东西后,辛夷立马坐不住了,她几乎是瞬间站起身来,面露狂喜之色。 从她坐的位置到小溪对面,足足有四五米,可她愣是三两步跨了过去。 辛夷反常的举动,惹得大勇惊呼:“三丫,小心点儿,别摔到水里去。” 就在他说话之际,辛夷已经两眼放光的蹲在了,河对面模样丑陋的巨石旁边。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对于这几块形状不规则,颜色又红黑中带绿,一点儿也不好看的石头。除了辛夷,旁人看到只当做没见到。 石头有什么稀奇的,只要出了家门,上河村到处都是石头。 大大小小,想要什么样的都能找出来。 二丫担忧的望着辛夷,小妹的样子,可真像魔怔了。 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她还伸出手指,摩挲着不甚光滑的石面,好像抚摸心爱之物一样。 连窝窝头,都被辛夷随手放到了旁边矮点儿的石头上,她专注的样子,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第二十七章 比银子更矜贵的盐 - 炮灰养女 - 夷陵 卤盐,这里竟然会有卤盐。 辛夷抚摸着岩石上薄薄的一层盐粒,震惊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是这几块岩石上的卤盐杂质太多,泛着青紫色。她伸出指甲刮了刮,放在舌尖舔了下,顿时一股又咸又辣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滋味涌上心头。 “呸,呸。”辛夷连吐了几次口水,才将口腔中的怪味除去。 大勇傻了眼,啃着窝头含糊不清的问:“三丫你没事儿舔石头干嘛?别回家又拉肚子了。” “好叻,知道了,这石头怪模怪样,我稀罕会儿。” 辛夷懒洋洋的吆喝着回答。 她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块没有经过任何开发的盐矿原石上,只要方法得当,这些看似丑陋不起眼的石头就能转化为巨大的财富。 两世加起来,辛夷也在这个时空待了近十二年。 上河村虽小,可出了清流镇,出了汉阳城,大华国地大物博拥有着辽阔领土。 前世辛夷所窥见的只是这个世界的九牛一毛,她还没来得及大展宏图,便早早的丢掉了性命。 大华国处在封建社会中期,生产力极端落后,盐铁等物资十分紧缺。历数前朝各任皇帝,对盐铁贩卖的态度暧昧不清,有的皇帝严打民间贩卖盐铁,有的则选择征收高额税收来抑制。 若是辛夷没有记错,由于大华国建国初期民生凋敝,各种物资紧缺,所以开国圣祖爷对于民间经营盐铁采取支持态度。 到了如今圣上,对于盐铁贩卖仍旧没有管制。 不过辛夷记得,约在五年后,当今圣上颁发了诏令禁止民间贩卖私盐。 在国力昌盛时,控制盐铁这种经济命脉是想当然的事儿,并不让人意外。 曾经靠着贩卖盐铁赚到盆满钵盈的人,从此之后只能望洋兴叹了。当然,还有那么一小簇人,不舍得放弃巨额暴利,铤而走险去贩卖私盐。 钱或许是赚到了,可被朝廷查处后,结局就不那么美妙了。 说起盐巴来,辛夷有着满肚子苦水儿,由于生产力落后。流传在民间的盐巴大多是经过粗糙提炼的粗盐,块头一个个比得上核桃大,颜色斑杂不纯,吃起来带着一股怪味儿。 就是这种在辛夷看来一无是处的粗盐,从沿海千里迢迢运来,卖出的价钱可真称得上天价。贫穷如辛家,平日里煮饭,放起盐巴跟割肉似的,饭菜都快淡出鸟味儿来。 贵人家中用的盐则是经过多次提炼的青盐,他们还奢侈的用青盐洁齿漱口。在前世发家致富后,辛夷也曾奢侈过,不过她仍旧抱怨这青盐贵的太离谱。 也就是颜色稍微白皙一些,颗粒还是那么大,颜色还泛青,美其名曰青盐,事实上只是提炼的不够纯粹。 搁在现代,这些贵族享用的青盐,也就和当初农村常见的粗盐差不多。 然而,大华国只有海盐,河盐与井盐稀少,辛夷想自力更生也没有原料来提炼。 不是她自夸,读了那么多年书,好歹化学上最简单的提纯她还是能做来的。 如今有盐矿摆在眼前,极端缺钱的辛夷不由动起了脑筋。类似的石头不算多,可也能够她提炼出个四五斤精盐了。 以大华国青盐的价格来估算,只要倒卖了这些盐,赚银子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可她该怎么才能自然的在姊妹兄长面前展示出她的手段,辛夷一直极力避免自己展示出超过时代的能力。提炼精盐,明显的高出了大夏国的生产力,传出去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卤盐提制起来相当麻烦,因为里面含有各种杂质,尤其是能被人体吸收的硝酸钾。一个弄不好,吃了含有杂质的盐,轻则拉肚子重则生大病,整个人还会如同掉进染料桶一样,浑身发紫。 大好机会摆在眼前,辛夷眼巴巴的瞅着,一万个不愿意放弃。 可是合理的理由着实太难找,当她味同嚼蜡的啃完干粮,跟着兄长离开时,还不忘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几块丑陋的盐石。 被提了一路的山鸡蔫儿着眼睛,白色的眼皮一翻一翻的。 吃饱喝足后,大勇仍旧没有放弃寻找人参的美丽愿望,他比上时寻找的更仔细。连靠着小山崖的边缘地区也搜了一遍,让人失望的是,险峻的地势并非传说中的灵植生长地。 “轰隆――” 震天的响雷声,让辛夷打了个机灵,猛然暗下来的天空,裹挟着风雨欲来的低靡气息。 夏末秋初,突如其来的暴雨征兆,把四人打的措手不及。 打雷时,最容易引来天火,林子里几个人都有些慌张。 他们中最年长的也不过十四五岁,少不更事的年纪,经历的事儿少,应对起突发状况也略迟缓。 长长的闪电,仿佛要将天空撕裂一般,将阴沉的乌云照得闪亮异常。 女孩子对于雷电这种东西天生有点儿怯懦,二丫一手抓着篮子,一手抓着辛夷,受惊的模样像只小兔子。 大勇将肩上柴火提了提,皱着眉说:“我们趁着雨没下来,先往回走着吧。” 就在他说话的空荡,又是几声炸雷。 他的脸庞被闪电照得发白,辛夷也被接连不断的雷声搞的有些惊悸。 望着受惊的弟妹,大勇背过身子加快了步伐,在前方引着路不回头说:“走快点儿,我听村里人提过,凤鸣山上有个山神庙,我们先去那里避避雨。” 一听有避雨的地方,辛夷眼神亮了起来,深山老林的她倒不怕淋雨着凉。可万一运气差点儿,被雷劈到了,那可要提前去见马克思了。 三人紧紧跟在大勇身后,怀着渴望的心情,往山神庙方向走去。 风吹着林子,树叶哗啦啦的响,风从辛夷裤腿灌进去,凉飕飕的。 她杂草一样的头发,被这阵风吹得更不像模样。 到了这种地步,辛夷没心思抱怨运气差,八月里还能碰上暴雨。唯能全心全意祈祷着,这雨慢点儿下来,千万要等她们到了山神庙。 否则,出门一趟没捞到值钱东西,再换回几个伤寒病就不好了。 第二十八章 沾一把山神光 - 炮灰养女 - 夷陵 紧赶慢赶,当黄豆大小的雨滴劈头盖脸落下来时,破旧的山神庙终于出现在眼前。 丛林掩映间,布满裂痕依稀能看出是粉墙的山神庙,在辛夷眼中无疑成了奇迹神殿。 雨点毫不留情的打在身上,四个人连同一只山鸡,急慌慌的往庙里冲去。 破旧的庙门早就成了摆设,只剩下半扇在那里摇摇晃晃的,被风雨淋着。掉了漆的木门,透着一股寒酸劲儿。 一口气跑到庙里后,辛夷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嚷嚷着:“累死了,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一个个都要成落汤鸡了。” 杂乱的稻草铺了一地,黄灿灿一片,让荒庙多了些人气。 摸上去倒是新鲜,应该是上山的路人拾来的。 大勇大壮,将柴火还有山鸡放下,靠在柱子上,气喘吁吁。一路疾跑下来,男人火力旺,他们额头上已经有汗沁出。 辛夷一直呼哧着,等到胸口气儿平了,才抬头打量起庙中陈设。 外面大雨哗哗作响,里面小雨沥沥淅淅,这山神庙还真是破出境界来了。 辛夷十分怀疑,它到底有没有繁华的时候,当初到底是哪个脑子抽风,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建了山神庙。 不是随便来座山,都能建庙,也不是每座庙都能香火鼎盛的。 从外面乍一看,破砖烂瓦犹如荒置了几十年的弃庙,从里面看蛛网密结,生怕人不知这里人烟稀少。 闪电,暴雨,废弃的山神庙。 天然鬼片拍摄基地,辛夷打了个寒颤,不着痕迹朝大勇身边靠了靠。 她抬起头,透过露着缝隙的陈旧房梁,天空苍茫茫一片,白色的雨珠无穷无尽落下。 如此破旧的庙,让人称奇的是,竟然供着两尊泥塑的神像。 一个巍峨肃穆恰似铁血男儿,一个蛾眉婉转却是女娇娘。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辛夷再一次打量了两座雕塑,认定了两者之间必然有奸情。 两座雕塑年久失修颜色衰败,只能依稀辨认出往日风光时的模样。一个头梳高髻,戴着八宝结凤尾冠,穿着银红撒花短衣,脚踏云头独嘴履,腰束撒绿招文袋。他手把龙泉两环剑,天然一般风韵,透着尘埃弥漫出来。 另一个女娇娘,由于粉漆剥落,除了风流身段婀娜风姿尚显,衣饰扮相却是失真了许多。 一男一女两尊泥像,并肩而立,女娇娘发梢与男儿肩头平齐,绝似一对夫妻。 雨越下越大,破庙中又四面透风,凉意丝丝缠上心头。大壮用胳膊肘撞撞兄长,商量着说:“我咋觉得有点儿冷呢,要不咱先生着火?” “阿嚏。” 二丫应景的打了个喷嚏,也就将生火的事儿定了下来。 打火之前,大勇还走到两座神像面前,弯腰拜了一拜口中喃喃道:“山神爷爷山神娘娘莫要生气,今日我兄妹几个借贵地避个雨,保佑这场雨快快停下来。” 辛夷无语的望着这一幕,这不是搞封建迷信么,人类自己刻个雕塑,然后对着他又跪又拜祈求保佑。 不对,一道灵光突然冲入辛夷脑海。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绝妙的主意,华丽的诞生了。 一定是外面的风声太美雨下的太认真,才让辛夷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硬生生想出了赚钱的好法子。 古人对鬼神的崇拜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一切不合理的事儿,只要冠上鬼神的名头,立马就成了合理的事儿。 前世辛夷喜欢听人说书,酒楼茶肆中,听人讲着那些神仙鬼怪的传奇故事别有一番滋味。 比如人死之后又重生,比如一个蠢笨呆傻的孩子梦到了观音突然就变得聪明伶俐,或者哪方百姓得罪了龙王爷,大旱三年什么的。 在民智未开时,老百姓对这些没有丝毫怀疑,听的人也都怀着敬畏心情。 辛夷越想越觉得有门儿,嘴巴不知不觉就笑得咧开了。 火苗嗖嗖的往上窜蹿着,赤黄的火焰吐着蓝幽幽的火舌,庙里的寒气也被驱除了许多。 大勇一边拨弄着燃烧的柴火,一边伸长脖子眺望着庙外的雨幕,唉声叹气的说:“这雨真扫兴,怎么没完没了,不知爹娘在家里会不会担心我们。要是等到黄昏还不停,我们下山时,恐怕要走夜路。” “是啊,姐姐一个人在家也不知能不能照顾的过来。” 大壮烤着火,没心没肺的来了句:“嘿嘿,我觉得在荒庙里挺带劲儿的,以后可以跟村里人吹一下了。” 他脑子憨直,说话根本不经大脑,惹得兄长和妹妹一同朝他翻了白眼。 就这,大壮还小声嘀咕:“难道不是么,别人可没有在这种雷雨天,孤身在山神庙的经历。” 专业拆台一百年的辛夷,眨巴着眼睛天真的说:“二哥,我们不是有四个人么?” “去,小屁孩儿懂什么。” 被小妹妹拆穿后,大壮羞恼的反驳一句,脸上红晕泛起。 “哈欠,我有点儿困了,姐姐让我靠着你睡会儿。” “嗯,睡吧。” 辛夷伸着懒腰靠在二丫怀里,二丫将她搂在膝盖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这种姿势像是在哄孩子,然而为了制造山神托梦的效果,辛夷只能先装个睡。 山神托梦,这就是辛夷灵机一动之后想到的主意。只要她编的够像。以后当她展示出与众不同之处后,只要说是山神显灵就行了。 她完全可以把提炼精盐的方法,说成是梦中奇遇,到时精盐制出,不怕没有银子赚。 兴许是走了一天路,实在是太累了,靠在二丫温暖的身体上没多久,辛夷还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瓢泼般的大雨,在下了小半个时辰后,渐渐转小。缠**绵,淅淅沥沥,原本一望无际的雨幕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浓重的乌云,慢慢消散,天空重新透露出微光。 不出一盏茶功夫,雨就会有停下来的迹象。 二丫抚摸着辛夷稚嫩的脸蛋,心事飘渺起来,她们兄妹四人今日上山收获并不算多。若是万不得已的话,三丫年纪还小,去做丫鬟的只能是她。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辛家虽然清苦,可想到要离开,二丫不免有些伤怀。 第二十九章 提炼精盐 - 炮灰养女 - 夷陵 雨停了,空气中飘浮着泥土的腥味。 树林仿佛被洗过一般,瓦蓝的天空如一整块水晶,晶莹剔透。 雨后的凤鸣山,别有一番风情,虫鸣声也再次鼓噪起来。鸟儿的婉转清啼,透过树梢,悠扬扩散着。 “妹儿,该醒了,雨停了。” 温柔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辛夷睡眼惺忪的哼了一声。 等她睁开眼,火堆已经熄灭,雨声也完全沉寂。二丫正为她捏着胳膊,帮她活血。 稍微清醒一分后,辛夷揉着眼睛,用一种非常天真的语气指着女娇娘神像说:“二姐,我刚才梦到山神娘娘了。她好漂亮好慈祥,穿的比村长媳妇儿还好看。” 懵懂无知的形容词,让二丫楞了下,她扭头看了眼彩漆斑驳的山神娘娘,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妖魔鬼怪的故事,齐齐涌上心头,二丫疑心是辛夷不懂事惹怒了山神娘娘。 她牵着辛夷的手来到了山神娘娘像面前,虔诚的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山神娘娘在上,三妹年幼不懂事,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黑线,辛夷没想到会弄巧成拙,二丫直接联想到她梦到山神娘娘,是因为得罪她了。 为了不让小九九落空,辛夷拉着二丫袖子晃了晃说:“姐姐,山神娘娘可和气了,她没有怪罪我呀。山神娘娘在梦里说了,我们兄妹四人冒着大雨前来为父亲求药,感动了老天。所以特地派她来点化我,还说了很多话。” 大勇大壮在旁边听着,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目瞪口呆。 他们的三妹妹,竟然能被山神娘娘看重,托梦给她,这可是天大的造化。 一瞬间,众人对于山神娘娘的敬畏之情,上升到了全新的高度。 原本破旧的神像,在他们眼里几乎成了光芒万丈的存在,一想到山神娘娘刚才显灵了,大勇他们就紧张的手足无措。 二丫吞了吞口水,满怀希冀的抓着辛夷手,认真的问:“那山神娘娘说的话,你都记住了么?” 三双眼睛直盯盯的瞅着辛夷,她心里毛毛的,怀疑自己这个谎是不是扯大发了。 可为了银子,为了不去做奴婢,辛夷万分镇定的说:“那个梦好长好长,山神娘娘带我走了很多地方,就像过了好几天一样。她说我们辛家太可怜了,所以赐给我赚银子的方法,但是这方法只能用一次。” “赚银子的方法?” 大勇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身子往前倾了半截儿。 之前辛夷说了那么多,只引得三人敬畏外加羡慕,银子二字一出,直接让他们俩眼瞪直。 山神娘娘显灵,带来的不过是荣耀,可银子可是切实的好处。 二丫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她双手合实,对着山神娘娘的雕塑,连磕了三个响头。 辛夷在一旁傻傻望着,被二丫拉过去,按着同样磕了三个头。 磕完之后,她揉揉脑袋,怨念的望着头顶的山神娘娘像。不就是假借了下她的名义么,还得连累自己膝盖受苦。 这三个响头结结实实磕下去,她可亏大了。 等叩谢完山神娘娘后,二丫严肃的将脸转向辛夷问道:“娘娘在梦里告诉了你什么赚钱法子?” 早有准备的辛夷不慌不忙的开口:“山神娘娘教了我一套很复杂的法子,她对我说,我用那个办法可以弄来盐巴。” 大勇有些吃惊的看着,往日里平淡无奇的三妹眼睛中迸发出闪亮的光彩,有条不紊的陈述着山神娘娘的话。 一向口讷的妹妹,在山神娘娘显灵之后,好像一下子变聪明了许多。 多一个聪明伶俐的妹妹,让大勇胸膛中生出了许多自豪感。 没有人想到辛夷是在撒谎,乡下人对于神明一直很敬畏,以辛夷七岁的年纪,也不可能编出如此逼真的谎话。 “到底是什么法子,还能弄来盐巴?” 大壮的问题永远最直接,同时也问出了三人共同的疑问。 他们大河村的盐巴都是从镇上买的,一块盐巴比油都金贵。要是能从凤鸣山上弄来盐,谁还会去镇上花大价钱买盐。 一想到能得到昂贵的盐巴,大勇他们的心情,比喝了蜜都甜。 提纯食盐涉及化学方面的知识,面对斗大字不识一筐的兄弟姐妹,辛夷非常英明的放弃了跟他们解释清楚的想法。 “山神娘娘在梦里提过,让我保密的,你们还记得刚才小溪边的丑石么?回家后带上工具,明天我们再过来,我会按照梦中指示,造出盐来。” 山神的娘娘的话,不容置疑,大勇肃然起敬。 “好,明天我们一大早就过来,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雨也停了,我们今儿个还是快点下山吧,等天黑了恐怕会碰见山畜生。” 二丫柔柔的提醒着,她的眼神不再饱含忧愁,希望的光芒重新燃烧起来。 辛夷连声附和道:“是啊,我们快点儿回去吧吗,山神娘娘说造盐还需要几样东西,早点回去才能置备。” 于是,四人背着柴火,拎着今日的收获,一并走出了山神庙。 大雨过后,原本堆满枯枝败叶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踩上去,泥水一股股的冒出,脏兮兮的让人难受。辛夷的裤腿被泥水打湿,鞋子也全都裹上了泥巴。 想到这样的路还要走一个多时辰才是尽头,辛夷很想靠在树上,用手指甲挠树皮去。 她的两条腿木木麻麻,走起来就像两根铅锤一样。 二丫看着辛夷勉强支撑的样子,特地将她的篮子给接了过去,摸着她脑袋说:“加油,我们走快点儿,回家就可以休息了。” “嗯。” 辛夷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想起明天还要再爬一遍凤鸣山,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为啥都是村里孩子,她不过换了个里子,小身板儿就这么弱。 大勇大壮他们同样走了一天,现在还能大步流星的在前面带路,只有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非常怀疑,明天她是否还有上山的力气。记得在现代时,她曾经和朋友一起爬山,回去硬生生躺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到了后来辛夷差不多是缓缓移动着,终于离开了苍茫叠翠的凤鸣山。 第三十章 孝感动天 - 炮灰养女 - 夷陵 四个人踩着一路泥泞回家时,一个个脏的像泥猴子。 他们一路上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辛家最近正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乍见四个孩子又是背柴还是拎鸡。风尘仆仆的的狼狈样,一看就像是才下山。 让人不得不可怜这些孩子,为了谋生计冒着这么大雨在山上。 王氏在门口焦急的伸着脑袋张望,瞧见几个孩子出现了,赶紧上前迎接。 “可算是回来了,下了那么大雨,我还想着找你们大伯上山去接你们去。” 王氏埋怨着说,心疼的接过了二丫手中提的篮子。 快累成狗的辛夷,没有力气寒暄,用蚊子哼一样的声音说:“娘,我先去睡会儿。” 大勇和大壮走进家门,地上积着一汪汪小水洼,他们特地把柴火堆在了灶房。 大丫一手牵着小宝,一手牵着四丫,在堂屋门口惊喜的喊道:“大勇哥,你们回来了,辛苦了吧,赶紧喝口水歇歇。” 辛夷晃着步子,摸索进到厦子屋,一头扎到床上睡了起来。 她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更无暇顾及王氏会不会骂她穿着脏衣服上床。 那只被扎着两条腿的山鸡,被大勇随手丢在了地上,它不屈不挠的用尖尖的喙去啄草绳,想挣脱脚上的束缚。 王氏眉开眼笑的掂起山鸡晃了晃,满足的笑了笑,这鸡子看着瘦,起码得有三斤重。 家里那口子腿断了,最需要的就是滋补,有了野鸡汤也能好的快点儿。 再翻翻篮子里的野鸡蛋还有野山菌等,王氏就更满意了。 “娘,我跟你说件事儿,今儿个山神娘娘显灵了!” 大壮精神头最足,邀功似的跟娘亲说起了今儿个发生的事儿。 王氏有些摸不着头脑,狐疑的问:“啥?” “哎,就是下午那阵儿不是下大雨了么,我们兄妹四个就去山神庙里躲雨。然后三丫睡着了,结果山神娘娘给她托了梦。” “就是啊娘,老二说的对,听三丫讲山神娘娘可漂亮了。娘娘说我们兄妹孝心可嘉,所以赐我们赚钱的法子。” 自家养的孩子,脾性王氏自然是清楚的,这几个娃娃从小就老实,跟他爹一样从来不说谎。 一个人说王氏还有些怀疑,三个人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讲辛夷是如何在梦里与山神娘娘交流,让她不能不相信。 若是辛夷在的话,一定会大呼人才,她不过是含糊不清的编了个谎话。 结果三人硬生生将其脑补成一个,孝感动天的传奇故事,还把山神娘娘的容貌吹嘘的天上有地下无。为了符合自己的年纪,辛夷当时可是只用漂亮来形容山神娘娘的。 但是大勇大壮他们,将知道的所有形容美丽女人以及财主家小姐的穿戴,尽数都套到了山神娘娘头上。 王氏原本就有些迷信,听孩子们宣扬一通后,激动的有些忘乎所以。 她想立刻叫醒辛夷问个清楚,又踟蹰着孩子能梦到山神娘娘,万一现在又梦见了呢? 于是,她耐着性子,等待辛夷自己醒来。 当饥肠辘辘的辛夷从梦中醒来后,一睁眼,差点儿吓得尖叫。 足足有五个脑袋凑在她床边,五双眼睛满怀期待的望着她。 那直勾勾的眼神儿,让她心里毛毛的。 除了卧病在床的辛有财,四丫和小宝,辛家人都齐全了。 “四丫,你又梦到山神娘娘没?她有没有跟你再交待些啥?” 王氏殷勤的询问,让辛夷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一个谎言注定需要无数谎言来遮掩。 可辛夷真想仰天长叹,同志们啊,你们以为山神娘娘是我亲娘么,托一次梦还不够,还得多托两回。 心中的吐糟当然不能暴露出来,辛夷乖巧的说:“娘,我太累了,没梦到山神娘娘。不过,她原来说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跟画儿似的印在脑袋里。” 瞬间的失望情绪,在听到辛夷说完全记得山神娘娘的话时,立马闪到了一边儿去。 王氏狠狠松了口气,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讨好语气说:“三丫,听你哥说,山神娘娘教了你制盐的法子,啥时候能行啊?” 睡了一觉后,辛夷浑身上下骨头疼,明日上山的想法只能搁浅了。 “山神娘娘说,这得看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后天午时刚刚好。对了,还要准备一些炭以及针脚细密的的手帕,手帕针脚一定要密至少要三块。别的还需要锅和瓦罐,再弄两个布袋子。” 辛夷飞快的回忆着提纯盐时需要用的工具,还好没有什么高科技工具。搁在现代实验室里,用的仪器都是过滤网还有各种试管,在这里只能将就了。 王氏听的一头雾水,疑惑的问:“就这些能造出盐么?” “对了,还要带上锄头。” 想到坚硬的岩石,辛夷补充了一句,没有石头凭借的她的手指绝对没办法把石块弄下来的。 “真是稀罕,山神娘娘需要的东西真怪。”王氏喃喃重复着,倒没提出异议来。 在她眼里,凡是山神娘娘的话,都该恭恭敬敬的听着。 再次踏上凤鸣山时,已经是一日后,天高气爽艳阳高照,是一个好日子。 辛夷很满意这种天气,要是再来场大雨,她的提纯计划就要泡汤了。 照旧是大勇他们三人陪着辛夷上山,只是这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山神娘娘的指示上。他们不再一路踅摸草药柴火之类的东西,速度比上次快了近一半。 还不到正午,辛夷他们已经到了上次溪边巨石那里。 “好了,大勇哥你和大壮哥,一起拿着锄头把这几块石头砸下来一些。砸下后,再用锄头把它捣碎。” 辛夷蹲在溪边,用水洗着从家里的带的锅子,吩咐着大勇大壮想把原料弄下来。 两人一直好奇着,背着两把锄头上山的作用是啥,听辛夷这么一说都有些傻眼。 大勇指着石头结结巴巴的问:“我们不是弄盐的么?砸这些石头有什么用?” 二丫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帕子,在溪中漂洗着,听到兄长的疑问替辛夷回了一句:“这肯定是山神娘娘交待的,我们只要照着做就行了,娘娘一定不会骗我们的。” 辛夷真想抱着二丫亲一下,什么叫中国好队友,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才是啊。 即使,二丫信任的是山神娘娘,不是她辛夷。 第三十一章 物以稀为贵 - 炮灰养女 - 夷陵 抱怨虽抱怨,大勇还是抡起膀子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将丑陋的石块敲下来,并且跟有仇似的,把它敲成了碎片。 怪异的是,这些看似坚硬的石块,在被敲下来之后,很容易就成了破碎的晶体。 很快,挥汗如雨的两人脚下就多了一大片黑褐色晶体,黑呼呼的很是不起眼。 辛夷从溪中捡了两块光滑平整的鹅卵石,递给了二丫一块。 “二姐,接下来你跟着我做就行了。” 她起身用一块灰色的布,把大勇他们敲下的黑褐色晶体兜了过来。然后,把那些晶体倒在了一块大点儿的石板上,拿着鹅卵石一点点把晶体碾碎。 细工出慢活,辛夷做的十分细致,将粗糙的黑褐色晶体,细细研磨成了粉状。 二丫有样学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辛夷手头的动作,将带着一股怪味儿的石渣给打碎磨成粉。 她没有问为什么,二丫坚信,这种古怪的方法,一定是山神娘娘传给辛夷,用来解决辛家困境的。 锄头和石块碰撞的声音,成了背景乐,辛夷只是一门心思的按步骤提纯食盐。 粉末已经足够多了,辛夷将这些颜色斑杂的粉末丢入了锅中,又倒入溪水将其化开。 等锅里水变得浑浊不堪时,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棉手帕。两方帕子叠在一起,中间放着弄碎的活性炭,辛夷把它罩在了瓦罐上,然后提着锅耳朵,慢慢将脏兮兮的液体倒了进去。 二丫仍旧在磨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辛夷,她坚信妹妹是在进行一种古怪的仪式。为了让妹妹快点儿完成,二丫心中默默求着山神娘娘保佑。 通过简易的过滤后,瓦罐中的液体稍微清澈了些,可还没达到辛夷的要求。 她将一方大红色的方巾拿了出来,虽然方巾有些褪色,然而它是辛家最好的布料了。王氏把它拿出来时,辛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不是女子嫁人时的红盖头么。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这是王氏嫁到辛家时披的盖头,一直被她珍藏在箱底。 嫁衣不是每个人都能穿的起,穷人家的姑娘嫁人时,备不起嫁衣,一方红艳艳的盖头承载了她们所有的期望。 若不是为了造盐巴,王氏也不舍得把珍藏这么久的头帕拿出来。 在经过反复过滤之后,辛夷终于置换出清澈透明的液体,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把这些液体倒在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头上。 正午的阳光灼热难挡,没过多久,液体便被蒸发干净,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白色盐粒。 大功告成了,辛夷颤抖着将这些久违的精盐,用小口袋装了起来,生怕被弄脏。 “这是盐么,好白啊,像雪一样。” 一直砸石头的大勇,怔怔的看着辛夷收拾白色粉末,忍不住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放在舌头上。 咸咸的,没有一丝苦味儿,大勇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盐。 大壮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捏了一小撮盐,大勇见状立马打落他的手,训斥道:“这可是盐,别浪费了,尝一下就行了,弄这么多干嘛。” 辛夷心情大好,笑着打圆场:“没关系,我们今儿个能弄出三四斤盐来,尽管尝吧。” “那可不成,这是山神娘娘赐的盐,我们可不能作孽浪费。” 二丫一本正经的反驳着,大壮缩回了手,干劲儿却比之前更加足。 亲眼见识到了比雪还要白还要细的盐,三人恨不得再快一点儿,多弄些白白的盐出来。 这些洁白无暇的盐粒在他们眼中,简直是一堆闪闪发光的铜钱。 原谅辛大勇他们没见过大堆的银子,对他们来说,一大堆铜钱就是很厉害的样子了。 忙活了到了申时,也就是三四点光景,辛夷过滤好的盐已把带的小袋子装满了,还多出一小瓦罐来。 辛夷拎了拎估了重量后,不由傻乐起来,比预计的三四斤要多些,差不多会有五斤重了。 今日收获果然不错,只是回身看到溪边的一片狼藉,辛夷脑门儿上瞬间出现一道黑线。大勇兄弟俩把所有含盐的石头全给砸掉了,原来放石头的地方,如今只剩了一个坑,还有满地的渣滓。 “都弄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辛夷眯起眼露出洁白的牙齿,朝着忙碌了一下午的三人投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平淡无奇的小脸,在此刻绽放出慑人的光芒。 二丫总觉得辛夷看起来很不同,好像她那个平凡软弱的妹妹,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一样。 她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山神娘娘显灵上,也许三丫以前是神仙身边的童子,老天不舍得让她在凡间受苦。 大壮咋舌,用感慨的语气说:“这么多盐巴,都能卖好几两银子了吧。” 他望着三丫怀里抱着的瓦罐,还有那一小袋一小的袋的盐,眼神里流动着渴望的神采。 留下一片狼藉,四人带着对未来的生活的渴盼,踏上了下山之路。 两次登山,感觉却截然不同,第一次是希望与失望交织着。在这第二次,来时忐忑中夹杂着兴奋,回去时则是喜悦与骄傲并存。 在四人里,唯一能对这几斤盐的价值进行准确估算的只有辛夷了。 大壮以为几两银子,已经是天价,殊不知物以稀为贵。这些不含杂质的盐,还顶着山神娘娘赐福的吉兆,想卖出一个好价钱很容易。 炒作什么的,对于古人来说可能是天方夜谭,但是辛夷见惯了二十一世纪把死人说活的销售方式。她自信,只要稍微用点儿手段,这些盐绝对能以高出原有价值几倍的价格卖出。 奇货可居,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辛夷就不信了。在这种简陋的生产条件下,还有谁能制出和她一样精细的盐来。 尤其是对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富贵人家,花些银子买些特别的东西算什么。 辛夷早就想好了,她提纯出来的盐要起个特别的意思,让人一听就觉得高大上。青盐盛行于贵族之间,那她就把这些千辛万苦淘漉出的盐取名为“雪盐”。 其形若白雪,素白无暇,其味咸调味圣品。 第三十二章 古代炒作秘诀 - 炮灰养女 - 夷陵 “这,这些都是盐?” 王氏俩眼睁得溜圆,不敢置信的摸着瓦罐的边缘,犹犹豫豫的问着。 她想伸手摸一摸罐中如雪一般细滑的盐,又怕弄脏了它们。 全家人都围着这一堆盐,每个人目光中都带着殷勤盼望。大勇大壮出的力最多,看着家人重视的样子,与有荣焉的挺起了胸膛。 三年一代沟,横跨了成千上百代沟之后,辛夷只能表示她很谅解王氏激动的心情。 “梦里山神娘娘说了这是雪盐,是天上神仙吃的盐,吃它可以延年益寿,对身体是极好的。” 小嘴一张,吹嘘的话信口诌来,辛夷如今已经完全能做到吹牛皮不打草稿了。 反正神仙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儿,她尽管说,又没人能去证实。另外经她提纯之后的盐,味道比起又苦又涩的普通盐巴强了太多。 延年益寿更容易,这盐又没毒,吃不死人的东西,谁知道对方能活到多大岁数。 在床上躺了十多天的辛有财,听见娘儿几个的对话,感动的老泪纵横。 他远远的望着放在桌上的雪盐,在心中许下承诺,等到腿好之后,一定要到山神庙叩谢山神娘娘。 辛夷用盖子将瓦罐盖上,然后解释说:“这雪盐不能遭了潮气,若是沾了水,立马就化了。娘,还有哥哥姐姐,你们出去时关于这盐的来历千万别乱说。” “可买主要是打听呢?或者还想要怎么办?” 王氏担忧的问,这雪盐如此珍贵,万一买主问她们做盐的方法自己去做该咋办? 同时,她心底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山神娘娘赐予他们制盐的方法,以后家里没钱时就可以如法炮制了。 早就猜透王氏脾气的辛夷微微一笑,一本正经的说:“娘,这些盐都是山神娘娘赐的,以后也弄不出来了。她说山神庙近些年来没香火,交代我一定要记得为她宣扬一下。若是山神庙香火鼎盛,她一定会长久庇佑我们辛家。” 一听是山神娘娘的嘱咐,一直竖着耳朵的辛有财急忙问:“三丫,那我们该怎么去帮山神娘娘宣传?”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辛夷身上,不知不觉,小小的她隐隐成了辛家的主心骨。 宾果,终于上道了,辛夷泪奔,撒了这么多谎她容易么她。 为了让众人信服,她特地放慢语速,用非常稳重的语调说:“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山神娘娘教给我了许多能生财的方法。这些雪盐,是她为了解决我们家眼下的困境,特地赐下来的。” 见一干人听得分外认真,没有一个露出质疑神色来,辛夷继续讲了下去。 “到时,大家只要跟村民们提一提,我们兄妹上山为爹爹求药,感动了山神娘娘,所以赐予了我们雪盐,还托梦给我。只要大家知道山神娘娘灵验,庙里香火也就会多了。” 一口气说完之后,辛夷才发现编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好,你们都记住,无论跟谁提起来都得按三丫的话说。以后我们家要供奉山神娘娘,一定要感激娘娘的保佑。” 王氏虔诚的朝着凤鸣山的方向拜了拜,转身对孩子们交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王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始在邻里之间宣扬起山神娘娘显灵的事迹来。 流言的最大特点是,也许刚开始只是张三家的鸡下了个双黄蛋,等到一传十十传百之后。经过无数人添油加醋,到了最后可能变成了,张三家鸡下了个凤凰蛋,当然也许会有另一个神展开,比如张三下了个鸡蛋。 这就是流言的力量,在通讯极度不发达的古代,千万别小瞧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那张大嘴巴。 一点儿风声草动,都能被传成轩然大波。 于是乎,当辛夷出门后被人指指点点,被各种或欣羡或者嫉妒的眼神包围时,她深深的明白了。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没有炒作就不会有收获。 没出两天,各种版本的辛家三丫遇山神娘娘记,已经满天飞了。靠谱一点儿的,就是辛家兄妹孝感动天,山神娘娘显灵,托梦给辛家三丫,赐给她神仙吃的雪盐。 不靠谱的更是五花八门,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下暴雨那天看到了龙形闪电,兴许辛家三丫原本是山神娘娘身边的童女。 还有人传言,那雪盐是仙家的东西,吃起来包治百病。 谣言传得越多辛夷越高兴,她要的就是舆论,这也能为她以后要做的事儿造势。 被人称作童女,总比当做妖孽放在火架上烤强。 她要做的事儿,注定会让淳朴的村民匪夷所思,那就干脆提前找好借口。 上河村沸沸扬扬的传着山神娘娘显灵一事,可除了极少数人外,并没人真的因此上凤鸣山求娘娘保佑。 毕竟那在传言中被夸得神乎其神的雪盐,可是从来没人见过的。有人特地跑到辛有财家看稀罕,除了满屋子药味儿,还有几个盖着红布的瓦罐,别的什么都没见到。 这让想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再瞧瞧被山神娘娘看中的辛三丫,黑黑瘦瘦的跟自家黄毛丫头没什么两样。 有人暗地里嘀咕,辛有财家是不是穷疯了,这才编出山神娘娘的故事来。要是有包治百病的雪盐,肯定会先把辛有财的断腿治好。 对此,辛夷早有应对之法,无论外人如何质疑,她都守口如瓶微笑着保持沉默。 外人看来年仅七岁的辛夷,在被人套话时回答的滴水不漏,让人像捏着光溜溜的鸡蛋,使不出劲儿来。脑袋瓜聪明些的,也能此处看出辛夷的一些不同来。 对于炒作的效果,辛夷很满意,最近常有人上门问价。 但是卖到村子里又能赚到几个钱,辛夷早就计划好了,在哪儿卖,卖给哪一种人都是学问。 农夫买东西,注重的是实用,他们只会嫌辛夷开价太贵。 若是让富人来买东西,价钱定的太便宜,他们反而会怀疑便宜没好货。穿越前淘宝三钻买家,作为资深买家,对于顾客的心理了若指掌。 雪盐,一定要卖,还必须卖出一个好价钱。 第三十三章 守株待兔 - 炮灰养女 - 夷陵 在传言极盛之时,辛家办了一件让上河村人出乎意料的事儿。 他们把山神娘娘赐的雪盐,带到清流镇上去卖了。 一时间,说什么闲话的人都有,还有人红口白牙的断定,辛家一定的雪盐一定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来。 “街上好热闹。” 辛夷难得换了一身补丁少点儿的蓝布衫,稀疏的头发用红绳扎起来,站在大街上笑嘻嘻的打量着四周的人。 大勇和大壮有些怯懦的站在一旁,他们往日里很少来镇上,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总觉得臊得慌。 镇上的姑娘都穿着裙子,头发乌黑油亮,牙齿整齐洁白,眼睛水汪汪的,可真漂亮。 大勇想看又不敢看,飞速的瞥了一眼后,眼睛就只敢盯着地面了。 四四方方的青石板路,宽阔干净的长街,招摇在风中的幌子,黄红相间分外醒目。 十里飘香的酒家,挑着货担吆喝的货郎,脸颊长着浅浅梨涡的卖花小姑娘。 久违的清流镇,久违的美好画面,辛夷静静的站在街中间。车水马龙声,仿佛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她还活着,真好。 这些平凡简单的生活,她还可以再次见到,那些勤劳淳朴的人,脸上永远挂着满足的笑。 人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明了,原来最初的简单才是一种没有负担的幸福。她曾经劳心戮力,辜负了大好时光,曾与人斗智斗勇,最后却被最亲近的人狠狠从背后捅了一刀。 “三丫,我们真要在镇上卖盐么?去哪里卖好?听说村里人卖山货时,都在东边街上摆摊儿的。” 明明自个儿比三丫要大七岁,可大勇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拿不定主意,不由自主的询问起辛夷来。 精神恍惚的辛夷哦了声后,才回过神来,朝着浑身上下透着拘束感的大勇大壮笑了笑。 她早就想好了要在哪里摆摊,不过,这辈子她可是第一次来镇上,若是太轻车熟路,难免让人生疑。 略微动了下脑筋后,辛夷将目光移到了路人身上,假装不确定的说:“我还是第一次来镇上,不过酒楼一定需要盐,不如我们打听一下镇上最大的酒楼在哪里,然后去那儿卖吧。” 大壮两眼一直瞧着路旁吹糖人儿的手艺人,听了一耳朵镇上最大的酒楼,立马邀功似的抢着说:“最大的酒楼,这还用问。以前我跟爹爹来镇上时,听人讲过聚缘楼是咱镇上最大的酒楼了。那人还给我们指了下,让我想想,离这里好像还挺近。” 上辈子在清流镇住了两三年的辛夷,自然是清楚镇上格局的,聚缘楼可以说是清流镇上的标志性建筑,镇上人都以它为骄傲。 “二哥真厉害,那你带路,我们就去聚缘楼吧。” 辛夷语气欢快的说。 一声二哥叫的大壮心里熨帖极了,他得意的朝大勇看了眼,挺着胸膛在前方带起了路。 大勇扯扯嘴角,小声嘀咕了句:“嘴快有什么了不起,我也知道在哪儿。” 话是这样说,大勇两手紧紧搂着装满雪盐的瓦罐,小心将辛夷护在中间,生怕她走丢了。 大壮身后背着空竹篓,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的,聚缘楼的位置很好记,他没有出现带错路的情况。 三人出门前刻意打扮整齐,可在豪华的聚缘楼旁边,立显寒酸。 聚缘楼共有三层,门前的酒招华丽精美,酒楼里来往之人都穿着没有补丁的衣服,其中不乏身穿绫罗绸缎之人。 辛夷指挥着大壮将竹篓倒扣,然后把密封好的瓦罐摆在上面。接着把请村里秀才写的雪盐二字草纸,歪歪扭扭的压在了竹篓上。 不吆喝,不拉客,辛夷退后一步坐在了酒楼旁边的石墩上。 大勇和大壮一人守一边,将竹篓护在中间。 鲜少有人会在酒楼前摆摊卖东西,雪盐二字又着实吸引人目光,过往的路人难免多打量他们几眼。 频繁的被人打量着,大壮沉不住气了,他用手肘撞了撞大勇胳膊轻声问:“哥,我们在这儿会不会被酒楼赶走,人家会不会嫌我们影响生意了。” 其实三人并没有挡在聚缘楼正门,只是在离其不远的必经之路上。 “没事儿吧,我们还差些距离,万一聚缘楼来赶人,我们就换个地方呗。” 大勇也不清楚,回答的很犹豫。 两人嘀嘀咕咕的样子落入辛夷眼中,她手托着下巴,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虽然她的计划很好,可是不向两人讲清楚的话,破坏了她的打算就糟糕了。 于是,她从石墩上站起来,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将大勇大壮身子拉低,冲着他们咬起了耳朵。 “等会儿要是有人来问价钱,你们记得说,我们的雪盐今日不卖。” “不卖?!” 两声惊呼重叠在一起。 辛夷赶紧伸出指头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点儿,别让人听到了。” 大勇挠挠头,费了好大劲儿将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压了下来,哑着嗓子问:“我们特地来卖雪盐的,不卖的话,为什么要在这里摆摊儿?” 大壮在一旁嗯嗯的附和。 “想知道?”辛夷狡黠的扯起嘴角,诱惑的反问。 两人小鸡啄米似的一起点头。 “天机不可泄露,你们照办就可以了。” 意外的答案,让大勇傻了眼,大壮则呆呆追问:“天机是什么,为什么不能漏?” 辛夷则抱着胳膊退后了一步,扮了个鬼脸。 两个少年外加一个小丫头的摊子,在聚缘楼附近十分醒目。 他们的乡下打扮,让人对竹篓搁的雪盐,并不是很重视。路人好奇的也不过是这名叫雪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观望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人上前。 “小哥儿,这雪盐是什么,怎么卖?” 问话的人是一个身材矮胖的大叔,他生着浓眉大眼,一身棉布衣裳,未语三分笑。 站了半天终于有人搭话,大勇兴奋的有些手足无措,可想起辛夷的嘱托,只能讪讪的回答:“大叔,雪盐可是好东西,是山神娘娘赐给我们的。只是……” 他犹豫了会儿,恳求的眼神望向了辛夷,见她无动于衷,才继续说道:“只是,大叔,我们今儿个不开张。” 那中年汉子,原本等着大勇开价,结果半响得了这么一个答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将衣衫破旧的三人重新打了一遍,摇摇头,背着手离开了。 看着三个挺淳朴的乡下孩子,怎么玩起了虚头巴脑的东西,中年汉子见多了骗局,自是不会再与他们纠缠下去。 一不小心,辛夷他们被当成了玩儿仙人跳的。 第三十四章 公子不二价! - 炮灰养女 - 夷陵 好不容易有人光顾生意,结果因为不卖两字离开,大勇有些着急。 等中年汉子走远后,他带着些许埋怨说:“三丫,刚才大叔分明想买雪盐,你为什么要让我们说不卖。” “这是山神娘娘的指示,我们照做就行了,兴许娘娘有她的安排。” 懒得解释的辛夷,轻飘飘的推给了根本不存在的山神娘娘。 偏偏大勇和大壮就吃这一套,闭口无言,认真执行起辛夷的话来。 陆陆续续的有人上前问价,大勇都是先介绍之后,接着说暂时不开张。有好奇心重的缠着要看一眼雪盐,也被辛夷给挡了下来。 不到一天,就有许多人听说,聚缘楼门口有乡下来的小子们卖雪盐。卖法十分古怪,既不让人看货,也不出价,甚至不让人买。 不得不说,特立独行的做法,吸引了很多人。 频繁的有人来过问,却被大勇憨直的模样打败,无论他们怎么说,这少年都是一句今日不卖。 黄昏来临,喧闹的小镇变得静谧,人流渐渐稀疏。 聚缘楼长长的影子,将辛夷三人覆盖,她用手遮住眼望着天上的夕阳,站起身来。 “东西收拾好,我们走吧,不然赶不上牛车了。” “啊,这就走了?东西不卖了么?” “大哥说的对,三丫,我们不是来卖雪盐的么,就这样呆坐一天?” 辛夷调皮的冲着两人摆摆手,拉长语调说:“当然不是呆坐一天了。”没等大勇他们反应过来,她又慢悠悠的加了句,“最少要呆坐三天,明天和后天我们都要过来,还要和今天一样。” 这下大勇不敢再开口乱问了,他生怕再追问下去,三丫会说三天不够再加上几天。 从上河村坐牛车到镇上,三人可是需要十文钱的,一来一回二十文钱,三天下来可不是小数目。 他有些担忧,回去后,娘亲会不会怪罪他们。 一家人可都等着他们卖盐回去救急,可他们愣生生在街上坐了一天,一罐盐都没卖出去。 想到这儿,大勇幽怨起来,明明今天好几个人都有意向买雪盐的。 三人坐上了牛车,车上已经坐了数个同村人。 有婆娘有汉子还有小娃,辛家雪盐的事儿,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 见三人上车,嘴快的立马开口问:“大勇,你们今儿个雪盐卖了多少钱。镇上人真有犯傻,花大价钱买的?” 那婆娘,辛夷看着眼熟,她问完后还故意捂着嘴巴笑了笑,好像自己说了一句很有趣的话一样。 大勇搓搓衣角,正想开口,话头被辛夷截了过去:“婶婶说的对,还真没人买,我们明天再来镇上卖。” 婆娘有心再酸两句,可辛夷满不在乎的样子,又让她觉得没意思,于是也没再提这话头。 大壮不太服气,明明今天想买雪盐的人很多,是他们不愿意卖而已。 路人尚且疑惑,王氏等人更不能理解辛夷的想法,在得知有人买他们没有卖时。王氏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着,等到明天再去镇上,价钱合适就把雪盐给卖了吧。 小富即安,典型的农户思想,辛夷费了好大劲儿才压下了辛家人这种想法。 虽然最后王氏同意的很勉强,不过到底也没反驳。 又连着两日只摆摊不开张,辛夷三人彻底在镇上火了起来。尤其是大勇那句名言,山神娘娘赐的雪盐,几乎让他们成了笑话。 乡下人迷信鬼神,可部分读书人对于鬼神之说向来敬而远之,镇上不乏读过几年书的,对他们的说法嗤之以鼻。 亏得辛夷脸皮厚,围观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她安之若素,照样坐在石墩上,像外人一样看热闹。 等到第四天,刚到镇上,将竹篓放到老地方,大勇十分认真的跟辛夷说:“三丫,我们可是说好了,今儿个怎么着都要把雪盐给卖出去。” “嗯。” 辛夷点头。 三丫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让大勇惊讶了下,他警惕的重复:“我说,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开张了,坐牛车都快浪费一百文钱了。” …… 她的信誉很差么,辛夷翻个白眼说:“大哥,我知道了,我们特意来卖盐的,不卖出去干嘛?” 被三丫鄙视的大勇心中默泪,她胡说,前三天明明还说山神娘娘叮嘱了还不是卖盐的时候。 第四日,围观的人达到了新的高度,镇上爱热闹的人几乎都听闻了聚缘楼门前出现三个半大孩子卖雪盐的事儿。 更妙的是,他们都来了四天了,还没人见过雪盐究竟长什么样。 经过三天的宣传,大部分人也知道三个孩子,只摆摊不卖货,上前问价的人少了许多。 大勇有些焦急,后悔听了辛夷,没有早点儿把雪盐卖出去。 聚缘楼三层,敞开的小轩窗旁,青衫男子垂手而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楼下一角。 挤挤挨挨的人群包围着两个半大少年,后面还坐着一个小丫头片子,他们在这里待了四天,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福,我们下去看看吧。” 青衫男子忽然发话,被叫做来福的小厮喏了一声。 他狐疑的朝窗外看了一眼,不就是几个乡下泥腿子,怎么让他们少东家生出了兴趣。 青衫男子是聚缘楼的少东家,姓黄名弈字士雅,二十多岁的年纪便接手了酒楼的生意,聚缘楼在他手上生意是蒸蒸日上。 来福一直很敬佩少东家,对他的话从不怀疑。 “咦,聚缘楼的东家也来了。” “吓,小子们你们的造化来了。”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大勇大壮听的一头雾水,百无聊赖的辛夷眸中却绽放出光彩来。 终于等来了,聚缘楼的少东家黄士雅,她故弄玄虚了三天,为的就是引出他来。 前世辛夷与黄士雅有过几面之缘,虽不能说是倾心之交,可她知黄士雅生意做的正派,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随着她搬到汉阳城,村里镇上认识的人逐渐淡出生活,乍一看到黄士雅,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也就弱冠模样,皮肤白皙温文有礼,不算英俊,身为商人却没沾上满身铜臭味。 “货家,可否让我看一眼这雪盐,另,价值几何?” 黄士雅不疾不徐的问着,笃定了两少年不会拒绝。 “公子,您可决定好了?我家的雪盐可是不二价的。” 却没料到回他话的,会是一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语气还火辣辣的。 他用扇子点了点手心,颔首道:“若是值得,自然不二价。” 第三十五章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夷不再矫情,她抬起手腕,一把将瓦罐上的红布扯开。 乌黑的瓦罐,映衬着洁白如雪的细盐,在阳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人群中出现一小股骚动,有人惊呼:“这真是雪么?” “好美。” 不知谁说了一句,博得了大家的赞同。 憋屈了很久的大勇大壮,终于扬眉吐气,他们早就想证明自己不是骗子了。 没有人见过成色如此好的盐,同时一个荒谬的念头,浮现在众人脑海,这不会真的是山神娘娘所赐吧。 凭借人力,怎么能制出如此纯净的盐。 观望许久的人,开始忍不住了,有人凑到辛夷跟前,挤出一脸笑问:“小姑娘,这盐怎么开价,我也愿意买,如果合适也可不二价。” “还有我。” “小姑娘,我留意你们很久了,考虑下我啊。” 大家争先恐后的样子,让大勇受宠若惊,不过太多声音同时响起,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黄士雅同样吃惊,不过他将情绪全都掩在一双含笑的眸后。莫名其妙的,他相信着眼前小姑娘,她一定不会轻易改变交易对象。 “我可以尝一下么?” 比起其他人急切的态度,黄士雅语调淡淡的,不温不火,却轻易的盖过了其他人的喧哗。 辛夷双手捧着瓦罐,笑眯眯的举到黄士雅跟前,眉毛挑的高高的说了句:“尽管尝。” 真金不怕火炼,她才不担心顾客试尝。 黄士雅用指甲挑了一点点白色粉末,放在舌尖,咸咸的味道在味蕾上扩散开来。 瞬间眼神一亮,他见多识广,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精纯的食盐。哪怕是贵族常用的青盐,与这雪盐比起来,也要逊色许多。 若是聚缘楼能够用雪盐做菜,定然能以此作为招牌,将生意扩大。 不过几念之间,黄士雅心中已经转过数个可以利用雪盐赚钱的方法。 从未见过的新奇雪盐,会是什么价格呢,作为生意人黄士雅还是要考虑这个问题的:“价钱?” 面前小姑娘面黄肌肉,除了灿烂的笑容,并无特别之处,可黄士雅就是觉得她很合自己眼缘。 果然是默契,辛夷暗暗点赞,她就知道没找错人,爽快人做起生意来轻松许多。 “三十两。” “啊!” 大勇惊叫了一声,大壮甚至忘记了吃惊,周围原本兴趣盎然的人也瞬间沉默。 这小姑娘出身乡野,口气倒是不小,就这么点儿盐巴,竟然开价三十两。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这是见聚缘楼东家面目和善,想趁机讹诈吧。 一直跟在黄士雅身后的来福忍不住了,咋舌道:“你们这是漫天起价,东家,三十两能买十几斤青盐了。” 作为少东家,黄士雅的表现与众人截然不同,他未露出惊讶神色反而追问:“十两,大概有多少斤雪盐,以后还有么?” “五斤,以后不会再有了。”面对明白人,辛夷没有重复山神娘娘这个噱头,她所强调的是,自己手中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 仅仅思索了片刻,黄士雅开口道:“来福,取三十两银子过来,我全买了。” 果真无二价! 所有人惊呆了,不愧为聚缘楼老板,花三十两银子来买五斤盐,这手笔真是财大气粗。 直到三十两银子到了手中,大勇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巨款。 三十两,这可是整整三十两啊,以辛家的条件十年也攒不出三十两银子来。 现今,靠着三丫的几句话,他们竟然轻轻松松拿到了三十两。大勇好想咬自己一口,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周围人艳羡的目光,灼热的让辛夷不自在,她只好开口:“公子,贫家小户,整钱花起来不方便,您能把其中十两兑成碎银子么?” 小事而已,黄士雅吩咐来福取了碎银子来,与辛大勇交换。 看着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两个少年,以及有着不合年龄沉稳的小丫头,黄士雅生出了做好事的心思:“来福,你去雇一辆马车,将小友们送回家吧。” 辛夷正在犹豫着携带着巨款,如何保障路上安全,听到黄士雅的话顿时眉开眼笑的福了个身:“谢谢公子,小女姓辛叫三丫,家住上河村,多谢公子了。” “呵呵,不必客气。” 投桃报李,辛夷索性送了黄士雅一个好主意:“公子,雪盐真的是独一无二的哦。您可以用小瓷瓶将它装起来,送人也不错。” 点到为止,剩下的就要看黄士雅的领悟能力。卖东西,有时卖的不止是货物本身,创意和包装也应算在内。 如果黄士雅单纯的将雪盐用在自家酒楼厨房内,辛夷并不认为是最聪明的法子。 黄士雅目送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喃喃低语:“真是一个古怪的小丫头。” 细思辛三丫的话,黄士雅的念头忽而通达起来。对,他怎么没想到,物以稀为贵,雪盐的价值不止在食用上。 它的独一无二才是真正卖点,对于爱攀比的贵介人家,银子算什么。 等上了马车,大勇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怀里抱着银子不撒手。 辛夷其实也有点儿激动,重生这么久了,她终于赚来了第一桶金。比起前世千辛万苦才赚来寥寥数两银子的辛苦,今生她的第一桶金实在来的太快太让人惊喜。 更妙的是,经雪盐一事,她在村里镇上都留下了一定名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黄士雅也会对她留下一定印象,若是能领悟到她出的主意,以后再见面也会对她照顾一二。 比起那三十两银子来,这才是最让辛夷高兴的事儿,黄士雅是谁?他不仅是清流镇上最大酒楼的东家,同时还是家财最多的人家。 搁在现在,那就是土豪级别的人物。对于一穷二白的辛夷来说,能和土豪做朋友,自然是极好的。 不谄媚不刻意,她要通过自身的努力,让土豪看出和她交朋友的价值。 另,辛夷靠着马车壁感慨,马车真的比牛车坐着舒服,高端大气上档次。 第三十六章 无债一身轻 - 炮灰养女 - 夷陵 马车内宽敞明亮,长椅上还铺着坐垫,门前悬挂着墨蓝色轿帘。 第一次坐马车的大壮,陷入兴奋状态,时不时嘀咕一声好舒服,完全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车夫在外面驱着马儿,速度比起晃晃悠悠的牛车不知快了多久。 终于,车在上河村停了下来,结账时辛夷才得知,原来黄士雅已经帮他们付过了。 大勇抱着银子下了马车,表情比方才生动了些,没那么呆滞了,可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的心情。 村里有人瞧见辛家兄妹三人从马车上下来,竹篓里空空的,猜测着辛有财家是不是靠雪盐发了大财。 揣着银子回家,大勇底气十足,还没进门,一声高亢的娘已脱口而出。 王氏长长的答应着,手中拎着擀面杖从屋里走出来。 她眼尖的看到大勇怀里的小布包,瘦削的脸庞里面抖出二两笑来:“雪盐卖出去了?谢天谢地,山神娘娘果然庇佑我们辛家。” 布包鼓鼓的,王氏又跟着感慨:“得卖了不少铜钱吧?有四两银子没?” “四两?”大壮怪叫着重复。 “怎么,少一点儿也没事儿,家里急缺钱多少都能应个急。” 大勇一把打开手中布包,大笑着喊:“哈,娘你看,足足三十两,不是三两,也不是四两,是三十两啊!我们把雪盐卖给了聚缘楼的少东家,三十两银子!” 这次呆若木鸡的换成了王氏,她双唇不停的打哆嗦,颤颤巴巴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当大勇将两锭银元宝以及十两碎银塞到她手中时,王氏已是眼泪纵横,失声痛哭。 长久以来的压抑,在银子的问题解决后彻底爆发了,王氏越哭越伤心,惊得原本在屋中大丫二丫姐妹也跑了出来。 她们俩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一左一右楼住王氏,带着哭腔说:“娘,你怎么了,别哭,有我们呢。” 大勇傻了眼,完全不知自己娘在哭什么,他挠着头问:“妹妹,娘哭啥呢,我们仨把雪盐卖了换了三十两银子。刚跟娘说,娘就哭起来了。” 奔三十的人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王氏也不好意思起来,她抹了把脸将银子包起来对孩子们说:“娘是高兴的,走,我们告诉你爹这个好消息,我们辛家终于有救了。” 皆大欢喜的一幕,辛夷默默跟在后面,她忽然发现了前世所忽略的东西。 她与辛家其实是格格不入的,每次他们欢喜时,她总像一个局外人。 前世她是局中人,没有看透,总是为了家人喜悦而奋斗。她赚银子的最大乐趣,就是看着家人因此过上好生活。 由于拥有着成年人的灵魂,所以她极少和王氏进行亲密的身体接触。 今生跳出来看,她一直都是受忽视的,王氏对别的孩子有着骨子里透出的温情。对辛夷,则只有简单的批评和鼓励,后来又多了笨拙的讨好。 她虽不是鹊,到底是落在了鸠巢里。 淡淡的心凉爬上心头,这一刻辛夷忽然生出怨恨,既然让她重生在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被亲生爹娘抛弃? 重新开始一世,为什么她不能拥有亲生爹娘的宠爱。 “三丫,走快点儿啊。” 二丫回头招呼着。 “嗯啊,知道了。” 连日来一直卧床,辛有财原本的黝黑的脸庞,多了病态的枯黄,尽管大夫交代了要给他补充营养。以辛家的家境,实在是买不来大鱼大肉,药费尚捉襟见肘。 王氏进门前将眼泪抹干,喜滋滋的走到辛有财床前,将银子往他手边一推,满是喜悦的说:“孩儿他爹,三十两,孩子们整整把雪盐卖了三十两!” 再多的语言,王氏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她只能强调着三十两,眼睛中又闪起泪花。 辛有财抬起手想去碰那包银子,半路又缩了回来,恍惚的抬眼望着王氏:“他娘,我没有做梦吧,你掐我一下。” “爹,是真的,你好好看看,真的是三十两。” 大壮大声喊着。 三十两的冲击,对于辛家来说是巨大的,连最近一直郁郁寡欢的四丫,都咬着手指面带希冀的望着这包银子。 从脸烫伤之后,本来就小性儿的四丫愈发古怪起来,冻着像个小刺猬一样,谁都要刺上一刺。 旁人念着她年纪小,又遭了这么大罪,也都让着她,反而骄纵了她的脾气。 四丫不知道三十两是多少,但是她记得爹爹治病需要二十两,那还能剩下好多好多以后可以买好吃的了。 清流镇上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辛夷也没指望她们卖雪盐得了三十两银子的事儿,会成为秘密。 也就是一夜的功夫,辛家将山神娘娘赐的雪盐卖出三十两银子的事儿,已经飞遍了辛家庄。 有银子了,王氏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先把欠的钱换上,她夜里和辛有财合计着,将要还的钱分好。 天刚亮,就挨家挨户的还钱去了。 那些借钱出去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钱收回来,不免对辛有财家高看了一眼。 人就是这么奇怪,赝本就是自己的钱,出去转个弯儿再回来,就觉得跟得了好处一样。王氏每到一家都千恩万谢的,听的借钱给她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举手之劳,能与近邻交好,也算喜事一桩。 等到邻居的饥荒都打发完了,王氏让大勇大壮,一人一家去给大伯和三叔家送钱去。犹豫了会儿,她又让大丫拿了二两银子,送到辛老爹手里。 慧娘和辛老三家的,一见银子回来了,即刻眉开眼笑的接回来,生怕慢了一会儿银子就没影儿了。 两个人连客套的意思都没有,借钱给老二家,两个婆娘心里本来就不舒服,万一说两句客气话银子回不来怎么办。 当慧娘听说辛老二家卖雪盐得了三十两后,羡慕的牙痒痒,恨不得上门再借几两回来。 也就这阵儿,她稍微后悔分家早了,不然这钱就是公中的了,他们还能沾点儿光。 反倒是辛老爹,平时看着脾气暴躁,这次二话没说,又让二丫原样把二两银子带了回去。 这举动,让王氏倍觉暖心,一直以来对公爹偏心的怨念,散去了不少。 手心手背都是肉,辛老爹也没完全不管自家男人。 第三十七章 兄弟姐妹齐改名 - 炮灰养女 - 夷陵 打发了约莫五两银子债,再除去为辛有财治腿花的钱,还有在四丫脸上烫伤花的钱。 三十两银子,三减两去后,剩下十两。 对贫寒的辛家来说,这十两银子,仍旧是一笔可不多得的巨款。 让辛夷哭笑不得的是,王氏和辛有财竟然异口同声的问她,山神娘娘有没有其它安排。 这三十两银子来得太容易,让他们对山神娘娘的话,简直到了疯狂迷信的地步。 “爹,娘,山神娘娘还教了我让地里多长庄稼的法子。等该下种时,我再仔细给大家讲讲。” 这是辛夷一早就有的打算,她实在看不惯辛家庄落后的生产方式,早就想改变了。 只是重生后恰逢麦收,她年纪也太小,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改变。如今手中举着山神娘娘这柄尚方宝剑,她可以肆意张扬自己的想法了。 “娘娘保佑,三丫闲时要多琢磨娘娘的话,千万别把娘娘的话给忘了。” 王氏言语殷勤带着丝丝讨好的样子,让辛夷想起前世来。 从前,也是这样呢,一家人都围着她转,期待着她提出赚钱的好主意,期待着她拿出银子来。 往事要重演么,辛夷淡淡自嘲,她不会重蹈覆辙,又何必杞人忧天。 家中有了余钱,笼罩在辛家上空的惨淡愁云散去了不少,欢声笑语也渐渐回归这个倍受命运戏弄的家。 辛夷自信的话让王氏等人看到了希望,她最近养成随时遥拜山神娘娘的习惯,答话前先要谢过娘娘。 一家人对此见怪不怪,除了辛夷,旁人对山神娘娘也是怀着敬仰之情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药物疗养以及肉汤滋补,辛有财的腿伤愈合速度不断增快。 趁着众人心情都不错,辛夷提出了一个想法,就是为他们姐弟七人改个名字。 村里凡事小子都爱起个壮啊康的,或者好养活的狗剩、狗蛋贱命,丫头们要么就是妞要么叫丫。 扯着嗓子喊一声三丫,辛家庄里能一下子跑出十几个年龄不一的三丫来。 前世辛夷是在穿越一年后,劝辛有财请人为孩子们起了响亮的大名,这一世她提的早了些。 毕竟活了几十年都用的辛夷这个名儿,老被人叫三丫,她非常不习惯。 如今在辛家,凡是辛夷提的要求,辛有财和王氏完全是不假思索的认同。 即使辛有财认为孩子们改名有些莫名其妙,大壮大勇这名字多顺口,至于丫头们不都是取个小名儿,将来嫁人时才会正儿八经的起个名儿。 他仔细一揣摩,富贵人家才会重视给孩子起名,三丫这样提,难道是说自家孩子以后会有大出息? 想到这里,辛有财也从被动化为主动,他原本合计着让辛老爹给孩子们取个上口的名字。 盘算过后,决定要取名就请上河村最受人尊敬的读书人,给家里七个孩子起名。 大华国阶级分明,士农工商之间有着巨大鸿沟,寒门子弟想凭借个人能力出人头地万里有一。上河村人口约千户,可读书识字的不足百,其中许多也只是念了一两年书而已。 上河村唯一的老秀才杨沐字勤学,考科举到五十岁,年年落第这才死心。 他原本少年得志,早早通过了乡试成了童生。 无奈命运乖蹇,在举了秀才之后,在科举再无寸毫精进。 年轻时杨勤学一心想光耀门楣,又兼家境贫寒,也没混个刀笔吏。杨勤学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长年靠与人做私塾讲师过生。 等到年纪大了头发花白,这才放弃了科举,选择夜落归根回到村里做村塾里的教书先生。 像杨勤学这人,在科举制开始之后,就从未断绝过。 虽说久试不第,杨勤学在十里八乡的名气依旧不小,往日里寻他起名的人极多。 当然,见面礼还是要送的。 辛有财家有七个孩子,他和王氏商量后,打算割上二两肉再提两壶酒,请杨秀才为自家孩子起个名儿。 送礼也是有讲究的,若是想请秀才按照生辰八字起个大吉大利的名儿,单凭两斤猪肉两壶酒是万万不行的。然而辛有财家,要求的不过是雅致一点儿的名字,这对杨秀才来说也就一刻钟的事儿,所以礼也称不上轻。 办事时,辛夷执意做了回小尾巴,跟着大勇一起上门求杨秀才取名。 前世时,是辛有财带着辛夷一起去的,重来一次,时间地点人物都有所改变,杨秀才取的名字却和前世一样。 在杨秀才起名之前,辛夷利用萝莉优势提了个小要求,希望用一个药材名。 以辛开头的药材名怎么会难倒杨勤学,他提笔一挥辛夷二字便出现在纸上,让在一旁观看的辛夷的窃笑不已。 大勇傻站着看村里有名的秀才为自己兄弟姐妹起名,白纸黑字在他眼中跟鬼画符差不多,三丫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他眼睛都晃得有些晕了。 杨秀才虽然脾气耿直硬过了头,说话文绉绉的爱掉书袋,对于小辈还是和颜悦色的。 一口气将辛家七人的名字起完之后,他指着纸上的名字,一个个教大勇读了起来。 这可难倒了大勇,整张纸上除了辛字,他是一个也认不出来。 杨勤学做了多年教书先生,身上威严自存,大勇笨拙的模样落在眼中,语气难免严厉了些。 本来就紧张的大勇,连话都说不好了,再重复起名字来结结巴巴的。 一盏茶功夫都过去了,大勇还是讲名字念的颠三倒四,杨秀才逐渐有些不耐烦。 “先生,是不是辛长平、辛长安、辛小怜、辛玉荷、辛夷、辛桂香、辛长乐,我重复的对么?” 辛夷竹筒倒豆子版般,将杨秀才取的名字,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惹得杨勤学双目放光甚是惊奇。 他教了这么多年幼学,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聪慧的女娃。 急的脑门儿快出汗的大勇,在听到三丫一口气报了一串名字后,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汗问:“杨先生,三丫说的对么?” “一字不差,孺子可教也,可惜了,可惜是个女娃。” 辛夷只是咧嘴一笑,在心中将这七个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她怎么会忘呢,前世,哪一个名字没有在她心上划上一刀。哪怕是忘记了辛夷二字,她也不会忘掉辛桂香在她伤口上撒盐的样子。 她回来了,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可她的女儿欢姐儿,相见却是无期。 大勇听不懂孺子可教的意思,但他明白一字不差,代表着他不用再学这些拗口的字儿了。 圆满完成任务的大勇,在向先生告辞之后,带着辛夷心情愉快的赶往回家的路。 他虽没有记住全部兄弟姐妹的名字,可自儿个的还是牢牢印在了脑海里。 辛长平,这个名字真好听,杨先生说是平安长久的意思。嘿,他大壮也有名字了,辛大壮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名字有文化。 第三十八章 没文化真可怕 - 炮灰养女 - 夷陵 薄薄一张纸承载了辛家七个孩子的名字,乡下人对于读书人敬畏,同样对用来书写的纸墨笔砚也怀着淡淡尊敬。 大勇没念过书,可他珍视这张普通草纸的态度,让辛夷自愧不如。 纸张泛黄,墨汁分散,唯独一手小楷还能入眼,然而辛夷前世虽不才,最爱附庸风雅。 她书房内收集的字画,那才是名家之作,外行看了都得竖大拇指。 快到家门口了,大勇摸着胸口的信纸,担忧的问:“三丫,你没忘记那些字儿怎么念吧?” 一家人没有一个识字儿的,刚才辛夷重复的那么顺溜,万一待会儿忘记了,他怎么跟弟妹们交待。 三丫……辛夷饱含幽怨的说:“大哥,你已经改名叫辛长平了,我叫辛夷,你要尽快熟悉下,别老三丫三丫的。” “哈哈,也是,我叫辛长平,嘿嘿,我大勇是辛长平了。” 他摸着头,兀自兴奋起来。 跨入家门之后,辛长平从怀中掏出那张写满名字的纸,在空中扬了扬高声说:“大壮,大丫,都快出来,名字我请回来了,快出来啊。” 先窜出来的人,出乎意料不是急脾气大壮,反而是年纪最小的四丫。 她脸上的疤痕淡了几分,仍旧略显狰狞,四丫养成了说话时微低着头的习惯,不让人看清楚她的下巴。 对待辛桂香,辛夷始终无法释怀,只能视而不见她的自卑。 四丫怯生生的抬起头,怀着希冀问:“大哥,我的新名字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从小四丫就觉得她在辛家是特别的,兄弟姐妹性子憨直总是傻乎乎的,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可她却是聪明的,尤其比她蠢笨的三姐聪明。 冥冥中,她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大人说的话她都能听明白。 年龄慢慢增长,一种叫不甘的情绪,在四丫身上不断增长。 为什么村头小花有新衣服穿,为什么云妞长的比自己好看,为什么家里穷的肉都吃不上。 四丫坚信着,她长大后也会变漂亮,能嫁到镇上去。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滚烫的灯油浇在脸上,也将四丫一直以来的骄傲打成了碎片。 更可怕的是,原先蠢笨的三姐,竟然被山神娘娘看重,托梦给她。 明明她才应该是辛家最伶俐的女儿,她长开以后,模样一定是最好的。 一切,都随着下巴上的伤疤戛然而止,四丫模糊的感觉出,她以后的人生可能因为这道疤痕艰难许多。 辛长平对这个自从烫伤后,总是不自觉流露出卑微的妹妹,充满了怜惜。他伸手拍了拍四丫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辛夷:“三……辛夷,四妹叫什么香来着,我忘记了。” “桂香,辛桂香。” “这是啥意思,怪好听的,三丫二哥名字是什么,快告诉哥。” 大壮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大丫二丫在后面相视一笑,眉宇间的愁绪早已消散。 “二哥,你的名字是辛长安,平安的安,大哥叫辛长平,大姐姐叫辛小怜二姐叫辛玉荷。三妹刚才说过了,叫辛桂香,桂花的桂。” 辛夷挨个儿报了名字,二丫重复的念了两遍玉荷,好奇的问:“三丫,你新名是什么,还有小宝的名字不会是忘了吧?” “先生为我取了辛夷之名,小宝大名是辛长乐。” “啥,三丫,我们怎么能管你叫姨呢,这辈分不是乱了么。”大壮拍着大腿惊叫道,对于新名字的关注,很快转移到辛夷乱了辈分的名字上。 …… 没文化真可怕! 前世完全没有这么一出啊,辛夷哭笑不得,只好解释说:“不是小姨的姨,杨先生说了,辛夷是一种草药名。” “哦。”大壮长长的哦了声,眼底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 王氏听着外面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新名字,从屋中走了出来。 方才还围着辛夷询问自儿个新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几人,一下子亲亲热热的围到了王氏身边,得意的向她炫耀着新名儿。 辛夷抹了把虚汗,跟没有任何读书基础的人,解释玉荷、桂香之类的名儿还简单。可解释起小怜这种抽象的名字,她真的很拙计。 小怜在历史上常常指代红颜薄命的女子,并且美貌可惊动世人。杨先生果然神来之笔,在一堆花花草草中蓦然插入一个清新雅致的名儿来。 她都忘记了前世自己是怎么解释的了,果然,她的记忆不是复读机,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事无遗漏的记下。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报着新名儿,王氏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一下子记住七个名儿,对她来说真的很难。 脑袋里吵了老半天,她才记得老大叫长平,老二叫长安。 “好了好了,你们去跟爹爹讲吧,娘要做饭去了。” 王氏理了理围裙,将孩子们都打发走,转身进了厨房。 辛长平和辛长安兴冲冲的往堂屋冲,四丫放慢了脚步,退到了辛夷旁边。 她没开口,辛夷也不吱声。 等了半响,四丫才拽着辛夷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说:“三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是啊,辛夷在心中回答,但是面上还要带着笑:“没有,你不要多想了,最近家里事儿太多,我也没有玩闹的兴致。” 以前四丫每次缠着三丫陪她做什么时,她总是答应的很爽快,有时她偷吃了东西,还要求着三丫帮她背黑锅。 一直以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忽然变得冷淡,四丫打心底里不舒服。 “三姐,我喜欢辛夷这个名儿,我们能换换么,你那么漂亮叫桂香多好。我这么丑,取个桂香的名字,会被笑话逗得。” 辛桂香咬着唇,将她的请求提出。 辛夷愣了一下,荒谬感爬上心头,她语气十分古怪的说:“桂香这个名很好听,四妹,你想多了,你一点儿也不丑。” 说完之后,她不经意的挣脱辛桂香的手,走进了堂屋。 此刻辛有财正满意的看着孩子们,一个个的报名字,时不时点头说声好。 “三丫头,四丫头,你们也过来了,都记住了自己新名字没?可惜,爹不识字儿,也认不出你们的名儿来。” 辛有财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遗憾。 第三十九章 精耕细作奔小康 - 炮灰养女 - 夷陵 偌大个辛家,老老少少九口人,连一个识字儿的都没有,也难怪辛有财叹气了。 辛长平满不在乎的接了句:“乡下人,识字儿干嘛,我们又不考秀才去。” 这种思想,辛夷默默鄙视了下,越是落后的地方读书的用处就越大,大字儿不识一个,想做小生意记比账都难。 果然,辛有财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老大一眼,不赞同的说:“都怪家里太穷了,也没能把你们送到村中学堂里念念书。你看你大伯家吉利,在村塾了学了一年字儿,如今不仅会写名儿还能帮人读个信。” 讲起侄子来,辛有财骄傲中透着心酸,他们老辛家也就吉利识几个字儿了。 辛老大家家境稍微宽裕些,能将长子送到学堂念念书,他却没本事拖累着孩子们都成了睁眼瞎。 气氛一时凝重起来,辛夷童言无忌开口:“爹爹,现在家里有钱了。等到种了麦子,就让大哥二哥也去学堂念几个月书嘛。” 女儿的建议,让辛有财眼前一亮,他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村里学堂分着长学和短学,家里银子不宽绰,念不起长学,可去读两三个月书还是行的。 村塾里很少有富人子弟,大多数都是村里娃儿,能一直专心在学堂念书的并不多。 应运而生了短学,时间一至三个月不等,家长对这种私塾要求不高,只求学生日后能识些字、能记账、能写对联即可。 辛夷所提的就是这种短学,她考虑的是,家里有人识字儿,办起事儿来也方便些。 “三丫说的对,等忙完下种了,就让大勇和大壮去学堂念月把书。” 听到要读书,大勇和大壮反应截然不同,大勇脸拉长的跟苦瓜似的,大壮满脸兴奋。 “嘿,我也能去念书了,爹,你以后得交我长安叫大哥长平,叫三丫辛夷。我们都改名字了,你还叫小名儿。” “这熊孩子,跟你爹较起真儿来了。” 王室笑骂道,辛有财点点头,和气的说:“好好,爹以后叫你们大名,行不行辛长安?” 大壮嘿嘿一笑不再吱声。 等到冬小麦播种之时,辛有财伤腿卧床,下地的事儿全搁在了王氏和几个儿女肩上。 好在长平和长安都到了中用的年纪,有两个半大劳壮力顶着,辛家的两三亩地也不算啥大事儿。 王氏本以为播麦时,辛夷会提出什么与众不同的方法,让自家地亩产增多。 哪知,等到了地边,一切与往年无异,都是翻地撒种。仅有的区别就是,辛夷让大家在隆畦时,撇的比往年宽些。 一畦地稍微宽点儿,两亩多地下来,就比往年稀疏上很多。 对辛夷的话坚信不疑的王氏,按捺不住心底疑惑问道:“丫头,这麦种撒的比往年少,等来年收成能高么?” 不问还好,一问,辛夷吐槽的冲动简直停不下来。 大河村种地的方法,真叫人大开眼界,种个麦子恨不得一点儿空隙都不留。来年青苗发上来后,密密麻麻挤成一片儿。 辛夷印象中的麦子应该是金黄金黄的,麦穗硕大。可上河村的麦子熟时,挤成一堆麦秸秆儿细脚伶仃的,支着个瘦脑袋。 作为农科大学生,辛夷真想好好和村民谈一谈优生优育的问题,种子真的不是撒得越多越好。 太多了,地头营养跟不上,反而会让麦子发育**,长出的麦子良莠不齐。 “娘,您放心吧,山神娘娘说了,明年春天空隙处可种上棉花。这样,夏天能收麦,等到秋天还可以收棉花。” 提高土地利用率,这是辛夷拿来解决亩产低的方案之一。 大华国此时还没有插播的耕种方式,土地里农作物单一,还有秧苗越多收成越好的错误观念。 麦杂花不是辛夷的发明,等到封建社会发展到后期,老百姓的智慧增长后,耕作方式以及农具都有显著提高。 “预于秋冬耕熟地穴种麦,来春就于麦陇中穴种棉。但能穴种麦,即漫种棉,亦可刈麦。”这也就是在《木棉谱》中说的“麦杂花”。 这是辛夷以前翻书时不经意间看到的,由于简单实用,便记了下来。 王氏存着满心疑惑,将质疑压在心底,安慰自己,山神娘娘已经帮自家赚了三十两银子了。地里收成就算亏些,也没要紧的。 要是到时真的还能再收一次棉花,家里就要比别人多收一季作物了。 长平和长安埋着头,一人拿一把锄头翻一畦地,王氏和二丫一人跟一个在后面撒种子。辛家穷,没有耕牛,一切都要靠人力。 辛夷在田埂上坐着,望着一家人辛苦劳作,她细胳膊细腿儿的,也帮不上忙。 家里农具也没那么多,小怜在家里照顾辛有财和两个孩子,剩下的人都在地边呆着。 没人送饭送水,五人晌午时就着凉水,吃着硬干粮。 九月的天高气爽,辛夷坐在天边吹着风,微微惬意。 在田间辛苦劳作的长平和长安,累的汗如雨下,最后干脆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抡着锄头干活。 隔壁田地早就完成了下种,犁过的地平平整整,黑色的泥土翻在上面,一看就是用牛犁耕的。 同样是农户,有耕牛和没耕牛是截然不同的。比起别人家,辛夷家确实太过寒酸,可他们好歹还有两亩地傍身。 若是农民没有了自耕地,只能去做地主家佃农,年年交了租子之后,剩的粮食还不够糊口,只能向地主借粮。恶性循环后,佃农到最后,和半奴隶地位差不多。 穿越到这个传说中人吃人的社会,辛夷明白一个道理,站得越低越容易被踩到。 想要被人尊重的话,不止要有钱还要有身份和地位,这一切不能靠别人。 前世误将终身托付给渣男,辛夷深痛恶绝,今生哪怕孤独终老,她也不会再嫁类似乔正臣一样的人了。 有的错不能犯第二次,她已经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了。 忙着撒种的玉荷,抬头时,不小心瞧见了辛夷脸上怅惘的表情。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年仅八岁的妹妹,为什么会有如此深的心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辛夷不再像个孩子,玉荷茫然了,她似乎从未留意过。 “发什么呆呢,手快点儿二丫。” 王氏大嗓门儿一吼,玉荷也不再多想,加快步子专心播种。 第四十章 二憨闯学堂 - 炮灰养女 - 夷陵 播种不比麦收,用不了几天就结束了,送长平和长安上学堂的事儿也提上了周程。 村塾开学的日子,刚好就在这几天,没什么可准备的。辛家连笔墨纸砚都没买,就买了十条腊肉两壶酒,送到了杨夫子家里,算是在村塾挂上了号。 村塾唯一的教书先生,便是老秀才杨勤学,上河村公众每年出十两银子做杨夫子的聘金。 凡是上河村的孩子,只要拿出一定束?,就可以在学堂念书。 当然,若是极有钱的人家,也会定期给先生一些薪金,希望先生能对自家孩子多加指导。用现代话来解释,就是开小灶。 不过,凡是家中真的不差钱的,早就搬到镇上去了,镇上的私塾也比村中强些。 开笔礼以及祭孔老夫子只在正月长学开始时才举行,短学只需向孔老夫子的圣像和夫子各磕一个头就行了。 在送束?时,长平和长安已经行过礼,杨老夫子一丝不苟的态度,让两人心里打起了小鼓。 村塾秋后第一天开课,除了前来上学的学子,还有一大群凑热闹的小毛孩儿,与没有上学资格的丫头。 小怜和玉荷小时也来凑过热闹,年纪大了,到了害臊的年纪,便没跟来。 辛夷与辛桂香倒是跟着长平二人,来到了二十多里外的学堂,她们一路可是生生用双腿走过来的。 看到三间瓦房并排的学堂时,辛夷腿都快走断了。 和辛桂香不同,她对村塾压根儿不感兴趣,可是长平非要让她们一起陪着。辛夷都有点儿哭笑不得了,她才七八岁的年纪,长平为什么老把她当做主心骨。 她要是能猜到长平打的如意算盘,一定会更加无语。长平非要辛夷跟着的理由很简单,他听说杨夫子对学生十分严厉,动辄打手心还会罚站。 联想到三妹似乎很得先生欢心,长平才一定求着她过来,若是他表现不佳,也能为他求个情。 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慢慢聚集,学子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学堂,没有机会进去的只能在窗外眼巴巴的瞧着。 长平和长安望着携带纸墨鱼贯而入的小同窗,羞赧的后退。 在村里读书的大多是蒙童,年纪从七八岁到十岁不等,他们两个的年纪着实太大了些。 看出两位兄长的尴尬,辛夷伸出手推了两人一把,笑着说:“长平哥,你们要是再不进去,等先生来了就要打掌心了。” 一句话,成功让长平和长安慌了神,不再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从窗外看,上河村的学塾麻雀虽小五脏具全,简陋的桌椅整齐的摆放着,有的桌子上还摆放着笔墨和砚台。 七八岁的孩子们,没人能坐得住,在屋里你追我逐,像撒欢的小鸟。 个头极大,又显得笨拙的辛家两兄弟,一进门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们憨厚愚笨的样子,让鬼灵精怪的孩子们生出了捉弄的心思。 长平和长安,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目标,他们局促的捏着衣角,望见有空位,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两个头上挽着两个小发包的男孩,调皮的相视一笑,默默一人抬起一只脚微微外移。 等长平路过时,两人猛的将脚给伸了出去,堵在路中央。 没有丝毫防备的长平,被绊了一个踉跄,伸手去扶桌子,没料到桌子也被人往后一拉。 两重落空之下,他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在地上,屁股朝天胳膊肘撑住地,勉强脸没碰到地面。 小小的学堂,一下子被笑声充斥,还有人夸张的拍着桌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子,还是你厉害,哈哈。” 被叫做林子的小男孩儿,得意的抱着胳膊,将脑袋靠在身后人桌子上,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小意思罢了,学堂可不是什么蠢东西都能进的。” 长安上前扶起脸蛋涨得通红的兄长,两人原本怒气冲冲,在看到搞怪的人是谁后,耸拉下了脑袋,自认倒霉的走到了后边。 那叫林子的不过*岁年纪,模样俊俏皮肤白皙,两只眼睛胡闪闪的,比女孩儿还秀气。 长平当然不是因为林子长的好看,才不跟他计较,这林子可是村长家的孙子。 村长那是什么身份,在上河村他可就是最大的官儿了,要是得罪了村长家孙子,他们两个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们两个年纪长了林子那么多,真动起身来,林子根本不是对手。 可顾虑着村长,只能忍下这口气。 眼看着入学第一天,两人就沦为了笑话,长平心中不忿只能压下。 学堂内动静闹的太大,外面人也跟着窃窃私语,还有人指指戳戳,边说变笑。 辛桂香脸上辣辣的,生怕被人认出,她就是长平的妹妹。哥哥没人嘲笑孬种,她也跟着丢人,瞧了一眼平静的辛夷,她阴阳怪气的说:“三姐,我看到刚才是那个小男孩绊的大哥,都是他害的哥哥出丑。” 她言语之中,颇有抱不平之意,桂香站的有些偏,并没看出挑衅的小孩是村长家孙子。 “那是林然。” 辛夷一句话,让辛桂香哑口无声,林然是谁,村中只有一个人叫林然,不是他们辛家能惹的。 辛夷只瞧到那孩子侧脸,便认出了,这是上河村有名的神童林然,也是村长林福升的长孙。 隔了两世,她还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因为林然的一生,太过戏剧化了,或者说能称得上清流镇的传奇。 为什么只是清流镇的传奇,原因很简单,他还来不及惊动全国,就提前挂了。 林然真的是一个传奇,前世能让辛夷误会他是重生人士的奇葩。三岁便可诵读《千字文》、《三字经》、《弟子规》等蒙学读物,五岁便能做诗,七岁就能出口成章。 绝对是神童级别的人物,辛夷认真掂量了下,这些事儿对待穿越者肯定是小case,可是他所做的诗并没有她熟悉的。 从偶尔听到的片段上,也能判断出,这的确是属于少年天才的作品。 人比人气死人,她这穿越加重生的,比起天纵奇才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的。作为村长家孙子,林然不会因为贫穷失学,假以时日,他一定能一飞冲天,成为山窝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命运的转折来的如此之快,当林然刚到镇上投靠姐夫家念书时,尚未来得及大放异彩。便在回村里,和小伙伴在水中嬉戏时,不幸溺水身亡。 这转折来得太突兀,震惊了所有对林然寄予厚望的人,他的娘亲甚至因此精神失常,捧着他的衣服疯疯癫癫的在河边哭着喊他的名字。 第四十一章 教训学霸的快感 - 炮灰养女 - 夷陵 杨夫子胳膊下夹着一本线装书,踱着步子,手拿戒尺走进了学堂。 瞬间,喧闹的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学童都安安分分坐在自己位置上。 长平和长安,是学堂中年龄最大的人,局促的坐在最后一排。 林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偷偷回头挑衅似的冲他们扬了扬下巴。 小男孩儿的领地意识是极强的,原本学堂中隐隐以他为首,蓦然来了两个傻大个,让他生出了危机感。 夫子进来了,长平更不敢有所动作,恭恭敬敬的端正了身子,等着先生的教诲。 第一天,杨夫子也不忙着讲课,一口开吟咏颂哦般,从孔夫子弟子三千开始老生长谈。反复强调尊师重道的重要性,听的满堂学生昏昏欲睡,还要强撑着挺起脊梁。 长篇大论,听的窗外看热闹的人都快打瞌睡了,辛桂香神采奕奕的睁着溜圆的眼睛,好奇的窥视着课堂中场景。 她喜欢读书的感觉,辛桂香极羡慕兄长,如果她也能坐到学堂中多好。 “三姐,你想读书么?” 不知不觉,辛桂香将心中的渴望说了出来。 辛夷摇摇头,很平静的说:“我更喜欢银子多一点儿,赚更多的银子,比识字儿更让人开心。” 果然是蠢货,这个答案让辛桂香莫名骄傲起来,她果然是特别的。在辛家,除了她,还有谁会有这种思想觉悟。 他们眼里只能看见银子,可是她觉得读书识字儿,做个文化人受人尊敬,比赚钱强多了。而且,读书人本来就比种地容易赚钱。 “我好想读书,三姐,钱虽好,可是读书能让人尊敬。” 辛桂香一闪而过的蔑视,落在了辛夷眼里,她好笑的想。你当然觉得读书比钱重要,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 前世她辛辛苦苦的赚钱,而辛桂香总是憧憬的跟她说,姐姐我想读书,姐姐我想学刺绣,姐姐我想学古筝。 她辛夷是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可她妹妹可是娇滴滴的闺中小姐。 当初,她怎么就那么心软,恨不得把全世界捧给她的亲人。原来,辛桂香一直都看不起她这个只知道赚钱,不知读书识字的人。 怪不得,在她赚钱之后买字画时,辛桂香在问她要心头好时,还要酸溜溜的说她附庸风雅。 二十多年读书生涯,沦落到被人嘲笑没文化,辛夷已然淡定。 等杨夫子摇头晃脑的,将每次开学都要重复一遍的典故讲完,大赦般的宣布了下课。 这也是历来的惯例,先给学童一个缓冲时间,以免对方还没做好学习的心理准备。 夫子前脚刚走出学堂,紧跟着屋中又吵嚷起来,在窗外等待的人也跟着进去看起热闹来。 尤其没有机会进入学堂学习的丫头们,此刻走进了学堂,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对什么都好奇。辛桂香自然也带着倾慕的心情走了进去,辛夷则选择了继续站在窗外。 人都进去了,留下辛夷一个人,便显得突兀。 方才丢过人的长平,不愿在学堂中久待,拉着弟弟往外走。 见四丫兴致不减的在屋里转悠,便跟辛夷一起讲话,打发时间。 “呦,我没看错吧,这不是山神娘娘的童女儿么,怎么会在学堂外站着。” 粗噶怪异的声音响起,出现在辛夷身前的是二虎,长的比以前更加健壮。 不是冤家不聚头,捡麦穗时,她才跟二虎干了一架,如今他又上前挑事儿。 身后有两个哥哥站着,辛夷怎么会怕二虎,不过看他频频偷看林然表情的样子,似乎今儿个的事儿还挺有趣的。 这个没脑子的,这次是自告奋勇给人当枪使了吧。 辛夷索性不搭理他,只瞥了一眼林然,继续跟长平长安讲话。 不知为何,被眼前小丫头轻飘飘一扫,林然敏感的察觉出他被鄙视了。自幼早慧的他,最擅长察言观色,辛三丫的表情明显是在说,我知道是你在搞鬼,可我就是懒得理你。 这让骄傲的林然十分受不了,作为上河村有名的神童,他到哪儿不是让人吹捧着,如何会被轻视。 “懦夫的妹妹,果然也是懦夫,原来传言不可信,都说辛三丫被山神娘娘看中。我看,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年龄在那里摆着,林然到底没沉住气,亲自开口讽刺辛夷。 对于倒霉催的熊孩子,他虽然在学堂上绊了长平一下,只是小恶作剧而已,辛夷本不想跟他计较。 可他将矛头对准自己,一开口把他们兄妹几个全给嘲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待脑袋一根筋的笨人,辛夷也许还要伤神一阵,不过对待这种因为聪明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她有的办法是去教训一下。 林然身后跟着一大群*岁的孩子,个个昂着头,围着辛长平他们看笑话。 桂香从学堂中出来,扯着衣角,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长安紧握双拳,濒临爆发的边缘,辛夷担心两人第一天入学便与人打架斗殴,也不再冷眼旁观。 她直视林然的眼睛,带着淡淡挑衅说:“你是村长家孙子吧?听人说你很聪明,我这里刚好有一道题,你敢不敢算一下?” 一个没念过书的小丫头都敢给自己出题,林然自感受到侮辱,嘴角扯起道:“用什么激将法,有本事你就说吧,若是我解出来,你们兄妹就要学小狗叫。” 嗤,果然是孩子,辛夷垂眼暗笑。 “有三人住客栈,一夜三十文,一人凑了十文给店家。店家逢喜事便免收五文。店小二扣下了两文钱,将剩下三文还给了客人。还有一文钱到哪里去了,若是答不上来,你也学小狗叫么?” 辛夷笑得恶意满满,林然傲然道:“不就是一道术学题,我还怕你不成。” 明明很简单一道题,他细细在脑中计算,原本清晰的思路慢慢缠在了一起,满脑袋都被消失的一文钱所吸引。 眼看着众人眼中的天才陷入了沉思,所有人都哑然了,谁也没想到辛夷竟然真的随口便难倒了林然。 他白皙的小脸,渐渐转红,额头上也沁出汗来。 长安再次佩服起三妹来,一文钱的事儿,也能林家这个骄傲的小少爷为难到这种地步。 第四十二章 嫉妒之萌芽 - 炮灰养女 - 夷陵 这个世界上最好对付是哪种人? 有人说是没脑子的人,但辛夷认为,死脑筋的人,你想教训他,必须让他疼打到他服。而且,极端没脑子的人,永远是越挫越勇的。 就像一只苍蝇,一直在你耳边嗡嗡嗡,不拍死消停不下来。 打苍蝇也是件麻烦事儿,目标小,空受许多累,真打死了也不过只弄死了只苍蝇而已。 辛夷喜欢聪明人,特别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自认世人皆醉独我醒的聪明人。 比如林然,蠢人想不明白的东西会直接抛到脑后,可他要是弄不明白的问题,绝对会日思夜想。 一道类似于脑筋急转弯的数学题,搞的传说中的天才如此纠结,辛夷想说,干得漂亮! “怎么,林家小少爷,您想出来一文钱到哪儿了么,不是要听我学小狗叫么?” 此时此刻,林然怎么好意思承认,他一点线索也没有。 答不出来就要学狗叫,顺风顺水的林然哪儿遇到过这种尴尬的时刻,被人拿话堵住,下不来台。 黄毛丫头,臭丫头,他对辛夷的怨念极深,只能抿着嘴唇,硬挺的站着。 一直在旁边看着几人互动的辛桂香,敏感的看出来,好像林然落了下风。 原本丢脸的顾虑烟消云散,她又嫌弃起三姐来,明明此刻给林然一个台阶下,就能与村长家打好关系。她为什么要非要赶鸭子上架逞这个强,真得罪了林然,他们担得起么。 还有两个兄长,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她们一家怎么没有一个聪明人。 她偷瞧了林然一眼,同样的年纪,林然头发乌黑眼眸明亮,真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如果能和林然打好关系,以后在村里,云妞她们一定会羡慕她的。 “林小哥哥,三姐只是开玩笑,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自作主张的打圆场,说完后心虚的低下头,一是怕被人看见下巴上的伤疤,再则就是担心辛夷怪罪了。 没料到,辛夷还没开口,林然先恼羞成怒的说:“不用你假好心,两个丑丫头,辛三丫你等着,我今天心情不好懒得去想这个问题。等到明天,我就把答案告诉你那傻大哥,你就等着学狗叫吧。” 说完之后,林然扬长离去。 辛夷更愿意将这一行为解释为恼羞成怒,狼狈逃脱。 被林然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辛桂香红了眼圈,满腹委屈的说:“我只是不想两家闹什么矛盾,他为什么要这样子。” 长安心疼的拍拍桂香脑袋,愤愤不平的安慰:“别哭了,有钱人家的少爷都这个样子,蛮横无理哪儿会听人劝。” “嘿嘿,要不是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今儿个我拳头早就揍在他身上了。我呸,什么天才,爱得瑟的臭小子。我们辛夷一出马,不就立马难倒他了么。” 这话引起了长安共鸣,他也忘记桂香还在哭,眉开眼笑的附和道:“是啊,平时那林然多狂啊,蚂蚱那么大,骄傲的跟大尾巴狼似的,我看啊什么神童,都是吹的,还不如我们家没上过学的辛夷。” 自己出头被人使脸色,三姐明明得罪了林然,却被两个兄长夸奖,辛桂香渐渐不平衡起来。 他们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宁愿受委屈,也要跟林然低头说软话。 三姐不过有点儿小聪明,这聪明还是最近才有的,可就这点儿小聪明,他们还要沾沾自喜。 一路上,长平绘声绘色的模仿着林然吃瘪的样子,将刚入学堂时丢人的怨气的全都发泄了出来,辛夷含笑等着,既不反驳也不附和。 她在思考一件事儿,林然毕竟是公认的神童,如果他明天真的将答案想出来,怎么办。 反正,她是不会学小狗叫的,谁爱学谁学去吧。 回答家中后,长平和长安争先恐后的在爹娘姊妹面前,将学堂中老师讲的话,鹦鹉学舌般重复了一遍。 自然,他们将林然这一段儿瞒了下来。 他们倒想好好吹吹辛夷难倒林然一事,但王氏和辛有财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他们要是知道孩子第一天念书就得罪了村长家孙子,一定会逼着他们道歉的。 那道简单的术学题,同样拓在了辛桂香脑海中,她自诩聪明,在辛夷开口时便默默将题记下。 私心里,她是想着如果能解出神童都为难的题,或许能让人高看一眼。 可对于一点术学基础的辛桂香,她只能靠指头来计数。手指一共才二十根,她怎么数都数不出来凭空消失的一文钱到哪儿去了。 在纠结了很久之后,辛桂香找到了辛夷,问她那一文钱到底去哪儿了。 辛桂香竟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辛夷惊讶之余,又觉得无聊。 只是一个脑筋急转弯而已,说到底也没什么意思,她摊摊手眨巴了下眼睛说:“这是我听人讲的,觉得好玩儿便记下了,那人没有说答案,我也不知道。” 辛桂香脱口一句:“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就出题给林然,这不是耍赖么?” 当对上辛夷似笑非笑的表情时,辛桂香才发现她说错话了,只好讪讪解释:“三姐,我不是帮林然说话,我只是怕他知道你是在耍他,所以……” “只是我不知道答案,又不是这道题没答案,四妹放宽心吧。林然那么聪明,也许明天就想出答案来了。” 辛夷满不在乎的说着,好像对输赢完全不在乎,又好像笃定了自己能赢。 她的妹妹真的只有七岁么,辛夷疑惑起来,即使早熟,也不会生出这般七巧玲珑心吧。 她太聪明了,又不懂得遮掩,辛夷暗笑,不是所有人都能利用的。 既然能出题,她又怎么会没答案,可辛夷就是不愿意跟辛桂香讲,她又有能奈她若何。 每次单独和辛桂香待在一起,辛夷便会浑身不自在,正逢王氏扯着嗓门儿叫她,她答应了一声便朝灶间走去。 撇下辛桂香一个人,扯着小辫,咬着唇不甘心的站在院中。 她一定知道,就是不告诉自己,冥冥中辛桂香有着强烈预感。 不就是被山神娘娘看重么,有什么了不起,她以后一定要比辛夷更厉害。 第四十三章 小孩,你命中犯水 - 炮灰养女 - 夷陵 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的林然,脸色木然的走进学堂,苦大仇深的模样,让人退避三舍。 他写了十几张草纸,利用各种算法去寻找,那失踪的一分钱。 绞尽脑汁,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真的要认输?林然反问自己,一万个不甘心。 可那一文钱到底去哪儿了?他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根本停不下来。 连杨夫子进了学堂,拿出《千家诗》进行授课时,林然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夫子虽然不喜,念在林然聪明伶俐早就通了《千家诗》的份儿上,并未与他为难。 要是搁在别的弟子身上,他早就拿着戒尺打掌心了。 夫子迂腐气甚重,严格要求学生,每每传授完一些知识,总要一个个叫人重复。学堂中众学子进度不一,他平日都是从高往下,让有自学能力的人,先温习着新知识。 长平和长安不是特例,第一次进学堂的人还有许多,不过他们是年纪最大的。 杨夫子将《千字文》中最简单的前二十字挑出来,一个个教给新生。领悟快的,不出十遍便能全部诵读。如长平长安这种,脑袋比较直的,跟着念了近二十遍,照旧磕磕绊绊。 这惹得夫子大是不满,责令二人伸出手掌,各打了十板子。 学堂之上,很多人碍于夫子在,只敢以书遮面回头窃笑。 才入学第二天便被夫子责罚,长平和长安两人,受罚之时面上火辣辣的。 啪啪的板子声,接连响了二十声,等夫子背着手了离开后。 两人的掌心红肿一片,粗糙的掌心,多了一道道伤痕。 天地君亲师,老师的地位是很崇高的,长平他们虽然被打,却不敢兴起反抗之心。 无地自容的二人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逃也似的收拾了东西,想快点儿离开是非之地。 孰料,个子小小的林然,沉着脸堵在了门口。 长安早就对林然满腹怨言,见他今日又来挑事,终于咽不下胸中恶气嚷嚷道:“你又要干嘛,别以为我们兄弟就怕了你,不过是看你年纪小,不愿跟你计较。” 林然面色阴沉,不生气,兀自问:“那一文钱去哪里了?” “什么一文钱,我们哥儿俩可没摸着你一文钱,别在这里瞎扯扯。” 一句话,堵得林然面色青红不定,小小胸脯上下起伏。 长安还想继续吼,长平将他往后拉了把附耳过去说:“辛夷昨天出的题。” 他恍然悟道,遂嬉皮笑脸的说:“呦呵呵,还有神童想不出的问题来,这可真是新鲜。” 林然憋着气,再次重复:“那一文钱到底哪儿去了?” “嘿嘿,这我们哥儿俩也不知道,我们哥儿俩笨,三丫头可是个鬼机灵。” “我跟你们去辛家庄,亲自问她。” 林然表情严肃的说,让长平二人多少有点儿措手不及,他们啊了一声。 “快些,我晚上还要早点儿回家。” 长平和长安在前带路时,心中还满是迷惑,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答应了要带林然去自个儿家? 这小子,也太自作主张了吧?他早些回家,跟他们有何干系。 不过,等他见了辛夷,有他吃瘪的时候。 林然的到来并没让辛夷多吃惊,他的出现,让辛夷确定了他一定没想出那道题的答案。 “我们到一旁说去。” 林然木木开口,脸黑的像别人欠他两斤黑豆钱一样。 果然还是小孩子,辛夷很想抱着肚子笑个够,顾及到熊孩子也是有自尊的,便老实的跟着走到稍微偏远的地方去。 长平和长安早就勾肩搭背的回家了,他们不担心两人会打起来。 咳,或者说对辛夷的战斗力十分自信,要知道辛夷性子拗,连跟二虎打架都没服过输。 听说林然到自家门口了,微弱的嫉妒像藤蔓一样悄悄爬出,辛桂香隔着门远远望着。 如果是我就好了,是我就好了。 眼前辛夷神清气爽,眼神中微微带着得意,让林然更加不爽。 向一个黄毛丫头低头,是他从来没做过的事儿,他先等着辛夷开口,可她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人恼火。 被一个正太一直睁大眼睛瞪着,辛夷渐渐产生了罪恶感,他两只眼鼓得像金鱼一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冷静,林然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和小丫头计较,一定不要。 服软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能开口问辛长平,在面对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辛夷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掌柜的收了二十五文钱,小二贪污了两文钱,三人刚好付了二十七文钱。” “什么?”林然迟疑了一阵,立马反应过来辛夷在向他解释那一文钱到底去哪儿了?稍微动了脑筋之后,他豁然开朗感慨道:“原来是这样,三人一共给了三十文,退回了三文,小二贪污了两文,掌柜的收了二十五文钱。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没想到。” 扑哧,辛夷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这种题专门治那些聪明人。 同样的题能难得到黄蓉一定难不住郭靖,因为性子耿直的人,根本不会费时间去想绕来绕去的玩意儿。 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想岔了,林然才发现,他原来自恃过高了。 一个小村姑就能难倒他,他原本还以为根本没有答案,是辛夷刻意为难他。 现下,他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总不能真的学狗叫吧,他好歹是一个读书人。 在小姑娘面前学狗叫,简直是有辱斯文。 他吭吭哧哧半天,最终咬牙闭上眼睛说:“我认输了,你想打哪里随便打,我一定不还手,但是别妄想我会学狗叫。” 真是舍身取义好少年,辛夷??宓耐?帕秩唬?獠恢?赖幕挂晕??谇勘屏技倚6?亍?p>  一个男孩子皮肤那么白,睫毛长得跟刷子一样,真是暴殄天物。 得了。她这个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多岁的人,就不要再欺负小孩子了。 “咳,我没想过要打你,或者让你学狗叫。”辛夷咳嗽看一声,营造气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我那天听夫子讲的,每个人都有自尊心。” 林然睁开眼,迷惑的望着辛夷,呆呆的问:“你真的是被山神娘娘看中,所以才变得这么聪明么?” 神童原来还是天然呆,辛夷神秘兮兮的来了句:“你说的不错,山神娘娘还托我告诉你,你命中犯水哦。千万记住,离大江大河远一点儿,小孩子。” 装神弄鬼完毕,在林然完全愣住之后,辛夷挥衣而去,深藏功与名。 第四十四章 辛有财伤愈 - 炮灰养女 - 夷陵 “小孩子?” 望着辛夷离去的背影,林然脸涨得通红。 她明明比自己还小,凭什么用戏谑的口吻叫自己小孩子。头发黄黄的,衣服那么破,她才是小孩子,还是丑八怪。 一文钱引发的“冤案”,就此产生。 如果辛夷能料到,林然那么小气,就因为她一个玩笑,跟她较了那么多年劲儿,她一定要让时光倒流。回到耍他的时刻,诚心道个歉。 伤筋动骨一百天,转眼间到了十一月份,在长期的疗养之下,辛有财拄着拐杖勉强可以下地了。 十两银子打底,辛家面貌也比往年好上三分,入腊月之前,个个儿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人之初,天性善,性相近,习相远。子不,子不,后面那个字念什么,大哥?” 朗朗的读书声,响彻在往日里只有鸡鸣狗叫的小院。 手捧着一张纸认真朗读的人,不是被送入学堂的长平和长安,却是尚不足七岁的辛桂香。 正在做弹弓玩儿的长平,摸摸后脑勺,羞赧的说:“这一段儿我也没记住,你问长安吧。” “哈哈,大哥你也太没用了。” 手工没有兄长好的长安总算找到了强项,他大声背道:“人之初,天性善,性相近,习相远。子不教,父之过,教之道,贵以专。” 辛桂香认真的跟着重复,她没有机会上学堂,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学字。在她比任何人都认真的学习方式下,如今能将自己名字写出来了。 可惜,学堂就要停课了,不然她还能学更多知识。 默默无闻的做一名农女,她不甘心,只要努力读书识字儿,就会有被贵人赏识的机会。 辛有财挪动着拐杖在院中小心的恢复着腿脚,四丫勤学的样子,让他颇感欣慰。 真的是勤学好孩子,辛夷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专心致志学习的辛桂香。 长平和长安上了两三个月学堂,眼看着要结课了,两天打渔三天晒网,也没学出个什么章法。反倒是桂香每日缠着两人,为她讲解夫子所授内容,跟着学了几个字。 她真的很有决心,一个农女能有这样的远见,值得让人佩服。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休息这么长时间,辛有财原本枯黄的脸色,多了丝红润。 小宝还是乐淘淘的,小脸脏兮兮,手里拿着石子儿,坐在地上抛着玩儿。长乐这个名字太正式,等到小宝长大一些后才会用。 自从林然在辛夷面前吃过一次瘪后,在学堂中没再过分找过长平麻烦,偶尔的恶作剧还是少不了的。 长平和长安也不是记仇的人,所以他在学堂中的光辉事迹,常常成为辛家的谈资。 辛夷对于林然的事迹耳熟能详,再听一遍也没什么惊讶的,辛桂香则是越来越关注他。若不是两人年纪太小,辛夷都要误以为辛桂香看上林然了。 单从年纪上看,林然不过十岁,与辛桂香也算合适。 然而,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怎么会困于一隅。只要他没有倒霉到溺水,弄出个英年早逝,以后不说金榜题名考个状元,举人定然没问题的。 一飞冲天的林然能看上辛桂香么? 这如同认为燕雀能配得上鸿鹄。 雪盐余波并未停息,黄士雅曾经派人来过辛家,隐秘的问过是否还有途径弄来雪盐,并开出十分具有诱惑力的交换条件。 真金白银的诱惑,让辛有财王氏夫妇红了眼,急切的希望辛夷能有办法再弄来雪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辛夷也想赚银子,可她是真的没有原料,只能摇头拒绝了。 黄士雅很失望,但确认了手中仅存的雪盐是独一份后,他对手头仅剩的几瓶雪盐更加慎重。 作为一个商人,黄士雅敏锐的察觉出雪盐中所蕴含的商机。 在可惜它不能量产之余,又庆幸物以稀为贵,他靠手头的雪盐已经赚了一笔,远远超过了当初付出的三十两银子。 在得到雪盐之后,黄士雅曾经对辛家做过调查,除了传言中辛夷被山神娘娘看中一事外,并没发现出奇之处。 辛家只是普通农户人家,在得到三十两银子之后欣喜若狂,黄士雅也就对其失去了了解兴趣。 辛夷临行前的提醒,倒让黄士雅对她高看了一眼,却也没到屈身相交的地步。 黄士雅二十有四,他十七娶妻而后生子,长子年纪仅比辛夷略小一些。面对年龄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丫头,黄士雅难免自矜了些。 圣人虽有云不耻下问,但普通人还是很难做到的。 后来,当黄士雅明白他因为过于看重年龄,错过了多少商机之后,才追悔莫及。 世上难买后悔药,得过教训后,黄士雅再也不敢以年纪论英雄。 两三月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辛老爹偶尔会夹着大烟袋来辛夷家转悠转悠。 语气虽严厉,对小一辈儿子女不经意间却流露出关爱之意来。 辛家赚了三十两银子的事儿,几个月过去了,在辛家庄也没了声息。羡慕他家的人有许多,同时,大家也都知道,辛有财家接连出事儿,这三十两银子也剩不下多少。 天上掉馅儿饼的同时也砸来了棒槌,对辛家算是喜忧参半。 收回银子后,慧娘鲜少踏入辛家,这使得辛夷微微遗憾。她的身世之谜,想从王氏这边得到线索难上加难,好不容易慧娘透了个口风,如今又成了断线风筝。 她还没想过和辛家撕破脸,或者说,辛夷不知道这一世的亲生爹娘是谁,但她对辛的认同度高于任何姓氏。 在二十一世纪时,她姓了二十多年的辛,蓦然改成别的姓,完全适应不了。 辛夷也不打算上演千里寻亲的戏码,她只想知道,抛弃她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怎样的人家。 对于养父母家庭,辛夷愿意尽她应尽的义务,若是他们像前世一样,想要利用她,那莫怪她去反击了。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么? 望着枯槁的树木,辛夷唇边浮出淡淡微笑,等到百花盛开之际,她就可以去发掘自己的第二桶金了。 银子拿在手里,走遍天下她也不会害怕。 第四十五章 辛木桃回村 - 炮灰养女 - 夷陵 晨光熹微,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在崎岖山路上走着,车夫穿着厚厚的棉比甲,身子缩成一团。 偶尔呵口气,白白的一团,慢慢冷凝散开。 官道上枯枝败叶杂铺于地,车轮碾上去,嘎吱作响。 辛木桃端坐在马车内,脚下放着靓蓝包裹,眉目间藏着喜色。 秋去冬来,转眼半年过去了,她回来了。 垂眸望着手腕上绞丝暗银手镯,肤色在对比之下显得格外白皙。 看成色,这手镯小有年头了,纹理花色皆非凡品。 钟鸣鼎食之家,即使一个小小的管事娘子出手,都让人不可小觑。 辛木桃忘不了第一次走进英国公府时的震惊,雕楼画栋朱阁绮户,人间仙境亦不过如此。 假山半耸,露出一角长亭,亭外石笋林立香草弥生,藤萝缠绕高树薜荔为墙,幽情逸景让乡下来的辛木桃目不暇接。 若说进英国府之前,辛木桃只是对世子这一称谓有着模糊的概念,只知其地位崇高。 等到入了那扇朱门,辛木桃才明白,为何世人愿为功名利禄挤破了脑袋。 柳元景,她只敢在无人之时心中默念世子的名讳,以她粗鄙之躯,念出世子之名就好似对他的侮辱。 十里坡匆匆一别之后,辛木桃本以为进了英国公府,她就能在世子身边为奴为婢。 以他的天人之姿,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便无所奢求。 孰料,世子院中,单是打扫丫头便有数十之数,连端茶倒水的女婢,都长的眉清目秀十指修长如青葱。 辛木桃自诩小家碧玉的模样,丢进了国公府,毫不起眼,比山上的串串红还要平庸。 夏日炎炎,世子房中冰块从未断过,清凉透出门外。重重珠帘,闪烁着动人光泽,可望不可即的生活,让辛木桃深深自卑。 以她的姿色,想在姹紫嫣红的后宅博得出头之地,难如登天。 幸好,世子念及她在十里坡的无心相助,闲时问了她一句。这才使得辛木桃被提为了三等丫头,有机会远远的望世子一眼。 从一文不名的乡下丫头,变成了月钱一吊的三等丫鬟,辛木桃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排挤。 她一直谨小慎微,时刻提醒着自己,大宅门之内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辛木桃小心的在众人之间周旋,学会看人脸色,理清了国公府的各派关系。 仅仅半年,辛木桃便明白了,偌大后宅便是一个战场,她们这些丫头仆人,便是冲锋陷阵的小兵。 若不想被主子牺牲,只能不断向上爬,成为主子倚重的人。 英国公府内,丝竹声声,美人如云,云鬓招摇个个顶着欺霜赛雪的芙蓉面。稀奇的是,英国公柳云逸并非贪色之人,小妾仅有三位,发妻去世三年才续娶了填房。 以英国公的品行,在勋贵之中,已可称为重情重义之人。可论起小世子来,才叫人啧啧称奇,眼看快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世子对于美色毫不动心。 曾有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一等丫头,仗着与世子爷的情分,半夜大着胆子爬床。 结果,被世子爷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并且干脆利落的将贴身丫头全都打发了,只留了小厮伺候。 引得大家差点怀疑世子爷是不是沾上了断袖之癖,好在,柳元景并未对小厮表现出过分亲昵。 国公爷曾将世子叫到书房长谈过,之后,便也不再管世子对内院的安排。只是某次醉酒后,与小妾感慨,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玉娘。 玉娘,即是世子的生身母亲,亦是原英国公夫人薛玉娘。 嫁到英国公后与柳云逸琴瑟相和,诞下一子一女,不幸产幼女时落下病根,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辛木桃才入府半年,只觉得府中水太深,她区区一个农女根本掀不起一点儿风浪。府中多是家生子,盘根错节,在这个传承数百年的国公府,占据了一席之地。 世袭罔替,单这四个字就能让无数人飞蛾扑火,妄想从国公府中求得一分富贵。 世子是一个随性的人,与继夫人不何,府中上下都明白,但无人敢对其进行指摘。 连国公爷都没意见,别人哪敢多话。 险些在十里坡吃了大亏的柳元景,回府之后也想通了许多,他若是出了事儿,这府中最得意的便是那个取代了她娘亲位置的人。 与其白白让那女人得意,他宁愿勤学武功多读诗书,将国公府继承在手中,发扬光大。 “驾,驾。” 老伯在外驱着车,抬眼瞧见天上云层浅结,天色黯淡下来,不由多嘴道:“小姐,您回来的真巧,我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差不多该降下来了。若是您晚回来两天,兴许大雪已经封掉山路了。” 一声小姐让辛木桃心中熨帖,她挑开帘子秀目微眺,天边果然已有乌云悄悄聚集。 “老伯需快一些了,若是被阻在路上,便麻烦了。” 上河村每年大雪过后,官道都会被大雪封堵,须有几个晴日下来才能再次通行。 “哈哈,小姐甭担心,老汉赶了这么多年车,还没出过岔子。” 他爽朗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辛木桃没再开口。 她这次能回府,连她自己都没预料到,一般入了府的人难得有机会回家一趟。 临近年节,世子某日出门归来,刚好与辛木桃打了个照面。或许是内疚将救命恩人抛一边太久。他大手一挥,给了辛木桃一个探亲假,并且从账上支了五十两银子给她。 受宠若惊的辛木桃,当听到这个消息后,极度怀疑她在白日做梦。 白花花的银子并着出府的腰牌到了手上,她才敢相信,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一时间,辛木桃对世子快到了感激涕零的地步,她一直惦记着回家。 思念远在上河村的爷爷是一方面愿因,还有一桩心事,她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小丫鬟。 也许在旁人看来,她一个乡下出身的野路子丫头能混上国公府的三等侍女,已经是三生有幸。 可辛木桃想要的不止这些,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乱花渐欲迷人眼,进了国公府,辛木桃想要的便不是当初许个读书人的简单愿望。 第四十六章 第一场雪 - 炮灰养女 - 夷陵 马车在辛远门前停下,辛木桃缓步走下马车,将包袱拎在手中,恍如隔世般望着紧闭的柴门。 国公府的繁华,小乡村的萧条,犹如天壤之别,时刻提醒着她的出身。 在国公府中,辛木桃见过当家夫人,也见过各方姨娘,那模样芳颜如醉举步窈窕,打扮恍若神仙妃子。 更让人咋舌的是,连姨娘出身都非富即贵,知府家小姐也会做人妾室?这是辛木桃进了国公府后,方才长的见识。 马车晃悠悠的离开,辛木桃举手,想要叩门,又停在空中。 爷爷还好么,想起临行前满头白发的爷爷,佝偻的身影,辛木桃兀自酸楚起来。 她是一个不孝孙女,明知家中长辈垂垂老矣,她还要执意远走他乡。 再思及此行的目地,辛木桃更是苦涩,别说辛远不愿意跟她背井离乡,去千里之外的国公府。就算他愿意去,以她侍女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安排爷爷。 她想更进一步,想让众人高看她一眼,所以此行回来,想要让爷爷传她一些民间偏方,以应对不时之需。 在英国公府中,辛木桃才得知,原来医女在上流社会是极得主子看重的。一个擅长医术的女子,想要出人头地,比攻读诗书更加容易。 可惜她在家中,一直以为唯有通晓文墨,有朝一日才能成为文人家眷,对待药学只是略懂皮毛。 世上难买后悔药,辛木桃下定决心,既然通习医术可以跻身上流,那她就从现在开始努力。 自家爷爷虽非圣手名医,乡野之间却是有许多连御医都不曾听过的奇方。她只要掌握几张,懂些粗浅医理以后慢慢钻研,定能有所造诣。 门,吱呀一声开了。 黄昏,暧昧的光影将一切照的模糊,辛远不太确定的揉揉眼睛。 “木桃?” 他声音颤颤的,手放在门上,一动不动。 “爷爷。”辛木桃双目含泪,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辛远赶紧拉住她,打量了一阵半年不见的孙女儿,良久说了句:“孩子,你吃苦了,瘦了。” 他没有追问木桃半年来的经历,也没在意她身上与众不同的妆容,只看到她瘦了。 “没有,爷爷,我很好,我们进屋吧。这半年来,我很想你。” 木桃眼含热泪,所有委屈都在滔滔不绝的泪水中释放。 在国公府时,风刀雪剑严相逼,她从未在人间落过一滴泪。偏偏见了头发花白的爷爷,那些坚强顷刻烟消云散。 辛远长叹口气,伸手抚了下木桃发顶,将她的包裹提在手中,让开身子说:“进来吧。” 他满是皱纹的脸难得挤出一丝笑来,背影却更加佝偻。 辛郎中家闺女回村了,那小模样俊俏的跟镇上小姐一样,头上还插着银钗手上戴着银镯,衣服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年关将近,奔波劳累了一年的村民,终于有闲心坐下来,温壶酒围着炉子唠唠嗑。 村头村尾,但凡有值得说叨的事儿,必然会被翻来覆去的嚼舌根。 辛木桃回来了,还是衣锦还乡?这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辛夷不太上心,快下雪了。 雪过就是晴天,等到来年,才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 众人纷纷揣测辛木桃究竟是到了什么样的富贵人家,真的只是做丫头么,听说县里的姨娘都没这么风光。还有心思活的,趁机带着家里姑娘到辛郎中家里,希望辛木桃能给引见一下主家。 这使得辛木桃哭笑不得,英国公府是什么人家,她又是什么人。 想进英国公府中,出身一定要清白,还要有一技之长。近年来,府中除了外府赠送的歌姬,其余下人都是从家生子中选拔。 连家生子都不一定能入府,她辛木桃妄想带同乡进去,简直是贻笑大方。 毕竟爷爷还要在上河村养老,辛木桃尽量客气的回绝了旁人,接连拒了几波人后,也不再有人上门。 王氏性子较木讷,她也羡慕着辛郎中家孙女儿的光鲜,因着交情不深不敢上门攀扯。等听闻去攀亲的都被拒了,这才遗憾的跟辛夷她们说,要是木桃路子走的通,能送她们姐妹过去就好了。 她的观念很淳朴,辛木桃出门一趟,不仅没受苦,还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这种主家,可遇不可求,定是有泼天的富贵,才能随便拔一两毛就让人吃喝不愁。 腊月初十,寒气透骨,待辛夷起了床,才发现外面雪已落了一地。 第一场雪,在喝完腊八粥后没多久,悄无声息的在夜幕中降临。 她呵着手,站在雪地里,抬头望着结满阴云的天空,飘飘洒洒的雪花像破旧的老棉絮。 天冷的时候,格外容易想人。 欢姐儿白皙的小脸,悄悄爬上辛夷心头,若有若无的羁绊,让她心暗自抽紧又无法排解。 才半年,一切都刚刚开始,一切好像已经结束。 她穿着的棉衣,还是小怜当年穿过的,洗的看不出原本颜色,棉花早就缩成薄薄一片。 即使家中有了钱,王氏仍旧舍不得花钱为孩子们扯布做新衣服。穷人家对银钱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执着,总以为要攥在手心才安心。 为了御寒,辛夷只得将所有旧衣服都裹在身上,这才勉强没有缩手缩脚。 幸好她是溜茬的,长手长脚的衣服,围在身上总比短上一截舒服。 “怎么起这么早,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天这么冷。” 玉荷将手搭在辛夷肩膀上,暖意隔着衣服透到她的脖颈,辛夷摇摇头来了句:“我不困,今年雪下得太晚了,想站在这儿看看。” “呵呵,到底是小孩子,下雪有什么新鲜的。不过呀,这场雪下的久一些才好,那样明年就能大丰收了。” “我知道,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睡眼惺忪的桂香在看到白茫茫一片时,立马兴奋起来,见两个姐姐并肩站在一起聊天,卖弄似的插话。 玉荷拿手指戳了戳桂香额头,笑着说:“小鬼头,就你机灵,我看大哥二哥都没记夫子话记得牢。” “一群小丫头,不回屋睡觉,都堵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干嘛。” 说曹操曹操就到,连长平都没赖床。 (晚上加更,陵子飘过,第一次在正文说话……求收藏评论哦) 第四十七章 辛夷见木桃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家起的最早的人,当属王氏,孩子们热热闹闹说话时,她已经在灶台上忙活了有一会儿。 等到稀饭烧好了,她才叫道:“都过来吃饭了,把大壮和小宝叫起来,三丫给你爹端饭去。” 七个孩子改名小三个月了,王氏每每开口,叫的还都是小名,让她改口真比登天还难。辛夷只能默默祈祷,再过一段时日,王氏会慢慢习惯。 吃罢饭,小怜收拾碗筷。 长平和长安撂下碗就跑到外面打雪仗去了,桂香一溜烟跟着出去做了小尾巴。 王氏将院中斗笠拿进屋里,拍打着上面雪花,一抬头发现孩子们已经跑出去了一半儿。啐骂了一声,对玉荷说:“二丫,你带着三丫头一起去辛郎中家拿几服药。天冷了,你爹腿伤处发疼,你们跟辛郎中说钱先记在账上。” “好叻,知道了,爹的腿没事儿吧?” “唉,没什么要紧的,让孩子跑这么一趟干嘛。”辛有财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过来,王氏大着嗓门儿回:“怕啥,熟门熟路的,几服药也消不了多少钱,可别把你腿给耽误了,好不容易恢复。” 爹娘的对话,让玉荷低头闷笑,她牵起辛夷的手说:“爹娘你们别争了,我们这就去了,甭担心待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拉着辛夷的手便走入风雪中。 两个身影紧紧贴在一起,王氏扬起斗笠喊了声:“你们把斗笠戴上再走啊。” “哈哈。” 回答她的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玉荷童心未泯,走在雪地里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多好玩,顶个丑丑的斗笠惹人笑话。 真冷,辛夷缩缩脖子,雪花越飘越少,有停下来的趋势。 远山皆被冰雪覆盖,连绵不断,上河村变成了冰雪世界,路人臃肿的像个棉球。 平时随处可见的鸟雀,不知潜伏在何处,山林之中,鸟兽俱静。 顽皮的孩童在雪地中奔跑着,偶尔会有两个雪球,歪歪扭扭的落在辛夷她们身边。 这就是上河村,宁静祥和的小村庄。 也许大雪覆盖的世界,并非表面那么纯洁,或许一场雪下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人世间,她见过越多的悲惨,便越容易淡然。 等走到辛郎中家门口时,雪已经停了,门口几串脚印,反复交织着,证明辛夷她们来的并不是最早的一批。 作为村中唯一的赤脚大夫,辛郎中家不说门庭若市,也是常有人拜访的。 门半开着,玉荷上前轻叩门环,辛夷安静的待在一旁。 开门的是辛木桃,她白皙的脸颊被冷气冻得绯红,冲着两人微微一笑。 “木桃姐。” 玉荷打了声招呼,目光不自觉凝在了辛木桃脸上,她以前就觉得木桃比起村中其他姐妹来,多了一分说不出的味道。 隔了六个月没见,她给人的感觉更加疏离,让她想亲亲热热的叫一声木桃,都倍觉艰难。 她变美了,也变得让人更难接近。 湖绿色比甲,绣着缠枝莲的七成新碧色上袄,姜黄色百褶裙,辛夷默默打量了辛木桃。她日子应该过的不错,这一身打扮下来,三五两银子少不来了。 以前辛木桃荆钗布裙,身上带着淡淡乡土气息,如今气质中多了娴雅,长发也比过去有光泽。 “玉荷比以前要高些了,快进来吧,外面冷。” 她从前很少把客套话讲的这么顺溜,玉荷记得,木桃对人总是淡淡的。 当小姐妹们叽叽喳喳时,她总是文文静静的,存在感却出奇的强。 在玉荷印象里,木桃不是善于与人交流的女子。 “木桃姐,你变得好漂亮。” 玉荷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羡慕,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惭形愧,她和三妹衣衫破旧,站在这里和木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呵呵,长时间没见,你看着新鲜罢了。” 木桃伸手捋了下鬓角,露出了腕上银镯,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辛夷。 从进门到现在,这个小丫头似乎就瞧了她一眼,目光澄澈,没有常见的羡慕。这让回到上河村后,一直饱受关注的辛木桃,略微的不习惯。 她蹙眉一想,似乎,她就是传说中那个得了山神娘娘看重的三丫。 前几日,还有人将她与辛三丫相提并论,说她们两个都有大造化,将来定然贵不可言。 木桃只记得三丫年纪尚小,其余印象则多归于模糊,她读了一些书对于鬼神之说嗤之以鼻。想来,不过是村人浑说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运气好些,用新鲜物什换了三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英国公府,她一个下人还乡,账房支五十两银子可是眼都不眨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辛木桃发现自己心思好古怪,她竟然暗自和一个小姑娘较起了劲儿。 辛夷和玉荷不是来找木桃聊天的,她们首要任务是拿药,在向辛郎中描述了辛有财情况后。辛郎中按照之前的药方增减了几味药,包了九服用绳子串起来,递给玉荷。 “辛郎中,我娘说钱先记在账上,等下次一并还了。” 玉荷不太好意思的说,在郎中家佘药总觉得怪怪的。 辛郎中将药包上的绳扣紧了紧,和蔼的说:“不值几个钱,不用太挂心了,什么时候手头宽裕再给就行了。” “谢谢郎中。”玉荷满怀感激的说,邻里乡间的,能帮她们是情分。” 辛夷乖巧的接过药包,跟着道了谢,辛木桃鬼使神差的插了句:“爷爷,二丫家穷孩子又多,这药钱就免了吧,我们也不缺这些。” 她的话是好意,可是一开口立即冷了场,骂人不揭短,被人当面掀开家中窘境,玉荷脸上火辣辣的。 玉荷嘴笨,想开口又怕得罪了辛郎中的一片好心,毕竟爷孙俩都没坏心。 独独辛夷回过味儿,诧异的望了辛木桃一眼,抿唇笑道:“劳木桃姐和郎中挂心了,爹爹腿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也长大了,日子没那么紧巴了。药钱,我们改日就送上门。” 伶俐的回答,没有下了任何人的面子,辛木桃不安的说:“二丫妹妹,还有三丫妹妹,我刚才口快了,你们别往心里去。” 第四十八章 藤萝与木棉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木桃姐。” 辛夷露出牙齿,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 这还是辛夷进门后,首次直接和木桃对话,她嗯了一声,等着她将话讲完。 “我们已经改名了,二姐现在叫玉荷,我叫辛夷。” 改名二字触动了辛木桃的心事,她进国公府后,便要更名。管事娘子随手划拉一下,给她取了个碧桃二字,木桃连争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改了名。 进了国公府,姓氏不能被提及,名字被更改,只剩下桃字让她聊以自慰。 “玉荷,接天莲叶无穷碧,很好听。辛夷,辛夷花尽杏花飞,也不错。” 木桃随口拈来,念了两句诗,将二人名字分别点出。 玉荷眼神一亮,羡慕的说:“木桃姐读书多,讲的话可真好听。” 说话间,木桃已经将二人送到了门口。 辛夷巧笑兮兮,平淡无奇的脸并未露出特别的神情,木桃生出了挫败感。她刻意在两人面前卖弄学识,却不得一点重视。 “雪天地滑,路上小心些。” 木桃倚着门,鲜嫩的颜色与灰褐色柴门形成了鲜明对比,疏眉淡扫在雪光中生出几分潋滟。 玉荷拿过辛夷手中药包,频频回首致意,携着辛夷离开。 两个人衣着破旧,头发散乱,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饰物,寒酸的叫人可怜。 她们的棉鞋都扎着口子,用灰色的布勉强填住,走路时笨拙非常。 木桃低头瞥了眼自己的缎面绣花鞋,精致的线脚,彩色的绣面,断不是乡野人家能拥有的。 辛夷?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她如今已经入了国公府,又何必在上河村拔尖。上河村,这三个字,已经注定了那个丫头没什么大造化。 或许所谓山神娘娘的传言,真会为她带来好运。只是顶多便和她从前一样,能嫁个通晓文墨的夫君,便是大幸事了。 “咳咳。” 屋中传来咳嗽声,辛木桃翩跹转身,目露焦急的奔了进去。 “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辛远望着亭亭玉立,一年大过一年的孙女儿,努力止住咳嗽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说:“桃丫头别急,爷爷年纪大了,难免要先走一步。” 豆大的泪滴从木桃眼角滑落,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望着爷爷的衰老的模样,此刻真情流露。 她反过手抹了把泪,哽咽着说:“爷爷,您不要离开木桃,我们就要过好日子了。我会努力的,您要看着孙女儿成为贵人。” 闻言,辛远瞬间怔忡,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义无反顾走出家门的儿子。 他这一生鳏寡孤独,早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几乎尝尽了世情冷暖。当年,阳儿新婚之后没多久,便义无反顾的背上行囊,要去拼就前程。 未曾料得,三年不到,便传回了他的死讯。 古来征战几人还,可怜他的阳儿来马革裹尸都难求,渺然天地间。 儿媳撇下了两岁多点的木桃,改嫁行商的外乡人。 他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了年幼的木桃,还要哄着她爹娘都过身了。 到底是血脉传承,辛远唏嘘,他的孙女儿脾气与儿子年轻时的倔强如出一辙。 他们都不甘心在小山村中度过一生,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加辽阔,以为能博得大好前程。 “桃儿,国公府那等人家,不是我们可以肖想的。爷爷只盼你能喜乐平安,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 “爷爷,桃儿宁为凤尾不作鸡头。”木桃倔强的说着,眸中的泪水闪烁着动人光华。 见孙女儿意已决,思及此番别后相见无期,辛远慨然长叹:“罢了,孩子大了终归要飞走。桃儿,有一件事爷爷也不再瞒你了。其实你娘亲并没死,她只是改嫁了,你也别怪她,她到底还年轻。” 辛木桃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娘亲竟然尚在人世,这么多年来她曾经无数次渴望过爹娘的照拂。 别人有爹娘庇佑,她却连坟茔都无处凭吊,她娘,还活着么? 可她为何狠心到将她抛下,一个人远走他乡。 原来她是被抛弃的,木桃百味杂陈恨恨说:“爷爷,既然她抛弃了我,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孙女儿的脾气辛远最了解,看着她惊喜过后的失落,情知她是太骄傲。 “桃儿啊,记住你娘叫冯宝珠,嫁了一户姓刘的人家,以后再见面若是愿意便叫一声娘吧。若是不愿,当是路人也好。” 辛木桃默然,终究是没再反驳。 半响,她闷闷的说:“爷爷,等过了初一,我就要回国公府里,家中的医书可以让我带走几本么?” 对待唯一亲人提的要求,辛远没丝毫犹豫,转身到了药房,从简陋的书架上抽出了好几本珍藏已久的医书。 线装的书封面陈旧,却无尘埃,页脚压得极为平整。 辛远郑重的将薄薄四册书递给了木桃,严肃的交待:“医者父母心,桃儿,爷爷行医一辈子也没参透书中奥义。你自幼聪明,以前不喜医道,如今对此感兴趣,一定要好好钻研,千万不能生出害人心思。” 土埋半截的人,辛远虽未亲历过国公府那般宅邸的生活,也能猜出其后院定然不太平。 他不希望,一直善良乖巧的孙女,因为一时偏差走了弯路。 木桃深呼一口气,双手接过医书,郑重点头:“爷爷,木桃明白,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成为您的骄傲。” 她要像那藤萝,顺着国公府这棵参天大树,慢慢往上爬,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 她,辛木桃,绝对不会是平庸的村姑。 辛木桃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她会让娘亲后悔的,让她知道抛弃一个如此聪慧的女儿,是多大的损失。 “三妹,你看雪压得那树直不起腰了,也怪了,每年冬天都不见树藤。” 玉荷指着路边被冰雪覆盖的大树,新奇的问。 辛夷匆匆一瞥,见怪不怪的说:“天寒地冻,木叶凋零,藤萝无处寄生,自然不见了踪影,等来年吧。” 所以,辛夷微笑,做人还是要像木棉,风霜侵蚀,依旧抬头挺胸不屈不挠。 第五十章 童生什么的,挺酷 - 炮灰养女 - 夷陵 伸出的手,被人中途打落,林然立马挂不住了。 薄薄的红包握在掌心,尴尬的发烫,他怎么又上了当。 “哼,看你可怜而已。” 辛夷微微一笑,龇着白牙反唇相讥:“那可真不巧,我吃得饱穿得暖,还真不用别人乱可怜。” 林然默然,过了会儿,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琉璃般的眼珠添上了一抹光华,他将红包塞回袖子,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也是,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容易让人猜到心思。” …… 又唱到哪出了,刚才还是恼羞成怒,转眼又成了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知音难觅了。 你这样的人,辛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难不成林然还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神神叨叨的跟跳大仙似的。 诡异的气氛,让辛夷不想多待,她皱起眉头难得正经的问:“大过年的,你不在家放鞭炮,跑辛家庄来干嘛,就为了给我发压岁钱?” 明明不是这个样子,林然再次被辛夷绕了进去,他憋着呼吸调整心态,梳理下思路说:“在学堂时,我不太懂事,得罪了你大哥二哥,还望包涵。” “所以你得罪了我哥哥,所以你找我有什么用,不应该去和长平哥他们一笑解恩仇嘛。” 辛夷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林然的逻辑,一副,你是傻子不要再装聪明了的表情。 为什么这个丫头就不能给他一个台阶下,林然索性自暴自弃了,把话摊开讲:“二月我要去县里参加县试了,夫子说我过童生把握很大。” 天才之路要展开了么,思及林然十岁过了童生试,十二岁府考第一的传奇经历,辛夷还真要佩服他一下了。 童生试三年举行两次,所考内容多为诗词、经论。律赋、策论,难度相当大。 想要参加县试需要村庄中有名望的四人和一名秀才担保才行,以林然的聪明灵秀还有身世背景,能在十岁取得参加策试资格实属正常。 稍微动了下脑筋后,辛夷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是来炫耀的,真是拐弯抹角。 “恭喜了,你可是上河村的骄傲,一定能顺利成为童生。” 一抹笑浮在林然脸上,他傲然说:“我的目标可不是通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要夺魁。” “嗯。” 辛夷附和。 就这样,等着辛夷露出羡慕惊叹神情的林然,被她的平静打败。他无意识的将柳条折断,语气萧索的说:“你没有什么想法么?” “呃。”一句话难倒了辛夷,她脸皱成一团,小心翼翼的接着说,“我没什么想法啊,哦哦,热烈祝贺你考上童生,考过府试,最终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对于一个傲娇少年来说,她刚才的表现一定太平淡了,辛夷吸取教训,表现出十足的热情来。 假如她的重生能改变林然的早夭命运,那么提前跟他打好关系,是件百利无一害的事儿。 以林然的心智,若能顺利成年一定是个狐狸般的人儿,所以趁狐狸还没成精前,辛夷决定暂时跟他套套近乎。 不然以辛夷的个性,讨厌一个人,绝对不会与对方多打交道的。 前倨后恭,或者皮笑肉不笑,林然艰难的想判断为何面前小丫头,前后举动反差如此之大。 “辛三丫,我是想告诉你,本少将来可是要封侯拜相的人。那一文钱的事儿,你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讲。我,我不是笨,夫子说了术业有专攻,那些不过是机巧小道,我当学治世之术。” 文绉绉一段话落入耳中,辛夷只掌握了一个信息,原来是认定自己将来要狂霸拽酷的天才,打算来掩埋自己黑历史了。 早说呗,辛夷真觉得,人太聪明脑筋有时也会不好使,她淡定的说:“我知道了,那一文钱的事儿我不会再提。还有,叫我辛夷,谢谢,我已经改名了,是杨夫子亲自给取的。” “嗤,三丫,三丫,偏偏要叫你三丫,你会写辛夷二字么?也是,你没读过书,连三丫两字都不会写吧。” 刚才还正气凛然志向高远的少年,瞬间转化成毒舌,引得辛夷瞠目结舌,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句话,其实是为林然量身打造的吧。 天才果然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怎么两人关系刚近了一点,辛夷就有一种,这你妹也能是天才的错觉呢? 满意的看着辛夷露出吃惊的神情,林然干咳一声:“如果你想求我教你识字儿,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 辛夷二话不说,径直伸出手,往林然额头探去。 鬼使神差,林然忘记去躲,温暖的小手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感觉怪怪的。 然而辛夷接下来的话,让他脸直接黑成了锅底灰。 “咦,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我可打算让你教我读书,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就安心考你的状元去吧。” 辛夷简直不敢想象,再假装一次文盲的痛苦,她打算等赚钱之后请一位私塾做做样子,然后顺理成章的宣布自己可以读书识字儿就算了。 哪想到林然这么好心肠,自动送上门,要做她的教书先生。 明明十岁年纪,说话正儿八经的样子,跟杨老夫子差不多了。 好心没好报,林然也不是一味做低伏小的人,他本觉得辛夷脑袋瓜聪明,不读书太可惜了。 现在看来,她就是一个野蛮丫头,哪懂读书的好处。 “小林哥哥。” 怯生生的喊声从一旁传来,辛夷和林然同时回头,桂香在不远处站着,不知有多久。 他们刚才讲话太多专心,没听到桂香的脚步声。 辛桂香来得并不久,恰好听到了林然主动要教辛夷读书,被她拒绝这一段儿。 她恼恨着辛夷的不识好歹,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原来林然喜欢读书的女孩。 “四丫啊,啊哈哈。”林然打着哈哈,之前的话题没再继续。 桂香把水汪汪的眼神殷勤的投向了林然,小猫儿似的哼唧着:“小林哥哥,我很喜欢读书,你能教我识字么。平时我跟着大哥二哥学,可好多东西他们自己都不会。” 徒弟自动送上门了,辛夷幸灾乐祸的看着林然,这下他有的忙了。 林然压根儿没有教人读书的闲心,他跟四丫又不熟被她这么一求,顿时不知所措。 只好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说:“糟了,我忘了夫子布置的文章了,对不住了,我要先走一步。” “小林哥哥……” 辛桂香委屈的又叫了一声,留给她的只有匆忙离去的背影。 (今晚加更,求收藏啦) 第五十一章 过年也添堵的牛家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林然走的仓促,留下卯足了劲儿要发挥一场的辛桂香,有力无处使。 她只好将委屈的目光移向辛夷,自怨自艾的说:“三姐,是不是我太丑了,所以小林哥哥才不愿意理我。你下次跟他讲讲,我真的很想念书好不好?” 巧合接二连三的发生,绝不仅仅是错觉。 辛夷确认,辛桂香好像很喜欢靠近与她有关的人,比如前世的乔正臣比如今生的林然。 前世,辛夷为辛桂香许的人家并不算差。在她孀居之后,辛夷仍旧努力想为她寻个好人家,可她还是与姐夫滚到了一张床上。 可笑的执着,辛夷掏出手绢递给桂香,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我跟林然不熟,擦擦眼泪吧,他喜欢读书多的人。” “可是他刚才还说要教你识字,姐姐你帮帮我嘛。” “也许你听错了,桂香。嗯,我不会改主意的,回家吧。” 转身之后的辛夷,没能看到桂香眼中的不甘与怨恨,她死死的攥着手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到底差在哪里,林然哥哥喜欢读书的女孩儿,辛夷大字不识一个,有什么好的。她下巴上的烫伤一定会治好的,到时肯定比辛夷漂亮。 明明她们是两姐妹,她比辛夷还聪明些,林然哥哥为什么就不理她。 林然也郁闷,他自认主动示好,辛夷一定会感恩戴德,没想到小丫头片子还挺有骨气。夫子都夸他天纵奇才了,他愿意教辛夷念书,绝不会辱没了她。 连比辛夷小的四丫都有上进心,怎么她就不不懂读书的好呢。 不过他很讨厌桂香黏黏糊糊的样子,软趴趴的女孩子最麻烦了,动不动就抹眼泪。 听二虎说,辛夷还曾跟他打架把他打趴过,这样的女孩儿才能做好哥们儿。 小插曲很快就被辛夷抛到了脑后,林然未来必然走上天才之路,辛夷有心与他交好,却不是两人身份不对等时。 她平生无所成就,最累赘便是这身傲骨,哪怕再来几世,也不会轻易折腰。 正月初二出嫁闺女回娘家的日子,每年到了这一日,王氏都会笑逐颜开。 她背着辛有财往兜里装了一些体己钱,又换了一身不太破的干净衣服,带着长平和小怜回了娘家。 王氏娘家离辛家庄稍远,所以她每次回去都要停上两天,娘家也不是宽绰人家,王氏也不好将孩子们都带去。 家里只余下长平和弟弟妹妹陪着辛有财,缺了女主人,难免一时半会儿新鲜了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手足无措倒不至于。 哪料,正月初三,年味正足一家人正欢乐时,不速之客登门了。 大过年的,还能上门找晦气,除了牛桩子一家,再无旁人了。 当大门打开,拎着大包小包的牛桩子夫妇二人并牛力出现在门口时,辛夷嘴巴里快能塞下一颗鸡蛋去。 她总算明白何为人至贱则无敌了,上次一家三口都被骂出去了,如今还能摆出一副笑脸上门。 这脸皮厚度,城墙也得拐个角了。 辛夷第一反应就是想把门给关着,谁知牛桩子婆娘,腰往门前一扭堵住门,笑眯眯的说:“有一段日子没见,侄女儿长高了不少。” 伸手不打笑脸人,辛夷试着将门堵上,无奈两人体力悬殊,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用。 牛桩子婆娘稳如泰山,一手撑门,一脚已经踏入辛家。 她脸上得意的模样,让辛夷十分不爽。想到王氏带着小怜回了娘家,辛夷想开了,让他们来扑个空也挺好的。 进了院子,牛桩子婆娘像来到自家一样,毫不避讳的四处张望着,还不客气的评价:“家里看着比前次来干净多了,你娘呢,怎么也没露个面。” 外面动静太大,辛有财拄着拐杖走出门外,打眼就瞅见穿着一身新衣,收拾的人模狗样的牛力。 大过年的,他穿着一身新衣服还擦了粉,不知情的人看过去,还真有两分人才。 落在辛有财眼里,那可真是堵心的慌,他将拐杖往地上捣了捣,愤怒的说:“牛桩子,我们俩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们还上门干嘛。” 老爹被人戳着鼻子凶,牛力不乐意了,他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有财叔,我爹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儿上,不想舍了这门儿亲戚,您也掂量些。” 好话赖话上次已经说尽,没想到这一家三口脸皮如此厚,还敢上门来。 辛有财气的直哆嗦喘着气吼:“一家人,一家人个屁,你们滚,快给我滚出去。” 老实疙瘩还能蹦出两句狠话来,牛桩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凶悍的说:“辛有财,你别给脸不要脸。大丫的庚帖还在我们老牛家搁着,这闺女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长安扶着情绪激动的辛有财,火气嗖嗖直往上冲,不管三七二十一,谩骂起牛力来。 小小的院子,顷刻间乱成了一锅粥。 由于腿伤的缘故,辛家没来得及上门去退庚帖,不料却被牛家捉住了短,口口声声喊着辛家背信弃义。 牛桩子婆娘死乞白赖的要见大丫,任凭她上蹿下跳,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辛夷扶着额,头疼的望着这一幕,鸡飞狗跳,简直是一场闹剧。 她重生这一次,怎么感觉大家战斗力都显著增强了,难不成这就是重生弊端,隐性提高对手属性。 得,门口已经聚起来看热闹的人了,再这样吵下去,老辛家和老牛家该一起出名了。 牛力名声毁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压根儿不在意。辛小怜可是还得嫁人的,老实人辛有财意识到这一点时,又气又急,半点办法都没有。 邻居在外面指指戳戳,牛桩子家婆娘,干脆扯下脸皮撒泼,字字句句都攀扯着辛家不顾脸面,无故悔婚。 那话是一溜一溜的,不知情的人听了或许会义愤填膺。 好在牛力的事儿早就风靡上河村了,大家凑在一起只当牛桩子婆娘的话是个乐呵。比起别的庄上根本不熟悉的牛家,乡下媳妇儿们支持的当然是辛家了。 辛家大闺女是辛家庄人看着长大的,脾气好人又腼腆,多好的闺女,怎么能落到牛家去。 第五十二章 闹到村长家去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哄哄闹闹间,牛桩子一家得瑟的不可开交,他们存的心思就是将辛家闺女名声搅坏。 将来谁要娶辛大丫,也得顾虑下牛家,他们一家子可不是好说话的。 好女怕郎缠,要真被这一家狗皮膏药贴上了,辛小怜以后日子就惨了。 哪个村里没有泼皮无赖,大家对这些人家虽气愤,也多数敬而远之。 她的名字要跟牛力绑在一起,想在近处许个不错的人家,也是难事儿。 “走,我们去村长家,今儿个这婚我们还非得退了不成!” 羞怒至极的辛有财来了个大爆发,立马将牛桩子夫妇震在那里。他们拿捏着辛有财一家都是老实疙瘩,这才几次三番上门欺负。 没成想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了,牛桩子婆娘色厉内荏的说:“去就去,两家婚书在那搁着,我看你们老辛家有什么脸悔婚。” 内底里,牛桩子婆娘却盼着这话能唬住辛有财,让他打消去村长家的主意。 村长林福升在村里刚正不阿,一向很受人爱戴,到时将两家冤结在村长面前一说,他定然会支持辛家退亲的。 她家牛力当着那么多人面被退了亲,以后再说媳妇儿就不好找了。 辛有财心眼实,听不出牛桩子婆娘的话外音来。 他忍无可忍一心只想找村长评理,梗着脖子说:“走,我们这就去。大过年的,你不让我消停,我也破着这张老脸了。” 看热闹的人也在一旁起哄,推推搡搡间,牛桩子一家三口,只得勉强跟着往村长家走去。 长安招呼着弟妹几个一起出门儿跟老爹走,将门落了锁。 一家人连同牛家,风风火火的朝着村长家走去,玉荷拉着辛夷面上亦是同仇敌忾。 属兔子的一家人终于爆发了,大过年的走亲串戚的人闲着没事儿,干脆也跟着往村长家方向走,打算看完这会儿子热闹。 闹到这一步是辛夷也没料到的,这亲一定是要退了,恐怕两家就此也要结下仇怨了。 对村长辛夷一直很敬佩,前世由于孙子的意外溺亡,他消沉了很久还辞去了村长的职位。 对这个老人,辛夷一直很尊重,村里人多事儿也多,林福升向来不偏不起秉公处理。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大家心里都有杆称,对林村长这么多年的贡献也都收在眼里。 大过年的闹到村长家里去,辛有财冷静下来心里也有点儿敲鼓。人人都讲究个吉利,他拿着自家糟心事上门,不是找人晦气么。 恨就恨牛桩子家太气人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堂堂一个男儿作为一家之主,连闺女都护不住算什么好汉。 腿伤痊愈没多久的辛有财,这段路走得尤为艰难,要不是为了女儿,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一辆马车,穿过喧嚣的人群。 路人狐疑的打量了眼,连正月都没出急匆匆的出村,会是谁呢。 雇得起马车,定是非富即贵了,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只有艳羡的份儿上。 马车外的嘈杂,引起辛木桃侧目,她原本抱着医书默默诵记,此刻也暂时将书放下。 道上人太多,她只将帘子打开一条缝,巧的是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手牵手跟在人群后的辛玉荷与辛夷两人。 人群多露出兴奋好奇之色,辛有财则面带愤懑,连带着几个孩子也都神色郁郁。 辛木桃在马车上,听不清底下人到底在争论什么,似乎是辛家和牛家起了冲突。 她放下轿帘,重新打开医书,蜗角虚名蝇头小利,真真是无趣。 幸好,她就要走出上河村了,那些人总是为了庸碌之事奔波,一天和一辈子又有何区别。她要离开上河村,过出一段精彩人生。 闹哄哄的人群,一股脑儿全挤到了村长家院子里,没弄清状况的林福升被人叫出去后,还以为村里发生了大事。 他急匆匆的赶了出来,见了辛有财和牛桩子两人,才搞清楚,原来两人是为了家事闹了过来。 村长此时的心情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屁大点儿事,也值当来这里讨个说法。 大过年的,人来都来的林福升也不好再把人赶走,只好开解道:“你们两家分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自打踏进村长家院子后,桂香眼睛就不够使唤,上下打量着村长家的房子。 三进的院子,院中还栽着高大的梧桐树,路边辟了花坛,青石板路踩上去哒哒作响。 房子一排排矗立在那里,朱红色的门窗,瞧着格外气派。 桂香看看村长家,再想到自家破瓦烂房,羡慕的心思愈发重了起来。想到林然应该也在这儿住,她勾起脑袋四下寻觅他的身影来。 前院有热闹可看,林然怎么还能在书房坐得住,他趁爹爹不注意,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村长,事情就是这样,以前虽说我们两家定了娃娃亲,可他牛家实在欺人太甚。九月前,我们就寻思着要退亲了,只怪我这腿不争气。没想到他们又上家里闹,您可要给我家大丫做主啊。” 拳拳爱女之心,使得往日里不善言辞的辛有财,头一次这么顺溜的在村长跟前说上冗长一段话。 村长年约五旬,精神矍铄头上不见一根白发,眉高眼阔透着威严。 听辛有财讲完后他锁着眉头,瞥了一眼牛桩子,等着他的辩白。 牛桩子婆娘一看村长已经对自家有意见,怕当家的不会说话,赶紧抢着说:“村长,天见可怜,孩子年纪小难免会走些岔路,我们早就上辛家赔礼道歉过了。” “牛桩子,你家到底是婆娘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 村长见不得妇人撒泼耍赖,端着架子质问起牛桩子。 围观的人爆发出一阵哄笑,还有人小声嘀咕着:“原来是个怕老婆的怂货,怪不得儿子是只兔儿爷。” 牛桩子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儿,气冲冲的跟婆娘吼了句:“闭嘴,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儿。”接着又转头,好声跟村长辩解,“林村长,我家牛力是不对,可两家定亲这么多年,辛家退亲也太不地道了。” 林然此刻已经悄悄挤到了人前,背着爷爷向辛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 第五十三章 退亲成功 - 炮灰养女 - 夷陵 正在盯着地上裂缝思考人生的辛夷,没有察觉出他的小动作,辛桂香则双眸一亮,对上了林然的视线。 她误以为林然终于愿意理她了,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表错情的林然,心中暗恼辛夷痴傻同时,干笑着收回视线。 两家都表了态,只剩下村长拿主意。 林福升沉吟一阵,辛有财义愤填膺,牛桩子一家又理直气壮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模样。 村里村外,各家的秉性,他这做村长的也算熟悉,辛有财完全是个老实疙瘩。当初辛老爹分家时,明显的不公平,他也没吭过一声。 牛家力娃的事儿,在这九岭八乡传得沸沸扬扬,让辛家强认下这门亲事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如此盘算之后,林福升背着手,脸朝众村民,从容的对两家人说:“辛有财牛桩子,你们两家孩子当初是结了娃娃亲不假。不过孩子大了,有不合适的地方也是难免。如今你两家已经结成仇怨,这儿女亲家强做下去也伤和气。” “村长,我们牛家还愿意娶辛家闺女啊。”牛桩子平婆娘生怕村长再说出不好的话,急惶惶的插嘴。 村长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今儿个我这做村长的就做一回主,牛力和辛家大丫头的婚事就此作罢。” 此话一落,围观村民纷纷叫起好来。辛有财心中石头落地,揉搓着衣角笑开一脸皱纹问:“村长,那定亲时的庚帖……” “牛桩子,你今儿个就将大丫的庚帖退回去吧,都是一个村的不要闹得太僵。” 林福升三五句话拍板定案,牛桩子面色极差,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和村长争执,极其不甘心的应了声好。 事情告一段落,看热闹的人散了场,辛有财脸上笑容灿烂的遮都遮不住。牛桩子在村长离开后,酸不溜秋的又损了辛有财两句。 然而,两家退亲之事,已经是过了明路。牛桩子再不甘心,也得将庚帖退还了,要是敢和村长作对,以后有他好受的。 旁人都离开了,辛夷一家仍旧留在原地。 林然频频回头,想把辛夷叫过去说会儿子话,无奈她根本不抬眼瞅他一下,桂香那丫头倒是盯着他望了好一阵儿。 直瞪瞪的眼神,让林然心里怪怪的,不敢再停留,慢吞吞回了书房。 等林然身影不见了,辛夷这才抬头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不是瞎子刚才林然挤眉弄眼作怪的样子,她都收在眼底。 这儿可是村长家,她心里虽没什么,万一让村长家下人窥见她和林然举止亲密就不好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乡下人不太计较这些,她该避时最好避一避。 林然天资聪颖,林家对他寄予厚望,万一误会她带坏了天才就不好了。 辛有财腿脚不好,从村长家到桃庄和辛家庄南辕北辙,让他去取庚帖,等回来又该卧床了。因此这一任务交给了长安,有村长放话在前,牛家也不敢轻易为难他。 出了村长家门,两家人相看生厌,离得远远的。牛力鼻孔朝天,冷哼一声,故意放大声音说:“有人是给脸不要脸,等以后闺女嫁不出去,嘿嘿。” 长安一下子怒了,冲上前推了他一把,呵斥道:“混蛋,你说什么呢你。” 牛桩子见宝贝儿子被推,不顾脸面上前将牛力护在身后,抡起拳头威胁:“怎么着,你家还凶上了,要不是看着村长的面子,今儿个我一个收拾你们爷俩。” 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子,辛有财正要上前与他争辩,辛夷拉了拉他的衣角笑眯眯的说:“爹爹,大姐终于退了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们早点回家准备下为大姐庆祝下才好。” 玉荷也跟着劝:“三妹说的对,爹,我们还是先回家吧。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咬回去吧。” 俩闺女一人一句话,声音还都不小,气的牛桩子一家脸青了又白。到底碍着在村长家门口,没敢真动手。 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辛有财算是体会到了,他满腹的怒气在两个女儿的安抚下,烟消云散。 细细一想,闺女儿说的理很对,牛家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家,他们能顺利退了婚,能称得上件大喜事。 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要随了牛家愿,跟他们一起在大庭广众下丢人。 于是,辛有财携着幼子还有三个女儿,容光焕发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等王氏从娘家回来,听到女儿退亲的好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这一家之主,总算为家人出头了一次,多少年了,辛有财头一次生出扬眉吐气之感。 家里四朵金花,又兼赤贫难免会被人轻视,辛有财想把闺女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没银子。但是,牵涉到终身大事,他一定要把女儿护的周全。 初五,王氏喜气洋洋的带着儿子女儿从娘家回来。打从辛有财摔断腿后,她小半年都没回过娘家。 趁着过年,回去看看爹娘和兄弟姐妹,也算慰藉了相思之苦。 两边儿都穷,往日里见一趟,也不是容易事儿。 等王氏刚将娘家回礼放到桌上,辛有财手中拿着一封庚帖,在她眼前晃了晃,神色愉悦带着淡淡骄傲。 “这是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儿,看着咋怪眼熟咧。”王氏疑惑的打量了眼前信封似的书帖,试着回忆到底在哪儿见过。 辛有财哈哈两声,大声说:“孩儿他娘,这是大丫的庚帖。大丫跟牛力的婚事已经退了,她的庚帖都拿回来了。” “真的?” 王氏和小怜同时出声,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尤其是小怜,瞬间眼泪就迷蒙了眼眶,喜极欲泣的样子,让人垂怜。 她盼了这么久,终于把这门糟心的亲事给解了,怎能不激动不喜悦。 娘儿俩抱在一起,消化着这个好消。隔了会儿小怜要过庚帖,拿在手中反复摩挲,生怕一不小心这庚帖就飞了一样。 太不容易了,这庚帖关系着她的终身大事,下次她一定要擦亮眼睛万万不能疏忽了。 小怜不求嫁入富贵人家,只想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第五十四章 胭脂记,回忆昨 - 炮灰养女 - 夷陵 春日已来年,此山何名未得知,薄霭透明媚。 出了正月,孤寂的冬日渐渐隐去声息,春天快要来了。 还不到万物复苏的时节,辛夷雀跃的心情,已经难以抑制。 上河村是典型的北方农村,植被也是辛夷所熟知的,每当万物萧条之时,荒野中唯一风景便是寒梅。 在十里坡和凤凰山交界处,有一大片梅林,花开之际绚烂如朝霞。 终于等到了花盛时节,辛夷筹谋已久的制作胭脂计划,也能正式实施了。 在山神娘娘再次入梦的幌子下,王氏等人并没对辛夷忽然掌握了制作胭脂技能一事抱有怀疑态度。 出于女人的天性,她们对于胭脂水粉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不用辛夷提,大姐二姐连同最小的辛桂香,都摩肩擦踵的想尽快制出胭脂来。 香喷喷的胭脂,一小盒就要好多文钱,哪是农家姑娘能用的起的。 她们姐妹长这么大,还没用过几次胭脂,连王氏也是在嫁人时,陪嫁了一盒胭脂,依依不舍的用了一年多。 往日里,村里谁要是涂了胭脂,准能得到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艳羡的目光。 自家要是能做胭脂了,还愁没有她们用的,即使只用上一两次也是好的。 辛夷低估了姐妹们的热情,意外之喜,让她对贩卖胭脂之路多了信心。 销路问题她不担忧,最好赚的就是女人钱,只要她的胭脂水粉做的足够地道,何愁没有销路。 在古代各种工艺都讲究传承,匠人具有特殊地位,一技在手吃喝不愁。木匠银匠辛夷没有天赋,女子也不适合去当学徒, 胭脂水粉的制作有一套复杂工艺,稍有差池,做出的成品就会有各种瑕疵。 辛夷前世积累了第一笔金后,便开始从事胭脂水粉生意,随后不断筹谋。最后广觅良方,搜罗了民间各种胭脂配方,这才将生意慢慢做大。 在这个漫长过程中,辛夷本人也成了胭脂调制高手,从略知皮毛做出的胭脂总是充满瑕疵,再到个中高手,那是一段艰辛的历程。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正因为当初的努力,重生之后,辛夷才有捷径可走。 前世辛夷曾感慨,若是她穿越之初能掌握调制胭脂的秘诀,也不会平白走那么多冤枉路。 而今一朝重生,她才知原来上天还是厚待她的。 在家中姊妹的频频催促下,制作胭脂一事也成了辛家的大事。她们也好奇着那些精致小巧的胭脂,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法子做出来的。 小怜和玉荷身为大姑娘,小算盘也有些,若是胭脂制作起来不是那么复杂,她们也可以偷空私做一点儿。 退了婚约之后,小怜精神前所未有的高涨,豆蔻年华正是青春之际。哪怕没有娇媚的容颜,年轻的脸庞也清新可人。 只要想到自己的人生不用再和牛力那样龌龊的男人捆绑在一起,辛小怜对于未来便有无限期望。 入梅林需挑一个晴好的天气,二月二龙抬头之际,辛家四姊妹一起上了山。本来辛夷是不打算带着桂香的,她年龄太小,帮不上什么忙。 无奈桂香非缠着要一起来,小怜玉荷也抵不过她的厮磨。 过两天就要下地种棉花了,王氏在家捡种子,没跟着一块儿来。 长平长安厌烦女人家的玩意儿,收集花瓣也不是重活,要不了那么多人。他们在家休整起农具,为接下来的农活做准备。 一家人只有辛有财闲在那里,王氏对他看紧的很,一点重活都舍不得他干。 春寒料峭,辛夷身上还穿着年前的破棉衣,手里拎着个篮子,篮中放着布包。花瓣很娇嫩,胡乱塞到篮子里去,压坏了,成色就不好了。 想做出上好的胭脂,原料一定要好,不然后续步骤做的再好,总会有瑕疵存在。 梅花最繁盛的季节已经过去了,香雪如海的场景,也不存在。枝头上残余的梅花,比起全盛时不足一半,地上密密麻麻落着凋落的花瓣。 风吹过,摇落满树芬芳,场景美不胜收。 辛夷手抚着枯瘦的树干,静静打量着这难得的美景,前世的回忆如海潮般涌现。 没有人永远绮年玉貌,但永远有人绮年玉貌。 回忆起前世,在辛夷记忆的角落里,忽然出现一个羞涩的书生面容。那时正是桃花烂漫,游人如织,亦是辛夷将店铺开到汉阳城的第一年。 在没有嫁人之前,辛夷也曾度过一段可以称为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日子。 即使为了赚钱,她那仅剩的粉色憧憬,在现实的打压下只剩下微弱的苗头。 脸上的疤痕,让辛夷在外貌上缺乏着自信。 初来乍到,辛夷对汉阳城的一切都不了解。一时好玩,在踏青时节曾孤身一人,素服淡妆到郊外青云寺赏桃花。 妖童媛女无数,尽是眉目传情之人,在桃花的感染下,辛夷厚着脸皮盗窃了一首前人诗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正当她摇头晃脑自我陶醉之际,忽有一年轻书生,踱步而出。隔着数株桃花,那书生弯腰作揖,彬彬有礼的夸了句:“姑娘好文采。” 一句好文采,羞得辛夷这个剽窃者红霞飘飞,恼得最经典的后两句堵在嗓子里说不出。那书生容貌并不出众,目光清明流露着正直之气。 当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佳人后,急忙重新作揖赔礼说:“姑娘,小生冒昧了,不过姑娘佳句引得小生敬服,不知可否请教后两句。” 书生愚直模样惹得辛夷发笑,然而她只为外出散心,无意窃取古人诗作,便摇头说:“无意间想起古人遗作,后两句早已失佚。” “原是如此。”那书生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冲辛夷露出了一个笑容。 插曲到此结束,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点儿才子佳人的故事,也没有上演风花雪月的戏码。 辛夷之所以恍然想起,也只是发现,原来她前生在男女情事上,除了碍于礼法嫁给乔正臣之外,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论起来,还真对不起旁人对她的评价,混迹在男人之中,不清不白。 第五十五章 拾得梅花好换钱 - 炮灰养女 - 夷陵 岭上寒风凛冽,阳光虽好,却抵不住料峭寒气。 小怜忍不住跺脚搓手,藉此取暖。眼看辛夷一直在发呆,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出声提醒。 “三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桂香和玉荷在不远处,一个试着爬树,另一个在底下推举,并没察觉到辛夷的异样。 缓过神来的辛夷,抱歉的朝小怜笑了笑说:“走路太久,刚才有点儿晕,歇了会儿。大姐,待会儿你跟二姐只要捡着地上干净的梅花瓣,然后放到布袋中就可以了。” 小怜点头表示懂了,来之前辛夷已经把话提前说好了,她不过是担心三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弯腰将梅花一朵朵塞入袋中,辛夷的心思仍旧飘忽在前世记忆中难以自拔。 一抹胭脂红,引得几人醉,前世她并非孤军奋战,可曾经的同伴此刻不知流落何处。 她还没有足够能力,将那些曾与她一起打拼的人,再次找回来,重新开辟属于她辛夷的胭脂铺。 桂香爬上树,使劲儿摇晃着树枝,花瓣像下雨般纷纷落下。 玉荷低头在底下捡花瓣,她在树上笑得惊飞无数鸟儿,清脆的笑声像碰撞的铃铛。 在梅林之中,传得很远很远,远处的山涧似乎也跟着回荡她的笑声。 四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小怜并没出言阻止,桂香还是孩子,天真烂漫才是正常的。若是两个妹妹都似辛夷这般沉闷,那才是奇怪事儿。 “表哥,你不是说这里很安静么,哪儿来的野丫头吵吵嚷嚷。” 少女蛮横的声音响起,辛夷她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扭头望向来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剪水双瞳,少女明眸皓齿,白底绣着红梅的披风系在脖间,头上戴着雪白的绒球。年约十四五,豆蔻娉婷,让人无法将她与刚才的娇蛮腔调联系一起。 少女并非一人,她身后还有六七人零散走来。 乍一见到男男女女这么多生人,小怜略为紧张,往后退了半步。 辛夷疑惑的望了过去,她没看错吧,黄士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拖家带口的架势。 “?儿,不得无礼。” 黄士雅一手扶着身怀六甲的夫人,一边轻声训斥着表妹。 对这个表妹他真是头疼的厉害,十四五岁的年纪,花容月貌偏偏生着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这次,她在家中与姊妹争执,惹怒了姨母,才把她送到清流镇,让她安分几天。 哪成想,表妹虽娇蛮却得了母亲的欢心,他这个做表哥的想教育她,屡屡被娘亲拦下。 颜?嘴巴一撇,扯着嘴角不高兴的嘀咕了句:“本来就是几个泥腿子,乡下有什么好的,哼。也就乡下来的泥腿子,喜欢看这荒山野岭。” 林如意脸色一青,垂在袖中的手紧了一下,自打夫君这个表妹进了府之后。原本对她就有意见的婆婆,更是对她挑鼻子瞪眼,看似天真无邪的表妹,总在下人面前不经意的落她面子。 她性子绵软,嫁入黄家之后,虽不甚得婆婆欢喜,然而夫君一直对她体贴有加。 两人成婚近九年,夫君除了两个通房外,没有纳任何妾侍。连对两个通房往日都是淡淡的,多年来无庶子庶女出生。 镇上有多少富贵人家,能像她夫君一样温柔体贴,婆婆不待见她,也是厌恶她占据了夫君欢心。 又岂止是婆婆,连粗枝大叶的公公,偶尔也会颇有微词。他虽不直接向林如意发难,却时常感叹黄府人丁不旺,埋怨黄士雅不知开枝散叶。 也怪她不争气,自打生了豆儿之后,肚子就没再有过动静。可她贪恋着夫君的柔情,不舍得纳入姬妾,将夫君推向别人怀抱。 如今好不容易肚子里又有了消息,林如意脸上笑容才增多,婆婆近几个月来也对她脸色稍微舒缓一些。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和表妹对上。 辛夷先一步认出了黄士雅,又瞥见他身后幼童,这才晓得原来两人之间是差了辈分的。 出于情理,她上前一步福了个身说:“黄东家,真巧,在这儿遇到您。” 全身心思都放在妻子身上的黄士雅,方才发现,原来撞见的还是熟人,上次在酒楼前卖雪盐的小丫头片子。 他颔首一笑,淡淡的说了声:“好巧,三丫家也在上河村,我倒是记起来了。” 颜?不忿表哥对自己冷言冷语,却对一个小丫头和颜悦色,将袖子一甩轻蔑的说:“果然是村里的丫头,连我身边打扫丫鬟标致都没有。嘻嘻,难得嫂嫂出身乡野,长得如此美丽,真是……” “颜?,够了!” 见表妹频频将话题往妻子身上引,暗中挤兑她的出身,黄士雅终于不满了。 连名带姓的称呼,镇住了颜?,这么久了,表哥还是头一次冲她发这么大火。 林如意轻轻按了下夫君手臂,柔声说:“轩哥,珂儿还小,你太严厉了。” 她生着一张鹅蛋脸,秀眉如小山,唇不点而朱。加上怀孕之后珠圆玉润,散发着母性光辉,风姿不是颜?这种黄毛丫头能比的。 黄士雅反握住她的手,眼底深情疑心能将人溺毙。 颜?眼圈一红,委屈万分,朝着林如意嚷道:“让你假好心,我就是讨厌乡下人,讨厌,讨厌,讨厌!” 无辜中枪的辛夷觉得自己膝盖已经满是枪眼了,她是乡下人,她得罪谁了。 小怜依旧局促中,她没有见过黄士雅,从这群人的言谈举止以及华美服饰,亦可断定这不是一般人。 娇俏少女一句跟着一句,对她们姐妹毫不掩饰的鄙视,让小怜无地自容。 两人差不多的年纪,气质却一个天一个地,她就是树上凌寒独开的梅花,她就是这地上任人践踏的尘土。 林如意心细如发,从陌生少女羞赧的表情中,猜出了她的尴尬,不顾身子笨拙微屈行礼道:“姑娘,舍妹年幼不懂事,还请谅解。” 颜?最讨厌林如意摆出一副大人模样,在她后面跟着道歉,见状嘴巴一张,又要讽刺。 冷不丁瞥到黄士雅眼神中,有嫌恶一闪而过,她才闷声作罢。 第五十六章 表妹也是妹? - 炮灰养女 - 夷陵 身份尊贵的夫人亲自向自己道歉,小怜脑海中短暂空白后,局促不安的摆手说:“没什么,夫人太客气了。” 林如意抱歉的笑了笑。 奶娘牵着年仅七岁的黄豆,在一旁站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跨坐在树上的桂香,眼神里满是羡慕。 黄士雅的长子,亦是他唯一的子嗣,平日里颇受宠爱,为了好养活特地取小名豆子。 黄豆穿着玉色小袄,脸蛋像苹果一样红扑扑的带着点儿婴儿肥,头发扎成小辫散落在四周。脖子上挂着璎珞底下悬着小银锁,端的是富贵家庭出身小童模样。 离得远,玉荷并没听清大姐三妹,和外人交谈的内容。她在树下呆呆站着,疑惑三妹为何与那陌生男子,举止间颇为娴熟。 此时,玉荷还没猜到,来人会是清流镇的首富黄府少东家。 难得出门一趟的黄豆,眼巴巴的瞧着骑在树上的桂香,拉住黄士雅的袖子撒娇说:“爹爹,我想去那边玩儿,好不好?” 还没等黄士雅答话,原本心中就有怨气的颜?,一把拉住侄儿的手凶巴巴的说:“豆子,别跟乡巴佬玩儿,你也会变成她们那种脏兮兮的丑模样。” 豆子年纪虽小,对这个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的表姨,怀着本能的反感。她看着长得漂亮,可一点儿也不温柔,还会将娘亲气的偷偷抹眼泪。 故而,颜?刚抓住豆子的手,就被他一把甩开,人小鬼大的豆子还大声说了句:“才不会呢,娘亲也是上河村的人,表姑才长得丑。” 接二连三的被人驳面子,连豆子都敢跟自己嚷嚷,颜?一张俏脸快要气歪了,叉着腰喘着粗气。 黄士雅闷声偷笑,干咳了两声,假装严肃的训斥儿子:“豆子,怎么能这么没礼貌,那是你表姑,对错都不是你能说的。” 他特地着重了对错二字,言下之意,即是指责颜?也有错的地方。‘ 面对大表哥的指责,颜?又羞又恼,眉目顾盼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意流动。 辛夷仔细一琢磨,越发明白,她们今儿个可真是当了次炮灰。这明摆着是表哥表妹以及表嫂之间的暗流,没看出来,黄士雅的桃花还挺旺。 在古代二十五六岁年纪,孩子都打酱油了,还有个嫩出水的小表妹对他芳心暗许。 神马?你说近亲不能结婚,她只是他的妹妹。 笑话,在古代,木鱼也是鱼,表妹也是妹? 无奈乎,连辛夷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黄士雅与颜?表妹之间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豆子天真无邪,得了爹爹责问后,并没露出不开心的神情,反而屁颠屁颠儿的朝着桂香那边跑去。 林如意慈爱的望着儿子奔跑的背影,她真把唯一的儿子如珠似玉的疼着。在怀上肚子里这个之前,她只有豆子一个孩子,所有的爱心都倾注在孩子和夫君身上。 辛夷扯扯小怜,识相的躲开了一点儿,继续捡自己的花瓣。 “你在树上害怕么?” 豆子在树下站了会儿,好奇的开口问。 桂香在豆子跑过来时,就看到了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他脸极白胖墩墩的,比她还要矮上一些。 豆子跑起来摇摇晃晃的样子,让玉荷一看就喜欢起来,桂香则撇撇嘴。 富贵人家的孩子,也不是个个儿都好看的,林然哥哥比眼前的小胖墩漂亮多了。 见小胖墩仰着头和自己说话,辛桂香调皮的抓了一把梅花,扬手往他头上一撒说:“当然不害怕了,我经常爬树,这么矮有啥可怕的。” 她说话时小腿在半空中一抖一抖,两只脚丫惬意的踢着,花枝掩映间她脸上的烫疤并不明显。 豆子在家中鲜少有同龄玩伴,丫鬟小厮在他身边全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小少爷被人责罚。使得他的生活十分无趣,乍一看到如此活泼可爱不怕生的小女孩儿,十分欢喜。 梅花瓣粘在他的头发上,红红白白一片甚是滑稽,逗得桂香咯咯直笑。 豆子不明所以,见到她笑也跟着裂开嘴笑了起来,笑过后他抿着嘴腼腆的问:“我叫豆子,你叫什么名字,能教我爬树么?” 桂香歪着脑袋,笑嘻嘻的说:“不行不行,你太胖了,怎么能爬上来。” “桂香,别这样说人家。” 玉荷瞅着名叫豆子的小男孩臊红了脸子,赶紧出声。 桂香耸了下鼻子,哼咛一声,沿着树干跳了下来,干脆利落的样子让豆子看的目瞪口呆。 他想着话本里的侠女也是这模样吧,要是他能瘦点儿,或许也能轻松上下树。 黄士雅与夫人并肩而立,站在梅树下,珠联璧合,温馨的犹如一道风景。 娇俏可人的颜?不死心的跟在两人身后,两人对话默契的让她无从插嘴,只能看着表哥和表嫂浓情蜜意。 林如意身怀六甲,站了一会儿身子乏了,黄士雅早早备好了小凳子上面铺着棉垫,扶她坐下。 自个儿则站在一旁,像大树一样,守护着她。 他们一个是被家族排挤到镇上的世家公子,一个是淳朴的乡间少女,结成金玉良缘,着实费了一番周折。 两个原本无交集的人,能成一对佳偶,这片梅林也算是个媒人。 十年之前,林如意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她与村中小姐妹一起在二月二上山玩耍,来到了这片梅林。 恰巧遇到了来上河村散心的黄士雅,公子年少春衫薄,见惯了府中如云美人的他,不知怎么的就对天然淳美毫不做作的林如意动了心。 风度翩翩的公子,颜若春花的少女,在黄士雅的努力下,林如已渐渐对他芳心暗许。 纵然两人郎情妾意,走到一起仍然颇费了一番周折。 究其原因,黄士雅的娘亲是个要强的,一心想为长子聘得贵女,即使林如意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她还是由于林如意的出身,对她十分不喜。 在黄颜氏看来,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顶多能做个姨娘,如何配得上黄家长子。 哪怕姨娘这个位置,她都觉得抬举了乡下来的林如意。 无奈长子执意求娶,不惜与爹娘抗争,心疼儿子的两人只得到林家下聘。 第五十七章 嘲讽全开 - 炮灰养女 - 夷陵 林如意爹爹只是一个小小村长,这种家世,根本不被黄家看在眼里。黄颜氏不舍苛责儿子,自然将埋怨全对准了林如意,认定是她蛊惑了一向乖顺的士雅。 婆媳关系就这样埋下了伏笔,黄颜氏本以为媳妇儿娶到了家里,儿子也就对她淡了心。 万万没料到,黄士雅竟然会为了林如意不纳妾,并专宠她一人。 天下女人,哪个不奢求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真遇到又有几人。 做女人的夫君三妻四妾吃够了苦头,等到熬成了婆婆,又恨不得将天下好女子全都娶进来,为自家开枝散叶。 一代又一代,婆婆和媳妇儿间的矛盾,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的。 “意娘,转眼十年过去了,豆子都长这么大了,你还是那么美。” 林如意含羞带怯的将脸微微右移,轻若蚊蚋的说了句:“轩哥,你也和当初一样呢。” 轻轻柔柔的语调,说不出的含情脉脉。 颜?在一旁越听越恼火,小脸皱巴成一团,牙齿快要酸倒了,同时还有无尽的委屈。 她到底哪儿不好,一个娇滴滴俏生生的大美人在这里站着,结果表哥眼中只有这个黄脸大肚婆。 明明旁人告诉她,女子怀孕时,夫君最容易心猿意马,为何表哥对她视而不见。 颜?贝齿紧咬,本是不甘,转念一想,又觉得表哥对自己不假颜色,才显出他的重情重义来。若是有朝一日,表哥识得她的好,会不会对她呵护有加。 怅然间,她的表情甚是古怪,嫉妒、期许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楚。 表哥呀,颜?在心中甜蜜苦恼的叹了一声,躲开了这对羡煞旁人的鸳鸯。 何时,她的表哥才能看到,曾经跟在他屁股后跑来跑去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到了许人的年纪。 匆忙逃开让她又酸又涩的恩爱夫妻后,颜?无意识的扯起了衣角。 听府中下人说,表哥当年与林如意就是在这里初见,颜?不明白一片梅林有什么好看的,两人为何能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 她执意要跟来,不过是为了给林如意添堵,现在被冷在一旁,顿感无聊。 “你会下河捉鱼么?” 黄豆欢快的声音落入耳中,引起了颜?的注意,她侧脸望去,却见小侄子正屁颠屁颠儿的跟在一个小丫头身后。 更可气的是,在颜?看来衣衫褴褛长相丑陋的村姑,对自家侄儿还敢有一搭没一搭爱理不理。 乡下人,就是讨厌! 颜?很快将对林如意的讨厌,转移到了辛夷姐妹四人身上。袖子一甩,她打算让这几个村姑弄明白,黄家是她们高攀不起的。 士雅表哥娶了一个乡下女人,侄儿不能再看上村里的野丫头。 桂香与姐姐一直在忙着拾掇花瓣,豆子在她屁股后跟着问东问西,让她烦躁起来。 脑袋里反复回响着河不河鱼不鱼的,桂香没好气的来了句:“你吃饱了撑着,就多走了两步消消食。” “咦,你怎么知道我吃撑了,没关系我就在这里走走。” 黄豆憨厚的咧嘴一笑。 颜?刚好听到这段对话,恨铁不成钢的拍了黄豆脑袋一下,训道:“傻小子,好赖话你都听不出来。” 清脆的脑瓜嘣,让黄豆委屈的抱着头,往后躲了半步。 训了侄儿后,颜?抱着胳膊对桂香姐妹冷嘲热讽:“小姑娘家的嘴尖牙利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当姐姐的也没个做姐姐的样子。” 打扮俏丽的少女,一近身就是毫不留情的指责,脸皮薄的玉荷当即涨红了脸,解释的话在明艳张扬的颜?面前,怎么也说不出口。 桂香性子泼辣,又嫉妒少女衣着华贵,对她的出言不逊十分不爽,硬气的回了句:“谁稀罕嫁出去,哪个没羞没臊净想着嫁人。” 七八岁的小姑娘嘴皮子这么利索,让颜?瞬时反应不过来,片刻后她领悟过来,这个丫头在骂她一门心思想嫁人。 原本就对自家表哥抱着点儿说不得心思的颜?,气的鼻子都歪了,气冲冲的想继续理论。 辛夷一直和小怜收拾着花瓣,黄士雅与林如意天然一道风景,两个小姑娘避之不及,离得远远的。 一闪二避,刚巧到了桂香她们旁边。 颜?的骄横两人早就目睹,此刻见桂香跟她起了冲突,不由提起心来。 辛夷已经跟小怜提了,锦衣男子就是镇上聚缘楼的少东家,他的表妹也定非一般人。 如她们这般蝼蚁样的人物,得罪了贵人,怕就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小怜心急的扯住辛夷,提着篮子就朝颜?走去。 这边颜?不顾身份和伶牙俐齿的桂香斗嘴,那边小怜干着急,插不进去话来。 景色宜人的梅花岭,出现了不和谐的场景。 颜?没想到,个头还没她肩膀高的野丫头,小嘴一张比她还厉害。 实则,颜?只是被宠坏了,平时人人都让着她,让她不知高地厚,自以为能言善辩。 情绪激动中的颜?,口不择言的来了句:“不过是群拾破烂儿的,鬼鬼祟祟溜到岭上来,捡着没人要的梅花瓣,扔地上都没人要!” 闻言,辛夷眼眸微闪,突兀的插了句话:“颜小姐说错了,这花瓣可是有妙用的,恐怕您常居深闺,不懂而已。” 颜?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让家人宠的刁蛮了些,哪儿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辛夷。 在她稍带轻蔑的语气下,颜?立刻上当,傲慢的说:“你懂什么,小丫头还会信口开河。” 信口开河四个字,当然不是以辛夷几人的身份该懂的,她随着小怜她们一样装出茫然的神情。 颜?眉尖上挑,极其得意,可不就是一群书都没读过的乡巴佬,她就不该跟她们一般见识,平白掉了身份。 “我们可是要做胭脂的。” 桂香不服气的解释,她才不管眼前少女什么身份,她凭什么看不起她们。 想说的话,被人抢先说出,辛夷神态轻松,完全不在意颜?的蔑视。 听到四个丫头捡花瓣是为了做胭脂,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肚子说:“你们以为胭脂捡几片破花瓣就能做了,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第五十八章 赌了就要赢 - 炮灰养女 - 夷陵 赤luo裸的嘲笑,激起了辛夷对颜?的反感。 辱人者,人恒辱者。说到底,辛夷不过是看在黄士雅的面上,给了颜?三分脸面。 她如此不识趣的样子,太过惹人厌了。 “小姐教训的极是,不过要是我们真做出胭脂来呢?” “就是,你凭什么断定我们做不出胭脂来。” 战争一开始就是在桂香和颜?之间燃起的,她不甘示弱的反问。 颜?一时语塞,呵呵一声冷笑后,傲慢的说:“你们要是能做出胭脂来,我就花一两银子买一盒!” 一两银子买一盒胭脂,真是财大气粗! 三人哑了声,一盒普通的胭脂也就二十文钱,一两银子能买五十盒了。 哪怕做的精致些,想卖出一两银子的价格,也是奢望。 “好,成交,若是我做出胭脂来,你便用一两银子来换可好?” 有钱不赚是傻蛋,辛夷即刻将颜?的话接下,怕她反悔。 颜?嗤嗤一声,对乡下的丫头们愈发看不上眼,不就一两银子,至于双眼放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么。 刚才斗嘴的气,一下子都找到了突破口,颜?很随意的点点头:“本小姐说的是胭脂,你别拿几块不成样子的东西糊弄我,做好了到聚缘楼通报便可。” 甚好,辛夷喜闻乐见的愉快强调:“那就按照颜小姐的意思来,到时见。” 一两银子,在一穷二白的辛夷看来,也是不错的收入。 自认为完胜的颜?,匆忙一瞥发现表哥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林如意在树下休息。 她暗道机会来了,顾不得多说什么,只留下一袭华丽背影。 等颜?离开后,刚才闷不吭声的豆子,憋出了一句:“表姨太讨厌了,天天说乡下不好。哼,林然表哥就很厉害,他也是你们的村的。” 林然? 一直对黄豆爱搭不理的桂香,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辛夷则无语望天,难不成世界真这么小? “你说的哪个林然?”桂香眨着眼睛问。 没想到会爬树小丫头忽然主动和自己讲话,黄豆乐淘淘的说:“就是林然表哥啊,他爷爷好像是上河村的村长,他读书可厉害了。” 胖墩墩的豆子竟然会是林然的表弟,确认后,桂香立即改变了态度,摆出和气的笑容说:“小林哥哥最厉害了,你是他的表弟,一定也不错,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玩儿?” 豆子性本淳善,老实答道:“月中林然表哥就要参加县试了,所以在家中温书,没有一道出来。” “县试是什么?难不难?” 桂香的好奇的问,一牵涉到有关林然的话题,她的兴趣就格外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投机,对于黄豆来说,林然是他最崇拜的人,讲起他的事来眉飞色舞。 一个喜欢讲,一个喜欢听,自是皆大欢喜。 辛夷早就撤到一边去了,既是与颜?打了赌,为了那一两银子,她就不能出差错了。 大红色的胭脂最讨喜,她挑花瓣时,尽量捡色泽红艳的梅花瓣。 与石榴花还有红蓝花等比起来,用梅花做胭脂更考验功底,颜珂的嘲笑也不无道理。 常见的胭脂,取用易提炼的花种,梅花胭脂膏子,在清流镇这种小地方,根本没人卖。 在胭脂上浸淫多年的辛夷,自然不担心失败,她有一个好习惯,从来不轻易打赌,赌了就一定要赢。 不经意间,辛夷瞥见了眉飞色舞的桂香和黄豆,两张小脸都是满满的崇拜。 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气质娴雅的黄夫人,不止是上河村人士,还是林然的姑姑。 这层关系是辛夷上辈子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林然在镇上有亲戚,可从未在林然姑姑与黄夫人两者之间划等号。 下次再与黄家打交道,她兴许可以走走黄夫人的路子,胭脂水粉这东西,是女人家的最爱。 比起黄士雅来,黄夫人应该更容易沟通,同村的也会多关照些。 不过半个时辰,颜?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眼圈通红,像只斗败的公鸡。 她手扯着披风,见众人狐疑的目光投来,不由低下头掩去残妆。 没过多久,黄士雅跟着出现,脸黑的像锅底一样。 辛夷啧啧猜,两人消失期间定然有好戏开演,可惜她错过了。 臭着脸的黄士雅,在靠近夫人时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低头耳语一番后,林如意在夫君搀扶下笨拙起身,颜珂却站得远远的,目光没再追随二人。 林如意眼神复杂的望了颜?一眼,对这个表妹,她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 刚才夫君说的隐晦,然而最懂女人的当属女人,平日里颜?的心思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她又如何看不出来。 看透不说透,林如意不想跟推波助澜的婆婆的闹得太僵,因而只能装聋作哑。 只是,今日颜?大起胆子,将掏心窝的话全讲给了夫君,他们三个之间微妙的平衡也被打破。 以黄士雅的为人,对颜珂唯有兄妹之义,断无男女之情。 颜珂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心中爱慕表哥,又让人不得不感慨。 美丽的景色在眼前渐渐黯淡,孕中的林如意格外多愁善感。 颜珂无疑是漂亮的,她聪明灵秀深受婆婆宠爱,若是婆婆拿出长辈的威严来,强逼着士雅纳妾,她该怎么办。 还没过午时,黄士雅等人匆匆离开了,豆子走得依依不舍,临了泪眼朦朦的望着桂香,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辛夷满头黑线,小孩子感情都这么充沛么,第一次见就能耍到一起,还能产生如此深厚交情。 桂香笑眯眯的朝黄豆挥挥手,脸上不见难过。 等黄家人尽数离开后,岭上又陷入了沉静,姐妹四个低头默默捡着花瓣。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岭山温度降了下来,辛夷她们几个也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了。 山那边的太阳,永远高悬空中,无昼无夜,辛夷心上的沙漏却转了百转。 快了,离她离开辛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陵子捂脸,今天凌晨五点多头疼醒了,单章中提过。本来到了该转折的时候,脑袋太不清楚。这是最艰难的一章,整整墨迹了四五个小时。 告罪啦,晚上早睡,明天打起精神,一定要把接下来的转承写好。) 第五十九章 黄家那点儿事 - 炮灰养女 - 夷陵 云州偏南,才出了二月,已有两分草长莺飞的架势。 天空泠然清透,白云远远的浮在山的那边,青翠的山峰在薄薄雾霭中稍显神秘。 一池清水绕着几丛绿竹,点缀在残存寥落的庭院。 透过半开的窗子,影影绰绰可见两个靓装女子,正贴首交谈。 身穿簇新紫羔裘的女子,高挑秀丽,年约三旬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她此刻意态慵懒,淡眉微起,略带不喜的说:“那边还真是会哄老祖宗欢心,也不知哪儿弄得劳什子雪盐,倒让老人家得了新鲜。” 转头她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目光一晒轻笑道:“不过是庶出的,被赶到乡下去,这会儿子就又上杆子巴结上了。你说是不,倩云。” 那被叫做倩云的,虽做妇人打扮,身上着件半新缠枝莲花色的粉袄,唯唯诺诺答道:“夫人说的是,想必老祖宗也就年前新鲜一时,这阵儿不是忘了么。” 话音末尾轻轻柔柔,唯独低垂片刻的眼眸划过一丝不甘心。 出了正月后,老爷在她屋里连歇了三日,夫人这是在借机敲打她。 “呵呵,也是,我说庶出的呀,也就那样。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是自找没趣儿么。” 倩云陪着笑又说了几句,心里却愈发冷凝。 夫人当初不喜宋姨娘妖冶多情,勾得老爷在她房中流连忘返,特地抬举了她,让她在老爷身边分宠。 谨小慎微的装了这么多年,吴倩云对于夫人的心思了若指掌。 她是庶出的,她的儿子女儿也是庶出的,夫人这是在让她拎清身份。 可她不想想,她卢明珠有什么本钱跟老祖宗比。 老祖宗当初可是接连生了三个儿子,这才让老太爷对她敬重有加,疏远了庶子。 卢明珠紧紧把持着三老爷,又想做端庄大方的嫡妻,还要成他心尖儿上的人。 倩云冷笑,何时世上有这般好事儿。 她卢家富贵胜过吴家,吴倩云屈身在她手下做妾,可不代表就真把她当主子。 卢明珠嫁过来十多年了,肚子里可是连个蛋都没见生过。 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想凭借容貌留住男人,简直痴心妄想。 她年轻貌美,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未来谁仰着谁,真还说不定。 心怀鬼胎的两个人谈了一会儿,各自戴着面具,防的滴水不漏。 黄家在云州算是世家,生意在临近州县遍地开花,酒楼茶肆布庄商行都有涉猎。 家大业大,人心之间的诡谲,亦是刀光剑影。 这么大一块肉,谁都想多啃一口,不想便宜了旁人。 清流镇上,黄家垂花厅中,又是一番光景。 “士雅,爹记得年前本家让你再寻些雪盐,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爷儿俩分坐在八仙桌两旁,黄士雅无奈答道:“爹,孩儿跟您说过了,那雪盐非常物,极其难得。您执意拿去孝敬了老夫人,孩子儿上天下地也找不出第二样来啊。” 黄兴业狐疑的望了下,往日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长子:“真的那么难买?大不了,你再多花些银子罢。” “千真万确。”黄士雅恨不得举手发誓,他是真的派人调查过雪盐。 不止如此,他还让妻子在上河村打听过,那雪盐在辛家买卖前,果然是闻所未闻。 望着两鬓已有些许白发的父亲,黄士雅踟蹰后,劝到:“爹,如今我们在镇上过得挺好,河源那边的生意做的不错。您…也不必太执着本家那儿了。” 这个话题一直是黄兴业的禁忌,他脸一沉,怏怏不快的打断了长子的话。 “本家那边是有误会,不过你要记住,咱们黄家不是安于乡野的小门小户。你也算是大家子出身,时刻要牢记祖训。” “克勤克俭,孝友睦姻。” 黄士雅朗然接到,随即又言:“爹,此一时彼一时,您怎么就…” 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爹爹频频在本家受委屈,云州虽好,安知他们这一支就不能在他手中发扬光大。 爹的心思,黄士雅是明白的,他太在意老夫人的看法了。 黄兴业哼了一声,摆摆手说:“此事休提,那毕竟是你祖母,云州府上还有你的兄弟姐妹。” 那些人,会当他是兄弟么,黄士雅冷笑。 云州的黄家就是一笔糊涂账,黄士雅无意搀和其中,更不想和那些势力的家族兄弟们混在一起。 他堂堂正正的做生意,自强自立有何不可。 无意与父亲争辩,他只能以处理商务的借口,拱手告退。 方出了垂花厅不久,通往花园的路上,迎面走来的俏丽身影让黄士雅叫苦不迭。 自打上河村中,颜?拦着他说了**不清的话后,黄士雅简直对她避如蛇蝎。 他正思量着是否暂避,颜?面露笑容,张口便是一句:“表哥,好巧,在这里碰上了。” 巧么,黄士雅讪讪的,这路分明通向他的书房,表妹本该在客院,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自然的说:“嗯,我先走了。” 好几天没碰到过表哥,颜?苦楚难言,今日痴痴在此等候,没想到他竟然毫无和自己讲话的意思。 以前表哥对她称不上热情,但没有冷漠到这份儿上。 千不该万不该,在岭上她鬼使神差将心底话暴露出来,使得两人落到如此地步。 望着黄士雅转了一半的背影,颜?失声道:“表哥,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么?” 又来了,黄士雅眉头紧锁,头也不回语气疲惫的说:“表妹,你年纪也大了,我们两个该避嫌了。” “表哥,其实我可以嫁…” 颜?急急辩解,话还没说完,黄士雅厉声打断:“你是一个姑娘家,怎可把这话挂嘴巴。荒唐,简直轻浮孟浪。” 不等颜?有二话,黄士雅匆忙转身,朝着内院方向转去。 “表哥。”颜?眼底噙着泪,表哥二字堵在嗓子眼儿,吞咽不出。 她真的好喜欢表哥,只想嫁给他而已,可表哥为何偏要拒她于千里之外。 (浑浑噩噩过了三天,天昏地暗,只有拿起笔完全放空自己,才没那么难过。接连失去最爱的人,才明白,母爱如海父爱如山,是多么的深情。) 第六十章 小功告成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家小院中难得安静,狗被拴在树上,鸡被圈在了墙角。 不为别的,单为了辛夷前段日子要调配的胭脂,万一被畜生糟蹋了,急得跳脚也没用。 白底青花约有两寸圆的小盒一溜排开,搁在木架上。 辛夷踮着脚细心的摆弄着手上的红色胭脂泥,神情专注认真。 采了那么多花瓣,筛选清洗后,堪堪只够十盒的量。 阳光洒在辛夷身上,暖意透过不甚厚重的棉衣钻了了进去,暖洋洋的让她格外舒服。 梅花采回来的当天,辛夷就用干净的石臼将花瓣慢慢地捣成厚浆。 粘稠的汁液中还掺杂着些许杂质,问题并不大。上次制盐用的过滤布还在,这次直接拿来用就可以了。 辛夷拿出水磨豆腐的细致来,把取出的汁液,倒入了准备好的青瓷盒中。 红艳艳的花汁映着白色的瓷底,颜色娇娜。 为了调出不同颜色,她还将适量的粉色白色梅花汁混入其中。 女子喜好各有不同,大红淡粉,皆有所爱者。 若不是条件所限,原料不足,辛夷还想找来当年缫就的蚕丝剪成瓶口浸泡。等完全浸透取出晾干后,那色泽才叫明艳动人。 无奈此时辛夷所能利用的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只能做出普通的胭脂膏。 饶是辛夷自认这胭脂平凡无奇,但经过几天沉淀后,再打开盖子,透着清香的膏子着实惹人怜爱。 桂香从辛夷开始制胭脂第一天就默默盼着,想看看这稀罕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如今成品快要出现,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在旁边守着。 “三姐,这一盒是不是坏了,怎么一点儿也不红啊?” 辛夷刚才掀开盖后,瓷盒中是粉的近乎透明的香膏,异常美丽,与常见的胭脂迥异。 她满意的将其收在一旁,随意解释说:“没有坏,这是我特意调制的,用来匀色。” 苏轼曾有诗:“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粉色胭脂,涂在唇上晶莹剔透,适合原本唇色红艳却苦于没有光泽的女子。 能在崇尚朱红的古代,调出这样浅淡的胭脂,得功于现代润唇膏带来的灵感。前世,辛夷灵感突发,调出来过淡粉肉粉色胭脂,一经推出果然大卖。 桂香满脸疑惑,不太明白辛夷所说的匀色是什么意思。 又观望了一阵后,她遗憾的叹了口气:“那么多花瓣,才做出了这么点儿,太浪费了。” 辛夷没有接话茬,她其实很反感做事儿时,旁边一直有人干扰。 况且胭脂快要大功告成,她在做最后一步检查,万一分心弄坏了就不好了。 要知道,胭脂成色关系着辛夷与颜?的赌约。那一两银子,早被辛夷视作了囊中之物,怎么会轻言放弃。 小怜玉荷同样对胭脂的调配过程兴致勃勃,年纪大了终究沉稳。她们只安静看着,眼中闪着动人光泽,没有发问的心思。 原来胭脂就是这样做成的,可真美,两人心底不约而同浮出同个念头来。 十盒胭脂,辛夷费了半个时辰,对着阳光不留死角的检查了一遍。 除了有一盒正红的胭脂稍有瑕疵外,其余品相,都能打八分以上。 手生了那么久,辛夷对自己手艺十分满意,她本以为第一批胭脂,会出现两三盒残次品。 如今看着成色不错的胭脂,辛夷微微惋惜,她现在没有铺面也没名气,只能贱卖了。 若是搁在她曾经的胭脂水粉店中,清雅中透着甜香的梅花胭脂,少说也能卖个五百文一盒。 十盒下来,也得有五两银子了。 现在么,辛夷眼神暗了下来,恐怕卖五十文都是难题。 清流镇并不是多富裕的地方,镇上姑娘能用得起五十文一小盒胭脂的,仅仅是少数。 寥寥无几的潜在客户,也不会看上乡下丫头卖的三无产品。 没名气没销路,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费了这么久功夫,终于将胭脂制成,辛家上下都跟着高兴。 无论是辛有财或王氏,这些天来对辛夷做胭脂一事儿,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他们信任山神娘娘的传授,可不认为年仅*岁的辛夷,真能心灵手巧的做出来。 俗话说,没见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可辛家人实实在在的连“猪跑”都没见过。 别说是辛家庄了,整个上河村都没听说过有会做胭脂的。 银子,银子,想到即将得来的银钱,辛夷欢喜起来,这次用梅花做胭脂膏不过是小试牛刀。 等在镇上摸着了门路,辛夷想凭借胭脂,挖掘出属于她的第一桶金。 只有手里有了钱,她才能找到离开辛家的契机。 与前世背叛自己的一家人待在一起,还要为他们度过难关出谋划策,辛夷跟吃了苍蝇一样。 她不是圣母,不可能用前世的事还没发生,也许家人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儿来安慰自己。 伤害就是伤害,辛夷永远不会忘记,若不是有机会重生,她早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她可怜的欢姐儿,因为她的轻信,那么小就失去了娘亲,落在了居心叵测的后娘手中。 前世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在辛夷心头搁着。 她佩服自己能够虚与委蛇这么久,连面对辛桂香她都能沉得住气。 也许,这就是两次重生后,辛夷得到的教训。任何时候,都要从最利于自己的角度考虑。 在没有稳定收入,以及自立门户的情况下,辛夷必须忍着心中厌恶和养父母一家待在一起。 卖雪盐的三十两,足够偿还这些年辛家的收留之恩。 接下来,她要寻找机会,与辛家脱离关系。 大华国与中国古代并无二样,秉承着生恩不及养恩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观念。 辛夷若是无端生出离家心思,恐怕要为人所诟病。 她不想为了一家不知感恩的人,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和前程,不值得。 (身体不太舒服,最近更新没以前稳定,请大家谅解,等到我身体恢复过来,就能稳定更新了。天太热,大家也注意身体,有空可以在家调制胭脂。) 第六十一章 县试进行时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年一度的县试开始了,县中府衙前,一身青皂的衙役,神情肃穆的分立两旁。 两头高大的石狮子,一左一右,张牙舞爪的蜷卧在地。 铜铃大小的眼睛雕刻的活灵活现,石狮脖子上缠着红巾,在风中飘扬。 晨光熹微,还不到开考的时辰,许多背着书箱的年轻人,面色焦灼的候在门前。 单独一人来的,大多装扮寒酸素净,头上扎着东坡巾。 县试亦属盛事,不乏看热闹的人聚在府衙前,里三层外三层,对前来应试的考生评头论足。 在众多青年才俊中,眉目清雅身量瘦小的林然格外引人注意。 他今日特意换了身成熟的衣衫,胸膛挺起腰杆儿笔直,信心满满。 只因年纪太小,站在人群中略为醒目。 “然儿,待会儿千万别怯场,爹和娘都会在这儿陪着你。” 凤眼狭长与林然如出一辙的女子拉着他的手叮嘱,做娘的在这种时候,总是容易担心。 她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唇下留着两撇胡子,肩膀极宽厚实稳重。 他爽朗一笑,拍了下林然脑袋说:“臭小子,比你老子有出息,别怕,大不了明年再来!” 林如意扶着肚子,笑眼盈盈,看着大哥大嫂跟侄儿的互动。 尤其是林然小大人的模样,让人疼到了骨子里,她比大哥小了七岁,幼时兄妹情感甚笃。 对待这个年幼聪慧过人的侄子,林如意把他当黄豆一样疼着。 不若如此,她也不会不顾婆母冷眼,挺着大肚子执意到县里为侄儿送考。 林然才过了十一岁生辰,小小年纪便得如此造诣,可谓天才过人。 “然儿,你初次进场,定要戒骄戒躁,顺其自然不要太过刻意。” 林如意待字闺中时便酷爱诗书,嫁人之后,依旧躬读不辍。 由此腹有诗书气自华,言语中透露着清贵之气。 姑母发话,林然腼腆点头,应道:“姑母,我明白了。夫子提前告知了应试时应虚心沉着,我都牢记在心。” “咚锵。” 一声锣响后,众位考生全都引颈以待,围观的人群传出阵阵骚动。 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县太爷,神采奕奕的挺着肚子,在侍卫保护下走了出来。 作为此次县试主考,县太爷清清嗓子,一手虚指身前一手背后,抑扬顿挫的宣布了考试禁忌。 年年都是这一套规则,应试的考生早就烂熟于心,大家屏息等待正式开考。 没有谁会轻易拿前途开玩笑,在县试中作弊,绝对是件不划算的事儿。童生试并不难,且年年都可重考。 万一因作弊被记了名,以后科举之路便要断绝。 等大门终于敞开后,林然不疾不徐的与爹娘姑母道别,带着书童一道走向了考场。 过了门检,跨入试场,林然这才有机会正式打量下,未来即将待三天的地方。 号舍一律南向成排,约有五六十间,一间间的小房间长宽大小别无二致。 巷口门头大书某字号,备有水缸,可供考生白天饮水。 考试期间伙食由考生自备,林然书童拎着饭盒在号舍外等待。 年纪小小的林然,端坐号舍之中,备好笔墨,胸有成竹的等待考题下发。 考生陆续进场后,考场大门被重重关上。 林然爹娘舒了一口气,眉眼中仍旧带着三分紧张。 太阳渐渐升高,林观海扭头关怀的对妹妹说:“如意,你身子重,然儿已经进场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一大早就候在这里,林如意也觉体力不支,遂点头说:“那我先告辞了,兄长和嫂嫂勿要久立,等然儿成绩出来一定要到镇上报喜。” “哈哈,这还用你说,妹妹就放宽了心吧。” 县试一共考三天,挑的却是初九、十二和十五,每考一天便要休息二日。 林如意自然不能在县上逗留这么久,她在丫鬟搀扶下,上了马车,调头往清流镇方向驶去。 马车缓缓发动,清流镇上,有人正焦急等待。 要卖胭脂,辛夷早有计划,当和长平小怜一同坐牛车到镇上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奔向聚缘楼。 距离那日与颜?打赌已经过去了七天,她怕拖久了,颜?不认账。 小怜对辛夷的想法略知一二,长平被整得一头雾水,误以为辛夷是打算在聚缘楼门口卖胭脂。 他自作聪明的一想,认为这个主意不错,酒楼外人来人往,胭脂水粉当然好卖些。 到了聚缘楼,辛夷没有如上次般摆摊儿,出乎了长平的预料。 “大哥,大姐,我要进酒楼一下,你们是陪着还是在外面等。” 辛夷话一出口,长平就愣了,反问到:“妹儿,恐怕掌柜的不会让我们在楼里卖胭脂。” 小怜倒想到了上次颜?留的话,不太肯定的劝:“三丫,也许颜小姐只是随口说说,我们这样贸然前来,她可能根本不会见我们。” 两人的问题,辛夷都没答,她从长平拿的布包中掏出一盒胭脂,在二人面前扬了扬。 接着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辛夷握着胭脂盒一溜烟儿钻进了聚缘楼。 这……长平和小怜面面相觑,徘徊在门外。 走进聚缘楼,辛夷四下张望一番,感慨不愧是镇上最大的酒楼,果然人气鼎盛。 一楼大厅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喝酒吃菜的人,觥筹交错气氛正酣。 大华国百姓偏爱热闹,出门吃饭,总要呼朋引伴,把酒言欢。 辛夷身材瘦削,衣衫老旧,年纪又极小,站在门口吸引了许多束好奇的视线。 店小二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和气的对辛夷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咱们楼里不太方便招待闲客。” 到底是大酒楼,赶人都这么委婉,被人轻视后辛夷神色照旧。 她口齿清晰的说:“劳烦小二哥通禀颜?小姐,上河村的辛夷来送胭脂了。” 一个小丫头,开口就叫出了表小姐的名字,小二呆了,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更新不给力,点击也跟着疲软了,明天尽量中午更新,大家晚上早睡。) 第六十二章 门难进 - 炮灰养女 - 夷陵 酒楼中人来人往,门口一幕没引起任何波澜。 店小二再三打量辛夷,怀疑这小丫头从哪儿听到了表小姐的名字,跑到这儿来打秋风。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辛夷早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催促安静等在一旁。 踟蹰之后,店小二看辛夷虽衣衫破旧,神情安然不似狡童。 他左右一瞧,掌柜的正低头打算盘,便俯下身子和气的跟辛夷说:“小丫头,表小姐身份矜贵,怎么会到楼里抛头露面。你若是真想找她,怕是要多走几步路,到黄府寻人。” 周折后,又要绕道黄府,辛夷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她身无分文,自然无钱支使人帮自己跑腿,亲自去一趟或许还能碰上黄夫人。 若是这胭脂得了黄夫人眼,那一两银子的利,也不算什么了。 唯独有一担心,要是到了黄府连门都进不去该怎么办? 也罢,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辛夷灿然一笑乖巧的问:“请问小二哥黄府怎么走,颜小姐当初只说让我来聚缘楼通报。” “哦,你出了门,左拐一直走,等看到一棵梧桐树停下。转过巷子,门第最高的一家就是黄府了。” 清流镇首富宅邸并不是什么秘密,店小二答的爽快,并无遮掩之意。 “谢过小哥了。” 辛夷道了谢,转身离开,门口忐忑等待的长平小怜,一见她出来立即围了上去。 还不等辛夷开口,长平抢先喊到:“我就说吧,公子小姐们的话,一个字儿都不能信,净是哄人开心的。” 小怜默不做声,摸了摸辛夷脑袋,在外面等待时,她把那天的事儿跟长平详细讲了一遍。 “我们还是先去黄府一趟吧,天色尚早,听小二哥说离得也不远。” 三人之中,属辛夷年纪最小,但她发话后两人都没意见。 他们结伴同行,黄家并不难找,也就两盏茶功夫,黄府大门出现在眼前。 高大气派的门楼巍然耸立,大门两旁还开着两扇耳门,也就镇上人家才会如此精心。 朱红色的正门紧闭,铮亮的铜环上雕着形态逼真的狮头。 两个精神抖擞的小厮,一左一右守在两旁,不时闲聊几句。 长平和小怜还没见过这阵仗,多少有点儿畏缩,逡巡不敢上前。 正聊天的门房,不经意间瞥见远远站着的三个半大孩子,露出诧异目光。 他们为黄家守门多年,在清流镇上,还真没见过打秋风打到黄府的。 人人都知道少东家黄士雅温和有礼,却绝不是容易受人牵制的人,平时他最看不惯不劳而获的人。 寻常的破落户乞丐,哪怕想讨点儿好处,也不敢上黄府骚扰。 辛夷三兄妹个个瘦小,打扮寒酸,一看就是穷苦出身,在黄府门前晃悠着实打眼。 伸头探脑一番后,长平望着高高的院墙咋舌道:“三丫,我们还是离开吧,这深墙大院的我们怎么进去。又不是半拉墙头,实在不行大哥还能带你翻过去。” 一席话,真说的辛夷啼笑皆非,他们又不是来偷鸡摸狗的,作甚要翻墙越户。 黄府门第再高,也就是镇上商户而已,难不成比知府衙门还难进。 ――论起来,辛夷连进府衙都没怵过。 笑过之后,辛夷认真考虑下,发现长平和小怜如此拘束的模样,真进了府去只能添作笑柄。 她是来赚银子的,不是来开眼见世面的。 “大哥莫急,你与怜姐姐就在这边凉荫处待着,待我前去通报,万一运气好指不定就进去了。” “这样可以么?” 小怜顾虑重重。 辛夷眯眼一笑,满不在乎的说:“怕什么,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好啦,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 她走的轻松,貌似没把进黄府当回事儿,唯独辛夷心里清楚,她还真没底儿。 门房眼瞧着辛夷走了过来,对视后,抱着双臂板起面孔。 对待小丫头片子,他们怕神态不严肃,再让小丫头一哭二闹缠上了。 不过,您二位,确认自己板起脸就能吓退面前这位身经百战的伪小孩么? 辛夷大大方方的拾级而上,冲着两个年约二十的门房,脆生生的叫道:“两位大哥,府中颜?小姐嘱咐我上门送胭脂,麻烦通禀一声可好。” 小小年纪,话说的倒是顺溜,伸手不打笑脸人,两门房仍旧板着脸,却没直接将辛夷赶走。 其中一个年纪小点儿的,语气严肃的说:“小姑娘,撒谎要被狼来抓的,我们表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会寻你买胭脂。” 辛夷莞尔一笑,调皮的举起青瓷小盒,摇摇手指道:“两位大哥这便是说错了,前些日子表小姐在上河村梅花岭,亲口诺了让我做好梅花胭脂膏送上门来。” 前段时间少东家和夫人的确携着表小姐出门了,眼见辛夷说的分毫不差,两个门房动摇了。 辛夷趁热打铁,补充说:“我一个乡下丫头,怎敢欺瞒了府上,表小姐爱煞了梅花。我等会儿不要紧,误了小姐的事就糟了,两位前去通禀一声,便知辛夷不曾说谎了。” “那好,你且在这里候着,我便为你走这一遭。” 年轻门房心思活络,盘算着,若真是表小姐喜欢,这一趟过去没几步路多少能得个赏钱。 好不容易盼到表嫂出门,颜?一大早就梳洗打扮,换上了年前新做的衣服,一心要让表哥惊艳一番。 情窦初开的女子就是如此盲目,哪怕已经吃了多次闭门羹。 一觉醒来,颜?心中对表哥仍就是满满倾慕,那些冷言冷语全被抛到九霄云外。 望着铜镜中的娇俏容颜,颜?快要飞了起来,轻飘飘似百灵鸟儿。 表哥前几日不理我,定是怕表嫂多想,如今只剩我二人,他必不会再躲避我了,颜?陷入臆想中。 (本来今天一大早就要起来码字,结果身体不舒服,悲剧了一整天。等码完字检查之后,又到了这个点儿。屋漏偏逢连阴雨,真心叫人郁闷,求收藏推荐评论,默默努力。) 第六十三章 矫情这种病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朱红妆台上,淡白色的白釉瓶临窗摆着,两枝梅花斜逸旁出,映在窗柩中。 “姨母,您今天气色真好,这梅花配这尊梅瓶,真叫绝了。依?儿看,也就姨母才有这七巧玲珑心思。” 黄颜氏爱好不多,平日里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侄女儿这两句话堪堪说到她心里去了。 她身上熨贴的跟吃了人参果一样,口上还谦虚着:“你这伶牙俐齿的猴儿,嘴巴难不成抹了蜜。” 颜?往黄颜氏怀里一靠,娇嗔道:“这梅瓶秀丽挺拔釉色柔和洁净,白中闪黄,更妙的是瓶身满刻缠枝牡丹纹。侄女儿就算在云州,也没见旁人如此精细过。” “你这鬼机灵,不过你还看漏了,这梅瓶底下刻的是仰蕉叶纹。说起来,这瓶子还是你表哥从定州带回来的。” 黄颜氏好面子,颜?一引,便卖弄起这尊梅瓶的稀罕处。 表哥二字,听的颜?心花怒放,她装作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怪不得,竟是定窑出品,表哥果然是至纯至孝,为姨母费尽心思。” 待黄颜氏扶着抹额,摇首一笑:“我原说他路途奔波,不让他费这心思的。” 对于长子,扒开林如意来,黄颜氏是一万个满意。 颜?抿唇,狡黠的眨了下眼睫问:“姨母,这两日怎么没见表哥来跟前请安,他是不是讨厌?儿了。” 一心想嫁入黄家的颜?,有三个目标,搞定表哥,讨好婆婆,踹走表嫂。 心高气傲的颜?,本以为搞定表哥最容易。没料到来姨母家大半个月,与表哥关系不但没拉近,反而渐行渐远。 她想踹走表嫂,谁知生了黄豆后多年肚子里没消息的表嫂,年前就有了三个月身孕。 重重打击下,颜?庆幸,好歹姨母还是很中意她的。 活了半辈子,小儿女的心思黄颜氏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伸手点了下颜?的额头,宠溺的说:“士雅一个大男人,哪有天天闷在后宅的道理,他带人去临州视察生意了。” “哦,表哥可真厉害,?儿兄长在家念书都要靠爹娘催。” 得知黄士雅不在府上,颜?语气里带出了三分意兴阑珊。 黄颜氏不忍侄女儿黯然神伤,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不明的来了句:“?儿,你是个好孩子,姨母啊真恨不得你就是我的亲儿。你那嫂嫂是个心气儿高的,平日也无人陪我解闷儿。” 一席话勾得颜?幽怨横生,忍不住半真半假的,在姨母面前酸了几句表嫂。 等黄颜氏身子乏了,颜?才起身告辞,百无聊赖间,索性到花园闲逛。 门房一路寻来,待见到闲立树下的表小姐,眼睛一亮,快步上前俯首将有人告见一事囫囵报出。 他倒是想好好看一眼姿容曼妙的表小姐,只是胆子着实不够大。 稍加思索,颜?眼前浮现出那日岭上偶遇的几个乡下丫头。 没想到她们还真找上门了,想起当日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被人撞破,颜?愈发嫌恶起几人来。 她本想回绝了门房,转念又觉她一个大家闺秀,难不成还怕了这群泥腿子。 自然,颜?不打算纡尊降贵到门口与辛夷见面,差使丫头掏出几枚钱来让门房将辛夷带来。 聊胜于无,门房眉开眼笑的唱了喏,弯着腰一路小跑,通知辛夷去了。 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默默数绵羊的辛夷,在长平二人担忧的目光下走进黄府。 进了府邸,她目光平直不紧不慢的跟在门房身后,让人对她又高看一眼。 黄家宅子还挺大,这是辛夷唯一感慨,风水布局上并无出奇之处。 对于两世为人的辛夷,小小黄家,还不至于让她大开眼界,露出村相。 这边颜?身边的丫鬟已经备好了茶点,一个弯腰为她捏肩,一个屈身为她捶腿。 辛夷转过小径,第一眼就瞧见这惬意场景,不得不感慨颜?实在太会享受。 门房不着痕迹退出,辛夷大大方方上前,福身道:“颜小姐,胭脂已经做好,您要不要看看。” 颜?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在辛夷恭维她时,好好刺两句。 谁料想,这丫头太出人意表,说话爽直舌头弯儿都不会打一个。 她止住了丫头的服侍,端起茶杯,姿态极高的说:“拿来吧,让我也开开眼,乡下丫头做出来的胭脂,恐怕是大有特色的。” 挖苦的话犹如耳旁风,辛夷自信满满,上前一步打开了密封的盖子。 淡淡清香飘至鼻间,颜?精神一震,来了兴趣。 她拿眼一瞅,立刻移不开目光了,青花瓷瓶中仿佛红玉般晶莹剔透的胭脂,让她无从挑剔。 女人爱美的天性,让颜?情不自禁的从辛夷手中接过胭脂盒,爱不释手的打量起来。 成了,辛夷微微一笑,等待颜?发话。 纵然心中喜爱,颜?还是不想在村女面前失了身份,故意拿乔道:“这胭脂也就马马虎虎,先前我买的玉堂娇,那才叫上乘。” 乖乖,辛夷吐槽,您这是欺负农女没见过世面么。 玉堂娇一小盒得二十两银子,能常用的皆是钟鸣鼎食之家,恐怕颜?本人能有一盒,就是不错的了。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嘴角微扯说:“辛夷手笨,若是小姐不喜……” “哼,罢了,不就是一两银子,本小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颜?说着,将胭脂放到桌上,抬眉吩咐到:“四喜,去取一千枚钱来,赏给这丫头。” 这纯粹是颜?不爽辛夷的淡然,促狭而已,她身上怎么会缺一两碎银子。 辛夷却不愿平白吃了亏,故意曲解其意:“小姐肯花一两银子买了胭脂,已是大恩,辛夷怎敢再要赏钱。” 颜?为之一塞,手帕一绞,冷脸道:“一时口误,四喜,快去取钱来打发了卖胭脂的。” 呸,想让她做冤大头,真是鬼丫头,她还偏偏不上当。 铜钱到手后,辛夷浑不在意的在颜?嫌弃的目光中离开。 矫情是种病,辛夷才不管颜?是否放弃治疗。 第六十四章 门可罗雀的胭脂铺 - 炮灰养女 - 夷陵 手里拎着一串铜钱,悠哉出了大门,后知后觉的辛夷这才想起,她还没有将胭脂送到黄夫人手中。 回头一望,耳门已然紧闭,再想进去似乎难度很大。 权衡再三,辛夷摇摇头,只得再等机会。 她初来镇上,并不知县试今日开场,林如意人未在府上。 长平瞪大眼睛,木木的从辛夷手中接过铜钱,梦呓般说:“老天,就那一小盒玩意儿,还真换了一两银子,顶得上一石大米。” 小怜亦是哑口无言,她以为几十文钱一盒的胭脂水粉,绝对称得了上品了。 能花一两银子来买一小盒胭脂,这黄家表姑娘,太财大气粗。 三人全都陷入沉默,并排走了一阵后,长平忽然开口:“三丫,剩下的九盒胭脂能卖一两一盒么,不,五百文也行。” 他希冀的眼神犹如闪耀的星火,辛夷明白长平对银子的渴望,言简意赅的戳穿了他幻想出的美丽泡沫。 “颜?愿意出一两银子是为了面子,剩下的九盒加起来,兴许也卖不到五百文。” 落差太大,长平讷讷的闭上嘴,反复掂着手中铜钱。 同样的胭脂,为什么价钱天差地别,以长平的脑回路,想破头也猜不出来。 接下来该往哪里去,他同样是一头雾水。 “怜姐姐,镇上的胭脂水粉店在哪里?我们不如去转转,看看行情如何。” 小怜犯了难,她鲜少来清流镇,也没余钱买胭脂水粉,如何能回答出来。 顾盼一阵后,她为难的说:“我们问路人打听下吧,我对清流镇实在不熟,大哥你来的次数多,见过没?” 长平连连摆手,见鬼似的喊到:“别,我可没买过那玩意儿,你们俩等着,我这就去打听。” 片刻后,长平小跑回来,嘿嘿一笑:“我们运气挺好,离这边儿不远就有一家王记胭脂铺,路也好走,我带你们去。” 三拐两绕之后,一家门庭冷落的铺子出现在眼前,门前的招子落满了灰,蔫搭搭的垂着。 长平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胭脂水粉铺不都该是生意兴隆,顾客往来如云的么。 他左看右看,发现周遭店铺里都有客人,唯独这家铺子中空空荡荡。 “要不我们再换一家?我看这铺子也快开到头了。” “来都来了,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辛夷不赞同长平的话,俗话说店大欺客,生意兴隆的铺子,不一定能看上她们的胭脂。 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她进去瞧瞧,兴许还能看出王记生意寥落的原因。 毕竟女人的脂粉钱赚起来最容易,王记能沦落到这地步,实属奇葩了。 掌柜的眉头紧缩专注的打着算盘,越算脑门儿上皱纹越多,店里连着亏损,让他实在吃不消了。 难得的脚步声,让沉浸在算盘声中的掌柜抬起了头。 充满希冀的眼神,在瞧见辛夷三人后,化为苦笑落在唇角。 他倒不是嫌弃三人衣着寒酸,只是一心盼着顾客上门,难免会失望。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王永一眼就看出,几个孩子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根本不像用的起胭脂水粉的人家。 尽管如此,王永还是笑着招呼说:“几位小客官,随便看看,小店物美价廉,绝对物有所值。” 如此和气的店家,冷清的可以遛鸟的店铺,给辛夷十分违和的感觉。 掌柜的不是那般尖酸刻薄之人,按理说生意怎么也不会差到这地步,回头客总该有吧。 辛夷没多问,自顾自的在店中走了一遍,一屋子的胭脂水粉,馥郁的香味冲的她鼻子痒痒,一个喷嚏惊天动地的打了出来。 咳咳,打完喷嚏后,辛夷干咳两声缓解尴尬,店家好脾气的笑了笑没吱声。 辛小怜头一次来脂粉店里,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只敢隔着盒子打量,怕打开后把脂粉弄脏。 为了弄明白这家店生意为什么差的离谱,辛夷挑了两盒胭脂,上面都绘着山水画,闻着香味是最普通的石榴红。 轻轻打开盖子,红艳艳的胭脂平铺在盒中,单从颜色上看,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 当然,也没出彩之处。 她又打开了另外一盒,摆在一起,似是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差无几。 怪哉,辛夷愈发好奇。 将两盒胭脂放到原处后,辛夷一回头,发现掌柜的斜靠在柜台上,愁眉苦脸盯着门外。 她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弯曲手指扣下桌面。 “呦,小姑娘,怎么啦,瞧我一不小心就跑神了,怠慢了客人。” 掌柜的神色如常,丝毫不因辛夷囊中羞涩,轻看了他们。 长平早就无聊,心里记挂着辛夷到底做何打算,既是要卖胭脂,来人家铺子里算什么事儿。 难不成,她还指望着,将胭脂卖给店家,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先不说人家凭什么花钱买旁人做的胭脂,这个店也不像有生意的样子,指不定哪天就关门儿了。 “掌柜的,小女子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于否?” 王永爽朗一下,将算盘推到一旁,开口道:“小姑娘尽管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辛夷再次打量了下屋中陈设,斟酌再三,才说到:“还请掌柜的别往心里去,我看贵店生意似乎太过冷清,连个整理货架的小厮都没有。” 王永会错了意,以为那半大少年想来店中做学徒,面色一苦道:“店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客人都没有,哪儿用请雇工。唉,可惜这祖上的店面,竟是要败在我手中了。” “掌柜不必忧心,敢问一句,您店中生意一直如此么?” 戳到伤心处,掌柜的心中一酸,差点掉出泪来,憋了很久的苦水一股脑倒了出来,也不管辛夷是否能听懂。 “小姑娘啊,不是我王永唬人,咱这王记胭脂铺,前些年生意虽不能说日进斗金,可也算兴旺。兴许是王某不善经营,镇上又开了几家铺子后,生意渐渐差了起来。” 很久没跟人聊过生意,王永话匣子打开后,有点儿收不住。 “只是往日好歹每天还能开张几笔,今天实在是运气太差,开门到现在你们是第一批客人。” 小怜脸微红,她们哪儿是客人,不过是来看行情的。 第六十五章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辛夷同情的看着喋喋不休的掌柜,生意做到能关门逮鸟的地步,搁谁身上都肉疼。 等王永滔滔不绝将一肚子心酸倒出来后,神态讪讪。他快三十的人了,在一个孩子面前诉起了苦,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眼前身高刚与桌子齐的小丫头,正儿八经一字不落的听着,让王永莫名感动起来。 他膝下无子无女,一时半会儿,倒对辛夷多了两分疼惜。 “掌柜的,我年纪小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儿,只是就算有新店开张,贵店生意也不该冷落到这地步吧?” 辛夷年纪虽小,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王永连连叹气说;“按理说,鸡毛蒜皮的事儿不该跟你们这些孩子说。不过话匣子打开了,索性我就多说两句,其实镇上除了李记胭脂铺,别的家都不好卖。“ 小小一个镇上,四五家脂粉铺,辛夷有点儿理解为何王记生意如此清冷了。 顾客没有增多,市场固定的情况下,供货商越来越多,想从中分一杯羹自然成了难事。 李记胭脂铺,辛夷没什么印象,她当初做胭脂生意时,早就看不上镇上这点儿市场了。 为了能准确判断,她又问了句:“咦,怎么会这样,李记胭脂铺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有人专心致志的听自己说话,哪怕只是一个毛孩子,王永心里宽慰许多:“同行是冤家,有没有过人之处我还真不清楚。但听客人讲,李记铺里的胭脂水粉,价钱低廉物超所值。” 王掌柜还真是实在人,哪家老板会为竞争对手说话,他实属心无城府。 小怜和长平不解的看着一大一小,津津有味的聊着生意,三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掌柜的脾性也太好了。 辛夷思考过后,问道:“奇怪,价格定的那么低,李记能回本么?” 王永无奈摇头,长长吁了口气:“谁知道呢,不过李家也不是全靠低价招揽顾客,店里还是有几款出色的胭脂的。” 胭脂水粉都是女子生意,王永一个大男人,还真不太懂小姑娘们的心思。 别看他已近而立之年,接手这祖传铺子还真是赶鸭子上架。要不是兄长出了意外撒手人寰,他现在还在外地给人做着二掌柜。 没料到,离乡数年,再回来,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生意却不如当年好做。 王永自认颇具生意头脑,可自打开张后,连番打击下,快要愁白了头发。 辛夷明白了,李记这是靠低端产品垄断市场,等到占领市场份额后,再靠高档胭脂回本。 怪不得别家生意都被挤垮,只能说李家太会做生意了,他们走了现代营销的路子,岂不是让辛夷这个穿越者无路可走。 “您看下这几盒胭脂,是否还能入眼,大哥你将我们带来的胭脂拿出来吧。” 辛夷话锋突转,引起了王永的兴趣,这丫头讲了半天话,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还以为辛夷是对脂粉感兴趣,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异想天开把生意做到他头上了。 原本想直接拒绝辛夷的王永,在看到长平拿出来的胭脂后,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长平把三盒胭脂,一并排的摆在了桌上,逐个打开盖子。 好歹王永也是自小见惯胭脂的人,一看之下,便察觉出它的不同之处来。 他伸手拿起颜色最鲜亮的一盒来,反复打量后,带着些许惊叹说:“小哥儿,你们这胭脂是从哪儿买来的,成色上佳闻起来香味清甜。” 辛夷心中偷乐,也不看是谁的手笔,她精心制作的胭脂,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自家妹妹得到肯定,长平脸一扬骄傲的说:“这是我家三妹亲手做的,用的可是上好的梅花瓣。” “噢,原来是梅花做的,怪不得闻起来清透可人。”王永爱惜的将胭脂盒放到桌上,目光中满是欣赏,“你家三妹长着一双巧手,某家自愧不如。” 长平哈哈一笑,将辛夷拉到身前,指着她说:“掌柜的,这就是我家三妹,这胭脂全是她亲手做的。” 王永目露惊奇,叹道:“有志不在年高,原来小姑娘在胭脂行当,才是个中翘楚,刚才是我卖弄了。” 文绉绉的话,长平和小怜都没听明白,只能从他的神情上判断出是在夸辛夷的。 辛夷腼腆一笑,谦虚道:“掌柜的在调制胭脂上浸淫多年,小女有机会还要请教您呢。” 两人互相恭维之后,辛夷才将她的打算和盘托出。 “小女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平时喜欢调制胭脂,可苦于久居乡下,无处寄售。不知能不能将做好的胭脂卖给您,由掌柜的贩售。” 若是以前生意好时,王永定然一百个愿意,环顾四周,他摊开手道:“小姑娘,你这胭脂可称上品,店里情况你也能看出来,我这儿生意实在太差。” 早有准备的辛夷莞尔一笑,胸有成竹的说:“您不必担忧,别的不提,在清流镇我做的胭脂还是独一份儿。只要掌柜的在门外贴张告示,告知店中独家出售梅花胭脂膏,一定会有好奇的客人上门。” 她出的主意极简单,但是绝对有效,王永听后眼睛一亮。 但是毕竟没有卖过,他信心不足的问:“这法子虽好,但是你有多少货,一盒胭脂要定价多少,太贵的话根本卖不出去。” 谈到价钱,辛夷苦恼了,她很不乐意将辛苦做出来的胭脂廉价出售,但眼前处境又逼得她必须走低价路线。 为了让掌柜宽心,辛夷主动将价钱抛出:“价钱方面,您就按照三十文来定,不过我这边一共才八盒。您可以先低价卖三盒,后边提价到五十文。” 辛夷说的价钱并不高,王永是个实在人,忍不住开口追问:“这样你不就吃亏,我不能占你们便宜,要不这样干脆这胭脂放在我店里,算是代售。” 跟实在人打交道,果然比较愉快,辛夷想要建立人脉,再说了现在胭脂卖出高价了,钱也不是她的。 她很干脆的回答:“若是掌柜的信的过小女,咱们就按照我的主意来。若是生意兴旺的话,我以后还要给您供货,只愿到时能提供个方便。” 经过协商之后,辛夷只留下了一盒胭脂,其余的全部都放到了王记胭脂铺。 在掌柜的坚持着下,她先收了一百文的定钱。 也就是说,这次出门,他们用九盒胭脂换了一千一百文钱。 第六十六章 投桃报李 - 炮灰养女 - 夷陵 (谢谢和我id一样的打赏,我会努力写书的,天热大家注意身体哦。) 阳春三月,柳树吐新芽,紫燕盘桓声声呢喃,春回大地,欣欣向荣。 辛有财家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抓紧时间,在地里插种了棉花。 辛家庄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夏天收麦秋天收大豆,种了棉花就等收棉花,从来不用变通,跟着大家一起干活就行了。 要说辛家这一出戏,还真唱的大家莫名其妙。 不过乡里乡亲也有通透人,他们细细一想,好像地里种棉花跟麦子还真没什么冲突。只是大家习惯密集种植,地里根本掏不出空来撒棉花。 卖出三十两银子天价的雪盐,让往日不起眼儿的辛夷,头一次进入了乡亲们的视线。 侍弄胭脂的事儿,辛夷做的很隐秘,动静也小,并没传出去,这才没造成新的风波。 庄稼里的事儿,辛家人在被人问起时,回答的含混不清,有人猜测是山神娘娘的旨意,可到底只是猜测。 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辛有财家,雪盐矜贵可遇不可求,不过要有别的发财致富门路,他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总而言之,凤鸣山上,那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庙,香火一日日的旺了起来。 话说回来,辛夷比谁都好奇,那么多人赶趟似的往山神庙里跑,还有人传言山神娘娘再次显灵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本来就是胡诌,如今颇有几分下不来台的架势。 刚开始,甚至有人孩子生病了,不去找大夫,眼巴巴的抱到了辛有财家,要让辛夷给看。 哭笑不得的辛夷,当即严肃拒绝了,人命关天的事儿,她可不敢拿来胡闹。 让辛夷无奈的是,她明明义正言辞的说明了自己只是普通人,没有办法求山神娘娘帮忙。这话不止外人不信,连辛有财他们都半信半疑。 在辛有财一家心中,辛夷身上罩着一层神秘色彩,她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某种程度上她就是山神娘娘的代言人。 这是辛夷琢磨了很久得出的结论,被当做代言人,她是有惊有喜。 惊的是这担子太重了,她有点儿担不住,喜的是,顶着这个名头她做什么事儿都方便了。 回到家中后,辛夷一直记挂着摆在王记胭脂铺中的货物,酒香也怕巷子深,她真怕掌柜的没按照她说的做。 万一王记跟以前一样无人问津,她做的胭脂不就被束之高阁了,真要沿街串巷一盒盒去卖费时费力不讨好。 好在,辛夷的担忧没有出现,三月初的时候她跟长平一起去镇上走了一趟。 掌柜的一见他们俩,两眼放光,亲自将他们给迎了进去。 善于察言观色的辛夷,当时就断定,她留下的胭脂一定卖的不错。 正如推断的一样,当掌柜的眉飞色舞将那些梅花胭脂膏,如何吸引了众人目光,如何受欢迎大肆渲染一通后。 他话锋一转,目光热切的看着辛夷,好像看着一尊金娃娃。 “小姑娘,你留在铺里的几盒胭脂特别好卖,八盒一共卖了四百文。托姑娘的福,我这店里的生意,最近也好了起来,好多人打听着还有没有梅花胭脂。” 掌柜的言下之意如此明显,辛夷又怎么听不出弦外之音,她也想多卖点儿钱,无奈货源不足。 辛夷无辜的抿抿唇,开口道:“祝掌柜的生意兴隆,越来越红火。” 意识到自己竟套起了小姑娘的话,王永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挑明说:“小哥儿和丫头都是聪明人,我也不见外了,卖胭脂这四百文,扣除上次的定金,我全都给你们。只是小姑娘,能不能再弄些梅花胭脂来,咱绝对不亏了你们?” 被夸聪明人,长平挠挠头,憨厚的朝着掌柜的笑了笑,以前可没人这么夸过他,难道他真的变聪明了? 赚钱谁不想,辛夷幽怨的想着,非常抱歉的摇摇头说:“我上次已将做好的胭脂全拿过来了,掌柜的代卖也是需要成本的。您还是酌情收些银钱吧,不然我们怎么好意思再次登门。” 长平跟着露出了遗憾的目光,妹妹们去采梅花瓣时,他还不以为然。 早知道这不起眼的小玩意儿,能换来这么多铜钱,他就跟着一起去采梅花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兴许就多做一盒,多换些银钱了。 王永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听了辛夷的话,苦笑道:“也是,这样精致的东西,图的就是新鲜,这段日子托它的福,我这小店生意也热闹了三分。小姑娘什么也不用多说了,这里是三百文钱,你们都带走吧。” 推让之间,长平到底年纪小,面红耳赤的收下了银钱,语无伦次的说了些感激的话。 辛夷感念自己没看错人,掌柜的的确是爽快人,哪怕身处困境也没想着贪昧她这点儿银钱。 投桃报李,辛夷决定她要按照先前的计划,和王记合作下去。 “掌柜的,虽然梅花胭脂没有了,但是三月桃花开得正盛,你对桃花红可有兴趣?” 王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一点就透,他先是一喜,随后又迟疑起来不太肯定的问:“你是说要用桃花做胭脂么?不是我泼你冷水,这桃花胭脂实在普通,咱们店里摆着许多,销路只是一般。” 他好意的提醒着辛夷,担心小姑娘年纪太小,在梅花胭脂上尝了甜头,将心思全放在这上面来。 这些问题辛夷早就考虑过,她神秘兮兮的竖起手指搁在唇边,狡黠的说:“掌柜的,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我的胭脂自是与别家不同的。若是您相信我,到时我就带了胭脂过来给您查看。” 辛夷机灵古怪的样子,惹得王永开怀大笑,他豪爽应道:“也罢,那小姑娘就好好做吧,到时若销路不好,王某就以市价收了。” 此刻说什么都是矫情,辛夷打定主意,一定要发挥出水平来,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胭脂。 掌柜的能这么信任她,她也绝不能辜负了他的厚望。 回上河村前,辛夷和长平一起去瓷器铺里,又挑着青花瓷的胭脂盒买了十多个。 一回生两回熟,卖瓷器的见又是长平,还给他们便宜了几文钱。 第六十七章 偏心没药治 - 炮灰养女 - 夷陵 二月十五县试圆满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次考试,让满怀憧憬的考生提心吊胆了九天,放榜又要等一个月。 三月中旬,翘首以待的众考生,终于盼来了结果。 只是童生试通过率没那么高,总有人会失望,收拾一下来年再战。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此刻正春风得意的林然。 他能通过考试,是辛夷早就预知的事儿,让她惊讶的地方在于,林然竟然只得了第二。 这不科学,若是没记错的话,天才林然不是该旗开得胜,中个头名回来么。 然而,辛夷不得不承认,以林然的年纪,哪怕是得了第二名,依旧是整个上河村。不,应该是整个河源县,首屈一指的天才了。 林然荣光一时无人可匹,虽没有马上挂花风光游街,邻里乡间溢美之词也是层出不穷。 别说出门听村里乡亲说叨林然了,哪怕在家里,辛夷耳旁都没清净过。 辛桂香简直疯了一样,天天嘀咕着小林哥哥有多厉害,多让人崇拜。那亲切的语气,让辛夷怀疑,林然不是黄豆的表哥,明明该是桂香的表哥才对。 说到家中,桃花开得正烂漫,辛夷兄妹六人,齐齐上阵,采了碧桃花来做胭脂原料。 长平和长安,在银钱的吸引下,也不再嫌做这事儿太小家子气。 要不是王氏阻拦,连辛有财都有想跟着上山,一起去**。 上河村盛产碧桃,年年都能丰收,可桃子没熟,一大家子上山干嘛?辛有财家这次闹得动静太大,惊动了旁人。 为了不让邻里乡亲胡乱猜测,他们只好向大家阐明了,摘花是为了制胭脂。 胭脂水粉,和贫寒的辛有财家联系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村民们艳羡非常,想模仿又没有门路。 直接问辛有财家调制胭脂的方法? 大概只有傻子才会把发财致富的法子告诉旁人,一番打听后,辛夷名头又亮了起来。 推出来胭脂是由她做的,并不难,要是辛有财家有那等伶俐人。早八百辈子就开始做了。 辛夷对此持着无所谓的态度,艺不压身,会做胭脂顶多让人眼红一下,还不至于对她使什么坏。 小怜和玉荷一直在旁边学着,勉强也能做出胭脂来,只是成色总是差辛夷许多。 一家人都摸不着头脑,想不通为什么同样的工序,辛夷做出来就要比别人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辛夷懒得跟他们解释,就用配药来打比方,同样一味药用的少了能救人,用的多了却可能变成穿肠**。 调配胭脂亦是如此,花瓣筛选放量以及调制,都是技术活,没有那金刚钻还真揽不下来。 不解其中奥妙的辛家人,只能用山神娘娘的眷顾来解释,不知不觉间,微妙的嫉妒慢慢产生。 辛夷不是自个儿的亲闺女,王氏清楚辛有财也知道。她灰扑扑不打眼,举止蠢笨时,他们对这个孩子还有两分疼惜。 只是当亲生的一大堆,硬生生被辛夷一个小丫头给比了下去,连最看重的儿子,往辛夷旁边一站都像是陪衬。 要说是夫妻俩,心里不犯嘀咕那是不可能的。 三丫和四丫岁数差的一年不到,辛夷越长越白净,两只杏眼胡灵有光彩。 原本长相稍胜一筹的桂香,自打脸上落了疤后,跟人说话总是躲躲闪闪,看着可怜兮兮。 王氏心疼破了相的幺女儿,对待辛夷就更五味杂陈了,可偏偏辛夷出色的让他们一家子都只能看着自卑。 别说是女儿们在她面前黯然失色,连王氏都惊心,这个养女怎么就能出色到这种地步。 三个亲生的闺女,没一个摊上被山神娘娘看重的好事儿,王氏眼皮子浅,越想越心塞。 妇道人家,一点小九九转了又转,也只能停在穿衣吃食上。 偶尔拉着孩子们开开小灶,却故意避开辛夷,王氏心虚之余,颇有几分得意。 聪明伶俐又能怎么着,赚的钱不都还是辛家的,她想怎么处置都行。 家里有了余钱,又到了除冬衣的光景,王氏咬咬牙花钱扯了布,打算给孩子们扯新衣裳。 老大老二还有小宝,都是男娃,必须一人一身儿,桂香这孩子可怜也做一身。 对了,辛夷回忆了一下,王氏还解释小怜和玉荷到了说亲的年纪,所以两个人也得有身儿能穿出去的衣服。 一二三四五六――没有七,辛夷没跟王氏哭闹着要新衣服,即使买布的钱都是她赚的。 好歹,王氏还给了她一个理由,她正是长个子的年纪,穿两个姐姐的衣服刚刚好,做新的不合算。 要是没有死过一次,拥有一颗成人心的辛夷,一定会对王氏的做法表示赞同。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儿,什么新衣裳争风吃醋的事儿,她才懒得干。 有钱了,直接去成衣铺子买衣服,不比穿王氏裁剪的乡村风强太多。 剪刀咔擦咔擦,一点点儿剪出了新衣裳,辛夷掐着指头算着,她离开辛家的日子。 非要留在这里,被人吃干抹净炸尽最后一点儿剩余价值么,她不要新衣裳也不要所谓疼爱。 离开这里,努力走上人生巅峰,才是辛夷的最爱。 由于辛夷的沉默寡言,不争不闹,一家人都不认为王氏的做法有失偏颇。 新衣服带给一家人的欢乐还是很明显的,大家做胭脂的劲头都提了三分,赚钱多了就有好吃的还有新衣服穿,这种美事儿怎能不让人开怀。 骨子里,辛家人有一种通病,只要自个儿占了便宜,哪管旁人吃亏。 姐妹间的和睦,牵涉到一块花布,两件衣服,也没那么重要了。 往日的嘘寒问暖,在碰到利益冲突时,全都消失不见。 辛夷琢磨这一家人,对于前世的事儿看的愈发通透,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也许他们的本性并不会暴露出来。 只可惜,她手里拿着肉,惹得一群绵羊贪得无厌,慢慢变成了狼。 (我要剧透……世子又要出来打酱油了,你们猜他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到底青梅竹马养成有爱,还是――哦,该睡觉了,不能剧透了。) 第六十八章 挖墙角的来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清流镇上,李记胭脂铺,最近生意淡了许多。 掌柜的有些发愁,他拿着李家的钱经营铺子,好端端的生意就忽然差下来,让他怎么交代去。 女人钱向来好挣,铺子货源足,大东家有能耐,从外面进了好多新鲜货色,销路也都不错。 猛然之间,生意差了这么多,真让刘能头疼了。 一番打听后,铺子生意冷清的缘故,让刘能难以置信。 以前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王家胭脂铺,最近慢慢火了起来。 镇上就这一亩三分地儿,别家生意起来了,李家生意自然要被挤走一部分。 他魂不守舍的靠在柜台上,手中胡乱拨拉着算盘,脑中却费起了思量。 怪哉怪哉,王记胭脂铺前段时间,分明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怎么好似一夕之间,慢慢开始恢复元气。 刘能派人去打听过,二月时王记似乎推出了梅花胭脂,等到了四月份儿,又有新名堂。 醉娇红,王记出售的新品胭脂,顾名思义,美人用后芳颜如醉千娇百媚。 说梅花能卖个稀罕,刘能可以理解,可这醉娇红跟小桃红一样,不都是碧桃花儿做的。 换个名字,就能有这么大魅力,引来那么多客人? 迷惑不解的刘能,暗地里派人买来了两盒醉娇红。一比之下,发现这胭脂无论是色泽还是颜色上,都要胜过小桃红。 他也不是不会变通的人,对方以新品取胜,刘能也想找到门路,进一批醉娇红来。 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后,得出的结论,让刘能这个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精,都有点儿大惊失色。 试问,这是为何? 只因那胭脂,不是王永那厮寻访名家独门调制,也不是他煞费苦心从外地寻来,竟是出自上河村普通农家之手。 单这一点儿,就让刘能惊得坐不住了,当他探访仔细,知道胭脂是由一个*岁的孩子调制后,下巴都快惊得掉下来了。 八岁的孩子有这手艺,简直要羞得铺里师傅无地自容。 “掌柜的,掌柜的。” 神游天外的刘能,被两声小心翼翼的呼喊,唤了回来。 他一看来人,神色为之一振,急切的问:“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那人头缠黄巾,年岁不过小廿岁,两条眉毛长得极淡,吞吞吐吐的开口:“小的马不停蹄,拎着礼物,边走边打到了上河村。千辛万苦寻到了那户人家,又找到了……” “打住打住,挑重要的说,那家人到底答应供给咱货没?” 刘能急的心急火燎,哪耐心听大全废话。 要不是身边一时没有人手,刘能也不会派大全去上河村,他这人就是典型的废话连篇找不到重点。 挨了掌柜的训斥,大全更紧张了,他抹了把汗继续道:“掌柜的,不是小的不尽力,好话赖话都说完了,那一家人就没有一个心眼儿活的。大的小的,都咬住口,说醉娇红已经全卖给王家了。” “岂有此理,你是不是忘跟他们说咱们能加价了?” 刘能单手拍桌,转瞬又不甘心的问了句。 大全老实的摇摇头,言辞恳切的说:“您让带的话儿,我都带到了,谁知那家人软硬不吃,尤其那个做胭脂的小丫头。您是没瞧见,个头不大,傲气十足。” “哈,我这新衣服好看么?” 桂香扯着裙子,笑着在院中转着圈,对于刚上身的新裙子爱不释手。 辛夷头也不抬,敷衍着说:“嗯,好看。” 桂香可不吃这套,她嘟起嘴吧,不高兴的嘟囔道:“三姐,你都没看一眼,哪儿知道裙子长什么样?” 得了新裙子,辛桂香头一个念头,就是要在辛夷面前好好显摆下。 能看到她羡慕的目光,辛桂香比吃沙糖都甜。 一门心思摆弄着手中胭脂的辛夷,真没有搭理辛桂香的时间,她眉头一皱说:“去找小宝玩儿吧,我正忙着呢。” “忙,忙,忙,要我说你就是瞎忙。费这么大功夫送到王家才多少钱,刚才李家派人上门时,我可听到了。人家一盒胭脂愿意出两倍的价钱买,姐,两倍就是一盒胭脂卖出两盒的价来。” 辛桂香年纪小,可对于银钱上十分通透,大全不过将提价重复了两遍,她便牢牢记在心里。 又是钱,辛有财和王氏,在大全走后不久就埋怨起辛夷将赚钱的机会推到了门外。 现在,辛桂香又来??隆?p>  他们只看到李家人提出的诱人条件,怎么不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诚实守信。 辛夷已经和王家约好了合作,专货专供,难道就因李家多出了几文钱,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么。 深刻的道理,辛夷跟他们讲不明白,唯有在大全面前,把话说死堵住了辛家人活泛的心思。 换句话说,跟王永做生意,辛夷放心,谁也不占谁便宜,有钱一起赚。 就凭着大全开口时,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头,辛夷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是诚心跟她合作。 哪怕她背信弃义,贪图一时利益,跟李家合作。 等到李家胭脂铺再次走上垄断道路后,她就是头一个被踢出局的。 想挖墙角,他们还是先去弄明白,她辛夷是不是容易被撬走的人。 “这种事儿不是你该操心的,爹娘都同意了。” 辛夷盖上盖子,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 辛桂香按住裙角,蹲下身子,将脑袋凑到辛夷面前,殷勤的问:“三姐,你别生气嘛,小林哥哥是不是又找你了,你能不能带上我?” 第六十九章 我们是朋友 - 炮灰养女 - 夷陵 靠的太近,她身上带着一股碧桃花的甜香,毫无征兆的撞进了林然的心中。 微妙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那幽幽香气却没放过他的意思,仍旧萦绕在鼻间。 她的眼睛闪亮,像是夜晚的星星,她的头发柔软,尾梢泛黄,黄毛丫头也有很可爱的样子。 “咳咳,如果你叫我出来是为了发呆的话,我最近很忙。” 槐花开的正好,挂在树枝上,一串串密密匝匝挤在一起。 辛夷背着手,抬头望着洁白饱满的槐花,想念起槐花菜了。 林然把她叫到了村边槐树下,又一句话不讲,让人猜不透,同样的把戏,他真是百玩不厌。 想想来时桂香气呼呼的样子,辛夷扑哧一笑,她的恶趣味更重了。 早就打算好要和林然打好关系,顺便能让辛桂香不舒服下,这大概是意外惊喜。 “你,笑什么?” 林然尴尬的问,他把辛夷叫出来,好像真无事可说。 他到底为什么想见辛夷呢,县试通过这个好消息,她应该早就听说过了。 特地把对方叫出来,将传遍河源县的消息再说一次,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炫耀。 既然打算拜托对方帮忙,辛夷将头一歪,决定活跃下气氛。 她没回答林然的话,踮起脚尖,将手在他头顶虚比了一下,又跟自己比划一番,神态认真的说:“你好像长高了不少,难道是要来告诉我长个子的秘诀么?” 才不过两个月没见,林然的个子明显窜了许多,辛夷半开玩笑半是羡慕。 不止是个头,他的言谈举止,也更成熟了。更有儒生气质了,眼神澄澈依旧,眸色却多了深沉。 调侃的语气,让林然瞪大了眼睛,脸刷一下红了,他憋住笑意,抿唇道:“胡说八道,我一直比你高。” 强装的镇定总是瞒不过外人的眼睛,辛夷低头盯着脚尖,身子微微耸动。 这么久没见,臭丫头还是老样子,总有办法让他哭笑不得。 “想笑就笑吧,要假装,至少身体别抖的那么明显。” “哈哈哈。”辛夷很听话的挪开了捂在唇边的手,笑得前俯后仰,难以自制。 林然双手握拳,接着打开,叹口气说:“有那么好笑么,我根本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就是这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辛夷笑得更厉害了。 她笑的原因林然永远想不通,一个可以称得上天才的人,屡屡在她手中吃瘪。明明时刻都想装大人,可总被真正具有成人灵魂的人拆穿。 眼见辛夷完全停不下来,林然长出一口气,无奈望天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话来:“就算我真的很好笑,你可不可以等到一个人时,偷偷地笑。” “嗯,好。” 辛夷一秒钟内,完全敛起笑容,表情严肃的盯着林然。 巨大的反差,让林然再次愣住,刚才还笑得前仰后合的人,瞬间像变了个人一样。 “哈哈,你上当了。”辛夷捂着肚子,再次爆发出笑声。 林然脸一黑,他为什么从来不长记性,总是上当。 最近辛夷心情一直不太爽快,大笑一阵后,胸中郁气抒发了不少。 她停住了夸张的笑容,正经的说了句:“恭喜你,通过了县试,第二名,很厉害噢。加油,也许以后可以成为新科状元哦。” “呃,你知道了,我要说的也是这些。” 真的是这些么,林然不自然的神情,出卖了他。 找了这么一个烂大街的理由,来见辛夷,林然觉得,他的脑袋好像不太正常了。 “不要这样拘束,放轻松点儿,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嗯,我们是朋友。” 臭丫头好像还挺识相,知道主动和他套近乎,只是朋友么,林然莫名的有点儿失落。 虽然带着目地去交朋友,让人产生负罪感,但是辛夷还是按照原计划,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林然手中。 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林然低头一看,将白底青花的瓷盒翻来覆去打量一遍。 越看越眼熟,心中的猜测,让他将盒子移到了鼻子前,淡如梅花的香气,隐约可闻。 “你送我的,不会是胭脂吧?”林然说着,一手便要去打开盒子验证心中猜想。 辛夷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干咳一声:“不用看了,这就是胭脂,还有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托你转交。” 手心手背相贴,林然飞快缩回手,握紧胭脂盒遮掩心中波澜,费解的问:“转交?转交给谁?” 林然娘亲常用胭脂,这才让林然对胭脂味道熟悉。 要托人办事,辛夷端正了态度,跟林然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最近在做胭脂,跟镇上王记胭脂铺合作。” “怪不得……” 林然喃喃自语,这才想通,辛夷身上的香气来源。 “什么怪不得?我的请求,让你为难了么?”辛夷话还说完,林然已经走神,她只好暂时停止。 “没有,对不起,你继续讲吧。” “也不算大事啦,对你来说应该挺简单的。刚才交给你的,是我精心调制的胭脂,镇上聚缘楼少夫人,应该是你姑母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 “刚巧二月初碰到过,有过一面之缘。为了让王记生意好一点儿,所以,我想请你将这盒胭脂送给黄夫人,如果好用的话,可以推荐她到王记胭脂铺去。” 林然和姑母关系一直很好,辛夷的请求,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他将胭脂收入袖中,点头道:“放心吧,胭脂和话我都会带到。” “谢谢你了,给你添麻烦,太不好意思了。” 辛夷再次露出笑容,真心实意的向林然道谢。 “这么客气,不太像你的风格,不是朋友么,没关系的。” 林然如是说,语气里带着调侃,辛夷太过客气的话,让他感到疏离。 话题到了这里,似乎到了尾声,两人同时沉默,告别的话在心里酝酿。 再见两字说出口后,望着林然远去的背影,辛夷两手聚拢在唇边大声喊:“喂,林然,记得,一定不要靠近水,一定不要。” 林然回头,朝她摆了摆手,神态轻松。 “呼。” 辛夷冲着刘海吹了口气,既然要做朋友,她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英年早逝的结局了。 一定,一定,不要靠近水啊,林然。 第七十章 挡人财路遭惦记(加了一千字) - 炮灰养女 - 夷陵 “碧桃花快败了,接下来又要考虑新品种了。” 辛夷将胭脂装好后,自言自语。 王记的生意由于醉娇红的热卖,日渐兴隆,王永脸上的笑也多了三分。 “私房钱,我总算有属于自己支配的钱了。” 上次,辛夷私下和掌柜的谈过了,以后每盒胭脂另外给她抽成,所得银钱暂时记账,不用结算。 她辛辛苦苦赚银子,连新衣服都穿不上,辛夷可不信什么吃亏是福。 掌柜的对她很是照顾,加上她的要求并不过分,两人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碧桃花的味道,染得满袖馨香,辛夷将胳膊抬起来,使劲儿嗅了两下。 不知道林然有没有将胭脂送到,黄夫人会喜欢么,上次忘记拜托他送达后带个消息回来了。 韶光明媚,生活宁静,一切好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黄家院内,林如意半躺在靠椅上,扶着圆圆的肚子,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林然在她身边坐着,挺拔的像新生的竹子。 “姑母,小弟弟快出生了吧?” 不等娘亲开口,黄豆抢先插话:“表哥,是妹妹才对,香香软软的妹妹,才不是又臭又硬的弟弟。” 林如意莞尔一笑,抚了抚肚子温柔的说:“六月才能知道,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你们两个呀,都要快快长大。” 黄豆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到了娘亲肚子上,认真听着。 忽然,林如意的肚子微微耸动,黄豆惊喜大叫:“妹妹在踢我了,妹妹在踢我了。” 两个孩子只差了几岁,在林如意看来,侄儿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儿子却仍旧大呼小叫稚童一个。 什么时候,黄豆才能长大呢,林如意拍拍儿子的脑袋。 黄豆扬起脸露出惯有的灿烂笑容,林然从袖中拿出了小巧的胭脂盒,起身双手朝上恭敬递向姑母。 “嗯?这是什么。” 林如意吃力的欠了欠身,将圆圆的盒子接到手中,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迎面扑来。 “姑母,这是镇上王记胭脂铺的梅花胭脂,您看一看。” 林然脸颊烫烫的,无缘无故拿出女子物品来,感觉怪怪的。 惊讶过后,林如意打开了手中盒子,殷红的胭脂犹如凝冻的翡翠,凑近后香味更加浓厚。 只是这股香味儿,有些熟悉,她用心回忆了下,才想起颜?临走前那几天,涂的胭脂好像是这个味道。 能记得这么清楚,还多亏颜?不放弃任何一个炫耀机会,得了新品胭脂后,特意到林如意面前晃悠。 二月没过完,云州来人将颜?接了回去,她走的的心不甘情不愿。黄士雅和林如意两人,如释负重。 颜?对于两人感情的冲击,比想象中大的多,孕中的林如意不能控制自己胡思乱想的情绪。 看着姑母若有所思的神情,林然紧张问道:“怎么样,姑母,这胭脂不错吧?” 回忆被打断,林如意在侄儿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赞许的说:“胭脂不错,只是然儿,你刚过了县试。胭脂水粉是女儿家的东西,你以后还是少沾一些。” “姑母,然儿明白。” 都怪那个臭丫头,让他在姑母面前丢脸,林然腹谤着,不辱使命的骄傲,让他心情轻快起来。 侄儿摆出羞愧的神情,让林如意暗叹自己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话锋转过:“不过,这胭脂姑母很喜欢,然儿一片孝心值得嘉奖。” “娘,我也要给你买胭脂,还要给你买花戴。” 黄豆不甘寂寞的吆喝,眼睛闪闪发光,孺慕之情尽显。 他幼稚的举动,让林如意心中一暖,语气欢快的说:“那我们豆子一定要快点儿长大,不然娘老了戴花就成妖怪了。” 李家宅内,刘能低着头,时不时举手擦下额边汗渍。 生意迟迟没有起色,当家的终于坐不住了,把他叫到府中,过问起胭脂铺的生意来。 李家家主,年过五旬精神矍铄,眼角处细细密密的皱纹,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他坐在檀木椅上,一言不发,周身散发出的冷气,让刘能恨不得挖个地缝躲起来。 刘能很害怕和家主打交道,在他身上没有老年人暮年的衰颓之气,仅仅是坐在他身边,都让刘能呼吸发紧。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贫穷的人在岁月流逝中,渐渐折腰,脊梁被岁月给予的沉重负担压垮。 岁月对富有的人总是宽容的,他们得到了名誉地位金钱,子孙的敬重下属的畏惧。 “铺里的生意,你打算怎么办。” 李长膺的嗓音浑厚,刻意压低声音后,威压之感倍增。 刘能手指无意识扣在衣服中缝上,头低得更厉害,嘴唇嗫嚅道:“家主,我会尽力而为,一定会将生意打理好。” 语气中的虚弱,刘能自己都能感觉到,只好将头埋的更低。 李长膺冷哼一声,拿起桌上杯盏,举到唇边啜饮。 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后,他瞥了一眼两腿战战的刘能,不无失望的说:“那户人家男主人应该叫辛有财吧,只是一户普通农家而已,这么多年你还没学会变通么。” “变通?”刘能抬起头,疑惑的反问,对上李长膺锐利的眼神后,再次垂下头颅。 “做生意,不止要看生意经,还要耍手段。点到为止,剩下的你慢慢领悟吧,如果事情没办好,你也不用来了。” “是,是,小的明白。” 刘能脑中轰然一响,不可置信,又不敢反驳。 他依靠李家鼻息混口饭吃,家主的命令,对他来说就是金口玉言。 采取手段,对付一户普通农家,刘能目送着李长膺离开,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盘桓着。 为了保住掌柜的职位,他似乎该采取一些措施了,也许是时候主动走一趟了。 当初的轻视,让他被大雁啄了眼,或许亲自走一趟,总能找到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 (立秋了,天凉了,天冷的时候格外容易想人。今天是某位朋友的生日,遥远的祝福,在这里送到。大家要保持愉快的心情,享受阴雨天的凉爽。) 第七十一章 父子之间 - 炮灰养女 - 夷陵 斜阳绿水,庭院深深,风起微澜。 阁楼之内,两人剑拔弩张,英国公柳云逸双手握拳,跌坐在椅子上朝着长子怒目而视。 他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柳元景身穿白色长袍,长发用玉带束起,剑眉星目,英姿勃发。 父子俩同样固执骄傲,对峙起来,寸步不让。 居于上位多年,柳云逸早就养出了不怒而威的气势,可在长子面前,他还是轻而易举被撩得心火上升。 柳元景将头偏过,目光落在墙上的青岩春居图上,勾勒着冷肃的山石和青葱树木。 努力平复好心情后,柳云逸压下心中怒气,试着心平气和的跟长子讲话:“元景,你已经十三岁了,虚岁十四,是个大人了。春宴之上,为何提前离席,为何要让付大人之女难堪。” 柳元景冷笑一声,将腰上青阳剑往桌上一拍,眉目轻挑傲然道。 “敢叫英国公失望了,色是刮骨刀,小子消受不起!” 如此张狂轻佻的模样,气的柳云逸身子后仰,双手紧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爱妻早亡,为了长子操碎了心。留春宴上崇州世家适婚少男少女,全都盛装出席,各家长辈也都到场。 为的就是给到了年纪的子女,相看一二,以待结成两姓之好。 谁知他这个忤逆子,在宴会上傲慢无礼,将主动搭讪的贵女气哭,并且中途离席。 简直丢尽了英国公府的脸面,堂堂一个世子,沦为了崇州的笑柄。 一想到这里,柳云逸就气的心肝疼,恨不得拿棍子揍这臭小子一顿。 手中空无一物,柳元景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着怒气冲天的父亲,一言不发。 几经挣扎后,柳云逸长叹了口气,瞬间像老了几岁,将青阳剑拿起理着剑穗说:“云景,不要再倔了,你这样让你娘如何能放心的下。” “五月初四。” 柳元景移过视线,望着满脸颓色的父亲,嘴角弯起带出一抹嘲笑。 “你大概忘记了吧,娘的忌日到了。也对,段锦华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你该关心的。” 如遭雷击的柳云逸,目光一呆,眼前浮现出亡妻的面容。她还是青丝垂腰眉目温婉,含笑立在书桌旁,为他研墨的旧时模样。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五月初四,提及这个日子他的心还是会抽痛。 他该怎么跟儿子解释,他从未遗忘过妻子的面容,可他不仅是丈夫不仅是父亲,他还是英国公。 正值壮年的英国公,不能没有妻子,偌大的英国公府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打理。 柳云逸手指颤了又颤,目光露出哀悯之色,痛苦说道:“元景,我一刻也没忘过你的娘亲,你不必如此。段氏,到底是你继母。” 柳元景呵呵一笑,反唇相讥:“英国公大人还是照顾好**,好好迎接幼子吧。”他别过脸,面色冷硬,“五月初四,我要到凤鸣山祭奠娘亲。” “你――去吧。提前准备好,带上护卫,注意安全,不要再向上次一样偷偷摸摸的。” 柳云逸不再多言,挥了挥手,打开桌上文书,拿起笔批阅起来。 等门吱呀一声关上后,他停住了手中动作,文书空白处,写满了薛玉娘三个字。 他手持着文书,堂堂铁血男儿,眼眶不知不觉湿润,口中喃喃道:“玉娘,你还好么。” 青阳剑静静搁置在桌子上,朱红色的剑鞘,浮雕着青蝠纹理,精致如上好的收藏品。 柳云逸拿起长子一气之下解下的佩剑,陷入无尽追忆之中。 这柄剑,他年少意气风发之时,曾挂在腰间。 峥嵘岁月中,青阳剑一直陪伴着他,上沙场除奸臣,保家卫国挥洒热血男儿志。 与玉娘初见时,他在马上身穿铠甲,手握长剑。 她在轿中,小心隔着轿帘往外窥视,殊不知那张宛如白玉般精致无暇的小脸,早就烙进了他的心底。 一见钟情? 柳云逸从来没有预想过这样的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直到轿中女子含羞带怯的一笑,让他魂牵梦绕多日。 查明女子身份后,英国公世子与清远侯家嫡小姐,门当户对,让柳云逸心生雀跃。 他遣了媒人,到汉阳城中清远侯门中提亲,没费多大周折,便抱得美人归。 一切,大概是命中注定,否则相隔千里的两人,又怎么会意外相遇。 薛玉娘难得到外家探亲,柳云逸正好出门办差,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人,就这样发生了命定的邂逅。 栏杆处,柳元景恨恨将拳头砸向明柱,待手指吃痛,才将红肿的双手按在栏杆上。 洁白的手背上,紫青的淤肿十分明显,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紧紧扣住朱红的栏杆。 “可恶。” 柳元景心中懊恼无处发泄,只能低声咒骂。 下人识趣的远远避开,偌大的后花园只剩下柳元景一人。 他很讨厌段锦华,讨厌她妖冶的妆容,讨厌她虚伪的关怀,更讨厌她试图取代娘亲的位置。 明明心里对他讨厌的要死,还要在父亲面前装腔作势,柳元景不明白,他的爹爹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枕边的女人。 他是对段锦华有偏见,因为他不愿一个如此有心计的女人,取代单纯善良的娘亲,将英国公府的一切占据。 整个府邸里,柳元景最关心的就是妹妹轻轻。 轻轻由于早产,身子骨一直不好,往日在府上几乎是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呵护着她。 可段锦华这女人,明里对轻轻关怀备至,暗地里却使出手段,让轻轻惹了风寒,大病一场。 偏偏她做的天衣无缝,让柳元景抓不到一点把柄。不止如此她还挺着大肚子,坚持要守在轻轻身旁,等她醒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为了得到夫君的认可,为了收买继女的心,枉费心机对一个小孩子使出这种手段。 柳元景曾经冲动的跟父亲提过,但是他最尊敬的父亲,宁愿选择相信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继母怀孕了,生产的月份,跟娘亲的忌日同月。 柳元景摸向腰间,手中一空,这才想起他刚才一气之下把佩剑扔到了爹爹桌上。 他真的恨不得,一剑结果了那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免得她在背后捅刀。 第七十二章 挽起袖子上香去 - 炮灰养女 - 夷陵 国公府门外,青骢马车一溜排开,高大威武的马夫,手持马鞭垂首车前。 柳云逸披着赤色披风,表情严肃,腰板挺直犹如铁塔般矗立着。 他目光一直锁定着柳元景,片刻不移。 柳元景被父亲的眼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说:“不用送了,我要走了。” 崇州此去千里,柳元景鱼龙白服,不想惊动太多人。 毕竟,英国公世子的名头,报出去太过响亮。他为的是祭奠娘亲,没心思一路和权贵敷衍。 世袭罔替英国公府,只怕他的名头刚泄出去,马车便要被前来攀附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柳元景年纪不小了,对这些人情世故,有一定了解。 他虽不愿置身其中,但也不想太过冷淡,败了英国公府的名声。 薛玉娘扶着肚子,春风满面,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移向柳元景关怀的说:“元景,路上一定要小心,国公爷面冷心热,我们都很担心你。到凤鸣后,记得帮我给姐姐上香。” 柳元景后退一步,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将身子转向了马车,抬步打算出发。 轻慢的举动,让薛玉娘脸色一白,求助似的望了柳云逸一眼,讪讪的握住手帕。 她眼圈微红,眼波莹莹,泫然欲泣的样子,惹人怜惜。 薛玉娘不过二十岁,跟柳元景站在一起,不像后娘和继子,反倒像姐弟。 下人见状,个个噤声,空气中暗波汹涌。 世子爷和新夫人不合,这已经成为府中众所周知的事儿,家丑不可外扬,没提到明面儿上罢了。 在国公爷的威压下,他们只能装聋作哑,管好自己这张嘴巴。 柳云逸怒从中来,想要训斥长子,又思及他此去千里,来回近半个月不能见面,心肠又软了下来。 “等一下。” 柳元景止住脚步,背对着父亲。 见状,柳云逸长叹一声,亲自从侍从手中拿过了青阳剑,走下台阶。 “将青阳剑带上吧,凡事莫逞能,记得平安归来。” 剑鞘碰到衣袂,柳元景尚显稚嫩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感动,他双手接过剑,重新挂到腰间。 修长挺拔的身材,配上青阳剑,格外相称,柳元景躬身行礼,认真严肃的保证:“爹,您放心吧,我看了娘亲就回来。” “去吧。” 望着个头快比自己还高的儿子,柳云逸背过双手,甚感欣慰。 “驾――” 车轱辘转动,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发动,柳元景坐进马车后,闭目养神。 他不是不明白爹爹的关怀,也懂他是真正为自己好,可一看到薛玉娘那张脸,他就压抑不住心中愤懑。 明知道他要去祭奠娘亲,还让他代为上香,这个女人真是时刻不放过给人添堵的机会。 薛玉娘远远看着陷入回忆的国公爷,他棱角分明坚毅的脸庞,难得软化,却不是为了她。 一抹怨毒飞快从她眼底划过,她赶紧低下头,轻抚着肚子,遮掩那转瞬即逝的不甘心。 还不是时候,薛玉娘告诫自己,她要学会忍,一定要先得到国公爷的信任与欢心。 “三丫,三丫?” 躺在床上,睡着回笼觉的辛夷,梦里正在啃鸡腿,剧烈的摇晃,让她被迫醒来。 好梦无端被打扰,辛夷将头埋到破旧的枕头上,疲倦的说:“大姐,有什么事儿么,让我睡够了再说。” 小怜轻轻拍了拍辛夷的肩膀,将她脸转了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提醒道:“你忘记了,又到去山神庙还愿的日子了。” 辛夷呼了一口气,四肢伸展,仰着脸无精打采的反问:“这么快,怎么又到了上山还愿的日子,唉。” 小怜赶紧推了一把辛夷,嘘了一声,压低嗓音:“小声点儿,别被爹娘听到,今天准备好香火纸钱。明天一大早,让大哥送你上山。” “唔,知道了啦,你跟娘这次不去了?” 辛夷歪过头疑惑的问,之前王氏每次上山神庙拜祭,都是很虔诚的样子,怎么这次会错过。 小怜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自打假托山神娘娘入梦之后,每隔两个月,辛夷都要到山神娘娘庙里一趟。 这还是一般频率,如果家里发生了好事儿,多赚了钱,他们一家人还要一起上山还个愿。 她亲自见证了,山神庙从一片荒芜,到香火鼎盛的转变。 胭脂铺的生意越来越好,这让辛夷十分开心,她的私房钱,随着一盒盒胭脂的售出增加着。 上次去铺子里,掌柜的跟她报了喜,说黄家派人前来采购了,这可是头一遭。 默默在心中感谢了下林然,辛夷知道,要是没有他的引见,黄夫人根本想不到王记胭脂铺。 不如,下次见林然时,送他一套文房四宝? 辛夷盘算着她的私房钱,思考着送礼的可行性,只是怎么算,她那点儿积蓄都不够买文房四宝的。 明日就要去烧香还愿了,辛夷不再赖到床上,金箔纸还在箱子底下压着,不提前叠好明天又要手忙脚乱了。 坐在房檐下折着金元宝,听着母鸡下蛋后,满院子溜达着咯咯哒的叫声,辛夷发现,她已经再次适应了乡村生活。 篮子里的金元宝慢慢堆成小山,辛夷不禁好奇,真的有神仙鬼怪存在么? 如果山神娘娘真的存在,她要是知道自己利用她的名义,会不会生气。 或许,念在辛夷为山神庙增添了那么多香火的份儿上,山神娘娘会庇佑一下她也说不定。 辛夷沉浸到幻想之中,她是该先祈求山神娘娘保佑她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呢。还是该请山神娘娘,赐她一个如意郎君,携手一生白首不相离。 想到郎君,辛夷顿时萎了,乔正臣的面孔一闪而过,腹中一阵反胃。 她暂时还是别考虑嫁人的事儿了,反正现在年纪还小,实在没有合适人选,她就找一个正太,光明正大的养成一下。 (剧透作者君飘过,宣布一个悲伤的消息,下周五,裸奔的陵子要上架了。感觉很悲桑,订阅什么的,要听天由命了。编辑说了,成绩好了才有推荐……摔地打滚,能不能全职就靠大家了。 ……说好的剧透呢,偷偷溜走,别踩到陵子的小尾巴。) 第七十三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 炮灰养女 - 夷陵 凤鸣山中,森天大树与弯曲的藤条相互缠绕,大地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绿网。 阳光艰难的从枝叶间隙中透过来,留下一小片一小片的圆形光斑。 枯枝败叶堆积在道旁,踩上去,枯槁的像是老去秋蝶。 马车,在进入凤鸣山后不久,便停了下来,留人看守着。 狭窄的山道,不适宜车马进入,柳元景望着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股熟悉亲切的感觉在胸中蔓延。 他故意抬起腿,长长的靴子,一脚踩入枯叶中,咯吱的声响,让他童心未泯的露出笑容来。 “公子,小心,草丛中可能有蛇。” 一身男装扮相的碧桃,急切的出言阻止,大大的眼睛中储满了担忧。 话说完,她赶紧低头赔罪道:“奴婢逾越了,还请公子责罚。” 柳元景脚收回原地,欣赏着四周风景,点头示意,没再往旁边去。 在深山老林中行走,金武和火武两人时刻提高警惕,生怕有意外发生。柳元景心知,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地方,收敛许多。 世子出门能将自己带出来,碧桃心里很感激,后院中侍女对她的嫉妒,因这份殊荣上升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她心知世子带她出来,只因她是上河村人氏,对凤鸣山不算太陌生。 但在一群嫉妒的女人面前,碧桃出乎意料的选择了沉默,默认了她们的揣测。 哪怕是误会,被认为受到世子的重视,那种微妙的喜悦依然让碧桃心笙荡漾。 痴痴的望着世子挺拔的背影,碧桃的心愈发柔软,就这样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对她来说便是奢求。 如果不出府,连这样远远陪伴的机会也不会有,她好想让时间走得再慢一些。 舍弃了木桃这个名字,成为碧桃之后,在她心中过去越来越渺远,世子的份量一日重过一日。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疲惫让整个队伍行进速度慢了下来,金武走到碧桃身边轻声询问:“附近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啊?”碧桃思绪被打断,匆忙瞥了眼世子背影后,低下头回话,“金大人,前面有座山神庙,可以暂时歇脚。” “多谢。” 金武简短道谢后,走到世子身边,附耳低语,柳元景面无表情微微颔首。 意外的谢谢让碧桃措手不及,在她眼中,无论是金武大人还是火武大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没想到,他能向自己一个婢女道谢,如此平易近人。 “累死了。” 还没到山神庙,辛夷一手按着树,一手扶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上河村到凤鸣山,真是一段漫长的路程,每次上来她的脚都要被磨出一回水泡。 长平神态轻松,一手提着篮子,一手叉腰嘲笑道:“才走了几步路,就这副衰相,三丫,你骨头也太软了。” 毫不客气的朝长平翻了个大白眼,辛夷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弯着腰又喘了会儿气才说:“走吧,一口气爬上去,等到庙里一定得让我先歇口气儿。” 等到熟悉的庙门近在咫尺,辛夷如卸负重,再走下去,她这两条小短腿真要报废了。 曾经落魄的山墙,如今粉刷一新,荒废的山路也被铺上了青石台阶,整整齐齐的延伸向修缮一新的山神庙。 连庙外的长杆上挑的旗帜,都是簇新模样。 络绎不绝的香客,携老扶幼,虔诚的走出庙宇,或者提着香火篮子走进去。 每次来,山神庙都会发生点儿变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这座庙的情形,辛夷会心一笑。 造化弄人,当命运的轨迹偏离了预留的方向,她的人生也会因此改变吧。 走进庙中,油粉一新的山神娘娘雕塑,脚下多了一个童子,旁边的男子雕塑虽也被修缮过,却愈发像个陪衬。 童子模样俊俏憨态可掬,要不是庙中人来人往,辛夷真想上前摸摸他的脑袋。 大殿中央,一溜摆着三个黄色蒲团,此时一男两女双手合实,正在行叩拜之礼。 辛夷也不急,靠在门口,百无聊赖的等着。 山神庙大概太过偏远,虽然如今香火鼎盛,仍旧没有庙祝前来挂靠,因此也没有功德箱之类的物品。 这使得香客们省了一笔开支,来一趟,只需焚香烧纸钱即可。 当然,也有人带来供品,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让人看了就流口水。可怜辛夷不敢犯了忌讳,在众目睽睽下去碰这些食物,只能望洋兴叹。 喧哗声忽的响起,在寂静山林中,格外引人注意。 辛夷从高处往下,一行衣着打扮尽显华丽的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兴许是辛夷站的位置太过显眼,那群人抬头时,有不少目光掠过了她。 “辛木桃?” 她脸上出现讶色,怎么辛木桃会穿着小厮衣裳,混在那群人中间。 且看她的言行举止,地位应该不太高。 所以说,话本小说中男扮女装的戏码都是骗人的。离得这么远,辛夷这个跟辛木桃不算太熟悉的人的,都能一眼撞破她的乔装。 那些穿了男装,就自动以为旁人会把自个儿当爷们儿的女人,实在是太天真了。 男女的不同,不只喉结和胸部两处,体态以及走路姿势还有皮肤眼神都是重要区分点。 辛木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辛夷思索着。 柳元景走在台阶上,打量着四周风景,此处虽无深山藏古寺的风景,仿佛神来之笔的庙宇,也是极不错的。 当他目光移到高处的山神庙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那个从头到脚灰扑扑像只麻雀的小村姑,真是大煞风景。 两人目光相接,视力极好的辛夷敏感的察觉出那少年眼中的轻视。 她身子一抖,抓着门槛往后一躲,惊鸿一瞥中,她似乎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那个腰间系着玉带头上戴着发冠,玉树临风,呸,应该是眼神傲慢的少年。 虽然他换了衣服,脸上也没了那道触目惊心的棍伤,辛夷还是认出了,他就是她上次随手做好事帮过的人。 人比人气死人,那张洁白如玉的脸庞,黑如点漆的双眸,俊挺的秀鼻红润的双唇,真让人嫉妒。 第七十四章 早晚被卒吃掉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夷探头探脑,偷偷打量了少年一眼。 他此刻已经移过视线,面色如常,一身白衣在郁郁葱葱的背景下,格外醒目。 不对,辛夷纳闷儿,她这是心虚么。 作为救命恩人,她干嘛怕被认出来,虽然她不小心在他脸上打了一棍。 但是,那一棍也不算太重,至少他的脸比新剥好的鸡蛋还嫩,绝对没有毁容的迹象。 巴掌大的小脸,堪比模特的身材,老天为什么造出这么完美的人,难道只为了让人嫉妒。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草鞋,露在外面的脚趾无情的嘲笑着她,再摸摸粗糙的脸蛋。 辛夷悲鸣,她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完全绝望了,连她都是外貌协会成员,怎么才能让人重视内涵。 庙中人来人往,金武停下脚步,请示道:“公子,要不要让庙中村民回避?” 柳元景不喜人多,然而,兴许是善男信女脸上的虔诚之色感染了他,他语气平和的说:“不用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来往香客,好奇的目光频频掠过柳元景一行人,在这深山之中骤然出现,口音怪异,当中少年俊美难匹。 要不是青天白日的,他们会怀疑难不成山精妖魅现身了。 极力忽视周遭人好奇倾慕的目光,柳元景沉着一张脸,沿着台阶往上走。 心思波动中的辛夷,肩膀被人一拍,吓得她拍着胸口嗳了一声。 转过脸后,长平一张大脸近在咫尺,他呶呶嘴,伸手指着门外神秘兮兮的说:“那个小子可真欠揍,上个山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只花山鸡。” 不止如此,他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辛夷踮起脚尖把长平嘴巴捂住,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拽到一边去。 “呜,唔。” 没料到妹妹突然变成怪力女的长平使劲儿挣扎着,伸手去掰她的手指,眼神满是控诉。 两人挣扎间已经到了大殿一角,辛夷这才放开手,心有余悸的蹲在柱子旁。 长平呸呸两声,懊恼的问:“你到底发哪门子疯?” 虽不清楚那少年身份,但他旁边护卫龙行虎步,精气内敛,一看就是内家高手。若是被他们听到长平的话,那画面太美,辛夷不敢去想了。 柳元景第一个跨过门槛,原本跪在蒲团上的人,在一大波人进入后,匆忙上香起身。 长平被其贵气震慑,身子后退,跟着躲在一旁。 金武紧随其后,碧桃捧着坐垫,旁边一个小厮抱着凳子,紧随其后。 其余人手,全部在院中歇息。 不等柳元景发话,已经有人将大殿打扫一番,小厮放下凳子,碧桃摆好坐垫。 一直打量着山神雕塑的柳元景,这才撩开下摆,举止优雅的坐下。 什么是贵族,辛夷这次见识到了。 一群人围着他一个人转,进一个破庙,比在巴黎走红地毯还庄重。 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病! 令人发指的是,光洁如新的坐垫上分明纤尘不染,辛木桃还要用手绢擦拭一遍。 如果这不还不够夸张,等有人提着炉子进来,就地生活烧起茶时,辛夷终于无语凝咽了。 深山古庙,醅茗取乐,闲情逸趣,果然真贵公子无双。 辛夷腿酸得厉害,干脆躲在一边揉起腿来,长平偷看着那波人,眼中疑惑之色渐起。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帮贵公子放坐垫的随从,似乎是早就离开家乡的辛木桃啊,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香客来了一波又一波,大多数人都是偷偷打量柳元景一眼后,上香离去。 偶尔有面颊通红的少女,装作歇脚的样子,在庙中刻意停顿。怀春少女眼神飘忽,想吸引柳元景的注意,又不敢闹出大动静。 柳元景不解风情,直挺挺的坐着,视线一直朝向门外高山。 歇了会儿后,辛夷提着篮子,磨磨蹭蹭拿出金元宝,还有香烛,朝山神娘娘雕塑走去。 长平在她后面跟着,两人各自手持三炷香,从殿前烛台上点燃,作揖之后插入香炉中。 接着,两人跪到蒲团上,开始三拜九叩。 正当辛夷默默计数时,鞋底与青石地板撞击声响起,余光中,一双皂色长靴走过。 靴子的主人在山神娘娘的雕塑前站住,辛夷埋着头,腹谤着他也太会占便宜了。 没看到别人在磕头么,干嘛要站在正前方。 她诚心祈祷:山神娘娘,这小子对您不敬,快点儿惩罚他吧。 柳元景上下打量着簇新的山神娘娘,看着她披红挂绿,脸上还涂着胭脂,模样俗气可笑。 向来对鬼神无视的他,伸出手指,虚点了下山神娘娘的雕塑,评价道:“这女人长的太丑了,就这模样,还能享受香火供奉。金武,不如按照夫人的模样,在这里建座庙如何?” 敢对神仙出言不逊,辛夷起身,揉揉膝盖,不可置信的扫了身前少年一眼。 金武面色尴尬,小声劝道:“公子,慎言,心怀敬畏。” 柳元景六识敏锐,辛夷那一眼,被他瞧个正着。 他收回手指,语带轻蔑的说了句;“呵呵,不过是泥塑的玩偶,也就乡村野民才将它奉若神明。” 意有所指的话,让辛夷又羞又恼,长平倒是无所谓的起身,依旧笑嘻嘻的模样。 第二次见面了,辛夷对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俊美少年,印象十分差。 他除了这身迷惑众生的皮相,还有尊贵的家世,性格还真是差得一塌糊涂。 辛夷低头收拾着篮子,不再去看傲慢放肆的少年,长得帅有什么用,像他这种烂性格,迟早要被卒吃掉。 碧桃在殿中坐立难安,在这儿碰到辛家兄妹,实属意外。他们能不与她相认,让她暗怀侥幸。 她担心,待会儿要是相熟的村民来了,叫起她的名字来,该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碧桃努力去适应国公府的生活,不想被世子当做乡野粗民看待。 (~~~~(>_ 第七十五章 倒了血霉才会碰上他 - 炮灰养女 - 夷陵 出了山神庙后,辛夷顿觉神清气爽,鸟语花香。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台阶,果然,不再看那张颠倒众生,却嚣张跋扈的脸,心情就是好。 还没走出多远,辛夷袖子忽然被一把扯住,她扭头一看,长平扭曲着一张脸,捂着小腹说:“不行了,我肚子疼,你守着篮子,我去方便一下。” 从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辛夷能确认长平是真的很急,很急很急。 腹中咕噜一声,长平一把丢下篮子,火烧屁股似的往密林深处跑去,嘴中喊着:“你就在这边等着啊。” 树枝抖动,草木摇晃,辛夷两眼望天,弯下腰捡起了篮子,把掉出去的东西理好。 回头望下,庙外,一群守卫在那里聊天歇脚,辛夷犹豫后,走上旁边小径。 她穿过密林,找了个幽静地势高,只要站起来便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 树叶子扫过脸颊,痒痒的,辛夷伸手挥去脸旁枝条,一时兴起拽了一片叶子下来。 青翠的叶子,脉络分明,椭圆形修长薄透,辛夷将叶子放到唇边,吹起了简单的曲子。 她半蜷着腿惬意的闭着眼睛,悠扬的曲调,慢慢在空气中传开。 柳元景对两座山神雕塑妄加挑剔,肆意评判,言语不恭之处良多。 来往香客,有心驳斥,却敢怒不敢言。 利剑破空声,挟千钧之势,猝然冲来,柳元景身形一闪,堪堪避过致命一击。 慌乱之中,柳元景拔出青阳剑,格挡在胸前,清脆的撞击声,犹如信号般引来更多攻击。 “杀人啦,救命啊。” “好汉饶命啊。” 原本虔诚膜拜的乡民,被此情此景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的抱头鼠窜。 哭爹喊娘的嚎声,几乎要将人耳膜刺破,柳元景打起精神,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周旋着。 仓促之间,他没来得及细数,打眼看去五六个黑衣人,在殿中与金武他们缠斗着。 外面守卫拎起武器,冲入殿中,尽全力去保护世子。 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十几招下去,已经有人带伤,浓重的血腥味在殿中蔓延。 原本神圣清静之地,此刻被血污沾染,那些黑衣人并没出手对付无辜香客。除了被吓晕的信女之外,闲杂人等已经撤的差不多。 碧桃两腿战战,脑袋完全陷入空白,刺鼻的血腥味让她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 世子在黑衣人的包围下,挥舞着手中长剑,神情严肃片刻不敢分心。 她哆哆嗦嗦的爬向供桌,拿起上面的烛台,紧紧抓在手里,靠着桌腿惊恐的望着争斗不休的两拨人。 眼看着一个黑衣人手中剑要刺向世子,碧桃闭上眼睛,扔出了手中烛台,将黑衣人的剑打偏了一些。 那黑衣人恼羞成怒,随手一剑,将碧桃胳膊划伤,她抱着胳膊惨叫一声,眼泪鼻涕和鲜血同时流出。 那黑衣人还想再补一剑,却被旁边人拉住,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狼狈匍匐在地的碧桃,转身又攻向柳元景。 呜咽声,从碧桃嗓子中挤出,她绝望的往桌子里躲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血红。 胳膊上的剧痛,让她想晕也晕不了,无尽的折磨,让碧桃如坠冰窖。 黑衣人并不多,但身手矫捷,金武使出浑身解数与其战斗,极力朝柳元景身边靠拢,大声喊着:“保护世子,一定要让世子安全撤离。” 一群人缠斗在一起,从刺杀事故的发生到现在,不过片刻功夫。 柳元景手腕酸痛,在金武等人的保护下,往门口方向退去。 火武与金武并肩作战,偕同护卫将七个黑衣人缠住,柳元景身边难得无人,他横剑喘气回神。 “世子,您先撤退,等我们找您!” 柳元景提起剑,留了一句:“保重。” 不再客套,他转身往茂林深处走去,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金武他们拼出性命来保护他,他留在这里只能让他们分心。 慌不择路中,悦耳的音乐声,引得柳元景朝那个方向走去。 可没等他走到声源处,乐音便戛然而止。 一直沉浸在自然中的辛夷,终于被打斗声惊到,她一咕噜爬起来,扒开树叶一看,惊得连退三步。 刀光剑影闪得她头皮发麻,活了两世,这还是辛夷头一次看到堪比武侠剧的打斗场面。 可这不是拍戏,她捂住嘴巴,努力压抑着胸中激动的情绪,慢慢下蹲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天不遂人愿,眼前树叶抖动,辛夷睁大眼睛,望着仿佛从天而降的白衣少年。 不,他此刻已经不是白衣,他的发冠被人劈落头发散乱,袖子上沾着血污,锋利的剑身上凝结着血珠。 两人面面相觑,白衣少年的瞳孔中映射着辛夷狼狈惨白的面容。 柳元景提着剑,一步步走向辛夷,饶是胆识过人,辛夷此刻也只能凭着本能拼命后退。 她小小的身体,宛如狂风中的落叶,一直颤抖着,眼神绝望泪意上涌。 柳元景一把抓住辛夷的衣领,拖着她踉踉跄跄的往丛林深处走去,一句话也没说。 远处黑衣人与守卫的厮杀到了白热化阶段,辛夷惊惧异常,既害怕少年神志不清把自己给误杀了,又怕被他带入危险境地。 崩溃中,辛夷只得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她到底是前生造了多少孽,上山烧个香也会被卷入刺杀风波之中。 山神娘娘在上,她刚才祈祷的明明是让娘娘收拾这桀骜不驯的小子,可没说要赔上她自个儿啊。 老天保佑,辛夷跌跌撞撞的跑着,她一定要活下去。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可不是奔着英年早逝来的,她才八岁,还没活够。 虫鸣鸟叫之声,冲击着耳膜,辛夷心跳加速,脑袋混乱不堪,她努力克制着,想找回理智。 一定要镇静,只有冷静下来,才有可能找到活路。 蹲在树丛中,淋漓畅快后,长平表情满足的起身,两脚一麻差点跌倒在地。 他伸手扶着树,骂了一句娘,单手提上裤子,裤带系到一半时,他错愕的望着原本平静的山神庙。 惊吓恐惧,使得他完全丧失语言能力,只能啊啊叫着,头也不回的朝着下山路冲去。 此刻,他的脑中,只有活命二字。 第七十六章 毋妄之灾 - 炮灰养女 - 夷陵 柳元景一只手揪着辛夷,一手提着剑,思路渐渐清晰。 走了有一阵后,他低头望着诚惶诚恐,灰扑扑的小丫头,眼神犀利的说:“这里哪儿能暂时藏身,想活命的话,就带路。” 辛夷努力掰开他的手,吃力的说:“松开点儿,我要喘不上气来了。” 丛林深处,鸟兽俱寂,两人对话声格外清晰。 柳元景警惕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凑近辛夷耳语:“不想死的话,最好小声点儿。” 耳畔一暖,辛夷缩了下脖子,怯怯的点头。 人在屋檐下,不低头是傻蛋。 荒郊野外,杀人抛尸好地方,辛夷可不想给这位命运多舛的贵人赔命。 他有钱有势命格尊贵,她家穷人丑,命也只有一条。 “前边有个山洞,很隐蔽。” 辛夷伸手指向前方,声音颤抖的说。 密林深处草木杂乱,柳元景皱起眉头,陌生的地方,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诡异。他又打量了眼跟小鸡崽一样,瘦骨伶仃的乡下丫头,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让他滋生出几分愧疚。 这小村姑吓坏了吧,她应该不曾经历过这种事情。随即柳元景暗叹,他纵然见多识广,刺杀这事儿不也是第一次亲历么。 柳元景挥剑劈开荆棘丛,以及挡路的枝杈,平复着慌乱的心绪。 “嗳。” 辛夷努力跟着“暴徒”的脚步,不小心绊到了树藤,身子直直朝白衣少年背上扑去。 哪知,那少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敏捷躲过,于是她五体投地,鼻子磕到地上撞得涕泪横流。 柳元景提剑顿住脚步,他躲开只是身体本能,但是看着原本就丑兮兮的小丫头,摔了一脸灰,终究于心不忍。 辛夷手撑着地,抬起脸,抹了把脸上的灰,正准备爬起来。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伸了过来,她呆呆把脸上扬,白衣少年身子微转,目不斜视的说:“起来,别误了时间。” 呼,辛夷没有搭上那只手,兀自爬了起来,默默跟在少年身后。 刚才他要是伸手扶一把,或者让她靠一下,她也不会摔这么惨。辛夷在心里碎碎念,摔得鼻青脸肿,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儿。 全都怪那小子,辛夷越想越生气,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柳元景落了空,神色不变,随手拨开了挡在身前的树枝。 来自后背的视线,灼热的快能将他衣服戳出洞来,柳元景想不通,刚才还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胆子怎么一下子就变大了。 想起下手狠厉的黑衣人,辛夷打了个哆嗦。她无比庆幸,上次为了寻找山参,他们姐弟几个将这片区域,摸了个透。 这才使得她发现了一个入口极为隐蔽的山洞,目前只有快点藏起来,才能躲避刺客的追杀。 熟悉的家门出现在眼前,长平四肢瘫软,手抓着门框,直接趴在门坎儿上。 身子撞击门板发出巨响,他紧紧抓着门,嘴中喊着:“救命,救命,娘啊,爹娘。” 长平费尽了力气去叫,嗓子却像被火燎过一样,只能挤出喑哑的哀嚎。 被门外动静吸引的王氏辛有财,急急走出堂屋,见此情景,惊慌失措的跑了过去。 两人连拉带扯,想把长平给拽起来,然而他的身子此刻比石头还重,任他们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将他移动。 看见爹娘弟妹出现,长平眼泪哗哗直往外流,意识终于有回归迹象。 足足有半盏茶功夫,瘫软在门坎儿上的长平,才在爹娘的帮助下,站起身子晃晃悠悠的往屋内移动。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左脚上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落,脚背上也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脚底板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 辛有财和王氏看着儿子狼狈的模样,一颗心七上八下,转过无数念头,甚至怀疑儿子是不是遭了劫匪。 长平在屋中坐定,两眼呆直,半响才突然叫道:“三丫,还有三丫!” 一心记挂儿子的辛有财夫妇面面相觑,恍然发现,早晨一起出门儿的辛夷没有一并回来。 小怜打了水端着瓦盆走进屋来,听到长平提到三丫,心中一紧,她们只顾担心大哥,完全忘记了三丫。 “三妹怎么了,大哥,你倒是说啊。” 她端着脸盆催促。 长平忽而双手捂脸,哀声嚎到:“山神庙里,有人杀人,杀人了,好可怕。我吓坏了,忘记三丫还在山上等我。” 咣当。 小怜手中瓦盆掉到地上,碎成了八块,水流了一地。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重复了句:“杀人,杀人?” 王氏捂住胸口,身子往后仰去,被辛有财眼疾手快搂住。 一家人,都被杀人二字惊到。 长平沉浸在噩梦中,不停的喊着杀人杀人,手拽着头发,几乎陷入疯狂。 王氏挣开辛有财的怀抱,不知哪来儿的力量,让她冲上前去将长平脑袋摁到怀里,结结巴巴的安慰道:“乖,别怕,别怕,都过去了过去了。我苦命的儿,都过去了。” 在娘亲的抚慰下,长平慢慢恢复了平静,惊吓过度之后,他前所未有的疲惫,竟是睡了过去。 一家人,再次陷入沉寂之中,长平说的事儿实在太过惊悚,让所有人都消化不了。 玉荷跟小怜两人双手紧扣,小宝大哭不止。 桂香经历着一幕幕的冲击,脑袋尚且迷糊,一个念头飞快掠过:如果,如果辛夷失踪了,小林哥哥就会喜欢她了。 “爹,娘,三妹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上山去找?” 小怜声音打着颤,将问题抛出。 王氏眼神中流露出惶恐之色,躲闪着说:“山上不安全,你们都在家好好待着,官府的人会去的,谁也不要出门。” 长安猛地抬头,来了句:“不管三妹了?” 辛有财喝道:“全都好好在屋里待着,你大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三丫头就看她的造化。” 说完这些话后,他如释负重,拿起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很快,屋中烟雾缭绕,众人的面目开始模糊。 敢在大白天出手杀人的都是亡命之徒,辛有财心里的那杆秤,倾斜到了妻子儿女身上。 如果……如果三丫没能回来,只能证明他们的父母缘,到此为止。 第七十七章 一切恩爱会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希望书中每一个角色都能尽可能丰满,好人与坏人总要有一个理由,谢谢首订支持。 山神庙前一片狼藉,蒙面黑衣人身手不凡,招数狠辣,典型的杀手路子。 金武咬牙坚持着,自己人已经倒下了好几个,黑衣人才两死三伤,必须尽快解决眼前麻烦,才能确保世子安危。 地上血迹斑驳,恶斗持续着,为首黑衣人眸中露出不耐。 他们绝尘门只要接了任务鲜有失手,此次不仅折损多人,连行刺对象都跟丢了,传出去要让江湖人耻笑。 他反手挡过面前人攻击,双眼微闭,吩咐道:“缠住他们。” 火武见状,想去拦下头领模样的黑衣人,却被他扔来的暗器阻下。 等到火武打落暗器后,又有黑衣人上前,让他无法脱身。 黑衣人头目匆匆跳上山崖,回望了一眼陷于争斗中的众人,转身朝着柳元景离开的方向追去,目中杀机毕露。 折损了门中这么多人手,此次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不然门主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绝尘门,就是这样冷酷的存在,对旁人无情也对自己无情。 崇州,英国公府上。 段锦华隔着帘子,慵懒的伸出一只手来,一位满头银发的大夫,坐在另一端。 他凝神细思,沉吟过后,抬起手,段锦华微微一笑,将莹白如雪的皓腕收回。 “东方先生,妾身脉象如何?” 东方勉拱手行礼,捋了把胡须后说:“夫人请放心,脉象和顺。到时一定会母子平安,小公子发育的很好。” 段锦华将手搁在肚皮上,感受着胎动,脸上闪烁着母性光辉。隔着帘子颔首道:“多谢东方先生,不过……” 她殷红的唇轻轻一抿,似是羞涩的问:“您,确认是公子么。您知道,国公府中子嗣单薄,妾身担心国公会失望。” 期期艾艾的语气,配上楚楚动人的神情,让人不由心软。 东方勉了然的点点头,内宅之中,妇人所盼的也就一个子嗣而已。 行医多年。他见过为求子来回奔波求药的贵妇,也见过因为生了女儿郁郁寡欢的妾侍。 这深宅大院,说到底,女人的低位还是要靠那张肚皮。 自打国公夫人诊出身孕之后,一直是东方勉前来问诊。英国公府上的事儿,他道听途说也了解一二。 现任国公夫人只是续弦,娘家姓段闺名锦华,与英国公相敬如宾,反常于老夫少妻的如胶似漆。 只是东方勉长年行走于内院之中,早过了好奇的年纪,对此并不留心。 他一边开着药方。一边回答:“夫人不必忧心,以老夫多年经验,这一胎定是公子。这是安胎药,夫人记得按时服用。” 写完药方后,东方勉起身告辞。 水晶帘微动,目送着大夫离开后。段锦华摩挲着手上扳指,眸光流转。 窗外紫燕呢喃,一对燕儿上下盘旋,恩爱无双。 段锦华挥退下人,一个人侧卧在床榻上。望着绣着山水的屏风出神。 柳元景,呵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小子已经意外身亡了。 她举起左手,修长的指甲涂着丹寇,美丽的朱红色在阳光下闪耀着。 谁也看出这双精致华美的手上,即将染上血腥,还是一个身份尊贵人的鲜血。 她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声喟叹:“千不该万不该,你若不是世子,我还想留你一条性命,毕竟你也是候爷的孩子。” 段锦华拉起薄毯,盖在身上,闭起了眼睛。 她可不是狠心的人,请了绝尘门出手,还悲天悯怀的叮嘱不要妄造杀孽。 希望,绝尘门千万别让她失望,那么多银子砸下去,阎王见了也该开眼了。 柳云逸推开房门,刚走到屏风后面,便看到正在榻上休息的段锦华,他犹豫了下,放轻脚步打算出去。 “老爷。” 带着睡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柳云逸站定,转过身去嗯了一声。 冷淡的模样,让段锦华神色一黯,她伸手撑着矮榻想起身,柳云逸摆手道:“你继续睡吧,我过来看看,这就离开。” 两人自打成亲之后,一直分居,段锦华胸中委屈无处可道。 她生产在即,夫君却还是不冷不热,让她满心的欢喜慢慢掏空。 当初家里要让她嫁到英国公府做续弦,段锦华以为她的后半生要陪一个糟老头子度过,即使是一个威名远扬的老头子,她也不想嫁。 孰料,洞房花烛夜,盖头被挑开后,眼前男子身材伟岸容貌英俊,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瞬间便征服了她。 她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花容月貌,拿下柳云逸的心很简单,男女之间不就是*。她年轻貌美,他英武过人,两人实属天作之合。 然而没过多久,段锦华就发现,柳云逸一月有大半时间,要独宿在容雪院,到她院中过夜寥寥无几。 自进府后,段锦华便上下打点,派手下丫头打听着前夫人的事儿。 她曾猜测兴许柳云逸生性凉薄,孰料,他跟亡妻之间琴瑟相和,共居于容雪院,感情十分深厚。 嫉妒疯狂在段锦华心中疯狂滋长,薛玉娘何德何能,凭什么人都死了还要占据国公爷的心。 更让段锦华难堪的是,国公爷对于薛玉娘留下的一子一女,宠爱有加,一颗心掰成了两半,全给了这俩孩子。 她怀有身孕,也不见国公爷有多紧张,柳轻轻那小丫头得个风寒,他便日夜不休的守在身边。 只有除掉柳元景,她才有机会,一点点取代薛玉娘的位置,将柳云逸一颗心全部拉拢过来。 “老爷,别走。” 段锦华抓着丝被,哀哀的喊着。 柳云逸不太懂妇人心思,迟疑问道:“有什么事么?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对这个续弦,他其实是抱有愧疚的,两人年龄相差这么多,她又天生丽质,本该配个年轻的男子。 何况,他心中情爱已经尽数随着亡妻而去,对待段锦华只是一份责任。 这无疑是不公平的,可任凭他在战场上以一敌百,面对自己的内心时,只能束手无策。 段锦华身子往里移了移,大着胆子说:“您能不能陪妾身一会儿,我想跟您说说话,快该生了,时常胡思乱想。” “好。” 柳云逸撩起下摆,端坐在榻上,神情依旧严肃。 第七十八章 沉默中爆发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新书上架,讨个好彩头。 感谢是兔子、和我id一样、红茶咖啡、修罗黑泽、南明城子、会舞的狼友情打赏! 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树影摇晃。 柳元景握紧剑,身子一闪,汗毛竖起,辛夷飞快躲到他的背后。 呜哇,呜哇,黑色的乌鸦拍着翅膀从树叶深处飞出。 眼见只是乌鸦,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辛夷不太自然的从少年背后走出。 “就是这里。” 她眼前一亮,指着前方半人高的草丛喊着,柳元景侧目,疑惑的问:“你没记错?” 辛夷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跑,约有半人高的洞穴半隐半露。她猫着腰钻了进去,探出脑袋说:“就在这里,快来吧。” 柳元景望着鼻青脸肿,猫着腰冲他招手的小丫头,点点头朝里走去。 洞内空间狭窄,深约五米,只有半人高,两个人挤在最里面,漆黑如深夜。 草木几乎将整个洞口遮蔽,洞穴蜿蜒,从辛夷的他们的位置,看不到一点儿亮光。 此前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忽然共处狭小空间,气氛变得怪异。 辛夷抱着膝盖,尽量远离白衣少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洞内泥土潮湿,散发着腥气,不知以前是否寄居过某种野生动物。冷不丁脸上蹭过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辛夷头皮发麻,胡乱挥着手啊的就要叫出声来。 柳元景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往后拖去,两人一起靠到湿润的墙壁上。 背后滑腻的感觉,让辛夷反胃,捂在唇上的手散发着淡淡香气,让她思想有点儿跑题。 辛夷唔唔两声。示意自己已经恢复平静。 柳元景缓缓放开手,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小女孩脸上神情,刚才顺着声源才准确无误的堵住了她的嘴巴。 没有一丝光亮的洞穴中。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柳元景言简意赅的解释:“不要闹出太大动静,黑衣人随时可能出现。” 热气隐约传来,辛夷听话的闭上嘴巴,黑暗让人情绪低落,她顺带闭上了眼睛。 柳元景将剑按到身边地上,竖起耳朵提高警惕,脑袋飞快运转,思索着到底是谁派来杀手对他不利。 身为世子,他出入皆有护卫相伴。往日也极少与人结仇,此次更是秘密出行。 对外,旁人顶多以为他来汉阳探亲而已,凤鸣山一行实属机密。 柳元景不是没怀疑过段锦华,然而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与杀手取得联络。更何况,段锦华嫁入国公府后深居简出,心思极重,怎么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在此时对付他。 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会在即将临盆之时,派人刺杀他么? 黑衣人头目。一路循着被踩倒的树枝和脚印追踪。 无奈原始森林中,枯枝和败叶太多,踩上去后很快便会恢复原样,更让他疑惑的是,地上脚印不止一个人的。 难道柳元景还有帮手不成,他提高了警惕。 他的时间并多。英国公府上侍卫武功高强,他的手下落败是迟早的事儿。 等到山神庙前打斗结束,他们势必会派人来搜寻世子踪迹,到时情况会更加棘手。 “可恶。” 黑衣人一掌击向身旁树木,惊得鸟儿四散逃开。他的嗓音喑哑,眼睛狭长,眸光阴冷如毒蛇。 发泄过后,黑衣人继续潜行,不放过身边任何一个可疑地点,搜寻着世子下落。 偌大山林,寻找一个半大少年,无疑是大海捞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辛夷又冷又饿,身体蜷缩的更紧。 她为什么要躲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怨念横生的辛夷,凭着感觉瞪向白衣少年的方向。 他的白衣在黑暗中,只剩下隐隐的轮廓,即使在这狭窄阴暗的地方,背依旧挺直。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辛夷思索着,到底是世家子弟还是王公贵族,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在上河村。 不对,他也只来了两次,用频频似乎不太恰当。可是能在上河村这地界儿,见到此等风采卓绝的人物太过稀罕。 腹中饥饿难忍,辛夷只能靠转移注意力来缓解饥饿。 随着时间的延长,气氛变得尴尬,明明有两个在,可没一个人吱声。 洞外,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太阳慢慢西移,灿烂的晚霞在夜幕之中逐渐消失不见。 残月悬挂半空,星子寥落,夜色中的凤鸣山,诡谲阴鹜,流露着不分明的气息。 憋了大半天,外面只剩下匝匝虫鸣,辛夷终于忍不住压低嗓音问道:“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柳元景没料到小丫头会主动开口,脸微偏反问:“你不害怕么?” “害怕,害怕也没有用啊。” 辛夷有气无力的说着,在完全静谧的环境中,少年的嗓音清越如玉器碰撞。 看他模样,应该是处于变声期,没有成为公鸭嗓,真是万幸。 也许是错觉,小村姑太过淡定的反应,让柳元景莫名对她评价高了些。 但一个村姑,在碰上被人挟持之事,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后来能够不吵不闹,太过诡异了。 “嗷呜,嗷呜――” 狼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辛夷啊了一声,身子往后退去。 柳元景从未在野外遇到过狼,听到狼群叫声后,同样紧张起来,握剑的手不知不觉渗出汗来。 判断出狼嚎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柳元景慢慢放松着身上的肌肉,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也松弛起来。 三更半夜,在蛇虫鼠蚁出没的山上度过,活了这么久还是辛夷第一次经历。 白衣少年少言寡语,让她的敬畏之心,少了许多,如今又惊又惧,她怒气上升胆儿肥了不少。 脑袋一昏,辛夷伸手朝白衣少年推去嚷道:“我要离开,不要待在这里了。” 她的手还没碰到少年衣角,他身子一闪,轻松躲了过去,并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斥道:“别碰我。” 辛夷气结,挣脱他的钳固,气急败坏的吼道:“疯子,谁想碰你,我忍你很久了。不顾别人意愿,将人带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板着一张棺材脸,活像讨债鬼。” 不再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辛夷靠着理智维持了那么久的平静,在惊吓过度后,犹如火山爆发。 柳元景自幼被人宠着,何时听过这样的辱骂,神情为止一滞。 第七十九章 长夜漫漫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心已成城的打赏,洛阳最近天气凉爽,愿大家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一口气吼完之后,理智以每秒八十迈速度回归,辛夷讪讪往后一退。 黑暗中,完全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让她更加想掐自己一把。 万一这家伙心想狭隘,被她一骂,一剑结果了她,连坑都不用挖,直接能埋在这儿了。 太过紧张的辛夷,一口气憋得上不去下不来,差点被口水呛到。 为了补救刚才犯下的大错,她扯扯脸媚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大人您风采卓绝正气凛然,让人一看就心生敬畏。” “你读过书?”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辛夷再次警铃大作,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干嘛要欲盖弥彰说这么多文绉绉的话。 三个成语全都不是现在的她的身份能讲出的,她假笑一番搪塞说:“没有,没有,兄长读书时,在旁边记下的。” 柳元景沉默,辛夷正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时,他问道:“你很恨我,觉得我是棺材脸?” 尼妹,辛夷神经再次绷紧,在他低八度声音的冷冻下,汗都快吓出来了。 有完没完啊,一个男人,死咬着她情急之下说的话不放。 要不是他手里拿着剑,辛夷真想拔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算是美男也没道理拐卖儿童吧。 她现在可是八岁,没有荷尔蒙支持,美男神马的都是浮云。 辛夷深呼一口气,继续赔笑,一字一顿的说:“您长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人的,但落在柳元景耳里,平白透出古怪来,或许是他没听过的乡村俚语。 他虽骄傲。但终究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在听出辛夷语气里的恐惧后,他态度平和的说:“你不用太紧张了,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错,过后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二字分外暧昧,孤男寡女,荒郊野外共处一夜,再提到补偿二字。 只是孤男刚刚十四,寡女才满八岁,想扣上点儿不良色彩都难。 寒气愈发深重,辛夷阿嚏一声,心不在焉的回答:“不用什么补偿,只要你能快点儿放了我。让我回家就行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 要不是理智尚存,辛夷真想反驳一句,你已经伤害我了。 试问,莫名其妙的把她带到这里来,又冷又饿还伴随着生命危险。这都不算伤害,她真要无语凝咽了。 洞内的确很冷,柳元景气血正旺的年纪,在这里待久了,凉气透过衣服直往骨头里钻。 离他约有半米远的小丫头一直打着哆嗦,他本想无视,又想起轻轻来。 这个小丫头跟他妹妹年纪差不多大,轻轻被风吹到,闹了风寒差点丢掉性命。她这样冻下去,恐怕明天也会发热。 柳元景闭上眼睛,总觉得小丫头在一旁打哆嗦,他鬼使神差般解下外衣扔了过去。 辛夷又冷又饿昏昏欲睡。劈头盖脸砸过来一件衣服,让她惊诧万分,犹带体温的衣服带来一丝暖意。 人不可貌相,辛夷十分怀疑,白衣少年会如此好心。衣服给她御寒。 为了保险起见,她谨慎问道:“这是给我的么?” “如果你认为这里还有别人。” 柳元景难得幽默一次。 诡异的对白,让辛夷想起阿飘来,深山老林中流传着各种鬼怪传说。 她将宽大的袍子裹到身上,脖子缩在肩膀上,身子偷偷往少年身边靠,寻找一点儿安全感。 夜越来越深,辛夷眼皮沉得厉害,慢慢闭上了眼睛,身子慢慢朝着旁边倾斜。 柳元景亦是半睡半醒,朦胧间,一个小小的身子靠了过来,他眼都没睁,倚着墙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时,辛夷浑身酸痛。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竟然伸手搂着一个暖暖的身子,如同树懒一样,在傲骄少年身上挂着。 她小心翼翼的将两只胳膊慢慢抬起,试着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把姿势给调过来。 其实辛夷不知道,柳元景比她醒的更早,他本想推开挂在身上的小丫头。可在碰到她细如麻杆的胳膊时,心一软,将手又放了下来,并且维持着两人相依的姿势。 察觉出身边人苏醒后,柳元景睁开眼睛,默默望着洞口方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很难推断出时辰来,他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深夜,或者已经天亮。 辛夷伸手揉着脖子,晃动着快要僵硬的四肢和肌肉,脑袋也从睡梦中慢慢清醒。 她竟然和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在荒郊野岭之中过了一夜,外面甚至还有人在追杀他们。 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的长夜,她还能睡的如此踏实,心也太大了。 按摩之后,掌心发热的辛夷四肢终于不那么僵硬,身边人猫腰起身,吓了她一跳。 “你,你醒了啊。” 她结结巴巴的问了句,收敛了下身子,刚才她兀自忙活半天,完全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还有,昨天她将他当人肉抱枕,不会被打击报复吧。 柳元景嗯了一声,继续往外走,转过一个小弯,光亮在洞口处隐约可见。 原来天已经亮了,这大概是他从小到大,经历的最长黑夜。 辛夷个子矮,半低着头,跟着走了过去,看到外面微光,忍不住露出笑容说:“天亮了,天终于亮了。” 她语气中的欣喜,让柳元景为之侧目。他不明白,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下,她为什么能笑出来。 她已经不害怕自己了么,柳元景对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哑然失笑,堂堂世子竟然沦落到劫持村姑的地步,人生如戏。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辛夷鼓足勇气问到,总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跟着他一直逃命吧。要是黑衣人已经被捉住,她们也该分道扬镳了,要是黑衣人没被捉住,她更该脚底抹油。 只有圣母才会愿意跟陌生人一起同生共死,辛夷可是很爱护她的小命的。 柳元景眉头打结,这个小丫头好像吃定他了,他不过是说不会伤害她,她已经敢向他提条件了。 这不是好现象,作为世子,柳元景不允许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 “该让你走的时候,我自会说明。” 又是说跟没说没差别的废话,辛夷双手握拳,真想突生神力,一拳把他打倒。 接着,一口气跑下山,天崩地裂都不回头。 第八十章 高冷的柳某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踮脚,谢谢老黑兔子的打赏。 大雾起,今日陵子即将踏上火车,小说全靠草稿箱了,挥手,大家要过的开心,等我回来。 沉浸在幻想中的辛夷,两眼放光,仿佛她此刻已经大发神威,摆脱掉了白衣少年。 狭窄的山洞,在清晨湿气犹重,柳元景径直往外走去。 熹微的晨光的投射在他身上,原本洁白的中衣,沾上了不少尘土,青阳剑上血迹干涸,反射着微芒。 辛夷跟着走了两步,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连忙把外衣递了过去。 柳元景接过被草木汁液沾染,颜色斑驳的白袍,连身子都没转,自顾自的穿了起来。 陌生异性在眼前更衣,辛夷尴尬的把脸移向一边。 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结束,她才抬起头,努力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说:“天亮了,应该不会有危险了,我可以先离开了吧?” 她边说边观察着周围地形,身子朝着反方向移动,打定主意待会儿逃一下试试。 柳元景背对着辛夷,面无表情的来了句:“不行。”片刻后他补充道,“等你知道我的身份,会后悔现在行为的。” 辛夷非常肯定,哪怕这臭小子是天皇老子,都没办法改变她对他的讨厌。 她真是活该,十里坡那次,根本不该救他,让他曝尸荒野才对!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辛夷气极反笑,反问到。 “不知道,庶民的身份不值得好奇。” “那就好,后会无期,落魄公子!” 既然……她请求了这么多次,都没结果。辛夷握紧拳提了一口气,将裙子下摆往腰上一缠,转身没命似的跑向来时的方向。 身后动静让柳元景错愕转身,他扭头时。只瞧见小丫头提着裙子飞奔的样子。 他提身一跃几个纵身,便挡住了小丫头的路。 一把长剑横在眼前,辛夷身子后仰,来了个急刹车。差点再次跌成狗啃屎。 持剑人似笑非笑,静静望着她,幽深的眼眸如一汪深潭,俊美的面容在这一刻如同神降。 要不是时机不对,辛夷一定会犯花痴的,这样的人就该裱在画里,不该出来魅惑众生。 “我说过了,你不能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辛夷仰起头,自暴自弃的说:“要杀要剐。你倒是给个痛快,让人提心吊胆的跟着,很好玩儿么。难道你学了武艺,就是为了拿来欺负老弱妇孺。” 柳元景收起剑,挑眉道:“我会给你银子的。只要你听话。” “银子,你以为银子就是万能的么?”辛夷义正言辞的质问,“多少银子,我要看看值不值。” 前一刻表现出威武不能屈的样子,一眨眼就开始讨价还价,柳元景怀疑,这就是所谓乡村野民的粗俗所在。 亏他方才还觉得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村姑有趣。此刻见她提到银子,柳元景顿觉索然无味。 “一百两。” “成交!” 一百两银子,辛夷激动的心快跳出来了,无本万利的事儿,赌的的就是心跳。 她迟疑了一下,来了句:“空口无凭。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去哪里要一百两银子。” 被人怀疑赖账,柳元景哭笑不得,他举起手中的剑,在小丫头面前扬了扬:“看到这两颗宝石了么。一颗五百两,本世……本公子不会短了你的一百两。” 宝石折射出五彩光芒,在辛夷眼中,全都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看来,这个家伙比她想象的更有钱。 既然决定和眼前人合作了,辛夷勉强挤出一个笑,自我介绍到:“那什么公子,我家住上河村,你可以叫我辛夷。” “我姓柳,名字你不必知道。” 姓柳,辛夷心里打了个突,怪不得这个小子这么傲慢,顶个国姓就把自己当皇子了。 啊哈,哈啊,她在心底干笑两声。可抬头望一眼柳精致的容貌,从脚底板冒出的凉意提醒着她,要是此柳真的是她猜想的那个柳呢。 对皇室不敬,万一他秋后算账怎么办,辛夷绝不认为,白衣少年会是一个胸怀广阔的人。 早晨的树林,弥漫着淡淡白雾,鸟儿还未开始吵闹,如世外桃源般宁静。 柳元景将利剑归鞘,环顾四周,对辛夷吩咐道:“带路吧,凤鸣山落云台。” 又是带路,合计她的作用就是*指南针啊,要是只带路的话,这一百两银子赚的也太轻松了。 话说回来了,落云台那么偏僻,他去哪里是要做什么。 辛夷正思索着,前方传来一个声音,“跟上。” 她抬头一看,柳已经走了四五米远,他现在倒是不担心她会偷跑了,看来是笃定她会为了银子留下。 辛夷将手聚在嘴边做喇叭状,故意大声喊:“喂,柳公子,你走错方向了。” 说完后,闷声一笑。 柳元景脸一黑,回头望了辛夷一下,停住脚步说:“你在前边走。” 为了银子,辛夷安慰自己,一路小跑,指着正确方向带起了路。 两人走了一炷香功夫,本来饿过头的辛夷,肚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江倒海。 咕噜噜的声音让她脸颊飞起红云两朵,手捂住肚子,吸着气不让它继续叫。 好不容易没有恼人的咕噜声,辛夷松了口气,却忽然听到更大的肚叫声。她疑惑的摸摸肚子,刚才明明没叫啊。 哦,懂了,她坏坏的朝面无表情的柳看去,干咳两声说:“柳公子,是你肚子在叫么,哈哈,你也饿了啊。我以为练武的人很厉害,不会肚子饿呢。” 事实上,辛夷想说的是:“我以为面瘫光合作用就能活着了,不必享用人间烟火。” 柳元景从昨日到今天,同样滴水未进,嘴唇已经开始泛干,他略带恼意道:“生火容易引来旁人,不然我早就打猎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找点儿不用生火的东西吃吧,我要饿趴下了。” 辛夷狡黠一笑,提出了解决办法。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饿坏了没人会心疼她,一天多不吃东西,走了这么长的山路,她快要报废了。 饿着肚子也要维持贵族风范的柳元景,非常高贵冷艳的点点头,表示同意了辛夷的请求。 第八十一章 难伺候的金主大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在山上最便利之处在于,山泉到处都是,清澈透明甘甜可口。 辛夷大咧咧的蹲在小溪边,先洗了把手擦把脸,接着捧把水往嘴里送。 清凉甘甜的泉水入口,她享受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柳元景在一旁,净手洁面,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但让他像辛夷一样直接用手掬水喝,那样粗俗不堪的动作他实在做不出来。 作为世子,他从小接受皇家礼仪,时刻都要保持贵族风范。 喝了几大口水后,辛夷嗓子舒服了许多,余光中,她看到柳一直没喝水,奇怪的问:“你不口渴么,怎么不喝。” “没有茶杯。” 柳元景下意识回答,结果引来辛夷哈哈大笑,她两手拍地讥笑到:“没有杯子就不能喝水啊,皇帝出游都没你这么挑剔。大男人家,干嘛比女人还娇气。” 被一个小丫头耻笑,对柳元景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弯下腰捧起一把水,心一沉直接喝了下去。 清凉凉的水下肚,比久旱逢甘霖还要痛快,柳元景索性又喝了几捧。 辛夷微笑着看他喝水,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正在这时,一只小螃蟹张牙舞爪的从石头缝里钻了出来。 它挥舞着小钳子,在水中横行着,模样跟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神气。 辛夷嘿嘿一笑,提起裙边两只脚踩到相隔不远的石头上,探着身子,伸出手去捏那只螃蟹。 青壳小螃蟹,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来临,被她捏着壳提起来后,两只大钳子不停的挥舞着,腿也跟着摆动。 辛夷两只手指拎着螃蟹,在空中晃悠了一下,不怀好意的冲着柳挥舞着。 柳元景神色平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看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的早餐来了。” 辛夷调皮的眨了下眼,挡着柳的面,扯下一只螃蟹腿,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被这一幕惊到石化的柳元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掉了辛夷手中苦苦挣扎的螃蟹。 手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后,他胃里一阵恶心,干呕起来。 太野蛮了,竟然会有人生吃螃蟹。尤其是在看到模样丑陋的螃蟹,在入水后飞速逃窜的样子,他更是不舒服。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柳元景青着一张脸,阴沉的望着辛夷。 一头雾水的辛夷被突然爆发的柳搞的措手不及,她低声嘀咕了句:“有病啊。不吃拉倒。”接着,又低头翻着石头,寻找躲在穴中的螃蟹。 好不容易又看到一只,她正伸手去捉时,被柳一把捏住了手腕。 腕部吃痛。她眉毛纠成了一团,哎呦的叫着。 “不要当着我的面,吃恶心的东西。” “松开,疼,你放开,凭什么管我吃什么。” 辛夷死命挣扎着,手腕红了一圈。 柳元景盯着她眼睛。慢慢松开手,说了三个字:“一百两。” 重获自由的辛夷,起身远离这个随时自燃的危险物,一百两三个字,让她满心怨气全都憋了回去。 她就不明白了,在肚子饿的情况下。能逮到几只螃蟹打打牙祭,哪里恶心了。 民间闹灾荒时,可是树根草皮都被嚼得一点儿不剩,甚至连石头都被磨成面,吞到肚子里去。 她不过是饿极了。又不能生火,吃个螃蟹还要被限制。 好,为了那一百两银子,她就忍着。 阿q的想一下,肚子饿的又不是她一个人,柳变态不也没东西吃么。 短短一日相处,辛夷已经将某位柳姓少年,定义到了变态范畴。 到底是肚子饿的饥迫感战胜了怄气的想法,离开小溪后,辛夷专心致志的在附近寻找起野果来。 凭借她对山上树木植物的了解,很快摘来了十几个颜色大小不一的果子。她将所有果子兜在衣服里,盘腿坐下开始进食。 柳元景一直跟着辛夷,她摘什么果子,他就跟着摘,此刻袖子中也兜了十几枚果子。 腹中实在太过饥饿,辛夷直接拿袖子擦了下上面的露水,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汁液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 看着胃口极好的辛夷,柳元景迟疑过后,捡了一枚色泽诱人的朱红色果子,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瞬间,酸甜的汁液流入口腔,他被酸的眉头一皱,腹中饥饿感愈发明显,促使他将果子完全吃下。 吃了七八颗果子后,腹中不再空荡的难受,柳元景举起一枚椭圆形的青色果子,反复打量后问道:“这些果子会不会有毒?” 正在努力消灭山果的辛夷,被这个问题呛到,连咳了几下后,翻着白眼回答:“乖乖,您要是吃之前问,我还能理解。现在您明明已经吃了那么多,如果这果子有毒,您还打算再吐出来么?” 辛夷的回答让柳元景怔了一下,他倒是糊涂,肚子饿时吃的不管不顾,现在又担心中毒。 这小丫头是山里孩子,她找出来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吃饱喝足之后,辛夷满意的拍拍肚皮,幸福的说:“我们出发吧,落云台还有很远的距离,再拖下去到了就得半夜。” “嗯。”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走着,越往深处走,林子就越繁密,天空被乌压压的树冠遮住,只透出几许光亮。 辛夷尽量捡着前人走过的山路走,耳边仍会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个人在深山老林中晃荡,实在是件危险的事儿。 若是遇上了老虎、豺狼,她就只能寄希望于柳变态,辛夷衷心祈祷柳变态功夫比武松强些。 兴许是衰运已经被辛夷用光,路上他们只碰到了几只山猫、野兔和狐狸,这些不具有危险性的小型动物。 山中气氛实在太过冷肃,身后人又一言不发,辛夷万分别扭。 有了一起吃过饭的交情,再加上主雇关系,辛夷认为她应该试着跟别扭的柳变态沟通一下。 毕竟,这里只有两个人类,作为积极向上的好青年,她不能歧视柳变态。 “这里风景不错,夏天避暑一定凉快。” …… “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很英俊?” 柳元景嘴角抽搐,选择无视叽叽喳喳的辛夷。 面对沉默,辛夷再接再厉。 “哈哈,其实我觉得少言寡语的人都很有内涵。” …… 第八十二章 没娘的孩子 - 炮灰养女 - 夷陵 身后人一直沉默着,辛夷沉浸在自言自语中,简直停不下来。 “你去落云台到底要做什么,据说落云台的夜空很美,伸手可以碰到星星。那里的日出更美,就像站在云中一样。” “看望娘亲。” “你……” 正要进行下一轮发言的辛夷,蓦然停下,不可置信的扭头问道:“刚才是你在说话么,我是不是撞鬼了,竟然听到有人回答。” 没等柳元景回答,辛夷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佛祖保佑,邪魔退散。” 柳元景提步越过她,撇了一句:“你一个人说了那么久,不累么。” “喂,等等我啊,刚才真的是你在讲话么?为什么说探望娘亲,你娘住在山里么?” 这个问题没得到任何回答,辛夷只好揣着满肚子疑惑,在后面小跑着跟随。 深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两人身形在密林中穿梭,只有衣角不时露出。 中途两人停下来,喝水吃野果歇脚,柳元景在辛夷的疲劳轰炸下,到底说了几句话。 落云台在凤鸣山上,地势略高,两人等于是一路往上爬。 越往上,空气中冷气越强,辛夷呼出的气都快成白色的了,植被渐渐稀疏起来,乔木也只剩下耐寒的松木。 没有缆道没有修好的石阶,遇到最艰险的地方,一面是羊肠小道般的山路,一面是万丈悬崖。 辛夷小腿打颤,徘徊很久不敢走,柳元景不耐看着她这样,伸手牵起她的左手,带着她往上走。 粗糙的小手被温暖的大手包围着,辛夷生出几分怪异感来,柳变态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他至少没用暴力胁迫她做事。 这一段路,走的漫长又短暂,等离了断崖,柳元景松开了手。 掌心余温尚存。辛夷五指合拢,抬头瞭望,惊喜的发现落云台近在眼前。 “我们要到了,走快一点儿吧。” 辛夷满腔欣喜,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登上落云台当做一件大事。 也许是银子,也许是对柳变态看法有所改观的原因。 如果一个人刚历经了生死劫,仍旧不放弃到达某个地方的话,那里对他一定很重要。 真正登上落云台时,辛夷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错觉。 这还是她头一次登上落云台,以前在凤鸣山时,别人曾经给她指过落云台的位置,并且提供过详细路线。 然而她想攀登落云台时没时间,等有时间了。已经不在上河村。 人生谁不如骤雨一般,顷刻消散。 站在山顶之上,望着远处更高的山峰,任由山风将袖子吹得鼓胀,发髻亦被吹散。 视野很久没有这么开阔过了,辛夷俯视山谷,这里连飞鸟都快绝迹。 柳元景初临时。亦被眼前情景震撼,山风猎猎,目之所及尽是高山低谷。 站在这里,尘世间的繁杂,全都可以抛诸脑后。 所以,娘亲才会选择在这里安寝么。柳元景苦笑,心中都娘亲的责怪少了许多。 他以前曾抱怨过,为什么娘亲不愿意埋在祖坟之中,让他想看她一眼都那么艰难。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对大宅门里的生活厌烦已久。才迫不及待的要逃离那个地方。 这里离娘亲很近,他的心忽然宁静下来,在骤然失去娘亲时,他曾怨恨过,、不甘过堕落过。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中,娘亲一直占着重要的位置。 凭着直觉,他朝着落云台东边走去。 正在看风景的辛夷,一转身,发现柳元景朝东边走,哎呦一声匆忙跟上。 两人绕过一堆乱石,辛夷神情一呆,柳元景面上一喜转瞬又是悲凉。 只见,距离两人十丈左右,一座陵寝赫然在目。 偌大的陵墓,古朴的白石堆砌成台阶,墓旁松树蔚然成荫。 辛夷目瞪口呆,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墓,还是一座规模相当宏伟的墓地。 柳元景目光怅然,沿着阶梯缓缓上行,辛夷在后面跟着,气氛变得沉重。 她没想到,原来柳变态真的是来看看望娘亲的,更没想到他的娘已经沉眠于青山之中。 柳元景拾级而上走到汉白玉雕成的墓碑前,长久默立,一言不发。 怀着好奇心情的辛夷,趁着柳变态不注意,目光悄悄在墓碑上流连,大片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她头晕。 她挑着居中的大字看,差点叫出声来;“先室英国公夫人柳薛氏之灵。” 英国公夫人,她胡乱猜测而已,没想到柳变态真的是宗室中人。 探望娘亲,英国公夫人,两句话交替在辛夷脑海中出现,带来巨大的冲击。 冷静过后,辛夷对柳生出了几分歉疚,她一直觉得他蛮横无理,现在看他小小年纪便没了娘,突然能够理解他的行为了。 在国公府这样的府邸,没有娘亲庇佑的话,日子一定很艰难。 看着柳一直站着,面色哀伤,辛夷上前劝道:“想哭就哭出来吧,那样会好受点儿。” 柳元景嗤然一笑,扬起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只是来看看娘亲,让她看看我的样子。” “你能看开真好,感同身受这四个字真是悖论,只有痛过的人才会明白。” 渺远的回忆一下子涌入脑海,辛夷想起在现代时的妈妈,胸口为之一塞。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九泉之下的妈妈,她还是会悲伤难过。 辛夷成人话的语气,让柳元景十分别扭,他望着娘亲的墓碑,讥诮的说:“你才多大,何必学大人讲话。” 真是——辛夷胸中腾地火起,她比他大几十岁好不好,好心好意安慰他,还要被敲落。 两人在墓前站了很久,柳元景终于抬腿,朝离墓不远的茅庐走去。 辛夷随后跟上悲哀的发现,她竟然跟柳这家伙有了默契,即使他不说话,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守墓人的茅庐,空荡已久,推门时发出咯吱的声响,灰尘如雨飘落。 屋内陈设很简单,蛛网在角落中密布,桌子上还摆着几双碗筷。 墙角堆的柴火上,生长着苔藓,一切的一切,都告知着,这是一间寥落的屋子。 第八十三章 宁死不要变残废 - 炮灰养女 - 夷陵 风吹着简陋的柴门,发出酸倒牙的声音。柳元景走到屋里,找到了积满灰的烛台,却没寻到蜡烛。 辛夷被漂浮的灰尘呛到,咳了两声,屋里味道怪怪的。 时光腐朽,红颜枯骨,良木生蠹。 也许是嫌屋里太闷,柳远景拭去身上灰尘,离开墓碑后第一次主动说话:“先到外面站会儿吧,今晚只能在这里凑合一晚了。” “好的,把门敞开,透透气。” 出了柴屋,辛夷望着神色悲喜莫辨的柳,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开口。 面前少年失去纯白的外裳,在夕阳下,混杂斑驳的血迹还有尘土,犹如一幅抽象画。 晚霞近在咫尺,灿烂的让人心醉,一瞬触手可及,一眼远在天边。 刹那间,辛夷忽然发现,这样美丽的晚霞与俊秀的柳是如此相似,哀伤美好遥远。 山风吹得柳远景心思缠绵,他突然想到娘亲碑前再坐会儿。 半柱香后,柳远景斜靠着墓碑,抬头望着天际的一抹幽蓝发呆。 辛夷站在他身边,紧闭嘴巴,鼻观口眼观心。 他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天色渐变之时,落云台宁静的像蒲公英飘落的瞬间。 然而,就在即将万籁俱寂之时,上山的方向传来人语嘈杂。 听出是金武他们的声音后,柳远景保持原有姿态,眉也不抬。 辛夷则好奇的望向人声传来的地方,心里莫名抽紧起来。 她紧紧盯着乱石堆,担忧着,会是什么人从那里走出。 “世子,找到世子了!” “真的在这里,太好了。” 辛夷刚看到一个衣角,便听到那群人发出欣喜若狂的呼喊声,一个个高呼着世子二字。 她神色稍解,笑到一半时,忽然凝固,错愕的盯着一个黑衣人越过众人扬起手中梅花镖扔向柳。 一切仿佛静止,所有人都望着那枚银镖朝着世子奔去,却无力阻止。 碧桃撕心裂肺的喊着:“小心。” 柳远景身子微转,辛夷在脑袋完全空白的情况下,爆发出潜力将他推开。 “噗嗤。” 金属入肉的声音传入耳中,兵器碰撞声也跟着传来,黑衣人与金武他们战成一团。 柳远景伸手接住捂着胳膊倒向他怀中的辛夷,目光中尽是错愕。 “痛。” 辛夷扭曲着一张脸,无力的抬着头,在柳怀中呻吟着。 梅花镖还在她胳膊上插着,痛着痛着辛夷胳膊开始木了起来,脑袋也跟着迷糊。 她脑海中最后一个场景是柳那张终于出现忧色的脸,最后一句话是,“世子,镖上有毒。” 有毒?尼妹,她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碧桃奔向世子身边,胳膊上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有裂开趋势,隐隐作痛。 那枚突如其来的银镖没有射中世子,她无比侥幸,胸口如同撕裂的痛,渐渐止息。 方才那一枚直冲世子后心的毒镖,几乎让所有人同时心跳加速。 火武快步上前,朝柳元景行礼告罪,却被他挡住,神色慌张的吩咐:“她的伤势如何?” 对于危急时刻,替世子挡去一劫的小丫头,火武十分感激,若是世子出了问题,他们这些护卫休想脱身。 火武蹲下身子,定睛一看,立马神色不好叫道:“世子,镖上有毒。” 柳元景脸色变得极差,命令道:“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火武伸手拔出扔插在辛夷身上的毒镖,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 受到刺激的辛夷意识稍微恢复,却听到旁边人说:“世子,如果要保她性命的话,要把胳膊砍掉。” “不……我宁死――” 一句话没说完,辛夷又昏了过去。 柳元景望着她开始乌青的脸色,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毫不犹豫的倒出一粒药丸,塞入辛夷口中。 他动作极快,火武根本来不及阻止,张大嘴巴说到:“世子,这三清丹是国公大人遍访神医,为您求来保命的。” 柳元景满不在乎的接到:“是么,我已经保住命了。” “世子,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碧桃,你来照顾她吧,火武你想办法把她身上余毒清理一下。” “是。” 两人齐齐复命,碧桃的眼神却复杂起来。 辛夷为什么会和世子在一起,又为何能不顾安危,替世子挡下毒镖。 如果辛夷此刻醒来,听到了碧桃心声,一定会大呼冤枉,她只是本着救人一命的心思。若知道镖上有毒,她一定会再迟疑会儿。 火武从怀中掏出伤药,一边往辛夷伤口上倒,一边说:“碧桃,你去拿些水来,待会儿要将她伤口再清理一次。” 碧桃哦了一声,起身去拿水,手却无意识的抚上了受伤的胳膊。 三清丹可遇不可求,若不是上次世子出了意外,吓坏了国公。他也不会千方百计寻来可解百毒的丹药,让世子防身。 就是这种href="/nanerxing/男儿行最新章节珍贵的丹药,世子毫不犹豫的喂辛夷吃下。 这是世子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还是因为辛夷的特别,连世子都侧目。 陷入胡思乱想中的碧桃,忽略了一件事,她百般羡慕的人,年龄才八岁而已。 黑衣人在众人围攻之下,力气愈发不济,最终被金武打落手中武器,砍伤手腕,颈上横着利剑。 柳元景一步一步朝黑衣人走着,众人都在等他进行审讯。 不料,就在还有七步距离之时,黑衣人诡异一笑,唇角渗出黑色血液,倒地身亡。 金武见状,收剑请罪,柳远景停住,目光冷然道:“揭开面巾,记住他的相貌,回去后画出来交给父亲。” “卑职遵命。” 黑衣人面巾之下,是一场平淡无奇的脸,如绝尘门的绝大数刺客一样普通。 金武老老实实记着死尸容貌,即使他知道,就算有了画像,对于没有亲友见不得光的杀手而言,也是无意义的。 辛夷还在昏迷之中,三清丹的作用很明显,她脸上暗青慢慢褪去,伤口处的鲜血颜色也开始转红。 如果今日柳元景没有当机立断的拿出,号称解毒圣品的三清丹,恐怕辛夷以后要成杨过第二了。rs 第八十四章 人生艰难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红茶咖啡、以及是兔子、和我id一样的打赏。各位亲,网吧真的很难找,所以原谅我更晚了…… 双更谢罪! 大地终于被夜幕完全笼罩,落云台上清凉如水,松柏之声不绝于耳。 柳元景换上了崭新的袍子,冠带整齐,干净的鞋面上纤尘不染。 他一个人站在山崖处,遥望天幕,残月如勾,悬在半空中。 明亮的星子像是落在银河的宝石,柳元景耳边忽然回响起辛夷欢快的话语:“据说落云台的夜空很美,伸手可以碰到星星。” 一转眼,笑容鲜活总是乐观向上的小丫头,奄奄一息的躺在木板上。 凉意从柳元景指尖渗入,他仰望着浩瀚星河,脑海中浮现出娘亲的模样。 “您也觉得这里星空很美么,请保佑我,也保佑那个勇敢的孩子。” 柳元景凝向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默默许愿。 晨曦第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在大地上。 碧桃浸湿了帕子,为辛夷沾去额头上的汗珠,她动作极其轻柔,面上却无一丝表情。 她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世子亲自吩咐的任务。 熬了小半夜,碧桃的眼下黑了一片。 昏睡中的辛夷,面上痒痒的好像被羽毛拂过,她眼皮抖动后,缓缓睁开眼。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辛夷条件反射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对上了一双没有波澜的眸子。 那双眸子似乎惊到,瞬间浮出几分半真半假的关怀,带着惊喜说:“你醒了?” 这敷衍能骗得过孩子,却瞒不过辛夷,她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人,聚起力气道:“谢谢你的照顾,木桃姐。” 碧桃拿帕子的手一滞。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回到:“应该拜谢世子才对,还有,以后叫我碧桃吧。” 她说世子二字时轻快嘹亮,眼神里有遮不住的骄傲。尾音碧桃二字却含混模糊。 凡是自持矜贵的人家,最爱给奴仆赐名,显示主家的仁爱宽广。 殊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庶人名姓亦有尊严。 辛夷没在木桃还是碧桃这个话题上纠缠,刚受了人恩惠,便戳其伤疤,她没那么无耻。 昨日麻木的伤口猛地抽疼,辛夷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只是一个半大孩子,碧桃却有一种心事被洞穿的感觉。刚巧辛夷吃痛表情落入眼中,她拧起帕子说:“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我这就找火武大人去。” 她离去时胳膊蹭到木门,撞到了伤口。身子冷不丁抖了一下。 木屋中别无他人,辛夷咬着牙,将脑袋慢慢转向昨日受伤的地方,视线挣扎着移了上去。 伤口已经用白色的棉布扎上,边缘处,带着几点圆珠笔尖儿大小的血迹。 昨日一幕飞快在辛夷面前回放,她皱巴着一张小脸哀怜到。她昨日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都怪柳那家伙茕茕无依的样子,意外勾起了辛夷对欢姐儿的念想。 她昨日朦胧间,仿佛看到了长大后的欢姐儿,在坟前凭吊她的样子。 伤口处再次发痛,辛夷呲着牙,后悔昨日那不假思索的一推。 顶着八岁的身子母爱泛滥。她真是抽风了。 碧桃出了茅庐,打眼就看到,束手而立在金武火武两人之间的世子。 她理好衣角,步履翩然走去。 “你怎么出来了。” 柳元景清冷的声音传来,碧桃躬身行礼回道:“禀世子。辛夷醒了,我来请火武大人。” 火武闻言,目光投向世子,待他点头后,欠身离去。 他没看自己,碧桃余光窥视着世子,失落的跟着火武离开。 每当靠近世子时,碧桃的就会生出撕扯不清的期盼。 稳健的脚步声响起,辛夷仰脸,门口处笼上阴影,一个健硕男子出现在眼前。 他大步流星的走向辛夷,屋子在他身形的对比下,显得十分逼仄。 “呃。” 陌生男子忽然扣住自己的手腕,辛夷惊了下,想往回收,奈何胳膊酸软使不出劲儿。 “小姑娘别紧张,我是世子爷的护卫火武。” 这个声音,辛夷猛地抬头脱口而出:“不要砍我胳膊,我不要做残废。” 昏迷时,像雷一样,劈得她猝不及防。 辛夷过激的反应,让火武分外尴尬。 正在此时,门口处又多了一个人,柳元景目光扫过满脸惊惧的辛夷,开口道:“没人砍你胳膊,火武,她怎么样了。” 辛夷眼巴巴的看向火武,等待他的宣判。 碧桃火武在世子进屋后,齐齐后退,火武恭敬回:“已无大碍,静养即可。” “嗯。” “咳,我能和你说会儿话么?” 一颗心放回肚子后,辛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柳。 他微微颔首,火武碧桃二人识相退出。 辛夷挣扎着让身子往上靠了靠,舒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柳的一身新衣。 可怜她一个伤号还穿着脏臭的衣服,比资本家剥削更残酷的,果然是阶级压迫。 柳元景被辛夷目光盯得发毛,面上却仍是一副冰霜不侵的模样。 辛夷瘦瘦小小,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得厉害,柳元景看着她缠着白布的胳膊,歉疚混着感激促使他开口:“昨日,你救了我,所以,提要求吧。” 他本意是想回报辛夷,但因往日从未放低过姿态,感谢的话说的硬邦邦,像恩舍一般。 真是高高在上,辛夷喟叹,她真害怕在古代待久了,终究有一天她会弯下膝盖。 不过,她刚救了柳,不小心说错了话,应该会被原谅。 “其实……我想说――” “你尽管提吧,以世子的身份,大概能轻易满足你所有奢求。” 打断人说话真的好?辛夷发现柳的特点,他话很少,但永远不会懂听别人讲完话是基本礼仪。 “一百两银子什么时候给我,最好是银票。”辛夷露出大大笑容,提醒柳该付酬劳了。 村姑是不是不懂世子二字代表的地位,柳元景审视着眼里只有一百两的辛夷。 他懒得欠人恩情,难得解释到:“金钱、地位、名利,世子的命不止一百两。” “不行!你答应过我的,怎么能说世子的命不值一百两,不准赖账。” 辛夷故意曲解其意,将话题岔了过去。 (这里的网吧,真的好难找……悲叹。) 第八十五章 **不要拆穿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最近人在外面,太悲剧了,哎……求收藏求粉红票求月票,让漂泊的作者来点儿心理安慰。 柳元景抬起手想去扶额头,堂堂世子的命不值一百两,他在做什么认真的跟一个村姑沟通? 手到一半位置,他见鬼似的放下,从娘亲去世后,就努力伪装成熟的柳元景,早就戒掉了这些小动作。 太麻烦了,柳元景情绪烦躁,没好气的说:“放心,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 他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一句,“等一下。” 以为辛夷改变主意的柳元景回头,辛夷难得露出腼腆神情,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辛夷头一次问他名字,柳元景在金武他们到来后,就不再隐瞒身份。 该离开了,索性全告诉她吧,离开凤鸣山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 “英国公世子柳元景,我准你以后有危难可以向我求助一次。” 他心里想着和不识抬举的辛夷撇清关系,出口却是给她恩惠,言不由心的反差,让柳元景说不出的懊恼。 没等辛夷答复,他振袖离开。 “柳元景,一元初始,景象万千。不错的名字,到底是王公贵胄出身。” 屋里无人,辛夷自言自语,声音很小,以免隔墙有耳。 她苦笑着闭上眼睛,就差一点,差一点儿。她便在柳元景的诱惑下,改变初衷。 在大华国生活这么久,辛夷怎么会不明白,英国公世子背后代表的身份和地位。 刻意插科打诨,只是为了掩饰那一刻被富贵迷言的虚弱和心动。 与柳元景的所能提供的富贵地位而言,一百两银子根本不值一提。 她甚至可以腆着脸提出,让柳元景帮她做生意。 有个世子靠山,生意场上,她可以横着走了。 但这样。她和辛木桃有什么区别,身上被盖上英国公府的标签。 即使她自认不是奴才,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依附于英国公的一条狗。 看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尚。辛夷可以在地位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林然面前不卑不亢。 但在面对柳元景时,天壤之别的身份,让她无法产生和他攀交情的心思。 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之间见过两次,以后只能无缘对面不相逢。 第一次碰到柳元景,辛夷的横财梦破了,第二次碰到柳元景,她差点横死荒山。 他们一定是命中犯冲,且被冲的是辛夷无疑。 所以,她才要问他的名字。以后务必要闻柳元景三字便望风而逃。 两天两夜,山神庙前发生的血案,在上河村乃至整个河源县,引起了轩然大波。 上河村上一次发生命案,是在三年前。一个小媳妇儿不堪婆母丈夫虐待,摸黑上了吊。 在众多目击者的渲染下,这场十年难遇的大案,使上河村被恐怖气氛环绕。 让村民不解的是,在血案发生一天后,县里便来了官差。 官府的态度十分**,只说是流窜山贼行凶。却没点出究竟是哪儿来的山贼。 官差到山神庙血案目击者家中探访巡查时,临走前都让其不要四处宣扬。 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人心惶惶的村民私下里,流传着各种离奇猜测,尤其是当时被追杀人的身份。至今官府都无人解释。 当然,在此次事件中,最受人同情的应属于辛有财家。 山神庙里那么多人,旁人不过受了惊吓,顶天儿的见了红。 辛有财家的三闺女却是走丢了。两天两夜快过去了,没一点儿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更惨的是,官府对这事儿讳莫如深,没人想到浪费时间去找一个生死未卜的小丫头。 辛有财家大门紧闭,将所有人的疑惑挡在门外。 林然最近心烦气燥,走着走着,一抬头,就发现走到了辛夷家门口。 旁人都说辛家三丫头命歹,到山神庙上柱香也会碰上强人作案。 凤鸣山中有野兽出没,辛三丫侥幸逃得过山贼毒手,恐怕也捱不过山里的长夜。 过了童生后,林然的生活一直是春风得意的,可这两天他却尝到了四处碰壁的滋味。 先前的场景,又在脑海中回放。 “然儿,这事儿爷爷真帮不上忙。我也不瞒你,山贼的事儿真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爷爷,咱们上河村的人走丢了,县里不管。你作为村长,不能让村民寒心啊。”林然不顾林福升难看的脸色,倔强的劝着。 自家小孙孙聪明伶俐,比大人懂得道理还多,林福升一直清楚。 可当孙子用学堂里的东西跟他争辩时,林福升只有无奈的份儿,他苦口婆心的打消林然幼稚的想法。 “这不是寒不寒心的事儿,山神庙那边情况刚报上去,县里头天来了衙役,没多久县太爷就赶来了。你是没见,往日威风堂堂的县太爷,当时做小伏低,只有擦汗的份儿。” 林然蓦然想起县试那日,县太爷宣读开考时的气派。 连知县都不敢插手,山神庙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愈发担心起辛夷来,口不择言的喊:“那就眼睁睁看着村民失踪在凤鸣山么?” 林福升摇摇头,叹气说:“孩子,村长不是官儿,爷爷根本没有插话余地。” 他说完后就走开了,独留下林然原地发愣。 一村之长的爷爷都没办法,他又能做些什么。林然暗恨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他若是侠客,便可独闯凤鸣山。 不必像现在……林然黯然回神,望着辛夷家大门。 他认定了辛夷这个朋友,书上说过,为了朋友应该两肋插刀。此时,有心无力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默默站了很久后,他才离开。 大门之后的辛家,又是另一番景象,小宝吵闹着要吃糖,小怜心不在焉的绣着帕子,王氏忧虑重重的扫着灶台。 家里少了一个人,气氛总觉得不对付,辛有财心里有愧,这两日常叼着烟袋话都少了。 拿起烟袋,他难免想到,这烟丝还是三丫头赚钱买的。 若说到辛桂香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疯了,初听大哥说山神庙的事儿后,她又惊又怕。 但在得知三姐不见后,她头一个念头是惊讶,紧跟着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畅快。 堵塞在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 第八十六章:金主,请再也不见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上山容易下山难,拖着受伤的胳膊,辛夷从落云台往下望。 云里雾里,她脚底开始发软。 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要保持身体平衡,她真的想吼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辛夷伸手探向怀里,把一百两银票往里塞了塞,头可断血可流银子不可丢! 这可是她抛头颅撒热血,差点丢掉一条胳膊换来的。 银票是碧桃亲手送来的,她当时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不屑又似怜悯。 看着辛夷欢天喜地的收下钱,碧桃终究没沉住气,试探着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辛夷将银票折叠,严严实实放好,眉开眼笑的说:“告诉世子,银货两清,我不会讹诈他的。” 碧桃简直可怜辛夷,她脸上漾起笑意,平常人能碰到这等贵人早就一步登天。 辛家三丫头眼皮子太浅,一百两子就把她对世子的恩情消耗殆尽――这样真好,她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碧桃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出世子当初是认错了人,总对现在偷来的生活忐忑不安。 世子身边若是出现了新的救命恩人,院里踩高捧低的人,不知会如何轻贱她。 “来,我背你过去。” 宽阔的肩膀出现在眼前,金武直接蹲在辛夷身前,和气的说着。 他铁塔般的身材,让辛夷倍觉安全,她没拒绝羞涩的说:“谢谢叔叔。” 辛夷小心的伏到金武背上,他倏忽起身,吓得她抓紧他后衣。 他在陡崖上行走如履平地,辛夷大起胆子,勾着脑袋朝下看。 柳元景在护卫前后拱卫下走着,旁人战战兢兢的模样让他不喜。 一个断崖而已,他又不是没上过,何必诚惶诚恐。 爱财的小丫头,受着伤还忙着东张西望。比他身边这些木头有趣多了。 只是她太爱财又太笨,实在上不了台面。 柳元景难以理解,同样出身上河村,碧桃和辛夷之间怎么就差那么多。 潜意识里。柳元景理所应当的认为,辛夷应该像当初的碧桃那样提出追随才是正常的。 区区庶民,有几乎进入国公府,难道不是天大的荣耀。 下山路,辛夷走的不要太轻松,金武火武他们几人轮流背着她,险峻的山路在他们脚下轻松如走官道。 她嘴巴极甜,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冲淡了队中的沉郁气氛。 这次为了保护世子牺牲了几个兄弟,金武他们一直把悲伤压在心底。 凭吊徒生波澜。搅了娘亲的祭日,柳元景心中同样郁结。 他原想在娘亲祭日,好好拜祭一番,遭遇性命之忧,自是晦气难当。 没心没肺的人。也就辛夷一个了。 让辛夷自己来说,她肯定要大喊冤枉,她也有担心的事好不好。 被柳元景这位傲慢的大人物劫持两天,背景还是在山神庙发生血案之时。 她完全可以想象出,上河村里对于她下落不明的事儿,能传得多离谱。 金武他们曾说过和官府打了照面,那天上山的村民。都已平安到家,极个别人受了小伤。 这样说来,辛长平已经到家了。 辛夷不知道该先控诉他的薄情,还是自己的倒霉。 他说让她等着他,她便等了,危险来临之际。长平却只顾自己逃命。 她是他的妹妹么?有时辛夷怀疑,她的养女身份其实大家早就清楚了,只有她蒙在鼓里。 还好,辛夷早练就了波澜不惊,被家人遗弃才会心痛。 对象换成陌生人。只一句人性凉薄罢了。 出了凤鸣山,快到十里坡时,辛夷极力拒绝了柳元景派人护送她回家的命令。 为了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她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望着柳元景一行人,坐上马车,从官道离去,她空悬已久的心终于放下。 英国公?世子?柳元景,全都浮云吧,金主大人,最好不要再见啦! 回望上河村方向,辛夷托着胳膊傻笑。 无论辛有财一家让她怎么失望,她对上河村的感情总是特殊的。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给予她归属感,前世她的一切从这里开始,重生后仍旧如此。 辛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不知待会儿要掀起多大风浪。 她这一身褴褛,真可谓迎风“香”十里,唯有不忍直视四个字能形容。 前两天发生的事儿,导致十里坡近日人迹罕至,辛夷走的方自在些。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等天黑下来,再悄悄回家,远方传来一声大吼,让她惊飞了两魂三魄。 分明空无一人,怎么会突然有人大叫她名字,而且激动的嗓子喊破了音。 辛夷警觉的扫视周围,生怕从哪里窜出个东西来。 离开辛家后,林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十里坡,他精神微恍,便坐下歇息。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着下山的方向,希冀着熟悉的身影会忽然出现。 当奇迹真的发生,他除了大吼辛夷的名字朝她奔去,别的什么都看不到想不到。 辛夷嘴巴张大,吃惊的看着朝她奔来的林然,错愕疑惑快速闪过,接着浮出一丝微笑。 大难过后,遇到朋友总是好的。 当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辛夷后退了一步喊:“别――” “你到底去哪里了,有没有受伤,这两天怎么过的?” 林然两只手结结实实抓上辛夷两条胳膊,晃着她吼着。 伤口被人用力抓住,辛夷五官扭曲,别碰我三个字只慢了半拍,便造成了这种后果。 剧痛使辛夷眼中泛起晶莹,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放,开,我!” 林然方悟他的失态,尴尬松开手,盯着辛夷表情痛苦的辛夷说:“你还好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辛夷咬了下唇,歪着头窥向胳膊上的伤口,眼角一抽。果然,血迹隐隐渗出。 她轻轻托起胳膊,以非常缓慢的语调说:“还好,如果你放开的再晚点儿,等我疼晕了,大概要请你把我背回家了。” 林然顺着辛夷目光动作看去,这才明白他刚才做了什么蠢事。看着辛夷痛苦的模样,他额头紧张的沁出汗来。 “对不起,我真是眼瞎了,我实在是太激动,所以才……” 辛夷瞧着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由于紧张而语无伦次的林然,小心抬着受伤的胳膊晃了晃,龇牙咧嘴的说:“呶,还没残废,别吓坏了。” “别动。” 林然见辛夷还在折腾受伤的胳膊,出言阻止。 第八十七章 若得无嫌猜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和我id一样以及善始克终的打赏! 作者君颠簸劳累了一周,火车票超级难免,这几天都是手机码字到处找电脑上传。从昨天晚七点硬座到早九点,又坐了两个小时汽车。 魂飘飘兮欲散,今天休息好后,明天将大纲梳理一遍,该转折啦! 旷野之中,两人对峙,太阳渐渐偏西。 半人高的长蒿摇曳着,细细的穗子迎风摆舞。 辛夷慢慢放下胳膊,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面容憔悴。 林然脱口而出别动二字后,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么莽撞。” “多大一点事儿,走吧,别磨叽了。” 辛夷绕过林然,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 从山上下来,她脚就根本没沾几次地。奈何前两天跟着柳元景一路攀沿,现在从脚趾头到腰腹,身上所有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林然见她兀自逞强,带着伤还要赶路,气的伸手拦在辛夷面前说:“我说过了,别动。” 他语气稍重,见辛夷一脸懵懂的抬头望着自己,心又软了下去。 这孩子,指不定这令天有多害怕呢。 一只蚂蚱从叶子这端跳到另一边,鹧鸪鸟的叫声从草丛深处传来。 林然转过身子,弯下腰,拍拍肩膀背对着辛夷说:“能上来么?” “啊?” 辛夷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吃惊的反问:“你搞错了吧,我伤的是胳膊不是腿,能自己走路。” 何况,林然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抽条抽的比柳树枝还快,又高又瘦,怎么能驮得住她。 话落到林然耳朵里,羞窘和哭笑不得同时涌上心头。他往后退了一点,直接架起辛夷往背上放去。 小女孩儿和半大少年的体力对比悬殊,辛夷疲惫交加胳膊上还带着伤,没怎么挣扎就趴在了林然的背上。 她的下巴刚好够到林然的后脑勺。林然提起一口气身子猛然向上一提,背着辛夷往前走去。 他故意迈着大步,显示自己背辛夷毫不费力。但没多久,林然的喘气声便开始急促。 辛夷伏在林然瘦削的肩膀上,十分感动,不忍他辛苦劳累,劝道:“放我下来吧,你若不放心,扶着我走也行。” 半大的男人最爱逞英雄,林然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转移话题说:“记得上次见你时。你身上带着淡淡香味,今天怎么比我还臭。” 一句话戳到辛夷痛脚,女孩子过的再糙,好歹那颗爱美的心还是有的。 她恼羞成怒,无从反驳。干脆拿额头朝林然后脑勺撞去。 一声闷响后,林然脚步踉跄了下,吓的他两手托紧辛夷,生怕把她甩掉,接着面色不虞的训斥到:“你这丫头,当自己脑袋是石头么。” 辛夷额头上红了一片,她浑然不觉。反被林然狼狈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拍打林然肩膀说:“喂,我说,你今儿个不会是打算来凤鸣山找我的吧?行啊,小子,够义气。” “去。别没大没小的,我来十里坡看风景,你别臭美了。我可不像某人,胆子那么大,一个人钻到山窝子里待两天。” 林然不着痕迹的套着话。想知道辛夷这两天到底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会受伤。 调侃的语气让辛夷无端想起柳元景来,她能感到林然对自己经历的关心,如果是柳那张棺材脸开口,一定是:“一百两,我问你答。” 幻想一晃而过,她扑哧一笑低声说:“也不是我愿意失踪的嘛。” “什么,不是你愿意失踪的?” 林然敏锐的捕捉到辛夷的吐槽,紧跟着发问。 过去两天的事儿牵涉到了太多,辛夷不想让它再见天日,下山之际打算将它尘存心里。 面对林然的穷追不舍,她刻意装疯卖傻起来,摇头晃脑的在他背上唱起了歌:“日落西山红霞飞,笨蛋背我回家叻。” “臭丫头,你说谁是笨蛋。” “当然是背我的人咯。” 辛夷促狭的开着玩笑,反正她现在是伤患,又占据着战略制高点,林然也拿她没办法。 既然注定套不出辛夷的话,林然干脆放下心思逗她笑一笑,能让她守口如瓶的事儿,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 快到村子里了,附近人也多了,辛夷将头垂下埋在林然耳边说:“让我下来吧,别让旁人看笑话了。” 身后人的心跳在变快,林然摇头,反而将她托得更紧。 消失了两天的辛夷再次出现,还是被村长家的孙子背回来的,村民好奇的心思如同疯草滋长。 路上有人上前打招呼时,辛夷便垂下脑袋闭上眼睛装睡,她眼珠在眼皮下咕噜转动着,将林然落落大方的答话全都收入耳中。 不得不说,林然似乎是她的福星,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从天而降,帮她挡去了众人好奇的目光。 要是没有林然,她大概得拖着劳累的双腿,一路经受着旁人的探寻。 无人之时,辛夷偷偷睁开眼睛,讶然发现,林然颈子处濡湿了一片,汗津津的闪着光。 她抬起袖子想为他擦一下,瞥到看不出颜色的袖口后,打消了这个主意。 自个儿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这一抹下去,林然要欲哭无泪了。 “好了,到了,需要我送你进去么?” 辛家大门一天内第二次出现在眼前,林然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他现在身体累得要命,但打心底开心着,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轻松感,让他忽略了身体的疲乏。 辛夷双脚落了地,瞅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郑重的朝林然道谢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天不早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态度严肃认真,林然抹了把汗嗤然一笑,哂到:“你只要别再乱闯就好了,回家吧,我看着你进门。” 他身子倒着往后退,离得远远的,避免给辛夷造成困扰。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举动纯粹是掩耳盗铃,明天关于辛夷被林然背回村的消息,一定会满天飞。 辛夷站在门前,嘴巴动了几动,那句爹娘我回来了,仍旧出不了口。 她用完好的手臂去拍门,院中狗吠声起后,便静静等在那里。 隔了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大门被一双素手推开。 “啊!” 一声尖叫猝然响起,本来相隔较远的林然,下意识上前一步。 (坐了一夜火车,没缓过劲儿来,只能写到这里了。) 第八十八章 真情假意最难安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和我id一样的打赏,是兔子的催更票(明天双更,我自己也投个凑数。) 剧透君来也,今天花了一天工夫,打算让女主离开辛家,谁能猜出是什么办法? 踮脚……今天临时想出的。 小怜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失踪了两天两夜,渺无音讯的妹妹,竟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捂着胸口,一手按住唇,颤巍巍的问:“三丫头,你回来了?” 这副见鬼的神情,让辛夷十分尴尬,她不就是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又没生出三头六臂来。 门开后,林然认出发出尖叫的人是辛夷大姐,遂停下脚步。 旁人家务事儿,他少管为妙,只要辛夷安全到家就好。 他往后又退了几步,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 为了避免之前的“惨剧”再次发生,辛夷捂着胳膊,干笑着说:“嗯,让大家担心了。” 小怜眼泪哗的一下流出,将大门一丢,飞快转身跑回院里喊着:“三丫回来了。” 她欣喜若狂的样子,落在辛夷眼里格外不是滋味,人情冷暖如鱼饮水唯有自知。 此刻,辛夷也辨别不出其中真情假意各占几分。 若是真的关心她,怎么会放任她在山上待那么久,连林然一个外人都有心到十里坡寻她。 哪怕找不到她又怎样,徒劳无功的事儿,做了好歹算个心意。 辛夷扶着胳膊跨进门槛,往院中走去,眼泪这东西,实在是世上最廉价的。 真正在意一个人,不是靠眼泪来表示的。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硬生生活了两世才明白。 随着小怜的失态,辛夷的踏入,辛有财家小小的院落。瞬间陷入了沉寂。 手捧饭碗的长平大张着嘴巴,眼直瞪瞪的看着辛夷,咣铛一声,手中饭碗落地碎成几块。 同样震惊的王氏。这才回过神,骂骂咧咧的训了长平一句:“作孽咧,打了碗,恁大个人了。” 说话间的功夫,她快步走到辛夷面前,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抹着眼泪儿嚎着:“你这死丫头,总算舍得回来了,你这一走可把一家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夸张的言语动作,让辛夷复杂的心绪平白淡了许多。 “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肚子饿了,吃饭吧。” 一听到辛夷要吃饭,长平碎碗都没来得及收拾。一溜烟儿跑到灶房里,捞起勺子盛了一大碗汤端了出来。 手端着饭碗的长平局促的走到辛夷跟前,道歉的话徘徊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他期期艾艾的将饭碗递了过去。 从长平起身,辛夷就开始望着他,如今见他摆出这样一副内疚的样子来,颇觉好笑。 她单手接过碗。没有吭声,找了个凳子坐下。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下,狼吞虎咽的吃起饭来。 长平一看平日里乖巧伶俐的三妹,连声大哥都没叫,心里顿时没了底儿。 他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了娘亲王氏,又可怜巴巴的看了看大妹小怜。指望着她们为自己求求情。 玉荷跟长安靠到辛夷身边,关切的问了两句,然后开始默默扒饭。 辛有财大概是显得最镇定的人,从辛夷回来只说了一个好字,拿筷子的手却从她进门开始。一直在颤抖。 母鸡在众人之间奔跑着啄食,争抢着碗底的饭粒儿。 埋头吃了会儿饭后,辛夷猛地抬头,含混不清的说:“你们都吃啊,别光看我,我没事儿。” 天知道,她把碗放在膝盖上,用没受伤的左手夹饭吃是有多别扭。 一直到现在,辛桂香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失踪了两天两夜的三姐,又出现了。 说不出来的委屈感,涌上心头,她之前阴暗的心思,好像一下子被撂到了明地里。 看着狼狈归来的辛夷,辛桂香紧抓着碗,有点儿食不下咽。 她为什么要回来,只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取代她了。 所谓取代,只是辛桂香的一厢情愿,每当辛夷做胭脂时,她就在一旁看着。 看多了,套路熟悉了,就觉得做胭脂其实很简单,她也能做出来。 辛夷消失这两天,辛桂香已经琢磨起来,若是由她来做胭脂到底该注意些什么。 她一定不会像爹娘那样,眼皮子那么浅。 匆匆吃完饭,填饱了肚子,辛夷这才有留意起院中变化。 她左瞧右瞧又看,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苦思冥想之后,才发现搁在架子上的胭脂不见了。 那批胭脂只是半成品,原本放在院中阴干,此刻架子上空无一物。 她把碗放到椅子上,起身走到木架起,疑惑的问:“娘,这边摆的胭脂哪儿去了。” 王氏正在喂扭来扭去的小宝吃饭,闻言,身子一僵,目光移向了辛有财。 辛有财与她对视后,表情不太自然的开口:“那些胭脂啊,三丫头,已经卖了。” “卖了?” 辛夷提高声音,不可置信的朝辛有财望去,见他神色正常不像说假话。 脑袋一急,伤口跟着发痛,辛夷捂着右胳膊,蹙着眉说:“那些功夫不到还没做好,怎么就卖了。” 王氏见当家的被难住,着急的辩解:“你这孩子,爹娘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还能亏着不成。是卖了,没错,而且卖的价钱比之前高了足足五文。” 她说完后,还喜滋滋的补充,“你说这镇里人怎么这么傻,半拉东西舍得花大价钱买。” 一种不祥预感升起,辛夷深呼一口气,放慢语速轻柔的问:“爹,你们是卖给哪家了?” “我跟你爹正要跟你提呢,三丫,镇上李家胭脂铺又来人了,这回可是掌柜的亲自来的。我看啊,这掌柜的脾性好着呢,亲自登门也算看得起咱家,不如以后胭脂都卖到他家吧。” 王氏啰哩啰嗦提了一大堆,辛夷只听到李家胭脂铺五字。 她惨然一笑,不知该说什么。 是先说我无故消失两天,你们还有心思赚钱。 还是控诉,明明交待清楚了不能跟李家做生意,却偏偏背着她什么都定了。 最后辛夷颓然一笑,将捂着的胳膊往前抬了抬,露出上面包扎的痕迹,无精打采的说:“我胳膊受伤了,最近做不了胭脂。” 长平踌躇了很久,这时猛地抢过话头,急切问道;“伤的严重不,要不哥明天带你看大夫去。” 一听要看大夫,王氏心疼了,瞅了一眼辛夷的胳膊,狐疑的说:“刚才吃饭看着还挺好的,没啥大事儿吧。” 辛夷还用说什么,她附和的点点头,道了困去里屋休息了。 第八十九章 捕风捉影净扯淡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好久没有写三千字章节了,愣是写了三四个小时……真要跪了。 上了大封推,收藏变成了波浪线,太诡异了。 末尾求个收藏订阅支持,晚上再来一更。 “嘶。” 辛夷倒抽一口冷气,偏着头刻意不去看尚未结痂的伤口,她用左手推开瓶口,笨拙的拿起来往伤口上撒着金疮药。 药粉沾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 “差不多了。” 辛夷飞快瞥了一眼,见药没洒到一边去,便将外观精致的药瓶盖上重新揣回怀里。 火武留下的金疮药用起来效果很好,除了换药时有点儿疼,比起乡里常用的草药见效快多了。 到底是贵人用的东西,辛夷不用担心伤口化脓了。 在没有抗生素青霉素的地方,她若是感染,得了破伤风,那就真戚戚惨惨切切了。 捡起身旁剪好的干净布条,辛夷用牙齿咬着另一端,用左手往右胳膊上一圈圈的勒着,弄到最后满头大汗。 将布条打上结后,辛夷褪下袖子,将它遮住。 她身上穿臭的衣服,直接扔掉了,衣服上全是洗不掉的草木汁液,还被树枝挂出许多破洞,修补都无从下手。 王氏扔衣服时很心疼,在她看来布都是花钱买的,把衣服穿成这样太作孽了。 看着王氏甩着脸色拿出玉荷的旧衣裳扔到床上,辛夷没吭声,默默用不灵便的胳膊把衣服给换上。 那一百两银票,她偷偷压到了床底下铺的稻草中,打算过两天再换个安全的地方。 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或者被人拿走。 在清流镇,一百两银子,足够她买一栋宅子。吃穿个几年。 辛夷筹划了这么久,脑中已经有了离开辛家的计划雏形。 只可恨,计划跟不上变化,山神庙这出事儿。外加胳膊上的伤,让她又要等一阵儿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辛夷试着活动下受伤胳膊处的关节,自我安慰。 受这么点儿小伤,能换来一百两银子,她算是赚大发了。 毕竟,就算辛夷之前计划再周全,她需要的银子没攒够,还是没办法离开辛家自立门户。 吱一声。门开了,亮光照进屋中。 小怜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床头的辛夷,她走过去紧挨着辛夷坐下,摸着她脑袋说:“怎么起的这么早。胳膊怎么样了?屋里咋一股药味儿。” 辛夷咯噔一下,她倒是忘记解释金疮药的来历了,情急之下只好说:“兴许是你闻差了,我刚才用布把胳膊缠了起来,没大碍。” 空气中的药味并不重,小怜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她嗔怪道:“你怎么不等我来帮你包扎。自个儿弄多麻烦,背着手。” “嘿嘿,反正都弄好了。” 隔了一会儿,小怜犹犹豫豫,表情吞吐,似乎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辛夷不习惯这样的气氛,主动问到:“还有什么事儿么?” “三丫,上次大哥一个人回来时,腿都吓软了,他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你……你也别往心里去。毕竟他是咱们的大哥。” 提到长平,辛夷沉默了,隔了会儿,她抬头明眸一笑说:“你多想了,我没怪大哥,昨天只是太累了,不想说话。” 谈起这个话题,小怜脸色也不是那么自然。大哥和三妹两人一起上山,结果出了事儿,他撇下三丫一个人回来了。 别说是一家人,就算亲戚路人,也会寒了心。 她想劝辛夷别往心里去,看着她瘦巴的样子,又心疼的说不出口。 昨天在王氏的盘问下,辛夷交待了这两天的去向。她只说当天远远的看着一群人在打架,又是砍还是杀的,心里害怕就往山上跑。 慌乱间跑岔了路,又害怕碰到坏人,就硬生生在山洞里躲了两天。 鞋子跑坏了,衣服也是逃命时挂坏的。 这套说辞,辛夷准备了很久,说的极顺溜,没什么明显漏洞,也没引起怀疑来。 王氏他们也就相信了辛夷在山上躲避的事儿,反而责怪她主意太正,瞅着没危险时就该回来,平白让家人担心。 这当口儿,所有人一起忘了,他们之前害怕山上有流匪,一家子人不敢登山的事儿。 辛夷对此嗤之以鼻,长平十四五岁遇到这事儿,还吓得六神无主。 怪她一个*岁的孩子,遇到杀人的事儿,不知道及早回家,这也真是新鲜了。 她啊,做什么都是错,不做还是错。 “大丫头,让你洗衣服去,太阳快晒屁股了,怎么还不动弹。” 王氏扯着嗓门儿在外喊着,小怜应了声,嘱咐辛夷说:“你好好歇着,就在屋里哪儿也别动弹。” 小怜一走,屋子又空了,桂香带着小宝出去玩儿,玉荷跟王氏搭把手打扫院子。 辛有财带着两个儿子,出门打了短工。 辛夷仰身躺在床上,摊开四肢,望着房梁发呆。 也就清闲了小半个时辰,院子里传来了寒暄声,嗓门儿偌大的中年妇女,几句话里就要带出一个你家三丫。 谈到自己,辛夷纳闷儿了,她这刚回家,还没出一日,怎么就有人上门来。 滑下床,她悄悄躲在门后,开了条缝儿,窥着院中情形。 院中王氏靠着扫帚,正在唠嗑的人,辛夷一眼便认了出来――庄茂家的婆娘,这可真不算稀客。 村子里哪家有事儿,能逃得过庄茂家的那双眼。 辛夷背靠着门,无力闭上眼,她听都不用听,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她来干什么的。 作为上河村七大姑八大姨,小道消息最灵通的婆娘,她失踪这事儿简直是头一等稀罕。 庄茂家婆娘,昨天下午赶巧碰上了背着辛夷回家的林然二人,辛夷猜得出她会到处宣扬。可没猜出她会直接到家里来咋呼。 她这种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庄茂家婆娘在上河村八婆队伍中,绝对是领军人物。 村中大大小小的事儿,凡事给她瞧见了。改明儿就能传成一周要闻。 辛夷就奇怪了,庄茂爽朗大方的山里汉子,怎么会找一个话这么多的婆娘。 “三丫怎么样了,唉,嫂子,自打侄女儿不见了,我这是挠心挠肺的跟着着急。” “昨儿个回来了,挺好的,正在屋里睡呢,孩子这两天也是吓坏了。” 王氏解释着。并没叫辛夷出来的意思。 庄茂家婆娘左右张望一番后,神秘兮兮的说了:“大嫂子,咱不是外人儿,你跟我说,你们家怎么跟村长家关系那么好了。” 没由来一句话。吓了王氏一跳,她腾出一只手连连摇摆:“你可别浑说,我家那口子老实的跟榆木疙瘩一样,哪儿能跟村长家攀上交情。” 听到这里,庄茂家婆娘眼神一亮,略带兴奋的说:“嫂子,你可别瞒我了。我昨儿个可是看着村长家孙子把你家三丫一路背回来的。” “啥?” 王氏惊疑的声音传来,辛夷捂住眼睛,不忍再听下去。 果然,她跟林然的关系要被人浮想联翩了,神啊,快来救救她吧。 她这才*岁。林然不过十二的年纪,怎么就能往这头扯了。 关系不一般,他们就是纯纯的朋友关系啊。 王氏只知道昨天辛夷回家时像个野孩子一样,吃了挺多苦。可没料到,竟是林然这孩子亲自送她回来的。 不。是亲自背她回来的。 林然这孩子,自幼聪明伶俐,又是村长嫡嫡亲的孙子,谁见了不夸一句好。 前不久,他还考上了童生,就这个长得比姑娘还俊,挺傲气的孩子,竟然和自家闺女要好到,把她背回来。 王氏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索性把扫帚靠在墙上,跟庄茂家婆娘长谈起来。 辛夷没了听墙根儿的兴致,待会儿等到那位走了,王氏一定会来问她话的。 她还是想想该怎么说,千万别让王氏她们误会了,给她和林然扣上一个青梅竹马的名头。 在这个时代,青梅竹马代表着另一重含义――娃娃亲。 当然,辛夷并不是看不上林然,也不是怕他以后飞黄腾达了自己配不上。 主要她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牛,啃这么一把嫩草,要引得天怒人怨了。 玉荷抓了一把麸子,往地上撒着喂鸡,她不爱说话,性子闷,也不觉得庄茂家婆娘说的事儿有什么大不了。 反正三妹就在家,有什么事儿非得跟外人打听,直接门一关,问问三妹不就清楚了。 眼睛嘴巴长到别人身上,辛夷想管也管不着,她只求大家能尽快把这事儿淡下去。 理想的隔壁总是住着现实,好容易送走了庄茂家的,辛夷家又接二连三来了好几茬人。 也有单纯来探望辛夷的,比如她的两个婶娘,在俩叔叔的指挥下,不太情愿的过来寒暄了一阵儿。 更多的就是怀着猎奇心思过来的,问话的劲头十足,似乎辛夷不是走丢在山上,而是出去历险了一样。 王氏乡亲邻里的逐个接待下来,嗓子都快冒烟儿来。 有人再影影绰绰的提起林然背三丫头回来的事儿,为了少费口舌,她直接摇头说不知道。 辛夷怕有好奇的人闯入屋里来,拉着她关怀一番,便笨拙的用左手把门给串了起来。 弄好之后,院子里的声音小了许多,她继续思考起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拷问。 第九十章 王掌柜来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网络终于连接上了,泪奔,其实这是昨天的章节…… 今天还有一更,待会儿定时发布到下午五点半。 陆陆续续人来,接二连三客走。 眼看着要晌午了,王氏揣着满肚子疑问,全憋着等晌食时问。 筷子饭碗摆上桌,没有爷们儿在家,王氏她们也没什么讲究,全都上了桌。 辛夷用左手拿着馒头,就着汤开吃了,她一直低着头,想躲过王氏探究的目光。 在扒拉了三五口饭后,王氏终于开口:“三丫头,今儿个,我怎么听你婶子说,昨儿是村长家孙子背你回来的。” “小林哥哥背三姐回来,真的假的?” 辛桂香拿筷子的手一僵,急切的问道。 王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哪门子的小林哥哥,你跟人家很熟么,别说出去,让人家笑话咱们攀附村长家。” 这话明里是训桂香,实则在敲打辛夷。 她放下筷子,坐正了身子,正色解释道:“只是赶巧碰到一起,林然看我身子太弱,就发了善心把我背回来了。他一到门口就走了,没多说啥,我也就没提。” 辛桂香拿筷子戳着碗里的腌白菜,心里不是个滋味儿,酸不溜秋的说:“小林哥哥心地善良,一定是看三姐太可怜了,才帮的忙。” 此话正和心意,辛夷附和:“四妹说的对,我看林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路上还念叨着孔夫子有云,说的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 王氏还想再问点儿什么,小怜将话题扯开,谈到了在村口井边洗衣服时,乡间的趣事儿。 小宝听的津津有味,听到有趣的地方笑个不停,王氏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好歹算是熬过了这一出。辛夷感激的望了小怜一眼。 一家人中,要说辛夷稍微能够谅解的,也就辛小怜一人了,她虽然也自私。平日里却算姐妹里最关心她的。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在金疮药的作用下,辛夷的胳膊好的差不多了。 狰狞的伤口结了痂,边缘部分痂壳脱落,露出了粉色的肉,与周围肤色明显不同。 刚愈合的伤口处痒痒的,辛夷得拼命忍着去挠的冲动。 镇上发生的事儿,辛夷不清楚,所以也未曾得知,李家胭脂铺摆上了和王家一样的货。两家隔空打起了擂台。 许久没见辛家兄妹来店里送货,老对手又卖出了同样的胭脂,王永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生意有了起色,他不想再回到门可罗雀的日子,便留了小伙计在店中照看着。亲自买了点心,准备到上河村一探究竟。 手中拎着点心,坐上了马车的王永那份惴惴不安并没减轻,他还是头一次上辛家,也不知会不会受到欢迎。 李家胭脂铺背靠大树好乘凉,比起王记称得上财大气粗。 若是李家花了大价钱,背地里说通了辛家。半道上了截了货,他该怎么办。 要不是王永始终念想着,辛夷小丫头不会是那种人,恐怕马车没走到一半,他就要调头折回了。 到了上河村,凭着生意人那张巧嘴。王永很快打听出辛家的方位来,坐着马车没多大功夫便到了门前。 他下了马车,让车夫牵着马儿到一旁吃草,整理了下衣衫,方才上前扣了门。 家中平静了几日。忽然有人敲门,离门最近的玉荷,扬声问到:“谁啊,进来吧,门开着呢。” 王永踌躇了下,伸手推开了门,眼前简陋的农家小院,让他很是吃惊。 他以为能养出辛夷这样落落大方心灵手巧姑娘的家庭,至少也要是小康人家。 青天白日的,家里猛地进来个不认识的男人,玉荷警惕的往墙根儿靠,准备一有情况下就拿起木棒自卫。 “你是谁,来找谁的?” “哦,这位姐儿,我是清流镇王记胭脂铺的掌柜王永,最近没见辛丫头特地来看看。” 王永彬彬有礼的举止,让玉荷放下了心,她模糊间也记得王记胭脂铺的事儿。上下打量了王永一番后,她扭头冲向屋里高喊:“娘,镇上来客人了,是王记胭脂铺的。” 两人都是绵软性子,讲话声音都不大,玉荷这么一喊,屋里忙碌的王氏才走了出了。 辛夷一听是镇上王记胭脂铺的掌柜来了,三步并做两步,跟着窜了出来。 王氏的目光先落到王永手上拎的油纸袋,两只手在腰上擦了擦,上前和气的迎接到:“您就是长平他们提的王掌柜吧,您看您,来就来吧,怎么还带着东西,实在是太见外了。” 面对王氏的热情,王永受宠若惊,他一眼就瞅到站在王氏身后的辛夷,于是含笑说:“不值几个钱,给孩子们带点儿零嘴儿而已。” 一听只是零嘴儿,王氏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上次李家胭脂铺的掌柜可是拿来一整只烤鸭,还带了两瓶小酒。 这王掌柜,果真是个小气的,王氏心中嘀咕着,说话也不是那么热情了。 她这时想起,自个儿已经跟李家定好了生意,再看王掌柜,心下便虚了三分。 “您这是客气了,要不屋里先坐着。” 王氏将王永往屋里让着,身子却未移动分毫。 进了辛家大门后,王永没瞅到男丁,也猜出男主人似乎没在,因而连连推辞说:“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站会儿就行。” 一家子都是妇孺,王永光明磊落,不想讨了瓜田李下之嫌。 他打眼瞅了下,把手里拎的点心搁在了凳子上,王氏余光瞥着,到底没去阻拦。 辛桂香扯着小宝在一旁玩耍,两人目光不时在点心包上流连,盼着待会儿客人走了,娘能拆了点心让她们尝个鲜。 王永的局促全都落在辛夷眼中,看着他束手无措的站在那儿,想问话口都没张开的样子。不由有些内疚。 虽说没征得她的同意,可辛家这事儿到底办的不地道,她现在还是辛家的一份子,也跟着撇不开关系。 “王掌柜。多谢您来看我,娘,我想去送送王掌柜。” “这孩子,掌柜的您别往心里去,孩子小不会说话,您今儿个千万留在家里吃了饭再走。” 王氏热络的说着,真心假意,就难分辨了。 王永听了辛夷的话,眼神一下子亮了,急忙拒绝到:“弟妹不用忙活了。铺里还有许多事儿等着我去忙呢,就让侄女儿送一程好了。” 能省一顿饭,少费许多口舌,还能让良心安稳些,王氏又客套了两句。便让辛夷出门儿送王掌柜的。 两人前后脚出了门,没走两步,王永率先开口:“没打招呼就过来,真对不住了。” 辛夷惭愧低下头,为难一阵后,老实交待:“掌柜的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们对不住您。前些天我有点儿不在家。爹娘背着我,把之前做的半成品胭脂,全都卖到了李家。这段时间身子不太爽利,一直没能跟您打个招呼。” “原来是这样。”王永脸色一黯,唏嘘的说,“实不相瞒。我今日来,原本是向小友讨个主意。李家胭脂铺货架上卖出了醉娇红,咱们该如何应对。” “唉……没想到。” 王永长长叹气,说不失望是假的,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他竟无言以对。 辛夷内疚之心更重,诚恳的再次道歉:“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家人会背着我私下拿了主意。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给李家胭脂铺做胭脂的。他们就算拿了这批货,等卖完了,我也不会供新的。” 她的话,让王永稍微好受了点儿,但转念一想,王永又觉得他太自私了。 他把话挑明了,悲观的说:“做人不能得寸进尺,我这样难为你一个孩子,太让人不齿了。既是你爹娘拿的主意,若是你不答应的话,难免会产生龃龉。” 见辛夷露出愧疚神情,王永感慨道:“一家人啊,还是一条心过日子,免得伤了和气,我要是逼得你跟家人离了心,这才真的要羞愧。” 他的话十分中肯,字字句句都有道理,可落在辛夷耳中只有无奈,她早就放弃了一家子的想法,却没办法向外人道来。 结合今日交流,辛夷发现,王掌柜的不仅做生意直爽,为人同样热心正直。 她犹豫了很久,这才下定决心开口说:“掌柜的,我想托您办点事儿,请你务必要答应我。” 辛夷慎重严肃的模样,让王永跟着重视起来,他停下脚步道:“小友请讲,你且放心,买卖不成仁义在,凡是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 默默组织好语言后,辛夷将准好的话,娓娓道来,王永的脸色却跟着变了几变。 他一直听着,不时点头,偶尔开口询问些什么。 等辛夷完全讲完后,他眼神略微复杂,但仍旧答应了她的请求。 就在辛夷和王掌柜的谈话功夫,挂念着辛夷伤情的林然叩响了辛家的大门。 巧的是,这次出来开门的是辛桂香,一见来人是林然,她立即热情的将他迎进了门中。 记挂着辛夷的林然,不知她不在家,跟着走了进去。 等坐下后,他才得知,辛夷方才送镇上来的掌柜去了。 辛桂香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扯着林然讲话,他好不尴尬,原先多等会儿,待辛夷回家。 结果,在桂香的热情下,不出一炷香功夫,林然便落荒而逃。 只余桂香怔忪的留在原地,不知小林哥哥为什么不多陪她一会儿。 第九十一章 上房梁是技术活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最近收藏实在太诡异,求收藏破除波浪线。 欢迎大家讨论剧情提意见,是不是猜出点儿什么了? 林然来过辛家的事儿,没人跟辛夷提过,她也就未曾得知。 小十天过去了,她的伤口几乎痊愈,活动起来没有大碍。 这日,小怜和玉荷到村头芳芳家拿新鞋样子,一时半会儿回不了。辛老爹病了,王氏带着桂香去探望,独留下辛夷在家照看小宝。 等到众人出了门,辛夷火速将大门关死,又从柜子里取出前几日王掌柜带来的点心,拿一块塞到了小宝手里。 她对小宝谆谆善诱:“乖,你在院子里吃着,别闹,姐姐在屋里做点儿事儿。” 手里攥着甜滋滋的点心,辛小宝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屁颠颠儿的点头。 作为辛家头一号吃货,只要堵住辛小宝的嘴巴,他就会安生许多。 搞定,辛夷摸摸小宝的后脑勺,一闪身进入堂屋,啪一声关上了大门。 屋内只剩下从墙洞中漏入的光线,略微昏暗了些,在辛夷看来这气氛刚刚好,非常适合……作奸犯科。 她走进了辛有财夫妇的屋子,里面陈设她早就一清二楚,一张木板床,一个三条腿的凳子,还有一张破旧小方桌。 但是辛夷的关注点不在这些东西上,她掀起床上铺的麻布单子,撅起屁股钻到了床底。 漆成红色的木箱子,赫然就在床底架的木板上放着。 “哈,找到了。” 辛夷猫着腰,费劲儿把箱子给抱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生怕磕掉了漆,被人发现。 箱子里沉甸甸的,这可是王氏当年嫁过来时的嫁妆,里面放着辛家几乎所有的财物。 将箱子放到地上后。辛夷半跪着想把它弄开,这才发现,箱口处上着一把老旧的小铜锁。 她一拍脑袋,如梦方醒到:“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忘记了还要找钥匙。” 好在,钥匙的位置,辛夷并不陌生。 大人们自认私房钱藏得隐秘,哪会知道,家中养的孩子天生就是间谍范儿,除非你把东**到天上,不然一准儿被翻出来。 一想到钥匙放的位置,辛夷顿时成了苦瓜脸,她把箱子放下,转头又回到了堂屋。 叉着腰仰头朝梁上望去。中间稍矮的梁上,挂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 是,你没猜错,钥匙就在那个小篮子里。 这可是王氏用来防贼防孩子们乱翻她东西的秘密武器,当然。你问到底防住孩子没有,若是防住了辛夷又怎么会知道藏钥匙的地方。 “乖乖的。” 辛夷揉了揉右胳膊,两手扣在一起伸展活动了一番,又到了展示她完美攀爬技术的时刻了。 不过,这么多年连树都没爬过,她怎么觉得有点儿生疏呢。 要不是家里梯子太重,她的小身板儿完全扛不动。哪来这么多麻烦,辛夷长叹一口气,恨自己年纪太小。 她环顾四周,将方桌拉了过来,又在上面摆上了一条板凳,两个摞在一起。高了不少。 只是,看着这晃晃悠悠,明显质量不达标的临时建筑,辛夷心里直发虚。 “不管了!” 抬头望了眼梁上吊的篮子,辛夷一咬牙。先爬上方桌,接着踩到凳子上。 脚下一直在晃悠,辛夷手扶着柱子,暂时稳住了身形,接着探出手去够篮子。 吓,还差一点,任凭她怎么努力,胳膊都跟短了一截似的,碰不到目标。 拼了,辛夷仰头望着近在咫尺又碰不着的篮子,一狠心,抱着柱子往上爬。 受伤的胳膊还不能太用力,她几乎全靠左臂在支撑。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辛夷身子摆出一个非常危险的角度后,她的手指终于碰到了钥匙。 辛夷用两根手指将钥匙给夹了出来,也不再踩凳子,干脆顺着柱子滑了下去。 望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铜钥匙,辛夷咧嘴一笑,大功告成。 现在她可以去开启“宝箱”了,但愿,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再次回到朱红色的木箱前,辛夷心情紧张起来,她伸手轻轻握住那把铜锁,将钥匙插了进去。 咔吧一声,锁开了。 辛夷屏住呼吸,将锁取下,缓缓打开了箱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大红色头帕,辛夷并不陌生,上次提纯雪盐时,她还用过。 将头帕移开后,箱子里四四方方的叠着两块缎子,质量虽不好,但以辛家这种条件也算贵重物品了。 辛夷又将缎子挪开,下面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银子和铜钱,她对银钱毫不关心,目光落在银钱下方露出的青色一角。 心一下子剧烈跳动起来,辛夷颤巍巍的伸出手,拂去银钱,把下面铺的东西拿了起来。 抖开折叠成豆腐块的小褥子,辛夷的心哗一下,多了两分说不出的感觉。 青色的小褥子摸起来很软和,上面的花纹是普通的缠枝莲,乍一看并无明显特色,被面儿是寻常的苏锦。 她仔细比划了下褥子的大小,记住了上面的花纹,连左上角绣的的荷花位置都牢记于心。 褥子下面,是一件非常小的儿衣,辛夷将小衣服拿起来,怎么看都觉得像娃娃穿的。 她当年难道就这么一点点儿,这也太神奇了。 是的,辛夷费尽周折,爬高上低,就是为了找到她当年被捡来时穿的衣服,包在身上的褥子。 本想着要能找来只言片字,或者其他有用线索,也能让她对自己身世多点儿头绪。无奈无论是衣服还是褥子,都没有明显特征。 辛夷不由怀疑起来,看这物什,她的生身父母家条件应该不错,他们为什么要遗弃她呢? 衣服上既没有生辰八字,也没有姓氏乳名。 在古代这个重视生辰八字的地方,就连遗弃婴儿的人家,也会在衣服上写上孩儿出生时辰。 不想了。辛夷拍拍脑袋,现在不是上演小蝌蚪找妈妈的时机。她该做的是争分夺秒将这些与她身世相关的东西,所有细节都记在心里。 将儿衣正反两面都检查后,辛夷确认没有拉下的部位。 看着被翻的乱糟糟的箱子。她摇摇头,认命的重新整理起来。 按照原有模样各归各位后,辛夷铺好头帕,将箱子合上,重新上了锁。 王氏不是心细如发的人,应该不会发现东西被人动过。 妥当将箱子塞回原位,辛夷将身上沾染的灰尘仔细拍打一番,这才掂着钥匙回堂屋。 拿钥匙麻烦,放回去可是一件极简单的事儿。 辛夷踩上板凳,轻轻一抛。隔空把钥匙扔进了篮子里。 大功告成! 她把桌子凳子摆回原地,放下袖子,这才把门打开。 院子里,辛小宝正坐在石头上吃点心,吃完一口。还要吮一下手指。 心情大好的辛夷走过去,拍拍小宝脑袋,笑眯眯的说:“慢点儿吃。” 小宝伸出手,递过来沾着口水的最后一块糖饼,傻乎乎的问:“姐姐,你吃么?” “乖,自个儿吃吧。” 阳光明媚。接下来,她也该好好安排了。 崇州。 凤鸣山遇刺后,柳元景一行人分外低调,快马加鞭一路向西。 待等柳元景人进了崇州城,国公府这才得了消息,准备着为世子爷接风洗尘。 谁料。就在这当儿,英国公夫人忽然发作了,情况紧急,好在府中产婆和大夫都是提前请好的。 一边是夫人生产,一边是世子回归。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于是,整个英国公上下,都因夫人生产一事,绷紧了弦。 古代女子生产,差不多是一只脚跨进鬼门关的,大家都祈祷着夫人能顺利生产,千万别出差错。 尤其,这差错,千万别是自己出的。 要说段锦华怎么发动的这么巧,刚好碰上柳元景归家之时。只能说,突兀得知一个必死之人忽然出现的消息,实在太让她震撼了。 这也怪绝尘门的疏忽,任务失败了,也没向雇主禀报一番。 总之,急火攻心之下,段锦华便要临盆了。 她不仅是气绝尘门办事不利,更担心万一东窗事发,她该如何收场。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似段锦华这般自作孽,硬生生闹腾到了自己肚子上。 进了崇州城后,柳元景归家心切,下了马车,直接扬鞭催马,一骑轻尘朝国公府赶去。 金武火武紧随其后,尽忠职守的履行着保护世子的职责。 到了气派庄严的英国公府大门前,柳元景勒住马缰,马蹄腾空扬起,他翻身下马,快步往府中走去。 经历生死之劫后,柳元景再回家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此刻,他最想见的人父亲和妹妹。 柳元景所到之处,仆人跪了一地,他无暇顾及,只是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快到后宅,柳元景才察觉出其中不对来。 往常爹爹在他回来后,很快就会出现,今日却一直不见踪影。 下人神色慌慌张张,走路都是一溜小跑。 他停下脚步,随口叫住一个人。 “府里怎么乱糟糟的,父亲大人呢?” 那人被世子叫住,心下紧张,颤抖着说:“回世子话,夫人即将临产,国公爷在夫人院中守着。” 段锦华要生了?这个消息让柳元景愣了下,随即又想到的确是这段时间。 他也消了去找父亲的心思,步子一转,干脆先去探望轻轻了。 想来,他的爹爹,此刻最惦念的一定是段锦华肚子里那个。 第九十二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红茶咖啡的打赏,努力双更的陵子感觉自己萌萌哒。 月底努力求订阅,这关系到作者君一日三餐,捂脸,继续求收藏求订阅。 中秋节快到了,提前祝大家愉快。 金钉朱户,碧瓦雕檐,红泥墙壁,翠霭楼台。 英国公府之大,仅凭片言只语,难以形容。单是那一池碧水,荡漾生华,一路观去便是胜景。 任凭假山削翠,碧岗堆云,柳元景视若无睹,只一心朝着清荷园走去。 柳轻轻作为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所居之地,风景神秀,在众园林之中亦是上上景。 清水楼台,荷花池中碧叶连天,花期未至,一片碧绿怡情悦目。 睡莲开的早,纯白无暇的莲花,浮荡在水边,悠然美好。 柳元景踏入清荷园后,众仆从慌张行礼,眼明手巧的已到茶房备了点心。 世子爷出门许久,不曾接风洗尘便来看县主,让他们着实惊讶。 年纪稍大点儿的丫头,已到了怀春年纪,世子一出现,便遮遮掩掩躲在暗处偷窥。 或者藉着由头上前行礼,但盼着让世子多看两眼,一个个粉面含羞,雀跃万分。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柳元景如往常一样,态度冷淡,碎掉无数少女心。 柳轻轻性子温顺沉默内敛,鲜少下阁楼,此时正在楼上玩耍,听闻兄长回来了,小脸难得露出笑容来。 她放下花绳,正要跻了木屐下榻,一抬头却见兄长已经近在眼前。 柳轻轻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羞涩的往旁边移了移,绞着手指,模样十分可爱。 她胆小怕羞。许多天没见兄长,心里惦念,却不敢靠近。 室内摆设无不精美绝伦,博古架上最抢眼的是一个汝窑美人斛。还有两方雕刻逼真的动物石像。 连柳轻轻的坐榻,都是雕花香楠木花梨降真小床,底下铺着红毡绿毯。 两个小丫鬟一人手捧瓜果,一人端着茶水,伺候周到。 见妹妹起居没受到怠慢,柳元景这才唇角微挑,往日冰封的面容有开化迹象。 两兄妹眉眼仅有三分相似,神态却如初一辄,平日面部表情很少,微微一笑十足惊艳。如同百花齐放般明媚。 柳轻轻拿起半新不旧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靠背引枕揣在怀里,乌黑的眼珠依旧直盯盯的瞅着兄长。 柳元景被她的拘谨的样子逗乐,俯身捏了捏她头上花苞一样的两个小发髻,温柔的问:“轻轻不认识大哥了,怎么跟小呆瓜一样。” “轻轻不是小呆瓜。” 她认真的摇摇头。细声细气的说着。 许多日子没见,柳元景挨着妹妹坐下,看着她一张小脸比起临走前更加清减,心疼的说:“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 柳轻轻不好意思的把纤细的手腕往后藏了藏,小声咕哝道:“饱了就不爱吃。” 妹妹自幼体弱,又爱挑食。柳元景一直清楚,可也无可奈何。 毕竟吃饭这事儿,她不爱吃,旁人不能给她灌下去。 “以后多吃点儿,你看你瘦的,风一吹就人就飘了。” 柳元景伸手掐了下轻轻脸蛋儿。宠溺的说着。 两个小丫鬟在一旁垂着头,余光中看到这一幕,艳羡无比。 她们也就比县主大两岁,因着身份天壤之别,待遇截然不同。若她们能有世子这样的兄长。真是少活十年也情愿了。 轻轻偏头躲过柳元景的魔爪,小嘴嘟了起来,她眼神期期望向门外,甜糯的问:“爹爹今天还没来看我呢。哥哥,听说那个娘要生了,我们是不是该有小弟弟了。” 她的语气十分落寞,听的柳元景不是滋味。 他从来不叫段锦华娘亲,柳轻轻识不清段锦华为人,平日与她也算亲近。 但在兄长面前,怕他不高兴,柳轻轻总是用那个娘来称呼段锦华。娘亲去世时她才两岁,几乎完全淡忘了亲娘的模样。 爹爹和兄长都宠着她,轻轻最想要的却是嫡亲娘亲的怀抱。 听妹妹天真的提及段锦华生产之事,柳元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今天情况特殊,爹爹应该不会过来了。 他该怎么说,才能让妹妹不因此失落。 沉吟良久,柳元景为轻轻理了下额发,抚慰到:“别怕,就算有了弟弟,大哥和爹爹还是最疼你。乖乖的,平时多吃点儿。” “嗯。” 柳轻轻乖巧点头。 与清荷园隔了几处回廊的秋枫院,此时因为国公夫人生产一事,正忙得不可开交。 “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从产房中传来。平日里娴熟端庄的段锦华,此刻躺在床上,也只能凭借本能挣扎。 接生婆子在旁边不停的给她打气,喊着一二三让她用力,段锦华的脑袋因为疼痛乱成了一团浆糊。 下体撕裂般的痛楚,让她完全集中不了精神,汗水打湿了衣服,丫鬟在旁边不停的为她擦着也无济于事。 “夫人,用力啊,一定要用力。” 聒噪的声音让段锦华头疼欲裂,她越喊声音越大,并有咬牙关的趋势,经验丰富的产婆眼明手快的往她嘴巴里塞了一块干净棉布。 孕妇生产时极度痛苦,意识模糊时容易咬伤自己。 “唔,唔……”段锦华双目圆睁,叫声堵在嘴巴中,成了呜咽。 柳云逸在外间坐着,耳边不时传来段锦华的哭喊声,握着茶杯的手指骨节开始泛白。 他不是头一次当爹,可对女子生产之事,阴影颇重。 亡妻便是由于生爱女时亏了身子,这才如花似玉之年,撒手人寰。 而今听着段锦华凄厉的叫声,柳云逸眼前频频闪现薛玉娘的身影,他实在怕极了往事重演。 他不想胡思乱想,偏又耳力极好。屋中点滴动静都能捕捉到。 忧心之下,他干脆站起身来,在客厅中反复踱步,缓解着心中紧张。 柳云逸万万没想到。作为几个孩子的父亲,碰到这种场面时,他仍会像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 想他曾行军打仗,却不能在鬼门关中救回夫人来。 身子越来越乏,段锦华只觉得眼皮沉重起来,接生婆子却惊喜喊道:“快了快生了,夫人用力,小公子头露出来了。” 一听孩子脑袋露出了,段锦华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绷紧了身子咬着牙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到下身去。 也就片刻功夫。房内一阵欢腾,产婆举着浑身光裸刚剪了脐带的婴儿,高声叫着:“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 段如锦疲惫一笑,彻底晕了过去。嘹亮的婴啼在此时响起。 这是段如锦的头一胎,虽说发作的十分突然,好在她平时注意养胎,约莫五六个时辰便生了下来。 她这次生产,可谓看似凶险实则平顺,最后母子平安。 听到房内终于传出生了的讯息,婴儿的啼哭声中气十足。柳云逸一下子坐到椅子上,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额头早就被汗水打湿。 国公府又添新丁,柳云逸传令下去,给几位产婆还有伺候丫头都封了红包。 得了赏钱的众人自是喜不自禁,照顾起夫人公子来。更是尽心尽力。 按规矩,产房秽地柳云逸是不能踏足的,以防被晦气冲撞。 柳云逸本人将此视为无稽之谈,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也没执意进去。 影响他考量的还有一个因素,柳云逸行伍多年,担心身上煞气冲了段锦华和幼子。 产房门开了,奶娘抱着包裹好的公子,前来给国公过目。 柳云逸远远看了一眼,孩子眼睛没睁开,小脸皱巴巴的,胎发湿漉漉的贴着,胎毛还没褪。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颔首到:“小公子长的很精神,你抱走好好照顾着,让夫人先休息一下。” 奶娘兴高采烈的应了声喏,抱着孩子朝备好的寝居走去。 给小姐还是公子做奶娘,这两者的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公子长大后,她一家人得脸的场景。 小姐长大了,将来是要有教养嬷嬷的,等出嫁时跟奶娘也就生疏了。 公子就不一样了,公子长大了多少会继承些家业,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能跟着沾沾光。 郁郁葱葱的爬山虎,遮住了半个影壁,洪姨娘撑起绣架,借着日光慢条斯理的绣着花。 一针一线,分外仔细,似乎全然忘记了世间冗杂。 正在这时,从照壁之后噔噔跑出一个梳着抓髻的小丫头,开口就是:“姨娘,夫人生了,是个小公子。” “呦。” 洪姨娘手一抖,针戳进了肉里,渗出殷红的血珠,她轻轻将血珠抹去,抬头说了句:“那是极好的,好长时日未向夫人请安,明日我便探望去。” 小丫鬟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瞧着洪姨娘没再搭理自己,便行了礼飞快告退。 一直坐在树下念书的柳容波,此刻抬起头来。他面色黎黄,四月份刚过的十一岁生辰,模样并不如兄长出众。 他合上手中书,目光投向了神态平静的姨娘,带着几分怨怼说:“娘,爹好久没来看我们了,这下添了嫡子更加想不起我们来。” 洪姨娘原本没有波澜的面容,在听到儿子的话后,晦暗了下来,她噙着线头将其咬断,收起了手头的活。 似是解释又似是自嘲,洪姨娘慢悠悠的对儿子说:“哥儿也莫要含酸了,在老爷心里,除了薛夫人和世子还有轻轻,旁人啊,始终是旁人。” 柳容波如是一听,神情更加羞恼,一时间恨起了自己的出身。 第九十三章 借把东风做助力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唯独这东风,一时难坏了辛夷。 她想去镇上和王掌柜的见个面,偏偏掏不出空来。 只差最后这一哆嗦,辛夷实在不想放弃,她左思右想,最终发现能抱有希望的人只有林然了。 约林然见面,要比到镇上来的简单,辛夷吃过饭后,撂下碗便出门去了。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歇凉的人也多了,她此时出门,算是平常。 一路往村长家方向走着,辛夷犹豫着,若是林然不在家怎么办,头一次上门多少有点儿害羞。 乡里乡亲爱串门子的人不少,只是她往常没事儿不爱到旁人家去,这才觉得别扭。 紧走慢走,林家大门出现在眼前,辛夷踟蹰着,迟迟没有上前叩门。 徘徊了好一会儿,她这才伸出手,打算敲门。 “辛夷?”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辛夷扭头,着一身香秋色绸衣的林然出现在眼前。 自打上次十里坡后,这还是俩人头一次碰面。 辛夷尴尬的放下手,略带意外的说:“你不在家啊,我刚好来找你有点儿事儿。” 不知为何,一见到辛夷,林然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便像春风拂过。 他飒然一笑,邀请到:“要不到家中坐一坐,难得见你一面,上次去你家里都没瞧见你。” “啊,你去我家了?” 辛夷惊讶反问,她怎么不知道林然有去找过她。 看到辛夷吃惊的样子,林然也觉得奇怪,他问到:“就是你去送掌柜那天,兴许是家人忘记告诉你了。都到门口了,去我家坐会儿吧,稀客。” 辛夷哦了一声,摇摇头说:“不了。我找你有点儿事,干脆边走边说吧。” 知晓她的性子,林然欣然同意,两人沿着林家院墙并肩而行。 黄昏的树影婆娑动人。两人一路走着,分外默契。 挣扎许久,辛夷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这也是她此行的目地。 将纸块放到掌心后,辛夷郑重其事的言明:“林然,我想托你把这封信带到镇上,交给王记胭脂铺的掌柜。”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林然摸不着头尾,他伸手接过信。 “你会写字?” 林然狐疑的望着手中叠成一小沓的信纸,不太相信他的眼睛。 总归是没办法遮掩了。辛夷手指拽着衣服中缝,不吭声算是默认。 “你怎么会识字,还会写?” 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让辛夷招架不住了,她烦躁的扯扯原本就不算丰茂的头发。无力的说:“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忽然变得出口成章,林然恨不得把眼睛再擦亮些,看看她到底是怎么着了。 辛夷真的很无力,这信还是她偷偷摸摸的背过旁人。用长平他们上学堂时买的劣质笔墨写的。做贼似的写完信中内容,如今还要面临质疑。 她信任林然,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会写字的事儿,可不代表着她喜欢被人盘问。 林然把信收好,没再追问,应允道:“别担心。明天我去姑姑家,顺便把信送到掌柜店里。只是,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如果有我能帮忙的,你尽管提。” 他全然的信任。让辛夷恨不得感激涕零。巧的是,如果她的计划进展顺利,确实还要再托林然帮她办一件比较棘手的事儿。 想到这些,辛夷惭愧万分。 “谢谢你,老是麻烦你,真的太过意不去了。等到我……等到我将来有机会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林然哈哈一笑,没把辛夷的话当真,打趣说:“别,千万别,举手之劳而已。你这样说,我岂不是成了挟恩图报的小人。” 两人这般一闹,气氛变得轻松,放下心事的辛夷,面上也多了笑容。 此时此刻,就这样并肩走着,林然心情愉悦,说不出的快意。 想起辛夷胳膊上的伤,他关切的说:“忘记问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上次一时情急让你伤上加伤,一直很内疚。。”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林然还挂念着自己身上的小伤,辛夷将右胳膊抬起来上下灵活挥舞。 “完全好了,就这么一点儿小事,你还记到现在。” 辛夷笑嘻嘻的说着,眸子闪亮动人。 林然看着她的笑,心下一热,目光躲闪着移到了别处。 他看着叶子,叶子上是辛夷的笑脸,看着天空,天空上也是她的笑脸。 懵懂无知间,似乎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无法言喻的心情,载着少年最初的忧愁,慢慢渗透了无所不在的时光。 事情办妥,夜幕降临,辛夷这才惊觉,她出门太久了。 要是再不回去,待会儿又要被追问到哪儿疯玩了,辛夷不再往前走,歉意的说:“天晚了,我该走了。” 林然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相处有一个时辰了。 “我送你回去吧,天晚了。” 想起上次因着林然背她回家引起的风言风语,辛夷尴尬拒绝了。 流言好不容易止息,他再送她,必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面对辛夷的拒绝,林然怅然若失,只能目送着她离开。 穿过熟悉的村路,心无旁骛的辛夷很快就到了家。 在门口纳凉的王氏还有桂香,也是刚刚回来的样子,倒没对辛夷的晚归说什么。 亮堂堂的月光洒在院子里,辛夷借着微光洗了脸,又冲了脚,正要去睡。 在前院上大门的王氏,突然叫住了她。 辛夷湿漉漉的站着,不晓得王氏又要做什么。 “三丫啊,你这胳膊也好了几天了,打算什么时候再做胭脂啊。” 原来是为了这个,辛夷还以为他们变了性子,不在乎这点儿钱了。 打定主意要离开的辛夷,不愿再为人作嫁,搪塞道:“最近没有应季的花儿,得等到石榴桂花开时吧。” 王氏一听,大失所望,蔫搭搭的说:“你去睡吧,我就问问。不做也行,过段日子该下地了,你也能帮个忙。” “嗯。” 辛夷转身进屋,暗道,恐怕王氏是等不到她下地了。 ps: 第二更来了,继续求订阅,敬礼! 第九十四章 大街上的闹剧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收到了好几张粉红票,激动地心砰砰跳,请砸票来吧。 感谢大心竹、清水涟漪、留不住美丽的粉红票票。 谢谢红茶咖啡、无限道武者路、留不住美丽的打赏! 下个月要拿六千字全勤,压力好大…… 坐在前往镇上的马车,林然处于矛盾之中。 他将辛夷托他转交的信,反复拿出又放回,一直在做心理斗争。 看,不看? 私拆他人信件似乎不道德,林然手放在信纸上,紧紧压着,犹豫着。 但是辛夷好像有心事,他若是不看的话,怎么会知道她是否遇到了麻烦。 “一,二,三。” 林然数完之后,将信件展开,然后从上读到下一气呵成,接着手忙脚乱的将它恢复原样。 砰砰,林然心跳加速,他记忆超绝一目十行。粗粗几眼,已经将信上内容全部记到脑海中。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林然第一个念头,辛夷到底要干什么,他更不懂了。 不过,她的字,真的很丑,连他初学书法时都不如。 她什么时候识字,信上让他惊骇的文字,又是因何而起,林然一概不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需要做的就是把这封信送给王掌柜。 林然相信,关于这件事,辛夷以后一定会给他一个具有说服力的解释。 到了清流镇,林然径直去了王记胭脂铺,这还是他头一次到这种女人家的地方。 王掌柜长的极其面善,林然表明来意后,将信交给了他,寒暄一阵后便告辞了。单从面相来看,王掌柜忠厚老实,言谈之间似乎跟辛夷约定在先。 出了店,林然心里不太是滋味儿。这种大事,辛夷竟然没想过和他提一下。 转念一想,至少她在需要帮助时,想到了他。林然释怀许多,每个人都会有秘密。 话分两头,将希望寄托在林然与王掌柜身上的辛夷,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七天。 事情进展顺利与否,王掌柜的有没有按照她信上所说的去办,又到底办了几成,一切都是谜题。 转眼又到了收麦子的时候,今年辛家棉花和麦子都是大丰收,羡煞了旁人。 路过她家地界的人儿,看着那一穗穗饱满的麦子。再看自家弱不禁风的麦田,不明所以只以为是辛家地肥。 这就是科学种田与盲目播种的差别,辛有财和王氏不懂,但收获近在眼前,不妨碍他们把辛夷的话当做金科玉律。 只要能多收粮食。哪怕辛夷以后说麦子再种稀点儿,他们也没意见。 每年农忙前,农具是一定要修检的,镰刀钝了磨一磨,锄头松了上一上,麻绳没了再上集市上买点儿。 所以,下地前。惯例是要到镇上赶集的。 王氏在家忙着收拾装粮食的袋子,赶集的事儿,就落在长平小怜肩膀上,他们也习惯了带上辛夷。 有辛夷在,两个人跟人谈价钱也大胆些,毕竟妹妹聪明伶俐。比他们脑子好使。 坐着牛车到了清流镇,辛夷一路上都有点儿心不在焉,说话间多有敷衍。 然长平不是个细致人儿,压根儿没注意,小怜只以为她是坐车颠的不舒服。也就没在意。 到了集上,三人转悠着买东西,偶而凑个热闹。辛夷心里急得像撒了把火,又怕露出破绽来,只能按捺住情绪。 等到小件儿东西买的差不多了,辛夷才见缝插针的提出,一起到王记胭脂铺看看。 她用的理由是,先前有次在王记放的胭脂,钱没有算清楚,账上有点儿小问题。 牵涉到钱的事儿,长平和小怜没有质疑,几步路的事儿,抬抬腿也就到了。 三人同行,一起走往王记胭脂铺,辛夷蜷着手,掌心汗意微微,心跳也不规律起来。 筹划了那么久,成败在此一举。‘ 进了铺子,王永还是老样子,清清爽爽的站在柜台后拨算盘。店里生意一般,有人但没到顾客盈门的地步。 见是辛夷兄妹进来的,正在打算盘的王永笑呵呵的接待了他们,面上并没露出殊异之色来。 要不是为了没结算好的银钱,两人是说什么都不愿再踏进王记的,人要脸树要皮,年轻人脸皮更嫩。 长平和小怜已通人事,自知爹娘做的事儿不地道,受此厚待受宠若惊。 掌柜的听到辛夷说账上问题,亲自打着算盘,将她一开始拿来的胭脂,以及种种往来全算了一遍。算出来的结果是,两边银钱已清帐没差错。 算账本就是个托辞,对此辛夷倒是淡定,她心头急的却是另一桩事儿。 三兄妹不好意思的道了歉,辛夷按捺住不宁的心神,到底慌乱了。 她可是将筹码都压在了掌柜的身上,到现在还没动静,她真忍不住急了。 几番闲话下来,三人结伴出了门,掌柜的并未因账上问题,对他们甩什么脸色。 由此,长平和小怜,更觉不是滋味儿了。 出了门,走了还不到十步路,街角巷都没拐过去。 一句惊天动地“我的儿啊。”,引来了无数人目光。 同样疑惑的长平三兄妹定睛一看,两个衣着富贵的老夫妻,着了魔似的朝他们扑来。 来不及震惊,老婆婆不算灵巧的身子,如有神助,一下子扑到了辛夷身上,统共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 辛夷被人满怀抱住,脑袋也被按到老婆婆胸口,人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那老婆婆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唱戏似的嚎着:“这么多年了,我到处都在寻你,没想到你竟是流落在这里。” 这一幕精彩绝伦的大戏,毫无征兆的上演,路人看的是一头雾水又兴奋难挡。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长平和小怜脸色开始不好,辛夷努力挣扎着想把脑袋露出来,喘口气儿。 她实在是太佩服掌柜的了。到底是哪儿找来的人才,简直是拿着生命来演戏啊! 约莫是见老婆子举止太夸张了,一副员外郎打扮的老人家没跟着往辛夷身边扑,仿佛解释一般。抹着眼泪在一旁诉起衷情来。 “各位乡亲父老,我与老妻独女曾育有一女,失散多年。没想到,今日能撞到和小女幼时长相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小闺女来,一时激动,请大家勿怪。” 听着这老儿叙事清楚,打扮又光洁,路人有好事的问到:“敢问老爹可有凭证,你们这半道上拉着人家小姑娘,平白无故的让人家多个外家。也忒不像了。” 辛夷挣扎着冒出头后,头发有些散乱,故作吃惊的瞅瞅长平他们,又略带害怕的望望抱着自己的老婆子。 一惊之下,半天没回过神儿来的长平小怜。将老爷子的话细细一嚼,脸色顿时发黑。 难不成真有这么巧,他们出门一趟,大街上还能撞到辛夷的亲生爹娘那边的人。 两人毕竟还小,遇到事儿后,急的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是好事的见此情景古怪。小孩儿被人抱着,两个大点儿的又一声不吭,便问道。 “小哥儿,你家妹妹到底是何来历,你也跟两位老人家讲清楚,别让老人家空欢喜了。” 长平讷讷开口:“我家小妹――” 一句话没说到头。那老员外飞身一跃,动作比猿猴还灵巧。他一把抓住长平的手,神色激动的说:“原来你就是乖囡的兄长,她是不是八年前在镇上抱走的。” “你怎么知道?” 一经套话,长平立即露了馅儿。说过之后,才发觉他不小心将辛夷的身世透了出来。 辛夷等的就是这一刻,闻言立即喊道:“我是爹娘亲生的,怎么会是街上捡来的。” 她装作毫不相信的样子,神情却惘然起来。 小怜没什么主见,见兄长露了底儿,辛夷又被人搂着,一着急喊道:“老人家,妹妹的身世,在这大街上如何谈得。亲的养的,也是做了我家八年女儿。” 几人如此一番互动,路人哪儿会看不出来,没想到这胡天海地的一通折腾,还真上演出一幕认亲的把戏。 当街上演着比戏文里还精彩的故事,围观的人开始起哄,叫嚷着让老夫妇跟着兄妹三人到他家看看,跟大人好好谈一谈。 老夫妇得了众人支持,感激涕零,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从前是多疼爱闺女,一边跟长平他们恳求着,想多谈一谈。 辛夷一直被老婆婆拉着,脸蛋被她捧着从上大小捏了一遍,虽说不习惯,可为了逼真只能忍着。 之前的担心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辛夷坚信,就凭老夫妻的演技,绝对是奥斯卡的水平。 他们这完全就是超常发挥,若这一切不是辛夷安排的,她自个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儿。 两人撕扯之时,辛夷转脸瞧到王掌柜的站在人群背后,装作寻常看热闹的样子。碰上辛夷目光后,难得童心未泯的朝她挤眉弄眼儿,似乎是在邀功。 辛夷不敢做出回应,怕自己憋不住笑,赶紧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 五个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糊里糊涂的说着话,不知怎么的,就商定了前去辛家的事儿。 直到被老夫妇带上了马车,长平和小怜仍旧没有缓过神儿来,这么多年了,他们几乎忘记了辛夷不是自己亲妹妹的事儿。 突然之间,有人出来认亲,这种感觉怪怪的。 长平愁眉苦脸,望着仍旧激动的不能自己的老夫妇,惹了这么大麻烦,这下回家爹娘不一定怎么说他了。 第九十五章 好戏开场咚咚锵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感谢留不住美丽的打赏,谢谢上了牛奶的瘾投出的粉红票。 陵子都加油了,今天30号,从九月一号开始固定双更,顺便求订阅求收藏求粉红。 从镇上到上河村有一段距离,宽敞的马车,格局很奇怪。 老夫妇一左一右,把辛夷夹在正中间,她的手还被老婆婆紧紧攥着。 长平和小怜坐在另一旁,脸色都不太好看,偶尔眼神交换,带着束手无策的尴尬。 能坐得起马车的都是有钱人,长平心里嘀咕着,早些年听过爹娘猜测过辛夷身世,难不成她亲生爹娘真的是财主。 老夫妇一路对着辛夷那是爱煞到极点,三句不离嘘寒问暖,偶尔跟长平他们说句话,问的也全是辛夷的生活。 别说是小怜她们了,辛夷都快信以为真,她就是两人的外孙女儿。 没有血脉牵系,谁会这么细致贴心,点滴都要问个通透,生怕孩子受了委屈。 尤其是两位老者脸上的慈爱之情,决心是造不出假来的。 辛夷被老婆婆温暖柔软的手握着,一开始的抵触感少了许多,明知是假的,心里还是有点儿感动。 也不知王掌柜的怎么交代的,两个老人家表演的很到位,虽说难免夸张了些,但刚好符合辛夷要求的效果。 她要的就是一个轰动,平平淡淡的,极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必须让许多人见证这一幕,她才能顺理成章的,藉着这个借口离开辛家。 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一边是膝下没有子女,走访各地寻找遗失外孙女儿的老夫妇,一边是儿女满堂的辛家。 在恻隐之心作用下,大家会不自觉的站在老夫妇一边,这就是辛夷的打算。 也不知两位老者是什么来历,辛夷的好奇心被勾起。她本以为掌柜的能帮她找来年龄合适的人就不错了,没想到来了这么厉害的两个人物。 头一次,长平和小怜感到,马车坐着比牛车还要难受。 他们急切的想下车。逃离尴尬的环境,又想一直坐在车里,别跟爹娘碰面。 种种矛盾心理交织在一起,让两人有苦难言。 “吁――” 车夫在村口停下,这是老夫妇的意思,倒不是为了省俩钱,美其名曰是想好好看看外孙女儿生活的地方。 实则,两人不过是为了在村中引起注意,把辛夷的身世闹得众所周知而已。 果然,下了马车后。老婆婆手拉着辛夷,精神气儿十足的在路上走着。 不开口则以,一开腔定要带出个“乖外孙女儿来。” 她人虽五十开外,嗓门儿洪亮,中气十足。每每发声都惹得路人侧目。 长平心里更是突突,看着老两口拉着辛夷的亲热劲儿,再看着他们时不时的抹个眼泪,眼前几乎要黑暗无光。 乡下风光好,绿树成荫,青山叠翠,老婆婆欣慰的说:“好心肝儿。这村儿里人看着都挺和善的,你在这儿没受过欺负吧。” 连心肝儿这种称呼都出来了,辛夷脑袋快不好使了,木木的点头。 落在小怜眼中,她只以为三妹受打击太大,一时半会儿脑袋转不过弯儿来了。 搁谁身上。猛地知道这么多年了,自己原来不是亲生的,也得难受个半天。 辛夷才八岁,虚岁不过九岁,平时比旁人更聪明。此刻当然会想的更多。 小怜想把辛夷拉过来,又不好意思和老婆婆争,她真是把辛夷当做宝贝儿似的护着。 住在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辛家三兄妹的窘况,果然惹起乡亲的注意来。 凭借着听来的只言片语,大家纷纷揣测着,辛有财家又是在闹哪一出了。 自从有了个被山神娘娘看上的三闺女,他们家可比以前打眼儿多了,隔三差五的就会出现点儿谈资。 比起以前来,这次似乎有点儿不一样。 怎么看都面生的两位老人家,对辛家三丫头那么亲热,那一身打扮是只有县里人才会的穿法。 在村民惯常印象里,辛有财家都是穷亲戚,哪儿来这么有钱的好连属。 两个老人家手上戴的可是货真价值的金戒指,穿着崭新的绸子,心宽体胖,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辛夷被两个老人家护在中间,着实有点儿怪。 一路走来,长平脑袋快要埋到地里去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几经挣扎,终于鼓起勇气劝道:“大爷,大娘,您两位说话声稍微小点儿吧,大家都在看咱们呢。” “啥,声儿小点儿?好不容易碰上我家娇儿,我们老两口心里高兴啊。” 老大爷声如洪钟的重复了一遍,让长平后悔莫及,路人神色更加精彩了。 眼看着有好戏开场,村里长舌妇们,开始蠢蠢欲动。 爱凑热闹的叫了慧娘,她这算来了精神,放下手头活,麻溜溜的关了门,朝妯娌家走去。 八年前的事儿,她可记得清楚,难道妯娌真的这么好运,碰上了贵人来认亲,这也忒让人羡慕了。 早知道,她当初就该抱了那个孩子,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 别说是有钱的的亲爹娘了,这个捡来的侄女儿,简直是妯娌一家的福星,不知给他们赚了多少两银子。 妯娌他们上辈子是修了多少功德,这辈子才能摊上这么一个送财童子来。 慧娘越想越心里越痒痒,想去瞅一瞅,这孩子的亲爹娘到底什么模样。 她这时还不知道,来认亲的是辛夷外家。 长平一路忍着,总算到了家门口,他肠子都快郁闷的打结了。 不管不顾,直接推开了门,领着一行人走了进去。 老员外背着手,像模像样的打量了辛有财家一番,眼圈一红,抚着辛夷脑袋说:“委屈你了孩儿。竟是落魄到这种地步,也不知能吃饱穿暖不行。” 老婆婆更是夸张,手中拿起帕子,哭天抹泪起来。口中嚷嚷是他们没早日找到孩子,平白让孩子受苦。 到了这种时候,两边还没有通报了姓名,也着实是一桩荒唐事儿。 王氏正在晒麻袋,院里忽然来了生人,门口又聚了一众乡亲,手里的活计跟着停了。 她不知对方是何底细,便开口问了长子:“长平啊,这两位老人家是?” 长平讷然,张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到了家里,辛夷顺势挣开了老婆婆的手,凡事有度,她表现的太过就不好了。 至少,在辛家人看来。她对认亲表现出抗拒才是正常的。 毕竟,这么多年了,她理应不知道自己身世,忽然出来一对老夫妻说是她的外公外婆,震惊是一定的。 若是一下子就表现出亲近来,恐怕街坊亲邻要说她白眼儿狼了。 没等长平开口,老员外恍然大悟般。降尊纡贵给王氏作了个揖,动容的说:“这位想必就是收养我家外孙女儿的好心人,老朽真是无以为报。” 王氏咯噔一下,心里一下子放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她抬眼瞅瞅辛夷,又看看小怜和长平。没认清状况的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娘,我们在街上走着,忽然这二老就冲出来说辛夷是他们的外孙女儿。我跟大哥不太清楚当年的事儿,就把他们带到家里来了。” “原来我儿叫辛夷,好名字。” 老婆婆满意的称赞。 几个孩子早就围在了王氏身边。玉荷闻言,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长乐懵懂的咬着手指,不太明白,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唯独辛桂香,站在那里,脑袋里是千重万浪一波冲着一波,辛夷不是她的亲姐? 辛夷竟然不是她的亲姐姐,怎么从来没人跟她提过。 她们原来不是一个爹娘生的,桂香完全被这个消息惊到。 等她认真打量了自称是辛夷外公外婆的人后,心情更加复杂。 如果今天来的人,穿着破烂举止粗俗,她一定会暗暗庆幸,背地里偷笑。 但是两个老人家,年纪虽大气势十足,穿着打扮都是县城里来的人才会有的气派,手上的金戒指明晃晃的招人眼。 他们一定很有钱,辛桂香模糊的感觉到,能穿成这样的,一定是有钱人。 再从他们一进门就嫌自家寒酸,辛桂香脸上火辣辣的,怎么自个儿家就委屈了辛夷。 她不也是泥腿子,充什么大小姐,她这样想着,目光移向了辛夷。 辛夷还是平常的模样,遇到这种好事,也没见多得意,神色淡淡的,眼底好像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不平的心思,一直往上窜,辛桂香多希望,她才是那个被爹娘捡来的,有钱人家的孩子。 先不提桂香的不平之气来,王氏懵过之后,脑筋飞快转起来了。 要是以前,看着两位老人家出身富贵,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让辛夷认了亲,换些辛苦银子来。 但自从辛夷被山神娘娘看重后,家里日子是一天天红火起来,单是一年功夫里,辛夷至少带回来了三十多两银子。 让她认了亲,顶多一次拿个几十两,可要是留在家里,这一年年的都是钱啊。 王氏是个村妇,更在意银钱上的利益,小算盘敲了一阵后,她刻意隐瞒到:“真对不住两位老人家了,孩子们年纪小不懂事,兴许是弄错了。” 长平和小怜讶然,不知道娘亲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抱三丫回来时他们已经记事儿了,怎么会弄错。 第九十六章 拆台专家来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小小的小妈妈还有球球303的粉红票!月末了,票票不要浪费啦,呼唤粉红。 九月不出意外,固定上午十点,下午六点更新。 老员外一听急了,老婆婆更是瞪大了眼。 “这怎么会错,辛夷这娃儿,跟我家闺女儿那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我认错谁也认错不了亲闺女啊。” 王氏下意识的看了辛夷一眼,很久前,她就隐隐觉得这丫头跟自己几个孩子,长得大不一样。 被直冲冲的指出来后,莫名的心虚。 屋里气氛一时剑拔弩张,有点儿火花四溅的味道。 王氏强装镇定,两只眼睛瞪得跟乌鸡似的,硬生生把两人顶了回去。 她叉着腰,语带愤然的说:“两位老人家,咱知道你们孩子丢了难过,可也不能乱攀扯人啊。难不成,路上见个孩子跟你闺女像的,都是你家的了?” 八年前的事儿,没几个人记得,王氏赌的就是这一点儿。她依仗着老夫妇没有证人,便信口雌黄起来。 辛夷此时是真的失望了,王氏的小心思,她还能猜不出来。 左右不过是为了利字儿,就因为她能赚钱了,所以要箍在手里,不舍得丢。 前世她帮辛家置办下家业时,一家子人都知道她身世的秘密,却没有一个人提。 今生她动手的快,王氏她们大概还没来得及把那些小孩儿衣物扔掉。 正如上次她偷听到的,一开始,王氏和辛有财俩人,打算不外乎在她亲生爹娘寻来时,弄点儿银子。 而今留着她有利可图,立马就变了风向。 要说女人这嫉妒,可真是无孔不入,就在王氏蛮横起来。咬着牙不认辛夷这档子事儿时。 慧娘初来乍到,听了一耳朵,眼一热,人还稳住先插话说:“弟妹。听说三丫亲生爹娘那边来认亲了,恭喜恭喜啊。” 一句话,说的王氏变了脸色,她强自铁口辩道:“嫂子这是什么意思,我自个儿收拾的闺女,哪儿来的亲生爹娘。” 慧娘故作不懂,笑着拆台:“哎,弟妹,三丫头不就是咱们八年前在镇上捡来的嘛。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可这老两口。看着也怪可怜的,万一真的是血亲呢。” 她人生的富态圆润,面上带着笑,还真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架势。 跟着她一道来的也有两个村中相熟的婶子,闻言窃窃私语。表情愕然,似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要说当年辛夷被抱养的事儿,除了辛有财自家人,乡邻几乎没一个人知道。 毕竟太过凑巧,王氏实打实十月怀胎生下了个闺女大家亲眼见的。孩子三个月夭折后,他们立马抱回了辛夷。 没满岁的孩子,小胳膊小腿脸蛋儿没长开。看着不就是一个样,也不怪邻里消息闭塞。 被王氏话堵住的老夫妇,听慧娘这么一说,立马老泪纵横。 老婆婆伸出皮肤松弛的手,按住辛夷肩膀,颤颤的说:“可怜我们老两口。这么多年了,独女不在人世,无亲无靠,一门心思便是寻了这点儿血脉。父老乡亲在场,还请为我们做个主。” 老两口哭的凄怆。慧娘还真动了恻隐之心,反正这事儿对她又没坏处。 平日里沾不到王氏一点儿光,穷时要补贴她家,富了又拔不出一根毛来,还不如和老丈攀上交情。 眼看着旁人瞧自己的目光变了色,王氏哑巴吃黄连,嗓子眼儿都是苦的。 她踌躇再三,气势弱了下来,吞吐着说:“任谁家养孩子也不是容易的,我们家三丫头,那也是一把屎一把尿,辛苦养大的。” 听到一把屎一把尿,辛夷眼角快抽了,她怎么觉得这话那么糙呢。 依旧是慧娘快人快语,在老夫妇没开口前,抢道:“弟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把当初咱捡到侄女儿时的儿衣拿出来。要是认错了,两位老人家也就死心了。” “就是,一大把年纪看着怪可怜的。” “有财家这样就不地道了,谁家没了孩子,不抓心挠肺的着急。” 王氏听着大家一句句数落着,脸色愈发不好起来。临时扯的谎,没两个回合就被自家妯娌拆穿,再掰扯其它的只会被人瞧不起。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际,辛有财回来了。王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赶紧凑到他跟前,三言两语把眼下情况交代清楚。 辛有财不善言谈,乍一听辛夷身世曝光,惊讶之余,脑袋也没转过圈儿来。 耳边两位老人家的哭声实在是凄切,他愣愣的做主说:“咱们当初把三丫头抱回来,也不过可怜是条命,现在她的亲人找过来,咱也不能做那恶人。” 一听丈夫这样说,王氏心知糟糕了。 刚收养辛夷时,他们夫妻俩夜话时提过,若是有朝一日,三丫亲生爹娘找来,要些辛苦钱便将孩子还给人家。 时至今日,王氏变了心思,却因多年未曾有人过问辛夷身世,一时松懈没跟丈夫提。 不料,今日他还拿着当初两人商量好的说辞,活生生把王氏的小算盘打碎了。 两位老人家听辛有财这么一说,喜不自胜,老员外也不顾辈分差异,弯腰向辛有财作了揖。 他到底是外面走的人,见状,连忙后退口中喊着:“老丈,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辛夷手指摊开,松了口气,话说到这份儿上,王氏再想改口就难了。 她是养女这回事儿,无论如何,也算捅破了。 “爹娘,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么,我不是你们亲生的?” 一直装聋作哑的辛夷,突兀开口,众人反应不一,王氏心虚的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来,她偏心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以前不觉得,辛夷的身世揭开了,那块遮羞布也被扯下来了。 她从前来是用各种理由掩饰自己的偏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人孩子个人疼。 见王氏点头,辛夷也有了发挥的余地,她眼中含着泪,摆出泫然欲泣的样子,将目光移向了老婆婆问到:“你们说我是你家外孙女儿,有何凭证,当初既然丢了我,又何必来找?” 到了这步田地,老员外和老婆婆对视之后,语气沉重的讲起了陈年往事:“孩子啊,我们又何尝舍得遗弃你。当年你娘生了你不久,你爹意外离世,你娘受不住打击开始举止疯癫。也怪我们那日没看好你娘,她抱着你偷偷跑了出去,等我们找到她时,你已经不见了。” 老员外说完后长叹一声,在场中众人无不恻然。 “那我娘――又是怎么走的?” 辛夷这一句话,已算是默认了她的身份,王氏心里着急,气的暗骂三丫头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老婆婆慈爱的望了她一眼,幽幽诉到:“你娘……自你丢后疯的更厉害,没出一年,我们老俩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一听老两口闺女女婿,年纪轻轻就离开了,在场已经有人跟着抹泪。 气氛一时低沉到了极点,没人开腔。 眼瞅着所有人都默认了辛夷就是老夫妇的外孙女儿,王氏着急嚷道:“你们空口白话的,就想认回孩子,总得拿出实在证明来吧。” 慧娘察言观色,两位老人家都是和气人,不像没良心的,她横插一脚道:“这好办,弟妹,就按我刚才说的,先让老人家讲清楚当初孩子丢时的打扮。等他说完,你就到屋里,把当年的物件儿取出来。” “老朽记得很清楚,当年孩子身上包的的小褥子是绣着缠枝莲的豆青苏锦被面儿,贴身儿衣是扯的粉色棉布做成。” 老员外斩钉截铁这么一说,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了王氏,她脸色不太好的使唤长平架梯子来取下了钥匙。 接着背向众人,进屋打开箱子,把压在箱底儿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倒是想作假,但是有一个大嘴巴的妯娌在,她上哪儿拿一个绸面儿褥子来充假。 “对了,老婆子我依稀记得,被面儿左上头还绣着一朵荷花。” 这话刚落地,王氏便抱着小褥子走了出来,慧娘上前笑眯眯的说:“对,就是这些,我大约还有点儿印象的。现在摊开把,若是真被老丈说准了,也算良缘一桩。” 两人一左一右扯开了小被子,大家哎呦一声,皆是一惊。 那小被子用的料,乃至边角上的荷花,果真和两位两人讲的不差,小衣的颜色和料子也能对上。 两个老人家激动的扑了上去,东西抢到怀里,嚎啕大哭到:“我儿,我们找到咱家乖囡儿,你在天上看到了么。” 年度大戏告一段落,辛夷在大家悲悯的目光中低下了头。别误会,她不是感动哭了,完全是陶醉在了自己编剧的天赋上。 当然,头一次干这事儿,漏洞还是有的。 值此,她要感激着一直坚持不懈拆王氏台的大伯娘,没有她的帮助,今天想顺利把这出戏唱下来,也是件难事儿。 两人抱着被子哭了一阵后,又将辛夷拉到身边,细心安慰了一番。 围观的人,此时也看明白了,原来辛家的三丫头是捡来的,现在亲眷找来了。 看着老夫妇俩涕泪横流的样子,没人不受到触动的,由衷的为他们高兴。找了这么多年,也算有了根苗苗。 第九十七章 生恩养恩的碰撞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留不住美丽、oxos、rcmama、双鱼兔和红茶咖啡、妖之呢喃的粉红票! 新的一月开始,粉红票票快来破零吧,上个月157名,o(n_n)o哈! 身世的谜团,终于打开,辛夷摇身一变,成了辛有财家的养女。 亲女变成养女,辛家气氛也跟着变得古怪。 辛桂香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她的三姐,真的成了有钱人家的孩子。 她嫉妒的看着对辛夷呵护备至的老人家,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全都要落在她的头上。 她甚至有点儿恨,为什么辛有财和王氏会是她的爹娘。 老夫妇紧紧抓着辛夷的手,难舍难分的样子,看的人着实心酸。 王氏和辛有财两人,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辛夷的家人寻来了,那他们该怎么办? 闻讯赶来的乡里乡亲越聚越多,辛家的院落热闹起来,大家指指戳戳,让当事人开始不自在了。 自个儿的家务事,王氏私心里还是不愿让大家看热闹的,她陪着笑走到门口处,冲着众人说:“各位父老乡亲,大家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只是这事儿来的突然,能不能让我们关上门,好好合计一下。” 大家这么一听,脸上多少有点儿失望,不过除非是极品,也不会在主家明显送客时厚着脸皮留下。 也就片刻功夫,院子里聚集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干净了。 屋里几位来的早的邻里,纷纷告了辞。 王氏把目光投向了仍旧留在原地的慧娘,她干笑一声说:“弟妹,我就不用走了吧,怎么说咱也是亲妯娌,当年遇到孩子时我也亲眼见了。” 当了这么多年妯娌。王氏如何能不清楚慧娘的秉性,她这个大伯家的性子拗的很,人又傲气。既是打定了主意要参上一脚,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现下。她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好三丫头的事儿。 好歹,她和家里那口子也省吃俭用的把这丫头拉扯到了会干活儿,就这么跟人走了,不是亏大了。 老员外夫妇俩,活了大半辈子深谙人性。此时,见辛家人齐齐沉默,约莫也猜出了他们的心思。 一片沉默中,只等着双方谁先来打破微妙的平衡。将各自打算摊到明面儿上说。 忍来忍去,还是辛有财这边没能沉住气,他们毕竟处在下风。 “来,您二位先坐下,咱们慢慢谈。” 他和长平搬来凳子。放在二老身边。 年纪一大,两个老人家站了这么久,腿脚的确累了,也就没客套。 就在这时,辛有财才蓦地想起,他们还不知老两口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问道:“两位老人家面生的紧,以前从没见过,不知仙乡何处,贵姓又是?” 老员外正襟危坐,听到这里。拍了下脑袋说:“真是人老了就糊涂了,我姓汪,贱内姓刘。家住许州,曾在清流镇做过一段小生意。” “原来是汪老伯,今儿这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唉。说句心里话,我们这心里啊,真的不是滋味儿。” 汪员外点点头,歉疚的说:“这都怪当年我们的疏忽,多谢你们收留了囡囡,不然她一个小婴儿,谁知会……” 辛夷在旁边听着,手指默默在膝盖上画圈圈,不抬头,也不插话。 辛桂香不停的拿胳膊撞她,想跟她说小话,她也不理。 平日若是所有孩子都在家,早就吵嚷成一片,今日却格外宁静,连小宝都含着手指,怯怯的站在一边儿。 小动作被人无视,辛桂香心里更不爽快,她就想问问辛夷是怎么打算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劝辛夷留下,要是她跟着两个老人,以后不就过上了有钱人家小姐的生活了。 她一直傻乎乎的,辛桂香想着,若是骗辛夷说,大家都舍不得她,兴许她会留下来。 通了姓名后,话题就不可避免的又落到辛夷身上。 汪员外看了一眼沉默的辛夷,率先开口道:“坐了这么久了,老朽还没谢过两位抚育囡囡的恩情,真是惭愧惭愧。” 一家子人面面相觑,不知老员外何出此言。 刘婆婆站起身来,走到辛夷后面,摸着她的脑袋说:“孩子,这么多年来,外公外婆苦了你了。天见可怜,总算在我们有生之年,把你寻了回来。” 辛夷抬头,望着刘婆婆,默不作声,但也没回避她的示好。 王氏看着两人的互动,极其扎眼,轻哼了一声,故意放低姿态。 “大伯大娘,我们俩也知道你们爱儿心切,只是,俗话里还有一句生恩不如养恩大。将孩子养这么大,我们也是辛辛苦苦换来的。要不然,以后咱两家就作为亲戚,常走动如何?” 辛夷手指不自觉的蜷了一下,头埋得更低。 汪员外这么一听,眼泪又跟着涌了出来,他擦着泪说:“这道理我懂,可我们老两口中年得女,又沦落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仅有的盼望,全在囡囡身上,她可是我们最后一根苗苗了。” 他说的凄凄切切,引得辛有财脸上也浮出戚容。 想来也是,两个老人家这么多年来,为了孩子疲于奔命。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怎么舍得落在旁人家里。 刘婆婆默默抹着泪,哀伤之情难以言表。 生恩养恩,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慧娘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缝插针的打圆场:“弟妹,你看你们七个孩子,平时家里热热闹闹的。老两口啊,也就三丫头这一个娃娃,咱们庄户人家,不就是讲究一个善心么。” 见到在场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慧娘掩口一笑道:“在场的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儿,照我说啊。就让三丫头跟着汪员外他们离开。” “这怎么使得,难道我白养一个闺女不成。” 王氏喊出声来。 汪员外一听有戏,连忙插话:“二位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将这么多年的俸资送上。” 一谈到钱。王氏声音弱了些,喃喃道:“养大一个孩子,真的不容易哩。” 只要是钱的问题,终究不算大问题,只要有钱。 辛夷庆幸她有一百两银子,足可以为她谋划出一个前程来。 此时她最好继续保持沉默,若是站在王氏这边说话,便是六亲不认。要是站在汪员外这边儿,又会被人讥讽白眼儿狼。 唯独以不变应万变,将一切交给两位老人家来办。才是最好的。 妯娌家有钱拿,慧娘心里酸酸的,不过看着他们一家子都不大高兴,她心情又好了起来。 三丫头被山神娘娘看重后,拿回来多少好处。可二叔一家子从来没想过让他们分一杯羹。 这下真好,谁也别跟着三丫头沾光,让她亲眷把她领走才是正庄。 “只是,这八年来该贴补多少钱,我一个伯娘不好插话,还得你们合计一下。” 于情于理,王氏他们这次都留不住辛夷了。话拿到哪儿,大家也只会可怜孤苦无依的老员外夫妇。 既然孩子留不住了,顺势再赚点儿辛苦钱,也算是个安慰。 钱这事儿,当面提着总归不好,辛有财和王氏互相看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汪老伯,我们也不是那贪财的门户,钱真不是事儿。但是要让您直接把孩子领走了,恐怕您老俩名誉会受损。这样吧,今天实在是太突然。咱们明天再谈丫头的事儿。” “有财说的对,我们也舍不得三丫头,今儿个让我们好好再呆一晚,明天再跟二老细琢磨。” 对方说的有理,汪员外也不能太强硬了,他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辛夷,点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不知咱这村子里,普通人家一年嚼用是多少?” 慧娘在旁边候着,快人快语:“嘿,咱们这小村子,一年一家要是花上一二两银子,就是难得宽裕了。” 汪员外微微颔首,直爽的应承到:“既然是这样,老朽也不说外话了,丫头在你们家长了八年,我便付十两银子如何?” “十两!” 屋里传来小声惊呼,却不知是谁发出的。 慧娘羡慕的要紧,养一个小丫头,哪儿花的着十两银子,她真恨不得回到当年,抢先抱走这个孩子。 王氏犹豫着重复:“十两啊。” 若搁在从前她一定觉得十两是天文数字,可得了辛夷拿回来的三十两后,她只嫌单薄。 “娘,十两银子不多,我知道你和爹实在,不想拿那么多银钱。好歹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别推辞了。” 半天不吭声的辛夷,长长一段话,直接将王氏她们抬价的心思堵死了。 王氏这是欲哭无泪,她哪儿是嫌钱多啊,谁还会怕钱咬手不成,她明明就是想让汪员外再多拿点儿。 可辛夷自个儿都放话了,她只能不情不愿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说:“三丫头说的对,我们这做小辈的,怎么也不能糟践了你们的一片好心。” 后几个字,她不自觉咬着牙,听着格外别扭,王氏却浑然不知。 这死丫头,真是个养不熟的,还没有跟人走呢,就知道替人省钱了。 也怪多事儿的大伯娘,她的家的事儿跟她何干,非要来凑这个热闹。 (下午还有一更,啦啦啦,记得哦。) 第九十八章 告别过去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激动,谢谢小小的小妈妈还有的粉红票,名次两位数啦,哈哈。 求收藏求订阅,期待可爱的自动订阅,这样每次发布章节后刷新。哗,一下子就多了好多订阅。 送走老员外夫妻后,辛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砰的一声,王氏黑着脸把大门关住。 辛夷默默回到屋里,面对的是众兄弟姐妹表情不一的脸,她一一扫过去,再次低下了头。 正屋的门敞开着,空气中悬浮着透明的尘埃,黑黝黝的房梁上吊着空了的竹篮。 老夫妻走了,没有外人,王氏和辛有财这才品味出个中酸楚来。 都过了那么多年,再怎么偏心,也是在跟前晃悠了*年的娃,冷不丁就要跟人走了,实在不是滋味。 这跟嫁人不一样,许了人的闺女虽成了泼出去的水,娘家到底没变。但是认祖归宗后,辛夷就和辛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换句话说,辛夷以后连姓不姓辛,都是二话。 大家都不吭声,辛桂香却是憋不住的,她凑上前问到:“三姐,你真的打算跟人家走了,你舍得离了爹娘,离了我们?” 她说的情真意切,旁人也都侧过脸,瞧着辛夷,仿佛要在她脸上戳出洞来。 小宝咬着手指,走到辛夷身边,拽着她的衣角,乌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长乐,是前世辛夷在辛家唯一的温暖,她拍了拍他的脑袋,帮他擤了鼻涕,擦干净。 家中气氛异样,大家都不太舒服。 辛夷一手拉着长乐,在间隔了许久后,回答了桂香的话。 “爹娘,养育之恩大过天。谢谢你们多年以来的照顾。只是,那边实在可怜,我不忍心两位老人孤苦无依,怀着失望度过下半生。” 她的话很明了。不会改变主意了。 “吓,他们那么有钱,才不可怜呢。” 桂香嘴巴没遮没拦,一下子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辛夷平静的扫了她一眼,低声分辨:“有钱也买不来血脉亲情,这是千金不换的。” 前世,她便是这样想的,所以手中银钱散漫,将赚的钱全数用来补贴家里。 谁知,世上有那么一等人。永远不知餍足。拿了她的钱不够,反而嫌弃她这个赚钱的碍眼,绞尽脑汁要除了她。 想了那么久,归根结底是,她嫁人之后。婆家娘家都要伸手问她要钱。她给了这头顾不上那头,结果在两边全都吃力不讨好。 娘家嫌她顾着婆家藏了私,婆家嫌她抛头露面,人长得粗糙上不了台面。 辛夷看着这一屋子人,实在不敢相信,正是这群她最信任的人,为了一己私欲亲手将她送上了绝路。 没了她。他们就真的能得意么,那偌大的家财,离了她呕心沥血的经营那个,又能支撑多久。 乔正臣可以舍了她这个含辛茹苦供他出仕的发妻,对待辛桂香又能有几分真情。 可悲可叹,这一家子竟是没一个通透的人。而她辛夷却是眼最瞎的那个。 两个女儿的话全落在耳朵里,王氏心里来气,忍不出出言讥讽:“没想到我亲手养大的孩儿,道理懂的不少,钱换不了血脉亲情。看来我们这多年来。巴心巴肺的,抵不上未曾见过面的血亲。” “她娘,别说了。”看着孩儿他娘面色不好看,辛有财拉着她胳膊劝到,孩子都该走了,不必临了还撕破脸。 王氏说的兴起,见辛夷默不作声,冷笑后继续:“以前我就听人说,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只要亲爹亲娘找来了,立马就跟人跑。如今,我算是见识了。” 一字一句,全是往辛夷心上敲打。 如果她真的只有六岁,或者是前生对于后来一无所知的她,一定会在这样严厉的责问下痛哭流涕。 可惜,她不再是容易被亲情绑架的人了。 即将离开,又要搭上十两银子,辛夷也不想里子面子都给他们占了。 “爹腿摔伤时,换来救命钱的是我这个没良心的养女。上山神庙还愿时,苦苦躲在山洞里,期盼着家人出现的,也是我这个养女。我认了亲,收下银子的,还是爹娘。” 辛夷从来没用过这样淡漠平静的语气和王氏讲话,她尚显稚嫩的脸庞,流露出成人的表情时,让她看的心惊肉跳。 哪怕被戳中软肋后心虚,仍不妨碍王氏内荏外厉的喊到:“你这是怪我们了,怪我们辛苦养大你,反倒成仇了。” “我没有。” 轻描淡写三个字后,辛夷不愿多费唇舌。 小怜拉着情绪高亢的王氏,轻声细语的劝到:“娘,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明天三丫就该离开了,您别再跟她较真儿了。” 原本离别时应有的伤感气氛,在王氏的喋喋不休和辛夷反常的行为中,烟消云散。 王氏被人劝走,辛夷一个人待在屋里,面无表情,旁人问起话来,也是态度疲懒。 很快,留在辛家的最后一个夜晚来临了。 阴历十七八,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水银泻地般,将整个上河村笼罩其间。 辛夷头靠在硬邦邦的枕头上,睁着眼睛,望着窗外的月亮,怎么也睡不着。 小怜和玉荷一直在翻身,似乎睡得也不安稳。 睡前三姐妹聊了一阵,辛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像小怜玉荷想的那样自怨自艾。 她们本以为,明天三丫就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心里会不好受,没想到她能这么平静。 出乎意料的平静,让她们两个反而心情不平静了。 简陋的房屋,时不时掉土的房顶,剥蚀厉害的墙壁,辛夷歪着头,静静看着这一切。 真的该离开了,这是最后一晚了,从此之后。她再也不用在这个破旧不堪的家中待着了。 月亮,永远都是那轮月亮,却有着阴晴圆缺。 她的人生,一直都在继续着。从此要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一夜,进入梦乡后,辛夷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第二天,刚过了辰时,汪老员外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口。 他和老伴各自换了簇新的衣裳,喜气洋洋的出现在辛家院中。 正在打扫院子的王氏,心里还挂怀着辛夷昨日顶嘴的事儿,不冷不热的招呼了二人。 马上就能把辛夷带走了,老两口也不在意,再说了他们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不强求这点儿礼遇。 老夫妇一来,辛夷便出了屋,还是昨日的打扮,宽大的衣服长过手腕许多,走起路来拖泥带水。 最后还是辛有财。客客气气的给两人打了碗鸡蛋茶,又请他们屋里坐着。 其中过程无需赘述,翻来覆去不就是你谢我我谢你,人情话场面说而已,辛夷只继续装哑巴。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老员外将银子取出,恭敬交给了辛有财夫妇。 面色一直平静的辛夷。终于肉疼了。 一下子出手十两,可怜她的荷包,真是大出血了。 有这十两银子,她能买来两亩地了,或者买几间宅基地也行啊。 只恨为了名正言顺的与辛家划分界限,这十两。她还非出不可了。 唯有如此,以后哪怕邻里说起来,她也不算白吃白住辛家八年多。 之前她虽然赚了三十多两银子,但那时她还是辛家一份子,算不得是她的钱。 王氏拉长的脸。在看到银子后,才露出两分笑意。两人碍于面子推辞了一番。在汪员外的再三坚持下,最终将十两接了过来。 这一刻,辛夷忽然产生了一种银货两讫的荒谬感,她这样算不算是明码标价,赎回了自由。 收了银子后,辛有财夫妻挽留汪员外他们吃午饭,汪员外推说还要到镇上为辛夷置办些衣物,时间怕来不及。 听到辛夷要置办新衣,辛桂香羡慕极了,要是她也能到镇上买好看衣裳就好了。 接下来,到了给辛夷收拾东西的时候,挑挑拣拣也就几件旧衣服,汪员外索性全都不要了。 最后,三人只带了辛夷的小衣和被褥离开。 辛家人在门口一字排开,目送着辛夷在汪员外的两人的看护下,一并上了马车。 车夫扬起鞭子,驱着马车离开,车帘放下后,辛夷的脸再没有露出来。 就这样结束了,大家心上,同时浮出了这个念头。 马车穿梭在上河村中,孩子们好奇的在后面追逐着,欢声笑语肆意张扬着。 离开辛家有一段路了,辛夷打开帘子,望着车外的风景。 调皮的孩子门们,手握弹弓,在路上奔跑着玩耍,无忧无虑的神情,让人十分羡慕。 她空有年轻的身体,却没了那颗天真幼稚的心。 车外的一幕幕像是慢镜头回放,清晰的映在辛夷眼底,离开这里从此过上另一种人生。 也许,她还会回来,但是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了。 活了两辈子,辛夷头一次产生了这种微妙的心情,游离在生离死别之外,但是同样强烈的情感。 车里没了外人,汪员外夫妻面色和蔼许多,身上那种稍带夸张的情绪,消失殆尽。 偶尔目光交接,辛夷总会给他们一个感激的笑容。 马车上不是说话的地儿,她有太多话只能藏在腹中。 有的话,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可以说出口,有的话只能永远埋在心底。 比如,她曾经是来自另一时空的一抹幽魂,比如她奇迹般的经历了重生,这些话是永远不能向外人言明的。 第九十九章 落脚客栈收忠仆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求粉红,求订阅,求收藏. 马车载着三人,一路到了清流镇。 到了镇上,辛夷才知汪员外和老伴儿,这几天一直在福来客栈落脚。 她这时反应过来,从今以后,她得在镇上讨生活了。 此时辛夷没来得及置办房产,只能先在客栈落脚,好在眼前客栈看着挺不错的样子。环境清幽,大堂整洁明亮,小二手脚勤快,未语先笑。 三人前后进了屋,辛夷退后一步,躬身朝二老行了大礼。 汪员外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辛夷,口里嚷着:“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辛夷抬起头抿了抿唇,由衷的说:“谢谢,谢谢您二老了。” 拿人钱财帮人办事,还受如此大礼,老两口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不干这厚脸皮的事儿。 刘婆婆拉起辛夷的手,笑着说:“这孩子实在太招人爱了,我们老俩可没白干活,王掌柜付了钱的,你这孩子别太往心里去。” 辛夷不是分不出好歹的人,拿了钱办事儿,也分个用力不用心和尽心尽力两种。汪老伯和大娘能把事儿办得这么妥当,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想着她初来乍到,要在镇上立足,难免需要帮手。 但她的年纪,是一大不足,遇到这么个小主子,总防不住有那刁奴,生出欺主的心思来。 辛夷虽是秉承着现代平等思想,但也不代表着,她持家做生意,喜欢被人爬到头上去。 诚而不欺,她不会拿主子的身份去刻意折辱旁人,但也不会将手下一个个都养成懒散人。 思来想去,辛夷望着面相和善的二老,心里生出一个主意来。 成与不成,她好歹要试一试才知。 “如果。您二位愿意的话,小女想在镇上置办些家产,能不能留下做我的管家?” 辛夷试探着问,两位老人家行事老练松弛得当。她见才心喜。忍不住伸出了橄榄枝。 她也是惯做生意的人,在识人方面颇具慧眼,辛夷相信自己的眼光,留下这二人对她来说是件大好事儿。 汪员外,本名汪清直,刘婆婆闺名金花。两人自年轻时结为连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到了找个落脚地方的时候。 下九流的行当,他们几乎干了个遍,文墨通晓的不多。但是一双眼睛着实犀利。 他们尽心尽力的演好这场戏,也是辛夷投了他们的缘。 无儿无女漂泊这么多年,看到辛夷,两人就有呵护她的心思,也算一片慰藉。 而今。辛夷亲自开口留人,他们焉有不从的道理。 汪清直爽快的点了头,脸上褶皱跟着笑开,微微行礼道:“承蒙小小姐不弃,以后我们两个,全倚仗你混口饭吃了。老啦,人也走不动了。还望小小姐能不嫌弃。” 得到承诺,辛夷眼睛一亮,惊喜的喊:“太好了,二老也别叫我小小姐了,我们三个还是以爷孙相称,就在这镇上相依为命怎么样?” 刘金花听到这里。心里实在欢喜。 “要是真能有你这样的孙女儿,我们两个却是要死而无憾了。” 这话说的极重,真假勿论,辛夷心头暖洋洋的,来镇上后算是办成了第一件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掌柜是个热心肠,他寻来的人亦是不错的。 想到王掌柜,辛夷忽生开口到:“汪爷爷,婆婆,你们能陪我到钱庄兑个零钱,再到布坊买两件新衣么。” 听着爷爷婆婆的称谓,汪清直两人心里乐开了花,喜滋滋的说了声好。 辛夷揣摩着怀里的一百两银票,跟二老下了楼,镇上只有一家吉祥钱庄,他们要去的便是那里。 钱庄模样古朴,围墙高深,门前的招子用金线镂成,一左一右蹲着两只活灵活现的貔貅。 久违的貔貅,让辛夷会心一笑,她以前做生意时,也爱在门口放上貔貅,寓意招财进宝只进不出。 进了门,柜台极高,辛夷站在那里只露出个脑袋,亏得旁边摆着脚踏。 她上了脚踏,将揉的皱巴巴的一百两银票隔着栅栏递了过去。 栅栏里站着的伙计,二十啷当的年纪,办事儿手脚利索,接过银票后核对一番,笑着问:“您是想存钱还是兑银子?” 他用的是敬语,并没因辛夷的穿着和年纪,流露出轻视之意,只是眼底难免藏着惊讶。 辛夷老练的说:“存七十两,兑两锭十两的整数,再兑十两碎银。” “好叻。” 店内伙计依着辛夷的吩咐,拿出精巧的银称,按照她的要求兑了银子。 钱庄用的称准星比寻常生意人用的更精细,辛夷在一旁看着,伙计童叟无欺,没在称上做什么手脚。 “您看好啦,这是十两碎银子,这是二十两整银,这是您的钱引。” “好的,谢谢。” 没想到小地方的钱庄服务态度如此好,实在让辛夷意外了。 汪清直二老一直在店内候着,并没因辛夷拿出一百两银子露出惊讶之色来。 两人年纪一大把,早就见怪不怪,富贵过的人儿,也不会被区区一百两迷了心。 辛夷很满意他们的表现,三人接下来,往庆和布坊走去。 布坊的地儿,不是特意挑的。只缘庆和离王记胭脂铺最近,辛夷想换了新衣服就直接到店里,把账厘清。 未过晌午,庆和布坊里冷冷清清,裁缝坐在店里缝衣服。 眼看有人进来了,掌柜的亲自招呼,难得竟是个妇人,口齿伶俐举止端庄。 她将三人打眼一瞧,便笑吟吟的说:“二位是来给孙女儿买成衣的还是扯布料,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辛夷环顾四周,看着货架上一堆堆色彩各异的布,眼花缭乱。 “要成衣吧,掌柜的能不能拿两件和我身量的齐腰襦裙出来。” 那掌柜的掩口一笑,拿出软尺亲切的说:“来,让我先为小姑娘量下身子,这才好给你拿衣服。” 辛夷顺从的张开了双臂,让掌柜的为自己量体。 量了几处要紧的尺寸后,掌柜的收起了软尺,招呼着伙计说:“翠儿,去把前两日做成的那两套襦裙拿出来。” 接着她又对辛夷说:“小姑娘暂且先看一看,若是没有合心意的,我再给你挑。” 衣服拿出来了,一套是纯棉白色上襦绣着蝶戏花的图案,底下配着粉色长裙,裙头是绣花的。 辛夷摸了摸,又拿起了另一套,上面是烟青色上襦暗绣着小桃花,下裙则是米白色的提花绸,滚边儿绣着花草。 她这次出门一套衣服都没带,见两身衣服都不错,便问到:“一共多少钱,都包起来。” “姑娘要不要试试合身不,价钱好商量。”掌柜的眼神飘向了汪清直两夫妇,不太明白,这爷孙仨,买衣服怎么只听孙女儿的主意。 且这三人,大人穿的富贵,孩子却太过寒酸,迥异常人。 辛夷本来就想在买了新衣后,直接换上,就没拒绝掌柜的提议,绕到隔间换好了衣服。 所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粉色襦裙走出来的辛夷,模样都跟着鲜亮了许多,乱糟糟的头发此时格外碍眼。 掌柜的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一条红色发带,招手说:“瞧姑娘这模样,长大定是个可人儿,过来婶子帮你扎个头发,更精神些。” 辛夷腼腆一笑,臭美的心思占了上风,没有拒绝掌柜的好意。 打扮停当后,辛夷问了价,付了买衣裳的钱,托二老将新买的衣服带回去,顺便旧衣服也处理掉。 她自己,则照着原计划,要和王掌柜的见个面。 走近王记胭脂铺,辛夷脸上露出笑靥。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崭新的襦裙,摸了摸头上的红发带,放慢了脚步,做出淑女架势来。 这次能与辛家脱离关系,全倚仗着王掌柜的帮忙,若是没了他,她的计划根本实施不了。 他们之间交情并不算深,王掌柜能帮她提前垫付了雇人的薪资,实在让她感动。 经历了这一事,王掌柜在辛夷心里地位直线上升,她已将他视为长辈看待。变了新装换了模样,她也想让掌柜的惊讶一番。 店中刚好有几位女客,掌柜的正在招呼客人,辛夷蹑手蹑脚的走到柜台边,靠着柜台笑嘻嘻的望着他的背影。 似是有所察觉,王永转过头来,一眼就瞧见了笑容明媚的辛夷。眼看她换了崭新的衣服,精气神儿比起先前好了太多,他也放下心来。 上次辛夷拜托他事儿时,他整个人完全惊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竟然只是辛家的养女。 再听她讲述在辛家的点点滴滴,他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出辛有财夫妇的偏心来。 怀着打抱不平的心思,也是出于对辛夷的怜惜,他一口应承下了帮忙的事儿。他实在是不明白,就算是个养女,那么多年来也会有感情吧,怎么能在孩子遇到危险时,安心的坐在家里不顾孩子死活呢。 冲着这一点,王永站在了辛夷身边。 接到辛夷托人送来的信后,他便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找来了可靠的老夫妻,又为他们置办两身穿的出去的行头。 并且,他亲自逐字逐句的,将辛夷信上内容,念给老两口听。 第一百章 另立女户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突然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目前出场了这么多男性角色,大多觉得哪个是男主? 辛夷终于要立女户了,以后目前向钱看,向厚赚! 月饼,月饼,大家快来抓兔子,求月饼啦! (作者君飘到正文里求月饼了,兔子你别跑,继续飘走……) 店内脂粉香气格外亲切,辛夷调皮的眨了下眼睛,头一次在王永面前露出幼稚模样。 王永将客人引到货架前,任由她们自己赏看,往辛夷这边走来。 “都办妥了?” 他的第一句话,只有四个字,神情依旧淡然,毫无好奇和邀功的意思。 “嗯。” 辛夷用力点点头,从腰间摸出了钱袋,放在手里摇一摇笑道:“我现在也是有钱人啦,掌柜的,请问您花了多少钱帮我脱离苦海。” “赎身”的十两,辛夷早就备好了,但另外的花销她却不清楚。 “一共也就十五两银子。” 两人谈起钱的事,光明磊落,没有虚伪客套,不存在信口开河。 做生意久了,都喜欢对脾气的人,辛夷就喜欢亲兄弟明算账,不喜欢凡事模模糊糊,最后又堵在心里不爽快。 她从荷包中取出了十五两银子,双手奉上后,戏谑到:“您可算好咯,别再亏本儿了,咱这里可是过期不候。” 王永还没见辛夷这么贫过,接了银子后,拍了下她的脑袋,以示亲昵。 店中女客,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开,独剩下两个小伙计收拾打扫。 辛夷正儿八经的折下身子,冲王永行了大礼,拜谢道:“大恩不言谢,以后愿与掌柜的叔侄相称。不知何如?” “大善,如此一来,你可要叫我一声王叔了,侄女儿。” 一声叔叔。算是将两人辈分定下,辛夷以后也不用一口一个王掌柜的叫了。 融洽的气氛中,两人相谈甚欢,眼看着客人多了起来,辛夷欣然告辞。 临走前,她不忘留下暂居地址。 辛夷离开上河村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一直等待的林然,终于等到了他预料中的消息。 百味杂陈中,他想起辛夷交给他信时说的话。 “需要你帮忙的事,如果我到镇上了。还请你到王记胭脂铺再走一趟,掌柜的会告诉你缘由。” 她现在到镇上了,那他是不是也该帮她忙了,即使他还没弄清是什么忙。 有许多话,想要问个明白的林然。在辛夷到镇上的第二天,便出现在王记胭脂铺。 已经对这个少年面熟的王永,爽快的告诉了他辛夷住在福来客栈的事儿。 没费多大周折,林然便出现在福来客栈楼前。 从未想过林然会出现如此迅速的辛夷,下楼见到他后,稍许错愕。 两人一并走出客栈,在门前找了个僻静地方叙话。 林然如何也没想到。辛夷要拜托他的事,竟然是自立女户。 要说她认亲一事没有猫腻,他是万万不信的。让他惊讶的是,辛夷小小年纪能够精心谋划,与养父母解除了关系。 这真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女孩,能做出来的事儿么。 作为外人。辛夷的家庭关系不容他置喙,他对辛夷了解也不多。 印象中,在辛夷没有大放光彩之前,辛家不过是村中众贫寒人家中一员。 可要说辛夷是嫌弃养父母家贫,所以要与其划清界限。林然是更不能相信的。 这是辛夷到了镇上后,两人头一次见面,她安之若素的样子,让林然十分不习惯。 忍了良久,林然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辛夷惊讶的问,换了一身崭新的襦裙后,她的气质也跟着变了许多,举止之间大气自然。 如此一反问,倒显得林然多事。 林然不太明白,眼前小人儿,他怎么突然就看不透了。 忽然就会识字儿,忽然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忽然自作主张搬到镇上,更忽然的要立起女户来。 他正起神色,拿出老大哥的派头来:“你可知立女户意味着什么,又代表着什么?” 辛夷低下头,思索一阵,老老实实回答:“女户?以女子为户主的家庭嘛。” 儿戏的回答,让林然一时气结,冷着眼看了辛夷半天,才呵呵一声。 “要想立户需要有恒产,田地宅地都要有,女户的赋税比起一般丁户更重。”说到这里,林然迟疑了一下,继续讲到,“女户将来――需要招婿入赘。” “咦,还可以招婿入门,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辛夷从来没想这么长远,闻言兴致勃勃的拍手附和。 娶一个夫君进门,怎么看都要比嫁出去保险些,这算不算立女户的福利。 她天真的样子简直要把林然气死,他憋住心中无名火气,恶声恶气的解释:“好男不入赘,你这是拿将来的幸福当赌注。” 林然激动的样子,让辛夷十分纳闷儿,她小手伸出来,在他眼前挥了挥笑嘻嘻的说:“你这么激动干嘛,离我嫁人久着呢,再说律法也没提女户非要招婿啊。” “随你。”林然将脸撇到一边,闷闷说到。 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他苦口婆心的图个什么。 辛夷背着手,摇头晃脑的盘算了一番,越想越满意,得意的说:“喏,上河村的宅子田地都不算贵,你代我买间小宅再买两亩薄田来。这样我既能立了女户,闲了还可以去村里收收租。” 讲到这里,辛夷欢快转身,衣袂飘飘神采飞扬的总结:“这样说来,我也算是小地主啦!” 好心好意劝了那么久,辛夷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林然快对她绝望了。 他最后一次问:“你为什么非要立女户呢?” “呃,二老不在,作为独女,我自然要代替双亲将这个家给撑起来。置办份家业。也能为双亲留下香火,略进孝道。” 辛夷不知林然早就对其中曲折了若指掌,这也怪她太相信他的人品,没想过林然会看她写的书信。 眼看到了这种地步。辛夷还不说实话,林然一时脑热说道:“这明明只是你自己安排的一场戏,我想知道,你费尽周折自立女户的理由。” “啊。” 辛夷轻呼一声后,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才问:“你看那封信了。” “对不起。” 三个字,说明了一切,辛夷苦笑:“多谢你现在才拆穿我,没有阻止我荒唐的计划。” 既然一切挑明了,林然索性实话实说:“我想过拒绝你的。没能做到,毕竟答应了你。” 她能把关系到身家的大事儿放到他手里,他不愿意背叛她的信任。 知了拼命的叫着,叶子晒得发干,炙热的太阳似乎把水汽蒸腾殆尽。 一年真的过去了。脚下的土地,不再是上河村。她的身边也没了那群,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人,一切都变了模样。 林然,大概也是变数中的变数。 他的脸笼罩在午后白炙的光线中,闪闪发亮,洋溢着年轻的气息。身上的书卷气,较之去年更加浓郁。 辛夷忽然惭愧起来,她理所当然的,自私的依靠着林然,心里依仗的只是那段飘渺的救命之恩。 但是,未来的天之骄子林然。并不知道,他将来会因失足落水英年早逝。 他到底又是为什么,愿意这样无条件的帮助她,信赖她。 辛夷不愿意深想下去,这个世界上欠什么都能还。唯独有一样。一旦欠了就永远亏欠了。 天实在太热,辛夷抬起袖子拭去额上的汗珠,仰着头定定的望着林然,莞尔一笑。 “贤才啊,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事想知道。但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必须清楚的事儿。” 辛夷故作老成的样子,让林然哭笑不得,他想反驳,却发现她小脸上摆出的神情透露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嘘。”辛夷竖起食指,阻止了林然未出口的话,背着手踱着步,慢条斯理的继续说着:“有的人天生要光芒万丈,比如你。有的人注定要狗苟蝇营,比如我。至于,执意要和养父母脱离关系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辛夷顿住了,一看她终于谈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林然追问道:“如何?”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这不是一句讲义子义女的诗么,和你与辛家脱离关系有什么联系?” “原来还没出现。”辛夷喃喃自语,看来这个时空,还没人研究出来螟蛉和蜾蠃的真正关系。 辛夷的话,林然是愈发听不懂了,他重复到:“什么还没出现?” 她原本想让林然自己领悟,这样来看,似乎比较难了,辛夷故作无奈的说:“没办法,我说过了,要是你真的好奇的话。就记住这句话,兴许哪一天会懂也不一定呢。” “你这丫头,是求人帮忙的态度么?” “你答应我了?谢谢林然夫子,学生这里给您鞠躬了。” 辛夷说着,还真行了个九十度大礼。 她突如其来的客气,吓了林然一跳,慌忙避开她的大礼,无语到:“你这是念的哪门子经,当初要教你识字不学,如今来埋汰我。” “哎呀呀。”辛夷难得撒娇,双手合实,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你就帮我办个女户嘛,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拿你没辙了,以后不许后悔。也,不许再像这样任性。” 林然尾句说完之后,两人都是一愣,他关心的似乎多了点儿。 第一百零一章 再登村长家门 - 炮灰养女 - 夷陵 准确的说,辛夷拜托他时,眼中闪耀的希冀与光彩,让林然没办法拒绝。 那句不许再这样任性,本身平淡无奇的话,在当前语境下,透着一丝**。 慌乱之中,辛夷笑着岔开了话题:“置办田地还有宅子,大概要用多少银子,我还得准备些什么?” 想起现代时办户籍的麻烦,辛夷做好了来回奔波的心理准备。多跑几趟腿儿只要能把女户办好,不用做没保障的黑户就行。 一穷二白时,做个黑户没什么,但她立意白手起家。若是没有正当的身份,赚的银子被人巧取豪夺了去,官府睬都不会睬一下。 耳濡目染下,林然熟知户籍办理的流程,回答到:“银子,十两足够了,你只需要立户而已,没那么麻烦。村中田地宅地转手,都经爷爷办理,介时我带你去就行了,当场可以办好。” 这么容易,出乎辛夷预料,她迫不及待的问:“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尽快办好。” 立了女户,才能在镇上置办房产,以后做生意也方便,她恨不得立即搞定。 林然犹豫了,他为了履行和辛夷的约定,眼巴巴的来镇上,说了要在镇上停一段时间的。 刚来就回去,是不是太奇怪了点儿,可看着辛夷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祈求的样子,他鬼使神差的说:“那就明天吧。” “哇,真的可以么,林然,你真的最可爱的人了!” 可爱,林然俊秀的脸庞僵了片刻,眉毛拧了一下,无奈的接受了这个别具一格的夸赞。 但是无论如何,可爱这个词语,用来形容一个男人。真的太怪了。 林然抬头望天,为什么他的脾气越来越好了,已经有被辛夷磨平的趋势。 怪哉,他一个满腹经纶的书生。怎么就被一个臭丫头吃的死死的。 送林然离开后,辛夷徒步回了客栈,店小二见她进门热情的打了招呼。 坐在客房中,望着窗外瓦蓝的天空,连绵成片鱼鳞般的青黑色屋脊,辛夷格外怅惘。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这个典故对于她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先古之时人们误以为蜾蠃不产子,喂养螟蛉为子,因此用“螟蛉”来比喻养子。但后来有人发现。真相是蜾蠃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窝里,产卵在它们身体里,卵孵化后就拿螟蛉作食物。 辛夷何尝不是那只螟蛉,背负着养女之名,帮辛家所有孩子都寻好出路后。才发现她只是个牺牲品。 林然一直问她理由,她又怎么向他讲述前世的事儿。 这样的事,就算抛开所有顾忌说出来,也没什么光彩的。 她用生命为曾经的轻信与善良买了单,现在只能用层层铠甲把自己伪装。 明日,立完女户后,她也该着手在镇上购买自家房产了。住客栈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就能过上现世安稳的日子,可避风雨可挡霜剑。 关系到自己的身家大事,辛夷十分上心,她提前和两位老人家打了招呼,免得他们牵肠挂肚。 兑出的三十两银子花的七七八八了。辛夷趁着天没黑到吉祥钱庄又兑了十两。 虽说林然言下所需银子不多,但辛夷喜欢有备无患,手里短什么都不要短银子。 隔日,她特地换上了那身青色襦裙,这套衣服略显成熟。办事儿时穿正合适。 将头发梳成两个发髻后,辛夷对着昏黄的铜镜,在脸颊上擦上了一点儿脂粉,立马显得精神了。 她摸了摸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不是错觉,她确实变漂亮了许多。 美人养成计划从现在开始实施,她以后就算不能倾国倾城,好歹也秀色可餐。 辛夷手指沿着眉毛描了过去,她长着两道浓郁的剑眉,放在女子脸上太过英气了。 然而,头发稀疏发黄的辛夷,看着浓黑的眉毛,实在不舍得去修。 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了,林然刚巧出现在楼下。 从前见过那么多面,辛夷一直是个黄毛丫头,衣服邋里邋遢。 他的印象里,辛夷不过占了机灵二字。 如今,不过区区两日,辛夷衣着打扮焕然一新,人俨然也有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风情。 林然情不自禁的看了好几眼,才把目光转过,淡淡的夸了句:“衣服不错。” 什么嘛,她精心打扮了下竟然只夸衣服,辛夷撇嘴,内心吐槽林然一定要孤独终老,完全不懂女人心思。 此时,林然已转过身去,辛夷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 她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朝外街走着。 世事无常,辛夷没想到,原以为离了上河村,再会遥遥。 哪料,第二天,就又要踏上归途。 “坐牛车还是马车?” 出发前,林然不忘问辛夷意见。 “呃,马车吧。” 选择马车,不是辛夷奢侈,她昨日刚离开上河村,不想这么快就抛头露面。 若是乡邻见她前脚刚走,后脚又回,还去村长家置办了田地,指不定说什么闲话呢。 另一个原因就是,辛夷现在还不想跟辛有财一家子碰面。 他们初得了银子,碍于情面,短时间内一定不会来骚扰她和汪老夫妇。 过段时间,那就是说不定的事儿,依照辛夷对这家子的了解,他们定是有百般借口与她叙旧的。 一想到这里,辛夷就头疼,恨不得立即离开河源县换个地方去。 然而,她年岁尚幼,不在这里打好根基,出去只凭着那几十两银子吃喝,并不是上上策。 这年头路上多有不平,万一她遇到了强人,或许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时间还早,路边停着许多空闲马车,辛夷挑了一辆车夫面相和善马儿温顺的车。 她提起裙子。一手抓着车门,正要往上爬,身子忽然一轻,被人托上了车子。 辛夷扭头一看。林然面不改色,放回手,撩起袍子轻松的跨上了车。 “谢谢。” 她露出迷人笑靥,林然耳后泛起红晕。 两人身量都未长成,坐在马车中,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路上偶有颠簸,辛夷用手扶着车厢,身子仍然跟着晃悠。中途,也不知谁在路上扔了拳头大的石头,刚好落在车轮前。马车猛地绊了下,辛夷脑袋不由往车壁上撞去。 她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疼痛,熟料,她的脑袋撞上了一只胳膊,同时传来的是一声闷哼。 辛夷睁开眼。才发现,林然伸出手臂垫在了车壁上。 她急忙坐正身子,饱含歉疚的说:“疼吗,对不住了,都怪我没坐好。” 林然收回胳膊,口上说着无事,暗地里却悄悄揉了起来。 索幸。接下来的路途十分顺畅,没再发生类似的乌龙事件。 到了村长家门口,辛夷抢在林然前面付了车钱,他刚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她便三言两语把话岔开。 村长家离辛家庄有一段距离,但也难保没人会来这边儿串亲戚。辛夷催着林然快快进了门。 第二次来林家,辛夷多少有点儿拘束,倒不是害怕村长的身份。 全然是,她麻烦了林然这么多次,让他奔前走后的。深感对不住他,愧见他的家人。 也不知林然在家人面前提过她没有,辛夷不自在的想着,若是提了,又用了哪些形容。 出了马车,一直萦绕在鼻间的淡淡馨香慢慢散去,林然未免怅然。看着辛夷一路欢呼雀跃,心思愈加晦暗不明。 她的心里到底装了什么,每次当他觉得自己靠近真相的时候,立马又会被抛得更远。 年仅八岁的年纪,她到底承担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内容,又经历了多少他不曾了解的过往。 此时的林然不明白,当一个人开始不由自主的关注另一个人时,只会愈陷愈深。 林然才离开一天便回来了,家中仆人皆是一副惊讶的模样,还没走到中院他的娘亲便寻人来领他过去问话。 他咳嗽了一声,对来人说随后再去,眼下还有正事儿要办。 辛夷在一旁甚是尴尬,总疑心她给林然带来了麻烦。 古人常说隔辈亲,辛夷如今是见识到了,往日面目严肃的村长,在见到林然的头一件事就是揉他的脑袋。 祖父亲昵的举止,让林然羞赧,他撇过头抱怨道:“爷爷,有外人在呢。” “臭小子,还会害羞了,你不带小姑娘在家里走走,怎么跑爷爷这里了。”跟孙子讲话时,林福升的语气一直很和蔼。 林然闻言,立马将来意说出:“爷爷,辛夷要立女户,所以我带她过来找您。” 辛夷在旁边恭敬的站着,垂首低眉,和顺讨喜。 村长并没认出她是谁来——上河村这么多人,他也不可能各个儿都认识。 见小姑娘一直默不作声,林福升问到:“辛夷,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 他语气十分疑惑,带着怀疑的眼光,将辛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一向成熟稳重的孙子,怎么跟他开起玩笑来,这么小的丫头,立什么女户。 “村长您好,小女正是辛夷。” 她款款行了个福礼,流露出小家碧玉的韵味。 ps: 非常感谢和我id一样还有红茶咖啡萌哒哒的兔子,太太可爱啦。 最近似乎男主的争议出来了,大家不要急,辛夷才八岁呢,先赚钱解决身世问题。 谈婚论嫁早着呢,中秋快到了,抓兔子~(≧▽≦)/~啦啦啦,可以抽奖。 第一零二章 劣田五亩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求兔子,求月饼,均订这段时间一直原地踏步。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作者君飘过。 (中秋快到了,支持正版,让陵子买月饼去啦) 一头雾水的林福升,看看孙子,又看看辛夷,不知这两个小人儿打着什么算盘。 眼看着立女户的事儿有了波澜,林然急忙插话:“爷爷,律法上没说年纪小不可以立女户啊。” 只听过女生外向,没想到自个儿孙子,因着一个小丫头这么沉不住气,林福升无奈。 他可什么还没问呢,孙子就急成这模样。 “小丫头,你为何要立女户,家中有无大人做主?” 没想到立女户还要来个小面试,辛夷愕然片刻,谨慎答到:“小女爹娘离世,留下薄产,惟愿自立女户,为爹娘供奉香火。” 说完后,辛夷默默在心里致歉,最近诅咒她素未谋面的亲爹亲娘频率貌似高了点儿。 希望他们念在抛弃她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别跟她计较。 一听辛夷小小年纪便有这份孝心和决断,林福升还想再问两句。 不料,未来得及开口,林然就捉着他的手臂摇晃着求情:“爷爷,别再问啦,您难道还信不过孙子。我介绍的人,当然没问题了。” 林然适时出手相助,辛夷十分感激。 大孙子天资聪颖,早慧的像个小大人,从未向他撒过娇,被他这么一摇,林福升妥协了:“好了好了,别晃我这把老骨头了。既是要立户,先报备房产和田产吧。” 好不容易过了关,辛夷松了口气,一听到需要报备宅地和田产,她眨巴着眼睛问:“现在买可以么?” 林福升的眼睛立马瞪向了林然。他咳嗽了一声,露出可怜巴巴的目光。 也罢,往常办户籍需得先有房宅和田产,他这孙子定是跟小女娃拍着胸脯保证了什么。 难得见孙子孩子气一次。他便开了这个后门罢了。 左右,不过是先后的事儿,也不算违禁,行个方便而已。 辛夷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互动,这才隐隐明白,原来她找林然,果然是大开后门,省了许多麻烦。 心里做了决定,林福升没再难为辛夷,他背着手走到书架前。从上面取下一卷东西。 辛夷屏住呼吸等待着,林福升慢条斯理的扯着书卷上的绳子,说到:“这是整个河源县的山水志,你可以挑一下在哪里买地。” “好的,谢谢村长。”辛夷灿然一笑。诺诺应到。 林福升打开了一张羊皮做的地图,整个河源县的风貌尽在眼前。 近距离瞻仰生活多年的地方,辛夷这才发现,原来还有好多地名她听都没听过。 没想到河源区区一个县,竟有这么大地方,清流镇上河村,只是边角一隅。她对大华国的疆域有了进一步认识。 眼前的地图,自然没有后世gps定位以及卫星云图那样清晰,图例和地域标记都十分粗糙。 很多地方,只有草草几笔,旁边注了个名字罢了。 林福升将地图完全展开后,指着上河村边缘的位置。向辛夷解说到:“村里闲置的土地不多,不过前两日,刚好有人来寄卖田地。喏,就在靠近清溪的地方,土地肥沃。只是价格会略贵一点儿。” 村长说着,手指移向了一个很小的角落。 辛夷瞧着那片地,越看越眼熟,冷不丁想起,去辛家庄稼地的必经之路,便在这里。 一心想着和辛有财一家脱离关系的辛夷,打消了在这儿置地的心思,她目光在地图上逡巡后,指着相反的方向问:“村长,请问这边有没有空地?” 林福升抬眼一瞅,漫不经心的说:“哦,那里都是荒地,早先村里有人去开过荒,一年到头费了大心血,最后收获寥寥。后来,也没人再去白出力了。” “为什么?”辛夷奇到。 林然接过了话茬,老老实实的说:“我曾去看过,那边地面儿硬的很,极容易撂荒。”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辛夷暗自观察着那片土地。位于水源的下方,下方,她明白了! 辛夷眼前一亮,猜出了这片土地收成不好的原因,因为――它极有可能是盐碱地。 未经治理的盐碱地,经过耕种后,还能收获一点儿粮食,证明它盐碱化的程度还不算高。 推理出这点后,辛夷简直要热泪盈眶,她读了四年农业大学,总算找到用武之地了。 “村长,如果我要买这里的地,大概多少银子一亩?” 她的话,让林然和林福升爷孙俩,同时一愣。 林然私下扯了辛夷的衣角,小声嘀咕:“你这是疯了,买一片不毛之地干嘛。” 小儿女的动作,林福升只当没看见,他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同样规劝到:“小丫头,这边的地都是劣田,虽说比良田便宜了一大半,但是你买来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这年头的人实在,辛夷感慨,放在现代,恐怕小区里种两棵树,开发商就敢叫嚣着区里有生态园。 她纤细的手指,默默在地图上滑动,最后停在了那片荒地,语气坚定的说:“我就要这边的地了。” 作为农业大学生,虽然前世被迫在地里卷着泥腿干了两年活,对务农的热情消退了许多。 但是在遇到能够发挥专业特长的时候,辛夷还是毅然决然的做出了选择。 盐碱地,只要利用得当,就能变废为宝。 花少量的钱进行合理的投资,获取丰厚的回报,辛夷做梦都要笑出声来,知识就是力量! 到底是孩子,林福升摇头叹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拿着银子来买荒地,太浪费了。 “小姑娘你可想好了,十两银子能换两亩良田。三亩中田,五亩劣田。” “这么便宜,那我就买五亩吧。” 林然急了,荒地本就是一文不值的东西。辛夷等于是拿钱往水泡里砸。 他按捺不住,斥道:“良田一亩能得粮两石多,中田也有一石多的收成。劣田辛苦一年,顶多能收一斗粮,这不是你耍小聪明的时候。” 严厉的语气,让辛夷不知所措,她明白林然是出自好意,但是她真的不是耍小聪明啊。 林福升看着两个孩子似乎闹出了点儿不愉快,不由劝说:“然儿,你别跟小姑娘置气。她毕竟太小了。小丫头啊,然儿这孩子也是为你好,这地可是讲究宁缺毋滥的道理。” 两人的轮番劝说,并没有打消辛夷的念头,她怀着歉意解释:“村长。我懂你们的好意,请放心,我既然买了劣田,一定会有自己的用处。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它不再荒下去的。” 小丫头肯定的样子,落在林福升眼中,只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若是荒地能够变成良田。不,哪怕是便成中田,大家也不会对它避之不及了。 “唉,我老了,也弄不清楚你们的想法,你真的打算买五亩?” “嗯。这里是银子,还请村长一并帮忙挑了宅子。” 定下了田地,宅子好挑多了,村里统共也就两三处闲宅。 林福升一一向辛夷指出了几处宅院的地址,也没什么可挑的。都是上了年头的老宅子,破旧不堪。 辛夷认真听着,最后照例选了一处离辛家庄最远的宅子。 上河村的宅子并不贵,外加上了年头,一直板在村长手里出不去,林福升给了她一个十分优惠的价钱。 算下来,连带着五亩地三间土屋,辛夷一共花了十二两银子。 她将荷包打开,把里面的银子清点好,恭敬的递到村长手中。 看到辛夷轻松拿出十多两银子后,林福升对她的身份好奇起来,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出身。 行事不卑不亢,言谈有理有据,拿定主意便不再动摇,出手就是十多两银子。 看来,能得他孙子青眼的人,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辛夷自是看不透村长心中所想,她面露雀跃,翘首以盼着村长写好地契。 当把盖好章的地契拿到手中后,辛夷脸上的笑,灿烂的遮都遮不住。 林然还在生着闷气,见她笑逐颜开的模样,冷哼了一声。 地契办好之后,村长方才书写起辛夷立女户的文书来,她双手紧握,默默等待着。 林福升字写的中规中矩,横平竖直,文书笔墨分分朗朗。 写完之后,他将毛笔搁在一旁,接着盖上了村中的印章。 辛夷接过薄薄的文书后,忍不住发问:“这算办完了么,我以后就是户主啦?” 她把文书紧紧攥在怀里,生怕被人夺走一样。 林福升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拿出了村中的丁户登记册,言道:“嗯,办好了,我帮你登记在册,等到官府下次收查丁口时,你便可以上府上册子了。” “多谢村长,多谢林然大哥。” 欣喜之中,辛夷连连向二人致谢。 她美滋滋的在心里唱着,小人家住山村边,家中有房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头一次听辛夷叫自己大哥,林然脸上郁色松动不少。 劣田买也买了,他也拿她没办法了,只能有空时,多翻翻农书,看看能不能帮辛夷找到改善田地的折子来。 林然没发现,他已经慢慢开始纵容辛夷了。 这一刻,望着辛夷满足的神情,他只能再妥协一次了。 第一零三章 牙行一游 - 炮灰养女 - 夷陵 地契房契搂在怀里,辛夷踏实了许多,她也算是有恒产的人了。 三间土屋果真比想象中更简陋,虽未亲眼得见,但是只有一把大门钥匙的宅子,想必豪华不到哪儿去。 虽说今日抽不出空到名下的宅子巡视一番,也没机会到属于她的五亩荒地里,仔细勘探一番。 左右,地也是飞不走的,辛夷并不着急。 一契在手,生活无忧。 辞了林然,她的心就像一望无尽的澄净天空,微风轻拂,带来一丝凉爽。 立了女户,辛夷这两个字,就不再属于任何人,她的一切无需向任何人报备了。 长久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辛夷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的身上不再有任何羁绊,未来也变得更加灿烂。 这样想来,前世时一直兢兢业业,因为辛家贫穷,为了让众兄弟姐妹过上好日子的她,一直很累。 他们兄妹全都出身乡野,最后却能在汉阳城落脚,一切都是靠她咬着牙,硬生生拼出来的。 说到底,当年的她太自傲了,总以为靠努力可以取得一切。 辛夷低头抚摸着手中户籍,抛弃过的她的生身父母,要是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即使,不愿意承认,辛夷还是存在着一份小心思。 她要过的很好,让养父母一家仰望,也要让抛弃她的人后悔。 活了两世,辛夷发现,她进步的余地真是太少。兴许,正是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儿,所以总想找到牢不可破的关系来获取归属感。 一想到生身父母,辛夷拿手指敲了敲自己脑袋,自嘲道:“养父母的亏还没吃够,对面都没见过的人抱什么幻想。有机会见上一面,将心中疑惑解开即是。” 兴许是心中畅快。马车一路驰骋,到镇上时,辛夷恍然还在梦中。 她心情好,付了车资后。难得大方的添了几枚铜钱做小费。 车夫接过赏钱,神态更加恭敬谦卑,面上笑容更盛。 步行在热闹的街道上,一路叫卖的小贩让人目不暇接,口袋里有了余钱,辛夷终于真正意义上的逛了一次街。 街边卖糖人儿的小贩,手指灵巧的翻飞着,刚熬成的糖稀在他的手下,忽生变成了惟妙惟肖的各种小动物。 那小贩走街串巷,焉能不懂客人心思。他不说二话,打量了辛夷一眼。 等他再低下头,捞起新的糖稀时,几个来回的功夫,手下已经有个眉目肖似女童的小人儿。 他举起糖人儿笑眯眯的说:“新鲜的糖人儿。一口下去甜到心里,只要三文钱一个。” 小人儿的双髻十分可爱,辛夷从兜里摸出了三文钱,笑嘻嘻的接过糖人儿。 手中拿着糖人儿,辛夷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童年,她一路走着,不知不觉一个糖人儿就吃完了。 刚巧。诱人的糖葫芦出现在面前,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辛夷的手伸向了荷包。 一路吃下去,没多久辛夷肚子就圆了,对于女子来说零食的诱惑,是难以拒绝的。特别是在缺衣少食的时候。 捡日不如撞日,酣快淋漓的吃遍一条街后,辛夷拍拍肚子,决定干脆做点儿正事去。 房契地契还有户引都在身上揣着,辛夷底气十足。决定到牙行走一遭。 牙行在古代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以辛夷的理解,就是人力资源外加房产中介和牲畜贸易三合一加强版。 比起现代最大的不同就是,在牙行贩卖人口是合法的,大户人家常从牙行买仆役回家。 可以说只要是稍微大点的城镇都会有牙行存在,它是受官府保护的。 大华国律法有云:“如是产业、人口、畜乘交易,须凭牙保。如有故违,关联人押行科断。” 意思就是,凡是关于住宅商铺及人口车马贸易等,全要在牙行办理才行。如果百姓私下交易,若有人告知官府,会对其进行钱财处罚。 但是牙行经手后是要抽利的,要问有没有人绕过牙行私下交易,定然是有的。 不过普通老百姓,最好还是奉公守法,老老实实的比较合适。 牙行地处偏僻,辛夷好找了一番,才终于某个背巷角落中发现。 没办法,谁让牙行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怕没生意可做。 她将手上残余的糖渍用手绢擦去,又端正了仪容,这才往牙行中走去,她本意是不引起大家关注。 无奈,辛夷前脚刚踏入牙行,便收到了无数诧异目光。 她的年纪实在太小了,这是服饰和举止没办法代替的,哪怕她言行成熟,稚嫩的脸蛋儿搁在这里也是极怪的。 偶尔牙行也会有如辛夷年纪大小的姑娘出现,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小户人家的小姐在家眷陪同下前来挑婢女,另一种自然是被挑的了。 她这模样打扮显然不像是穷苦人家做工的,但身边没有大人陪伴,让人疑心哪家碧玉偷跑了出来。 牙行外面清冷,里面相当热闹,柜台前许多人挤挤挨挨的等着跟店内伙计谈生意。 辛夷忽略周围诧异的目光,兀自在牙行内逛了起来。 这里跟后世的中介所区别很大,至少没有主动上来拉客的,墙上倒是贴了两三张招募人的告示。 她打眼瞧着,不过又是镇上有人家要雇工了。 想到这里,辛夷忽然想起董婆子来,像她这种就是牙行最低等的线人。平时张罗着把乡下适龄丫头小子给送到镇上来,靠此抽些利钱。 正在辛夷回忆之时,牙行一下子喧闹起来,好像一滴水溅入了沸腾的油锅中。 抬眼一看,门口处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婆子,引着七八个年约十来岁的孩子,一溜儿的走了进来。 那些孩子布衣上摞着补丁,模样多是怯怯的,大都顶着营养不良的面孔,面黄肌瘦惹人怜惜。 辛夷看到他们,便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她过去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孩子们眼中透出惶恐之色,在众人的打量下,羞怯的垂下头,一言不发。 原本站在牙行中的人,却用打量货物的目光,把这群孩子看了个遍。毫不避讳的议论着,这群孩子里哪个看着手脚利索,哪个好好滋养一下会模样俊俏。 一闪而过的悲凉,让辛夷偏过了脸,所谓平等,在这样的社会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达则兼济天下,贫则独善其身,她只能庆幸自己不用沦落到被人挑选。 新来的孩子里,也有性格倔强的,头低了一会儿,听着四周的人话语越来越不堪,两只眼睛里冒出簇簇的火焰。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子,*岁模样,身板儿瘦弱但是挺直,像一株营养不良的小树。 他恶狠狠的将打量他的人,一一瞪回去,一下子犯了众怒,被人说的更加一文不值。 “这孩子脾气这么大,买回来不跟养个小狼崽子一样,不划算不划算。” 有人嘀咕着,引来身边数人附和。 牙婆有些着急了,她这次带来的孩子都是要签死契的,钱已经预付了。若是有哪个折在手里,她可是要亏本了。 她伸手拉过倔脾气的小子,赔笑说:“大家看这孩子长得结实,只要吃饱饭,一定是个干活好手。” 黑皮肤小子似乎顾忌着什么,被人拉着衣领,气的双眼喷火,却没反抗。 闹出这么大动静,辛夷想忽略也难了,她扭头看着被牙婆抓着衣领的男孩儿,面容沉静。 那孩子被形形色色的目光打量着,当对上辛夷犹如清泉般的眼神时,气焰收敛了许多,强烈的嫉妒涌上心头。 为什么一样的年纪,他就要被人评头论足挑三拣四,而这个小女孩儿可以穿着精美的服饰,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 想到这里,他恶狠狠的瞪向了辛夷。 莫名其妙的被人用充满恨意的眸子瞪着,辛夷摇摇头,将视线移了过去,不知所谓的事,还是不管的好。 完全被人无视后,男孩儿脸色更难看,不由死死盯住辛夷背影。 大堂内围绕着牙婆带来的孩子们,展开了热烈的交谈,辛夷趁着这功夫,终于挤到了柜台前。 见有人来,年轻小伙计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一瞅面前只是个小丫头片子,脸垮了下来。 没等辛夷发话,小伙计就说:“小姑奶奶,这里可不是您玩儿的地方,牙行可乱着呢,当心别被人拐了去。” 他苦瓜似的脸配着恐吓的话,逗得辛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牙行的柜台,辛夷需要稍微踮脚才能靠住,她将胳膊勉强撑在台面上,问到:“小哥儿,这镇上可有寄卖的房宅?” 小伙以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继续劝:“小姑娘,您就别找我们乐子了,咱这牙行不卖房子卖什么?” 辛夷将脸扭向牙婆,歪着头示意小伙计去看,他咳嗽了一声:“当然,咱也不止卖房子,不过,你家中要是买房,需得大人一道来才稳妥。” 年纪果然是个麻烦的东西,辛夷从荷包中拿出银钱说:“小哥儿,佣金我提前付了,你就先告诉我镇上有什么地儿空宅代售吧。” 伙计的眼神一下亮了,只要银子是真的,年纪都是浮云。 第一零四章 省钱才是硬道理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粉红票票在哪里,求订阅啦,中秋节快到了,大家要团团圆圆哦。 抓兔子的活动可以抽奖吗,大家一起来啦。 辛夷将铜钱一枚枚摆在桌子上,抛掷儿玩,狡黠的问到:“镇上最近寄卖的闲宅有几处,小哥儿可否道明。” 伙计当然不会被区区铜钱迷了眼,但是在辛夷掏出铜子儿时,他似乎窥见了里面的银子和银票。 只要宅子售出,他们这些经手的人,多少能抽点儿利钱。 他立马来了精神,从桌子底下翻出卷宗来,等抽出几叠寄卖宅子的文书后,小伙计突然不好意思的放了下去。 他挠挠头,来了一句:“姑娘,小的不识字儿,要不我就把自己知道的几处跟你先提下。” 有了钱,小姑娘变成了姑娘,辛夷窃笑。 这年头,能识得几个字儿的都是稀罕,辛夷收起铜钱,微微一笑:“拿给我吧,我坐在一边先大概看下,待会儿不清楚的再问你。” “你竟然识字,乖乖,可真是厉害!” 小伙计惊叹的感慨,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上流社会的想法,对他们这些混在下九流的人来说,但凡识字儿的都是高才。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伙计的态度产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辛夷笑着接过了一沓文书,细细翻阅起来。 牙行内人声嘈杂,她安静看书的模样,倒像一道风景。 纸上字迹不一,像是出自多人之手,笔画多有潦草,辛夷看的吃力,不由蹙起了眉。 兴许是伙计不识字儿,递给辛夷的一沓文书中,除了代售的空宅还有房屋租赁。以及土地转卖。 辛夷也不挑剔,一张张的挨着看了下去,她边看边在心中默记着地价和房价。 等看完之后,心里约莫也有了算计。 她在镇上多数不过停个两年。等到资产丰裕之时,还是要换地方的。 但是买一栋宅子,耗费银钱从十两到一百两不等,自然十两不过是两间瓦房,一百两少说也有个一进院子。 她手头的钱,想买一处和心的宅子,恐怕置办家具后,所剩无几。 但是租赁房子,却是极其划算的,她与汪爷爷以及刘婆婆三人。只需租个小院落,便能安闲度日。 依清流镇的行情,这样一个小院子,一年到头不过二两银子便能租下,位置还不算冷僻。 比起买房子来。租赁更加合算,不过看到清流镇还有许多挂售的土地,辛夷生出了新想法。 大华国土地的价格还是十分低廉的,她若是买来空地,再招揽泥瓦匠,盖上几间砖瓦房,介时转手卖出去也能赚点儿利润。 古人有安土重迁的老思想。除非必要,很少愿意变卖家产离开故乡。 富贵人家,对于田产房产也是多多益善的心思,所以很少有人刻意盖了房子转手去卖。 辛夷钻的,便是这个空子。 她又将手中文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愈看愈觉得自己的方法可行。 只是一下子记了那么多宅地。她的脑袋有点儿不够用,辛夷站起身子,重新回到柜台前问:“小哥儿,贵地可有纸墨借我一用,我想记下地址。闲了去看看。” 伙计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小姐不必费心,咱们这儿有专门的牙人,可以领着你看宅子去。” 身上有钱,又能读会写,伙计自动将辛夷的称呼改为了小姐。 牙人办事儿,难免会因自己利益藏有私心,吃回扣的事儿可不止现代有。 辛夷谢绝了伙计的好意,拿出几枚铜钱,换来了笔墨,伏在案几上简略抄写着文书上的地址和介绍。 此时,先前牙婆带来的七八个孩子,已经被人领走了大半。 只剩下一个先天不足的小丫头,还有黝黑男孩儿以及另一个看着略显呆傻的男孩。 牙婆费尽唇舌,向大家推销着三个孩子,收获却是寥寥。 毕竟亲自来牙行挑人的,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最不愿的就是养个不听话的或是吃闲饭的。 万一再捡个病秧子回去,运气差的还要赔上几付药钱。 太烈性的也不能要,指不定哪天就跟主子呛上了。由此,任凭牙婆说的天花乱坠大家还是无动于衷。 辛夷默默抄着文书,时不时的翻个页,神情专注,没留心周遭。 皮肤黝黑的男孩儿,在被人挑拣之时,仍旧扬着下巴,只是偶尔会瞥辛夷两眼。 读书识字儿,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儿,但这辈子看来没机会了。 连学两个字儿,把自己名字写出来,都是奢望。想到名字,男孩儿心里更是自卑,他姓路平日别人只叫他黑娃,路黑娃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称呼就是他的名字。 如果他有钱就好了,路黑娃心里憧憬着,等到有钱,他就可以把妹妹从雇主家赎出来,然后再请夫子教她读书识字儿。 到时妹妹,也会像那个小姐一样,握着毛笔穿着漂亮的衣服,受人尊敬。 认真将需要的信息遴选出来后,辛夷揉揉手腕,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不过,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她叹了口气。果然练字这种事儿,隔得久了就会生疏。 要是有圆珠笔就好了,给她一支圆珠笔,把这些东西全部抄下来都没压力。 将纸和笔还给店中伙计后,辛夷把抄好的纸张收起来,她又不考状元,字丑一点可以原谅。 出门前,她无意间又看了之前的小男孩儿一眼,他眼神倔强依旧,身上的戾气却散去不少。 牙婆仍旧不死心的往外推销着手里的孩子,辛夷转身离开。 买奴婢这事儿,她不着急,家业还没立起来,提前享受不是她的风格。 等回到福来客栈时,太阳已经慢慢偏西,空气中的燥热也渐渐淡去。 汪清直还有老伴儿。一直在大堂中等着,见辛夷跨进门来,连忙迎上去说:“囡囡,你可回来了。我们正要出去找你呢。” 刘婆婆从怀里掏出手绢,轻轻帮辛夷擦了汗津津的额头,言道:“瞧瞧这汗,一大早出去了,没个信儿的,让人多担心。” 两人的关怀让辛夷心中微暖,她只说要到上河村办事儿,却没提归时。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在大堂里等了不短时间,能有人这样牵挂自己。着实感觉不错。 “是我忘了时辰,让二老担心了。” 在外人面前,辛夷做出乖巧的样子,温顺的跟着他们上了楼。 三人虽是暗定下了仆从关系,但辛夷的打算是。在时机不成熟时,最好还是乔饰爷孙。 等上了楼,进了房间,辛夷这才从怀中将在牙行书写的纸张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解释说:“您二位看一下,我想在镇上租赁间宅子,再买块地。这是我在牙行抄下来的。” 一听辛夷独自去了牙行,刘婆婆立马板起脸,严肃的说:“小主子,老身说句逾越的话,牙行那种地方,可不是你一个小闺女能去的。那里鱼龙混杂。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汪清直跟着附和:“是啊,别怪我们老两口多嘴,小主子,你太小,还不知世道险恶。” 两位老人家苦口婆心的教导落在耳里。辛夷一乐,她也是几十岁的人,被人当做小孩儿看待实在有意思。 只是两人一口一个小主子,让她听的别扭。 “明白了,是我疏忽大意了,不过您二老不要一口一个小主子的叫着,太生分了。” “小主子这就说的不对了,没有外人在场,咱这主仆名分可是不能乱的。你年纪小,很多事儿都不懂。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抛全一片心。” 再次受教育的辛夷,十分无奈,两位老人家也太可爱了,他们这不是提醒自己去提防他们么。 好歹她也混过那么多年商道,这点儿道理怎么会不懂。 她抖开书写好的地址,转移话题:“那您看这房子租哪里比较好?” 这句话问下来,汪清直和老伴儿都尴尬了,他们对视后老老实实齐声道:“我们不识字儿。” 辛夷一下子愣住了,她见两位老人家能言善辩,又懂那么多道理,以为两人定是读过些书的。 没想到,古人的文盲率实在是太高了。 为了不让二老落了面子,辛夷面色不改,很自然的说:“刚巧我还担心字太丑,您二老辨认不出呢,这下我就直接念给你们听吧。” 室内安静下来,女童清脆的朗读声响起,三人神情皆是专注。 长夜漫漫,油灯昏黄。 王氏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将铺在箱底的碎银,连同上次汪老伯留下的十两一并拿了出来。 细细清点之后,家中银子竟有二十多两,她脸上露出了激动神色。 辛有财在一旁看着,有点儿不敢置信,他们能攒下了这么多银子。他活了半辈子,都没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两人算术都不好,清点银子花了极长功夫。 今时不同往日,王氏也不再可惜那点儿香油钱,她将大锭的银子握在手心,眼神发亮的说:“孩儿他爹,咱们终于可以盖新房子了,长平长安也有钱说媳妇儿了。” 盖新房,娶新媳,没什么比这两样能让做爹娘的更欢喜的。 辛有财难掩胸中喜悦,连连点头。辛苦了大半辈子,终于能亲眼看着两个儿子娶上媳妇儿,一家人住上新房,他也算扬眉吐气了。 至于辛夷在新家里过的怎么样,早就不是两人关注的话题。 对于王氏来说,辛夷离开后,最大的麻烦就是,叫人干活时,老是喊错名字。 第一零五章 找呀找呀找房子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各位亲,上架时陵子说过了最近在全职,写了三个月才210……请大家多订阅支持一下,写书实在不容易。但是仍然想趁着还没有家庭负累的时候,认真写几本书。 求粉红求月饼,捂住我的小心脏,不忍心看账单啊。 (昨天账单出来了,三个月稿费210,哭晕在卫生间,求订阅求支持。) 林如意生了千金,初闻这消息,颜玥乐不可支,正在饮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她多年未孕,好不容易怀胎十月,竟是个赔钱货。颜玥暗笑,千金千金,恐怕要赔出去千金嫁妆才是真。 表哥正直壮年,却子嗣单薄,林如意也太自私了,自己生不了还不准别人生。 颜玥口中含着酸梅,恨恨的想,至于那个别人,当然是指她自己了。 回家没两个月,除了闷在屋里绣绣花,偶尔跟手帕交一起开个茶会,颜玥无聊到整日蔫搭搭的。 知女莫若母,她的作态,落在颜夫人眼中哪儿有不明白的。 她也是打豆蔻年华过来的,要说是黄士雅这孩子,她看在眼里,知道是个有出息的。 云州虽大,与颜家门当户对,人才上又能越过士雅的,寥寥无几。 何况两人占了姑表亲,将女儿嫁到大姑子家中,颜夫人是极其放心的。 唯独让人揪心的是,士雅早早娶了妻,当娘的就算再狠心,也不舍得让自己孩子做了妾室。 颜夫人原打算着,颜家和黄家都是商贾出身,对于平妻一事,应该没有清贵人家那么讲究。 话又说回来,如果玥儿不那么鬼迷心窍,她又何尝愿意让孩子去做了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平妻。 牵涉到孩子的终身大事。颜夫人与大姑子早就通了口风,本来敲定的差不多了,却恰逢经年未孕的侄媳妇儿有喜。 摊上这事儿,娶平妻一事只能暂时后推。 现在。林如意生了,还是个女孩儿,颜夫人心中算计便多了。 士雅一共也就黄豆这么一个男丁,林如意在孕事上一直艰难,她家玥儿嫁过去,只要肚子争气,迟早能取代林如意的位置。 男人嘛,再长情,如花似玉的娇娘在一旁放着,神仙也该动了凡心。 打了让侄儿娶平妻的心思。颜夫人也不再阻着颜玥。 不仅如此,她还借着黄士雅女儿满月的由头,亲自带着玥儿去了黄家。 一个颜玥足以让林如意头疼,再添一个拎不清又爱算计的姑母,刚生产完的她。实在有点儿吃不消。 笑靥如花的表妹,天天在她跟前打转,鬼都知道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全然是想多见黄士雅两面。 好不容易盼来了个闺女,触景生情,林如意难免伤春悲秋了。 她整日除了抱着孩子时有两分笑意,其余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黄士雅跟着着急。 但让他自己来猜妻子的心思,却又一头雾水,表妹的事儿,他再三承诺过,绝不会顺了母亲的意。 剃头担子一头热,只要他不松口。且忍耐着姑母她们一段时日,生活不就和从前一样了么。 此时黄士雅不知道,他的娘亲因为林如意这胎生了女儿,日后受孕艰难,已经打定主意要使些手段让他娶了颜玥。 有这样的极品的娘亲在。她的妻子日子当然不好过。 妻子心情不畅,黄士雅亲自到上河村走了一趟,将侄儿侄女接来,只为了让她一展笑颜。 林然在家中才待了两天,姑父便驾着马车来接他们兄妹,他虽意外,同样也是惊喜。 先前在爹娘面前言语反复,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到镇上。 现在能顺理成章的过去,实在是太好了。 究竟是为什么太好了,林然也说不上来,以前姑母待他亲昵,可在镇上待着他总会想家。 现在反了过来,在家里待着,他的思绪老往镇上飘。 接连在客栈住了多日,每日清晨醒来时,辛夷也习惯了眼前场景。 没有斑驳的土墙,没有漆黑的房梁,不用早起干活,也不用被催着下地,生活不要过的太惬意。 客房每日都有人打扫,房间内燃着熏香,窗几明亮,每日花了十五文钱也不算亏。 两间房,一日便是三十文,十天就是三百文,一个月就是九百文。 心算之后,辛夷立马有捂住荷包的冲动,她昨日不该在客栈内休息的,打起精神赶紧租到房子才是正经。 在这里住的再久点儿,她的荷包可要吃不消了。 想到这里,辛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子,三两下穿好衣服接着梳妆打扮。 将上次抄写的宅子又拿了出来,她今天就要按图索骥,一家家瞧过去,若是合适,及早定下来为妙。 客栈虽好,赚钱不易。 地契房契随身带在身上总是提心吊胆的,辛夷干脆买了个妆奁匣子,将它藏到了床底下。 如此敬小慎微的举动,若是让她前世的对手见了,一定会笑掉大牙。 什么时候驰骋商场的女东家辛夷,也会为了十几两银子惴惴不安了。 她刚关上房门,背后就传来汪爷爷和刘婆婆的声音。 老年人睡眠轻,一大早就下去遛街,这才刚回来,就撞见了辛夷。 汪爷爷左手端着碗热腾腾的豆浆,右手拿着暄软的包子,一看就是给辛夷带的早点。 辛夷不好意思的接过碗,说到:“又牢爷爷费心了,我以为今日自个儿起的够早,不用你们带饭呢。” “哈哈,小孩子就该多睡会儿,反正我们老俩也闲着没事儿。” 手里端着碗,辛夷在汪老夫妇房里快速吃好喝好,三人一起下去还了小贩,这才商议起今日的行动来。 汪清直两夫妇虽不识字,但是身有奇才。在清流镇停脚不到十天工夫,就将这里的大街小巷摸了个遍。 高手在民间。辛夷十分佩服两人的本领,同时对二人的过去更加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让二人培养出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以及熟悉风土人情的应变能力。 若非刻意提及。绝对没人会想到,汪清直夫妇其实是外地人,他们比辛夷更像本地人。 在他二人的帮助下,辛夷将手中宅子分类,由近及远,打算花最少的时间,将几栋宅子探个底儿。 首先,他们要去的当然是离福来客栈最近的槐树巷。 槐树巷里有一棵树龄近百年的大槐树,郁郁葱葱盘龙卧虬十分打眼。 可惜的是,巷里走了一圈后。辛夷发现,这里要租赁的房子是大杂院中套着的小院子。 进了大宅门,里面鸡飞狗跳小孩儿苦闹好不热闹。 可想而知,以后住在这里,她的生活该有多闹腾。 她图的就是个安静。自然不想在这种地方安身。于是,第一个候选目标被抹去。 第二家宅子,在古井街,僻静倒是僻静。 只是辛夷望着半天不见一个人影儿的地方,号称百年的古井,早就干枯了。 白亮亮的天里,整个巷子阴气森森的。似乎不太适合人类居住。 她是要来安家的,可不是为了出家。 抹去! 第三处宅子位于永安街,难道听到一个高大上的街名,辛夷来了精神。 她小小年纪,还是喜欢闹中取静,动静结合。 唯有一样不便。这永安街曲曲绕绕,离得还挺远。 古代没有路牌,辛夷还是十分佩服两位老人的记忆力,他们竟然一次也没走岔过。 等到寻到了永安街,定睛一看。原来在黄府隔壁,辛夷不由道,无巧不成书。 这时,府中忽生走出几个妙龄女子来,为首的女子头戴幕篱,风姿绰约面目不清。 小地方的女子鲜少有这等做派,辛夷歪着脑袋打量下,总觉得这女郎有几分眼熟。 颜玥出了门,心情畅快,拿手扶正了幕篱,眼睛已忍不住四处打量。 赶巧,辛夷的身影,不期然出现在她眼里。 她还记得这个丫头,颜玥眼波流转后,轻声吩咐身边人去将辛夷请来。 自打上次用了辛夷自制的胭脂后,颜玥便喜欢上了那个味道,一两银子买来的东西,比起满堂娇来只逊色一筹,实在是太值了。 可惜她走的匆忙,也没来的及打听做胭脂的丫头,到底怎么联络。 如今碰巧撞上了,当然不想错过,女子爱美之心,天地可昭。 好奇心不强的辛夷,正要到隔壁街巷看房子,孰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丫头,等一下,我们家小姐叫你。” 被人直呼小丫头,还是颐指气使的模样,辛夷干脆装作没听到,继续朝前走。 传话的丫鬟急了,蹬蹬的跑过来,挡在她面前说:“小丫头,我们家小姐让你过去答话呢。” 不等辛夷回话,汪清直率先开口:“哪里来的婢女,大呼小叫,真真没个规矩。” 呵斥的话让丫鬟俏脸一红,自知理亏,却强撑着辩到:“我家小姐出身名门,你们等闲得罪了,可不是小事。” 如此无聊的话,辛夷听得厌烦,她眼都没抬驳了句:“任她便是官家小姐,也不见得普天之下都是她家奴才。” 说完后,她身子一闪,准备离开。 颜玥本来就要逛街,见辛夷迟迟不过去,没了耐心,领着丫头自个儿走了过去。 众女郎走了过来,辛夷立马跟掉进脂粉堆里一样,鼻间混杂着各种味道。 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离开了粉色包围圈。 第一百零六章 姑娘,请捡起节操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书友10070和saly222的粉红票,谢谢nanhuo的打赏。 努力从稿费的打击中缓过神儿来,加油更新,这个月拿全勤! 颜玥高傲依旧,她将辛夷上下打量了一遭,这才轻笑着说:“你是那个叫辛什么的丫头吧,换了身衣服,到底精神了,就是身上土味儿重了些。” 犀利的言辞,熟悉的嗓音,辛夷的记忆立马被拉回。除了颜玥,这镇上她还真没见过第二个说话如此不讨喜的人。 所谓冤家路窄,莫过于此。 辛夷也奇怪了,颜玥身上不可一世的骄傲劲儿到底是哪儿来的。 她不是没见过名门闺秀,人家可是一个个端庄守礼,尊贵却不张扬。 颜玥的身世,再出脱也比黄家强不到哪儿去,她到底何来睥睨众生的勇气。 “你就是那个颜什么来着,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辛夷刻意摆出轻慢的表情。 颜玥脸色一沉,也不管辛夷并非自家下人,呵斥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太过轻狂。” 汪清直初以为两人是旧交,见到颜玥横行无状,立即打抱不平。 “小姐既知戴着幕篱遮羞,为何出言不逊,口无遮拦。” 颜玥本就是被宠坏的人,早就忘了她不过是想找辛夷再买盒胭脂,当街当门的,脾气就要发作。 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爷子训了,心里更是不虞。 “你这老丈,才是——” “表妹,怎么在门口站着。” 温润的声音响起,辛夷见识到了川剧的变脸功夫,原本怒气蓬发的颜玥,瞬间变成了温柔的小绵羊。 她娇滴滴的扶着幕篱。亲热的喊了声表哥。 黄士雅来了,好久未见,辛夷转头去看。不料,一个正在下马车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林然?他怎么也来了。刚来就碰到,这概率怎能用巧字能表达。 熟知表妹秉性的黄士雅,每次在她来时都会头疼,平日她在府上下人面前发威也就算了。 而今,站在门口对着陌生人也耍起威风来,真不知旁人见了会该如何看待他们黄家。 巧的是,走近时,黄士雅才发现,被表妹堵在门前的还是个熟人。 不过,这个名叫辛夷的小丫头。穿着打扮跟以往大有不同。 她从前似乎总是穿着旧衣服,如今服饰精美了许多,还有气质也不一般了。 见黄士雅看向自己,辛夷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有颜玥在。她还真没有攀交情的心思了,哪怕知道跟黄家打好关系对她大大有利。 林然下了车,又扶着妹妹林蓉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姑父身边望时,一下子就看到了辛夷。 出乎意料的相遇,让他露出惊喜的笑容,拉着林蓉的手。就朝她走去。 走近之后,林然露出灿然一笑说:“你怎么来这里了,真巧。” “刚巧要租宅子,所以就走到这里了,没想到会在黄府隔壁。” 辛夷回之以笑。 林蓉年纪和辛夷差不多,她眼珠滴溜溜的在两人之间打转。似乎在思索兄长和眼前女孩儿的关系。 被她打量着,辛夷友好的朝林蓉点了下头,林然赶紧介绍:“辛夷,这是我妹妹林蓉,蓉蓉。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辛夷姐姐。” “姐姐好。” 林蓉脸蛋红润,像是圆鼓鼓的苹果,模样十分可爱,只是说起话来太过绵糯,有点儿含混不清。 “很漂亮的小妹妹,长大一定是个美人儿。” 表哥过来后,颜玥本来心如小鹿乱撞。结果他说完话后,就不再看自己一眼,反而慈爱的瞧着林家兄妹,不由拈酸吃醋了。 听到辛夷夸林蓉,她鄙夷的说:“再美有什么用,乡下来的就是土气。” 对于妹妹林然一向爱护,听到颜玥讥诮的话,忍不住讽刺到:“人有妍媸美丑,物有形色不同。这世上总缺不了一种人,人丑心更丑,面目可憎却不自知。” 他这话说的极重,让原本想呵斥表妹的黄士雅住了口,无奈从中讲和:“都是一家人,然儿,她好歹是你表姨。表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娇蛮脾气是时候收敛了。” 黄士雅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让颜玥满腹委屈。她一把扯下幕篱,眼中含着泪花,娇叱:“表哥,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就是偏心林如意,偏心她的两个侄儿。” 说完之后,她捂着脸,也不管丫鬟,一个人往黄府大门跑去。 这通脾气耍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汪清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任性的小姐。 他庆幸的望了辛夷一看,好歹他眼光不差,没看错人。 姑母的名讳被颜玥提及,林然面色更加不豫。家丑不可外扬,颜玥对姐夫的心思都快路人皆知了。 在辛夷面前,他着实丢不起这个人。 林蓉心智懵懂,只知他们兄妹的到来,似乎惹得刚才的姨姨不喜,无端的紧张起来。 黄士雅看了眼哭着跑开的颜玥,也没去追,唯有长叹一声,面上露出无可奈何之意。 冷不防的又瞧见了人家的阴私事儿,辛夷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待下去,她跟林然道了别,便与二老朝原本目的地走去。 想起颜玥恼羞成怒时说的话,辛夷真的想劝她一句,姑娘,不要再掉节操了,因为快没了。 表妹觊觎表哥,嫉妒表嫂,这种荒唐事儿,颜玥就差拿枝笔写在脸上了。 也算混过宅门的辛夷,实在想不通,宅斗段位如此低的颜玥,怎么还没被炮灰掉。 再者她模样生的不差,为何就非要惦记着一个有妇之夫呢。 虽说性子刁蛮了些,但在盲婚哑嫁的大华国,这并不妨碍颜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 所以对于颜玥,辛夷完全找不到她的可取之处来。她的屡次挑衅。让辛夷产生了厌恶之情。 她巴着黄士雅如果是为了做妾,不过是自甘下贱,要是她的目的是将林如意取而代之,那就更叫人恶心了。 哪怕除过去跟颜玥的嫌隙。看着林然的面子上,辛夷也会支持他的姑姑。 转身进门前,林然依依不舍的回望着辛夷的背影。这么巧遇到了,却没机会多说几句话,实在是遗憾。 出了这个小插曲,再看宅子时,辛夷也没什么兴致了。 然而,世间种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萌。 等找到了待租赁的房子后。辛夷眼前一亮。 房主姓朱,在镇上只是小户人家,攒了些银子打算搬到县里去。 因为银钱不太趁手,所以才生出了把宅子租掉的想法。他们才在牙行报备不足十天,东西也刚整理好。看门的仆人尚且没有辞退。 门外墙上爬着碧绿的爬山虎,隔着镂空的墙壁,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红砖绿瓦。 只从外面看,着实不错,就不知是不是空有其表了。 三人扣了门,开门的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他颤巍巍的打开门。眯着眼打量了三人一眼。 “你们可是来看房子的?” 汪清直开口:“正是,可否请老丈行个方便。” 那老人咳嗽一声,将门打开,说到:“进来吧。” 进了院子,蓦然一片凉意袭来,不算大的院落迎面就是影壁。绕了过去才知别有洞天。 院子虽小,没有假山流水的别致,但是花木成荫,看着赏心悦目。 馥郁芬芳的花香,让辛夷陶醉其中。她站在花丛中央,身心舒畅。 环顾四周建筑,窗柩上纤尘不染,朱红色的门扉悄然紧锁。 从院子的布置可以看出前任主人匠心独具,不过三四间房舍,还有一间厨房,玲珑小巧的格局被最大限度开发。 汪清直还有妻子,对这边环境同样十分满意。 早晨起来,闲着无事还能浇浇花,出门走不了多久就是大街,生活上十分便利。 三人交流下意见,暂时敲定了如无意外,就定下这套宅子。 辛夷从怀中拿出写有街名以及宅子具体方位的纸张,特地把这家挑出来,另放一边。 临走前,按惯例,汪清直问了下守门的老伯,如果租下房子多久能搬进来。 那老头年老耳背,他们重复了好几遍,才回到随时可以搬进来。 这个好消息,让辛夷更加高兴,能早点儿搬出客栈,就能多省一文钱。 打算定下眼前的房子,三人就没再继续看下去,辛夷与二老一道,朝牙行走去。 若是去的迟了,看好的宅子被旁人租了去,他们可就又该费工夫了。 到了牙行,辛夷才知原来租赁房子,还要签订契书,并且需要证人。 好在,牙行就是做这一行的,不用辛夷他们费心,就将事情办了妥当。 拿到主人留下的钥匙后,辛夷松了口气,她一下子签了两年的契约,至少最近不用担忧住处问题了。 她想尽早搬过去,于是拿了钥匙,便又回到了永安街,将各个房间打开看了一遍。 从镇上到县上路途遥远,房主并未把房子搬空,大件的家具还在。 看起来,还像是个家,只是被褥需要另备了。 居室内床椅具备,只是小件儿的东西缺了不少。 守门的老大爷,在知晓三人已经租赁好房子后,便道等他们搬过来,他就要回家养老了。 对此,辛夷自无异议,她也不惯用不熟悉的人。 第一零七章 没有人是救世主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珍妮弗拉乌尔的打赏! 这一章写完了有点儿难过,哎,哪儿都有阶级差啊。 大家怎么看,这一章,总觉得是最近写的最有感情的一章了。 倾盆大雨说下就下,辛夷拿出油纸伞,急急撑开。 饶是如此,她的肩膀上还是淋上了两滴雨,裸露在外的肌肤冰凉凉的。 大风刮了起来,雨也被吹得飘飘洒洒。 天空时不时响起一阵炸雷,闪电裂空划过,让人胆战心惊。 整个天地,霎时间晦暗下来,辛夷紧紧握着竹柄,后悔她出门的太不是时候。 但话说回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猜到出门时晴空万里,回来时就是这般狂风暴雨了。 辛夷拎着手中的桂花酥叫苦不迭,雨再泼下去,她这桂花酥可就成了桂花面团了。 停吧停吧,她小心提着裙子,在雨地里穿梭,盼望着雨能快点儿收住。 粉色襦裙被打湿后,颜色加深,上襦湿了之后,却有点儿透明。辛夷得空摸摸肩膀,湿漉漉的让人难受。 出趟门,遇到这么狼狈的情况真是流年不利。 雨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溅起一汪又一汪的水,辛夷的绣鞋已经湿透了。 再走下去,恐吓她浑身上下没有干巴地方了。辛夷在茫茫雨幕中,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能够暂时容身的屋檐。 这该多谢古人喜欢将门楼修的各种高大,连后门都长处一大截来,辛夷收了伞躲在檐下。 她此时庆幸出门前,听了两位老人家的话,将伞给带上了,不然一定成为落汤鸡。 从这儿到永安街其实不远,只是瓢泼大雨,堵的人过不去。 签下了房子后,辛夷在汪爷爷和刘婆婆的陪同下。在镇上将被褥置办齐整,又买了箱笼放衣服。 纵是宅子不大,一番收拾下了也用了三天工夫。 搬进新家的辛夷,说不出的快活。客栈这种地方每日但见人来人往,不是久居的好地方。 有了自己的家,行事也大方许多。 特别是不大的院落中,花木扶疏,什么也不做,搬一把藤椅在树下坐着,享受下午后时光也是不错的。 汪老夫妇很自觉的搬到了靠近大门的房间,将最里的居室留给了辛夷。 假扮成爷孙的三人,就这样在清流镇落了脚。 正在辛夷焦灼等待雨停的时候,身后小门砰的一声砸开了。 她错愕的闪开身子。望着突然敞开的院门,杂乱的脚步声,掺杂着骂骂咧咧的说话声。 一个瘦弱的身影,被人提着衣领,从门里扔了出来。 恍然撞见这种事儿。辛夷往后退了退。 被丢在雨水中的人穿着灰色衣服,脸埋在雨里,身上满是沾着泥水的脚印儿,头发散乱,活脱脱乞丐的形象。 门内跨出一只脚来,膀大腰圆的护院,叉着腰朝趴在地上的人喊着:“小兔子崽子。敢再来钱府放肆,老子打断你的腿。娘的,敢偷偷混进来,真是不要命了。” 那汉子满脸横肉凶悍异常,他骂了一阵后,才发现门楼下躲着一个娇弱的小姑娘。 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神。他这才收了骂声,砰地一声就门关上,消失在门后。 天地一下子安静下来,雨声大作,将一切覆盖。 趴在地上的人。听到门响后,用被踩的红肿的手指,艰难的在地上匍匐着。 雨水中,他的身体完全湿透,整个人像是田鸡一样,瘦弱无助。 他口中喃喃的叫着什么,若是有人凑近,大概能听到他喊的是妹妹二字。 但是站在屋檐下的辛夷,是如何也听不清楚的。 她,也无意去关心,地上的人到底是谁,又为何被赶了出来。 这种事儿,别说整个大华国了,就连区区一个汉阳城,每天都不知发生多少起。 被打一顿赶出家门的奴才,还算命好的。在这个草菅人命的时代,枉丢了性命的婢女家奴,数不胜数。 辛夷垂目,盯着手中的油纸伞。 “畜生,混蛋……” 泥水中不停挪动的人,吃力的抬起了头,使出全身力气骂了出来。 他的眼窝被拳头打的青黑,脸颊残留着指甲刮痕,一双充满恨意的眸子,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 雨还在下,辛夷抬头望着天,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又犹豫着,要不要再停会儿。 这个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家伙,应该伤不到她。 她也不是久居深闺的小姐,见不得一点儿人间疾苦。许多事,见惯了只道寻常。 泛滥的同情心解决不了问题,人不能靠表象判断什么,也许趴在地上的年轻人是个小偷,也许他在府上冒犯了主人。 雨顺着瓦檐流下,滴答滴答,像从天而降的小溪流。 路黑娃前所未有的绝望着,他本以为妹妹进了钱家,至少不用再跟着他流离失所,能吃一口饱饭,晚上也有个住的地方。 可当他被人买走之后,从共事的下人口中,分明得知,原来那钱员外竟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他常在乡下招来不满八岁的小姑娘,名义上是放进府里调教,以后做杂使丫鬟。 实际上,这钱员外,年近五十却是色中饿鬼,还最爱折腾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听到这里,路黑娃怎么能忍住,他一直忍着,终于找机会,从雇主家逃了出来。 钱府的大门,他是至死都忘不掉的。他没想到钱府会那么大,他还没来得及见到妹妹一面,就被人发现了。 辱骂毒打,狂风暴雨般的拳脚下,他咬着牙,一滴泪也没流。 那些人狰狞的面孔,他会一直记在心中,等到躯体上的疼痛变得麻木时,路黑娃以为他会被活活打死。 他不怕死。怕的只是妹妹遭恶人折磨。 妹妹,想起妹妹,他又生出无限的不甘心来。 不能这样死去,不能像狗一样。被人驱赶,他要把妹妹救出来。 路黑娃艰难的昂着头,透过红肿的眼缝,模糊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绣着花色的白色裙袂,轻盈的身姿,烟青色的上襦,他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充血的眼球却无力做到。 是她么?那个面容恬静的女孩。 路黑娃脑袋无力垂下,他浑身上下疼痛难忍,根本没力气一直抬着头。 爬了那么久。他才离钱府后门近了半步,短短的几米,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大雨中,巷子处突然出现了两个人,矮胖的婆子。精瘦的中年汉子。 那婆子手中拿着一柄伞,远远的看到这边趴在地上的人影,尖利的叫道:“那小子就在这里,我就说他一定是偷偷跑到钱府了,他妹妹可是在这儿。” 那精瘦的汉子,三步并做两步,一下子冲了过来。啐了一口后,一脚踹向地上的人。 那人闷哼了一声,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小杂种,竟敢在大爷眼皮子底下玩儿花样,看老子不揍死你。” 汉子长着一双吊三白的眼,人虽瘦。胳膊上全是肌肉,凶恶异常。 “你再打,他就真的死了。” 柔柔的话语飘出,中年汉子这才瞧到原来门楼下还站着人。 还是一个服饰精致,仪态温和的小姑娘。和他们不是一个路数的人。 地上小子奄奄一息,再没有往日的尖利,汉子又啐了一口,却没继续打下去。 他又不是傻子,这臭小子万一挺不住去了,他身上不是白白背负了一条人命。 矮胖的婆子奔来了,却是那日辛夷见过的牙婆。 她脸上的痦子太过显眼,辛夷想忘记都难。 牙婆一手撑着伞,一边儿弯腰陪着笑说:“大爷,您看这人也找回来了,这事儿是不是……” “我呸。”那汉子迎面朝牙婆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了她一脸,“你这老婆子,一张嘴说的跟天花乱坠似的,还说什么有力气能干活。这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还敢逃出去。” 一提到这里,汉子就来气,他当一个护院容易么,奴才逃了还要被老爷责骂。 “大爷,您大人有大量,这崽子不听话,您不多的是办法。老婆子保证,他绝对是个干活好手。” 牙婆极力的解释着,不想好不容易卖出去的赔钱货,再砸到手里。 那汉子一把揪起了牙婆的衣领,两只眼睛露出狠戾的光:“你到底退不退钱,老子今天拳头可正痒着呢。” “哎呦哎呦,咳咳。”牙婆被人掬着脖子,连声咳嗽起来,拍打着汉子的手求饶。 雨伞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汉子放下了牙婆,冷哼一声道:“把十两银子拿出来。” 婆子心中畏惧,又不舍得掏银子,于是期期艾艾。 十两银子,一条人命,轻贱不过如此。 辛夷握着青竹伞柄,目光悠然的扫过正在苦苦赔罪的牙婆。 那牙婆一边告罪,脚还不忘踹着地上的男孩两脚,那男孩却是个倔的,始终不曾求饶。 那汉子凶相毕露,喝到:“你若是再迟疑,老子废了这崽子,让你以后卖不出去。” 他说着,一脚踩到了少年脚腕上,逐渐加力。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路黑娃牙根紧咬,他绝望的喊了声:“妹妹。” 接着,喉咙中发出野兽般啊啊的嘶吼,闪电哗的一声劈空而过。 青竹伞柄,在手中转动,白色的裙袂悄然飘出。 “十两银子,人,是我的了。” 第一零八章 拣回来半条命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中秋了,哥哥回家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更新延迟了。 谢谢寕之海的长评,你说的也是我心里想的,哈,默契一下。 中秋月儿圆,求个订阅行不行? 清泠泠的嗓音,让正在撕扯的牙婆和汉子住了手。 他们几乎要忘了,屋檐下还有一个姑娘站着。 她天真无邪仿若不沾世事的眸子,此刻看着,却透出一种看遍繁华的熟稔。 路黑娃伏在地上,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很美好的声音,像是蝴蝶飞过一样,落在他的心上。 蝴蝶,是路黑娃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 辛夷见两人一齐沉默,再次重复:“十两银子,他,我买了。” 牙婆闻言喜不自胜,又怕这小姑娘是同情心泛滥,空口白牙拿不出银钱来。 毕竟,她穿的虽好,大户人家的小姐,却没独自出门的道理。 小户人家的碧玉,能拿出十两银子的,不多。 牙婆心里揣着,不由问:“小姑娘,买奴才的事儿,你自个儿能做主么?” 那汉子却急急嚷道:“有人要把这个兔崽子买走,你快将我银钱退了。” 两人,全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辛夷手探向荷包,里面还有一锭十两纹银,她本是从吉祥兑了打算做家用。 还没捂热,这就要飞出去了。 雨势加大,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牙婆捡起伞缩着身子,等待辛夷回话。 她目光殷切,恨不得立即甩掉手里这个赔钱货,微眯的眼睛聚起光芒。 青石板路面,被雨水冲刷的格外干净,趴在地上乞丐模样的孩子,衣服上的泥污也被冲掉。 这么大的雨。身上又带着这么多的伤。辛夷后悔自己的冲动,难得做个善事,要是带个死人回去,就成晦气了。 雨不停的往脖子里钻着。路黑娃低声呻吟着,浑不知自己的命运,此刻正交由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儿决定。 到底还剩一口气在,辛夷下了决定,从荷包中拿出银子来。 那汉子双眼放光,伸手就要夺过,辛夷将手缩回。 “卖身契,拿出来。” 没有卖身契,她这银子便是白掏了,辛夷不是初入江湖的新手。这点儿还是懂的。 汉子闻言,眉开眼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说:“拿去,拿去,这晦气的小子。老子再也不想伺候了。” 辛夷接过扫了一眼,确认是卖身契无误后,才将银子递了过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辛夷望了地上狼狈的男孩儿一眼,十两银子,换了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家伙,她真是傻了。 汉子接了钱。又啐骂了地上男孩两句,这才掉头离开。 眼前一片纯白闪过,路黑娃吃力的伸出手,揪住了那朵飘动的云。 裙角被人拽住,辛夷低下头,稍微用力。便从他手中挣脱。 只余两个黑色的指印,留在了洁白的长裙上。 牙婆满心欢喜的看着两人交接后,谄媚的跟辛夷说:“嘿,小姐。我跟您说,别看这臭小子倔头一个。他干起活来力气跟成年男子一样大。” “好了,不想让我后悔的话。现在把他背起来,送到我家。” 辛夷了然的说着,不想再听牙婆扯皮。 无论是董婆子,还是其它牙婆,辛夷对她们都没有好感。 雨渐渐停了,从淅淅沥沥到偶尔几滴,晦暗的天空,慢慢露出一丝光亮。 辛夷又看了一眼手中卖身契,蹙眉瞧向地上少年。路黑娃,这个名字太土气了。 牙婆生怕买主反悔,也不嫌路黑娃脏,将伞一收,蹲下身子把他拖到了背上。 她人长的矮胖,力气也大,背着路黑娃并不显吃力。 辛夷望了一眼逐渐放晴的天空,吩咐道:“跟着我走就成了,到地方后你的事儿就完了。” 不用赔银子,牙婆心中正爽快,也没推三阻四,老老实实的背着路黑娃,在后面跟着。 雨过天晴,空气清新自然,空无一人的街道,渐渐出现了人影。 许多方才闪避不及的人,湿漉漉的在街上走着,浑身上下就一张脸是干的。 桂花酥外包的红纸被雨水打湿,捏起来软软的,辛夷哀叹,真真成了桂花面了。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她不就是一时兴起,出门儿买包桂花酥,怎么连带着买回来一个人。 还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麻烦,不知道要浪费多少药钱的人。 辛夷无语凝噎,她的银子,真的不多了。 停了雨,路好走许多,很快辛夷的新宅就出现在眼前。 “就在这里了。” 辛夷将桂花酥还有伞收了起来,拉着铜环把门打开。 牙婆扑通一声把路黑娃放下,揉着肩膀,邀功的表情很明显。 辛夷却是没理她,罔顾人命,连个孩子都打,真是黑心透了。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汪清直两人,他跟妻子赶到门口一看,原来是小主子回来了。 刚才一场大雨,让他们生生提起了心,担心着小主子是不是被雨隔在外面。 只是旁边还有斜身半靠在墙上的半大孩子,以及一个矮胖婆子,让他们疑惑起来。 汪清直开了腔,问到:“囡囡,这是?” 辛夷下巴微抬,对牙婆说:“你先走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好叻,小姐,您以后要是缺人手了,甭管是想要丫头还是小子,来找我李婆子就行了。” 临走前,牙婆还不忘给自己个儿拉生意。 不过她瞥了眼地上坐着的路黑娃,心里暗道这小姑娘心善,买回来个受伤的孩子,万一家里大人不同意怎么办。 她也不再恋栈,急匆匆的扭着肥硕的屁股离开了。 没有外人了,刘婆婆指着地上的路黑娃疑惑的问:“小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迷迷糊糊间被人背到了陌生地方,脸贴在冰凉的墙壁上。路黑娃一阵热一阵冷的,身子开始哆嗦了。 极度的不舒服,让他轻声的哼咛着。 辛夷看着自己拿钱买回来的麻烦,神态复杂的说:“婆婆。这是我买回来的小厮,院子平时也需要人打扫了。” 这种托辞,连辛夷自己都不信,捡回来这么一个半条命都快不在的人干活,给自己找活干才是真的。 只是让她说自己发善心带回来这小子,她又觉尴尬。 确认是辛夷带来的人后,汪清直蹲下身子,扶正了他的脸,被上面纵横的青紫伤痕惊到。 他伸手探向了男孩儿的额头,几乎指尖刚碰到。就传来了滚烫的温度,汪清直面色一变道:“不好了,他发烧了。” 心中所想好的不灵坏的灵,辛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汪清直一把抱起路黑娃。也不嫌他身上尽是泥水,将他往自己屋中抱去。 刘婆婆跟着丈夫,一起往屋里跑,独留下辛夷站在门边。 她眨了眨眼睛,这节奏好像不对,二老怎么比她还热心的样子。 身上带着那么重的伤,在雨中淋了那么久。发起烧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然而,在古代这种伤害都能要人命的地方,他这场烧发下去,还能活命么? 辛夷关了门,缓步朝庭院中走去,路黑娃之所以打动她。是因为在绝境中对妹妹那份关心。 一路冷眼旁观,她也能勾勒出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致就是路黑娃从雇主逃出,然后跑到了妹妹卖身的地方,接着被护院打了一顿丢了出来。 在濒临生死之时,他心中挂念的人还是自己妹妹。这样的亲情,正是辛夷所向往的。 所以帮助他,也是在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依赖的亲情。 亲情,那样温暖又遥远的事物,辛夷不愿相信,所有的亲情都不堪考验。 想到这里,辛夷叹了口气,希望路黑娃命大一点儿,能撑过去,他的命不止属于自己。 她刚想到二老的房内看一下路黑娃的情况,结果被端着脸盆从屋里出来的刘婆婆拦住。 “小主子,老头子正在用烧酒给那可怜孩子降温。”她说着用胳膊蹭了下眼泪,“作孽啊,小小一个人儿,身上快没一处好地方了,净是伤痕。” 辛夷心下恻然,止住了脚步问到:“有我能帮忙的吗,婆婆。” “这,唉,小主子,我们老两口只会点儿江湖把式。想看好他的伤,恐怕得请大夫来。” 刘婆婆说话时表情十分沉重,请大夫就要花钱,这段时间搬进新家,银钱散漫着使。 小主子年纪尚幼,他们老两口赖着张老脸,全靠着她吃喝,进进出出都是钱。 新来的这个孩子,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子,他们老俩没有孩子,一见就心疼上了。 想治病,就得请大夫。 小主子花了发了善心,把这受尽折磨的孩子带了回来,再让她出钱请大夫,太过得寸进尺。 眼见老两口自发的把照顾路黑娃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辛夷感慨万千,既然人都带回来,救人也得救到底。 “不用担心,我这就去请大夫。” “哎,这事儿怎么能让小主子您去。你对这边不熟,老婆子这就跑腿儿去。” 话原是如此,辛夷也没强求,点了点头。 银子,不多了,她心中盘算着,改明儿把吉祥钱庄里的银子全兑出来吧。 路黑娃一身的外伤再加上伤害症,想要治好,少不得要吃一旬药。 这一旬药下来,她的一百两银子,真的所剩无几了。 日子还长,赚钱的事儿,又要提上章程了。 第一零九章 醒过来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属于过渡章节,为了让小说格局更明朗,所以写的更慢了! 嗷嗷,求订阅,为了庆祝中秋节,明天加更一章。 给各位一直支持正版的读者们,鞠躬啦! 笃笃笃。 宁静的小院中,响起有节奏的撞击声。 别处的石榴树花期至多到了六月,再不舍得枝头,也要纷扬飘落。 时间似乎格外厚待这个小院,六月已下旬,树上仍旧残存着不少石榴花。 一朵朵犹如红云一般,在深翠的叶子之间点缀着,风吹过,摇曳生姿。 这样鲜艳浓烈的花儿,却是没有香味的。 大概,石榴花所有的力气,全用在了绽放上,这香味只能傲娇的放弃了。 辛夷身穿白色中衣,粉黛未施,安静的坐在树下拿着石杵不紧不慢的捣着杵中花瓣。 嫣红的花瓣,慢慢挤出鲜嫩的汁液,杵中艳红一片。 她动作看似简单,长期重复着,额头上已经沁出汗来,手腕也酸涩难忍。 取原浆时,最好是用汉白玉做的杵,若是辛夷以前的胭脂作坊,定是有的。 现在,她也只能用寻常石杵代替。 离了辛家,辛夷不再藏私,打算把压箱底儿的手段使出来。 银子,做什么都要银子,唯独做出上品胭脂来才能赚来更多银子。 为了让胭脂色不显得太浮,她特地买了明矾,加入后色泽会更自然。 除此外,新缫的蚕丝,辛夷也备好了。 这次,她要尽善尽美。 等到原浆过滤后,再放入蚕丝浸泡十来天,万一赶得巧,桂花开得早的也该有了。 介时。能添一点儿桂花进去,香味最是迷人。 “小主子,黑娃醒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刘婆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辛夷停下手中动作,将药杵盖上,石杵收了起来。 她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说;“好的,待我换件衣服,这就过去。” 整整两天两夜,在二老不眠不休的照顾下,路黑娃终于退了烧。 辛夷不得不承认,路黑娃这条命,她只捡回了半条。真正给了他生路的是二老。 连大夫当初见了卧床不起的路黑娃时,都不敢断言其生死,只本着尽人事知天命的想法。 医术上,辛夷完全不懂,她能做的便是从荷包里拿出银子。为路黑娃买来救命药。 始终没有放弃他的,是汪清直二老,他们一直守在床边,不时帮他擦身,喂他喝药。 哪怕对待生身骨肉也不过如此,辛夷没看错人,二老的确心怀仁义。 将粉色襦裙穿戴好后。辛夷披着头发,径直朝二老的房中走去。 相处这么多天,她早把二老当成了自己人,也不愿时时刻刻保持着光鲜形象。 适时放松一下,心情会更好。 但在路黑娃面前,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点儿。 陡然从明亮的院子。进入采光稍逊的室内,辛夷眼前暗了瞬间。 她眨了下眼,适应着房中光线。 路黑娃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两天,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眼皮沉重似山。没有力气睁开。 他时而觉得自己站在炽热的火边身体滚烫,时而又似有清风拂过,格外凉爽。 穷人家的孩子身子骨结实,路黑娃没得过伤寒,也不知自己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爹娘还在,言笑晏晏,娘亲抱着妹妹教她说话。 梦很美好,他一直舍不得醒来。 但是后来,路黑娃却又看到爹娘病逝,家产被亲戚变卖,他和妹妹流落街头。 想到妹妹,梦中的路黑娃开始不安稳,挣扎着,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后,脑袋仍旧迷糊,眼前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既不是大雨瓢泼的街道,也不是曾经寄身的破庙,更不是雇主家狭窄潮湿的下人房所。 在他醒来后一直亲切的看着他的两位老人,又是谁,路黑娃脑中一团浆糊,捋不清思绪。 两位老人慈祥的跟他说着话,他想开口,嗓子仿佛被棉花堵上一样,涩涩的。 “这……” 他想问这是哪儿,几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孩子,你总算是醒了,别说话,先喝点儿水吧。” 汪清直端着晾好的开水,坐到床边,扶着路黑娃的脑袋喂着他喝了下去。 身体强烈的渴意,让他没有拒绝递过来的茶碗。 辛夷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问到:“他醒来多久了?” 路黑娃贪婪的喝着水,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不由呛了一下,汪清直为他拍着背,说着:“慢点儿,慢点儿,还有。也就醒了一盏茶的功夫,身子骨还是很弱。” 后半句,他却是对辛夷说的。 路黑娃喝足了水,嗓子滋润许多,干裂的嘴唇有了血色。 他松开碗,黝黑的脸上尽是惶然,床边换了一身衣服的小姑娘,他在牙行见过一面。 但是隐约的,他总记得那天雨里,他好像也听见了她的声音。 难道,是她救了自己? “是你,救了我,么?”他艰难的说着,神情带着一丝紧张。 辛夷瞧着他几乎没有血色的唇,脸上残余的淤痕,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救了你。” 路黑娃双目圆睁似是惊讶,辛夷紧接着又说:“是我买了你。” 救与买,一字之差,失之千里,她没有那么伟大,不是所有的正义都能战胜邪恶。 她之所以能将路黑娃带回来,是因为,她刚好有决定他命运的十两银子。 感激之色,出现在路黑娃眼中,他想起身道谢。身上的疼痛撕扯着,迫使他哎呦一声呻吟出来。 “别乱动。”辛夷蹙眉,“药钱很贵的,伤势若是加重。又需要请大夫了。” 听到药钱二字,路黑娃神色困窘,哑着喉咙说:“谢谢你。” 她逆着光站着,头发披在背上,面容比起当初那一面清俊几分,神情还如记忆中的寡淡。 这一刻,路黑娃的心里升腾出叫做希望的东西来。 新的东家,一定比之前的雇主善良,她一定不会阻止自己去救妹妹。 路黑娃心绪奔腾着,黝黑的脸蛋。渐渐浮出红晕。 辛夷将他上下打量之后,再次摇头:“你该谢的不是我,应该是爷爷和婆婆,他们两个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你两天两夜。” 见到他露出惊讶的神色,辛夷补充。 “你得了伤寒。高烧不退,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侥幸。” 辛夷的话,让路黑娃十分惭愧,他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还会染上棘手的风寒。 一想到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照顾了自己那么久。再看他们面上难掩的憔悴之色,他心里更加愧疚。 “谢谢你们,黑娃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二老。” 他吃力的说着,短短一段话,便用尽了积蓄的力量。 见他刚醒来,情绪就大起大落。辛夷望了汪爷爷一眼说;“他现在醒了,您和婆婆先去休息吧。我看着,待会儿让他再睡觉。” 此时汪清直二人也到了极限,看着黑娃脱离了危险,也不再坚持。两人就在隔壁刚收拾出小屋中歇息了。 等房中只剩下她和黑娃,辛夷不再多言,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随手拿了本书翻开。 沙沙的翻书声响起,路黑娃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平息。 妹妹的脸时不时在眼前浮现,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躺在床上。她在钱府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才能把妹妹从火坑里救出来。 他脖子微微歪向一边,出神的望着垂眸看书的辛夷。 一抹亮色浮在眸中,他满怀希冀的想着,既然面前小姐能把他买回来,是不是可以将妹妹也买回来。 胸中的期望越来越盛,他整个人好像一下充满了力量,用祈求的口吻说:“小姐,我能不能和您说会儿话。” 一直被人窥视的辛夷,在即将破功的前刻,终于等到他开口,遂合上书,抬眸望着黑娃。 对上清冽的眼眸,路黑娃更加紧张。 “我叫路黑娃,今年十二岁――” “十二岁?”辛夷反问,狐疑的打了他一眼,就这小身板儿能有十二岁。 营养不良也该有个限度吧,撑死也就十岁的模样。 黑娃黝黑的脸涨得通红,他身材在同龄人中矮小,一直是他的痛处,被人怀疑起年龄来脸上火辣辣的。 辛夷看出他的不自在来,若无其事的说了句:“十二就十二吧,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是个孤儿,爹娘去的早,只留下一个妹妹,两人相依为命。本来家中微有薄产勉强度日,不料被叔伯侵占,并且将我们驱赶。” 路黑玩一边说,一边偷窥着辛夷神色,见她没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才继续说下去。 “就这样,我带着妹妹四处流离,后来妹妹生病了,为了给她请大夫,我们只能自卖自身。”讲到这里,路黑娃义愤填膺的握起了拳头,“但是,没想到那牙婆昧着良心,将妹妹卖到了钱家,她骗我说等五年之后就能将妹妹放出来。可是,我听人说,那钱员外是……” 讲到这里,顾忌着辛夷,他咽下了污言秽语,恨恨的说:“那钱员外是个色中饿鬼,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言外之意,辛夷听了出来,怪不得路黑娃如此莽撞,直接上钱府抢人。那钱员外若是对幼女下手,着实该拉出去活剐了。自个儿妹妹身处魔窟,他担心也是自然的。 第一一零章 无法替代的责任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给大家分享件温馨的事儿,作者君前段时间屡遭变故,又刚还了贷款。随口说了句,等稿费回来弄套《资治通鉴》,结果发小不声不响的为我买了回来。 今天刚收到书,真的很感动。 明天中秋了,第一次度过无父无母的节日,心情太复杂。 谢谢你们一路陪着我,谢谢默默支持正版的读者们,因为有你们,我才有了心灵的寄托。 房内气氛,一时凝滞到冰点。 路黑娃神情殷切,最想说出口的话,却没等来辛夷的追问。 倘若是辛夷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比他更焦灼。 他渴求的神色,实在太明显。 辛夷指甲轻弹着搁在膝盖上的书,反问:“所以呢,你是在乞求我的怜悯,想让我帮你救出妹妹来?” 她用不疾不徐的语调,戳穿了路黑娃的心思。 他张口结舌,羞愧的点了点头,哀求道:“只要您将妹妹救出来,我们兄妹俩,这辈子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又是做牛做马,辛夷眉毛微挑,不客气的指出:“我手里有你的卖身契,你的一切似乎都是我的。” 犀利的言辞,让路黑娃当即傻掉。他没想到,眼前小姐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指出来。 他的确是她的奴才,无可辩驳,但是她不是善良的人么? 能在众人拳脚之下救下他的人,怎么会见死不救。 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身子却一点儿力气也提不上来。 “求您,救救我妹妹吧。” 黑娃可怜巴巴的说着,努力前倾,试图打动对面的人。 假如辛夷位高权重,她不介意随手施恩,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她环顾四周,这间屋子连同这栋宅子。以及卧床不起的路黑娃,全是她用银子换来的。 不巧的是,她的银子偏偏不多了。 作为只拥有五亩荒地,两间破房的小地主。她来钱的手段暂时还得靠胭脂。 大华国并非郡王多如狗,世子满地走的地方,辛夷想再遇到和柳元景一样财大气粗的人,随手拔一根汗毛就是一百两。 那可真真是,白日做梦! 辛夷抱着手臂,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路黑娃,疑惑的问到:“你可知钱府是什么门第?” 摸不着头脑的路黑娃,木然的摇摇头:“不知道。” 辛夷侧过脸,扬起下巴微微一点:“那你能看出来,我这宅子。跟钱府比哪个强些?” “回小姐话,自然是钱府。” 路黑娃就算再没见识,也能判断出二者的区别。钱府家几进几出的院子,让他迷了路,连下人穿的都是上好棉布。 眼前小姐虽出身良好。比起钱府来,还是差很多的。 “既然你这么通情达理,为什么认为,我能跟钱府叫板儿。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也见了,我们也是爷仨相依为命。就因为将你带回来,所以。要为你冒风险么?” 辛夷质问着,目光锁住他的面孔。 “这……。”路黑娃慌乱了,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姐,我没有。” 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让辛夷哑然失笑,她今生最讨厌得寸进尺之人。 如果路黑娃认为帮他是她的义务的话,她不介意冷漠一次。 但目前来看,他只是一个因为关心妹妹失了分寸的人,没有辜负的她的好意。 干巴巴的解释后。路黑娃更加不安。辛夷的话点醒了他。妹妹的处境很危险,想救她出来却是难如登天。 看着路黑娃面如死灰的样子,辛夷于心不忍,将书放在桌上,站起身来俯视着他,逐字逐句的说:“能救你妹妹的只有你自己,而你帮助你的也只有你自己,这是谁也无法替代的责任。所以,你还是好好休息,先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点到为止,只要路黑娃不是太蠢,都能领悟到辛夷的意思。 她转身离开,将空荡的房间留给他,让他自己思索究竟该怎么办。 幽静的小院,宁静美好,辛夷一个人站在花丛中,透过石榴花枝仰望着天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轻易放弃。 善良虽然换不了什么,好人也不一定有好报,唯心安二字。 她果然,仍旧做不到各扫门前的漠然。 叩门声突兀响起。 辛夷迟疑的望着大门,她们才搬进来没几天,街坊邻里未曾拜访过,到底谁会来叩门。 三人深居简出,也就搬家那两三日,出入频繁了些。这几日为了路黑娃,忙的没机会出门儿。 笃笃,有节奏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提步朝门口走去,抬起素手,将门栓抽开。 门外,林然抬在半空中的手,在门开后,缓缓放下。 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见到辛夷后,露出一抹微笑。 “请进,你怎么来了?” 辛夷让开身子,将林然迎了进来,疑惑的问。 两人认识这么久,她也懒得说一堆客套的话,直接将人领进家。 林然进门后,打量着院中陈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幽雅娴静是个不错的地方。 没想到辛夷会搬到这里来,离姑父家这么近,他着实意外。 若不是前几日,偶尔见到与辛夷一起的两位老人,忙进忙出的置办家具。他闲着无事尾随了一番,还真不晓得她搬镇上后这么快找到了房子。 林然还打算若是辛夷一时找不到住的地方,便托姑父帮忙,奈何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你躲的倒是清闲,搬了新家,也不办桌酒席请四邻聚一聚。” 林然打趣着,将手中盒子放在院中石桌上。 辛夷伸手做出请的手势,两人迎面坐下,她随性的说;“没想到会有客人来,家里没备茶具。只能请你闲坐了。” 接着,她手伸向了桌上的盒子,移到了手边问:“这是什么,你过来怎么还带东西。” 祝贺人乔迁之喜。还被嫌弃带了礼物,林然摸摸鼻子,将盒子拿过来亲手打开。 入眼是一块柔软的红绸步,辛夷头微偏,古人就是麻烦,送个贺礼还要遮遮掩掩。 “掀开吧。” 林然神秘的说。 “我?”辛夷手指向自己,在林然肯定的眼神下,将红绸布移开。 红布下方,卧着一只红色的石蝉,她将刻工略显粗糙的石蝉拿到手中。握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 这才抬头问:“你怎么会想起来送这个?” “姑父说恭贺人乔迁之喜时,送上红竹石的风水摆件是极好的。我便到了卖石雕的店里,掌柜的又说,家有金蝉,财源绵绵。所以。我就买了。” 他一本正经的交待,反倒让辛夷忍俊不禁。 她将石蝉放入盒中,学着林然的样子说:“爹爹说,得了旁人恩惠一定要报答。娘说,收了人家的乔迁之礼要摆宴。” “小姐说公子留步,公子自然说,莫不应允。” 林然拿着说书的腔调。洋洋洒洒来了这么一句,自己先绷不住笑了出来,辛夷更是捂着肚子前仰后合。 两个平时言行肖似成人的半大孩子,此刻开起了幼稚的玩笑。 按理说当着客人面打开贺仪是失礼的行为,辛夷却觉得在林然面前做出来,并不尴尬。 谈起留饭的事儿。她又叹了口气说:“恐怕只能改日请你吃饭了,这两日,家里碰上点儿事,没工夫收拾吃的。” 她下厨房,收拾出来的东西。勉强能吃而已,想够得上美味二字,还差八分火候。 但辛夷平生,最讨厌的事儿就是下厨。洗手作羹汤的事儿,也就前世嫁人时,心血来潮做过一两次。 林然当然不介意一顿饭,但辛夷说家中碰上了事儿,让他分外忧心:“什么事儿,最近看你脸色不错。搬了新家,难道和邻里闹了矛盾?” 辛夷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像我这样知书达理的姑娘,怎么会和人闹矛盾,只是……”她讲到这里唉了一声,拿手扶着额头,神情十分苦恼,“我出门时,不小心买了个下人回来,刚好他又伤病缠身,所以二老一直在照顾他。” 也就几天没见,辛夷又办出了让林然傻眼的事儿,他反问:“你确定你买回来的是下人?伤病缠身,这是为自个儿买来的麻烦吧。” 辛夷挥挥手,胳膊往桌子上一搁,脑袋架了上去,有气无力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在积德。” “小小年纪,不知哪儿学来这么多道理。话说回来,他的身份没什么问题吧,可别真有什么大仇家。” 林然的话,让辛夷睁圆了眼睛,鄙夷的望着他:“你这是话本看多了吧,只是买个奴才。你以为随便一救就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啊,或者溜溜弯儿就碰到落难贵公子。” 随口说到落难贵公子,辛夷一下子想到了柳元景,她好像就是随随便便救了他两次。 一想到柳元景,她条件反射的揉揉右胳膊强调:“即使运气好到碰上落难贵公子,对方的脾气,也一定是你想除之后快,而非阿谀奉承。” “阿嚏。” 英国公府内,正捧着兵法书认真研读的柳元景,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窗外艳艳晴天,没有一丝风,他摸了下鼻子,没再想这个奇怪的插曲。 林然望着自然自语的辛夷,一时无语,她怎么总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 “他多大年纪,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你都清楚了么?” 三个问题抛出来后,辛夷凝眸,犹豫着说了句:“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差多少?” “还在病着,年纪十二岁,名叫路黑娃,有一个妹妹。对了,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我名下的地?” 辛夷不想话题在路黑娃身上打转,于是问起了她远在上河村的荒地。 第一一一章 荒地那个荒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绯玲、和我id一样的打赏!中秋佳节,愿大家月圆人也圆,相思福满天。 努力更新,希望今天能够不打折的完成三更,加油! 辛夷这一打岔,林然眉头又皱了起来。 “亏你还记得自己买了五亩荒地,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拿那五亩废地做什么。” 辛夷转移话题的手法并不高明,林然不过是懒得拆穿她。 拙劣的借口,处处都是漏洞,但是她不愿意说,他怎么忍心苛责她。 几乎次次都是这样,林然苦笑,在碰到事儿时,辛夷总是闪烁其词。除非实在没办法解决,必须请他帮忙时,才会透露几分,也只有部分而已。 一谈到辛夷的五亩地,她一下子来了兴致,神情雀跃的说:“第一步,当然是要把荒地便废为宝了。至于怎么做嘛。”她调侃的望了林然一眼,“庄稼人的事儿,书生懂不得。” 又见她插科打诨,林然终于明白,当初才见面时,辛夷便出了那样一个刁钻古怪的题为难他。绝不仅仅是报复他对其兄长的无礼,她的性子便是这样促狭的。 家中藏书颇丰的林然,闲时博览群书,为了辛夷这五亩地,特地将架上所有农书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但农书中多是讲四时耕种,农具改良,涉及到如何置理荒地的内容,少之又少。 林然回忆着书中内容,建议到:“我寻了几本农书,所得不多,但是《泛胜之书》中提到。若是想改良土质不好的田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施农肥。” 施肥这个道理,不用林然提辛夷也是懂的,她摆摆手将不合理处指出:“要是两三分地,辛苦挑了农家肥过去,改良也容易。但是五亩地下来。恐怕有心无力。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我还得亲眼看一下,地到底荒到什么程度。” “嗯,这样也好。你若是想去的话,我陪你去走一遭。” 林然顺理成章将她的事儿揽过去的样子,让辛夷别扭万分,她想拿了茶杯来遮掩一下窘态,这才想起她连茶水都没提供。 若两人曾是是交浅言深的话,如今辛夷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的交情,似乎太好了。 难道助人为乐也会养成习惯,她对林然除了当初的促狭玩笑。还有一句不疼不痒的提醒,别的全是请他帮忙。 她的脸皮厚度,已经突破天际了吧,辛夷暗自揣测。 眼前人神情恍恍,竟是发起呆来。林然伸出手在她面前摇了一下:“在说话时发呆,我讲的话有这么枯燥?” 他刻意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嘴角却忍不住上挑。 辛夷歉意的吐了下舌头,又露出苦恼的神情,厚着脸皮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真是一个羞于启齿的问题,辛夷问完之后,脸皮终于开始发烫。 她真恨不得咬下舌头。怎么就问出来了。她一个心理年龄几十岁的老女人,问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矫情了。 “啊。”林然惊讶了一下,顿在那里,片刻后说,“照顾你。就像照顾蓉蓉一样,没什么理由啊。” 辛夷长舒一口气,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自作多情了。 也是,虽然古人早熟。但林然一心仕途,怎么可能这么早动了凡心。 不过,被人和小女孩相提并论,她更加羞愧了。 她如此想着,却不知林然心底的慌乱。 像照顾妹妹一样,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明明在反驳他。对妹妹的关怀,和对辛夷无法控制的关心,大概是非常相似又十分不同。 看着她如释负重的样子,林然庆幸自己的说辞。苦恼这种事儿,不需别人分享。 “哈哈,没什么啦,不用你陪着去,好歹我也是上河村人。清溪那地方,我还是能找到的。” 林然想说,不是怕她找不到地方,只是想帮她一起出主意而已。但是辛夷刚才的问题,让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夫子云君子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维,见德思义。 他要做磊落君子,不愿挟恩图报。 “快中午了,我先走了,不然姑母该担心了。你去清溪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就到林家找我。明日,我便返家。” “好的。” 见林然起身,辛夷跟着站了起来,在后面送了他一程。 他背影挺拔,步履生风,少年的锐气与英气遮挡不住。 辛夷关上大门,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初立家业,百废待兴,她要尽快到荒地走一趟。 人懒地不勤,想要有收获,她就得用心去把这几亩地伺候好。 一天恢复下来,路黑娃的精神好了许多。二老在休息后,身体也复原过来。 辛夷简单明了的提了她在上河村置办的的宅子和田地,并言明日要到村里去一趟,好好看一下地况到底怎么样。 二老意外之后,欣然应允。他们此时还不知辛夷买的是荒地,只以为家中有了薄产也能开源节流了。 第二日,刘婆婆留在家中照顾黑娃,辛夷与汪清直一起下了村。 银钱已不宽绰,辛夷雇了辆牛车,两人摇摇晃晃的奔往上河村清溪。 路上炎热不必赘述,辛夷的汗水快将后背塌湿,脸蛋儿也被晒得快要脱掉一层皮。 她不由后悔自己没有弄顶草帽来,光秃秃的在地里走一圈,皮肤一定要晒黑了。 汪清直皮肤糙,一路除了热,也没甚难熬。 等到了清溪,牛车离开后,汪清直脚踩在半沙半土的地上,顿时傻了眼。 “小主子,您买的地在这里?” 四下茫茫如荒野,本该是麦收时节,到处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唯独此处。溪水缓流,稀疏的杂草,在地里没精打采的垂着叶子。 汪清直走下小路,他没看错。这方圆就没有人耕种过。土地坑坑洼洼,走着直绊脚。 辛夷用手遮住脸,打量了四周一眼,点头感慨:“您老说的对,这地荒的真清净,大白天的鬼影子都没一个。” 汪清直哭笑不得,蹲下去,没用多大力就拔出一株草。 他扬着手中犹带泥土的杂草说:“小主子,这里土太薄,草根这么浅。怎么种粮食。” 辛夷则是笑笑,将长长的襦裙在膝盖处打了个结,亲自下到了地里去。 草能生长,虽然少,但是比她想象的情形要好多了。 她蹲下身子。抓起一把土来,红中掺黄,看来是轻微沙化的土地。 汪清直看着辛夷莫名其妙的举止,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玩泥巴?小主人已经过了这个年纪吧。 辛夷将手中土捻着,让它从指缝滑落,略微湿润,证明这地旱得并不厉害。 她站起身子拍拍手。目光扫视一周,这里荒芜成这个样子,大概是自然生长的植物不太适合地质有关。 在盐碱地里种麦子,当然是不可行的。 还好,她已经想出了办法,辛夷抿唇一笑。胸有成竹。 汪清直不知她在笑什么,兀自疑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放眼只有荒地。 “糟了!” 辛夷忽然叫到。 汪清直紧张的拉着她退后一步,紧张问到:“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被虫子咬了。” 辛夷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手往腰间一搁,无奈的说:“我只记得地契是清溪边的五亩荒地,却忘记了请村长给划定地标,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哪一块儿。” 原来是为了这个,汪清直松了口气说:“这有何难,改日备了礼物上村长家一趟就行了。” 也只有如此了,辛夷点头。 茫茫荒野,烈日炎炎,两人的身影,犹如沧海之粟。 自打辛有财夫妻宣布了,等麦忙之后,家里房子拆掉改建新宅,几个孩子就乐开了花。 辛家天天被欢声笑语包围,辛夷二字,被人悄无声息的遗忘。 说遗忘,也有人记挂着,比如辛桂香,她眼前时常浮现着辛夷被带走的模样。 到了能轻松拿出十两银子的人家,她一定过的像个小姐。 一起长大的姊妹,为何她生的如此幸运。 自家为了还没盖起来的瓦房兴高采烈,辛夷还不知在哪里过着锦衣玉食的逍遥日子。 村里的说书人讲过这样的故事,但是里面的人一朝富贵,都不会忘记穷时的亲朋好友。 天天琢磨着这些,辛桂香心思不平起来。 这日,她又见爹娘笑逐颜开,商量着盖房子的事儿,憋不住上前说:“爹,娘,三姐将来会不会把我们接出去,一起过好日子啊?” 她虽自认聪明,到底阅历不够,脸上写的心里想的,都是占便宜三字。 辛有财和王氏一时语塞,想起辛夷,他们这才发现,她离开的太彻底了。 没有眼泪没有怀疑,神态平静,似乎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留恋。 那十两银子,如今看来,更像是辛夷与他们关系的割舍。 她的养父母故乡何处,家产几何,细细想来,他们竟全然不知。 就连三人离开后,是在镇上落脚还是回了家乡,辛有财和王氏也没去想过。 小女儿的追问,让两人心里小算盘又响了起来。 怎么说,他们也做了辛夷那么多年爹娘。将来她要是富贵了,哪怕手里露一点儿出来,也够他们吃喝不愁了。 于是,王氏抚着桂香的头发说:“那是自然,等咱们房子盖好了,就去接你三姐回来住一段儿。” 辛桂香不疑有他,露出了憧憬的神情。 第一一二章 简单粗暴有疗效!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鞠躬告罪了,今天本来说要加更。 但是下午一家人聚了下,把我从电脑边儿来开了。 说好的加更,需要等到明天见了~ 啊,请谅解,顺便,女主自打离开辛家后,前世的阴影消失的越来越快了。 看了荒地回来,辛夷心里合计的事儿就多了。 定下地界是一处,想办法弄来忍冬的苗子是另一处。 忍冬――也就是俗称的金银花,辛夷十分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努力度过严寒的冬天一样。 作为一味药材,忍冬能够热解毒,疏散风热,凉血止痢,降血降火。 它在中药之中用处颇多,所以市场也足够大。 更重要的是,金银花能够在盐碱地中生长,起到改良土地的作用。 别人种庄稼,她就反其道而行之,在荒地里种药材。 有件事儿比较棘手,辛夷这个农学专业的大学生,在种地上还能马马虎虎将就一下。论起种药材来,却成了生手。 偏偏,药材比粮食更难种。 她有心把忍冬干脆当成花卉来种植,毕竟她种花还是有一套的,可又怕环节出错,降低了它的药效。 当下,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本钱,没办法来回折腾。 清溪附近荒地颇多,人烟稀少,能在这里建起专门的药圃,长久下去一定能获得丰厚收益。 重生后的辛夷,在赚钱上脑袋越来越灵光了。 以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求陶朱第二,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潇洒还是有的。 在这个信息不通达的社会,财富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不会饿肚子,能在行业中做到拔尖儿的。运气也不会太差。 以辛夷两世的积累,想要出人头地实在太简单了。 同样也是这份阅历,让辛夷能够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谋划。没有犯急功近利的错误。 一墙之隔,路黑娃头靠在枕头上,出神的望着墙上的山水画。 画上蝌蚪大小的题字,他一个也不认得。 身子似乎稍微好了点儿,他咬着牙慢慢掀开了被子,腿斜着钻了出来。 路黑娃勉强下了地,撑着床,步履艰难的往门外走。 他脸上的伤痕淡去了许多,但是细长的痂未曾脱落,身上的伤被衣服遮着。一时看不出来。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床。 他要去看妹妹,一定要把妹妹救出来。 辛夷正抱着手臂,思考着到底怎样种植忍冬比较好,前期需要投入多少银子。 做预算这事儿。必须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就会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砰,路黑娃胳膊撞到门上发出声响。 辛夷扭头一看,身子未动,扬声道:“你病气还未祛尽,最好别吹风,在屋里待着。” 在一栋宅子待了几天。辛夷除了他刚醒时,鲜少到黑娃屋中探望。 一则,毕竟男女有别,二则,二老一直悉心照顾着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前世在病榻上缠绵了那么久。辛夷待在满是药味的屋里,从嗓子眼儿到胃都有呕的冲动。 路黑娃腆然无措,一手撑着门框,吃力的站稳。 “我……我想去看看妹妹。” 他没说出自己的真正打算,怕辛夷出口阻止。 上次逃离雇主家。是因为雇主太过凶悍,不讲人情。 如今的主子还有二老都是和善之人,路黑娃暗下决心,他不能做忘恩负义之辈。 所以,只要救出妹妹,他一定会回来的,不会做逃奴。 正如小主子上次说的,救妹妹是他的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不能靠别人,一定要自力更生。 路黑娃的解释苍白无力,辛夷淡淡反问:“你只是去看看妹妹么,钱家的大门,你要怎么进去?” 路黑娃双腿虚软,慢慢移向辛夷,倔强的说:“我上次便混进去了,这次小心点儿,也可以的。” 上次,辛夷嗤笑一声,他上次差点有进无出,为何现在还如此天真。 但凡富裕人家,高墙深院护卫重重,哪儿有那么容易进去。 两人此时靠的很近,路黑娃比辛夷要高上半头,她身上传来的隐约香气,让他目眩神迷。 辛夷往前迈了两步,紧逼着他站住,然后伸出手抓住路黑娃的胳膊。 “唔。”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脸绷紧,身子却努力撑着,只摇了一下。 见他这样,辛夷手腕用力,膝盖微拱撞向他的腿。 路黑娃终于撑不住,身子朝后倒去,辛夷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使出全身力气把他拉住。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辛夷呵呵一笑,松开手讽刺到:“你的命是婆婆他们救回来的,路都走不稳,还要去钱府。你放心,如果你送了命,你的妹妹绝对没人会救的。” “另外,那么想去讨打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不用送上门去了。” 辛夷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嘲弄。 胳膊和腿上的疼痛,让路黑娃懵了,他咬着牙努力忍着。 同时也明白,辛夷说的话不无道理,他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出了门去,兴许没到钱府,自己就趴下了,怎么能够救妹妹。 厨房中忙碌着烧火做饭的刘婆婆,刚好出来倒淘米水,见路黑娃在外站着,吓了一跳。 她匆匆的放下盆,手在腰上抹了把,然后急匆匆走向他,扶着他身子说:“黑娃啊,你怎么下床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身子骨还虚着,不能出来的。” 辛夷不曾开口,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路黑娃单手撑着刘婆婆的胳膊,羞愧的说:“我以为已经好了,以前,以前也挨过打。能爬起来,就得自己去找吃的。也没啥的。” 刘婆婆这么一听,打心底里疼起这个孩子来,唠叨着:“作孽啊,这都是什么日子。以后你就把我和老头子当做自己亲人。我们老俩虽不中用了,也能为你做顿饱饭。” 也就两三天功夫,石榴花尽数凋落,地上一片鲜红。 辛夷刻意让汪老留着,不要扫去了,繁盛之中透出微微萧条。 看着路黑娃没在婆婆面前提去钱府的事儿,辛夷知道他自己想开了,也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他要是怪她打了他。或者怪她拦着他,辛夷也没必要和榆木疙瘩打交道了。 路黑娃终究是回了屋,没再坚持下去,他的体力也没办法扛下去。 再度躺到床上,难忍的泪意涌上心头。他不怕疼,不怕死。 可是他要是不在了,火坑里的妹妹谁来救? 路黑娃真的好恨,恨他错信了牙婆,由她将妹妹卖到了钱家。 辛夷用简单粗暴明了的方式,向他证明了。现在的他,连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都挡不住。 说起镇上钱家。在揽下路黑娃这个麻烦后,辛夷也托汪清直打听过。 怎么说路黑娃也是她收的第一个下人,若是得力的话,将来少不得要做个掌柜或者领个庄子。 想要收买人心,投其所好,送其所要。最直接有效。 辛夷当面总是摆出一幅甩手掌柜的架势,不过是想要磨砺路黑娃一下。 让他树立起靠自己的意念,凡事不要老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一个有担当的助手,比一个应声虫手下,更有价值。 也是凑巧。辛夷突然就想起,当初董婆子到她家说服王氏将她们姐妹送去做丫鬟时,提的正是钱家。 她初还不知此钱家与彼钱家,到底是不是一家,等听汪老说镇上姓钱的有钱人家,只此一户。 辛夷这才明白,原来她差点就被送到了这么龌龊的一家做丫头。 胃里的恶心,差点没让她吐出来。 要说钱员外到底欺凌过幼女没有,镇上传言许多,确凿的证据也有。 只恨钱家买的丫头多少死契,万一出了事儿,赔得钱又多。 人穷志短,丫头在乡下又等同于赔钱货,真正闹起来的人家竟是没有。 辛夷闻听后,不由齿冷。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平生最恨的就是男人靠权势去欺凌女子。 那些对幼女下手的人,就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剐。 了解的越多,辛夷就越厌恶那钱员外一家,上梁不正下梁歪,连他家公子哥儿都是镇上有名的浪荡子。 到了最后,她就差生出了替天行道的心思。 放着这么一大祸害,任由他摧残少女。辛夷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钱家的田产铺子,辛夷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其在这镇上也是能数得上的人家。 更有传言,钱家的姑奶奶,是河源县太爷的姨娘,这也使得钱家在镇上为恶肆无忌惮。 这样比较起来,辛夷压力很大,她目前认识的最大的官儿――村长。 假如,村长也能算官儿的话。 你若非要说她认识搁在河源县能顶天的世子,辛夷只能恨,做人不要太老实。 她只知道柳远景出身英国公府,位于崇州,但那地界儿,她根本就没去过。 要是去求他帮忙,黄花菜都凉了。 比钱,她最富裕的时候有一百两银子,只是钱府家产的零头。 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空有一颗伸张正义的心。 辛夷真想敲醒自己,没有这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 然而一想起路黑娃兄妹的可怜,钱员外的可恨,她只能将抱怨咽了回去。 就当是为了收买人心吧,辛夷下意识避开行善这个想法,努力为自己找着借口。 第一一三章 心大的辛家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时间好像大风吹过,快如闪电,让人捕捉不住。 好像前一刻刚离开上河村,这一瞬,近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 院中石榴花落了,桂花又露出初绽的光景,夹竹桃红艳艳的花朵,再次挂上了枝头。 辛夷闲着无事,站在树下,踮脚握住一朵粉红色的夹竹桃,仔细的赏看着。 花似桃,叶像竹,一年三季,常青不败。 花开花落,送走春夏秋冬,夹竹桃无疑是很适合观赏的植物。 经过多天的休息,路黑娃也在前两天有了明显好转,药总算是停了。 久违的舒畅感,让他脸上露出笑容。 他终于浑身都是力气了,能够再次干活了,不用天天吃闲饭。 流浪这么多年,这段日子是路黑娃过的最安稳的,饿了有饭吃困了有床睡。 倘若有妹妹在的话,他情愿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平平静静,安安稳稳,不必颠沛流离。 想要守住这样祥和安静的生活,他一定要成为有用的人,才能留下来。 天麻麻亮,路黑娃刚出了屋门,入眼就看到辛夷站在树下的模样。 她的名字,是路黑娃在旁人叫她时,偷偷记下的。很美,像她人一样。 他误以为辛夷要摘花,便走上前去,伸出胳膊,折下一支犹带露水的夹竹桃,憨笑着递给辛夷。 路黑娃动作实在太快,辛夷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花摘下。 青绿色的汁液,从断掉的枝条中沁出,辛夷没伸手去接,瞥了他一眼说:“放下。” 他摘花想讨辛夷欢喜,见她神色似有厌恶,颇不是滋味的咬了咬唇。手里拿着那支开得正好的夹竹桃,愣在原地。丢掉可惜,不丢又不知该怎么办。 辛夷看着他这样子,伸出手,轻拂过团团簇在一起的花儿。似是自言自语般开口:“美丽诱人的事物,总是骄傲的,会用危险的方式保护自己。夹竹桃枝叶根带有剧毒。你要是不想毒发的话,最好将它扔到花圃中,然后认真净手。” 前边的话,路黑娃不明白,但是后半句,他懂了。 一听到手里不起眼儿的花枝竟是有毒的,路黑娃傻了眼,仿佛烫到手一般。将它远远抛到了花圃中。 他没有急着去洗手,耸拉下脑袋,声音蔫蔫的向辛夷告罪:“主子,我错了,差点让您碰到有毒的东西。” 路黑娃不敢想。若是辛夷不知道夹竹桃有毒,他会不会已经做下错事了。 “去净手吧,它的毒性诱发,和你想的不一样。” 哗哗的水声响起,露水打湿了外衣,辛夷回到了房中,闭上房门打算睡个回笼觉。 真是麻烦啊。收下了一个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的下人,空有一身蛮力。 也许,改日要让他学点儿东西,辛夷打算着。 等辛夷再醒来,早已日上三竿。作为主子。倒没人来干涉她睡懒觉的大业。 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辛夷深呼一口气后,换上了前两日刚买的绿团花齐胸襦裙。 原谅她搬出来后,短短一个月就买了三身衣服,穿了那么久灰扑扑的旧衣服。她对美丽新衣的抵抗力完全为零。 换上新衣,当然是要办正事儿了。 辛夷最近在镇上药铺转了个遍,将各家的忍冬都买回了看了品相,顺便打听了下它的行情。 正如所料,忍冬这味药材是一年四季都要收的。 她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种忍冬没她想象的那么难,坏消息,它卖起来价钱也很亲民。 辛夷没被打击到,薄利多销,五亩地种药材怎么也比种粮食收成高些。 她今日要做的,就是和汪清直一起到村长家,将她那五亩地的界限划一下。 先前种忍冬的事儿还没头绪,她也不着急,现在却是得上心了。 带上薄礼后,辛夷二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村长家。 进了林家院子,她特意张望了番,没碰见林然,看来今儿是没赶巧了。 有过两面之缘后,辛夷对林福升印象很好,见面也不怵得慌。何况今日她和汪爷爷一起来的,正事全交给他办,她只要在旁边围观就行了。 村长这次见辛夷后,对她记忆犹新,很熟练的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毕竟疼爱的孙儿,格外照顾这个小姑娘,他这个当爷爷的,难免要多想些。 “您是林村长吧,幸会幸会。” 汪清直将礼物往桌子上一放,拱手致意。 林福升自然作揖回了礼,有些奇怪他跟辛夷的关系。若是长辈的话,上次怎么没出现。 “林村长,上次老朽孙女儿在村里买了五亩地。但是忘记让您给划地界了,只拿了地契回去。” 听着汪清直这么说,林福升恍然大悟,拍了下腿说:“我说呢,上次总觉得哪里不对。清溪那边鲜少有人买地,我也就漏了这件事。这好办,你们自个儿丈出五亩地,然后报到村里就行了。” 他爽朗的说着,并没为难二人。 辛夷面上一喜,没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 汪清直连声道谢,说了不少恭维话,到底是场面上的人。 正当辛夷以为今儿的事算是办完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走进来了她万万没想到的人。 时隔一个月之后,在村长家的书房中,辛夷见到了久违的王氏和辛有财。 他们面露红光,神清气爽,一进门就讨好的叫了声村长。 辛夷将目光投到了汪清直身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汪清直对这两人还是有印象的,见此情景,怎么用一个巧字来形容。 村长倒不知两者的关系,虽说辛夷姓辛,辛有财也姓辛。这辛家庄姓辛的海了去,不见得都有关系。 他微微颔首道:“有财啊,你们两口子稍等下,让我先将手头事儿办妥。” 辛有财和王氏一进来。就看到带走了辛夷的汪清直,他们前几日正盘算着去找人,猝然相逢喜不自胜。 “三丫,你回来了怎么不上家里看看。” 面对王氏的热情。辛夷反应十分冷淡:“时间仓促,也就没去。” 林福升此时纳闷儿了,辛家三丫他是听说过的,但是辛三丫和自立女户的小姑娘辛夷又有什么联系? 看这样子,好像她就是辛家的三丫头,怪哉怪哉。 辛有财见辛夷不冷不热的,还以为她怪他们夫妻对自她离开后,关心不够,便说到:“你这丫头,这一走就是一个月。也没捎个信儿回家。家里要盖房子了,等到大房子盖成,你一定得回家住一段儿。” 汪清直察觉出辛夷自打两夫妻进来后,神色一直恹恹,打圆场说:“囡囡最近胃口不太好。不太爱说话,还请见谅。” 本是自家孩子,如今却要外人来说和。王氏顿觉被落了脸子,神色也变得尴尬。 林福升不明其中暗流,笑呵呵的说着:“这还真是巧,有财你家租的宅子,和辛夷的宅子。只隔条路。” “啥?” “什么?” 辛夷和王氏同时惊呼,意味却是不明。 王氏惊呼后,双目放光问到:“三丫头,你在咱村里买宅子了。以后要留在村里么,那可太好了。” 真是冤家路窄,辛夷特地选了远离辛家的宅子。没料到他们为了盖新屋,在外赁了房子。 山不转水转,他们又转到了一头, 辛夷此时庆幸,还好她没打算在上河村的宅子住。 “爷爷说怕我以后回上河村时。没处落脚,所以给我买的宅子,没打算留在这里。” 辛有财一听,感叹汪清直真是财大气粗。再瞧辛夷的打扮,光鲜亮丽的襦裙穿上身,容貌都俏丽了许多。 他咂咂嘴,用惋惜的口气说:“那你的房子就空在那里了,这也太浪费了。不然钥匙给你娘,我们在这儿帮你看着宅子,也省得撂了荒。” 正沉浸在遇到辛有财夫妻郁闷中的辛夷,闻言,一时气结。 说的真轻松,见面说了两句客套话,转眼就要把她的宅子钥匙拿走。 她的脸上是不是刻着话儿,写着快来占我便宜的字眼。 连村长听了辛有财夫妻的话,都分外别扭。 别的不说,辛夷另立了女户,无论先头怎么样,她现在的家产都是自个儿的,跟有财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隐约间,林福升想起了,前段时间村里沸沸扬扬传着的一件事。 辛家那个命大福厚的三丫头,其实只是养女,亲生爹娘那边的人来把她领走了。 王氏对于丈夫的建议当然是双手赞成,见辛夷没开口,她跟着劝:“你爹说的对,宅子有我们帮你照看着。你随时回来都能住,省的再收拾。” 他们已经脱离关系了,听着两人一口一个你爹你娘的,辛夷万分厌恶。 她伸手拉住汪清直的袖子,仰着头说:“爷爷,我累了,咱们走吧。叔叔婶婶,我们得先走了,房子是爷爷买的,我做不了主。村长爷爷,我们先走了。” 说完后,辛夷也不管辛有财两人脸是否挂的住,待汪清直告了别后,一起出了房门。 巧的是,院中站着两个人,气氛似乎不那么愉快。 ps: 谢谢绯玲打赏~,催更票……一万字简直太可怕了。 中秋节过了,大家继续保持愉快心情。 第一一四章 嫉妒了?请继续 - 炮灰养女 - 夷陵 书房外,花园中,小路上。 辛夷抬头望望天,流年不利,辛桂香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最头疼的人无疑是林然,在自家花园里,也会被人堵上。 他真是脱身也难,敷衍的表情挂在脸上,面前人却完全意识不到。 辛桂香一心跟着爹娘来村长家,为的就是见林然一面。所以她在院子里等爹娘时,一直左顾右盼,期待着林然路过。 没想运气不错,真的等到了林然。 旭日初升的少年郎,隔几日就能变个模样,林然儒衫加身,丰神俊秀。 她心如小鹿乱撞,期期艾艾,胡乱问了几句书上看过的话。 至于问的什么,她自己都记不得。 辛桂香手拧着裙边,只敢用余光窥探着林然。 她头发扎成了麻花辫,单留下一缕在在左脸上遮着。刚巧,将那块铜钱状的烫疤遮住。 “辛夷。” 正不耐和桂香纠缠的林然,眼神一瞥。瞧见了从爷爷书房出来的辛夷,目光陡然一亮。 这个名字,辛桂香怎能不耳熟。她心中讶然一惊,沿着林然的视线望去。 明媚的阳光中,一袭绿团花的辛夷牵着汪清直的手,迈着淑女的步伐,朝他们这边走来。 辛桂香忍不住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灰色的短褂白麻布裙子,头发上扎着红绳。 她的打扮,跟村里穷苦姑娘如出一辙。 平日里看着不过土气,但跟辛夷一比,她不由想藏起身子来。 她羡慕的看着辛夷红润的脸蛋儿,她的头发服服帖帖的梳在一起,比起以前多了许多光泽。 在辛夷没有离开辛家前,她穿的衣服总是拖拖拉拉,打着层层补丁。 辛桂香一直认为,没有脸上的烫疤。她一定比辛夷漂亮。 然而今日一比,她开始怀疑过去的想法,辛夷漂亮一定是衣服的衬托,她抿着唇睁大眼睛。 在初看到辛桂香时。辛夷的确心中郁结。 倒不是对她有阴影,这种郁结是纯粹来自生理上的厌恶。 无论她眼底遮掩的有多好,自作聪明的伎俩如何逼真,辛夷都不会上当。 在看到辛桂香目光死死盯着她衣服后,辛夷不由乐了,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就这么羡慕。 这该如何是好,毕竟,她能让辛桂香嫉妒的地方太多了,她能忙的过来么。 自从看见辛夷后。林然的目光就没再移过,辛桂香心中酸涩,不是滋味儿。 她见辛夷一身新衣,连鞋面儿都绣着精致的花,渴望的心情愈发迫切。 “嗯。没有看书么?” 辛夷走到跟前,才开口回了话。 林然不以为意,喜悦的说:“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下人来找我,若不是赶巧,便要错过了。”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辛桂香手扯着辫子。脚尖在地上旋着。 她刚才巴着小林哥哥说了那么久话,他不过回了只言片语,为什么见了辛夷话就多了。 因为,她比自己穿的好看么,辛桂香默默想着。 辛夷余光瞧到辛桂香的模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哦。因为怕打扰你念书。” “那你来是有什么事儿么,办妥没有?” 林然的话一直没停过,他十分粗心,根本没注意到辛桂香的失落。 辛夷正想说办妥了,话头却被辛桂香截过。她用撒娇的语气说:“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只跟小林哥哥说话,你的衣服好漂亮,一定很贵吧。” 她浑身一抖,鸡皮疙瘩快掉了一地,故意仰脸看着汪清直,用孺慕的口吻说:“我说衣服够穿了,爷爷非要给我添置新衣,要我说一个月买几身新衣有点儿浪费。” 这样幼稚的炫耀,完全不符合辛夷的性格,但是刚刚辛有财夫妻给她添了堵。 偶尔耍点儿小把戏,感觉还不错。 听到辛夷说浪费,林然随口道:“女孩子家就要打扮的漂亮些,几身衣服算什么多。像我这样的男儿,爹娘备了六七身常服才叫浪费。” 辛桂香笑容变了味,艳羡的说:“姐姐真幸福,有穿不过来的新衣服,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一样。” “别担心,我穿的过来的。” 所以不用你替我穿的,如果是前世,只要辛桂香露出这样渴望的神态,辛夷大概立即她买来新衣了。 哪怕是她才上身的衣服,辛桂香想要,她也会送给她。 现在嘛,让她多看两眼就够了。 旁敲侧击没能让辛夷松口送自己衣服,辛桂香的情绪更低落了。 “好了,下次再见了,我跟爷爷也该回去了。” 辛夷见好就收,她可不想待会儿被王氏和辛有财再缠住。 林然见她要走,心中失落,说到:“等一下,我过两天就要到镇上学堂念书了,也许会去拜访你。” 掐指一算,确实到了林然到镇上念书的时间,辛夷没有意外,爽然一笑:“好啊,一定要好好念书,有朝一日踏马游街,定为你击掌。” 两人相谈甚欢,辛桂香再次被冷在一旁,得知林然要去镇上念书,她不死心的问:“姐姐,我好想你啊,能不能去镇上陪你一段日子。” 辛夷身子微转,襦裙跟着飘动,在对上辛桂香的眼神后,直截了当的拒绝:“这个我做不了主,婆婆说要请夫子教我读书识字儿呢,没办法请你去玩儿了。好了,再见了。” 汪清直一直在旁边等着小辈儿们讲话,一双慧眼早就看透了三人之间的波澜,对于辛桂香的小心思也猜了个通透。 那丫头年纪比辛夷还小些,说话时目光浮动,不像实诚孩子,言语间心眼儿也颇多。 离了村长家,坐上车后,辛夷闭目假寐。 没想到她跟辛家还真是有牵扯不断的缘分,她都避之不及了,新买的宅子还能和其对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的真面目,还是一点点儿露出来了。 想打她宅子的主意,她辛夷的一针一线,今生都不会跟他们有关系。 各走各的道还好。若是他们想不开,办出点儿让辛夷头疼的事儿,她真的不介意收回些利息来。 等回到了永安街的宅子,刚进家门,辛夷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刘婆婆面色焦灼的在院子里站着,来回踱着步,口中喃喃自语,连二人回来都没瞧见。 “老婆子,你在这儿瞎转悠什么呢?” 汪清直疑惑的问。 辛夷打量了一眼,临走前路黑娃还在帮着清理院中杂草。如今不见了踪影。 出于莫名的预感,她猜测,婆婆的反常一定和黑娃有关。 果不其然,刘婆婆看到二人回来后,如蒙大赦。急急开口;“小主子,老头子,你们走后不久,黑娃出门儿买菜,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出门找了一圈儿,没见到他人影。” 钱家的事儿,为了不让二老担心。辛夷一直没让路黑娃提过。 二老只知道他有个妹妹,却不知她妹妹此时处境。 所以,刚听到路黑娃不见了,辛夷心中顿生恼怒。 她上次苦口婆心劝他的话,全被他扔到爪哇国了么,身子刚康复就迫不及待的去碰钉子。 汪清直不明所以。关切的说:“黑娃是不是迷路了,他对清流镇不是很熟。” “不用担心,我大概猜出他去哪儿了。”辛夷说到,“如果不回来的话,也许又要请大夫了。” 她这样一说。汪清直想起了辛夷刚带路黑娃回来时他的惨状。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谁会对一个孩子下狠手,将他打的那么惨。 如此看来,小主子,似乎是清楚内情的。 “你们回来了。” 当迟迟未归的路黑娃两手各拎一捆菜时,出现在三人面前时,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一样。 刘婆婆是关切,汪清直是怀疑,辛夷则是面无表情。 “菜放下,跟我过来。” “是,主子。” 路黑娃没有迟疑,将菜递给了刘婆婆,跟着辛夷离开。 刚进房间,辛夷陡然转身,抱着手臂,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去钱府了。” 路黑娃本来还想遮掩下,被她犀利的目光直视,想好的借口怎么也说不出口颓然道:“是的,主子。但是,我只在门口站了会儿,没有进去。” “我知道,如果你进去了,就不会好模好样的站在这里跟我讲话了。” 辛夷了然道。 看着路黑娃束手无策的样子,她心下不忍,刀割谁身上谁疼。 若是她在意的人,碰到危险,她必然比他更冲动。 为了安抚路黑娃的情绪,辛夷叹口气,将打探到的新消息说了出来:“你也别太着急了,最近钱员外出门了,不在清流镇。你的妹妹年纪也小,现在还是很安全的。” 路黑娃从来没想到辛夷会将他的事儿放心上,激动的反问:“真的么,太谢谢你了主子,我,我给你磕头。” 他高兴的语无伦次,还真的打算下跪磕头。 辛夷眼疾手快,将他拦了下来,分外无语的说:“我又不是菩萨,你磕头没用。想要救出妹妹就要自己变强,我只能给你一个成长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靠你自己了。” 得此保证,路黑娃焉有不喜,连连点头,就差手舞足蹈。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的粉红票。 第三更恐怕要到的很晚,大家可以明天看,么么哒。约莫快十一点了,别熬夜啊 第一一五章 高手在民间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 咿呀的唱腔,婉转悠扬的飘荡在晨光中。 年近五旬,刘婆婆唱作俱佳来了一段儿,韵味十足,让人瞠目结舌。 汪清直合着她的唱腔,在一旁打着节拍,大笑道:“老婆子,怎么突然有兴致来一段儿了。” 刘婆婆柔然一笑,满是皱纹的脸上,浮出久违的妩媚。 原本在房中睡觉的辛夷,听到清丽的唱腔后,被吸引了出来。 等推开门,瞧到唱戏的人竟是刘婆婆后,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 万万没想到,一直慈祥和蔼的刘婆婆,一开腔竟能唱出动听的黄梅戏。再看她掐指甩袖的架势,身段苗条,残存着年轻时的风采。 啪啪,辛夷忍不住击掌叫好。 掌声响起,刘婆婆收了功,提起花洒,恢复平常的模样说:“小主子,今儿个怎么起的这么早。” 辛夷两眼放光,轻快的移到了刘婆婆身旁,拽着她的袖子说:“婆婆,原来你会唱戏,唱的太好了,您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她激动的样子,出乎了汪清直和刘金花的预料。 下九流本数贱业,戏子更是登不上台面的东西,他们本不想在辛夷面前露出过去的事儿来。 只是这么多年了,刘金花养成了习惯,隔段时间就会技痒来一段,这才露了相。 辛夷眼里的崇拜做不了假,刘婆婆苦笑着,覆上她的手说:“老婆子人丑,年轻时不过占了干净利落,小主子将来长大倒是个美人儿。至于这黄梅戏,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跟老头子当年就是戏班子出身。” 她手中花洒不停,浇着花圃中的含苞待放的玉簪花,谈起过的事儿,语气好似前生般遥远。 辛夷手扯着玉簪花的叶子。不依不挠的问:“您二老年轻时一定很厉害,在戏台上风采过人。” 她夸赞的话,让汪清直心里的自卑散去不少。多少年了,凡是知道他们是戏子出身的人,无不对他和老伴儿加以白眼。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们穷苦人家出身,当初踏入这一行又岂是自己愿意的。 只是人都有贱性,这一行做的久了,闲着无事。哪怕没人看也想来一段儿。 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他和老婆子都是少年时下过苦功夫的人。 “想想当年,除了年少轻狂,戏台上哪儿有什么风采。幽幽怨怨。缠缠绵绵,插科打诨,不过为了博台下人一笑。” 汪清直说的沧桑心酸,连带着辛夷也跟着伤感了。 她何尝不知,在这个时代,戏子身份低下不被主流社会承认。 但对于心地善良的二老,她是发自内心的崇拜着。同样也不想他们因此而自卑。 人生在世,难免会因为所站的位置,被分作三六九等。 但是地位会改变,帝王会成为尘土,贫民也许成为富豪。唯独有一样,善良的灵魂。无论在什么样的处境下,都值得尊敬。 同时,辛夷也明白了,为何当初二老能展现出媲美奥斯卡的演技。若是戏班出身,这就不足为怪了。 二老落寞的神情。让她感同身受,从戏台到漂泊江湖,他们经历的生活,也许比辛夷短短两世更丰富。 在看尽世间万象,饱饮人情冷暖后,还能拥有如此善良的心肠,辛夷真的很佩服他们。 同样被刘婆婆唱腔吸引的还有路黑娃,不过他没出屋,只是躲在一旁看着。 昨日辛夷的话,让他激动万分,卯足了劲儿想表现,却不知从哪里做起。 他害怕让辛夷失望,也害怕做不好,失去了救妹妹的机会。 此刻的路黑娃是疑惑的,他像乞儿一样流落过许多地方,人人都说戏子是贱业,为什么辛夷会毫不在意。 “行行出状元,戏唱的好也是本事,您二位就别谦虚了。” 辛夷故意笑着说,想让二老从不愉快的回忆中摆脱出来来。 很快,她又生出了新的疑问,两人早年是戏班子出身,那后来又经历过什么。 辛夷前辈子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刚刚腰缠万贯人生前景大好时,没来的及遨游天下,匆匆嫁了人。 从此大华国的万里江山,无限风光,只能歆慕的看着别人去游历。 嫁了人后,连生意场上的事儿,她出面都少了。 生了孩子后,她的重心往欢姐儿身上偏移,海阔天空只能是幻想。 后来生了病,成日待得不过那片方宅,所见无非几个老面孔。 “离开戏班后,你们到过多少地方,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大吧。”辛夷满是憧憬的说着,眼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汪清直哈哈一笑,将惆怅扔到一旁,回答到:“不是老朽自夸,这大华国大江南北,我跟老婆子去过不少地方。三教九流也见过许多,要说起故事来,说上三天三夜也难完。” “老不修,在小主子面前夸起海口了。我们老俩走过不少地方,不过多是为了生计,所闻所见,也多是普通人的生活。别的不说,帮小主子识人跑腿儿,还是可以的。” 丰富的江湖阅历,让辛夷心动非常。她出身乡土见到不过是村民野夫,经商所遇多为商贾,嫁入宅门来往皆是妇人。 江湖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领域。 她兴致勃勃的问到:“江湖是什么地方,真的有能够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么,有千里取人首级的侠客没?” 天真的言语,让汪清直但笑不语,他将袖子一展,从中摇出了一支夹竹桃花。 辛夷瞪大了眼睛,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摘下了花,又是何时藏入了袖中。 青天白日的,竟像活见鬼一样。 她伸手去接花枝。手指还没碰到,夹竹桃却被一双黝黑的手截了过去。 “小姐,有毒,不能碰。” 路黑娃笨拙的说着。将夹竹桃花枝藏到身后悄悄扔了。 他能将自己的话记住,现学现卖,辛夷真是哭笑不得,也没多说什么。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汪清直刚才耍的一手中,好奇的追问:“爷爷,您刚刚是怎么做到的?再来一次,我要仔细看看。” 汪清直不作声,轻轻一击掌。 辛夷睁大了眼睛,结果发现他手中空空,顿时神色失望。 此刻。路黑娃忽然叫道:“你头上,多了朵花儿。” 辛夷伸出手一摸,果然多了样东西。她取下来细看,是一朵粉色的绢花,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刘婆婆笑吟吟的说:“喜欢吗。这是我跟老头子帮你挑的。小姑娘家的,头上总素着不好。” 辛夷按着绢花左看右看,仍旧费解,它到底是怎么跑到自个儿头上的。 “快告诉我嘛,到底是在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路黑娃,忽然怯怯的开口:“是汪爷爷在作掩护。刘婆婆放的吧。” 辛夷看了黑娃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刘婆婆,殷切的等着答案。 刘婆婆奇到:“咦,你能看出来么?” 面对提问,黑娃腼腆一笑摇摇头:“我猜的,街上耍把戏的。好像都是这样的。” 电光石闪之间,一个念头飞快出现,被辛夷敏捷的捕捉到。 她眉开眼笑,抚掌到:“我想到了,就让黑娃跟着您二老学东西吧。希望您二老能教他一些本事。兴许以后有奇用呢。” 路黑娃啊了一声,一时没明白辛夷的想法。 汪清直倒也没推辞,只是看了眼黑娃说:“我们会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怕黑娃不愿意学。” “怎么会呢,很厉害的!” 辛夷反驳。 “我愿意。” 辛夷发了话,路黑娃毫无意见的答应了下来。 汪清直又言:“虽只是雕虫小技,但空空门亦有门规,你入了我空空门,便要遵从,可行?” “空空门?就是能隔空取物,妙手空空的传人?” 辛夷嘴里快能塞下一个鸡蛋,只存在传说里的门派竟然真的存在。不是她不知道,这世界变化实在太快了。 难道,她今生才真正开启了传说中的猪脚光环。随便遇到两个人的,就是深藏绝技的世外高人。 汪清直摇头,世人对这些江湖门派误会太深了,他想解释都无从下手,只能说:“不过一技尔,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偶然学了一手。如今拿来授徒已是贻笑大方,小主子再过奖就让人汗颜了。” 每次听着汪老说出文绉绉的话,辛夷都不敢相信,他不识字这件事儿。 看来读书识字儿,错过了那个年纪就难了。 如此一想,她又决定,及早送路黑娃念过书才行,目不识丁怎么当掌柜。 她一定要打造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高能掌柜的,这样才不负她用心良苦。 想到刚才汪清直露出的那一手,她无比遗憾的说:“要不是我手太笨,也想跟着拜师了。” 刘婆婆赶忙阻止到:“这可使不得,小姐是金贵人儿,怎么也不能碰这江湖行当的。” 一曲女驸马,引出了一段师徒情,若说这人生缘起缘落,谁又能说破。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还有minglin2056的粉红票。 难得三更,求大家支持正版。卖力熬到现在,万一均订一下子被拉低了,多么痛的领悟。 第一一六章 辛朝小公子 - 炮灰养女 - 夷陵 “小姐,这样真的好么?” 路黑娃扯着身上的衣服,蓦然被打扮成书童,真的太怪了。 他手里拎着文房四宝,望着前边穿着簇新男装,束起长发的辛夷。 她英气勃发,倒比他还多两分男儿气概。 前两天路黑娃刚拜了师傅,转眼小姐又神秘兮兮的领着他去置办了这么一身衣服。 没吃过猪肉,他好歹见过猪跑,他们主仆的打扮不正是书生和书童。 辛夷手中拿着七寸折扇,轻轻往手心一打,指向路黑娃说:“叫公子,再叫小姐,我就换人了。” 她严肃的模样,让路黑娃委屈的缩了缩身子。 辛夷满意的看着他服帖的样子,嘴角微挑说教到:“黑娃啊,本公子可是为你着想。以你的能力,想进学堂念书,真是……大白天说梦话。所以,为了让你摆脱白丁,我就勉为其难到学堂待段时间。” “可是小姐,学堂不收女子的。” 路黑娃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师父师娘不知道怎么想的,小姐提出上学堂。他们不但不阻止,还十分赞成。 哪儿有女子往学堂里钻的,将来传出去,小姐的闺誉怎么办。 怎么有这么死脑筋的人,辛夷背着手,非常认真的重复到:“所以,本公子现在叫辛朝。”接着,她又说,“看过来,把手放在脸颊上,然后扯一下。对,就是这样,保持微笑。” 路黑娃在后面如丧考妣,脸上笑容极其僵硬。 等到两人来到了镇上的学堂,辛夷这才停下来,对他再次强调:“今天是本公子入学的好日子,别给我添乱。” “是。” 一个字里藏了无尽幽怨,路黑娃活跟受欺负的小媳妇儿一样。 今日是学堂打开大门收人之时,镇上学堂多有乡里补助。所需束脩并不多。 但是钱少的同时,在招生学员上却是很严格的。这就像现代时的公立私立学校之分,师资来源不同,招手学生的标准自然不同。 辛夷也是灵光一闪。想到学堂中念一段时间书。 一来,可以体会下古代学塾的风情,二来,能带黑娃长长见识,三来,她还抱着另一个目的。 只是第三个想法不太成熟,她还要考量一下。 学堂穿梭着身高不一的学子,今日入学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能留下的人只有三分之一。 辛夷领着路黑娃,兴趣盎然的看着。摇头晃脑准备着应试的众人。 林然要进的也是这一所学堂,据说这里的夫子水平十分了得,曾经出仕,后来归隐在清流镇。 对于这种传说,辛夷总是抱有极大热情。 已近过了童生试的林然。自然不用和众人一样,重新参加学堂测试。 但是出于礼节,他要在这一天提前拜会夫子。 正当林然在院中等待时,东张西望的辛夷闯入了他的视线。 她一身青衣,打扮成男童模样,与前来应试的人混在一起,时不时还要跟人聊两句。 林然有一种擦亮眼睛的冲动。为什么每次遇到她,都要让他震惊一番。 他撇下书童,独自朝辛夷走去,面色古怪。 正在愉快的跟人攀交情的辛夷,被人从后拍了肩膀,她扭头一看。露出灿若朝阳的笑容。 “林兄,你来了,幸会。” 路黑娃在辛夷后面跟着,脸上挂着一副苦相。 “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哦。好的。”辛夷说着,回头跟正在交谈的人告辞,“小生辛朝,改日再叙。” 辛朝,林然满腔无奈,不知如何出口。 这个肆意妄为丫头的,以为起个男人的名字,就可以男扮女装来念书了么。 路黑娃一直在辛夷后面跟着,等三人到了冷僻的地方,林然开口:“让你的书童先下去吧。” “黑娃,你去那边等着,待会儿我再去找你。” 辛夷很自然的说着,没有半分犹豫,路黑娃提着书箱嗯了一声,失落的离开了。 等到没了外人,林然用打量稀有动物的目光看着辛夷。 她身量不足,如此打扮还真有点儿雌雄莫辩的味道。*岁的男女童换了衣服没什么区别,辛夷举止又肖似男儿,以假乱真倒是容易。 只是再怎么像,她到底是个女子,林然无语。 辛夷扯扯衣领,干笑着说:“好巧啊,第一天就碰到了,我以为你不用来参加应试呢。从此以后,大家要做同窗了,请多多照顾。” 她的话,让林然准备好的说辞全都用不上了,只能望着她说:“你这样太任性了,学堂不是好玩儿的地方,夫子很严厉。以你的性子,根本坐不住。” “那可不一定,女驸马不还考了状元嘛。”辛夷想当然的反驳,见林然变了脸色,又狗腿的说,“我又不打算考状元,在这里待段时间也没人摸的清我底细。再说了,女子上学堂,又不犯法。” 林然俊秀的面容微微扭曲,口中说着反话:“是啊,是不犯法,只是不合规矩而已。” 片刻后,他颇为头疼的说:“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辛夷挺起胸膛,响亮的回答:“当然有啦,杀人放火,坑蒙拐骗,这些我统统都不敢做。” 林然彻底哑然,良久,才说了一句:“你胆子真的不大,还知道不敢杀人。” 高高兴兴来学堂,没想到引得林然如此担忧,辛夷也不好意思了。 她伸手拍拍林然的肩膀,安慰到:“反正没人认识我,露馅了我就脚底抹油开溜。再说了,万一我连今天的试场都过不去呢。” 林然放弃了说服辛夷的念头,说了句:“随你。” 此时他面上已然不悦,说完后,抬腿就走,告别的话都没说。 辛夷目送着他离开,他反常的态度,让她十分心虚。 他不会是那么小气的人吧,就因为这件小事儿跟自己置气。 “小——公子,要开始入场了!” 黑娃心急火燎的声音传来,辛夷摇摇脑袋,将林然暂时抛到一边。 正如她说的,万一连入门的测试都通不过呢,她现在急什么。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同时感谢上了牛奶的瘾和瞳桓的粉红票。 一时兴起引入了学堂支线,大家要是爱看的话请留言,咱会拉长! 不爱看的话,悲伤的话,林然同学离开的日子快到了,以后大家想念他会比较麻烦。 求订阅,求打赏!快踊跃提出建议吧! 第一一七章 第三名,倒数! - 炮灰养女 - 夷陵 等辛夷重整旗鼓,出现在学堂时,人头攒动,直叫她大开眼界。 清流镇有这么多人么,怎么比赶大集还要拥挤。 她有所不知,由于清流镇学堂上有远近闻名的夫子坐镇,何止十里八乡的人前来投学。 远一点儿的,连河源县周边府县都有人过来。 在古人眼里,舟车劳顿寻访名师是一件非常风雅的事儿。 路黑娃睁大眼睛,望着年纪从十岁到二十岁不等的青少年,再看自己主仆弱不经风的小身板,不由露了怯。 他咋舌到:“这么多人,咱们能挤进去么?” 辛夷拿扇子敲了下黑娃的脑袋,说了句:“呆子,快去领号牌。你以为是菜市场买菜呢,还要挤进去。” 路黑娃摸摸脑袋,说了声哦,这才去学堂门口领了号牌。 他有个疑问,小姐今儿个特地拿了扇子,是不是为了打他脑袋方便。 看着黑压压的后脑勺,辛夷生出了好胜的心思。她今儿个,还真要试一把。 万一被学堂挡在了门外,她如何对得起祖国十二年的辛勤栽培。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大学生连等同初中生的入学测试都过不了,她可以去死一死了。 蓦然间,辛夷发现,八百辈子没再考过试的她,突然产生了考前紧张。 这可不是好现象,她把玩着手中的号牌,缓解着心中激动。 毕竟只是学堂测试,仅有两场,一场笔答一场面试。 简单的测试下,却是残酷的淘汰率,还要当场念成绩,辛夷才不说她是怕被淘汰了丢人。 巳时刚到,考试就正式开始,踩着夏天的尾巴。大家一起坐到了露天的考场上。 场地上只备有膝盖高的横桌,凳子是没有的,全都得席地而坐。 有人经历过,提前备好了坐垫。辛夷只能用纸垫在臀下,翘首等待发卷。 黑娃以及众生亲眷,皆在考场外等待。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在夫子声明,若是谁家家眷再吵闹,便取消测试资格后,全场安静。 若问有没考生参考的怎么不吵了,倘若他不怕被在场的人揍得鼻青脸肿,大可试一试。 林然陪着夫子在学堂中坐着,探讨了读书时遇到的难题。他别具一格的见识,颇得夫子欢心。 等听到锣响后,他不由抬头朝门外望去。 夫子朗然一笑,邀请到:“不如一起到门外看看,每年到这时。老朽都要感慨岁月不饶人啊。” 林然恭敬行礼,应了下来,发自内心的恭维;“夫子,您传道授业解惑,志在千里间。” 夫子哈哈一笑没再接下去,只是带着林然,一起到了考场。 辛夷百无聊赖的研着磨。只待公布试题,浓稠的墨汁里,倒映出她娇小的面孔。 在场这么多人中,她年纪几乎是最小的了。 洁白的宣纸平铺在桌上,她将毛笔架在笔筒中,生怕把纸张弄脏。 等到正前方有人高声宣读了试题。辛夷这才愣在当场。 “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 就这么一句话,以此为题考试,辛夷用笔杆戳着头发。苦恼万分。 连考试要求都不读,这是要作诗呢,还是作文,或者说文体不限。 习惯了应试教育的辛夷,在完全不给答题规则的情况下,囧在了当场。 她拿出一张草纸,将考官念得话,复写了下来。 写完后,她不由庆幸,若是有人连题目都记错了,岂不是更悲剧。 一时没有思路的辛夷,正起身子借着余光,环顾全场。 有人苦思冥想中,有人已经挥毫,洋洋洒洒似是胸有成竹。 辛夷吹了下刘海,笔尖蘸了墨,神情专注的盯着眼前白纸,似乎想在上面看出花来。 林然跟在夫子身后寻常,目光逡巡着,却是在寻找辛夷。 当看到她鼓着腮帮子,孩子气的望着面前纸张时,不由头痛。 她不会是压根儿不会写文吧,刚才还气势如虹的跟他辩驳上学堂的事儿,如今又摆出这样的架势。 夫子一路走着,不时停住脚步,看一下学子所写内容,偶尔颔首。多数,却是径直走过。 见到尚未动笔的他也不急,路过辛夷时,并未在意。 倒是林然在后面跟着,路过辛夷时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轻咳一声。 正对着白纸入神的辛夷,纸上突然多了个黑影,不由抬头。 林然目不斜视,口中快速念到:“坚贞,不馁。” 他声音极小,说的又快,辛夷因为靠的近才隐约听到。 说完之后,林然刻意振袖而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辛夷灿然一笑,提着笔望着林然匆忙离去的背影,他这是在提醒她么? 这好像算作弊诶,刚刚还摆出一副臭脸,这孩子心口不一的太厉害了。 不过有了林然的关键词提示,辛夷总算明白这试题是要干什么了,不就是翻译后写成作文么。 读了那么多年书,写一篇文章还不是小意思。 辛夷埋头,从右到左,竖着写了起来。 她写的极为认真,偶尔还要停下来思考一番。 夫子浑然不觉林然的小动作,带着他在场中巡视一遍后,准备回到室内,待会儿批阅试卷。 再次经过辛夷,看着她一心一意答卷,没察觉到他路过,林然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微笑。 只是那笑来的很浅,还没彻底出现,便悄悄消失了。 约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陆陆续续有人交卷,而此次答题时间也限在半个时辰内。 辛夷也不急,写完后,将自己的卷子平铺,自我欣赏了一番,这才理好文房四宝准备交卷。 原本洁白无瑕的纸上,密布着黑麻麻的小字。辛夷完全不知道。她的字跟旁人比起来,到底又多丑。 她交卷后,拎着文房四宝退了场,表情惬意。 路黑娃在外等的焦急。见她出来,急忙迎上去说:“公子,您写的怎么样。” “哈哈,本公子这次一定能过的,这么简单的题怎么能难倒我。” 主仆二人同时扭头,不知谁这么应景,一出场就如此高调。 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见众人看他,特意抬头挺胸,也不管别人的目光是羡慕还是敲落。 辛夷将手中盒子放到路黑娃手中。故作深沉的说:“答题这回事儿嘛,重在参与,开心就好。” 望着别人高谈阔论,交流着刚才的考试。路黑娃捏了把汗,为什么小姐的那句开心就好。让他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林然坐在下首,恭谨的等待着夫子批阅试卷,他能在场观摩,也表明了夫子对他的看重。 收上来的试卷良莠不齐,夫子的表情也频频变化。或叹息或微笑,却没有一份试卷让他满意到称赞。 遇到错别字多的,他的胡子气的一颤一颤。 林然安静的旁观着。夫子拿起一张试卷后,忽然停住了,扫了两眼后递给他。 “贤侄,此生文笔流畅,思路通达,但是为人浮躁。你瞧他这一手字。连初蒙幼童都不如。” 接过试卷后,林然面色古怪,他打眼望见的便是辛朝二字。 他认真读过后,双手奉还给夫子说:“此人文路新颖,能另辟蹊径。晚辈想来。这世上确实有人不精通于书法,兴许他只是手拙。” 会从众多试卷中将辛夷的卷子挑出来,也是夫子对他的肯定,他气的不过是当今学子多浮躁,连基本功都不踏实练好。 听林然这么一说,他点头到:“即使如此,便定为丙等十三。” 这个名次,林然笑意微扬,又怕夫子看出破绽,隐了下去。 那个小丫头,若是知道自己得了倒数的名字,指不定怎么跳脚。 也就一炷香功夫,夫子将所有试卷批阅完毕。接着教给侍从,让他到学堂外面公布给众人。 放榜的人来了,大家都纷纷扬起头,往前凑去。 在贴到墙上之前,照例要念一下名字的。 若是没有被点到的,便是连下午的复试都没进。念到的则还要等下午见了夫子,才知能不能被录取。 参加考试的人,辛夷没有细数,怎么也快百个了。 念名次时,她装作不在意,耳朵偷偷竖起。 “甲等第一付心良,甲等第二朱言,甲等第三李栋梁……” 名次从甲念到乙,每等十五人,辛夷渐渐慌了。看着不时有人欢呼,她手背在后面绞起手指。 初试就落榜,这就太寒掺人了,千万别,她暗自祈祷。 等到丙等都念得差不多了,辛夷已然灰心。 “丙等十三辛朝,丙等十四严富文,丙等十五郑直。其余不在名单的,未过笔试。” “哈哈,本公子就说自己会过吧。想我郑直天资聪颖,怎么会不过。” 又是那个熟悉高调的声音,辛夷扭头一看,他得意洋洋的神情,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倒数第一名还能这么自豪,她这倒数第三,似乎也没那么丢人了。 想想还有六七十人连榜都没上,辛夷心里平衡许多。 但是,学堂只录取三十人,他们这四十五人还要被刷掉近一半。 辛夷眼前一暗,难道她今朝要出师未捷身先死,连个小小学堂测试都通不过。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今天第三更比较晚,大概十点多了,大家不用等。 话说,昨天从新书销售榜的末尾掉了下来。请大家支持订阅来,这周裸奔,挂在尾巴上还能露个脸。 三更一直拉低着均订,太伤心。 第一一九章 闯关成功+1 - 炮灰养女 - 夷陵 面试要等下午才开始,放了榜后.过了初试的笑逐颜开,提前被淘汰的只能铩羽而归。 倒数第三名的阴影,在辛夷心头挥之不去。 虽说还有两人垫底,但她毕竟上了那么多年学。说句自大的话,辛夷还以为在这信息封闭时代,她读过的书堪比大儒。 理想是美好的,事实证明了,她连大儒的小指头比不过。 辛夷如此想便又错了,以她的阅历还有学识,的确能比肩鸿儒。 但是古人行文讲究章法,她的文初看有新意,细品反而经不起推敲。 她犯的错,便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没有等到最后结果,辛夷中午也不想回家。今日学堂招生,早有小贩架了桌子,趁机在此处做起了生意。 辛夷干脆带着路黑娃,找了一家卖馄饨的摊子坐下,花了几文钱,买了两碗馄饨。 飘着葱花的馄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辛夷食指大动,将名次抛到了一边。 路黑娃对美食毫无抵抗能力,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 “一碗馄饨。” 熟悉的声音响起,辛夷嘴里含着半只馄饨抬头。 林然撩起下摆,坐了下来,目光澄澈,平视辛夷。 她胡乱了扒了两口,将馄饨咽下,讨好的问:“嘿,你不生我气了。” “小兄弟,大气点儿,怎么跟娘们儿似的。” 后背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差点把辛夷拍的脸埋进碗里去,还好林然即时抓住了她的手腕,提醒到:“辛――,小心。” “原来你就是辛朝,哈哈,真巧,我是郑直。你一定知道的吧。我倒数第一,你倒数第三,以后大哥罩着你。” 自来熟的郑直完全不懂看人脸色,滔滔不绝的说着。明眼人都看得出辛夷被他拍的表情狰狞,他却又添了一句:“多吃点儿,你看你瘦的,不就轻拍了你一下么。” 辛夷此刻,真的很想拿馄饨堵上郑直那张嘴。她本来还想瞒着自己成绩,现在林然一定都知道了。 倒数第三,这名次实在难以启齿啊。 郑直说了那么多话,辛夷也不好将他完全晾在一旁,尴尬的说:“还好还好,郑兄且吃。” 若是郑直聪明。就该明白辛夷话外的意思,吃你的吧别多管闲事。 便他心大,自顾自的就把辛夷当做了小兄弟,回头又找林然攀谈:“这位仁兄,刚才见你跟在夫子后面巡场。难道你也是这学堂中的先生。乖乖,年纪也太小了吧。” 林然素来不喜与人打交道,被人误会,简单解释:“同学子,侥幸蒙先生抬爱。” 他本想和辛夷说些话,不料,一场饭下来。郑直嘴巴就没停,生生让两人找不到插嘴余地。 “哈哈,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叫郑直么?” 林然。 “……。” 辛夷筷子一抖,馄饨又落入碗中。 郑直继续夸张的笑着,自说自话:“因为我人特别正直啊!” 他说完拍着膝盖大笑,仿佛这是天大的笑话一样。 凡听到这话的人身子皆是一抖。脑中同时浮出一个念头,这样的人也来念书么? 吃完了饭,辛夷和林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躲开郑直,谁料他像牛皮糖一样。认定了二人。 无论他们明示暗示,怎么都甩不掉。 转眼,未时到了,面试开始,郑直这才离开。 “呼。” “呼。” 辛夷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林然同时做出了这个幼稚的动作。 她竖起手指,笑嘻嘻的说:“好啦,虽然名次不够理想,但我好歹杀入决赛了。你就别跟我生气了,我可算年纪最小的考生了。” 林然板起脸,出口的话难得促狭:“县试时,若没记错,我年纪最小。大概是年纪小,才只拿了第二名。” 辛夷脸蛋通红,推了他一把说:“你是天才,不要跟我们这些庸人比。” 林然目光移向学堂,言道:“好好表现吧,我要先去陪夫子了,他留我一起观摩面试。” “啊。”辛夷惊到,脱口而出,“一定要放水啊。” 林然脚一滑,他一定听错了,辛夷不会这么厚脸皮的。 这一幕落在辛夷眼中,逗得她哈哈大笑,路黑娃一直在旁边提着篮子,沉默等待。 小姐的世界,他不懂,他要是读过书,兴许就能明白吧。 复试是另行抽签的,为的是防止太注重初试成绩,对考生做出不公平评定。 对此,辛夷举双手赞成。 她的运气很好,抽了十号签,不算靠前又不太靠后。 面试时,五人一组,四十五个人共九组,辛夷十分庆幸她没和话唠郑直分在一起。 中午吃了一顿饭,到现在她满脑袋都是正直正直正直!比起唐僧的紧箍咒,都让人头疼。 第一组人进去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便鱼贯退出。 辛夷连同其他四人排队进入,她自己排本组的最后一个,可观看别人如何应答。 夫子身着上午时的深蓝儒衫,头发一丝不苟的用发冠束着,面目威严。 林然跪坐在一旁,清秀的容颜,沉敛如水的神情,让他不动声色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辛夷站在最后,轻轻翘起小手指,朝着林然示意。 林然眼神微移,马上又恢复正襟危坐。 无趣,辛夷低下头,默默等待着。 前面四个人所问不过是读过什么书,有什么心得体会,辛夷在暗自准备好说辞,只等待会儿回话。 “下一个,辛朝。” 辛夷低着头,依旧思考着。 “辛朝,到你了。” 林然看她站在角落里,仿佛没听到一样,只得咳嗽了一声。 他一咳嗽,辛夷便大叫不好。急急上前鞠躬行礼到:“学生辛朝,见过夫子。” 她腰快垂到了九十度,模样十分恭敬。 夫子颔首道:“你就是辛朝,年纪看着不大。读过几年书。” 辛夷抬头,努力平抑呼吸,朗声道:“学生虚岁十年,开蒙不足两年。” 对她毫不怯场的模样,夫子还是很欣赏的。 正当辛夷等着夫子问她读过什么书时,夫子话音一转说:“字如其人这四字,你怎么看?” 怎么又成出题考人了,辛夷目光不由移到了林然脸上,见他神态依旧,沉吟片刻后答到。 “先人云。‘书,心画也’,生以为然。喜即气和而字舒,怒则气粗而字险,哀即气郁而字敛。乐则气平而字丽。所以,字如其人不无道理。” 她的回答到是让人耳目一新,林然头一次见辛夷在学问上侃侃而谈,目光不由凝在她身上。 浑身散发着自信的辛夷,比起平时的跳脱,更有魅力。 也许,她想入学堂。并不是他误认为的胡闹。 夫子点头,辛夷暗暗舒气,以为她蒙混过关了。 岂料,夫子从手边抽出一张试卷,扫了一眼后问:“你行文颇有新意,但这字。却是不堪入目,是何缘故。” 原来等在这里,辛夷望着夫子手中的试卷,弱弱的回了句:“虽云字如其人,但是人非草木。只要勤学苦练,总能写出一手好字。生年幼,下笔多轻浮,请夫子责罚。” 谦恭的态度,让夫子对辛夷印象大有改观,他将卷子放下到:“孺子可教,先下去吧。” 离开面试地点后,辛夷思绪尚存混乱。怪不得她的名字那么靠后,原来这一手烂字拉低了分数。 真有那么不堪入目么,其实还好啊,辛夷不甘心的想着。 不过,夫子最后那句孺子可教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过关了,还是谢谢参与。 要不是场合严肃,她真想问个清楚,不上不下的等着实在太难熬。 路黑娃见辛夷神色忧虑,也没敢问结果如何。 小姐初试时是倒数第三,想来过关的机会少之有,她向来骄傲,怎么能容人安慰。 郑直被分到了第四组,他出来之后,照旧大声谈笑,言语中进学堂好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好在他此时又拉了旁人长谈,没注意到特地躲在一旁的辛夷。 如郑直这般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像辛夷一样,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结果。 申时过半,所有组面试结束。 最后的结果就要公布,辛夷忍不住抽出了折扇,无意识的摇着。 过,不过,到底是过不过。 从四十五个人中,选录三十人,残酷的淘汰率,让所有人打起了精神。 “第一名付心良,第二名朱言,第三名离栋梁……” 前三人名次未变,辛夷越发紧张。 “……第十一辛朝……” 听到自己名字后,辛夷忍不住拉着路黑娃激动的叫到:“我通过了,通过了!” 此次考试从胸有成竹,到自信全无,再到峰回路转,最终确认通过后辛夷喜形于色。 “第三十名正直!其余未念到名字的,可另择高木。所有学子,两日后,正式入学。” 几家欢喜几家愁,唉声叹气的人占了大多数。郑直高亢的嗓门儿,再次成了众人焦点。 无论是入选的还是落榜的,在公布结果后,纷纷散去。 独辛夷领着路黑娃,在门口徘徊,她要等林然出来,好好向他道次谢。 若不是他,面试时她可要出大糗了。 辛朝,辛朝,她得尽快适应这个名字。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第三更真的拼了我的老腰诶,求粉红鼓励。 请支持订阅,常年不动的均订连续三更后,终于动了……下降了! 各位读者,乃们这是打消陵子战斗的积极性啊,更的越多……订阅越少,~~~~(>_ 第一一九章 学前准备中 - 炮灰养女 - 夷陵 等门前车马皆空后,林然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辛夷把玩着手中扇子,重复着打开收起的动作,目光在扇面上徘徊。 路黑娃知道他们要等林然,安安分分的站在一旁,并不多话。 他很想像郑直或者林然一样侃侃而谈,仅仅出于奢望。 学堂招生结束了,夫子要留林然吃饭,长者赐不敢辞,林然留下饮宴之间无话。。 食不言寝不语,夫子恪守礼法,是一个严肃的人。 等林然出门时,辛夷靠着学堂旁的大树,以扇遮面,人已快倦的睡过去。 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叫着,路黑娃挥着袖子,帮辛夷驱蚊。 或无人旷野,或众人中央,林然总是能轻而易举看到辛夷的身影。 他已用过哺食,不曾料到辛夷会在这里等待。 林然上前轻拍辛夷肩膀,她身子一晃,扇子从脸上掉下。 昏昏然间,辛夷慌忙用手去捞,抬起头来才看到林然。 “呼,你终于出来了,今天看你在夫子旁边很神气的样子嘛。”辛夷说着,两手作揖垂首行礼,“小生见过师兄,请多多指教。” 林然比辛夷先入门,身份上的确占了长,闻言夺过她的扇子说:“得贤弟一声师兄,指教不敢当。求学需朴素,这附庸风雅之事少做为妙。” 扇子被人拿走,辛夷手中落了空,摆摆手说:“怕了你了,话说你和夫子那么熟。快告诉我他的喜恶,免得我犯了忌讳。” 说到这里,辛夷故意老气横秋的模仿着夫子的声音:“但这字,却是不堪入目,是何缘故?”为了加强语气,她还特地拍拍胸脯,悲愤的补充。“不就是字丑点儿,夫子也太严厉了。” 提起夫子,林然收起轻浮的表情,恭敬的说:“杨夫子是世间少有的贤者。年少时曾游历过四大书院,更曾摘得探花郎头衔。只是他不喜官场狗苟蝇营,这才挂冠而去,隐居清流镇。” 寥寥几语,将夫子的生平道尽,辛夷露出崇拜的表情。 “原来夫子这么厉害,被他夸孺子可教,证明我还不算太差。” 辛夷无时无刻不忘记自恋,林然抬起手要拿扇子敲她,却被她抱着脑袋躲避的夸张模样逗乐。 “在夫子面前一定要恭敬。不可言语轻浮,他为人严谨,赏罚分明。你若是太过淘气,手心被打肿,莫要抱怨。” 古代是流行体罚的。辛夷默哀,手心蜷在一起,她怎么预感等待她将是狂风暴雨呢。 她要不要提前跑路,几十岁的人了被人打手心,臊死了。 斟酌再三后,辛夷决定了,难得碰上一个这么厉害的夫子。不就是读书么,哪个学生不挨训。 两日后就要开学了,辛夷从未经历过,趁着林然在场便问:“学堂哪个时辰开蒙,束脩什么时候奉上,还要注意什么?” 一连串问题。让林然明白了,辛夷这次态度很认真,他也尽职尽责的解说:“辰时之前需到,束脩这两日亲自奉上便可,需要注意的便是尊师重教。” “好啦。很简单嘛。”辛夷揉揉肚子,“我也饿了,再见啦,从此我们就是同窗了,哈哈。” 路黑娃始终没吭声,做下人的,也没得在主子说话时插话的余地。 离了学堂,辛夷心情雀跃万分,一波三折,她总算是一只脚迈入了学堂。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回去和二老分享喜悦之情,淘汰了那么多人,想不激动都难。 刚推开门,辛夷便高喊:“我们回来啦。” 她这兴奋的模样,让汪清直他们轻易猜出了最终结果。 这可是个好消息,汪清直接过黑娃手中的文房四宝,恭贺到:“小主子天资聪颖,果然马到成功。” 辛夷眉飞色舞的打着转,只可惜袍子的下摆,不能像裙子一样飘起。 “爷爷怎么知道我过啦?今天参加考试的人好多,明天就去给夫子送束脩。” “好,老婆子已经准备好了,咱就知道小主子一定能过的。” 两人如此信任,辛夷焉有不喜,四人热热闹闹吃起了晚饭。 按常理,大华国平民百姓,一日只用朝食和哺食。 但是辛夷习惯了一日三餐,在她的交代下,刘婆婆一日便备三次饭。 吃饭时,辛夷不时讲着今日见闻,时不时的还要让路黑娃补充说明。或者在讲完一件事后,问他是不是。 在今日经历中,她着重讲的便是郑直,最后感慨:“也不知夫子怎么想的,郑直这个话唠也被收进来了。希望,他入了学堂能有所改变。” 在辛夷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汪清直二人也对郑直有了初步印象,纯粹活宝样的人儿。 多吃了几年饭,他们大概能猜出夫子为何录取他。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如郑直这般毫无心眼儿的人也是难得。 第二天,辛夷便带着路黑娃亲自上夫子家中,送了束脩。 辛夷印象中,读书人常言清贫乐道,换句话说就是寒酸的。到了杨夫子家,她才知什么叫文雅。 夫子房中陈设,清淡雅致,乍一看寻常至极。 细瞧的话,名家大儒的字画比比皆是,博古架上胎色薄透的玉瓶,一看就是有年头的。 如是说来,夫子虽厌弃官场,但绝不是寡不合众。 辛夷这一遭,算是大饱眼福。 她甚至小算一番,这镇上除了几家大户,所拥资产不见得比杨夫子多。 特别是在看到那些字画上的落款时,辛夷几乎是两股战战,随便一个人都是响彻天下的大儒。 杨夫子的名讳,她也从墙上所悬画的题赠中得知,杨石如字观山号清斋。 辛夷细心的将夫子字号背下,兴许以后能用上也说不定。 有这么一个低调的师傅,这趟学上的实在是太值了。 开学在即,路黑娃一直跟着汪清直学着本事。 辛夷买来了三只筛子,求着汪清直教她和路黑娃出千的小把戏。 汪清直原本还有几分犹豫。在老伴的劝说下,也就教了他们几手。 正像刘婆婆说的,辛夷又不会下赌坊,学了这些平时不过多了个玩乐。 女子一生不容易。不趁着未嫁人时取乐,等嫁了人就绑给了一家子,更没时间消遣了。 辛夷不知二老心思,乐颠颠儿的和路黑娃一起学着掷筛子。 有名师指导,两人进步飞快,路黑娃看似愚笨,学习时因为专注,比辛夷快上不少。 辛夷无论学什么,总要自己钻研一番,这进度便拉了下来。 上学堂之前。辛夷有一件事儿没忘,她将埋头练习掷筛子的路黑娃叫到了跟前。 黑娃木木的站着,看着坐在石凳上,拿小刀在胭脂上刻花纹的辛夷。 “喏,先坐下。” 他慢吞吞坐下。臀部却只占了凳子的三分之一,主仆之别让他格外拘束。 一心不可二用,辛夷放下手头活,将胭脂盖起来,然后说:“自打你来这里,也有半个月光景了。明日便要上学堂,路黑娃的名字。叫出来定会惹人笑的。你要不要改个名字,当然了,将来我是打算让你做掌柜的,这名字迟早得改。” 路黑娃愣了,他从没想到,辛夷会关心这么小的事儿。 跟着辛夷以后。他一直羡慕着大家的名字,常为黑娃这个称呼自卑。 “黑娃愿意,还请小姐赐名。” 一听赐名,辛夷连连摆手:“什么赐名不赐名的,你想叫什么。取了便是。虽说是主仆,也万没有改人名姓的道理。” 黑娃赧然,扭捏着说:“我也想起个不俗的名字,可是没读过书,只能求小姐帮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这样的话,辛夷犹豫片刻道:“路这个姓氏不错,想要响亮顺口又有内涵的名字,不如叫路青松。大雪压青松,青松且挺直。” “路青松。”黑娃重复了一遍,面上露出喜色,感激的说,“谢谢小姐赐名,您能不能帮我妹妹也起个名字。平日,我总是叫她丫头,没个正经称呼。” “既然你叫青松,那妹妹就叫青竹吧。路青竹,不失秀气又暗藏风骨。” 谈起黑娃的妹妹,辛夷心情也跟着低落了。 这么多天,她看在眼里,路黑娃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从不偷奸耍滑,懂得感恩。 他的妹妹,应该也是个好孩子。 “青竹,青松,希望妹妹能早日回来,她一定很喜欢这个名字。”路黑娃喃喃自语,随即提高声音,“从此,我就叫路青松了,小姐,我一定不会辜负您期望的。” 他的振作,让辛夷十分满意,她起身从架子上拿下了上次做的胭脂,吩咐道:“将这些送到镇上的王记胭脂铺,告诉王叔叔,辛夷改日去拜访他。还有,这批胭脂要价不妨高些。你如此一说,他便懂了。” 路青松点头应是,小心翼翼的将胭脂装好,朝门外走去。 辛夷活动手腕后,扭扭脖子,目光被盛开的玉簪花吸引。 花圃中的玉簪,此时迎风舒展,碧叶莹润清秀挺拔,花色如玉幽香四溢。 “愿明日一切顺利。” 辛夷低语。 ps: 悲伤,之前章节名写错了,有俩119. 谢谢绯玲、宫文晋还有涟漪漪的打赏!求订阅支持,作者君笔记本瘫痪了,总是用哥哥的。 第八十五章的题目,其实是,诱?惑,不要拆穿。 第一二零章 论小清新的的交友方式 - 炮灰养女 - 夷陵 卯时,雄鸡一唱天下白。 辛夷捂住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等到她再睁开眼,扭头看了一眼沙漏,尖叫声破空而起。 马上就要辰时,她还躺在床上,刻不容缓! 辛夷一把抓起衣服,随手往身上披,接着手忙脚乱的系腰间带子。 她胡乱把头发揪了一把,就冲出门外。 “青松!柳枝,盐,书袋,快点儿递给我。” 等路青松将漱口的东西递过来后,辛夷一边漱口,一边含糊不清的喊:“婆婆,帮我梳好头发。” 她脸上犹带睡意,用冷水一激,睫毛上挂着水珠,瞬间清醒了许多。 刘婆婆此时已经拿了梳子,站在辛夷身后,为她篦起头发。 “呼,婆婆,快一点,我快要迟到了。” 辛夷脚往鞋子里钻着,一手抚弄卷起的衣角,又抽空把领口给拉平。 青松拿着书箱,目瞪口呆的看着乱成一团的辛夷。 她慌乱的样子,与往日贞静截然不同。 仓促打扮之后,辛夷连饭都没顾得吃,抓住青松的袖子,就往门外奔去。 青松提着书箱在后面跟着,也不管汪清直还有刘婆婆在后面叫他们慢点儿慢点儿。 晨光熹微的街道,空空荡荡,只有辛夷与青松拔腿狂奔,带起嗒嗒脚步声。 好不容易学堂的大门出现在眼前,辛夷抹了把额上的汗珠。俯下身子按住膝盖大喘气后,从青松手中接过书箱,提着进入了学堂。 此时的学堂,早就坐满了人。 辛夷大汗淋漓的模样,惹得众人目光诧异,她微微点头,口中说着:“打扰了。”径直往后排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的味道,辛夷一路走去。发现前排每个人的桌上都摆着一把栗子。 再一瞧,郑直手里拎着纸袋,仍旧分发着。 看到辛夷进门,他立即热情的迎了上去。抓起一把栗子往她手里塞。 猝不及防间,辛夷手心一热,多了一把喷香的栗子。 大多数人都拒绝了郑直的炒栗子,不过他向来读不懂什么叫客套。无论旁人怎么推辞,都要把栗子搁在人家桌子上。 辛夷腹中空空,栗子的香味不时往鼻子中钻,她咽了下口水道了谢。 接着,她找了个空位,暂且坐了下来。 不料,郑直挨着她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笑嘻嘻的说:“你是最后一个来的,栗子刚好发完。” 避之不及的人,竟然成了自己邻座,辛夷环顾四周,想找出个空位。 结果。她悲催的发现,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学堂里还真的没有空位。 悲愤之下,辛夷干脆剥着手里栗子,一个挨着一个往嘴巴里塞。 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宁静的学堂,格外清晰。 辛夷是郑直发了这么久栗子。第一个人愿意吃的人,他心情大好,认定了她够朋友。 可恨他辛辛苦苦忙了一早上,方才无人回应。 静下心来,辛夷发现了林然的位置,他在离夫子讲台最近的地方。手握书卷沉吟中。 辛夷将书箱打开,取出了文房四宝,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将手聚在唇边喊着:“林然,林然。” 她在最后。林然在最前,眼见他头也没抬,辛夷的声音不由越来越大。 半个学堂的人都扭头看辛夷,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干扰到旁人了,便拿书遮了半边脸。 等她悄悄移开书后,桌旁多了双黑色的靴子,她视线慢慢上移,林然赫然就在身旁。 辛夷大喜,压低声音说:“我差点迟到了,你来的真早。” 说话时,她的嘴巴还未停止嚼动。 林然俯下身子,往她桌上放了一把扇子,接着同样压低声音说:“夫子最讨厌有人在学堂吃东西,你?” 你字之后,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转身离开。 辛夷张大嘴巴望着林然的背影,再看手心,栗子已经被她吃光,桌上只剩一堆栗子壳。 她慌忙把栗子壳收起来,塞到袖子中,生怕留下什么痕迹。 郑直没听到林然的话,不过夫子快来了,也将桌子理好。 其余人,都把桌子上的栗子,原模原样的收了起来。 杨夫子头戴东坡巾,背着手,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手里一本书也没拿。 辛夷刻意挺直脊梁,目不斜视的望着夫子,其实心头大虚。 夫子原本面色威严,结果,走进学堂没一会儿,肃声到:“谁带了吃的过来?” 他这模样绝不是要表扬人的样子,辛夷矮了身,连郑直这个憨货都哑了声。 不料,此时堂中一清亮声音响起:“夫子,是他二人在吃栗子。” 糟了,辛夷眉头一皱,刚看向打小报告的人,便被夫子严厉的目光锁住。 杨夫子望着二人,喝道:“辛朝,郑直。” 两人匆匆起身,惭愧答到:“在,学生知错了。” “学堂乃庄严肃穆之地,本该潜心学业,你二人耽于享乐,令人痛心疾首。念及二子年幼,且是初犯,今日便罚站一天。” “喏。” 难兄难弟齐齐应到。 辛夷这才偷出功夫来,细看举报他们的人,一个长脸书生,年纪比他俩要大上许多。 他毫不在意辛夷与郑直的目光,专注的看着夫子。 辛夷低下头,暗自磨牙,真是的,这么大一个人还打小报告,简直太没格调了。 同时她也庆幸,仅仅是吃个栗子就在开学第一天被罚站一天,若是她将书箱中的筛子和蛊拿出来。 那画面,夫子会不会一脚把她踹到学堂外。 耽于享乐,再没能比财色迷人眼的了,她拿着赌具上学堂,完全在拿自个儿开玩笑。 万幸,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发生。 辛夷决定了,用掷筛子来吸引莘莘学子,跟大家成为好朋友这一小清新方式。还是暂且搁置吧。 不得不说,杨夫子的确博览群书,胸中有丘壑。 他没有拿书,也没备教案。引经据典,整个学堂鸦雀无声,全着迷于他的讲说之中。 连辛夷和郑直这两个不着调的,此时也沉醉其中。 夫子停下来时,众人犹在沉醉之中,竟不知其何时离开。 过了一会儿,学堂才真正喧闹起来,大家纷纷探讨着刚才所得,交流着收获。 辛夷早就站的双腿发麻,夫子一离开。赶紧坐在椅子上,揉着酸疼的双腿。 开学第一天就被体罚,她还真是命运多舛。 “辛朝,过来,咱们找那臭小子算账。” 正在揉腿的辛夷。被郑直这么一拉,身子趔趄,只听哗啦啦,袖子中的栗子壳全都抖落出来。 一时间,学堂中人笑的前俯后仰,都在看二人笑话。 郑直赶紧松开手,连连道歉:“愚兄不是故意的。冒犯之处多请海涵。” 辛夷心中懊恼,无法言喻,懒得搭理郑直,只得蹲下身子清理着地上栗子壳。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似这般不知圣人教诲的人,仗着一点儿小聪明进了学堂。将来不过虫蠹。” 话说的极重,笑声一时停了下来,大家都在等待郑直和辛夷的反应。 埋首检栗子壳的辛夷抬起头,讲话的果然是刚才举报她的人。 若说方才的确是他二人有错在先,但夫子已经惩罚过他们了。这人又上来挑衅,简直是可忍熟不可忍。 她将栗子壳往中间一聚,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 孰料,横着插过来一只手臂拦住了她,只见郑直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到:“呔,敢骂哥俩儿是虫蠹,小兄弟你站一边儿,让郑直兄教教他什么叫正直。” 看热闹的学子,站了起来,等待着一场斗殴的发生。 辛夷快给郑直的脑回路跪了,一把推开他,高声道:“够了,别再添乱了。” 郑直讷讷的放下袖子,疑惑的说:“你刚才不是要跟他干架?” 那个告状的人,冷哼一声鄙薄到:“乡村野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这次没人挡在面前,辛夷快速走了过去,将他手中书抽走,冷笑一声到:“何必拿书遮掩,大丈夫只懂背后告状,夫子已经处罚过我和郑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在这里唧唧歪歪,还要拿本书遮住这副小气刻薄的嘴脸。” 辛夷算是学堂中年纪最小的,这一通话讲下来,噼里啪啦,只说得面前人脸色涨红。 郑直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叫到:“兄弟好样的。” 学堂中对告密的人也有了其它看法,方才郑直一进门就给大家发栗子,虽说热情过了头,但毕竟是好意。 他若是不喜当面说便可,何至于夫子刚问就将两人报了出去。 那人被辛夷数落,面子挂不住,一把抢过书到:“顽童倒是嘴利,且看得意几时。” 一直旁观的林然,此时呵呵一笑。 他在河源县书生心里算是了不得的人物,见他如此,有人忍不住问:“林兄,你笑什么?” 林然年纪虽小,学识过人,哪怕痴长他几岁的人,都要敬他一敬。 整个学堂都在等林然回话,他却悠闲的拿起书,笑到:“我只笑,那树上的猴子,只顾着向上爬,却忘了遮羞。” 如是一说,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全都哈哈大笑。 ps: 谢谢绯玲和756621006的打赏,今天更的晚了,请原谅。 嗷嗷,最近绯玲总是打赏呀,再谢一谢! 第一二一章 结梁子不误交朋友 - 炮灰养女 - 夷陵 林然的意外插手,使学堂气氛格外诡异。 他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入堂考试中的第一名付心良。 然而,谁人不知,若是林然下场的话,这第一便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所以,付心良虽是第一,地位却十分尴尬。 他出身贫寒,怀着一身傲骨,骤然被同窗取笑,面色不由涨得紫红。 这样一看,偏还真像红脸猴的模样。 有人替自己出头,辛夷心中怒火反而降下,斜了面前人一眼后,退回到自己座位上。 郑直见林然出头,大笑着赞到:“好兄弟,果真讲义气,下次请你吃馄饨。” 一句话,破坏了僵持的气氛。 付心良手握着书,骨节分明,脸色阴沉,在众人一波又一波的笑声中,心里怒火炽盛。 忍了良久后,他啪的一声放下了书,抬头望着林然的背影说:“在下付心良,久闻林兄大名,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裸的战书下来了,学子们全都沸腾了。 开学第一天,第一名对上了天才林然,绝对是一场大戏。 林然身边娃娃脸少年,一手托着腮,悠闲惬意的说着:“林兄,有人下战书哦,你到底应不应。不如,让朱某帮你会一会他。” 他便是朱文,入学时的第二,为人阳光开朗,与付心良完全是两种风格。 两人对峙,比起总带着几分阴郁的付心良,朱文更支持林然多点。 他本就心无城府,示好也是光明磊落。 付心良是认识朱文的,见他站到林然那边,不由冷哼:“捧高踩低,朱文兄倒是做的顺手。” 连名带姓的叫人,他这已是大不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辛夷趴在桌子上。手指轻叩,将大家目光吸引过来后才说:“既然付兄自己都承认了你低林兄高,这比试也就没必要了,对吧?” 对上付心良阴鹜的面孔。辛夷特地笑容明媚,左右晃着脑袋,只把他气得脸色更黑。 原来第一名气度这么小,辛夷算是见识到了。 她真的很想善意的提醒下,太过计较的话,容易短寿哦。 “夫子来了。” 不知谁这么喊了一句,学堂里面陷入静寂,大家打开书本,认真的翻着。 辛夷和郑直迅速站起来,老老实实的默读着书。 古往今来。能让学堂立即安静的不二法门,无外乎这一句夫子来了。 杨夫子出现在门口时,室内或书声琅琅,苦思冥想有之,交流心得有之。他满意的点点头。 他十分注重因材施教,在接下来的授课中,大部分时间在提问学子,根据每个人的回答进行讲授。 当夫子停在身边时,辛夷难得紧张了。 所幸,他没有提出艰涩的问题,她回答的也就轻松。 “辛朝现在提笔。默写出一首诗来。”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辛夷大惊失色,旁边频频有人窥视。 她只得取出笔墨,拿出砚台和纸张,悬起手腕,认真的在纸上默写曾经看过的诗文。 啪的一声。辛夷腰上被戒尺抽了一下。 “身子站正,握笔要直稳,不要太用力。” 方才还勉强写字的辛夷,在夫子的督促下,神经高度紧张。笔端开始颤抖。 “臂安,足开,不要左右摇摆。” 随着夫子愈发严厉,辛夷越写越糟糕。 末了,杨夫子无奈,只得握着她手中毛笔,教着她把一首诗文写完。 如是之后,辛夷战战兢兢的告罪:“学生愚笨,请夫子责罚。” 杨夫子叹息一声,发话:“辛朝,从今日起,你每日临摹十页楷书,隔日交给我。若是临的不好,便要加倍。” “是,夫子,学生明白。” 辛夷贝齿紧咬,怨念丛生,怎么古代也有家庭作业。 写的不好还要翻倍,就凭她狗刨一样的字体,如何能写出夫子要的效果。 怀着心事,夫子宣布下堂时,辛夷还在拿着毛笔戳着砚台。 由于是第一天,下午不用再来学堂,夫子布置了一些书目,让大家明天带上。 在辛夷眼中,这大概是课本一样的东西。 众学子纷纷收拾了东西离开,付心良路过辛夷时,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不豫的离开。 郑直整好东西后,咋咋呼呼的凑了过来,从辛夷桌上拿起她课上写的字,抚掌大笑:“我总算见到比我写字更丑的人了,辛朝你真是好样儿的。” 辛夷抬起头,鼓起腮帮子,阴阴的说:“你再嘲笑我试试,落井下石的家伙。” 转眼学堂中,只剩下了林然、朱文,还有郑直和辛夷。 见林然朝辛夷走去,朱文跟上。今日一幕,郑直还有辛朝留给他的印象都不错。 “在下朱文,见过两位。” 朱文拱手行礼,娃娃脸上浮出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 有人主动结交,郑直咧嘴一笑,热情的说:“我记得你!你就是第二名朱文,哈哈我是倒数第一,幸会幸会。” 他毫无芥蒂的大笑着,辛夷用看傻子的目光瞧向郑直,他是真心觉得倒数第一这个名次很光荣么? 幸好,她复试时第十一名,没有再次倒数第三。 郑直的回应,在朱文看来十分有趣,他夸到:“郑兄直爽过人,让人佩服。” “呃,我是辛朝,清流镇人,听口音你不像河源县人士。” 出于基本礼仪,辛夷回应着。 朱文颔首,手指比在唇上,很自然的说;“小兄弟好眼力,我家乡丰城,为了杨夫子特地来此地。” “好巧,我也不是河源人,不过我家在汉阳城,哈哈。朱兄比我还要远一点儿,以后互相照顾。” 郑直热情的接过话茬。转脸就和朱文勾肩搭背,攀起交情。 骤然得知郑直来自汉阳城,辛夷心微沉,浮想联翩中。脑海中闪过无数人影。 也就几瞬,她很快静下心来,今生她还没去汉阳城,前世的一切都不过再发生。 朱文和郑直一见如故,在一旁高谈阔论,林然走到了辛夷旁边,拿起的她的习作。 他将那首歪歪扭扭的诗默读了一遍,长叹一声说;“想来,你能识字便是难得,又如何有机会练习。” 林然已默认辛夷能识字。全是凭着自个儿聪明,强行记下的,对她又怜又爱,生不出指责的心思。 识字难得让辛夷脸红了一下,没有机会练习倒是真的。她跟着叹气:“明天还要交临帖,希望能够顺利过关。” 路青松从学堂下课后,一直在外面等着,辛夷始终没出来。 他隔着窗子看着学堂中四人嬉笑怒骂,由衷的羡慕。 夫子讲课时,别的书僮都在外面嬉戏玩耍,唯独他专注的站在窗边听着。 然而。无论他再努力,夫子的话十句有九句,他都听不懂。 辛夷在桌上铺好一张白纸,又拿出字帖。时辰尚早,她打算临写两张再离开。 就在她刚沉心静气,手腕空悬。毛笔尚未碰到纸面时,右手忽然被人握住。 接着,背后一暖,辛夷嗳了一声,林然俯下身目不斜视说:“继续写。跟着我学运笔。” 他话音极轻,口中呼出的气,碰上辛夷耳朵,暖暖的。 这跟课堂上,夫子手把手教自己时的感受截然不同,辛夷刻意站直了身子,忽略两人的姿势。 她身材娇小,从旁边看,就像是被林然抱在怀里一样。 郑直和朱文饶有兴趣的围了上来,并不觉得两人不妥,反而在一旁建议着,辛夷哪一个字写的太轻了,或者哪一个字写的太重。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不自然,辛夷渐渐也习惯了林然在后辅助,她认真的写着。每当偏离轨迹时,林然都会帮她不着痕迹的拉回。 这样写着写着,辛夷还真找到了两分书法的感觉。 林然带着她临了两张字帖后,悄悄放了手,辛夷抿着唇精神高度集中,不知不觉自己又写了一张。 等到写完后,辛夷才发现,这一张是自己**完成的。 她高兴的叫了一声,惹得众人侧目后,才不好意思的说:“我太激动了,终于**写出一张能看的字了。” 郑直朝辛夷竖起了大拇指,夸张到:“只要勤加练习,你也能写出一手好字。想当年,我字写的太差,被老头子连抽带打,这才改了过来。” 连抽带打,辛夷嘴角微扯,这样的别具一格的爹爹,才能教出郑直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 朱文则赞道:“林兄在书法上已有小成,有他相助,你一定能马到功成。” “多谢支持。” 眼看着黄昏将至,辛夷收起了笔墨纸砚,歉疚的说;“让你们陪我到现在,实在麻烦,改日请三位一起吃酒可好?” “咳。”林然咳嗽了一下,瞪了辛夷一眼,“辛朝啊,喝酒还是算了吧,这是大人的事儿。” 郑直伸出熊掌,拍向辛夷后背,大声到:“辛弟不会还没喝过酒吧?这可不行,改日哥哥带你到楼子里喝酒。” 听郑直如此一说,辛夷才发现她的话似有歧义,赶紧解释到:“我只是想请大家吃饭而已,吃饭。” 路青松还在等着,小姐的世界,离他如此遥远。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 最近陵子身体不舒服,常在夜里两三点起来,所以每天上午不到十点睁不开眼,更新时间不稳定。 今天建了读者群,等到本书五十万字时公布群号,大家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留评论~ 第一二二章 收钱去也 - 炮灰养女 - 夷陵 深夜,昏黄的油灯下,辛夷犹在练字。 桌上堆满了被揉成一团的废弃习作,辛夷认真起来,颇有不达目的誓不摆休的架势。 也不知下午是不是超常发挥,回来后再习字,总是不甚满意。 灯花剥蚀,总算凑出了十张能看的字来,辛夷放下毛笔,呻吟着往床上倒去。 绷直身子站了这么久,她实在熬不下去了。 躺了一会儿,辛夷才站起来,收拾桌子。 打开书箱,白天时林然搁在她桌上的扇子映入眼帘。 辛夷拿起扇子,比起她之前手中的更加袖珍,不过五寸见长。 她轻轻抖开扇面,行云流水般的淡墨山水画渐渐出现。 寒山乱石独鸦,一丛秋草。意境寥落,平添秋意。 辛夷将扇子翻了过来,背面果然有林然的题词,借用前人的诗句,一手行书端的是秀丽多姿。 他一个书生,能有这般细腻的心思,辛夷莞尔一笑,将扇子搁在桌上。 林然这是在送她扇子么,脾气如此古怪,偏要收了她大街上几文钱买的扇子来换。 第二日再上学堂,辛夷提着心交上了临摹的习作,夫子但且翻看一二后,还给了她。 言下虽无称赞之意,唯有督促她继续努力,辛夷暗喜,只要不加倍就行。 这可不是现代时赶作业,随随便便拿圆珠笔写一个十几张没问题。毛笔字不仅考较人的耐性,更考验人的体力。 今日,付心良倒没与辛夷他们闹什么矛盾,昨日的不欢仿佛从未发生过。 习惯了学堂生活,日子过得愈发迅疾。 转眼到了第三日,下了课,辛夷匆忙收拾了书,打算离开。 郑直伸脚拦住了她,嬉皮笑脸的说:“今天不在这里练字了。回家甚是无聊,就在这里多待会儿嘛。” 这两三天下来,辛夷愈发摸透了郑直的秉性。他完全就是个单细胞生物,别指望他脑袋里能存住什么事儿。 他的大脚丫子往面前一横。辛夷踢了一脚说:“没工夫跟你扯,今日有事在身,明天再聊吧。” 也许是意气相投,朱文这两日也常陪着三人留下,闻言便道:“辛弟既然有事在身,郑兄也别拦着他了,若是耽搁了时辰就不好了。” 林然之前没听辛夷提过有事,关切的问了句:“需要我陪着么,下学尚早,回府也是无事。” 郑直拍桌子怪叫道:“林兄。你这样太不地道了,兄弟几个都在这里,你只关心辛朝一个。” 辛夷尴尬的笑了下,对林然说:“不用了,小事而已。”转头对上郑直。却是毫不客气,“羡慕了,嫉妒了,有本事你也找个好哥们儿去。走了,回见。” 她越过郑直提着书箱离开,临走不忘回眸一笑。 郑直身子一哆嗦,伸手打了朱文后脑勺一下。朱文将他手抽开嫌弃到:“干什么呢,动手动脚的。” “朱兄,我怎么觉得辛朝这小子一笑,比你还像女人呢?” 朱文生就一张娃娃脸,又兼唇红齿白,平时便常有人拿他容貌打趣。 此时被郑直一说。顿时恼羞成怒,一脚踹到他的小腿上说:“要不要咱们现在干一架,看看谁更男人。” 郑直哎呦着抱着小腿,口中喊着:“臭小子,劲儿还不小。林然你评评理。他是不是男生女相。” “混蛋,你还敢说。” 两人顿时闹做一团,林然朝他们翻了个白眼,将书收好后,撇一句:“幼稚。” 接着,人便走出了学堂,独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路青松今日没等多久,就见辛夷出来,忍不住问;“小公子,我们现在就回家么。” 辛夷看了下天色,摇头说;“我们走快点儿,到王记胭脂铺那里一趟吧。” 一上学堂,辛夷的时间骤然紧巴了,连去看一趟王叔叔,都要抽着空。 到了铺中,王永已经开始准备打烊了,见了辛夷喜形于色。 他停止拾掇,将她从上打量到下,笑眯眯的问:“贤侄女儿,今儿个怎么想起办贤侄来了。” 辛夷同样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打扮,若无其事的说:“闲着无聊,便这样装扮了,看着够精神吧。” “这是自然,辛夷模样生的好,怎么扮都精神。” “哈哈。” 店里的脂粉味儿一直往鼻子里钻,青松忍了许久,最终还是打了个喷嚏,惹得两人又笑将起来。 叙旧之后,王永从柜台上拿出账本,指给辛夷看:“这两天正想着该清帐了,你今日便来了,实在是巧。” 辛夷也不见外,移过身子,将账本拿在手里粗略一看,问到:“上次送来的胭脂,这么快就卖完了?” “你那胭脂成色极好,艳而不俗,滑而不腻,颇得顾客喜欢。没多久就卖完了,我还特地定下了,每人只能买一盒。之前你送来的胭脂品相要比寻常要好,此次却更胜一筹。” 王永滔滔不绝的夸赞,让辛夷红了脸。 她不知,这全是王掌柜发自内心的话,自从辛夷这新品胭脂送来后,店内生意重新热闹了。 一扫前段时间的颓势,王永心中感念万分,亏得他当初出手助了辛夷一把。 总说好人有好报,他今日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没有当初的善缘,怎有胭脂铺的起死回生,生意兴旺。他的这点儿祖传家业,也算得以保留。 念及此处,王永从柜台下拿出一锭五两的小银子,推给辛夷说:“这是这段时间的进账。” 辛夷呀了一声,连忙推了回去:“怎么会这么多,王叔您弄错了吧。” “没错,这是你应得的,里面有以前的抽成。这次胭脂卖得极好,我也没想到能卖到那么高的价格。算来,都是你手艺过人的缘故。” 他将银子推过来,辛夷又推了回去:“王叔,上次抽成之说不过是那时缺了银子,腆着脸提的。而今我在镇上也算立了足,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王永拒绝收回,感慨万千的说:“贤侄女儿,叔叔是生意人,你这胭脂给铺子里带来的生意,不是这区区五两可以衡量的。开了这么多年铺子,头一次流水这么多,这钱你是非收不可了。”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 心中失落无法言明,但是看到始终支持陵子的人,明日努力三更送到! 继续求订阅,上升的均订才是促使咱努力更新的源动力。 第一二三章 鸡飞狗跳的辛家 - 炮灰养女 - 夷陵 王掌柜话说到这份儿上,再推辞就是矫情,在商言商。辛夷考虑之后,接过了这锭银子。 若是心中不安,以后生意上多照顾他便是了。 现今,她正是手头缺银子的时候,只为了客气,拒绝掌柜的好意,并非明智之举。 收了银子,辛夷与青松这才回了家。 刘婆婆早就做好了饭,等着二人还家。 这段时间,银子只有出项没有进的,辛夷颇受苦恼。 难得有了进账,她心情比往常更好。 再铺开宣纸时,辛夷拿出毛笔,恰逢心情畅快,写的字也比往常流畅。 连着练习这么多天,又加上用了心,辛夷那一手狗刨似的字,进步非常大。 前世一手烂字,陪着辛夷走过了各种生意场,背地里笑她的人不知多少。 毕竟在大华国,凡是读书人,没有一手隽秀的字,多遭人嗤笑。 她总以为,如她的年纪,书法已经固定,很难改过来。 没想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还真能写出一手好字来。 李记胭脂铺中,关了门,独留下刘能和店内伙计。 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两个小伙计不约而同噤了声。 他捻着胡须,坐在太师椅上,目光阴鹜。 小伙计战战兢兢的埋着头,神情紧张。 最近店里的生意不太好,掌柜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大。 也不知是不是店里风水出了问题,怎么开了春,生意就每况愈下。 刘能思量许久之后,这才缓缓言到:“你确认王记胭脂铺里,卖出的胭脂和当初一样么?” 那小伙计头伏得更低,结巴着说:“是一样,不,不是一样。” “究竟一样不一样?” 他如此作态。让刘能更为恼火。 “回掌柜的,胭脂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是做工却更精致了。” 小伙计不说还好,这样一提。刘能直接将桌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碎掉的茶杯中淡黄的茶水淌了一地。 这辛家实在欺人太甚,手到是伸得利索,同时赚两家的钱,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尤其这段时间,送到李记胭脂铺的货,比起从前来一落千丈。 老虎不发威,他们却当他好糊弄,这种把戏也能使出来。 面上表情变了几变之后,他脸上肌肉不自觉抽动。狠戾的说:“看来,不给辛家一点儿教训,他们是不会老老实实的了。” 他眼神瞥向小伙计,他立马附耳上来,两人窃窃私语一番后。定下了计划。 上河村来了不速之客,面相不善满脸横肉,村民见了,纷纷退避三舍,生怕惹上麻烦。 他们也不多话,守在村头,一个个抱着胳膊。像桩子一样杵着。 担心打草惊蛇,小伙计一个人到辛有财家敲门。 谁料,原来的辛家房屋尽数拆除,入眼只有甩着膀子的泥瓦匠热火朝天的干着活。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在盖新房子了。 小伙计暗叫不好,转眼又瞧见了在工地上帮忙的辛长平。于是凑了过去。 长平对李记的小伙计还有一定印象,毕竟家里从李记手中接过钱,凭空拿出十分热情。 小伙计这次另有任务,见长平心无芥蒂的模样,心虚了三分。 他打量下工地。接着说:“恭喜啊,几日不见,发了大财房子都快立起来了。” 长平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说:“也没发财,不过连年攒的银子。这里灰大,不能请你喝口茶了。” 小伙计可不是来这喝茶的,他笑着问到:“不知贵宅迁居何处,在下此番前来,倒是带了掌柜的吩咐来的。” “这个啊。”长平不疑有它,放下手头活计洗了手,“村里路不好指,我带你去吧。” “好,麻烦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小伙计心中歉疚,一想到掌柜大发雷霆的模样,只能昧着良心,哄这小子一遭。 经过村头时,长平见了那几个陌生汉子,不由敛了声。 过去后,才心有余悸的跟小伙计讲:“也不知哪儿来的生人,看面相如此骇人。” 小伙计干笑一声,当然没敢讲出,这人就是他带来的。 趁着长平不注意,他跟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 那几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后面远远跟着。辛长平完全没意识到,他自个儿把祸患领回了家。 等到新家近在眼前时,长平乐颠颠儿的指给了小伙计。 “喏,这就是我们新搬的宅子,别的还好就是院子太小了,” “挺不错的。” 小伙计客套的说着,趁长平不注意回头看了一眼,请来的打手就在不远处站着,他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进了门,一见是财主来了,辛有财夫妻热情的迎了上来。几个女儿骤然见到外男,纷纷避进屋中。 客套话还没说两句,只听哐当两声,辛家大门被人一脚踹倒。 辛有财和王氏惊得目瞪口呆,伸手指着来人问;“你们是谁,来我家干嘛。” 那领头的人流里流气,闻言,痞笑着说:“你们两头收钱,打的好算盘,咱今儿个是来教教你们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手一伸,就要钱,把咱大爷当傻瓜不是。” 一听两头收钱,辛有财愣了,结巴问到:“什么两头收钱,我们怎么不知道。” 小伙计终于吭了声,说了句:“对不住了,咱也是听掌柜的吩咐,有财叔,您这事儿办的太不地道了。明明跟咱李家定好了,却又往王家送货,送的还是上品,这不是打脸子么。” 话说到这儿,王氏和辛有财才听明白,他们急惶惶的解释:“小哥儿,不是这样的,我们怎么会干这事儿。” 砰,那边开始砸起了院中各种家什,箩筐被人踩烂,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满地滚着晾晒的东西,地上的粮食也被踢得乱七八糟。 刘能的意思是,吓唬他们一遭,不必真的伤人,毕竟他们还有用。 这些打手往日在街上浪荡,最擅长的就是欺男霸女的勾搭。让他们砸个东西,还真是大材小用。 眼看着家里东西全成了一团乱麻,辛苦攒下的家财,顷刻成了稀巴烂。 王氏又哭又闹,却惊惧着不敢上前。 小怜、雨荷、还有桂香,一看家里来了这么多不速之客,缩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生怕入了强人的眼,再折辱她们。 女孩子,哪怕被陌生男子看一眼,都是要羞坏的。 长平和长安心中愤慨,想上前与他们争斗,不料被辛有财拉住。 硬碰硬,他们一家子显然要吃亏,辛有财只能按捺住心疼之情,哀哀求道:“各位好汉,莫要再砸了,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家三丫头一月前到了镇上,兴许她不知情,这才往王家送货了。” 他如此一说,小伙计倒听进去了一耳朵,让来人暂时收了手。 但他岂会轻易相信辛有财的一面之辞,盘问到:“你这便是奇怪,既是你家的女儿,如何会到镇上去。即使到了镇上,也不能拿说好的事儿当儿戏。”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没有掌柜的在,小伙计也耍起了威风。 眼见那一群强人总算停止了打砸,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站着。辛有财焉敢隐瞒,立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哥儿有所不知,我那三丫头原是捡来的孩儿,如今跟着亲眷走了。只知在镇上,我们连门都没摸到。她做的事儿我们也不清楚,但要是能找到人,还是可以劝一劝的。” 如此戏剧性的变故,让小伙计呆了下,反问:“此话当真,莫不是你编了瞎话来糊弄我。” 王氏抽抽噎噎,一见对方怀疑,带着哭腔说:“我们小老百姓的哪儿敢逞强,您若不信,出门儿打听一下就是。谁知这丫头,离了家,也不念点儿好,非要跟家里对着干。” 小伙计半信半疑,再看看满院狼藉,心道这一家也算受了教训,掌柜交待的话他也说清楚了。 倒是辛家两口子,刚才的话他未曾听说过,得及时报给掌柜的。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打圆场说:“今儿个闹了这么一出,咱也是奉命来的。既然你们说都是误会,不如改日到镇上,好好跟掌柜的赔个不是。他是宽厚人儿,想来一定会体谅你们的难处。” 王氏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她怎么就贪图眼皮子底下那一点儿利益,跟李家扯上了关系。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她们这小门小户,实在经不起折腾。 如今骑虎难下,除了顺着对方的意来,再无它法。 两人连连应承:“您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到镇上向掌柜的赔罪,不会耽误工夫的。” 几个壮汉犹自打量着辛家院落,似乎在伺机而动,小伙计则拍了拍辛有财的肩膀说:“这就对了,只要你们诚心道歉了歉,以后不再朝三暮四,这事儿便算揭过了。” 等几个人一伙儿出了门,辛有财身子一下软了,王氏更是瘫坐在地上。 这都是什么人儿啊,二话不说进门就打砸,要是没合上他们心意,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第一二四章 被打闷棍的青松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有人千里迢迢来拜访杨夫子,听说还是旧友,于是学堂的课便暂且停了。 物以稀为贵,学堂上久了,难得的假日就成了乐土。 在现代时学校好歹上五休二,在大华国,正式学堂每旬只轮休一日,一个月也仅三天而已。 突然多了两天休沐,如辛夷苦盼周末的人,当然喜不自禁。 时日渐长,辛夷与朱文、郑直的交情也愈加深厚。 连同林然,四人俨然成了学堂四人组。 郑直生性热络,混下来整个学堂的人,名字他都能叫出来。 唯独有一样,他们四人跟付心良之间的不对付,随着时间慢慢增加。 辛夷倒也奇怪,付心良到底哪儿吃错了药,平时最爱针对他们四人。 夫子偶尔提个问题,自由发言时,他们提的观点,付心良总要费力去反驳。 伊始,辛夷还以为当初她在堂上得罪了付心良,这才被他针对。 毕竟她当时逞一时义气,言语也刻薄了些。 他是个小性儿的,耿耿于怀也很正常。 不料,日子久了辛夷也回过味儿来,这付心良刻意攻击的对象似乎是林然。 这得多大仇啊,辛夷嚼不出所以然来,这难道是相爱相杀的节奏。 按照剧情,付心良是不是太仰慕林然的才学,刻意与他作对,然后林然邪魅一笑来一句:“你成功引起我注意了。” 辛夷痴痴想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郑直一个脑瓜崩弹了过去,龇着牙说:“辛朝,你这表情太渗人了。林然跟你讲那么久话,你两眼发直想什么呢。” 辛夷捂着脑门儿,这才发现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林然表情更是无奈。 她撇了下嘴,问林然:“刚才想事儿出神了,你说的什么?” 跟林然说话时。她到底有点儿心虚。以林然的性格,怎么也不会走邪魅路线,明明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顶多,顶多腹黑罢了。 “我说。我们到哪家书坊买书,镇上一共有书源和古今两家,口碑都不错。” 两家卖书的左右不过二选一,辛夷喜欢古今书坊的名头,便点了它。 朱文他们自是没有意见,难得休息,到书坊转一下也不错。 郑直看着辛夷,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蓦然拍了下大腿问到:“我说怎么老缺点儿啥呢,你那个闷声不吭的书童去哪里了?叫什么来者。青松还是青石的。” 何谓八婆,郑直是也,辛夷喟叹。 “说了多少遍了,人家叫路青松,不是这石那石的。我让他去办点儿事。今天没跟上。” 郑直面色不改,不觉得被落了面子,还嘀嘀咕咕到:“青松和青石差不多嘛,反正都是青字辈儿的。” 林然不语,朱文且笑。 两人笑闹间,今古书坊近在眼前。 辛夷刚踏进门,还没来得及看向书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掌柜的,《周髀算经》、《曾子全书》有么?” 低沉的嗓音,长脸高鼻,不是付心良又是谁。 在学堂时,两边就不对付,随便进个书坊都能碰上。 大家目光移向辛夷。她耸耸肩,表达自己的无奈,真有这么巧,她也没辙。 四人进门的动静,惊动了付心良。瞥见是林然,他干脆连招呼也不打。 无论是辛夷还是郑直他们,对付心良印象都不好,他摆出如此架势,大家乐得轻松。 大家各行其是,挑着书,书坊中人不少。 付心良除了摆出一场臭脸来,倒没刻意寻事。 对他这种人,辛夷也看穿了不少,不过爱面子,不愿屈居人下,又没本事。 这种典型吃不到便说葡萄酸的人,与其计较就是傻瓜。 有一点儿,辛夷没明白付心良讨厌她的原因,若知道了会更觉可笑。 仅仅因为辛夷小小年纪便入了夫子的眼,而他年有十七才走到这一步,认为命运太过不公。 有志不在年高,仅凭嫉妒,便对人大肆抨击,实非君子所为。 辛夷让林然他们帮自己挑着书,自个儿去拿了《千字文》、《三字经》《声律启蒙》等蒙读书籍。 朱文眼尖,取笑到:“你不会打算从头学起吧?” “哪有,这是给青松买的,闲着无事教他识字。” “嘿,你对那个闷瓜小子倒是不错。” 郑直的典型风格,不正经。 这话一出,辛夷只有讪然的份儿,林然却扭了头,只当没听到。 借着余光将林然脸色一看,辛夷怎么觉得,她好像做了啥亏心事儿呢。 等到买好书,时间尚早,郑直吵闹着要到辛夷家做客,她不好推辞只得应允。 郑直去了,朱文和林然焉有不去之理。 头一次带人回家,辛夷倒不紧张,怎么说她也是主子,万没有怕人闲话的道理。 汪爷爷和刘婆婆都是热心肠的人,尤其喜欢孩子和少年人,见了他们只有高兴的份儿。 四人商量的话,付心良在旁边不真切的听了一二。 在四人离开后,他也结了账跟着出了门。 远远的看着四人亲热离开的背影,一丝嫉妒闪过。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跟了上去。 尾随在四人身后,付心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发现。 路青松送了胭脂到王记,路走熟了,也就多了三分大意。 身后有人一路尾随,他也没发现,仍旧喜滋滋的朝家走着。 难怪他心情好,昨日小姐说等买了《千字文》、《三字经》,放了话以后每天抽空教他识字。 终于可以认字儿了,教他的人还是小姐,青松心中喜悦不可细数。 他哼着往日听来的民调,身子慢慢晃悠着。 等他走到了偏僻的巷角里,身前忽然出现了阴影,察觉到不对的青松赶紧偏了身子。 饶是如此,后背还是被人踹了一脚。他踉跄的往前跌去,伸手扶住墙。 猛然遭到攻击,他脑袋一懵,回头喊道:“是谁?” 当然没人回应。雨点儿般的拳头再次落下,青松咬着牙身子靠着墙转了个圈儿避了过去。 多亏前段时间,师傅教他如何灵活运用肢体,他身手比起常人来敏捷许多。 “娘的,这小子还挺滑溜,泥鳅一样,老三你去那边堵。”说话的是一个油光满脸的壮汉,朝地上啐了一口后,果然伸开双臂打算包抄青松。 前后都被人挡住,青松绷紧了神情。咬牙问到:“你们是谁,为何无故出手伤人。” 两个大汉相视一笑,后面的那个一拳打了上来,骂骂咧咧的说:“兔崽子,爷爷这可不是无故。你们挡了旁人财路,咱们就是来教教你贪多嚼不烂。” 青松听的一头雾水,极力闪躲着两人的拳脚。 然而,他毕竟年幼,从体力到精神上,都及不上二人。 上次在钱府被人殴打的引阴影浮上心头,青松青筋暴起。小小的身子仿佛狂风暴雨中的小舟,屡遭摔打,仍旧横冲直撞。 “啊!” 一个壮汉怪叫一声,飞起一脚,将青松踹到地上。 他欲再度爬起,无奈身子受制于人。被人踩着后背,浑身力气都使不出来。 青松是个坚韧的人,即是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不愿意放弃,负隅顽抗着。 那两人被一个半大小子。折腾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将他打倒,口中不干不净,拳脚相向更是无情。 若不认识的人见了,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青松趴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以免被伤到要害处。 疼痛从全身各个地方传来,他只能忍耐。 “住手!” 一声断喝响起,辛夷刚转了弯便瞧见青松被两个壮汉压在身下殴打的一幕。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七,抬腿就冲了过去。 她这么一冲,郑直还有林然三人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他们甚至比她跑的还快。 正在殴打青松的二人,见到一下子又出来了四个人,狠狠的又朝青松身上砸了两下,接着跑开了。 像他们这种人,最是无赖,打得过就往死里揍,打不过就跑。 来的四人皆是书生打扮,服饰精美,万一得罪了不该的人,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眼看着行凶的人跑了,辛夷恨恨的跺了下脚。 接着顾不上去追凶,赶紧弯下腰,扶着趴在地上的青松问:“你怎么样了,还好么,能起来么。” 蓦然听到辛夷的声音,青松咧着嘴,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我还好,咳,公子,你来了。” 郑直脸朝着凶手逃窜的方向,撸起袖子打抱不平:“这群龟儿子的,见小爷来了就吓得屁滚尿流,咱可是练家子。” 他的话,让辛夷哭笑不得,她一人扶青松用不上力,便道:“帮我一把,青松受伤了,我们先把他带回家。” “原来是青松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孩子被打的太惨了。放心,本少爷一定给你报仇。” 朱文则顾虑的多些,疑惑的说:“究竟是谁会对一个小厮下手。” 他们帮扶着,把路青松拉了起来。 被小主子的朋友扶着,青松诚惶诚恐,连连道谢。 林然没有出声,眼底一抹沉思,到底会有谁跟青松过不去。 难道他是代人受过,若是代人的话,他目光投向辛夷,她会不会有危险。 ps: 谢谢绯玲打赏!今天三更,求订阅,求不让每逢三更掉均订! 求粉红票奖励……有糖吃的陵子才能鼓足劲儿三更啊! 第一二五章 追寻幕后黑手 - 炮灰养女 - 夷陵 这一幕场景,尽数被付心良收于眼底。 在看到四人扶着地上躺着的人离开后,他抱着书,躲在拐角处陷入了沉思。 被打的人,虽然嘴角有伤痕,但并不妨碍他认出,那是辛朝的书僮。 普通人怎么会招惹地痞无赖,辛朝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付心良望着地面,百思不得其解。 坦白说,他跟着几人过来,潜意识就是想看能不能捉住他们什么把柄。。 以辛朝的年纪,不至于跟人结仇,到底是为什么呢。 同样的问题,被不同人思考,意义截然不同。 再次被打的青松,在郑直还有朱文的帮助下,被送回家中。 刘婆婆一看他这模样,立马心疼的皱起眉头。 恰好,上次的跌打药没用完,她直接从屋里拿出来,帮青松上药。 汪清直一看家里来了客人,除了林然,旁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伴儿忙着照顾青松这孩子,招待客人的事儿,便落在了他身上。 汪清直端出茶具,又拿来两盘点心放在桌上,客气的邀请:“你们都是朝儿朋友吧,先坐下来,青松的事儿让你们受惊了。” 辛夷勉强露出一个笑,介绍到:“爷爷,林然您见过,这是朱文,这是郑直,都是我在学堂认识的朋友。” 她说话时,担忧的眼神未离青松,在汪清直与朱文他们客套时,她走到了婆婆身边。 “青松伤的怎么样,婆婆,可有大碍。” 半躺在椅子上的青松,在辛夷关切的目光下,飘飘不知所以,强撑着答谢说:“我还好,小主子不用担心我。” 他黝黑的面孔一如既往的憨厚老实。比起上次来,他这回真的能算是轻伤。 好歹脸上的伤口没有上次惊心动魄了,由于一直护着脑袋,青松除了咬破了嘴角。其余伤都在四肢和背上。 在他有技巧的闪避下,多数是皮外伤。 休息个几日,便能像从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等到刘婆婆为青松涂了药,辛夷见他真无大碍,一颗心才放下来。 等她扭头,这才发现,郑直早就把汪爷爷哄的笑逐颜开。 有他在,任何时候,都别怕会冷场。因为他自个儿能化身无数,演场戏出来。 也难怪郑直如此。因着青松的事儿,大家的心情都不好。 确认他身体无恙后,辛夷这才问到:“青松,你可知是何人打你,钱府?不对。他们没道理主动找你麻烦。” 被问及此处,青松表情变得凝重,他总觉得今日事儿太过诡异。 那些人言谈之中,分明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另有目的。 “主子,那两人我并不认识,他们上来说我们挡了别人财路。还说贪多嚼不烂。青松愚钝,实在不明白。” 辛夷听到这里,脑袋里头一个浮现出的字眼儿就是:胭脂。 她买田买宅地与旁人无关,能挡人财路也就这一桩了。 联想到屡次三番到辛家去的李家胭脂铺,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抓不住关键的郑直一听青松这么说,怪叫道:“他们是不是搞错了。辛朝怎么会挡人财路。嘿,不是郑直哥跟你吹,我虽念书不行,可做生意上还有一手的。不然,以后辛朝要是没考上功名。便跟着我混吧。” 话题完全被郑直岔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辛夷朝他翻了个白眼。 做生意这事儿,她还不需要一个毛头小子教。 不过,听郑直这口气,难不成他家中还有人经商不成。 汉阳城着实是大,辛夷前世根基尚浅,偌大的城,也不见得认清门户。 朱文虽生着一副娃娃脸,心思却更细腻,他问到:“来人要是这样说的话,辛朝你最近要小心点儿,被人打闷棍的事儿防不胜防。” 他们讨论的问题,林然早就思索过了。 对辛夷的担忧,让他思绪紊乱,然而为了保障她的安全,他还在努力想着。 “无论对方目地是什么,在没弄清楚之前,你最好小心一点儿。今日青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你们主仆二人,接下来都要小心谨慎。” 林然严肃的跟辛夷说着,她点了点头。 她这小身板儿,不经打,若是跟青松一样,被蒙头盖脸拳打脚踢一番。破相是小,残废是大。 反复叮嘱了辛夷后,林然依旧不放心,思前想后,他提出:“不如,你这两日且在家中避着。上学堂时,我来这里接你。” “还有我,我租的宅子离永安街不远,有我郑直在。辛朝你就把心放在肚子了吧。” 两个人都表了态,朱文也不甘落后,说到:“我租的宅子虽远了些,但朱家在河源县还有两门用的上的姻亲。若是幕后黑手有了消息,出头的事儿便交给我,无需辛弟费心。” 三人的话给辛夷打了强心剂,她连连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又不傻,为何要跟幕后黑手硬碰硬。 从李记掌柜口中得知了辛夷新家地址,再加上被人恐吓,辛有财一家几乎成了惊弓之鸟。 他们满口承诺了,一定让辛夷改变主意,与王家断绝联系,一心给李记供货。 说来难以启齿,但在李记的威胁下,他们只得腆着脸上门。 若是那些人再上门闹一趟,他们便家无宁日了。 不过就是供货的店家变一下,对辛夷又没什么损失。 王氏甚至还心存埋怨,说到:“你说这三丫头,怎么就非要跟咱们对着来。不是说过了,以后跟李家做生意么。王记给的价钱又不高,她这憨子。” 辛有财没接她的话茬,究竟怎么样,他们自个儿最清楚。 先前家里这口子自主主张跟李家牵上了头,他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三丫头走了,王氏也不吱声。 反而让大丫她们,按着以前打下手时学的法子,自个儿弄起了胭脂。 手艺哪有这么好学的,这不果然被主家欺上了门。 要不是被李家看破,恐怕王氏还要顶着辛夷的名头,往店里送货。 辛有财不是占在三丫头那边,他人本老实,对投机取巧的事儿,心存忌惮。 上次被一群强人冲到家里打砸之后,辛有财对刘能算是惊惧交家,唯恐得罪了他们,再遭磨难。 ps: 腰疼,熬到半夜,啥都不说,求个正版订阅,粉红也行。 谢谢涟漪漪的打赏! 好累……三更求不要少订阅了…… 第一二六章 异想天主开的主意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不消说辛有财一家的心思,只说他们上了清流镇,见过李家胭脂铺的刘掌柜后,忐忑之情郁结于心。 刘掌柜看着面善,但能请来地痞无赖上门撒泼的人,能善到哪儿去。 惧怕被人报复,辛有财携着王氏,带着非要跟着他们的四丫和小宝,一起来找辛夷。 辛夷平日在家,跟其他兄弟姐妹都是淡淡的,只对小宝偏宠些。 带上他,也是为了能让辛夷心软,好说服一点儿。 辛有财他们不是觉不出辛夷的变化,唯独不愿相信而已。 至于桂香非闹着跟来,只是为了见辛夷一下,万一能占点儿便宜也好。 占不到便宜,林然来了镇上,她在这里见到他的希望总比在家大。 怀着这样的心思,四人一路偕行,寻摸到了辛夷家门口。 也不是难打听的事儿,永安街新搬来的汪姓人家。 大门关的严实,辛有财跟王氏对视了一眼,他们手里还拎着一包儿小点心。 虽说不值几个钱,但汪清直好歹算长辈,这礼数不能落了。 小宝一心馋着点心,总盼着,要赶紧见了姐姐,也能拆开点心包,好好吃一顿。 家里余钱虽然比往年多,但盖房子要钱,租宅子要钱,王氏把着钱反而比以前更紧了。 上次见面时,不算愉快,王氏和辛有财心里也没啥底气。 在门前犹豫了会儿,迟早都得叩门,辛有财就上去拍了门环。 惹了铜绿的门环,朱色的拱门,从外面儿看这宅子便不错。 镇上的光景,在他们看来总是极好的。汪老员外能这么快买下宅子,他们心里的羡慕更是无需形容。 独门独户的小院,怎么也不得百十两银子。 此时,一家子不知道。这宅子只是租赁的,这钱也是辛夷掏的。 要是有了这银子,在上河村都能买几十亩地,还能再建起屋子做个地主了。 王氏如此想着。恨不得这宅子就是自个儿的。 微妙的心思倏忽产生,辛夷的外家只余她一个孩子。万一二老百年之后,这宅子一并家产,辛夷一个女孩儿如何守得住。 独木不成林,他们好歹抚育辛夷这么多年,这宅子也该让他们帮着打理。 王氏既是想到了这儿,又庆幸自己肚皮争气,一下子生了三个儿子,将来也能成为三丫头靠山。 到底怎么个靠山法,在她看来。一个家没个男人怎么撑得起来。 等辛夷这丫头到了嫁人的年纪,汪老员外两口子在不在人世是另一说。 纵然他们在,年老体衰的,也未必能给辛夷做主。 这么好的宅子,还有汪家的家底儿。万一被女婿家弄走了,岂不是吃了太亏。 刚好,他家长平长安到时也能当事了,做个娘家人,在三丫头被人欺负时撑个场面还是行的。 这想法,也不知在王氏脑袋里徘徊了多久,现在不过眉目清楚了些。 之前她是有点儿小算盘。但一个村中妇女,想起事儿来又能怎么分明。 王氏自认为,她这番打算,十足的为辛夷着想,恨不得即刻告诉她。 对了,还有上河村的宅子。上次见面匆忙没说清楚。 这次两家坐在一起,她得好好劝汪老员外,宅子在那里闲着多浪费。 不如交给他们一家照看着,闲了也能打扫一下。 大底在农村,养了女儿的都觉得赔钱货。偶遇一个不赔钱的,那是嫁了好人家。 家中有兄弟的,做女儿的一定得帮衬。 扣了好几下门环,门纹丝不动,辛有财不由急了,加大力气。 辛夷听进去了林然的话,闭门在家。哪儿都不去,总不至于被人暗算了。 谁料,坐在家中,闲着看书习字,还有人叩门。 她虽疑惑,敲门声响个不停,青天白日的总不会有人敢上门。 青松正在养伤,汪清直在照着他,刘婆婆在做饭。 她本不想理会,想着旁人若敲几下没人,也就会走了。 没料到,敲门声一阵比一阵急。闹得心烦,辛夷放下书,自己去开了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门前四人让她脸色一变。 辛夷下意识的想将门关上,却被王氏眼疾手快的抓住门框,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 关门受阻,辛夷也反应过来了。 这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面子上还得能对付过去。 不然这清流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这转脸就不认养父母的行为,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再者,她以后还要回上河村,臭了名声万万不行。 谁让这是古代,一个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地方。 由于没打算出门儿,辛夷穿了几天男装,在家偷鲜又换上了襦裙。 果然,好久没做女装打扮,这一换辛夷自恋的发现她又漂亮了点儿。 一见辛夷出来,小宝和桂香齐齐开口。 “三姐。” 辛夷嗯了一声,既然王氏不让她关门儿,她干脆整个人出来。 就这样往门口一堵,他们也甭想进去。 她此番举动,让原本就有心虚的辛有财,脸色拉了下来。 “丫头,你这是干啥的,爹娘来看你,怎么连门儿都不让进了。” 丈夫一开口,王氏也跟着拉下了脸子:“不是娘说你,三丫啊,这两回你见爹娘,摆出这架势可是不对啊。你可不知道,爹娘心里多记挂你。” 辛夷背靠着门,心中不耐,恨不得立即转身回去。 被王氏和辛有财说教时,她还要费心敷衍着:“爷爷婆婆年纪大了,容易多想,他们总担心着我会回去。所以,叔叔婶子,有话咱们还是在这儿说吧。” “怎么会呢,一定是汪伯误会了。你看,爹娘特地拎了东西来。探望两位老人家。” 辛有财特地将手里的点心包晃了晃,显示他的诚意。 曾经做了那么多年的家人,如今对峙在门口,辛夷心里也不是那么舒坦。 她叹了口气。将门带上,看了小宝一眼说:“咱来这边儿说吧,待会儿婆婆他们该听见了。点心就给小宝吃吧,家里备的有,不缺的。” 话搁到这份儿上,王氏心里不喜,也不能强闯。 一家四口并着辛夷,就在门前不远处,站定说起了话。 桂香瞧着周围的宅子,都是几进几出的院子。街道又宽敞,格外羡慕。 趁着爹娘说话的空当,她插话:“三姐,你在家一个人不孤惶么,我来陪你吧。” “不用。我们一家三口习惯了。”辛夷立马回绝,不给辛桂香一点儿钻空子的希望。 上次在林然家,她已经明确回绝她了,不知辛桂香什么心理,又一次提出来。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辛有财不自在了。 进不去门,那就得长话短说。他想起刘掌柜的模样,身子猛一哆嗦。 辛夷一副不爱吱声的样子,让他们没了铺垫的心思。 辛有财将点心交到了王氏手里,开口说:“三丫头啊,其实今儿个,是先问你点儿事。你最近是不是给王记胭脂铺送货了。有这出没?” “怎么了?” 蓦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辛夷下意识想弄清,他到底要问什么。 辛有财搓着手,再次重复:“事儿是这样的,前两天李家店里人上家问。咱是不是往王记送东西了。你知道,爹娘当初答应以后供给李家的。万一你要是往王家送了,以后都改到李家吧。” 辛夷哦了一声,脑中转过无数念头。 “我当初应该是没答应的,我跟王叔有言在先,这事儿恐怕不好反悔。” “三丫头啊,这可没那么简单。就当爹娘求你了,你可不知道,那刘掌柜上次刚找人把家里给砸了一通。” 王氏一听辛夷这口气,着了急,把上次家里被砸的事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这倒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儿,辛夷一下子想到了青松被打,没猜错的话,这两件事儿之间一定有联系。 她追问:“你们确认是李记找人去砸的,都是什么人,说了什么?” 门外偶尔有人经过,诧异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 大白天的在外面叙旧,也算稀罕。 辛有财回忆着,将当日情形和盘托出。 如此一来,辛夷倒确认了,青松被打的事儿,十有*就是李记掌柜请人干的。 做生意有摩擦是正常的,平日一言不合,不相往来也行。 但是背地里干阴损事儿,甚至上门威胁,这就过分了。 辛夷先是庆幸她当初有识人之明,没和李家牵扯。 另一头,又恨李家欺人太恨,再想到对方说的拿两头钱,不由对辛家夫妇又气又想笑。 总想着占人便宜,别人便宜又哪儿是好占的。 就他们这两口子,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带着对李家的怨气,辛夷直接回到:“这李家却是无理,凭何要按他说的来。依我看,您二位以后最好也别跟他打交道,免得以后事儿更多。 这次顺了李家的意,恐怕他以后更要得寸进尺。 对这种动辄请打手出面的人,姑息养奸,只能养虎成患。 不远处,躲藏着付心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可是被一个女子打败,他甚觉无地自容。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还有江南西贝的粉红票! 今天出门办事儿了,只有一更,明天三更,抱歉了各位! 推荐一本书《妾要种田》,当穿越女以为自己的人生是宅斗文,斗姐妹战姨娘,最后收获夫君一枚。 谁料,一夕之间,爱她的恨她的,娘家的婆家的,统统被朝廷咔擦了。 苟且偷生,顾思田长谈一声,原来她的生活是田间地头修地球。 只是,重生的那一只,你是我亡夫,这玩笑开大了吧? 第一暗二七章 躲在暗处的阴谋 - 炮灰养女 - 夷陵 出于探究的心思,付心良忍不住顺着那次跟踪的路,找到了辛朝家宅子。 在门外等了半晌,大门紧闭。他正要放弃,不料门口突然来了人。 他怕被窥见踪迹,这便守在一边。 当穿着绿团花襦裙的辛朝出现时,付心良惊得眼珠子快掉了出来。 她头发微黄,眉目清秀,样貌没多大变化。 陡然间,同窗从男子变成女孩儿,付心良有点儿绕不过来弯儿。 输给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少年,他还能安慰自己,有钱人家的少爷启蒙早。 辛朝为什么会女扮男装来到学堂,她这样做,难道不怕被夫子发现么。 看着被一对农村夫妻还有两个孩子围住的辛朝,付心良产生了挥之不去的荒谬感。 心弦蓦然拨动,如果辛朝是女子的话,这件事儿林然又知道多少? 他知情不报,帮着辛朝一起隐瞒夫子。 他要是将这件事告诉夫子的话,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受到处罚。 付心良目光紧紧锁住辛夷,试图从她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夫子为人严肃,平白受人蒙蔽,一定会严惩他们。 这样的话,跟他竞争的人,便可以少一个了。 他的心里腾的窜出一股热气来,长久以来的压抑,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 辛朝是女的,哈哈,一个小丫头片子。 付心良向来阴鹜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笑,十足的冷笑。 他家境贫寒,能够读书,全靠着自个儿强争一口气。由于爹爹在弟兄几个里,最没出息,他们一家子也是最受轻视的一家。 上学堂的钱不多,可这为数不多的钱,付心良靠的还是亲戚的接济。 每次借钱时。亲人居高临下的态度,都让他心怀妒恨。 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何他的爹爹就要甘于仰人鼻息,靠着兄弟的怜悯度日。 诸位婶娘刻薄的话。让付心良暗恨于心。 他们每每提及,皆称等到付心良将来出人头地,一定不能忘了他们这些叔伯婶子,一定要关照堂兄弟们。 付心良只有心中冷笑,待他博取功名之时,一定要让十里八乡的人看到。他付心良身份高贵,不是他们能小觑的。 长久以来的不平衡,导致的压抑,使得付心良周身总散发着阴郁气质。 虽说读了多年书,付心良却养成了睚眦必报的性格。在他看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奋发向上,为了光耀门楣。他人神色稍有不对,便是对他的轻视。 婆娘大多嘴碎,又有哪个是真心为难他。 顶多偶尔说一两句酸话,毕竟付心良这一辈儿。偏生他这个家境最贫寒的,读书出息最大。 至于付心良的爹爹,为人闲散,好吃懒做。当年分家时,大家都是一样的,十多年过去了他却沦落到靠人接济。 自己不努力,便怪他人刻薄。也难怪付心良能生出如此狭隘的心思。 对话还在继续,付心良在一旁藏着,心里的算计不知转了多少圈儿。 要说两人好歹有同窗之情,他若念及情分,哪怕眼里揉不得沙子,先与辛朝通一下消息也是好的。 介时。辛朝愿意自动退出,付心良也少了一个碍眼的人,又不至于做的太绝。 但是,他想到在众人面前揭发辛夷的场面,整个人就莫名畅快。 当初辛夷伏在他桌前。与林然一唱一和刻薄他的样子,付心良现在想来还会气的发抖。 能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他恨不得击节称赞。 此时的付心良,完全不会想到一个女孩子,若在众人面前丢了丑,以后该如何自处。 当然,他若是想到能对辛夷闺誉造成影响,恐怕会更痛快。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误犯小人,不无道理。 他躲在暗处瞧着,虽说听不见几人对话,但众人面部表情,他却没错过。 中年夫妇,表情急躁嘴唇上下翕张的频率很快,到后来露出了焦虑哀求的神色。 辛朝则是从刚开始的淡漠,后来的慎重,再到不耐烦。 两个小点儿的孩子,在一旁扯着中年夫妇的衣角,神态拘谨。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辛朝无论男装还是女装,打扮都不像贫苦人家。 而这对夫妇,明显是乡下人的打扮。 在门口,一站这么久,要说没有关系,付心良真的不会信。 辛夷此刻心情,的确是烦躁。无论她怎么解释,辛有财夫妻俩,都咬定一定要让她将供货方改为李家。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跟辛有财解释到:“你们也能看出来,李家胭脂铺的掌柜,不是个好相与的。手下一个掌柜如此,李家家主就更棘手了。你们若是执意要与对方有生意往来,也莫牵扯我在内。” “三丫头,你怎么能不管爹娘死活呢。这李家先前掏钱多,人也爽快。如今说来,也有我们不对在先。若是你没朝王家送胭脂,兴许掌柜的一直和气呢。” 王氏急眼子了,抢着说。 辛夷真的很想把他们脑袋撬开,瞧瞧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难不成都是浆糊? 她做胭脂的方法独特,所以尚且有利用价值。李家多花银钱,为的不过是长久图谋,将她的法子骗到手里。 辛夷就不相信了,以李家师傅的手艺,长久钻研下去,还能摸不清她的路数。 到时呢,不过又要上演过河拆桥的戏码。 辛有财的观点和妻子一样,他苦巴巴的劝着:“三丫头,爹知道你心善,主意正,轻易不愿跟王家毁约。可你也看着,若是跟李家继续做生意,钱赚的多。万一惹恼了李家,爹娘恐怕家无宁日啊。” 面对恶势力时,只知道妥协。连一点儿抗争的心思都没有。 辛夷沉默下来,望着面前疾言厉色的辛有财夫妻。 她突然想到,前世在自己撒手人寰之后,那些送给辛有财夫妻。以及兄弟姐妹的产业能保留多少。 在她卧病在床前,依稀记得,大姐二姐的陪嫁铺子,已经被婆婆把持住了。 辛桂香又是一个蠢的,只能见到乔正臣的浓情蜜意,又怎么会在意他的两面三刀,为夫不仁。 恐怕不用他三言两语,体己钱都会双手奉上。 大兄和二兄,一个吊儿郎当成日留恋脂粉堆,一个义气重。混的一群狐朋狗友。 离了她,这一家子真能如想象中一般,过上好日子么。 唯有幼弟成才些,然而他年幼,又如何抵得住一家子的怂恿。 这样想来。她再看着辛有财夫妻满是焦灼的神色,忽然轻笑出来。 也好,纵然是看不到,这恶人蠢起来,自有天收。 “叔婶,你们也不用再劝我了。这事儿我自有计较,李家家大业大。但这大华国也是有王法的地方。清流镇,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出来一手遮天。” 辛夷的话,并不能让夫妻俩安心,辛有财叹气,仿佛辛夷做了多幼稚的事儿一样劝道:“傻丫头啊。你这是不知道,官字两张口,说话有两手。到时谁对谁错,不还是银子说的算。咱们小门小户的,怎么能跟人家比。” 他说完。王氏又要开口。 实在消不住两人的车轮战,辛夷深呼一口气,最后一次保证:“李家的事儿,你们暂且不用担心。爷爷在镇上还有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朋友,我们会处理好的。” 桂香灵光一闪,问到:“爹娘,小林哥哥的姑母,嫁的就是镇上最有钱的黄家。既然姐姐不愿意帮我们,咱们就去求小林哥哥帮忙。” 她这样给辛夷扣上了不愿帮忙的帽子,完全无视她的各种承诺。 辛夷也懒得再说了,冷眼望了三人一眼,直接说:“你们要是有办法,尽快去使,总之让我退步是不可能的。天不早了,我得回去吃饭了。” 说完后,辛夷加快步伐朝家门口走去,在辛有财夫妻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后,独留下神情复杂的辛有财夫妻。 继续谈下去,显然没有进展,何况三丫头根本不愿跟他们谈。 四人只得拎了点心,踏上了回家的路。 没办成事儿,好歹也没损失点心,辛有财心里稍微平衡了。 唯独刘掌柜的要求没能办到,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家里光景变好,得罪了刘掌柜,捻死他们不就跟对付一只小蚂蚁一样。 这三丫头到底随的谁,性子怎么会那么倔。 人都散了,一直偷窥着的付心良,也不在守在远处。 他决定回家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杨夫子在惩罚辛朝的同时,对林然也心生厌恶。 必须要将林然带上,对了,朱文跟辛朝关系也不错,最近夫子频频称赞朱文的文章。 要是能将两人一并拉下水,他的竞争对手就又少一个了。 “小主子回来了,刚才我好像听见敲门声了,是谁来了啊?” 汪清直关切的问。 辛夷摆摆手,垂头丧气的说:“别提了,又是上河村的,一来就七扯八扯。不过我知道是谁打的青松了,没想到李记胭脂铺做事如此霸道,欺人太甚。” 她一直在家里做胭脂,得空送到王记胭脂铺的事儿,汪清直是清楚的。 凭他人精般的阅历,一听就明白了,这明显是挟私报复。 ps: 谢谢小小的小妈妈的粉红票,昨日欠更了,再次道歉。 第二更大概在下午五六点,第三更在晚上九点左右。 谢谢一直支持正版订阅的读者,有你们在,我会一直努力的。 第一二八章 为什读么而读书 - 炮灰养女 - 夷陵 这么多年来,汪清直吃过的盐走过的桥,比少年人走的路还多。 见辛夷面上并未露怯,不由担心,他这小主子什么都好。 偏生的,遇到再大的事儿,都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 这表情要是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做了,汪清直不过以为少年老成。 但辛夷年纪连十岁都不足,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不说六神无主,好歹也该慌乱一番。 然而,从她言下流露出的意思,竟是只有对辛家人的疲懒,仿佛李家不足为道一般。 一个小姑娘家,精灵鬼怪讨喜,若是轻视了对手,将来吃的闷亏便难少。 汪清直一心牵挂辛夷,凡事不舍得藏私。哪怕心知自家的话,会让她不舒服,也执意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辛夷身边就他们两口跟着,万一走了弯路,他们就太对不起她的敬爱了。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汪清直叫住了辛夷。 “小主子,那你对李家怎么看” “李家啊。”辛夷揉了揉后颈,皱着眉说,“他们这次做的太过分了,生意场上的事儿,明面上较量不过。背地里,又是打人还是砸院子恐吓的,着实是无耻。” 打人,汪清直知道打的青松,至于恐吓应该指上河村那一家子。 不管怎么说,李家想在镇上行事儿还是得掂量下,在村子里则不用顾忌太多。 辛夷的回答,让汪清直感慨,到底是年轻。小主子根本不清楚,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他沉吟之后,目光掠过天空,又在盛开的玉簪上逗留了会儿,年轻时的一幕幕飞快闪过。 年轻气盛时,他由于太过轻视对手,吃的亏数不胜数。 “小主子啊。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这李家做的不对,但是那掌柜的不过被雇来照看生意。咱们即使是对付得了他,也应付不了李家呐。” 同样的话。由汪清直说出来,辛夷的抗拒心倒没那么重。 她垂下眸,思索了一会儿说:“硬碰硬行不通,但是一味退让也不行。当务之急,先弄清李家的底细,他们若是守法讲理好办。要真是强横无理的话,更要从长计议。” 辛夷主意还算正,汪清直欣慰点头。 但他提出建议:“你想的不错,但是不退让的话,凭着我们和李家硬抗。会出现鸡飞蛋打的糟糕场面。” 两人聊到这里,暂且告一段落。 青松伤没好,李家刚出过手,这几天应该没大问题。 话分两头,当辛有财两口子回到家。看着经历打砸之后。满目疮痍的院子,心情更加沉重了。 没能说服三丫头,等待他们的不知是什么。 要是这次李家直接派人来,把他们给揍一顿,他们这些小百姓又到哪儿说理去。 到了这份儿上,王氏最埋怨的不是李家,反而是辛夷。 在她看来李家势大招惹不起。但三丫头总归是他们夫妻俩拉扯大的,怎么能不为他们着想。 这丫头,以前看是个乖巧的,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白疼了。 养来养去,最后养出一只白眼儿狼来。 王氏这想法,却是谁也没提。 不到黄河不死心。她还要扮演慈母,要是让儿女们,误以为她养孩子贪图回报,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夫子的老友不知何等来历,但能和他来往的。想必也是高人。 夫子专心的招待朋友,学堂的课停了下来。等到老友离开后,头一回事儿就是复课。 辛夷按下心中担忧,换了打扮,再次扮作了俊秀小公子。 辰时未到,她打开大门,哭笑不得的发现,门口已经矗了两座门神。 郑直口里衔着一根草叶,靠在墙上,百无聊赖的扬着头。 林然则手持书箱,体态安闲的站在门口。 “你们还真来了啊,这么点儿小事还要牢你们费心,实在不好意思。” 郑直将口中草叶一丢,撇下嘴,手往辛夷脑袋上一拍,大咧咧的说:“好兄弟有什么谢不谢的,跟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的。” 辛夷挠挠脸颊,自个儿拎着书箱说:“走吧,别迟到了。” 她可爱的模样,惹得郑直大笑,再次嘲笑她像个丫头。 他笑的夸张,辛夷就纳闷儿了,这能看做是对她男装扮相的夸赞么。 她就长的这么以假乱真宜男宜女,扮了这么久男子,无人能发现。 倘若辛夷知道被最不该发现的人知道这件事儿了,她恐怕哭都没地方去了。 蓦然伸过一只手,接过了辛夷手中书箱,她抬头,林然神色如常的说:“我帮你拎吧。” 辛夷松了手,客气的道谢。 郑直阴阳怪气的叫道:“嘿,辛朝真能偷懒,不就一个书箱。林然,要不你也替我拎着。” 回应他的,自是两人齐齐抛来的白眼。 郑直跟在后面,拿出扇子打了下手心,接着快步跟上,他的书僮则拎着箱子跟上。 早晨天气十分好,略带凉意的风,迎面吹来。 送走了酷暑,日子一日比一日走的急。 郑直走路也不安生,嘴巴没停过,绕来绕去最后兴起问到:“你身边的小青松怎么样了,上次被揍的那么惨,今天也没跟你出门儿。” 辛夷没回头,直接回:“都是皮外伤,恢复的还好。不过我让他多歇两天,免得加重了伤势。” “你心到善,对一个小书僮也这么体贴。这一点儿,郑兄要跟你学下。守砚,下回你要是受伤了,爷也准你歇两天。” 守砚一听,脸皱成了苦瓜,他家少爷真是粗枝大叶,有这么关心人的么。 平白无故咒他受伤,下人也是有人权的啊。 到了学堂,辛夷接过书箱,提着和郑直一起走回位子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付心良看到的目光有点儿怪。 往日他顶多冷眼以对,今日的眼神中却多了两分说不明的意味。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暗自得意。 更怪的事情,当辛夷对上付心良的目光后。他又会刻意将头转过去,仿佛从未关注她一样。 迥异于平日的行为,让辛夷留了个心眼儿。 两日没见,夫子气色大好,看来老友来访确实让他心情愉快。 人到暮年,能有一两知己把酒言欢,也算人间幸事。 兴许老友多年未见,夫子言谈间感慨颇多,竟难得有兴致给学子们讲起了年轻时的事儿。 学堂中年纪最大不过二十岁,听夫子讲起当年来。各个神色向往。 男儿要么征战天下,意气风发,要么封侯拜相博取功名。 或者像夫子这样,留下清名,桃李满天下。将来在史书上也能记一笔。 少年人最容易义气腾发,连辛夷听着夫子的讲述,眼前勾勒出无数画面。 笔下风流,人前抖擞,粪土万户侯,在权势面前傲骨铮铮。 这样的人生,是所有心怀大志的书生所渴望的。 辛夷稍微引申了下。若有朝一日,她能富甲天下,一定先修个女子学堂,接着再买尽汉阳花,留下佳话。 旁人提起她来,定要赞一声女中豪杰。这样的感觉不要太爽。 也许是杨夫子实在高兴,看大家神往之色,难得问起了题外话:“堂下弟子,谁能来谈谈到底为何而读书?” 一时间学堂鸦雀无声,这个话题太重。这些年轻人不知从何作态。 窗外树影摇曳,柔和的阳光洒在窗柩上,夫子眼中满是期待。 郑直环顾四周,见无人应答,率先站起来回答:“夫子,学生愚钝,读书不求闻达天下。按照爹爹的话讲,将来若是接手了他的生意,至少不会跟他一样,被人笑满身铜臭味儿。” 他直白的话,惹得众人大笑,夫子点点头赞道:“如是,也当不错,儒商亦有道。” 夫子并没对郑直进行苛求,大家也跟着放松了。 付心良本打算今日拆穿辛朝,但夫子正在兴头上,坏了他的兴致却不美。 听到为何而读书的问题时,他本想第一个回答惊艳全场,不料被郑直这呆子抢了先,心头郁闷。 害怕连第二都被人抢去,他忽生站起,响亮说:“学而优则仕,学生以为然也。又云,学得文武艺,货在帝王家。良虽不才,愿潜心就学,将来成为国之栋梁。” 付心良说的铿锵有力,阴郁的面孔透出兴奋的光芒,瞳孔中的闪耀,仿佛他此刻已然居于朝廷之上。 夫子历经过官场,其中黑暗自然比学子要清楚,见付心良如此,慨叹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勤勉向学,终有成日。” 其中意味并不分明,付心良以为是夸他,骄傲的坐了回去。 第一名和倒数第一都说过了,接下来大家纷纷畅所欲言。 郑直不停拿胳膊肘撞辛夷,让她讲话,辛夷无奈只得站起身来。 众人目光齐齐聚向了她,自打进了学堂,这个身量不足的少年,屡屡带给他们惊奇之言,不知今日又会如何。 “呃。”面对夫子期许的目光,辛夷停顿了一下,借用了古人旧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学生无鸿途之志,但求心安。” “善矣。”夫子轻捋胡须,只说了两字,接下来却问,“林然,你又待如何。” ps: 下一章十点,挠墙,今天书评区好寂寞,沉默的读者冒个泡? 第一后二九章 前狼后虎太为难 - 炮灰养女 - 夷陵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着实惊艳了夫子,让他的思绪飘向更远处。 为了掩饰失态,他这才主动提问林然。 至于堂中其它学子,毕竟没经过世面,心中所想无不是有朝一日大展宏图。 达则兼济天下他们赞成,穷则独善其身却从未想过。 付心良一直密切注意着,夫子对旁人的评价。辛朝话一出口,他很怕从夫子口中听到称赞之语。 万一,夫子欣赏辛朝的才华,即使知道她是女子,也不以为杵,那他的算盘就落空了。 还好,夫子并没对辛朝的回答,做出太多回应。 只是夫子特意点名林然,付心良咬了下唇,用书遮住了脸。 他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夫子眼中只有林然。 林然本不欲回答,夫子点到他名字,遂站起身来。 前面学子多引经据典叙述鸿鹄之志,唯独辛夷说出惊人之语来。 他心在两者之间,却更欣赏辛夷的态度。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学生读书,莫过于此,千古兴衰之中,窥天地玄奥。” 林然前面尽数引用《论语》中格物致知一篇,而后却语锋一转,有逸兴之思。 别出心裁的言论,让大家纷纷侧目。 夫子再次颔首,未发一言。 付心良琢磨不透夫子的意思,按理说林然的言论十分出彩,夫子为何反应如此平淡。 之前大家所讲,哪怕荒谬,夫子也会点评一二。 如今轮到了辛朝和林然,夫子一个只说了善矣。另一个则是无片言只字。 难道,夫子是因为格外看重二人,所以才区别对待。 付心良心思缜密,一句话要翻来覆去嚼三次。夫子照例夸林然一番。他也不至于想这么多。 问题揭过之后,夫子才开始正式授课。 秋日时辰本就无多,很快便到了下学时刻。 外面的天空转为阴郁,一场秋雨,即将有征兆的来临。 也许是深夜,也许是明日,一场雨便要落下来。 临走前,付心良打量了照例留在学堂的朱文、郑直四人,心中冷笑。 他们几个男儿甘于和女子为伍,实在落了读书人的志气。 自古以来。男人封侯拜相,女人相夫教子。辛朝一个女子,敢乱了伦常,实属奇葩。 似她这般肆意妄为的女子,就该被人好好教训一番。 等众人离开之后。四人党又聚在一起, 辛夷手拿着毛笔,也没心情写字,竖着笔杆撑着下巴,神情忧郁。 她这模样,落到了郑直眼中分外出奇。 可惜他不会安慰人,明知辛夷是为青松被打一事忧心。怀着分忧的心思嘴巴却说:“小子,摆出一副怨妇模样干嘛。你这样,看着可真像,思悠悠恨悠悠。不是说了凡事儿有哥几个顶着嘛,怕啥。” 辛夷提起一口气,深呼吸。将笔放下,最终决定还是和他们商议一下为好。 她望了望林然,又瞧向朱文和郑直,说到:“我已经找到打青松闷棍的人了,对方似乎还不打算罢休。” “谁?” 三人一同出声。问的倒是整齐。 想起使坏的黑手,辛夷略为尴尬的说:“镇上的李记胭脂铺,掌柜寻的人。” “啊,你怎么会得罪胭脂铺,难不成你小子偷了人家铺里胭脂不成?” 嘴上把不上门儿的郑直率先张口,林然对辛夷平时做胭脂的事儿略知一二,闻言到:“关上你的嘴,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郑直老老实实闭了嘴,也不知为何,明明他比林然还大点儿,可不知不觉总按他的意思来。 比起不靠谱的郑直,娃娃脸的朱文,到是正经的给了回答:“你说的李家胭脂铺,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李家开的掌柜姓刘。他们一家,也不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留着许多把柄在旁人手里,倒是好对付。” 他一席话,让辛夷双目放光,激动的问:“真的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好你啊朱文,真是深藏不漏,我来这清流镇,连地儿还没摸熟,你对这镇上大户已经如数家珍了。都是外地人,你也给兄弟留条路啊。”郑直捂着胸口,夸张的叫着。 林然同样惊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朱文,为何消息如此通达。 见三人都是一副震惊的样子,朱文托着下巴说:“你们不要这样色色的看着我,虽然我模样生的好,但遭不住你们这样看。” “切。”辛夷嘘了一下,她才不会说自己是嫉妒朱文比她还嫩的容颜。 朱文说的轻松,辛夷还是十分担心,她问到:“李家的把柄,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做生意如此下作,也不知谁会跟他家合作。” 郑文不甘心风头都被朱文这假女子抢了,非常得意的说:“若他的做生意的,但凭他没有把柄,小爷也给他弄出把柄来。” 话到这里,辛夷如何不警觉,她将不靠谱的郑直和一向低调的朱文,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 审视的目光,让两人不由退后两步,缩了缩身子。 辛朝的模样实在太怪了,他们难道有什么不对? “老实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着。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说起话来,好像能一手遮天似的。” 郑直立即捂住嘴,猛地摇头,朱文则干笑两声酒窝若隐若现:“有么,那什么,不就是吹两下牛皮么。说过了,不过在河源县有两门儿能靠得住的亲戚。咳,总之,你要确定是李家胭脂铺找人做的,那就不用担心了。” 心直口快的郑直怕越说越错。连连点头,生怕再暴露出什么马脚来。 他爹将他流放到这里,严令他不得仗着家中财产肆意寻欢,需得艰苦朴素。 要是他敢犯戒的话。就让他到南疆去,接手家族的生意。 郑直又不是傻子,好好的中原不待,跑到那里去吹沙子。 总之,他就算再对不住几个哥们儿,该瞒的必须瞒住。大不了以后,等熬过了爹爹给的期限,回头找他们赔不是就行了。 大家都是好兄弟,他们一定会理解他的。 两人明显反常的举动,在林然和辛夷心里画下了一笔。 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彼此之间的为人,他们都清楚。 每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辛夷也不是非要窥探人*的人。或者说,她对那些耿耿于怀旁人身份的人,甚至感到嗤之以鼻。 朋友论交。本将一个缘字,口口声声不在乎对方家世,却有非要追根究底本属悖论。 要说隐瞒,四人中,恐怕她撒下的才是弥天大谎。 连性别都瞒着的人,如何能去责怪旁人。 看着朱文和郑直大包大揽的模样,辛夷真想坦白告诉他们。其实她是女子。 只是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还能愉快做朋友么。 即使不怪她的隐瞒,女子的身份诸多束缚,再想现在畅快的交流,也是难事吧。 所以,辛夷希望。能拖一天便是一天,总比当面拆穿,留下尴尬好。 盖因辛夷的事儿,需要去通络关节,四人早早散了。 林然负责护送着辛夷回家。一路上林然一直沉默,辛夷也不知他情绪为何突然至此。 等目送辛夷进了家门,林然脸上才浮出失落之色。 在辛夷遇到威胁时,他一个小小书生,只能束手无策。 大丈夫光明磊落,连小小女子都护不住,又有何颜面。他今日虽也说了,要请姑父姑母帮忙,但比起郑直和朱文二人的保证,他能提供的帮助实在太少。 反思今日夫子的问题,林然望着结满阴云的天空,心头突然浮现出另一个念头来。 若他谋得一官半职,以后再遇今日之事,也不会如此为难。 以前林然总觉得仕途无趣,一直参加考试,不过是考察下自己实力,顺便让爹娘心安。 当生活屡屡碰壁之后,他才发现,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 仕途啊,也许他的未来,必经此路。 辛夷回了家,院中无人,进屋放了书箱,又出门却见青松红着眼睛,站在门外。 她倍感疑惑,当初青松被打都没掉眼泪,如今怎么眼圈泛红。 “你怎么了,伤口疼么,要不要看大夫去。” 青松咬着唇,憋住气,艰难的说:“我今天出门儿时,又去钱家门口看了,没想到,得知一个消息。”青松言语已带哽咽,继续勉强着说下去,“钱员外回来了,我亲眼见他回府的。” 蓦然听到这个消息,辛夷也跟着提了心,紧张的问:“他可是今日回的府,你有没有打探到妹妹的消息。” 青松摇头,恨恨到:“妹妹年纪还小,在宅子里未能走动,也不知丫头身体好些没。” 辛夷叹口气,只得劝道:“你暂且放宽了心,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先见到妹妹一面。” 她这话并非敷衍,相处这么久,辛夷对青松的事儿,比起当初来更加上心了。 既然要让他做自己的助手,就该坦诚以对,真心相许。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 最近订阅总是好慢,~~~~(>_ 第一百三十章 身份被拆么穿怎么破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夷的安慰起了作用,青松收敛情绪,泛红的眼圈渐渐恢复正常。 作为兄长他要坚强,要是他放弃了懦弱了,妹妹的未来没人能保障。 为了保护妹妹,他一定要好好跟着师傅学手艺,做一个有用的人。 没有遇见辛夷以前,青松一直以为他这辈子只能这样。在最底层挣扎着,为了混口饭吃出卖自己。 兴许他这一生最大成就,在主家干的好,赎了身,然后攒下银钱将妹妹接出来。 运气好的话,还能讨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两人生几个孩子,他努力为了家人打拼。 运气差的话,大概像爹娘一样,因过度辛劳拖垮了身子,早早离开人世。 自从遇到辛夷后,青松才知道了,原来下人也可以被正眼看待的。 原来像他们这种沦落到街上,从没人多看一眼的乞儿,也是有人关心的。 甚至他这样愚笨的人,能获得认书识字儿的宝贵机会。 更让他激动的并非其它,而是,他可以尽快的将妹妹接出来,然后照顾她。 辛夷许下将来让青松做掌柜,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从未做过的美梦。 在他有生之年,经历的都是人生的困顿,周围人的冷眼,亲人的唾弃。 竟然会有人相信他能做掌柜,青松真的很感激。 他那天站在学堂外,听到夫子讲: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为了小姐,他愿意献上生命,只要妹妹能得到好的照顾。 他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松的想法,辛夷并不知晓,她所忧虑的事儿更多。 夜半时分,绵绵雨声。透过窗子传来。 辛夷睁开眼,窗外漆黑如墨,雨滴落在青瓦檐上,落在草木上发出不同声响来。 一日消得一日。又见秋雨。 待到第二日,辛夷擎了伞,带着伤愈的青松出门儿。 门外,守砚踮着脚尖吃力的为郑直撑着伞,另一只手还要拿住书箱。自个儿头发被淋湿了,也浑然不觉。 林然手中拿着一把绘着青竹的油纸伞,背对着大门,似在凝望雨幕。 听到开门声,他这才转头。 “下雨了,你们怎么还来这里绕圈子。不用太担心我。” 郑直缩了下肩膀,打着寒颤说:“快走吧,怎么一场雨,天一下子变得这么凉,太邪门儿了。” 林然亦觉天寒。不由点头。 辛夷低头看着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衣服,得意的说:“天凉了,本该穿厚点儿,谁让你们逞强。” 雨未曾断绝,三人连并两个书僮,冒着雨往学堂赶。 学堂门口,此时已经被形形色色的雨具占领。斗笠油纸伞甚至还有蓑衣。 辛夷蓦地想起,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典故来。 能穿着一身蓑衣坐在江雪中垂钓的人,未必是穷人,却定然是雅人。 学堂中甚是热闹,一场雨让大家莫名兴奋。 不少人对着窗外的雨。吟咏诵哦诗兴大发。 辛夷坐到桌前,书箱被淋湿了一角,她随手用袖子擦去, 旁边的目光让她敏感的望了回去,碰到的却是付心良急急回收的视线。 到底怎么一回事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辛夷完全搞不明白,付心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怪异。 付心良避开辛朝的目光后,手指不自觉得敲着膝盖。 今天的雨下的很是时候,挑在今日为辛朝送别果然是妙。 一想到她待会儿瞠目结舌的样子,付心良快活的看不下去书了。 夫子来了,喧闹的课堂寂静下来,外面的雨声更加清晰。 他是撑伞来的,肩膀微湿,眉目依旧严肃。 放下伞后,夫子开始了今日的课程,接着又让大家诵读论语。 朗朗读书声,与窗外雨大梧桐的声音,交相呼应,像是一曲绵绵的秋日赞歌。 辛夷手里拿着书,嘴巴跟着大家动,脑袋却飘到了云上。 一层秋雨一阵凉,一瓣落花一脉香。 雨从屋檐上淅淅沥沥的往下落,她却想起家里的玉簪花,这两日零落的不成样子。 钱家李家两回事儿凑在一起,她想拿出个主意来,一时半会儿也犯了难。 朱文还有郑直都是热心的人,但是他们能帮上的忙毕竟有限。强龙不压地头蛇,哪怕两人家底不错,到了清流镇跟这边的富户扛上了也没那么简单。 是非曲直如此简单,为何主持正义就这么难。 林然那边,毕竟他自己也是寄人篱下,若是把担子全放在他身上,太过强人所难。 如果可以的话,辛夷最不愿让林然为难。 朋友是用来相处的,不是拿来坑的。在两人相处中,林然对她已经很照顾了,将所有事全放在他身上,她也没那个脸。 到底该怎么办,能否找到一次性解决麻烦的办法。 她只了解钱员外的底细,对于李家所知不多。但她知道,要是一个掌柜的都敢雇人行凶,那他背后的人只会更凶恶。 该怎么办呢,辛夷出神的想着,读书声停下也不知晓。 正在众人沉默,等待夫子教诲之时,付心良蓦然起立。 夫子疑惑,颔首问到:“付心良,你有何疑问?” “禀告夫子,我今日想拆穿一直蒙蔽您的人。” 他一席话,让学堂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付心良,议论纷纷。 平时付心良为人孤傲,与大家接触不多,总是仰着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没想到,他这人看似沉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生出,辛夷猛地抬头,望向付心良。 他的面孔苍白无力,高挺的鼻子略向里勾。乍一看有点儿肖似西域人。 辛夷手里握着书,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不安的等待着。 林然此时突然站起来,朗声道:“夫子。私事儿应当在课下讲,付兄也许能等到结束时,私下找夫子言明。” 傻瓜,辛夷咬着牙,这时他分明该跟自己划清界限,而不是傻乎乎的站出来,往枪口上撞。 郑直和朱文同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正欲出言阻止。 岂料,付心良面带得色,语气急速兴奋的说:“杨夫子。辛朝是个女子,她一直在蒙骗您。林然还有朱文他们,早就知道这一情况,却全都帮她隐瞒。学生不忍夫子受到蒙蔽,这才当面揭穿。” 咣。 整个学堂好像一口被击中的闷钟。大家全都摆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视线的焦点汇集在辛夷身上,郑直大叫到:“付心良,你不要信口雌黄,虽然辛朝长的是嫩点儿,但怎么会是丫头。” “辛朝是女的,怎么会?” “他看着挺开朗的,谈吐也不错。” “不是付心良疯了吧。扯这么一个谎。”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入耳中,辛夷面色尴尬,低下了头。 付心良踌躇志满的看向林然,眼中挑衅一目了然。 他心中冷笑,林然要帮辛夷。他就偏偏拆穿。不过如此看来,郑直那个没脑子的好像也不知情。 天天厮混在一起,竟连结交的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他的确蠢到了极点。 这个消息无外乎惊雷,杨夫子骤然沉默。 当议论声愈发嘈杂时。辛夷缓缓站起身,面露抱歉神色,朝夫子深深鞠了躬,然后说:“虽情非得已,但错已铸成,请夫子责罚。辛朝,本为辛夷。” 她腰垂的极低,露出了洁白的后颈,柔和的曲线好像在提醒大家,她的的确确是一弱女子。 辛夷垂眸,不敢与夫子对视,害怕从看到失望之色。 她也不敢去瞧郑直和朱文的面孔,瞒了他们这么久,最后在这种情况下揭穿身份。作为朋友,她实在太过无理。 在众人看来,辛夷此举已经完全承认了付心良说的话全是真的。 陡然间的逆转,让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去看待她。 如是想来,辛夷有些想法的很细腻,偶尔所作辞赋,还带着三分闺中逸趣。 他们所有人,竟是被辛夷这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过去,已有人愤愤不平。 辛夷深呼一口气,离开座位,走到堂前,向夫子再次行了礼,接着又向堂下众学子躬身行礼。 “诸位,近日来,辛夷承蒙照顾,愧不敢当,不求谅解只求接受我的歉意。” 她抬起头,对上朱文和郑直目光后,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朱文的娃娃脸难得摆出严肃模样,郑直傻乎乎的张着嘴,似乎仍没弄清当前状况。 他们两人都没想过,辛朝会是女子,她怎么骗过了大家,瞒天过海进了这学堂。 震惊之后,两人又有点儿心疼辛夷。当中被人拆穿了身份,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夫子叹息一声,目光落在辛夷身上。 自她入学堂来,虽偶有疲懒,但生性聪慧,擅长举一反三。 入堂伊始,他训斥辛夷书法不堪入目,辛夷勤加练习,如今也能写出端正小楷。 正如他曾经所说,孺子可教也。 然而,这样一个有灵性的弟子,原来生就女儿身。 可惜,可惜,他本想好好栽培她一番。 一个秉性至善的孩子,若有人出人头地之时,定会是造福一方的好官。 ps: 谢谢和绯玲的打赏,下一章应该在六七点,求订阅,求粉红~ 第一三院一章 白露书院的举荐资格 - 炮灰养女 - 夷陵 学堂渐渐陷入寂静,夫子没有说话,只有绵绵雨声时时入耳。 他背着手神情严肃,目光从辛夷面上移到付心良。 作为他们的夫子,他此刻是悲哀的,凡是进了学堂的弟子,他皆是一视同仁。 然而,辛夷欺瞒在先,付心良攻讦在后,他罔顾同窗情谊的做法,让杨如石十分寒心。 今天的事,本可以不掀起轩然大波,在私下解决风波可消弭于无形。 但是付心良刻意选在学堂上,将辛朝隐藏的秘密拆穿,言谈之中还要攀上林然几人。 他为人师表这么多年,又岂会看穿不了弟子们的弯弯绕绕。 付心良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他的野心展露的太早了,以后终究要吃大亏。 辛夷低着头,依旧在人前站着,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情绪格外低落。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女子来学堂念书便是大逆不道么。如果真的有错,应该是这个时代的错,男女生来平等,为何非要给女子打上附属标签。 想到这里,辛夷抬起头,目光直视夫子,带着一股遮不住的倔强。 “尔等……令为师失望。” 辛夷眼神晶亮,毫不犹豫的回答:“夫子,小女有错在先,但这一切与旁人无关。男儿有封侯之志,女子也有向上之心。若是有冒犯先生之处,愿负荆请罪。” “夫子,林然他们一定早就知道,学生屡屡见他们在课下调笑,想来几人关系必是亲密无间。此等大事,怎么会浑不知晓。” 付心良火上浇油,辛夷转头对他怒目而视,继而开口:“夫子请您明鉴,小女之罪,勿要株连无辜。” 原本对辛夷的隐瞒还有一丝埋怨的的郑直。听她屡次开口撇清自己几人的干系,不由豪情万丈的说:“夫子,要罚一起罚,辛朝毕竟是女儿身。我愿带她受过。” “夫子,林然没有劝住辛夷,是然之错。” 朱文同样拱手,恭敬请罚:“朱文同样有错,还请夫子责罚。” 接连请罚的三人,让辛夷语塞,感动不知从何说起。 林然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不嫌弃她的连累。郑直和朱文,此刻不仅不埋怨她,还选择一起承担责罚。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她真的很庆幸,她能交到如此挚友。没有因为她的欺瞒与她生出隔阂,没有因为她的女子身份,对她另眼相待。 学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杨夫子到底顾忌着辛夷的颜面。 他面目严肃的对众人说:“林然、辛朝、郑直和朱文,还有付心良,你们五个跟我出来一趟。” 五人自是应允,除了付心良与辛夷外,皆露坦然之色。 他们跟在夫子身后鱼贯而出,只留下一室不知内情的人,暗自揣测着。夫子究竟会如何处置几人。 杨夫子手持雨伞,走在最前方,引的路,却是通往学堂后的茶舍。 辛夷跟在后面,林然快步跟上了她,手不着痕迹的在她腕上压了下。 她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毫无惧色的眼眸,林然在以他的方式告诉她,不用担心。 她回头看时,雨幕中,郑直和朱文。同样给了她一脸灿烂的笑容。 暖流在心中涌动,辛夷很想说声谢谢,那两个字却堵在嗓子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有的人,有的事,说一句谢谢,似乎是多余。 四人的情谊,落在付心良眼里,只是笑话。 他不无恶意的想,待会儿等到夫子处罚几人时,他们是否还能表现出如此情深意重。 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要是他的话,早就撇清了关系。 读书读傻了说的该是林然这种人,付心良认为他很幸运,要是林然没有自惹麻烦的话,他想胜过林然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郑直大大咧咧的在辛夷后面跟着,朱文悄悄放慢了脚步,看似不经意的与付心良比肩。 雨下的密集,透过朦胧的视线,付心良的面孔变得模糊。 朱文目光掠过后,唇角轻挑,低声的说:“你是为了白露书院的举荐资格吧,可惜,你的梦要破灭了。” 付心良瞳孔放大,藏在最深处的心思被拆穿,面上露出心虚之色。 转眼,他又狠厉的笑了下,苍白的面上浮出得意之色,轻轻的说:“这又如何,只要你们被夫子厌弃,去白露书院的人只能是我。” 他小人得志的模样,让朱文十分厌恶,不凭借实力去争取,反而要使出*手段,来设计陷害竞争对手。 朱文怜悯的看了付心良一眼,他这种人就算取得了入白露书院的资格又能如何。 敏感的付心良在感受到朱文的怜悯后,嘴唇泛白,太阳穴上青筋暴露。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个来怜悯他,除了家世,他又有什么输给旁人的。 很快,付心良阴鹜的想着,夫子就会惩罚他们。而他,则会得到唯一的名额,前往白露书院,成为屈指可数的俊才。 想到这里,付心良收敛了狰狞的表情,转动着手中伞柄,好不悠闲。 一切,真的会像他所设想的一样么? 茶社到了,夫子收了伞,一个人坐在方桌前,双手置于膝上。 五人不敢落座,皆垂首默立。 茶舍修的十分雅致,半开的天窗,外面种着几丛疏竹。 正前方还挂着花纹斑驳的竹帘,远远看着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梁柱上没有任何雕饰,栏杆上爬着几株绿藤。 夫子未开口,五人不敢做声。 杨夫子闭目,似在养神,约莫一盏茶后才睁开眼。 辛夷本来忐忑,等久了,听着雨声心里也静下来。 同样的沉默,对付心良说分外难熬,他从笃定到疑惑,面色不由多了几分焦灼。 难道。夫子打算放过辛夷么。他为何不疾言厉色,为何一言不发。 夫子的睁开眼后,睿智的眼神在移到付心良身上后,透出失望。 对这个弟子。他本以为虽气性高些,为人孤傲,但在读书上是肯下功夫的。 假以时日,兴许也能成为一方之材。 没料到,对于朝夕相处的同窗,他如此不留情面。 往日里,几人的冲突杨夫子尽收眼里,他只当年轻人难免有意气之争。 但,以付心良目前的作为,已然有睚眦必报的潜质。 亲手教出这样的弟子。让夫子如何不心寒。 “你们,可知错在何处。” 杨夫子温厚低沉的声音响起,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辛夷胸中生出一团委屈。 她抬起头,将胸膛挺直说:“辛夷错在生到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大华国。女子生来便是错,连入学堂都要受歧视。向学之心,人皆有之,辛夷一直仰慕夫子,同样也是辛苦读书通过测试进来的。” 她滔滔不绝的的说着,郑直露出担心的表情,辛夷万一要是得罪了夫子。退出学堂是小。万一被夫子评价个不知廉耻不敬师长,以后这个污点会跟她一辈子。 但辛夷讲到兴头处,似乎意犹未尽,继续说:“自从进入学堂后,辛夷敬爱师长,从不敢冲撞尊师。除生为女儿身是错。辛夷自认无咎。” 付心良听完后,冷哼一声,拱手道:“弟子有错,我该早日看穿辛朝的伪装,拆穿她的信口雌黄。替夫子将这个肆意妄为的女子,逐出学堂。” “付心良,你不要欺人太甚。” 郑直听他说着,面色变得极臭,恨恨道。 当着自己面弟子便闹了起来,杨如石喝道:“够了。” 五人噤声,再次垂下头。 辛夷的话不知震惊了夫子,更触动了其余几人,哪怕是付心良,也反问了自己一句,辛夷有何错? 她不偷不抢,也没徇私舞弊,靠着自己的能力进了学堂,如今却要受人折辱。 只是这个念头,付心良只转了半瞬。即刻,他便心道,这世间阴阳相生,夫为妻纲,本为伦常。何以被她的狡黠所骗。 夫子沉吟良久后,只得叹气:“辛夷,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此诗,便是吟诵辛夷花。你我师徒情缘,缘尽于此,学堂清静之地,如何有女子嬉游。” “是,辛夷明白,弟子,当永记夫子教诲。” 杨夫子没有训斥林然三人,她心中大喜,离开学堂的悲伤也跟着淡了。 郑直还想说什么,被朱文一把拉住。 夫子已然手下留情,他们再多嘴,便是生事了。 以杨夫子之德高望重,随意在人前对辛夷点评两句,她的名誉便能尽毁。 旁人是满意了,付心良却心生不悦,他暗咬下唇,直接道:“夫子,弟子不服。” “哦,可说一二。” 付心良摆出一副坚持的正义的样子,中气十足的开口。 “君子应以诚待人,林然等人明知辛夷是女子,却不告诉师尊,实乃欺师。” 夫子没料到,付心良会耿耿于怀至此,他反问:“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依学生之见,如林然这般道德有瑕疵的人,理应取消推荐到白露书院念书的资格。” 此言一出,夫子眸中精光一闪,辛夷与郑直大惊,朱文反而面色平静,似早料到他会如此一般。 ps: 谢谢绯玲和珍妮弗拉乌尔的打赏! 继续求订阅,作者君努力码字,过两天献上三更,求正版支持。 第一百三十二章 聪明反明被聪明误 - 炮灰养女 - 夷陵 白露书院的举荐资格,辛夷忽生想笑。 原来付心良屡次三番针对林然,为的竟是这个。 林然面色不改,似是早就料到,并不乞怜,亦无失望之色。 大华国有四大书院,分别是应天书院、白露书院,松阳书院、学海书院。 四大书院以应天书院为首,其非贵胄子弟不收,实属朝廷拉拢控制重臣子弟的手段。 除此之外,当以白露书院为贵,贫家子弟布衣之士,无不以进白露书院为荣。 但凡进入白露书院之后,束脩全免,每月还有供奉,这也是另莘莘学子向往的原因之一。 出身白露书院的状元郎,几乎比松阳和学海两所书院加起来还要多。 正因它崇高的地位,所以想要进书院读书极其严格。 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贫民子弟,首先要取得举荐资格,接着才能参加入学测试。 而这些举荐资格,却是交给了世间大儒,或者书画有成的大家。 没有清名在外,想推荐人亦是难事。 白露书院有一点值得称道,从不向达官贵人低头。 这也是朝廷所默许的,近年来党派之争愈演愈烈。朝廷一干事物,常因几派争斗,拖延不休。 若是连学堂净地都被染指的话,对于朝廷来说并非好事。 辛夷一阵恍惚,回忆着前世的事儿,以杨夫子的超然品行,拥有举荐资格不足为奇。 她颇觉好笑,看着死咬林然不放的付心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因为举荐资格,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林然拖下水么。 帘外雨潺潺,秋意阑珊。 辛夷望着林然始终如一的蓝色长衫,未出口的抱歉,让她红了眼圈。 她上前一步。不知多少次朝夫子行礼:“小女所犯之错,愿一人承担。夫子,辛夷相信,您能公正的选出。真正适合去白露书院的人选。” 郑直刚从白露书院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跟着求情到:“夫子,你怎么罚我们都行,抄书打手心站墙角,但是林然如果失去了争取的资格实在太遗憾了。” 进学堂之前之前,朱文便知杨夫子有举荐人选进入白露书院的资格。 他本意是争上一争,但遇到林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与他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进书院的资格,非林然莫属。 他用极其恭敬的语气。向夫子进言:“愿夫子,赏罚分明,公平处置。” 三人又是苦肉计还是高帽子的接连扔出,杨夫子气极反笑,问到:“我还没老糊涂。你们便觉得我会因小怨,将白露书院筛选学子的大事儿耽搁了?” “弟子不敢。” 林然、辛夷、郑直、朱文,齐齐回答。 事态超出了控制,付心良不可置信的望着夫子,手指在袖子中握成拳状。 不该是这样的,夫子不是该讨厌林然么,为什么会这样。 强烈的嫉妒。使得付心良追问:“夫子,林然他们这是欺师之罪,您就打算这样放过他们么?” 他的话说得极其严厉,竟似在指责杨夫子一样。 杨如石脾气虽好,被手下弟子如此指责,脸色蓦然沉下:“你打算替为师处置林然么?” 付心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说:“弟子不敢。” 林然没开口,无论付心良怎么说,他都没与其争辩。 他这般淡定,让夫子对他好感上升。 在所有学子中,他最欣赏的莫过于林然了。天赋极高又不骄不躁。 这个弟子唯一的缺点,应该是太过看重感情了。 只是以林然的年纪,淡漠了七情六欲,又有何乐趣。 出了茶舍,辛夷再次陷入紧张。 雨点打在伞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四人并肩走着全都无话。 离别的伤感,被雨声渲染的格外强烈。 辛夷心中混杂着歉意和不舍,对三人说:“一直都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真的很抱歉。谢谢你们没有怪我,还在夫子面前替我求情。” 郑直想像从前一样拍辛夷肩膀,想起她是女子,伸到一半收回了手,爽朗笑到:“这是什么话,交朋友难道规定了,只能认识男人?况且——”郑直贼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儿,也没一处像女人啊。” 被人攻击身材,辛夷呶嘴,嗔了他一眼,露出女儿神态。 朱文在一旁搓了搓胳膊说:“你还是正常点儿,别跟女人似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林然抿唇浅笑,他一直担心辛夷的身份暴露后,会失去这两个朋友,没想到他们如此洒脱。 走着走着,郑直脑门儿一亮,想起一件事,他手指着辛夷又指向林然,大惊小怪的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女子身份了,好啊,你们两个真不够意思。”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不消说林然和辛夷了,连朱文都鄙视他反应慢。 两人一看就比他们认识的早,知道这一点儿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郑直的打岔,冲淡了离别的气氛。 作为今日风波主角,辛夷主动说:“大家不要这么伤感了,我只是离开学堂,又不是不能见面了。哈哈,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嗯,以后你有什么疑惑,我们会帮你问夫子。” 提及夫子,郑直出口抱怨:“杨夫子也太不近人情了,让辛朝留下,她只要不做女儿装扮就可以了么。” 对于夫子没有迁怒林然,辛夷一直很感激,反驳道:“礼不可废,夫子不能为我一个坏了规矩。本就是我有错在先,希望有一天,大华国能出现为女子开设的学堂。” 她的想法,在众人听来有些异想天开。 大华国的贫苦女性没有识字的资格,富贵人家的女儿,多请私塾。 连宫廷之内的公主。都不能皇子一起接受夫子教育,开设学堂的想法只能是镜花水月。 没人会在此时打消辛夷的积极性,有这样一个梦想,她也能释怀的快点儿。 说话的是林然。他的情绪似乎一直很平静。 辛夷四人离开了,付心良惴惴不安的留下。 用惴惴来形容的他的心情,似乎不太恰当,他心中生出的应是无名兴奋。 夫子或许是想在人前给林然留两分面子,所以才没直说取消他的举荐资格。 将他单独留下,是不是代表着,夫子对他高看一筹。 这样的心情,促使付心良苍白的脸庞,染上了两分红晕。 只剩下了师徒二人,杨如石指着面前石凳。示意说:“坐下吧。” “谢谢夫子。” 夫子让他坐下了,付心良身子跟着发热,凉风吹在身上,拂不去那分燥热。 他刻意挺直了脊梁,上半身纹丝不动。双手并在膝上。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付心良低头看着石桌上的棋盘,态度无比谦卑。 虽不愿承认,杨夫子这次真的走眼了,眼前年轻人,雄心勃勃,不惜踩着同窗上位。 他身上有的不是贫寒书生的傲骨。嫉妒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无法理智的看待比他强的人。 “错的是我。” 夫子第一句话,便让付心良惊愕的抬起头,喊道:“夫子,您?” 杨如石摇了摇头,将心中话说出:“我本以为这么多年来。我还有几分识人之明,但是没想到,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付心良以为夫子说的是辛夷的事儿,不由赔笑说:“夫子高风亮节,怎么会想到那辛朝有心欺瞒。” 闻听此言。夫子更加失望,悲悯道:“我看错的人是你,前几日老友探访,拜托我这把老骨头,帮他举荐进入白露书院的弟子。我本打算推荐你和林然,只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真相来的太迟,付心良恍然愣在原地。 他怎么听不出夫子的意思,本打算推荐他和林然。 言下之意,而今已经不打算推荐他了。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脸上的红润完全褪去,绝望的喊:“夫子,弟子知错了,我只是嫉妒。我真的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林然年纪比我小,又在县试中取得了那么好的名次。我不服啊,我不服,呵呵,哈哈。” 癫狂的举止,让夫子更家失望。 “你只看到林然天赋,却没学会他的淡然处之。从此之后你若能潜心向学,以后未必不能成材。” 这一番话,将付心良最后的美梦打破,他猛然间站起来,屈膝便要下跪。 只是身子弯了一半,便被夫子挡了下来。 “夫子,求您了,弟子必须进白露书院,弟子一定要出人头地,让那些轻视我的人刮目相看。” 到了这种地步,付心良还是不悟,夫子也不愿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没有人轻视你,一直以来困扰你的,只有你自己。”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望着夫子擎伞离开的背影,付心良冲到了雨幕中,仰脸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 他目眦欲裂,啊啊的朝天喊着,双手撕扯着头发:“林然,林然,我一定要比你强,我比你强。你们全都看不起我,我没有错,都是你们的错!啊啊!” 天地之间,茫茫之中,只剩下他歇斯底里的呐喊。 ps: 求订阅,最近均订已经掉了20了,~~~~(>_ 第一 百三十三章 形势逆转 - 炮灰养女 - 夷陵 (作者君能求订阅么?) 辛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的位置空在那里,好像从来没人出现过。 她拿着竹伞,在三人的陪伴下,一直在雨中走到下学时,才去收了东西。 整理书箱时,她的胸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滋味。 在学堂的日子,在她经历的生活中,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一笔。 从跨进这道门开始,辛夷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 即使没有付心良的举报,为了赚银子,她也会主动休学。 还好,她收获了几个好朋友,夫子尚为她留了三分颜面,一切足矣。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对于曾经的同窗,辛夷唯有一声珍重。 青松在屋外,旁观了辛夷身份揭穿的整个过程。当夫子将五人叫出后,他心急如焚,恨透了付心良。 他苦苦在门外等候着,雨一直下,辛夷的身影始终未出现。 等到学堂空了,他双目中透出光亮,只因辛夷的身影终于出现。 临走前,朱文神秘的说:“今日,我与林然便不送你了。离开学堂,不要伤心,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他的话,辛夷听个懵懂,只以为他在安慰自己。 但是当辛夷回了家,见到门前仆从如云时,才觉今日似乎不太一样。 青松有些紧张,唯有大户人家的家丁,才会如此穿着。 到底是谁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会不会对小姐不利。 心头的疑惑,让辛夷狐疑的打量了下门外人一眼。他们迎上她的目光后,全都俯身行礼行礼,神态恭敬。 来者是客,辛夷端起了架子,她断没有在自家门口气短的道理。 哪怕家中摆了鸿门宴,她也要闯上一闯。 进了门。院中摆着好几担礼箱,上面扎着红绸,十分抢眼。 辛夷脚步一顿,这场景。冷不丁让人想起了下聘。 在清流镇这地方,寻常人家下聘,也就这阵仗了。 “囡囡回来了。” 汪清直与妻子面露喜色,李长膺手中的茶杯轻微的抖动了下。 他巳时带人备礼前来,此时已然酉时,差不多在汪宅待了近一日。 所为,便是院中那个身量瘦削的孩子。 刘能明明说是一个丫头,但迫使李府让步的人口中,称的却是少年。 从汪清直夫妻口中,他听到的也是女童。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 李长膺眯起眼睛细看,依稀从竹伞洒下的阴影中,看到一张清秀的脸庞。 她眉毛很浓,眼神晶亮,手指纤细。 这样的相貌。再加上男主扮相,怪不得被混淆了性别。 他指甲轻轻刮过茶杯,放回桌子上,笑着说:“原来这就是辛夷,钟灵毓秀,将来必然出落的伶俐可人。” 自家孩子被夸奖,汪清直喜上眉梢。口中却说:“哪里哪里,不过有几分小聪明,又兼任性罢了。这孩子,非要到镇上学堂读书,不料还真让她进去了。” 以辛夷的年纪,就算是男孩能进学堂。着实是件骄傲的事儿,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儿。 李长膺在心中反复考量着,面上却极力摆出慈祥的神情。 若是能借机和上面搭上线,他这也算因祸得福。 青松拎着书箱,放到了厢房。 辛夷径直往堂中走去。她本在心里组织语言,想让二老别为她退学懊恼。 堂中不速之客,让她打起了精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见她进来,汪清直面露笑容,介绍到:“囡囡你回来了,这是李家家主,特意前来赔礼道歉。” 李家家主,辛夷咯噔一声,目光移到了来人身上。 他年约五旬,看上去比汪爷爷年轻许多,鹰视狼顾,足可看出年轻时是个狠角色。 她所知的李家,只有李记胭脂铺的主子。一家之主,亲自来道歉,她是不是听错了。 手指在袖子中稍微收紧,辛夷礼貌颔首:“牢您大驾,晚辈惶恐,只是您为何致歉?” 按理说晚辈见长辈需行大礼,辛夷对李家厌恶,自然不愿折腰,故而只颔首了事。 询问理由,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不让他亲口道个子丑寅卯,辛夷又不甘心。 李长膺心思狭隘,辛夷轻慢的举动,惹得他心生不快。 但想到接连出现在府中的两家人,他只能按捺住怒气,好声好气的解释:“贤侄女儿,一切都是误会。李某也是刚听说,手下竟办出如此荒唐事儿。不知受伤的小哥儿情况怎样,李某特地带来了补品请笑纳。” 辛夷眼神往桌子上一瞥,裹着红纸的药包,还有狭长的乌木盒子。 这份儿补品还挺丰厚,估摸着盒子里是人参吧。 堂堂家主出手至少得送给五十年份儿的,拿到药铺里好歹也能换个二三十两银子。 青松的打不能白挨,收,她为什么要不收。 “恭敬不如从命,可怜我那书僮,走在路上也能遭无妄之灾。原以为李家仗势欺人,如今看也是讲理的。” 她刻意咬住仗势欺人四字,后半句轻飘飘带过。 一个小丫头在跟前得了便宜还卖乖,李长膺不耐之情愈发难抑。 他咳嗽一声,遮住心中郁气:“贤侄女儿误会了,这一干事儿尽数是胭脂铺的掌柜刘能做的。李某已经将其逐出店铺,想我李家光明磊落,出了这样的事儿实在汗颜。” 刘能被赶走了,辛夷又是一愣。 朱文?还是郑直,到底他们俩谁有这么大面子。不过一天工夫,李家的态度已然低到了尘埃里。 但眼前人的话,辛夷是一字都不信的。若无他的指示,手下一个小掌柜如何敢欺人至此。 李家的口碑,早就败坏,不是李长膺凭片言只字能挽回的。 场面上总要能应付过去,她眸光一转回到:“看来真是误会一场,不过将刘掌柜赶走处罚是不是太严厉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当然不是辛夷的心理话,她恨不得雇人将刘能揍一顿。 言至于此,不过是为了套话。 李长膺老谋深算多年,怎么会轻易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套过了话。 他呵呵一笑道:“姑娘年幼。殊不知,这混账奴才欺上瞒下,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让主子背了黑锅,却是最可恶的。以后,姑娘要是再遇到这种事儿,不妨来找李某,某虽不才也能在清流镇说的上话。” 鳄鱼的眼泪啊,辛夷慨叹。姜还是老的辣,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不知怎么夸李家家主如何体恤晚辈呢。 她拱手一笑,明褒暗贬:“多谢前辈照顾,辛夷奉公守法,鲜少得罪人。若再有地痞流氓上门,一定会求助。” 李长膺眼神一沉。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吃不得一点儿亏。 但他最想知道的事,还没问出口,就此离去不算理智。 为了掩饰情绪,李长膺喝了口茶,接着笑吟吟的问:“不知姑娘和知县大人有何亲故,在下竟一直不知。” 知县大人,辛夷脑袋当机。她连知县大人姓甚名谁都不知。哪儿有七拐八拐的关系。 怪不得李家突然变得如此殷勤,知县大人在地方说一句土皇帝不足为过。 只是这本该和家中长辈沟通的事儿,他怎么会直接与她交流。 如此反常的举动,究竟为什么。 为了保持神秘感,辛夷欲盖弥彰:“知县大人公务繁忙,不好以小事叨扰。” 你来我往之间。她得到了想要的讯息,李长膺却未摸透她的底细。 眼前小女郎,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在他心中尚是谜团。 再三客套之后,辛夷送了客。没留对方在家中用晡食。 等院中人全部离开,辛夷这才露出喜悦神色。 发大了,发大了,这下便宜占大了。 雨过天晴,遮在头上的阴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散去,阳光散落院中。 她欢快的在各个箱笼之间走着,逐个打开,检查里面是什么。 “绫罗、绸缎,哦,这个是屏风,花色太艳,不好。咦,连文房四宝都送了,李家这是要大出血了。” 辛夷喜滋滋的模样,让汪清直还有路青松看傻了眼。这才是正常孩子的模样,他们的小主子平时也忒严肃了。 翻捡中,辛夷抱出一匹藕荷色的团花锦,笑嘻嘻的说:“婆婆,这匹布可以给你做件褙子。” 同样的天空,在刘能眼中却只有一片黯淡。 他怀里揣着包袱,身子被雨水打湿,呆呆望向放晴的天空。 稀薄的温暖落在身上,却没办法让他冰冷的心,感觉到一点儿暖意。 刘能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人从李家驱离。 作为掌柜他勤勤恳恳,胭脂铺的生意,在他手中发扬光大,虽说今日稍有差池。 然而他已经遵从家主的指示,派人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 他的人亲眼看着辛有财一家去劝了辛夷,两边他都找人教训过了。 无论如何,他们也该知难而退。 一切,明明往好的方形发展,为何一夕之间变了样。 可现在,他拎着手中包袱,茫然的望着李记胭脂铺的牌匾。 他为何会毫无征兆的被驱离,李长膺为人虽惯用手段。但对于听话的手下,薪俸还是丰厚的。 ps: 谢谢绯玲、是兔子的打赏!谢谢nancy131256的粉红票,雨过天晴,作者君继续gogogo!!! 第一百三十四章 恩怨各一半 - 炮灰养女 - 夷陵 在李家打发走正经掌柜时,总会赐些银子。像刘能这样,净身从铺里被赶出,这么多年来是头一桩。 他犯了什么大错,才会受此驱驰,刘能百思不得其解。 兴许是看他模样太过可怜,胭脂铺里新上任的掌柜,在屋里看了良久,忍不住走了出来。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谁知他会不会是下一个刘能。 刘能面无表情的看着接任他的年轻后生,死鱼一般的眼神中,毫无波澜。 那后生拍了拍的肩膀,附耳说:“走吧,老兄,谁让你得罪的辛家三丫头,她背后可有着了不得的靠山。快走吧,免得遭祸。” 刘能呆滞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 他望了后生一眼,脚步蹒跚的离开,身形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辛家丫头,是她在背后捣鬼,他记住了。 有朝一日,他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 学堂中空了两个位置,听说付心良染上了风寒,在家养病。 他的书还在桌上放着,不知哪一日,忽然不见了。 后来再听人说时,付心良赶赴他乡,到了遥远的并州求学。 并州,正是学海书院所在。 也有人说,付心良受打击太大,读书终不得要领,含恨度日。 真真假假,山高路远,恩怨情仇暂时搁过。 接连空了两个位置,纵然郑直仍旧天天搞怪,学堂气氛还是变了。 这些都是后话,当下,辛夷将院中礼物检阅一遍后,回到屋中,打开了狭长的乌木盒子。 瘦长的人参在红绒布衬托下,显得格外诱人,它长着数条清疏条须。辛夷伸手轻拽。有一定韧性,上面还缀有小米粒状的小疙瘩。 她小心翼翼将人参拿了出来,举起来问汪清直:“爷爷,这大概是多少年份的山参。” 汪清直细细打量后。赞道:“这人参根须完好,至少得有四五十年左右。这李家真是大手笔,光这条参都得几十两银子了。” 比想象中要贵点儿,辛夷俏皮一笑朝青松扬了一下:“瞧,这下你成了大功臣,身上的伤换来了这么多补偿。” 青松黝黑的脸猛然涨红,结巴的推脱着:“小姐,您,您别说笑了。” 对方不过是以此为借口而已,又怎么会真因为他一个小人物。送来这么多赔偿。 辛夷哈哈一笑,将人参重新装好,心里已经决定了要将它换成银子。 人参虽稀罕,却不能搁在手里生出小人参。但是银子,则能一生二。二生四,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远在上河村的辛有财家,大门处传来敲门声。 王氏身子一震,紧紧抓住辛有财的手,面色惊恐的盯着大门。 辛有财嘿了一声,急忙冲过去,拿锄头顶着大门。似是认为不够。连箩筐都搬过了堵在了这里。 两人模样,肖似如临大敌。 将门口挡的严严实实后,两人气喘吁吁的靠在一起。 王氏轻声问:“他爹,不会又是来找咱算账的吧。要是他们爬墙进来,咱该怎么办。” 叩门的人,心生疑惑。他分明听到院中有响动,为何无人来开门。 “有人在么,我们是镇上李家胭脂铺的人。” “娘呀。”辛有财叫了一声,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怎么怕什么来什么。李家的人真的来了。 他提起胆子,颤巍巍的回话:“各位大爷请回吧,我们夫妻俩,一定会顺着掌柜的意思把事儿办妥当。求您行行好,高抬贵手吧。” 门外人,望着手中礼物,面面相觑。 仍旧是敲门那位,耐着性子,解释到:“您误会了,我们是奉了家主的命令,来向您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 王氏和辛有财惊在了原地。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拿不出个决断来。 门外人苦口怕婆心的讲了一大通,语气柔和,没有露出一丝不耐。 嘎吱,门开了一条缝,辛有财两口子扒着门缝看。 外面,站着两三个手拎盒子的家丁,模样周正,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王氏激动的眼泪快掉下来,扯着辛有财的胳膊说:“孩儿他爹,我没做梦吧,李家来给咱赔礼道歉?” 辛有财啪的一声,朝自己左脸扇去,留下一个红印后才说:“会疼,这是真的。他娘,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门,终于全部打开了,站在外面的人,站的快要腿脚发麻。 终于进得门去,却不能将心中不耐烦表露出来,只因主子有言在先。 领头的人,在辛有财贪婪卑微的神情中,将礼物放下。又为上次的事儿道了歉,撇清了李家的关系。 等人走后,辛家两口子,连带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都围到礼盒前,面露希冀。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礼盒,在辛家实在新鲜,李家胭脂铺第一次来人,也不过拎了两样而已。 辛有财仍旧没回过味儿了,来人说了,打砸辛家全是刘掌柜的主意,他已经被辞退了。 李家家主,特地派人来传达歉意,并且奉上了礼物。 这怎么比梦境还让人不踏实,辛有财屏住呼吸,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精致的点心,让人移不过目光。 桌上两匹崭新的布,一匹竹青色,一匹桃红色,光鲜亮丽惹人喜爱。 桂香摸着桃红色的花布,睁大眼睛说:“娘,这布能给我们做衣裳么?” 王氏敲了下她的手指,训斥道:“别给摸脏了,要衣服家里有麻布,这得留着给你姐做嫁妆。” 辛桂香立马双眼含着泪花,摸着脸颊上的疤痕,哭着说:“大家都说我丑,说我穿的破,三姐都穿上绸衣了。” 到底心疼幺女儿,她脸上的伤,让王氏耿耿于怀。 几番挣扎后。王氏扯着布比划下说:“好了,就给你做一身儿裙子。说好了,剩下的可都是你大姐二姐的嫁妆。” 桂香立即破涕为笑,在王氏身边撒娇。 两口子从不多想前因后果。只当李家突然良心发现,这才上门赔礼。 王氏更是冷哼,三丫头心狠,就是不愿意帮扶他们。这下不用求她,看她脸色了,李家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她休想占一点儿光。 即使,王氏本来也没打算让辛夷沾什么光。 其实,要是两口子留神儿的话,足可以从来人言语暗示中。听出对方为何会突然改变态度。 翌日,学堂散学时,郑直习惯性的扭脸喊到:“辛朝,为兄监督你练字。” 待见位置空了,这才怅然若失的反应过来。 辛朝。不,辛夷已经不在学堂了。 林然同样望向熟悉的空位,没有辛夷的学堂,好像一下子少了许多热闹。 为了调节沉闷的气氛,朱文拍了下郑直肩膀,用很轻松的语气说:“摆出这副脸干嘛,想那个臭小子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他。” “还是你小子聪明,林然,一道不。哈,你肯定会去的。” 林然将手中书一收,点头:“走吧。” 一日不见,何如三秋? 梆梆。敲窗台的声音,有节奏响起。 三人抬头,窗外一张熟悉的笑靥露了出来。 “辛朝,你这家伙,我们正要去找你呢。你自己倒跑来了。” 辛夷在窗外,双臂交叉,摆出一个超人的架势,指尖朝上戳了两下:“说好了要请你们吃饭,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一起。” 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三人松了口气,朱文两个小酒窝再次闪出:“不知道辛朝兄的荷包够不够鼓,我朱文的五脏庙很久没好好祭过了。” 郑直立马举臂,双手赞成到:“我也很能吃,你要小心点儿哦。“ 辛夷绕进门去,一人给了一拳,接着点头道:“李家家主昨天亲自上门赔罪了,谢谢你们俩。哦哦,就是不知道,我的两位仁兄到底什么背景呢,忍心欺瞒我单薄的荷包。” 朱文、郑直讪讪一笑,不约而同岔开话题。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林然脸上好几次浮出浅浅笑意。 她还和过去一样,热情洋溢,永远不会被挫折打倒。 能看她的笑,这样,真好。 四人结伴出了门,青松和守砚在后面默默跟着。 镇上最好的酒楼,当属黄家的,不过那是林然的姑父家开的。辛夷若在那儿请了,付账的指不定是谁。 他们进的是一家铺面不大的酒楼,统共也就两层,不算宽敞。 但宾客往来频繁,菜肴看着品相俱佳。 四人坐下后,小二上前麻溜的报了菜单。 来前郑直和朱文言语夸张,点起菜来,报的却大多是家常小炒,连荤菜都没几样。 辛夷实在看不过去,翻了个白眼,噼里啪啦又加了几道店中的特色菜。 “四个人,你这是要点出群英荟萃啊。店家,莫要听他的,就照先前点的就行。” 郑直拦了小二,将辛夷点的菜全都抹去。 辛夷又伸手将小二挡下,和气的说:“将我说的几道菜添上,这席我是金主,莫要听旁人的。” 天大地大,金主最大,小二答了是,麻利转身 辛夷做了个鬼脸,朝郑直吐舌头。。 郑直哎了一声,显然对自己被无视表示不满。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第三章更新的时间预计快十二点了。 今夜陵子要艰苦奋战,大家快去睡吧,做一个好梦。 第一三五章 妹妹不在钱府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酒楼中虽宾客众多,上菜速度颇快。 四人并未久等,小二提了茶水后,菜肴便接连上桌。 等菜一道道端了上来,辛夷拿起筷子,头偏了下,客气让到:“大家努力吃,争取下筷如有神。不要浪费任何一道菜,争取剿灭敌军。” 俏皮的话,惹得大家好一通笑。 菜要大家一起吃才香,在辛夷的带动下,大家全都开动起来。 美味佳肴让人食指打动,你争我抢,更能调动胃口。 四人玩闹间,筷子不时碰到一起,你打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玩儿的不亦乐乎。 连林然都抛开了往日沉稳,跟辛夷争起菜来。 不过,每当菜快到手时,他都要故意让辛夷一把。 吃的兴起,辛夷故作豪气,喊道小二上酒,直接被林然毫不留情的拦了下来。 旁人的话,辛夷能不听,林然发话,她只能遵从。 没办法,欠他良多,没脸拒绝。 无酒相伴,四人吃了七分饱后,便开始闲聊。 青松一直守在旁边,美食完全没诱惑到他,然而他内心不停挣扎着。 昨日李家的人离开后,小姐逐一向他分析了,李家来赔礼的缘故。 其中便有对郑直和朱文两位公子身份的猜测,能在一日之间,让李家放下身价,到她一个小小女子面前赔礼。 这两位,定然非富即贵。 更何况,他们家乡都不在此处。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要不是身份背景够强大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快压下了地头蛇。 辛夷跟青松解释这些,本意是锻炼他识人看物的本事,让他积累经验。 然而一心挂念的妹妹的青松,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别的念头。 既然朱郑两位公子如此厉害,要是拜托他们出手救妹妹的话。他们会不会顺手帮这个忙。 他本想和小姐商量,又觉得这样好像在胁迫小姐帮他一样。 总归是求人办事儿,他一个奴才,到时但凭下跪求一下两位公子。被拒绝了,也不算丢小姐脸面。 万一,小姐开口被拒了,无论谁心里都不会高兴。 眼看小姐公子们吃的差不多了,青松胸中提起一口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青松斗胆恳求诸位公子,帮青松救出妹妹,小人愿意结草衔环,以命相报。” 男儿膝下有黄金,青松这一跪。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辛夷急忙拉起头,小声道:“莫惹这么大动静,那么多双眼瞧着。” 青松闻言,这才缓缓站起身子,目露哀求之色。 他誓言立的极重。朱文不由愣了。他完全不明白,青松到底遇上了什么棘手事儿。 他的妹妹,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止是他,连林然都未必清楚,此刻一头雾水。 见青松没头没脑的求了一通,辛夷咳嗽了一声,习惯性的拱手说:“朱兄。我这童儿最笨。其中原委,还是由我慢慢道来吧。” 青松以为他贸然求人,小姐会生气,可看她的反应,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样。 要说孙猴子怎么能逃过如来佛的手掌心,辛夷昨日那一通话可不是白说的。 她不想凡事都要逐字交青松去做。所以才试着慢慢点化他。首先便要教他,做事儿需要动脑子。 该求助时,就要勇敢开口。 李家的事儿在朱文与郑直的干预下,轻松解决了。不怪辛夷偷懒,想借他们的手一并将青松妹妹给救出来。 对于当前的辛夷来说。与钱家硬碰硬行不通。但是青松总担心妹妹的安慰,心中惴惴不安。 随着时日增长,辛夷从青松口中听了许多关于他妹妹的事儿,对青竹的命运,愈发担忧了。 如此聪明灵秀的孩子,若是被人糟践了,实在于心不忍。 这事儿由辛夷开口,难免有仗着友情施压的意味,所以她将主动权交给了青松。 倘若他今日不开口的话,私下里,辛夷还是会找机会代他问上一问的。 在辛夷有条不紊的讲述下,在场三人,对青松与丫头兄妹俩的故事,心中有了始末。 他们如何也没想到,平日里黝黑干瘦沉闷寡言的青松,为了妹妹竟然不惧生死。 情可动天,郑直这个热心肠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朱文同样重义气,将这事儿包揽在身上。 得到了两人的肯定,辛夷露出了笑容,这才羞愧的说:“难得请你们吃顿饭,本来是为了报答多日的照顾,以及相助的恩情。没想到,转眼又给你们添了更大的麻烦。” 青松更是忐忑,他一个奴才,能求得两位公子为他办事儿,实在是三生有幸。 郑直挥手,替朱文一并回到:“不过是小事儿,你们且等着好消息便可。” 辛夷与青松一直盼着好消息传来,她早早就备好了合身的女童衣裙,想在青竹来时给她一个惊喜。 青竹这个名字,她还不知道呢,也算是惊喜吧。 不料,第二日黄昏后,朱文与郑直出现时,面色不太好。 观察入微的辛夷心底一沉,沉浸于喜悦中的青松却未发现其中异样。 朱文和郑直从两个方向出现,他们对望,眼神交流之后,预感到对方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倒是默契。。” 为防尴尬,辛夷做出笑脸,青松激动上前,躬腰九十度行礼:“谢谢两位公子仗义出手,青松感激不尽,日后一定报答。” “这……”,朱文的吞吞吐吐,娃娃脸上难得露出苦恼之色。 郑直脸朝向朱文,指着自己问:“你也知道了,究竟你说,还是我说。” “还是你说吧。” 两人一起喊到。 辛夷还有青松,脸上同时浮出疑惑之色,青松急忙问到:“两位公子,是不是妹妹出事儿了,求您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郑直咬咬牙,摆出豁出去的架势,直言:“我也不瞒了,这事儿也遮不过。我托人到钱府问过了,之前是曾有过一个姓路的丫头。不过,不过后来她好像逃了。” “是的,我本以为这是钱家的推托之词,那么点儿大的丫头,怎么能一个人逃出去。但是派人在阖府上下打探后,得知,她的确是逃了。且听说,似乎她刚进府生了场病,被人带出去瞧大夫时,偷偷跑的。” 千想万想,辛夷脑洞开到最大,也没预想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惊讶的张大嘴,睁大眼望着朱文和郑直,不可置信的问到:“你们确认这是真的……没有其它隐情?” 说起路青松的妹妹,年纪也就跟她一般大。这么大点儿的姑娘,能只身逃出钱家,这也太奇幻了点儿。 搁在辛夷身上,还有几分可能,毕竟她有着成人的灵魂。 不会是青松妹妹已经遭遇了不测,郑直和朱文怕他太伤心,这才编出了离奇的故事吧。 青松双拳紧握,青筋绷起,刚刚肉实点儿的身子,完全绷紧。 他颤着声,努力维持平静,脑袋中好像有一千口钟同时在撞。 “妹妹,妹妹她是不是……已经,已经遭遇不测了。” 说到最后,两行热泪沿着青松眼角滑落。 丫头跟着他到处流浪,吃不饱穿不暖,身子骨本来就弱。 那大户人家个个心黑手辣,又怎么愿意养一个药罐子。 体弱多病的妹妹,是不是已经被人抛弃了。想到这里,青松胸口发闷,眼冒金星。 见他情况不对,辛夷赶紧扶住他的胳膊,叫到:“青松,还没弄清楚,你要撑住。” 两人的模样,让郑直和朱文,暗恨自己嘴笨,愈描愈黑。 “你们两个不要想歪了,虽说这事儿听着太离奇,但是那丫头的确是自个儿跑的。由于涉及钱家小姐闺誉,所以这事儿才被压了下来。” “闺誉?这又关钱家小姐什么事儿?” 刚才被朱文抢了先,这下郑直不愿落后,争着说:“我知道,丫头无故逃走,钱家便流传,三小姐私下里虐待丫头,丫头受不住才冒着风险跑的。” 虽说丫头可能被人虐待过不是好消息,但连这都打听出来了,证明青松的妹妹的确逃出来了,尚在人世。 青松抹了把泪,两眼无神,喃喃道:“妹妹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找我。” 这纯粹是钻牛角尖儿了,辛夷为了让青松清醒过来,直白的说:“找你?若不是我那日遇见了你,恐怕你妹妹只能到阴曹地府才能找到你了。” 揶揄的话,没让青松生气,他反而眼前一亮,整个人散发出精气神儿来。 “是的,妹妹一定是不知道我在哪里,所以才没来找我。” 青松自我安慰着,脸上终于有了两分神采。 辛夷松了口气,她托朱文他们打听丫头的消息,是想把她带出来,让路青松安心。 要是带来噩耗,那就是适得其反了。 郑直和朱文家中庶妹成群,却无一人能明白,为何他会对妹妹如此牵挂。 若是有嫡妹的话,也许会更可爱一点儿? 两人想着家中叽叽喳喳,平时为了一件衣服,能斗成乌鸡眼儿的妹妹。深感,即使妹妹们全都嫁人了,他们也不会多想念。 第一三六章 正直的郑直 - 炮灰养女 - 夷陵 (第134章昨天的更新好像没显示,请大家刷新下,自动订阅都米有……) 打着包票答应的事儿,结果没办妥,郑直和朱文颇感面上无光。 他们虽称不上天之骄子,但向来言而有信,鲜少出尔反尔。 何况两人将辛夷视为兄弟,辜负了兄弟的托付,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辛夷看出两人的不自在,真心实意道谢:“接二连三的麻烦你们,太过意不去了。如果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不要客气。” 她郑重许诺,朱文和郑直只是笑笑,以他们的真实身份。家中若出了什么事儿,辛夷能帮上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毕竟一份心意,他们也不会刻意拒绝。 “好,为兄记住了,改日肚子饿了,一定要宰你一顿。” 朱文抱着胳膊,微微一笑,永远一张让人看着便心生暖意的娃娃脸。 风懒洋洋的吹着,细如小米的桂花,散发着汽水似的香味。 花圃中,仍旧有花不知疲倦的开着,在冬日来临之前,它们还能有最后的芬芳。 辛夷扬着脸,她许下的承诺,绝非一时兴起。 现在的她或许没有让人刮目相看的能力,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够让他们明白,她所言非虚。 有关青松妹妹的话题,让人倍觉沉重。 气氛变得凝重,大家都为他的妹妹伤感。一个年幼的孩子,独自一人出逃,所要面临的实在太多太多。 郑直身子斜靠着桂花树,露出张扬的笑容,得意的夸耀:“虽说没能找到青松的妹妹,但本公子也非一无所获。” “嗯?” 辛夷疑惑的问,连朱文都看向了他。 郑直将袖子往上一撸,露出了半截胳膊。握紧拳头在胸前晃了晃。 接着,他左右手握在一起,发出喀吧咔吧的关节响声,头微偏:“昨天。本公子可是费心教会了那老头子,什么叫正直。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儿,还想不疼不痒的过日子,做梦。” 辛夷伸出手,指着他的拳头,惊讶的问:“你动手,揍了钱员外?” 虽是惊讶,脸上的笑意,快能将人亮瞎。 闻言,郑直怪叫一声。撩开下摆,来了个经典的回旋踢。 然后,伸手将鬓发一撩,故作潇洒的说:“揍人这种粗鲁的事儿,交给下人做就好了。本公子不过是在最后。给了他一记断子绝孙撩阴腿。” 朱文瞪大了眼睛,青松黝黑的脸唰的一红,唯独辛夷兴奋的竖起大拇指,脸上挂着**的笑容说:“永绝后患了么,对付这种人,应该直接咔擦掉!” 她说话时,还比划了个挥刀的动作。往下一划。 为了烘托气氛,辛夷特地摆出阴险的表情。 一个小女郎谈起这样的话题,毫不羞赧,反而兴致勃勃。朱文后颈凉飕飕的,脑袋里浮现出钱员外凄惨的场景。 不过,他仔细一想。对一个能对幼女下手的老畜生来说,灭了他的子孙根,应该是最好的报复。 他准备的另一份礼物,好像不太精彩了。不过,勉强凑合吧。等钱员外发现自个儿铺子被人收了,田产被人买了,手里拿着银子没人敢要时。 喏,再加上不男不女的身子,这样的惩罚,足可以让他在后半生慢慢反醒。 人做错了事儿,倘若没有报应,这也太便宜了些。 顶着一张娃娃脸的朱文,才是最腹黑的。 钱员外还天真的以为,他办下了丧尽天良的事儿,还能安享晚年么。 不止是他,连他的子女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辛夷的反应,与郑直臭味相投,他哈哈一笑,附和道:“放心吧,本公子可是练家子,这一脚下去,他以后可以改名钱公公了。”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后,一阵怪笑,朱文和青松完全无语。 郑直如此尚能理解,他平时便是这般不着调,可辛夷一个女孩儿,这样未免太惊世骇俗。 青松默默看向天空,妹妹,恶人有恶报,你看到了么。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有新名字了――绿竹,很好听吧。 希望,见面时,你能像竹子一样挺拔,青翠可爱。 小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师傅和师娘温柔亲切,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等我。 至于钱员外家,今日陷入兵荒马乱中,昨日两拨人先后过来,盘问的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下落。 更让下人称奇的是,平日飞扬跋扈的主子们,在来人面前无比谦恭。 第二拨人里,有位年轻公子,那公子可真是了不得。 当着钱家上下所有人的面,将钱员外的罪行尽数列举。有的事儿,连钱家人自己都不清楚。 钱员外一张老脸,青了又红,愣是不敢反驳半句,看他的样子,例数的罪名十有*是真的。 在一旁听的人,都觉得钱员外罪不可恕,心里纳闷儿这年轻人何等来历, 最匪夷所思的一幕,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在将钱员外的罪状尽数公布之后,那公子身旁的随从,手中拿着板子,就地对其钱员外进行惩罚。 阖府上下,无人阻拦,诡异的让这一幕发生了。 临走前,那位公子毫不留情的一脚,在钱府所有男丁心里留下了阴影。 这一脚下去,恐怕,可以直接入宫了。 想到钱员外当初办下的混账事儿,果真应了一句话,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引起轩然大波的人,拍拍屁股离开了,清流镇却因此炸开了锅。 钱家也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钱员外的恶名,一下子在镇上传开。曾经的苦主,也纷纷上门求个公道。 一夕之间,钱家臭不可闻。 究竟是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揭穿了钱员外的真面目,在普通人眼里这成了一个谜团。 他们将此归功于。恶人自有天收。 气头上的郑直,为了惩恶扬善,完全将隐瞒的身份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他这边轰轰烈烈的惩治了钱员外,身边老爷子的暗线。早就飞鸽传书将一切飞鸽传书报回了汉阳城。 可怜郑直过了把行侠仗义的瘾,将钱员外,狠狠收拾了一顿,却不知等待他的将是爹爹的流放。 要说郑直爹爹郑文暄,也不是狠心人,只怪郑直从小一根筋,向来一言不合就敢与人开打。 郑文暄出身商贾,又读了几年书,身子骨偏弱。他特意在长子年幼时,请来了武师。想让他身体强健,以后接手家中生意,不会体力不支。 不料,郑直在习武之上还有一点儿天分,他还真对习武上心了。 原本就飞扬脱跳的郑直。在有武艺傍身之后,行事更加癫狂。 郑文暄观念守旧,一心要把家业留给长子继承,这种状况让他如何能安下心来。 再加上郑直天性纯真,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跟着他出门做生意时,最爱打抱不平。 要是这性子搁在别人身上。郑文暄愿意与其结交,并且很欣赏。摊到了自己儿子,只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为了磨一磨长子的性子,郑文暄为他请了远近闻名的夫子,让他用功念书。 在郑文暄的言传身教下。郑直对念书倒不排斥。他灵性十足,虽粗枝大叶,到底也有收获。 只可惜,郑直年龄渐长,性子一直没如郑文暄的意愿被磨下去。 最后。他只能使出杀手锏,以将郑直送到南疆为威胁,让他到山野小镇拜访隐居名士――杨如石贤者为师。 郑直虽离家千里,郑文暄从未放松对他的监督。 眼看着儿子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他大感欣慰。 郑文暄本以为,在杨大师的教导下,郑直的性子能愈发平稳,最后接手家业。 直到收到了飞鸽传书,得知郑直在清流镇众目睽睽下,行侠仗义的壮举。他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背了过去。 好一个惩奸除恶,他这儿子何时才会用脑袋想事儿,而不是用拳头思考。 大怒之下,郑文暄也不管郑直学业如何,直接遣了人到清流镇,将他带回。 至于带回之后,他决心,这次一定不能再心软,不会在夫人的哀求下改变主意。 无论如何,南疆,长子是去定了。 对,郑文暄转念一想,为了以防万一,这事儿先不跟夫人通信儿最好。 等到将长子送到南疆之后,再跟夫人好好交流。 郑直今日敢出手教训钱员外,明日就敢教训李员外、王东家。他这样的性子,早晚要吃亏。 这次钱家本就未占理,又与郑家相差如云泥,这才让郑直耍了回威风。 但是以后呢,在郑文暄有生之年,还能为郑直遮风挡雨。若他百年之后,郑直横冲直撞的性子,怎么能守得家产无忧。 大华国人多地广,他要是到了别处,还是这副性子。什么时候,招惹了地头蛇,被人伤了性命又该怎办。 这样的道理,郑文暄跟郑直讲了无数次,他却从未听到心里去过。 按理说,郑文暄并非只有郑直一个儿子,他还有两个差不多同样大小的庶子。 但对于守旧的郑文暄,家产只有让嫡长子继承,才是名正言顺。 可怜的郑直,此时还完全没意识到,他家老爷子这次要动真格儿的了。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第二更很迟,大家别等啦 第一三七章 预备开荒的本钱 - 炮灰养女 - 夷陵 拿着几十年份的人参到药铺里卖,辛夷倒不觉心疼,汪清直夫妻却肉疼的直哆嗦。 家里备一支人参,若是小主子染上风寒,或者生病了也能救个急。 就这样卖了,实在让人可惜。 山参可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够吊命的。 不过辛夷执意要卖,两人也只能从了她的意。 辛夷拎着盒子,带着青松一起到了镇上的药铺,为的不止这一件事儿。 妹妹失踪的事儿,到底在青松眼里留下了阴影。他自打得知消息后,总有些恍惚。 偶尔看到和妹妹同龄的女孩儿,总要驻足观看,仿佛他多看两眼,就会变成妹妹似的。 心病还需对症下药,辛夷没办法给青松变出个妹妹来,只能由他自己慢慢想开。 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他能闯出个名堂来,与妹妹迟早有相认的那天。 “同仁堂,就是这里了。” 辛夷仰着头,将牌匾上的字念出,门前梁柱上挂着仁心圣手妙手回春的楹联。 进了药铺,迎面扑来一股子辛涩的药味儿。 坐堂的大夫,在方桌后面闭目养神,学徒正拿着药杵捣药。 天色尚早,药铺里并没什么人。 辛夷目光在古朴的药柜上流连。宽窄如一的小抽屉,整齐排列着,上面贴着标签,注明了药物名字。 每次走进药铺时,辛夷都会被药柜上贴的名字吸引。 子苓、广白、白前、迭达,明明都是普通的字眼,组合在一起时,凭空多出了几分道不明的韵味。 辛夷这个名字,同样也是一味药。当年给她取这个名字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恐怕种种行当里,药铺和棺材铺是唯一不会主动招揽生意的。 辛夷带着青松,在堂中立了有一会儿。无人上前询问。 她低头看向手中盒子,品相上好的山参,能卖多少钱,马上就会知晓了。 “小师傅。”进了药铺。辛夷的称呼也一改往日,大夫总是受人尊敬的。 正在捣药的小学徒,听到有人叫自己,停下了手中动作,又擦了把手问到:“小姐,您有何贵干?” 没想到他年纪不大,说话还文绉绉的。辛夷噗嗤一笑,将手中盒子放到柜台上,推了过去。 “这是山参,不知贵地收不收。” 学徒一听。迟疑了下,目光移向坐堂大夫,然后说:“可否让小的看一眼,再向师傅禀明?” “但看无妨。”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辛夷也能充分理解。 不过她自信这山参没有问题。也不怕小师傅评鉴。 盒子打开后,根须完整的山参,让小师傅眼前一亮。他细细打量一番后,面露惊喜之色。 “您真的打算卖么,这山参上了一定年头,品相极好,平日可是十分难得的。” 对方生怕辛夷反悔的样子。让她哑然失笑。明明那模样恨不得把盒子揣回来,亮晶晶的眼神中满是惊喜,却还要问她愿不愿卖。 辛夷摇摇头,示意他可以去问了。 学徒出了柜台,快步走向坐堂大夫那里,附耳说了一阵。 那大夫方懒洋洋的证了眼。打量了辛夷一遭。 他站起身子,走到了柜台前,话也不说,拿起盒中人参粗略看了一眼。 “四十三年份儿的,三十五两银子。” 不咸不淡的态度。让青松颇觉自家小姐受了怠慢。 辛夷佩服起面前人的功力来,一眼就能将山参的准确年份儿说出来,他在药材这一行当,定然浸淫多年。 “好的,三十五两银子,卖了。” 干脆利落,没有讨价还价,大夫抬眼难得对面前小姑娘生出了好感。 他平日坐馆,见多了痴缠的病人和家属,遂待人态度愈发冷慢。 出了同仁堂,辛夷心情格外顺畅。 一下子多了三十五两,她终于又找回点儿暴发户的感觉了。 多亏了郑直和朱文,她才能因祸得福,从李家抠出这点儿银子来。 可怜青松挨的闷棍,没办法还回去了,刘能被赶出李家胭脂铺,也算是惩罚。 虽明知李家家主,不是什么好人,她此时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狐假虎威,固然能逞一时威风。但有一朝一日老虎不在了,狐狸命运会十分悲惨。 有了银子,上河村那五亩地的开发也该提上章程了。 错过了忍冬的种植,再等又是漫长一季。 “少爷,老爷请您回家。” 飞来横祸,郑直瞠目结舌的望着从天而降的人,心里终于敲响了警钟。 他,竟然暴露身份了。 惨矣,之前只顾着一时痛快,在清流镇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如今,远在汉阳城的爹爹都被惊动了,他这次绝对在劫难逃。 郑直猛然扭头,手指从下人身上,一个个点过,叫到:“你,你,你,还是你,到底是哪个出卖了少爷我。给我站出来,我绝对不会打死你!” 他说的咬牙切齿,以守砚为首的下人,齐齐后退一步,恭敬回到:“小的不敢。” 郑直隔空踹了一脚,恨恨到:“兔崽子,不是你们,老爷子怎么知道我在清流镇办的事儿。” 虽说老爷子往日神机妙算,但他又没千里眼,一定有人在偷偷通风报信。 他明显拖延时间的手段,让来人面露不耐之色。 作为郑文暄的衷心手下,黎青也是看着郑直这孩子长大的,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的弯弯绕绕。 为了打消他的小九九,黎青正色道:“少爷,老爷让您尽快向夫子言明,及早归家,不得拖延。” 租来的院子比起郑府,简直能用逼仄形容,黎青打量着院中陈设,少爷这次过的艰苦。 只是向来喜好安逸的少爷,既然能定下心在这种地方安身,怎么就闹出了那么大动静来,他实在难以理解。 清流镇这边传回去的消息,黎青一字不落的看了。 老实说,对于钱员外那种丧尽天良的人,他觉得少爷做的很对,十分解气。 对于这种人,就该阉了。 不过少爷的举动实在太过激烈,汉阳城里他做出什么事儿来,老爷还能随时给他擦屁股。 ps: 明日三更。 第一三八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 炮灰养女 - 夷陵 这就是年轻人,一身的锐气,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 他就没想过,在清流镇,万一对方不顾念郑家的威势,对他下了手,该当如何。 黎青看着郑直长大,早就把他看作了子侄辈儿,见他行事没有分寸,同样头疼。 小小的院子中,两拨人在僵持着。 树梢上的叶子,绿到发沉,边缘已经有泛黄的趋势。 金秋过半,不知不觉侵入的萧条,总在不经意间展露。 爹爹这次派了堪称左膀右臂的黎叔过来,郑直已经料到他是动真格的了。 但是难得在这里交上了几个好朋友,他真的不舍得离开。 郑直拉下脸装嫩,一下子扑到黎青身上,抱着他的胳膊哀求。 “黎叔,您就让我留下吧。爹爹平时最听您的话了,您看在咱俩多年的情份上,就帮我求个情嘛。” 撒娇这一伎俩,由郑直一个大男人做出来,在场的人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偏生他们是下人,郑直是少爷,即使再想笑,也只能吞回肚子里去。 黎青手放在郑直脸上,胳膊伸直,将他推了过去。 郑直的脸蛋,在黎青手掌下挤压变形,他仍不死心含混不清的求到:“黎叔,我知错了,夫子这段时间还夸我学业有进步。我,我发誓,今后一定一心只读圣贤书。如有违例,就把我丢到南疆去。” 又是发誓还是赌咒,看来少爷留下的心思十分迫切。 黎青拍了下郑直肩膀,语速放慢说:“少爷,我跟老爷三十年的交情,更不忍辜负他的托付。” 他如此一说,郑直只得摆出苦瓜脸来。 任凭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黎叔丝毫不为所动。 “黎叔,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不会再闹出什么动静了。” 他最后一次哀求,大老爷们儿摆出小白花的模样。 黎青仍旧摇头,不给郑直任何希望。 “好吧,我明白了。什么时候走?” 认命的郑直。垂头丧气的问起了归期。 黎叔颔首,言道:“后日便要启程,老爷备了谢礼,你明日与夫子作别时带上。” 果真是老爷子的行事风格,怅然若失的郑直,只得应下。 在清流镇读书的日子,虽然过得艰苦,但他经历了不一样的人生。 读书好像也不是那么枯燥无味了,学堂中常有趣事发生。 明天和夫子告别时,可以跟林然和朱文话别。 至于辛朝。不,应该是辛夷.郑直拍了拍脑袋,不如今天就告诉她吧。 还有他的身份,人都要走了,再瞒着总归不好。 一想到要离开。郑直好像喝了五味汤一样,腹中不是滋味儿。 爹爹实在太过狠心,他不就替天行道,做了件好事儿,为何非要将他带回去。 破天荒的,郑直没带上守砚,一个人出了门儿。 熟悉的街道。不一样的风景。 人总是在要离开的时候才能发现,原来身边还有许多未曾注意到的东西。 永安街上的树,转角处的水井,都透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两家的宅子离的不远,但要没入学堂的话,他们两个人擦肩而过。也不会留意彼此。 走到汪家门前,郑直停住了脚步。 刻意前来告别,千言万语埋在心里,到底该从何说起。 开门的是青松,见到郑直后。他极为热情的将他迎进了门。 庭院中,辛夷手中拿着剪刀,仰着头修建着树上枝杈,眉眼温婉。 她一袭粉色襦裙,娇俏可人。 头一次,郑直发现,原来他认定的兄弟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唇角露出一抹会意的笑容,他蹑手蹑脚的走到辛夷身后,打算吓她一跳。 “啊。” 辛夷猛地回头,做了个鬼脸,把郑直吓的倒退一步。 她捂住胸口,笑的前仰后合:“还想吓我,这点儿小把戏。” 郑直挥了下手,翻了个白眼儿。 “你看你哪点儿像女孩儿,大大咧咧的。” 辛夷放下手中剪刀,状似认真的回答:“我一不会针织女红,二不会三从四德,还真不像女子。” 郑直随口一说,见辛夷真的掰着手指列举着自己的缺点,顿时哭笑不得。 非常不一般的人,郑直突然间发现,辛夷真的和太多人不一样。 她就算在阴天里,也是一抹无法忽视的光亮。 离别的话,到了嘴边,始终出不了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吞吞吐吐不像你的风格哦?” 青松砌了茶,端了上来。 青瓷杯盏在手中转动,郑直望了辛夷一眼,平静的说:“我要回汉阳城了。” 正在饮茶的辛夷手一抖,灼热的茶水洒在了手背上,烫了一片红晕。 她顾不得去擦,连忙问到:“你在说笑吧,学堂还没结课,怎么突然回去?” 难得见她失态,郑直轻笑一声:“爹爹特地派人接我回家,明日就要走。” “这么快,太突然了,家里有要紧事么?“ 辛夷手放到桌子下,轻轻揉着被烫红的部位,关切的问着。 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让她十分疑惑。 做杨夫子的学生,应该是一件荣幸的事儿才对。 涉及到家事,郑直不知该从何说起。 瞒了这么久,终于还是露了马脚,他这几个朋友反而毫不知情。 想到该离开后,也不知老爷子会不会真的狠心把他丢到南疆去。万一要是去了,猴年马月才能再相见。 他本不善于隐瞒,干脆实话实说:“说来话长,我跟老爷子有过约定,要在清流镇老老实实念书,不能暴露身份。爹爹想让我收敛性子,做个儒商,我却常让他失望。” 辛夷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处,她惊疑的问:“是不是李家、钱家这两出事儿。暴露了你的身份。对不起,如果知道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一定……”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郑直截住。 他伸出拳头。比出向上的手势,骄傲的说:“我可是最正直的郑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出自本心。反正这十几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能怪你。” 如果不是因为替自己出头,郑直的身份也不会暴露,辛夷越想越歉疚,露出自责的神情。 她嗫嚅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直本无心邀功,见辛夷如此介怀。大笑道:“好啦,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别摆出这副衰样来。刚巧我也想家了。汉阳城那一帮混小子,没我镇着,还不知狂浪成什么样子呢。” 想起初相遇时。语出惊人喋喋不休的郑直,他端着馄饨,好像在吃无上美味的郑直。 辛夷噗嗤一笑,没办法把他和儒商联系在一起。 “回到汉阳城,你还是收敛下比较好,不然又要被流放到小镇上了。” 一提到流放,郑直伸手拍了下大腿。龇牙咧嘴的说:“得,千万别这样咒我,我家老爷子可厉害着呢。” 何况,郑直暗自叹气。他自然不会和辛夷讲,他有可能会被派到南疆的事儿。 只因他要回汉阳,她变如此自责。知道他被扔到南疆,一定要抹眼泪了。 不过辛夷抹眼泪,这丫头会掉眼泪么,郑直怀疑。 手背疼痛消止,辛夷将手放在桌子上。目视郑直问到:“不知道贵府在汉阳城何处,当然,如果这个问题让你为难的话,可以不回答。” 身份已经暴露,郑直懒得再遮掩,带着歉意说:“瞒了你们这么久,实在太过无礼。你若到了汉阳城,只管遣人到城东郑家送帖子。祖上小有积业,再加上老爷子手腕够硬,正源商行在汉阳还是有些名气的。” …… 正源商行四个字反复在辛夷脑海回荡,运转不足的大脑又有死机趋势。 开,开开什么玩笑。 她指着郑直,颤巍巍的说:“你,你爹是正源商行的东家?” 没想到偏远小镇里还有人听过商行的名头,郑直挠了挠后脑勺发问:“你听说过正源商行,不对啊,河源县周边也没我家生意。” 如此劲爆的消息,猛然灌进脑中,辛夷端起已经凉却的茶水,咕咚咕咚连喝了两大口。 她豪迈的用袖子抹了把嘴角,站起身子,逼近郑直一字一顿的问:“你果真是正源商行的少爷?” 近在咫尺的俏脸,让郑直生出无限压迫感,他身子往后退了退,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辛夷一屁股坐会了凳子上,脸直接埋在石桌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正源商行,竟然是正源商行,郑直这欠揍的小子,竟然是标准富二代。 苍天啊大地啊,在一起混了这么久,她完全没看出来郑直哪里像商行接班人的样子。 她猛地抬起头,阴惨惨的说:“老实说,你爹真的打算将商行交到你手里么?你是不是还有大哥二哥。” 这种奇怪的反应,让郑直摸不着头脑,他苦恼的说:“我要是有兄长就好了,省的爹爹老盯着我不放。至于商行,目前为止,老爹应该没换人的意思。” 怪不得,辛夷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李家和钱家,这么快就偃旗息鼓。 不提朱文的身份,单单郑直这个超级富二代的身家,足可以完全碾压他们啊。 ps: 作者君推书啦,今晚还有两更。书号:3167900.书名:《旧爱难挡》简介:婚礼意外,劫持者竟然是他。温舅舅深情,外甥女难挡! 第一三九章 隐形富二代 - 炮灰养女 - 夷陵 自家的显赫,郑直是明白的。 但即使辛夷摆出一副艳羡的样子,他仍旧能感觉出,她心中赤诚。 辛夷不是爱财的人,眼神是没办法骗人的。 好在辛夷不知郑直的心理活动,不然非要扶墙痛哭,她真的爱生活爱银子更爱银票。 只不过,辛夷秉承着一个原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狗腿的拎起一壶茶,笑眯眯的给郑直添上,然后说:“郑直兄,我跟你讲,这人呢有时候骂别人傻,其实是夸奖的意思。我有时会说你傻,废话多,其实是在夸你。” 如此模样,逗得郑直哈哈大笑。 辛夷这才恢复正常,托着下巴无比疑惑的说:“堂堂正源商行的少东家,竟是如此洒脱不羁爱自由。” “一般一般啦,谁让我是独一无二的郑直呢。” 两个人唱大戏似的模样,让旁边的青松,完全进入不了状态。 正源商行是什么,怎么小姐一听,跟喝了鸡血一样,异常亢奋。 对于出身底层的青松来说,正源商行的确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如果辛夷没有重生,仅仅是上河村的一个小村姑,她也不会听说这个名字。 但是,对于曾在汉阳城生活多年的辛夷,正源商行简直如雷贯耳。 可以说,要不是前世仓促嫁人,淡了生意,她的奋斗目标就是开一家能与正源比肩的商行。 当初她只知正源正商行的大东家姓郑,却从未能与对方有过生意往来。 毕竟,她根基尚浅,经营的铺子都是小打小闹。 像正源商行这般,在大华国建有多处分铺的庞然大物,她如何能比。 一想到曾经视为必生目标的正源商行,它的少东家离自己如此之近,辛夷难免热血沸腾。 她曾在汉阳城商家举行盟会时,远远的看过偶像郑文暄一眼。即正源商行的领头羊。 当日郑文暄的风姿,如今想来历历在目。 辛夷实在不敢相信,眼前郑直就是他的长子,还将是未来商行的接班人。 这气度。这风范,简直快马加鞭也赶不上乃父十分之一。 请允许她默哀三分钟,并非看不起郑直,但是以他的性子,如何能扛起那副担子来。 一瞬间,辛夷明白了郑文暄的用心良苦。 偌大家业,交给郑直这个不靠谱的儿子,绝对是操心操到棺材里的节奏。 对待前辈,辛夷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她撑着下巴。非常认真的说:“郑兄,为了正源商行的百年基业,你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无厘头的话,使得郑直汗毛竖起。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欺负老实人果然容易产生罪恶感,辛夷眼神飘忽,干笑到:“你想多了,只是劝你好好接手家族生意,做一个顶级商人罢了。” 自从得知郑直的真正家世后,辛夷眼中的他,完全进入了自带24k纯钻光环模式。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萌。 前世辛夷费尽心思,想跟正源商行搭上线,乘着对方的顺风车,将生意做到汉阳城外。 却屡屡苦求不得,今生无意间,她竟认识了未来boss。 咳。自然,郑直这样子,实在无法让人把他和商人的名头联系在一起。 等到郑直与夫子,以及学堂众同窗辞行后。 黄昏时,来自汉阳的马车静静停在官道上。 郑文暄惯于雷厉风行。下了命令,让黎青带着长子日夜兼程的赶回去。 林然、朱文还有辛夷三人,依依不舍的站在路边,为郑直践行。 多情自古伤离别,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辛夷眼角涩涩的。 郑直早就换上了在汉阳城时惯作的打扮,鲜衣怒马,价值几十两银子的布料被他随意穿在身上。 这才是有钱人,辛夷默默感叹。 同样是得知郑直的身份,林然和朱文的反应截然不同。 朱文目露震惊,不可置信的喊到:“汉阳城的正源商行,那里真的只有一家商行名叫正源么?” 听朱文的语气,正源商行明显是了不得的存在,林然却对它毫无了解,只能默默的哦了一声。 “哈哈,我说过我自小耳濡目染都是做生意的,你们偏不相信。为何听我说家里开着正源商行,便一副见鬼的模样。这样来看,还是林兄淡定,泰山压顶面不改色。” 对于朱文,郑直毫不掩饰的耻笑着。 朱文哼了一声,拇指朝下对他说:“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商行,你小子以后还是好好做生意,别老那么冲动。几千口人,全仰仗着你混口饭吃呢。” 从二人的对话中,林然不难猜出,正源商行,在汉阳城应是数一数二。 成年累月的在河源县待着,看了那么多书,林然这才发现,如若不行万里路,他只能做个书呆子。 这坚定了他到白露书院求学的心思,唯有走出去,他才能领略到大华国的辽阔。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儿回家吧,有机会一定要来汉阳城找我。兄弟我做东,一定要请你们吃遍汉阳城的酒楼。” 郑直豪情万丈的说着,打破了离别伤感气氛。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珍重。” 辛夷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手帕被塞到手里,郑直傻乎乎的问:“这是给我的?” 他傻兮兮的抖开了帕子,摸着上面的绣花爱不释手。 辛夷背着手,鼻孔朝天,傲娇的说:“只是证明下的我的性别,不用太感动。” 听说郑直要走了,辛夷一直在想该送他什么作纪念。 太过仓促,又念及他家世优越,钱买来的东西,难以让他入眼。 这才把闲时,绣得蹩脚帕子,拿来送他。 见他高兴的模样,辛夷也安了心。 朱文和林然都没有准备礼物,两人分别跟郑直道了别,接着互道珍重。 黎青派人来催促,郑直深呼一口气,露出灿烂笑容,挥手告别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他没有回头,径直上了马车。 怅然若失的三人,站在官道上,直到滚滚烟尘散去。 (提示大家134章……当初没更出来……) 第一四零章 从军 - 炮灰养女 - 夷陵 崇州。 浮云遮望眼,碧草连天。 柳元景身穿白色骑服,在崇州城外策马扬鞭,尽情驰骋着,发泄心中不满。 如墨黑发,被风吹的扬起,发丝覆盖下,一双狭长的眼眸,宛如天上星子般璀璨。 他翻身下马,手中握着马鞭,靠着马儿,仰望天空。 白云苍狗,人生不过百年。 如白驹过隙般的岁月,倘若苟且偷安,偏居一隅,又有何乐趣可言。 大丈夫生当纵横天下,死当马革裹尸。 柳元景胸中藏有豪情万丈,却只能在这寂静山坡上,对着青山发呆。 银雪在旁边轻声嘶鸣着,仿佛在安慰自己的主人。 它跑了这么长距离,气息依旧平稳,不愧为千里良驹。 马儿的叫声,让陷入沉思的柳元景回了神。 他伸出手,搂住马儿的脖子,亲昵的将脸凑过去,难得孩子气的说:“银雪,你也想去参军么。” 柔软的马鬃贴在脸上,痒痒的,柳元景阿嚏了一声,伸手拍了下银雪脖子。 兴许是感受到了柳元景的情绪,银雪长鸣一声后,跳起空踢,表达自己的兴奋。 柳元景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含笑意。 “银雪,你在说,你也想参军么。可是,爹爹不准啊。” 他话语中带着落寞,惆怅的站起身子,与银雪并肩。 一人一马,皆是纯白无暇,在天地间,仿佛落雪一般。 茫茫荒野,无人相知,几多落寞。 白衣胜雪,英姿勃发,柳元景牵着银雪。在荒野之上漫步。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无人打扰,一切冗杂全被抛在脑后。 可以什么也不去想,也可以什么都想。 贵族礼仪。宅门争斗,全都扔到一边去。 生在国公府,自幼来往皆是钟鸣鼎食之家,柳元景却从未对这种生活有过眷恋。 也许娘亲还在世时,他对这种生活不算排斥。 当娘亲病逝之后,他对国公府的勾心斗角,再无留念。 情非得已,好一个情非得已,他的爹爹是英国公,面对最爱的女人只能一句情非得已。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的娘亲,所求所要,最寻常不过。 但在国公府中,却成了奢望,作为国公爷。他的爹爹并非贪图美色之人。 然而作为国公,出于应酬身边难免会有姬妾,让他的娘亲受尽煎熬。 薛玉娘出身侯府,所见不外乎也是三妻四妾,但是女人在爱情里,都是盲目的。 即使明知三从四德里,需要不妒不忌。主动为夫君开枝散叶。 她的心依然是痛的,即使夫君鲜少踏足她人房舍,她仍旧会在那少之又少的时刻中,黯然神伤。 薛玉娘觉得自己很可怕,多少女子所求不过夫君怜爱,她得到了却不知餍足。 在旁人看来。她一定是幸福的,夫君盛宠,长子聪慧。 可是她不快乐,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嫉妒就像虫子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这一切。柳云逸始终不知道,他未曾了解知书达理的妻子心里,埋藏着多少痛苦。 薛玉娘一直将这些不为人知的苦楚埋在心底,若非柳元景早慧,他也无法看出娘的心到底有多苦。 然而,爹没错,娘也没错,他不知该怪谁。 “银雪,等我将来娶妻时,只娶一个就好了。免得她伤心难过,大丈夫志在四方,何须儿女情长。” 银雪似是听懂了他的话,打了个长长的响鼻。 柳元景脸上再次露出,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他这副模样,若是让崇州城内少女见了不知该有多疯狂。 平日不苟言笑的英国公世子,对待女子如同冰雪的柳家公子,也会露出这样迷人的笑靥。 男色倾城,亦是撩人。 一个平时气质冷冽的男子,私下时,像孩童一样和马儿讲话。 这一幕,对于熟悉柳元景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要是辛夷在此地,她一定能找到一个精准的形容词:闷骚。 表面冷若冰霜,其实内心世界丰富多彩,情绪细腻敏感。 歇息过后,柳元景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踏上回城路。 一人一马,再次引起轰动。 古代没有白马王子一说,但是犯花痴的小姑娘,从来不少。 独一无二的世子爷,又收揽了无数少女心。 回到府中,银雪前脚被下人牵走,柳元景后脚就被父亲召唤。 也许城外天高云阔,柳元景心里参军的想法,不但没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走往书房时,他一身白色劲装,额上还有些许汗水。 添了一个嫡子,柳云逸对长子的偏爱并未减少。 在他心中,元景和轻轻的地位是不容动摇的。 也正因为对他的偏爱,所以柳云逸早早就请封了世子,免得徒生波澜。 柳云逸努力的为长子铺路,希望他能安逸的过上国公爷的生活,不要像他一样,刀口舔血。 然而,这段日子,柳元景常常透出要参军的意思,让他倍感无奈。 “又出城了?” 无人通报,书房的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柳云逸手中拿着狼毫,在纸上挥洒自如,沉声问到。 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狂沙满地,衰草遍野的古战场。 斜插的旗帜,带着哀伤的气息,迎面扑来。 不请自入,本是无礼行为,柳元景心怀戾气,故意想在小处激怒父亲。 书房中陈设,多年如一日。 据说,这是娘亲在世时布置的。 想到这里,柳元景不由可怜起父亲来,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能放下。 心中戾气渐渐散去,从军的渴望占据上风,柳元景坚定的说:“爹爹,孩儿想要从军!” 柳云逸手一抖,洁白的纸上留下一道不规则的墨痕。 自打他续弦之后,元景开口闭口总是称他父亲大人,爹爹这样亲切的称呼,却再不愿提及。 蓦然听到这一声爹爹,他心中酸涩。 他信手沿着那道不规则的墨痕,写了一句: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场上的危险,是他这个自幼生长在国公府的长子,预想不到的。 柳云逸一直想让柳元景过上太平无忧的日子,又怎舍得让他以身犯险。 ps: 更新不稳定的陵子,捂着脸求粉红求订阅。 掐指一算,23号三更可好? 第一四一章 逆子 - 炮灰养女 - 夷陵 遒劲的笔锋,像是蜿蜒的怒龙,在纸上纵横着。 萧瑟的古战场,并非源自想象。 柳云逸切实的经历过,那种无法描述的刻骨苍凉。几百年来,在那片荒凉的土地上,热血一次次覆盖黄沙,尘土一年年埋去白骨。 元景年轻的面容,像极了他当年模样。 或者,柳云逸感叹,当年的他应该比元景更气盛。 他跟着老英国公镇守边疆,爱披上铠甲跨着宝马,手拿一杆银枪,偷偷背着父亲出府。 十三岁,亦或是十四岁,柳云逸只记得那是难得的太平光景。 边境开通了互市,没有厮杀没有血洒疆场,有的只是男儿意气。 后来,柳云逸搁了笔,眼底露出怅惘之色。 故人何在,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作为父亲,他可谓用心良苦。 正是见过了人间惨烈,他才想让儿子安享太平。 身为儿子,柳元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 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桌上铺展开的字画。 古来征战几人回? 柳元景默默咀嚼着,眼前仿佛出现了,两军交战之后,兵戈寥落的场景。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即使得胜方,也要牺牲无数兵士。 他没有爹爹想的那么天真,战争的凶险,他并非不知。 然而,身为男儿,龟缩一隅,了此一生又有何乐趣。 柳元景拿起了搁在砚台上的毛笔,提笔在旁边写下七个字。 百战沙场碎铁衣! 他着墨极重,七个字虽无柳云逸笔力,但是字里行间,透着无可匹敌的少年意气。。 柳元景抛开毛笔,退后,语气肃穆的说:“爹,孩儿愿像雄鹰,在沙场征战,不想醉生梦死在脂粉堆里。” 他这话一出,柳云逸怒气极反笑。 手中画墨痕未干,他一把揪了起来,揉成团状,然后又撕成碎片。 接着,犹带墨香的碎纸,被柳云逸尽数扔到了柳元景脸上。 他不闪不避,任由碎纸屑纷纷扬扬的落了一身。 即使在这样狼狈的情形下,柳元景依旧脊背挺直,目光坚定。 黑色的墨痕,将他的白衣染出点点污迹。 两人都没再吭声,书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一切尽在不言中,父子俩同样倔强,谁也没有说服谁。 “你母亲,只想让你过上太平安康的日子。” 提到玉娘,柳云逸身上戾气奇迹般的化去了。 铁骨铮铮的汉子,面上忽而生出似水柔情。 娘亲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柳元景心念微动,一丝丝愧疚透出心底。 片刻后,他正了神色,倔强道:“娘只会因我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高兴,我要成为她的骄傲。” 他的娘亲,一定会明白,他翱翔在天空的梦想。 他执迷不悟的样子,让柳云逸彻底动了怒。 望着一心想要从军的长子,柳云逸怒道:“我戎马生涯半生,为的不是让你子承父业!域西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柳元景从未打算过靠父荫,闻言,剑眉一挑:“孩儿正有此意,隐瞒身份进入军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柳元景脸颊,他本可以躲过去的,但是他不愿躲。 挨这一巴掌,表明了柳元景的态度。 他,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柳云逸身为将军,手劲有多大,自不必说。 殷红的鲜血,顺着柳元景的唇角流下,在他洁白如玉的肌肤映衬下,格外刺眼。 有生以来,柳元景从未想到过,他会有挨耳光的时候。 十几年来,这是柳云逸头一次动手打儿子。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掌,刚才,他竟然动手打了元景。 柳元景用手背拭去唇角血迹,不无讽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滚!” 百味杂陈中,柳云逸一声断喝。 柳元景毅然转身,没有丝毫留念。 他的脸颊上,红肿愈发明显,柳云逸盛怒下的一巴掌,丝毫未留情面。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柳云逸仍旧停留在震惊之中,他竟然亲手打了元景。 被最敬重的父亲打了耳光,柳元景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走向自己别院。 一路上所有下人噤若寒蝉,无人敢抬头。 若是惹恼了小世子,在这国公府中,他们也不必待下去了。 世子为人冷清,小小年纪深谙御下之道,赏罚分明。 木桃远远的瞧着世子走来,待看到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拿手帕捂住了嘴巴闪到了一边。 世子一大早便出了门,脸上的带着指印的红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在国公府中,除了国公爷,还会有谁敢对世子下手。 想到这里,木桃斜靠在假山上,眼神停在渺远天际。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去安慰世子爷,然而她卑微的身份,让这一切只能是奢望。 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又这么远。 她只能默默守望着他,在他伤心落魄之时,连抚慰的资格都没有。 木桃在假山后面躲着,不敢让眼神一直停在世子身上。 习武之人,六识敏于常人,她不敢冒被发现的风险。 黄昏的光洒在脸上,柳元景仰起头,望着远处亭子的飞檐。 檐角的铃铛,随风撞动,发出清脆的鸣声。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爹爹对于他参军一事究竟有多反对。 风起青萍之末,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只要能够参军,他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和爹爹一样厉害的将军。 柳元景的心情是如此矛盾,一方法,他恨着父亲的独断专行。另一方面,功勋卓著的柳云逸,从幼时开始便是他心中伟岸的英雄。 来自英雄的阻挠,让柳元景无法理解。 作为一个将军,他的父亲为什么不愿意他投身沙场之上。 下人识相的全部离开,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柳元景一个人。 刚才那一巴掌,来的太突然,柳元景咬破了舌尖,此刻火辣辣的疼着。 就这样放弃么,渺远的天空中,残阳如血般鲜红。 征战天下的梦想,在他胸膛中炽热燃烧着,放弃从军,无异于生生斩断翅膀。 汉阳,柳元景眼眸一亮。 域西是国公府的大本营,父亲在那里有诸多老部将。他若去了,恐怕不到一天便会被追回来。 但是他为何非去域西不可,既然没打算靠父亲荫庇。天下之大,他又何愁找不到参军之处。 凭着他的能力,做个千夫长绰绰有余。 外祖家住汉阳城,柳元景也曾随着娘亲去过几次,不算陌生。 汉阳城驻有军队,他只要背着爹爹以及外祖父一家,悄悄参了军。 即使以后东窗事发,木已成舟,爹爹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 想到这里,柳元景不顾脸上伤痛,快步走回书房。 兵者,诡道也,除了硬碰硬,他还有别的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关上门,拿出纸和笔,修书一封,然后放入信封。 待父亲见到这封信,他人应该已经离开崇州两三日了。 只希望,父亲大人,到时不要太震怒才好。 是夜,世子一改往日作风,在院中大摆酒宴,命令歌姬在院中作舞,又请来崇州城中贵公子相聚一堂。 荒唐行乐之举,迥异于平时。 更听人说,世子脸上似乎还有伤痕,像是被掌掴的。 有人便说,国公爷又添了嫡子,到底对于长子没先前那么宠爱。 兴许是父子俩怄气,世子才刻意行事如此荒唐,让国公爷难堪。 柳元景反常的举止,在柳云逸看来,不过是为了和他赌气,这才刻意学了那纨绔。 是夜,世子喝的酩酊大醉,翌日起自称宿醉难挡,故而谢客。 无人知晓,深沉夜色中,柳元景骑着银雪,一路往汉阳城方向飞驰。rs 第一四二章 忍冬栽培计划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本一心发财致富的辛夷,半路跑去了学堂。 认识了郑直一伙人,如今闲了下来,才又决定重务正业。 摆在面前的头一件事儿,开荒。 思前想后,辛夷决定采用扦插育苗的方法来种植忍冬。 这和种麦子水稻等作物相差很大,看起来反而像嫁接花木。 具体方法便是从植物母体上切取茎,根和叶的一部分,扦插育苗下促使成为**的新植株的育苗方法。 看似麻烦,然而,比起种子和种植幼株来说,这已经是最便捷的方法了。 育苗除一年四季除严冬外均可进行,这也是辛夷选择这一种植方式的原因。 她想用一亩地做实验,只要成功了,明年开春剩下的四亩随时可以耕种。 开垦荒地,需要人力物力,非辛夷一人之力能办到。 汪清直和刘婆婆年纪大了,在地里帮不上什么忙,青松一个人也解决不了。 所以,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工人。。 在大华国,雇佣佃农的成本十分低廉,加之在农闲时期,人手很容易便凑够了。 问题在于,这不是简单的种地,怎么教会目不识丁的农民,按照正确的方式,将忍冬种好是一个难事。 辛夷还有一个打算,若是种植顺利的话,她明年还想雇佣这批人,免得重新再教一次。 想要招人,势必要再和牙行打交道了。 这次,辛夷没有亲自出马,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汪清直和青松。 忍冬在清流镇并不是稀罕玩意儿,田间地头,间或可见。 不过没有大规模种植,乡里乡间的,偶尔拔一些回家,熬成汤清热解毒。 因为忍冬的真正需要炮制后才能显出,乡亲们自然没那本事。 辛夷在刘婆婆的陪同下,一起到了上河村。 看着在村头嬉戏的孩童,辛夷生出一个好主意,她笑眯眯的从兜里拿出铜钱,将孩子们叫到跟前。 在镇上居住了一段时间后,辛夷的气质与前世愈发吻合,身上的乡土气完全褪去。 她脸色红润,干瘪的身子由于营养充足,个子长高体魄强健。 加之,辛夷一直勤用淘米水洗脸,又不经风吹日晒,皮肤白皙了许多。 为了让头发乌黑亮泽,辛夷还到药铺买了何首乌,在大夫的医嘱下煎服。 枯黄的头发,慢慢增长增密,闪烁着乌黑的光泽。 所以,现在的她,已经大变模样,同样一个面孔,截然不同的气质。 有铜钱拿,孩子不由全聚到了辛夷身边。 她笑眯眯从路旁拔了一株忍冬,问到:“你们知道,这里哪儿有忍冬么?” 其中一个个头稍大的孩子,怯怯的说:“这是金银花,田间地头都有。” 辛夷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了他,笑着夸奖到:“说的很好,嗯,那你们愿不愿意摘一些金银花给我。喏,到时候,我给你们铜钱。” 她晃了晃手中钱袋,几个小孩儿眼神亮晶晶的聚在钱袋上。 “愿意。” 稀稀疏疏的回答声响起,面对城里来的人,孩子们有些羞涩。 “好的,那等我下次来时,不见不散哦,你们先去玩儿吧。” 辛夷微微一笑,和几个孩子告了别。 既然打算在上河村开荒,请来的工人住处需要安排妥当,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买来的两间宅子。 既然要住人,难免要去看看宅子底细。 自打知道和辛家对门儿之后,辛夷从未踏足过。 今日之行,她只能祈祷,辛有财一家都忙着盖新房去,千万别在家。 每次碰上这一家人,她心里只有不自在。 让刘婆婆陪着,为的不过是不想说话时,有人帮自己应付那一家人。 这还是辛夷头一次到自己名下的宅子去,破旧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 辛夷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锁打开。 “三姐?” 试探的称呼,从背后传来。 又是辛桂香,辛夷手腕一旋,将铜锁打开,淡淡的嗯了一声。 门打开后,她费力推开了门,灰尘纷纷落下。 村长没说错,果然是空置了许久的宅子。 辛桂香捏着衣角,她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裙子,鲜亮的花纹十分漂亮。 搬来了这么久,终于见辛夷回来,她忍不住来她跟前炫耀。 “咳咳。” 辛夷被灰尘呛得直咳嗽,转身对刘婆婆说:“这里太久没人来过了,婆婆您也注意点儿,别被地上杂物绊到脚。” “好的。” 破旧的木板门里,是两间更破的屋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石头垒成的桌子上落了土,长了两株杂草。 屋檐上生着瓦松,一丛丛的,浓绿可爱。 蜘蛛网到处可见,辛桂香跟着走了进来,见状说到:“姐姐,不如上家里坐会儿吧,这里太乱了,别把衣服弄脏了。” 说到衣服,她刻意拍打着身上灰尘,希望辛夷能注意到她的新衣。 这一招果然奏效,辛夷扭头,望了桂香一眼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 见辛夷视线落在身上,辛桂香偏了下身子,将裙子上的绣花露出。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织锦缎的衣服,以前全是布衣,村里小伙伴见了都十分羡慕她。 正等着辛夷夸奖的桂香,左等右等,没听到她问到任何关于衣服的事儿。 不止如此,辛夷在院中走了一遭后,挨个推开紧闭的房门,不声不响的走了进去。 刘婆婆就在她旁边跟着,没有一个人理她。 自觉受了怠慢的辛桂香,心生不忿。 辛夷站在满是蛛网的屋子中央,皱着眉头,屋里仅有两张破桌子。 她又抬头望向屋顶,没有透光的地方,还好这破房子不漏,勉强能够遮风避雨。 另一间房子大同小异,不过多了一张用砖头砌成的木板床。 想要住人的话,院子需要好好清理一番,屋子里也得放上两张床。 这屋子破虽破,地方足够大,她请了人也能暂时栖身。 打扫的事儿,一并交给雇来的人,添置家具的话,也就多出点儿银子的事儿。 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 等辛夷走出屋子,辛桂香仍旧没有离开。rs 第一四三章 开工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天气一日日转凉,辛夷上襦外面,又穿了间兔皮坎肩儿。 洁白的毛皮上,沾了许多灰尘,她脱下来拍打后,重新穿上。 宅子看好了,辛夷打算离开。 辛桂香直盯盯的瞧着辛夷,见两人完全没有理自己的意思,这才拦住她说:“三姐,爹娘待会儿就回来了,你要不要上家里坐坐。” 当然不了,辛夷不假思索的在心里回到。 面上却说:“我和婆婆还有事儿要做,今日就不在这里停了。” 她说话间,身子往外移,桂香像小尾巴一样,在她身后跟着。 “姐姐,你们要回来住么?” 想到这宅子要给雇工住,辛夷担心到时辛有财他们再生出是非,便简略的提了下:“不打算回来,但这宅子有用,要租出去一段时间。” 辛桂香眨了下,故作天真的问:“为什么要租出去呀?” “有事。” 辛夷刻意冷淡,一想到待会儿辛有财夫妻就要回来了,她不再与桂香纠缠。跟婆婆低语之后,辛夷走到么外手中摇着钥匙说:“我要锁门了,你确定要一直待在里面么?” 院子里一片荒芜,阴森森的,辛桂香小跑到门外。 咔吧一声,铜锁再次被锁上。 辛桂香还想再说什么,眼前只剩下了辛夷的背影。 她恨恨的跺了下脚,扁了扁嘴巴,这才回家。 辛夷又变漂亮了,以前她身上还有点儿村姑的影子,现在看着美丽大方。 即使她也穿着绸子做的衣服,两个人之间仍有着很大差距。 辛桂香无比沮丧,深深感觉到,她的姐姐,似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懦弱可欺的人了。 上午辛夷刚来了一趟,下午对面房子里就进去了两三个中年汉子。 辛夷站在自家门口,仔细观望着,想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只见他们手拿着扫帚镰刀,进进出出不到两个时辰,原本破旧的宅子换了个模样。 院子中的荒草全被割掉,坏掉的椅子,也被重新修好。 三个人很勤快的从村中水井处挑了水,将屋中能擦的地方,擦了一遍。 辛桂香站在院门前,偷偷望了眼。 原来破旧的房子,在他们的整理下,蜘蛛网还有尘土全都消失不见,院子也变得整洁。 忙完了这些,来人又抬来砖块和木板,叮叮当当的在屋中架起了床。 她错愕的张大嘴巴,这到底从哪儿钻出来的人,一下子把鬼屋一样的房子,收拾的如此整洁。 忙完之后,这几个人并没像辛桂香预想的一样住在这里,反而重新将门挂了锁,离开了。 她心中生出许多疑惑,只得等着爹娘回来,跟他们诉说。 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辛夷难得回来,对面的屋子来了陌生人。 辛夷也没料到牙行效率如此高,她和婆婆刚回到家里,就见到了汪清直他们带回来的人。 随遍盘问了两句,辛夷对几人还算满意。 口齿清晰,手脚麻利,单从这两点看,还是很不错的。 既然人找到了,工钱她也提前说明过,包吃住每天十文钱。 在农闲时节,能拿到这个工钱已经很不错了,三个人并无不满。 管吃住,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 辛夷交给他们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到上河村,把她名下的宅子整理下。 为了考察这三人的品行,辛夷没有直接言明这宅子到时是给他们住的。 她想看看,在不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偷工减料。 假如,三人偷奸耍滑的话,吃亏的还是自己。 工钱从今日算起,三人喜不自禁,毕竟东家交待的活儿很轻松。半天就能拿十文钱,很划算了。 人手请到了,辛夷决定从第二天就开始正式开工。 她特意将人手安排好,汪清直带着三个雇来的小工,到荒地那边开荒。 婆婆在家守门,青松跟着她,到上河村收金银花。 兵分两路,尽快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完成耕种。 要种地必须先将凹凸不平的荒地,开垦平整。 辛夷目前只打算种一亩地,工作量压缩了不少。 等到做苗床时,辛夷纠结了。 用土杂肥作基肥,翻耕整平耙细作苗床,这句简单,很容易让雇工明白。 但是忍冬苗的行距和沟深都有要求,她不知该怎么让其保证标准化。 好在,汪清直将这事儿揽了下来,辛夷松了口气。 她特地强调了,挖沟时行距应该在八到九寸,深度则是五到六寸。 在辛夷铜钱的诱惑下,村里孩子,破天荒没聚在一起淘气,认真的在田间地头拔金银花。 穿的很漂亮的小姐姐跟他们说了,谁要是拔得多了,还有奖励。 七八个孩子卯足了劲儿比着挖金银花,很快脚下就聚起了一堆根部还沾着湿泥的金银花。 比想象中要多的金银花摆在眼前,辛夷将铜钱分发给孩子们后,颇觉头疼。 离了土的忍冬,不能存放太长时间,她该催促着汪爷爷尽快将地给弄好了。 她又找了两个孩子,连同青松将这些忍冬,尽数抱回上河村的宅子。 打开大门,焕然一新的场景,让辛夷对请来三个的雇工十分满意。 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院子里没有留下一个死角,他们的确是干活能手。 辛夷又摸了几枚铜钱,将孩子们打发走,为了防止辛桂香又来凑热闹,特地将大门关上。 扦插需要将截取忍冬的枝条和根茎,将其截成小段,到时载入挖好的洞穴之中。 这是一个繁琐细致的过程,辛夷不想假手他人,干脆和青松两个人,一人拿了把小刀,慢慢收拾了起来。 在家时,青松偶尔会帮忙照顾花草,在一旁帮忙时,倒不手生。 辛夷一边截取枝条,一边祈祷,希望荒地那边进度快点儿。 忍冬的成长需要大量的水,等扦插之后,先用水桶慢慢灌溉。 同时,从河边引了水渠到地里,这样以后就能省下许多事。 她仔细的回忆着自己的计划,生怕中间有漏洞,导致前功尽弃。 五亩荒地,成败就在此一举。rs 第一四四章 被设计的林然 - 炮灰养女 - 夷陵 白露书院的举荐资格,终于尘埃落定。 朱文赫然在列,他十分惊讶,还以为哪个环节出了错。 因为书院有规矩,每个人每年只能推举一个人,夫子这次推了他和林然,又是为何。 他心中极为欢喜,因此更怕沦为空欢喜。 以他的身份,进入应天书院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凭着他的学识,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通过院试。 但是朱文不想仰仗父辈荫庇,他想靠着自己的能力,进入白露书院。 是的,应天虽好,但是它就像一个微缩的朝廷,里面充斥着尔虞我诈。 朱文的兄长还有世交好友,曾经讲过应天书院的场景。 他应该是家中的奇葩,功名心很淡。毕生梦想,不过遨游山水之间,做一个闲散文人。 对于文人来说,白露书院,才是他心之向往的地方。 学堂之上,不便多言,众同窗欣羡的目光,让朱文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林然手中拿着书,模样仍旧淡定,微颤的指尖暴露了他的心情。 白露书院,一直是他的梦想。 那里汇聚天下名师,还有大华国的有才之士。 只有在白露书院,他才有机会接触到世间更多典籍。珍贵的藏书,博古通今的夫子,那里应有尽有。 不知为何,他此刻最想将这个好消息,与辛夷分享。 上次出了那样的事,林然本以为夫子会对他失望。没想到杨夫子能够不计前嫌,将名额赐予他和朱文。 辛夷一直为可能破坏他的入学资格自责,知道这个消息后,心情应该会变好。 她一定会为自己高兴的,林然淡淡一笑。 下学之后,林然和朱文,被夫子留下。 依旧是那间茶舍,金风送爽,朱文心情无比畅快。 桌上摆着一壶酒,还有三个酒杯。 夫子让在身前坐下,朱文和林然行礼之后,没有推辞。 看着两个得意门生,杨如石微微颔首。 以林然和朱文的资质,通过白露书院的测试,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虽说取得了进入白露书院的资格,但是为师希望你们能够戒骄戒躁。切不可轻心大意,应永葆赤子之心。” “学生明白。” 两人齐声回答。 迟疑一阵后,朱文到底问出了心底疑惑:“夫子,您为什么会有两个举荐资格?” 资格一事儿,林然不是很清楚,但他也听闻每年从镇上到白露书院的只有一人。 提及此事,杨如石不经意间想起了付心良,原本除了林然,他是最有资格进入白露书院的人。 可惜,他心胸实在太过狭隘,如果不改过来,以后很容易成为心术不正的人。 杨如石光明磊落一生,自是不喜。 慨然之后,杨如石这才回答了朱文的问题:“按理,为师只能举荐一人。不过今年老友相托,他留下举荐信在此。” “原来如此,多谢夫子提点。” “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珍惜此次机会,朱文,你在学识之上略逊林然一筹,切不可生出嫉妒之心。原本,老夫打算举荐林然和付心良,只可惜……” 可惜之后,并无言语,林然和朱文却懂了夫子的意思。 他们相视一眼,学无止境,一心与旁人攀比本就犯了大忌。 对于付心良,林然没有怨恨。 他与白露书院擦肩而过,接着又从学堂离开,失去的已经够多。 林然不明白,付心良为什么会那么执着。 文无第一,他又何苦和自己一较高下。 哪怕胜过了他,天下能人异士如此多,他还能一个个比过去。 刚回黄府,还没来得及将获取白露书院院试资格的消息告诉姑父姑母,林然便从门房手中收到了一封意外的请柬。 说是请柬,措辞不太合适,这只是一封简陋的书信。 落款处付心良三字,引起了林然的注意。 自打上次他学堂之上揭穿了辛夷身份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如今忽然邀约略显奇怪。 毕竟曾经同窗,虽有嫌隙,林然胸怀坦荡,并未怀疑付心良的目的。 如果可以,他想劝一下付心良,毕竟曾经同窗。 夫子对于付心良的一蹶不振同样惋惜,从头说起,付心良变成这样子,和林然也有一定关系。 这是这份歉疚,让林然在看到付心良递来的纸条后,没有犹豫便来了约定地点。 付心良在信中说,他要离开清流镇了,希望能跟林然再见一面。 言语之中,似对过去行为有诸多悔意,这一面便是致歉。 付家十分简陋,只有两间破旧的瓦房,这还是付心良大伯家接济他们的屋子。 桌子上放着整理好的书箱,借来的盘缠在桌子上搁着。 看着装银子的褡裢,付心良眼前又出现亲戚高傲的嘴脸。 付心良的爹爹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床上呼呼的扯起了鼾声。 前几日,在大伯的联系下,付心良已经定好了跟着前往并州的商旅,一同离开。 但是离开之前,他手放到书箱之上,眼神阴鹜。 枫落桥辰时三刻,林然若是来了…… 眼看自己就要离开,亲生爹爹仍旧醉生梦死的模样,付心良不由心生厌恶。 他心胸狭隘,自那日被夫子斥责之后,没了进入白露书院的希望,也不想再到学堂看林然和朱文他们得意的样子。 这才一直称病在家,没有上学堂。 以付心良对林然的了解,他赴约的可能很大。 碧波荡漾,光秃秃的柳枝风中摇曳。 站在桥上,望着水中倒影,林然想起第二次和辛夷见面时,她临走前那句俏皮的话。 “你命中犯水哦。” 他负手而立,物是人非,他从未想过两人关系能如此密切。 “林兄,你来了。” 阴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林然转身,发现付心良无声无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猛然间对上一张苍白的脸,他到底惊了下,再加上付心良瘦了许多,颧骨格外突出。 付心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付兄,夫子一直很遗憾,你能够想通,实在是大幸。” 提起夫子,付心良眸中嫉妒一闪而过:“林兄和朱兄,应该已经获取白露书院的院试资格了,恭喜。” 看着付心良态度平静,没有怨恨。 林然温文一笑,点头说:“同喜,付兄只要潜心向学,前途不可向量。” “是么?” 付心良不置可否答到,身子往前逼近了一点儿。 他无缘无故的靠近,让林然颇觉怪异,毕竟同为男子,他也没有在意。 看着林然含笑静立的模样,想到自己将一去千里,付心良心中恶念愈发炽盛。 枫落桥旁人迹罕至,此刻只有二人在场。桥栏破旧不堪,付心良试过只要稍微用力,腐朽的栏杆就会折断。 林然背朝着桥栏,两人之间不过一步距离。 辛夷与青松结伴而行,只听说金光门荒凉,没想到大白天的竟没几个人。 天气渐冷,她缩缩脖子,加快了步伐。 快行至枫落桥时,青松忽然叫到:“小姐你看,那里是林公子。咦,他怎么和姓付的在一起。” 辛夷抬头一看,离得太远,她没看清楚两人面部表情。 只远处潋滟的水光,让她心头一紧,久违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她抓紧袖口,正要高喊林然名字。 “林兄,小心,你的身后!” 付心良瞳孔放大,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林然不知是计,转身去看,背后一股大力,让毫无防备的他踉跄之后,撞倒栏杆跌入河中。 扑通一声,林然落入水中,付心良在桥上看着他在水中苦苦挣扎。 刚入水时,惊慌失措的林然,不可置信的望向付心良。 付心良惨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红晕,他恶毒的朝着水中人说:“恭喜了,步步高升。” 眼睁睁的望着林然落水,辛夷脑中一片空白,疯一样朝他跑去。 青松紧随其后,心中亦是担心林然情况。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乱了付心良计划。他顾不得其它,快步走下桥,往藏行李的方向跑去。 他本想欣赏林然挣扎的姿态,如今化为泡影。 急速离开的付心良,害怕恐惧之中,掺杂这一丝兴奋。 被人看到他亲手把林然推到河中,让他十分得意。 他就要离开清流镇了,谁能耐他何干。 付心良不无恶毒的想着,林然最后溺亡在水中才好。 他不是天才么,不知天才到了碧落黄泉,能不能受到厚待。 这次即使他能逃出生天,也会大病一场。 得罪了他付心良的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一心牵挂林然的辛夷,自是无暇其他,没工夫管付心良的去向。 断掉的栏杆,水中兀自挣扎的林然,辛夷快步爬上阶梯大叫到:“林然。” 耳边依稀传来熟悉的声音,林然努力挣扎着朝岸边靠去,他并非旱鸭子。 无奈天气太凉,入水之后,林然双腿一起抽筋,使得他空有水性,完全施展不开。 枫落桥地处荒凉,桥下河水,此时正逢涝季,最深处足有两米多深。 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林然浮浮沉沉,始终爬不出来。 前世的林然溺水的消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辛夷毫不犹豫,解了外衣。rs 第一四五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水从耳朵鼻子中争先恐后的灌了进来,林然意识慢慢模糊。 他在水中拼命挣扎着,四肢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爹娘、姑姑一众亲眷的模样在他眼前摇晃,渐渐变成了笑靥如花的辛夷。 被水淹死,他不能坐以待毙,林然努力挣扎着。 然而,铺天盖地的水,一点点将他吞噬。 没过脖子,没过鼻子,没过眼睛。 都要结束了么,林然脑袋变得极其沉重,窒息感让他无力思考。 扑通,水花溅起,辛夷顾不得思考,继续脱下外裙,跳进水中。 她眼睁睁的看着林然沉了下去,心中的恐惧,几乎让她停止呼吸。 不能让前世重演,不能,绝对不能。 突然,一双小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完全无力的林然,只能任由这双手拉着自己。 昏迷的林然,比起清醒时更容易施救。 辛夷借着水中浮力,将林然的脑袋托出水面。 刚触到新鲜的空气,林然咳嗽了一声。 眼泪顺着辛夷的脸庞,争先恐后的涌出,犹带水滴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还有气,他还活着! 潜能瞬间爆发,满心的喜悦,让辛夷充满了力量。她拖着林然的身子,硬生生的将他拉到了岸边。 上岸成了难事,河边石头上全是光溜溜的青苔。 水虽然浅了,脚下却一直打滑。 辛夷身上那股怪力在两人安全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酸痛。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林然拖上了岸。 她洁白的中衣蹭上了斑驳的苔藓痕迹,林然一身蓝衫,此刻污浊不堪。 他紧闭着双眸,躺在满是荒草的地上。 “阿嚏。” 已是初冬,天气冷的厉害,辛夷浑身湿透,在寒风中打起了寒颤。 林然的情况并不妙,他虽被辛夷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此刻躺在地上,嘴唇泛青牙关紧咬。 周围空无一人,求助只能是幻想。 辛夷将手压在林然胸口,使出全力挤压着,腹中吞入的河水,被林然一口口吐出。 也许是腹中积水吐出,林然身子忽然有了反应。他侧过身子,哇的一声吐出了许多呕吐物。 辛夷也不嫌他脏,反而激动的扶着林然,拍打着他的后背。 在尽数吐出腹中污物后,林然微弱的呼吸,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他虽仍闭着眼睛,但是胸膛起伏幅度,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辛夷又阿嚏了两声,这才将林然暂且放下,将自己脱去的外衣披上。 内衣完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被风一吹,格外冷。 在河水中泡了那么长时间,林然的脸色青白,身子一直在打冷战。 辛夷急切的望着来时方向,祈祷着青松赶紧找来帮手。 再这样拖下去,林然恐怕会染上高烧不止。 天气这么冷,他身上的湿衣服一定要及早换下才是。 出了水后,辛夷这才后怕。 骤然跳进水中,她真怕身体受不住,出现抽筋或者诱发其它问题。 还好,亏得她在入水前小跑了一阵,身体已经活动开。 这才在入水后,顺利迸发潜能将林然救了出来。 四下依旧荒芜,两人狼狈的情形没有外人看到。 辛夷不敢想象,若是她今日没有路经此地,林然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幸好,幸好她经过了,更庆幸她没有让遗憾发生。 车轮滚动声响起,青松坐在马车前,焦急的眺望着。 等到枫落桥出现在眼前,空无一人的桥面,让青松精神一紧。 黄士雅掀开了车帘,催促着:“再快一点儿,你确定然儿在这里落水了?” 昨日林然带回了他获取白露书院入学资格的好消息,黄士雅与妻子正商量着为侄儿庆祝一番。 没想到,今日在大街上,他的马车会被人拦下。这个面色匆忙的小童,口中所说消息让他大惊失色。 遇见黄家的马车,对青松来说也是意料之外。他心中惊惶,害怕误了时辰,让小主子和林少爷陷入危险。 好在念了这么久书,他识得黄家马车标记。 在报了辛夷名字和自己身份后,黄士雅二话不说跟着他一路疾驰来了枫落桥。 眼见人来了,辛夷直接站起身,手聚在唇边大声喊着:“我们在桥下,林然晕过去了。” 一听到林然晕过去的消息,黄士雅面色更加焦灼。 马车在桥边停下,黄士雅跳下来车,往桥下奔去。 当看到紧闭双眸浑身上下湿透的林然后,黄士雅心神一荡,赶紧蹲下身子,抱起林然。 辛夷阿嚏了一声,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有马车在,尽快送林然回去,泡个热水澡,他的身体会好许多。 “谢谢你救了然儿,先到黄府换身衣服吧。” 黄士雅没工夫客套,寥寥几语后,抱着林然带着辛夷一起上了马车。 坐进了马车中,透骨的寒气被隔绝到外面,辛夷脸色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她紧紧缩成一团,黄士雅从马车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个毯子,递给辛夷一张。 另一张,他小心翼翼的搭在林然身上。 “谢谢。” 辛夷捂着毯子,捂着嘴巴,又阿嚏了一声。 “我该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然儿他就……” 黄士雅如是说着,手放在林然身上,关切的望着他。 爱屋及乌,妻子疼爱这个侄儿,他这个做姑父,也跟着疼他。 没想到飞来横祸,侄儿好端端的落了水,如今虽一息尚存,然而昏迷不醒,让他跟着担忧。 妻子自生产之后情绪敏感,骤然见到侄子这个模样,不知该有多伤心。 他伸手,将林然额旁的湿发拂去,问到:“辛姑娘,然儿是怎么掉进水中的。” 辛夷裹着毯子,担忧的望着林然,见所看到的一幕如实说出:“我当时在桥下,只见到林然和付心良面对面站着。然后林然转身,付心良忽然推了他一把。” 她声音颤抖着,这么冷的天,跳进河里,辛夷昏昏沉沉的也有发热迹象。 “那个付心良是谁?他与然儿有何冤仇,竟要置他于死地。他现在哪里,我一定要让他后悔今日所为。” 黄士雅愤然说道,想来温文尔雅的面孔透出一阵杀气。 辛夷努力克制打喷嚏的冲动,继续说:“付心良曾是林然学堂的同窗。”想起昨日林然托人带去消息,说他获得了白露书院的资格。 辛夷心念一动,犹豫着说,“付心良心胸狭隘,也许是嫉妒林然进入白露书院一事。”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两人之间怨隙。 黄士雅这才察觉出辛夷的不对来,她脸颊通红,像是两团红云在烧,极不正常。 他暗道自己粗心,既然得知了幕后黑手的身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应先按下心中恨意。 “你先休息会儿吧,今日多亏你舍身相救,改日黄某一定登门拜谢。” 马车摇摇晃晃,辛夷腹中反胃又兼头晕眼花,遂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她头一歪,靠着车壁睡着了。 黄士雅看着车中两个小辈,目中难得柔和。 两个人全都平安无恙,林然和辛夷都是好孩子,上天会保佑他们的。 辛夷为救林然染上了风寒,黄士雅干脆将她一并带回黄府,让青松回家回话,免得她的长辈担心。 离开前,青松望着沉睡中的辛夷,十分担忧。 但他清楚,此刻将辛夷留下,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 路过同仁堂时,黄士雅直接请了大夫,在马车上便为二人把起脉来。 黄士雅不安的等待着,所幸大夫的神色并无一样。 为两人一一把脉后,大夫将他们手腕放好,用毯子遮住。 “小公子寒邪入侵,腹中又饮了大量生水,虽然吐出,但是肠胃受了凉气。依老夫看,恐怕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健康。至于这个小姑娘,身子骨康健,不过是受了风寒。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灌上几碗姜汤,再喝几服药,身子便能大好。” “还请大夫费心,黄某心忧如焚,只求两个孩子尽快恢复健康。” 医者父母心,这话不用黄士雅交待,大夫依然会尽心尽力。 行医多年,他也明白病人家属心情,唯点头应下。 在马车回府之前,林如意已经从送信的下人口中,先一步得知了消息。 她心中焦虑,在门口守着,眼巴巴的等着侄儿回来。 大哥大嫂身边只有两个孩子,然儿就是他们的心肝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个做姑姑的如何交待。 再者,她对林然的疼爱也不是虚的,一听林然出事儿了,她腿都快吓软了。 胖嘟嘟的黄豆在一旁守着,林然表哥出事儿了,他小小的心中满是惊惧。 平日里,他最崇拜的人就是林然,万万不愿意这个表哥遇到什么坏事儿。 娘儿俩在门口守着,一心等着黄士雅带着林然回来。 马车刚到门口,车夫各种车帘说:“少爷,少夫人和小少爷在门口等着呢。” 黄士雅掀开帘子,看着寒风中的娘儿俩,心疼的说:“快点儿扶少爷下车,再找两个力气大的丫头过来。” 男女有别,黄士雅慌乱之中,不忘为辛夷闺誉着想。rs 第一四六章 真也,梦耶? - 炮灰养女 - 夷陵 (求订阅!求粉红) 马车还未停稳,林如意飞快奔上前去,等到黄士雅抱着林然下了车,她的眼圈瞬间泛红。 看着昏迷不醒的林然,她小声抽泣着,用手帕捂住嘴巴。 黄士雅腾不出手安慰妻子,只得说:“大夫已经看过了,然儿没有大碍,多亏了辛夷及时出手,救下了他。” 听到林然是被人救下的,林如意又朝马车看去。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裹着毯子,双腮泛红靠在马车里。 “她怎么样了?” 林如意关切的问,救了林然,就等于救了她。 “别担心,两个孩子都还好,先回去吧。” 门内匆匆跑出两个丫头,向少爷夫人行礼后,上了马车,将辛夷带着毯子一起抱了下来。 好在她年纪小,两个丫头力气大,一个背着一个扶着,并不吃力。 林然被带到了林如意院中,辛夷一并带走,她为救林然昏迷。不守着这孩子醒来,林如意于心不安。 昏沉间,辛夷只觉得被放入了温暖的水中,有人帮她擦拭着身子。 寒冷慢慢被驱散,她努力想睁开眼,徒劳无功。 这种似梦非梦的感觉,十分诡异。 迷迷糊糊间,她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周围忽然升起一阵大雾,辛夷发现她来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仿佛经过无数遍。 说陌生,她又想不起这到底是哪里。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辛夷目光移到声源处。 几个穿着翠绿比甲的丫头,鱼贯从假山后走出。 她这才发现诡异之处,明明已经是寒冬,这里草木青葱如同春日。 奇的是,那些丫头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 “红叶走快点儿,迟了小心夫人罚你。” 那被叫做红叶的期期艾艾,频频回头,为难的说:“大小姐病着,身边无人照应,怎么可以。” 前边嬉笑的众女子闻言,敛了声,面面相觑。 一个圆脸的丫头,手指搁在唇上悄声说:“这事儿可千万别在夫人面前提,也不知哪个嚼舌根。在小姐面前乱说话,惹得她跑到老爷面前问先夫人的事儿。” 福灵心至,辛夷忽然想起这是哪里。 她走快两步,绕过假山,熟悉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这分明是乔家。 不过风物比之从前不同,这才让她略微迟疑。 辛夷望着向青嫩手指,身上衣物一如往常。她还是十岁模样,可眼前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听到大小姐病了的时候,她的心口猛然一疼。 欢姐儿,她要去看欢姐儿。 迫切的渴望,让辛夷忽略了眼前的诡异状况。 她一路小跑至欢姐儿院中,一路上,过往仆从没有一个人看向辛夷。 所有人各行其是,让辛夷想起她当初在灵堂时的光景。 然而,那时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如今明明和往常一样。 两个身量矮小的丫头,并肩而行,其中一个手中端着托盘担忧的说:“小姐若是再不吃药,该怎么办,夫人也不劝劝她。” 另一个小丫头,神秘兮兮的说:“最近老爷又纳了两个新宠,夫人正闹着。连二小姐都疏于照料,何况是继女。” “红叶红药姐姐她们全被夫人叫走,也不知为了何事。” 辛夷在她们身后跟着,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私语。 到了一扇紧闭的朱门前,小丫头叩了门,手端着药碗侯在门外。 “进来吧。” 略显无力的声音传来,辛夷这才发现,她竟不知此时是何年月。 待跟着进了门,一个清瘦的女孩儿临窗坐着,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只穿着白色里衣,望着窗外发呆。 “小姐,该喝药了。” 小丫头嗫嚅说着,将托盘放在桌上。 那女孩儿没有回头,只说了句:“放那儿吧,你先出去。” 她声音虽中气不足,话语里却有着不容人置疑的强硬。 小丫头只得放下托盘,退身离开。 等到门重新关上,那女孩儿才回了头。 明亮的光线,折射出无数尘埃,在两人间飞舞着。 辛夷屏住呼吸,愕然发现,眼前面孔竟然和她惊人神似。 女孩儿有着如墨双瞳,细细的柳眉,长的太过单薄,透着两分病气。 她额间贴了一抹红色花钿,衬着瓷白肤色格外显眼。 她就是欢姐儿,辛夷看着她稚嫩的眉眼百感交集。 欢姐儿的鼻子和乔正臣如出一辙,这确实是他们俩的孩子。 想到距离亲生女儿近在咫尺,她却看不到自己,辛夷倍感心酸。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轻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辛夷心跳猛的一紧,吃惊的捂住嘴巴。 她眼神晶亮,死死地盯着欢姐儿,这是真的么? 她竟然能看到自己。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笼罩在欢姐儿心头。她看着呆愣在眼前的女子,总觉得她面熟。 等她视线不经意间移到铜镜时,这才发现两人五官,竟有五成相似。 蓦然出现在房中的人,穿着天青色褙子,头发披散在身上。 不过她的脸色红润,不像自己病秧子一样。 “你是谁?” 欢姐儿蹙眉,再次问到。 辛夷看着自己的方才十岁的身体,欲言又止,一时竟不知如何介绍自己。 说她是欢姐儿的娘亲,显然是无稽之谈。 到底该如何介绍自己,辛夷只是盯着欢姐儿眼睛,一言不发。 被人直盯盯的看着,本该生气。欢姐儿发现,她竟然不讨厌这种感觉。 看着犹冒热气的药碗,辛夷走过去,试着端起碗,然后走到欢姐儿面前。 欢姐儿眉头一皱,轻咳一声,摇头说:“太苦了,我不喝。” 因为药苦便不喝?辛夷将碗往前又递了一点儿,眼神殷切。 鬼使神差间,欢姐接过了药碗,奇怪的女子冲着她笑了下,明亮的像窗外阳光。 她闭着气,一下子将药全部灌了下去。 笃笃。 敲门声响起,欢姐儿放下碗,视线转向门边。 辛夷站在她身旁,同样看过去。 吱呀一声,门自己打开了。 辛夷紧张的望向门外,一个扎着双丫髻的装扮精致的小女孩儿带着两个大丫头,出现在门口。 她脸颊上两个小酒窝,粉雕玉琢般,看着比欢姐儿更健康。 三人没有一个朝辛夷站的方向看,她安下心来。 “姐姐,你肯吃药了。” 小女孩儿开口,声音如金玉相撞,十分动听。 但是辛夷无端的,对她生出厌恶来。 她眼底的嘲弄实在太明显,天真无邪的面孔根本遮不住。 看到最讨厌的人来了,欢姐儿恹恹的放下碗,对辛夷说:“你先下去吧。” 原本欢姐儿因为病气,比起旁人阴郁许多,此时她对着空气认真说话的样子,吓得来人手脚发麻。 乔锦儿本想来看姐姐热闹,见她阴阳怪气的样子,结巴着问:“你,在跟谁说话?” 欢姐儿伸手指着辛夷,不耐烦的说:“不会用眼睛看么,大白天一惊一乍的。”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连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乔锦儿收起灿烂的笑脸,皱眉道:“屋里除了我和姐姐,翠鸣翠柳,再无旁人。” 白亮亮的阳光照在身上,辛夷低头看向脚下,她没有影子。 欢姐儿这才料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辛夷,似乎能从她脸上看出花儿来。 今日的乔欢颜似乎不太对劲,乔锦儿本是来看她笑话。 然而她到底年纪小,看欢颜惨白着一张脸,直愣愣的盯着空气,身子不由发软。 她不会是撞邪了吧,乔锦儿后退两步,勉强一笑:“既然姐姐身体不舒服,妹妹就先离开了。” 说完之后,她带着翠鸣翠柳,逃也似的离开。 她们走的匆忙,连门都没带上。 明媚韶光,绿荫如画,欢姐儿站起身,走到门边,接着回头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额间的花钿,在阳光照耀下,殷红如朱砂。 辛夷抓紧了袖子,眼前情况,她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她是谁? 眼前欢姐儿至少有十岁,和她现在的年纪差不多。 若说是前世,她早就化作了一抔黄土。 脑中迷雾越来越盛,辛夷唇张了几张,无从开口。 欢姐儿头微偏,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你是鬼么,我是不是快死了,竟然能在大白天看到鬼。” 提及死亡,她的脸上没有惊惧,有的只是向往。 “听她们说娘亲很亲切和善,不知道等我死了,能不能看到她。” 她的眼神中满是惆怅,辛夷在听到死字时,心狠狠疼了一下。 这是她的欢姐儿,虽然她认不出自己来。 无可言喻的悲凉,弥漫在心田。 欢姐儿眯着眼,晒着阳光,自顾自的说着:“原来鬼也有哑巴,我很想念娘亲,不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爹爹很少提娘亲,小舅舅曾经说,娘亲是世上最善良的女人。” 被误认成哑巴,辛夷并没有辩解。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此时,她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样静静看着欢姐儿,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rs 第一四七章 狗咬狗,一嘴毛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别经年。 对于辛夷来说,才过去了不到两年,欢姐儿却变成了十岁模样。 太过神奇,她掐着手心,传来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诸多不忍爬上心头,辛夷没办法看着曾经疼爱的孩子,朝气蓬勃的年纪,露出这副看破生死的从容。 她才十岁,人生刚刚开始。 不该暮气沉沉,仿佛生无可恋。 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样子,辛夷忽然很想逗她笑。 庭院中,婀娜多姿的柳树迎风摇摆,桃花开得正好。 辛夷提起裙子,走到外面。 当她经过欢姐儿时,她突然伸出手指去捉辛夷衣裳,结果从她身体中穿过。 两人同时愣了,辛夷停下脚步,欢姐儿羞赧的说:“我想试试能不能碰到,你不怕光么?” 看来她还真把自己当鬼了,辛夷微微一笑,伸出手掌。 欢姐儿不明所以,见她手掌停在半空中,这才恍然大悟般,将掌心贴了过去。 两个人手掌相对,虽然谁也碰不到谁,各自心中却同时生出一样的感觉。 她现在算什么呢,辛夷不明白,是人是鬼? 欢姐儿好奇的看着两人手掌虚拟相接处,眉眼弯弯露出笑意。 辛夷放下手,提着裙子往一旁的桃树走去。 她手摸向树干,没有穿过去,她松了口气。 树很矮,她轻易的爬了上去,折下了一枝开的正艳的桃花。 此时院中岑寂无人,辛夷拿着桃花,往欢姐儿身边走去。 若有旁人看到,便是一枝桃花自个儿飘向了欢姐儿。 手中拿着粉红色桃花,乔欢颜脸上笑意更浓。 她自小体弱多病,看着辛夷手脚伶俐爬树的样子,十分羡慕。 “我叫乔欢颜,小名欢姐儿,你不会说话。唔,我叫你桃花可好,你是不是从桃树里出来的仙子?” 她眼巴巴的望着辛夷,眸中没有一丝恐惧。 辛夷摇摇头,露出牙齿,璨然一笑。 许久以来,头一次见到感觉如此亲切的同龄人,欢姐儿不知不觉话变多了。 两人并肩坐在桃树下,吹着暖暖的春风。 欢姐儿在辛夷的示意下,穿上了大红色的披风,衬得脸色也红润了。 两个人,一人随意说着话,将心中苦恼,对娘亲的思念尽数倒出。 另一人默默听着,偶尔露出悲伤或者抚慰的神情。 辛夷本想告诉欢姐儿她会说话,但是看着她快活的样子,改变了主意。 就这样默默聆听着,也许欢姐儿会更快乐。 她好像有很多话闷在心里,无人诉说。 红叶红药她们回来时,发现喜欢闷在屋里的小姐,破天荒的坐在树下,脸上还挂着笑意。 她嘴巴一张一合,好似在讲话。让几个大丫头十分紧张,生怕小姐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红叶快步上前,扶起欢姐儿,关切的说着。 其余几人,也跟着附和。 辛夷闪到一旁,看着众人簇拥下的欢姐儿,默默微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心知桃花身份诡异,欢姐儿频频回首,到底没将她的存在说出。 看着欢姐儿进了屋,辛夷脸上笑意渐渐敛去。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娘亲。 这么多年了,欢姐儿体弱多病,无人照料。一个人乔府面对着冷漠的爹爹,心怀叵测的继母。 想必她离世之后,辛桂香连面上活都不愿意做了。 可恨,要是她当日早看清这些人的面目,也不必留着孩子在这里受苦。 心中积郁难当,辛夷干脆在院中闲晃起来。 反正,没有人能看到她,趁此倒可以听听小道消息。 能听到一些关于欢姐儿的消息,适时提醒她一下,也不错。 也是古怪,辛夷转悠了一下午,不吃不喝,腹中竟不觉的饥饿。 随即她又笑自己,真要饿了,她难道跑去吃香火不成。 在乔府转悠了一下午,她没少听人咬耳朵。 说辛夷溜墙根儿?非也,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一旁,听着旁人窃窃私语。 此时的乔家,与辛夷记忆中的乔家完全不同。 首先,她在时,乔正臣没有妾室,连通房丫头都被她打发了。 而今,乔正臣庶子庶女足有五个,上了籍的小妾足有四位,私下混着的丫头更没数了。 一想到乔正臣当年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辛夷就直犯恶心。 她对那些莺莺燕燕没兴趣,怕的不过是当中有心思歹毒之人,对她的欢姐儿下手。 但这一圈转下来,辛夷发现,乔家宅斗进行的很激烈,战况可观。 辛桂香疲于奔命,收拾了这个小妾,那边又冒出头来,乔正臣又不断在外拈花惹草。 她本就没什么聪明,顾得了西头顾不上东头,平时对欢姐儿有一搭没一搭的。 这让辛夷万分庆幸,她犹记得入殓时,辛桂香狠辣的话,生怕欢姐儿在她手中遭遇不测。 辛夷不求辛桂香对欢姐儿嘘寒问暖,只要她不对她下毒手就行。 此时,她倒有点儿感谢乔正臣弄来这一堆女人,让辛桂香没有闲情去对付欢姐儿。 对了,嫁到乔府后,方才六月,辛桂香便生下了足月的女儿――乔锦儿。 这也是她一直遭人诟病的话头,大家明面儿上不敢讲,私下里还常提起,辛桂香在姐姐病重之时怕姐夫床的缺德事儿。 人在做,天在看。 夜幕降临,辛夷突然兴起,打算看看当初背叛她的二人,如今何等模样。 长廊上灯火摇曳,乔正臣住的院子,这么多年来竟然没变。 辛夷沿着长长的回廊,一路走去,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条路,她当年走过多少次,曾经的少女心,在这条路上渐渐偃旗息鼓。 所谓良人,最后露出狰狞面孔,她的一生比起这灯火,更加漂泊。 大红灯笼高高挂,物是人非。 阔别之后,再见乔正臣和辛桂香,辛夷心情远比设想中更平静。 或者说,这种感觉跟怪异,他们一直在她的记忆中反复出现。 但是蓦然见到,老了八年的人,仇恨已然淡化。 辛桂香曾经的小女儿情态,早被岁月侵蚀。她头上插着金步摇,面容尖刻,厉声喊:“你往哪儿去!” 乔正臣比起当年更显沉熟稳重,下巴上蓄起了胡须,振袖到:“与你何干。” “好啊,你又去那个小贱人房里了。” 辛桂香激动的叫着,脸上脂粉扑簌簌的往下掉,面目可憎的样子,让辛夷头皮发麻。 曾经在她面前浓情蜜意的两人,如今撕去伪装,狗咬狗的样子,真是好笑。 乔正臣厌恶的看着辛桂香,她年轻时尚有两分颜色,如今肌肤松弛,脾气倒比从前还大。 为官多年,见惯了温柔娴雅的女子乔正臣对辛桂香愈发冷淡。 看着她泼妇一样叫嚷,公然辱骂自己的小妾,他怒气横生,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粗鄙。” 原本情绪已经陷入狂躁的辛桂香,在听到粗鄙二字,宛如发狂般,上前一扑揪住乔正臣的袖子。 她哭嚎着说:“乔正臣,你骂谁粗鄙,竟敢嫌弃老娘。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辛家的脂粉铺子放到了水盈盈那个贱人名下。” 说到水盈盈三字,辛桂香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双目赤红瞪着乔正臣。 辛夷就在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站着,将这一幕闹剧尽数收在眼底。 她小小的身子,因为强忍笑意,抑制不住的抖动。 后来,思及两人根本看不见自己,她干脆放开,敞怀大笑。 拉扯中的二人忽然停下,隐约的女童笑声,让两人毛骨悚然。 辛桂香使劲儿拽着乔正臣衣角,手指一指在抖,她顾不得撒泼颤巍巍的说:“你有没有听到笑声?” 乔正臣身为男子,虽说也觉诡异,毕竟胆量比辛桂香强些。 这么多年来,他在官场上手脚绝对称不上干净,深刻明白,人比鬼要更可怕。 眼瞧着,原本不可一世的辛桂香,筛糠一样恐惧着,乔正臣脸上浮出恶意的笑容:“笑声,呵呵,恐怕是被你害死的冤魂前来索命了,辛桂香,我看你还是积德吧。” “胡说,乔正臣你休想吓我。姑奶奶敞亮的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像抛弃辛夷那样对待我。呵呵,哈哈。” 她大笑一阵后,恶毒的说:“那些狐媚子再闹腾,不过是个玩意儿,我辛桂香永远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乔正臣又岂是甘愿受人威胁的人,他一把将拽着自己衣袖的辛桂香甩开, 接着恶狠狠的揪住辛桂香的头发,骂道:“你这贱妇,若是惹恼了我,今日便休了你。“ 一听乔正臣要休妻,辛桂香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利的叫着:“你敢,乔正臣,你身为朝廷重臣,偷纳青楼女子为妾。别以为你私下做的事儿,姑奶奶不知道,别逼我跟你撕破脸。” 原本休妻之言只是乔正臣一时兴起,逞口舌之快。 不料辛桂香反过来威胁她,颇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他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受到众人追捧美色在怀,乔正臣松开手,大口喘着气。rs 第一四八章 渣夫狠妻毒妾 - 炮灰养女 - 夷陵 房内烛火摇映,浑不知乔正臣心思的辛桂香,面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乔正臣身子僵硬,头一次对辛桂香产生了杀意。 他相信,如果他真的休妻,辛桂香一定会如她说的那般。 大量把柄在妻子手中放着,他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他太大意了。 辛夷试着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悠闲的看两个人在眼前唱大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没想到有一朝一日,能看到乔正臣和辛桂香撕破脸。 由此来看,辛桂香也不是完全信任乔正臣,还知道偷偷收集他的罪证。 不过,辛夷眼神落到面色铁青的乔正臣脸上,依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容忍威胁自己利益的人存在。 夫妻这么多年,乔正臣只有在刚开始曾对她柔情似水过。 辛桂香本以为,取代了姐姐的位置,那个温柔专一知书达理的姐夫,就会对她一心一意。 没想到,她进门不到三个月,乔正臣便和她的陪嫁丫鬟厮混上。 她挺着大肚子跟乔正臣理论,却在他的花言巧语下,轻易信了他不过是为了纾解身体*,最爱的人永远是她。 即使如此,辛桂香对已故辛夷的恨意更盛三分,凭什么她一个丑女能独占乔郎的宠爱。 这便是她的逻辑,夫君拈花惹草,她反而怪罪亡故的前妻。 完全意识不到乔正臣已动杀意的辛桂香,见他沉默,仿佛战胜的公鸡般高昂着头。 她整理着散乱的头发,讥诮的说:“乔正臣,你休想甩掉我。想停妻再娶,做梦!” 心思百转千回后,乔正臣收敛了脸上的阴沉,刻意摆出温柔作态,拉着辛桂香的手说:“夫人。为夫不过是气话。你我少年夫妻,多年感情,我怎会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辛夷翘起二郎腿,她竟然曾经跟眼前男子是夫妻? 这样虚伪。笑里藏刀的人,她当初自戳双目,才会看不出他藏在皮相下的丑恶用心。 显然,这么多年来,辛桂香也不是完全没长脑子。 她伸手抚上乔正臣的脸颊,指甲轻轻在上面划过。 冰凉的触感,让乔正臣皱了下眉头,脸上好像爬虫经过一样,让他不舒服。 辛桂香呵呵一声,故意做出柔媚的声音来:“夫君。只要你好好待妾身和子洛锦儿,妾身怎么舍得与你为难。” 乔正臣实在厌烦了与她敷衍,比起娇媚动人的水盈盈,黄脸婆一样的辛桂香实在令人生恶。 他勉强扶着辛桂香的身子,避开了她的手。虚与委蛇道:“盈盈今日身子不爽,为夫心中惦念,口气才差了些。” 辛夷下巴微挑,心不在焉的看着两人互动。 这水盈盈她方才好像见过,水蛇一样的腰肢,唇不点而朱风情万种,一颦一笑妖娆动人。 怪不得乔正臣敢冒着被同僚参劾的危险。将这么一个青楼美人儿带回府中。 如今看他的样子,对这个美人儿,正是上心。 盈盈二字被乔正臣满含深情的念出,辛桂香心中一恼,伸手便向乔正臣脸上挠去。 乔正臣躲避不及,脸上留下了两道指甲印。 他羞怒交加。一下子把辛桂香推倒在地,恶狠狠的说:“你这贱妇,休要给脸不要脸!” “咯咯。” 辛夷拍手称快,这戏看得她真是意犹未尽。 辛桂香一屁股坐到地上,步摇从头发中掉出。咣当一声砸到地上。 乔正臣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她声嘶力竭喊着:“乔正臣,没有辛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敢休我试试!” 出了门,辛桂香的嚎叫远远的传了出来。 乔正臣阴鹜的走出房门,院中下人收敛生息,不敢抬头。 他手指顺着脸颊一抹,凹凸的伤痕让他心生恼恨,啐了一口骂道:“这贱妇。” 辛夷离开凳子,蹲在地上,静静看着陷入癫狂的辛桂香。 她的眼神很平静,对这样一个人,怀有恨意,简直是笑话。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辛桂香模样疯癫,丝毫不知,她曾经嫉妒的发狂的人,就在身边静静看着她。 丫鬟全被打发了出去,辛桂香发癫的模样没人看到。 辛夷微微一笑,打算出去,她恶作剧般故意将门猛的一甩。 啪嗒,两扇门齐齐打开,辛桂香狼狈的样子,在辉煌烛火下,暴露在众人面前。 万分狼狈的辛桂香急忙起身,欲盖弥彰的将房门关上。 辛夷站在门口,看到门合上,提步朝水盈盈院中走去。 时候尚早,她想再看会儿戏。 乔正臣脸上带着指甲刮伤,去了水姨娘院中,侥幸看到这一幕的下人,偷偷嚼起了舌根。 辛夷一路走去,将大家的议论全收到耳中。 与辛桂香的院落截然不同,还没走进去,水盈盈院中传来的欢歌笑语隔墙传出。 这乔正臣倒是好兴致,她缓步走入别院,凝神注视正在饮酒作乐的二人。 那水盈盈不愧是尤物,乔正臣破了相,还能被她哄得如此开心。 十几杯酒下肚,乔正臣丑态毕露,正人君子模样荡然无存,猪哥一样跟水盈盈调笑着。 辛夷只所以耐着性子看下去,当然不是为了这些。 “盈盈,你别怕那只母老虎,她蹦跶不了几天了。” 盈盈微掩檀口,含情脉脉的说:“老爷休要为了奴家跟姐姐闹翻,辛家财大气粗人多势众,莫要吃了亏。” 乔正臣握着面前人儿,柔若无骨的细嫩小手,心笙荡漾,痴痴的说:“美人儿,这么多年来,辛家在那老虔婆的摆弄下,已经自顾不暇。贱妇的大兄前日又因为贪花斗酒进了狱。二兄在狱中尚未出来。” “哦。”水盈盈娇嗔一声,又将酒杯添满,关切的问,“老爷为他们辛勤走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醉意朦胧间,乔正臣也不再遮掩丑陋面目,得意洋洋的说:“辛家的铺子,被我骗过来的差不多。我早就看这两个大舅子不顺眼儿,走动是一定的,我一定要叮嘱下手将他们判重一些。” 两人笑做一团,辛夷感慨万千,辛家到底是落败了,还是败在他们最疼爱的女儿女婿身上。 两人耳鬓厮磨后,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儿童不宜。 辛夷留意。大概是水盈盈附耳在乔正臣前说了什么,他这才东倒西歪恋恋不舍的离开。 等乔正臣离开后,原本微醺模样的水盈盈,用冷水洗了把脸,眼神变得清明。 这倒有点儿意思。辛夷继续看着。 水盈盈的贴身丫鬟,在门外张望一番后,小心关上了门。 这面水盈盈卸了妆,脂粉褪尽,露出一张妩媚动人的脸来。 少了几分风尘气后,水盈盈反而耐看。 “小姐,主子交待的物件儿。您拿到了没?天天看着这乔正臣真叫人作呕,听人说他亡妻尸骨未寒,他就讲姨妹抬了进来,实在令人齿寒。” 水盈盈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这算什么,没猜错的话。他前妻病逝与他还有一定干系。呵呵,看样子,他又想故技重施。” 原来是无间道,辛夷眸光一亮,等着主仆二人继续谈论下去。 “他的心肠毒如蛇蝎。小姐,您一定要早日办完事儿,免得被他算计了。” 水盈盈似是毫不紧张,慢悠悠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对我的提防越来越少,等找到了账本,我们立刻离开。恶有恶报,介时,这府中腌臜,也该一并被人连根拔起了。” 真是一出好戏,辛夷恨不得大笑三声,显示胸中畅快。 乔正臣自诩聪明,将旁人都算计在手里,如今也要在美人乡中蚀骨*了。 这边辛桂香步步紧逼,捏住他的把柄威胁,那边美人有毒,暗地里潜伏着。 恐怕离乔府倒下之日,为时不远。 各房次第熄了灯,辛夷找了间空厢房暂且歇下。 她虽无寒冷直觉,凭着惯性,夜深了还是想找张床歇一下。 乔府倒下,实属罪有应得,然而辛夷挂念着欢姐儿,心头难免缠上优思。 树倒猢狲散,她的欢姐儿尚且年幼,该如何应对这一切。 托付给辛家? 她对这一家子,除了幼弟辛长乐,别人再无好感。 思虑之中,辛夷眼前一亮,想到了她那几位衷心耿耿的管事。 若是乔家出了事,他们一定不会对欢姐儿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她又惊觉起另一件事。 兴许是一下子看到了八年后的欢姐儿,她脑袋迷糊了些,竟忘记了当初留给她的东西。 翌日,当辛夷再次睁开眼时,阳光满溢。 她打开房门,站到院中,人来人往,她好似透明人一样,被忽略了。 想起留给欢姐儿的东西,辛夷微微一笑,朝她院中走去。 红叶红药一大早,为小姐净了面,换好了衣裳,却总觉得她心不在焉的。 往日小姐性子虽古怪,但对上她们几个,脾气还是很温和的。 如今大清晨的,小姐一言不发,四下张望,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儿。 红叶心里一紧,难道小姐知道了夫人吩咐她们监视小姐与辛家管事往来的事儿。 ps: 谢谢绯玲和涟漪漪的打赏,大家如果对最近更新还满意的话,请支持正版订阅! 陵子最近写的很解气,嘿嘿。 第一四九章 变相的遗书 - 炮灰养女 - 夷陵 红叶从匣子中取出菱形花钿,细致的为小姐贴到眉心。 自打新皇登基之后,朝中风气愈发奢靡,文臣武将竞相攀比。 可怜贵族女子,日日争奇斗艳。 眉间贴花钿,据说是从昭阳公主身上流传开的。 深宫大院的事儿,她们这些当丫头的自然不清楚。不过,这花钿妆流行到做不得假。 汉阳城中,各家闺秀竞相贴上了花钿,她们乔府也不例外。 不过,红叶叹了口气,夫人给锦儿小姐买的花钿,十分昂贵,欢颜小姐这边次了许多。 欢颜自不知丫头心中想的什么,她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孔,愈发好奇桃花的身份了。 她是谁,为什么会让她觉得亲近,还和她有着五成相似的容貌。 等吃过了早点,欢姐儿服了药,将下人打发出去,支起绣架做起女红来。 正当她沉浸其中时,敏感的觉得身边多了什么。 欢姐儿抬头,面前是一夜未见的桃花。 她笑眯眯的站着,打扮同昨日一样。 欢姐儿开心的放下手中绣架,欣喜的说:“桃花你去哪里了?” 辛夷没回答,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屋中陈设。 昨日她只顾着看欢姐儿,没留心周围。 好听点儿说是朴素简雅,难听些就是寒酸。 她看了半天,连个值钱的物件儿都没见,无论是辛桂香那里还是水盈盈别院,都要比欢姐儿屋子强太多了。 厚此薄彼什么的,最讨厌了,怠慢她的欢姐儿,都是黑心肠。 辛夷站在屋中四下张望着,终于在欢姐儿枕边,发现了一个朱红色的梳妆匣。 匣子的边缘,圆润发亮。平时应该没少被拿在手里摩挲。 辛夷嗓子一紧,她留下欢姐儿一人,陪伴她的只有这个空匣子。 精致的匣子上,镂刻着富贵牡丹纹样。叶子在盒壁上铺开,簇拥着顶上牡丹。 小巧的铜锁,在盒子上挂着。 辛夷上前,双手捧起了盒子。 “桃花,你喜欢这个么,里面是空的。” 欢姐儿看到她对这个匣子感兴趣,不由出声解释,“不过,这是娘亲留给我的,所以我一直放在枕边。” 确实是空的。辛夷视线渐渐模糊,那时她刚怀上欢姐儿。 第一个孩子,头一次做娘亲的她心中太过欢喜,特地请了能工巧匠,做出了这个袖珍的梳妆匣。 它比起正常妆奁要小上一号。为的是让欢姐儿把玩方便。 但这盒子,辛夷摩挲着上面花纹,它不是空的。 见桃花抱着匣子不放,桃花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把小钥匙,递给了她。 辛夷摇摇头,拒绝了。 她目光在屋中逡巡,最后找到了放在桌上的笸箩。里面有着绣了一半的手帕和绣花针。 辛夷随手拿起绣花针,放在一边,然后用手摆弄着梳妆匣。 她手指灵巧的上下舞动,原本密实的盒子底部,忽然活动了。 欢姐儿捂着嘴呀了一声,像看杂耍一样。望着这神奇的一幕。 等到盒底一把极为迷你的小锁露出,辛夷松了口气,拿起绣花针插了进去。 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小锁打开了。 辛夷取下锁,指尖微微颤抖。 将夹层的木板移开后。里面方寸大小的地方,有一封折叠好的书信,还有一张银当的兑票。 “这是什么?” 欢姐儿从来没想过,陪伴自己多年的空盒子里,竟然另有机关。 “自己看吧。” 辛夷目光柔和的望着那封已经泛黄的信,当年她带着喜悦的心情,写给十年后的孩子。 那时她连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还不清楚,假想着十年后,孩子看到这封信的模样。 没想到,她离开的那么早,这份惊喜也差点被尘封。 辛夷眼神复杂,能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前世的女儿,她该不该感谢上苍。 “你不是哑巴?” 头一次听到桃花说话,欢姐儿嘴巴微张,显然极为惊愕。 饶是如此,她还是从辛夷手中接过了被打开的匣子。 莫名间,欢姐儿想到了她早逝的娘亲,这匣子是娘亲留下的,里面的东西一定也是娘留下的。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手中信。 入目的字歪歪扭扭,欢姐儿惊喜的叫道:“这是娘亲的亲笔书,她的字一直写的很丑。” 辛夷眼角抽蓄,她的字是有多差,连亲生女儿都嫌弃。 嘴上是这么说,欢姐儿看着信,咬着唇眼泪争先恐后的从眼眶滑落。 信纸上上头一行字,便让欢姐儿情难自禁:“吾儿,你十岁了,不过先告诉娘亲你是千金还是臭小子。希望是个可爱的千金,名叫欢颜。娘猜不出你十岁的模样,不过一定很美丽,都说女儿随爹。偷偷告诉你,娘给你准备了很多私房钱哦。” 欢姐人认真看着,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慈祥温柔的女子。 “……好了,娘儿俩的悄悄话说完了。如果是个臭小子的话,哼,敢不听话,等着挨揍吧。” 俏皮的话语,让欢姐儿对娘亲的形象,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的继母,偶尔会在她面前谈起娘亲,脸上充满嫌恶。她时常恶意的说,她的娘亲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丑女人。 她紧紧握着手中信纸,笑中带泪,她的娘亲明明很好。 欢姐儿从小声抽泣转为嚎啕大哭,辛夷很想抱抱她,给她一个安慰,无奈的她的身体不允许。 隔了这么久,她完全忘记了信上写了什么,只记得给孩子留了一千两私房钱,还有一箱子寄存的首饰。 她当年打算,生个女儿给她自个儿打扮用,生个小子就让他将来做聘礼。 欢姐儿哭了好一阵,才守住眼泪。不好意思的看着辛夷,诚恳的说:“谢谢你桃花,这里面我娘亲的亲笔信。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打开机关,但是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谢。盒子里还有东西。” 欢姐儿将那封来之不易的信塞到胸口处,信中有提过,盒子里放的是汇丰银当的兑票还有娘亲的私章。 她先拿起兑票,又将极其单薄的印章,从凹槽里抠了出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的娘亲在十年前,便为她准备了这些东西。 欢姐儿一边擦泪,一边握着手中东西,思量着藏到哪里去。 财不可露白,辛夷殷勤叮嘱着:“欢姐儿。这些东西你一定要收好。切记不要让旁人看到,尤其是你继母。” 欢姐儿点点头,在她心目中,桃花已经成了最值得信赖的人。 娘亲的信在胸口贴着,好像娘亲的叮嘱就在耳边。 守得云开见月明。辛夷望着一瞬间好像长大了许多的欢姐儿,欣慰的笑了。 两个人近在咫尺,她却碰触不到朝思暮想的女儿。 辛夷沉吟再三,望着陷入感伤中的欢姐儿编了一个谎话:“欢姐儿,我见过你的娘亲,她过得很好。她托我带话给你,照顾好自己。不要轻信任何人。等你及笄之时,一定要将娘亲留给你的铺子握在自己手里。” 原本情绪激动地乔欢颜,听了辛夷的话,眼眸深处焕发出光采。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辛夷,用哀求的语气问:“你见过娘亲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辛夷极力掩饰着自己情绪。在这一句卑微的问候下,眼角终于湿润。 她背过身子,逃也似的离开,撇下一句:“你的娘亲,是一个很疼爱你的人。一个亏歉你的人。” 一滴晶莹的泪花,坠落在地。 它是那么渺小,没有任何人看到。 欢姐儿抱着怀中的梳妆匣,久久怔在原地。 她的娘亲,一直在挂念她么,她真的很想娘亲,很想很想。 心慌之下,辛夷一路飞奔,走出了乔家。 人来人往的汉阳城,这么多年似乎没变样。 她在大街上痛哭流涕,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人群不断从她身上穿过。 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见到,辛夷心里反而更加堵塞。 她厌恶乔府所有人,但是欢姐儿是她的心头肉,她是如何忍心舍弃。 辛夷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兰花,角落里绣着欢颜二字。手帕里裹着一对珍珠耳环,这是辛夷悄悄从欢姐儿首饰盒中拿出的。 她只想留一个念想在身上,也许下一刻,她就会回到昏迷前的世界。 手里拿着帕子,辛夷浑浑噩噩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她正要离开,却见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东张西望。 出于好奇心,她走了过去。 “信送到正源商行没有,花了两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绑了这个小子。娘的,最后干这一票,拿到银子,咱就远走高飞。” 两个汉子都长着一副阴狠相,说话的个子稍高点儿。 辛夷停住了脚步,正源商行四字,让她想起豪爽正义的郑直。 另一个个子少矮的,下巴上斜着一道刀疤,低声问:“那里面的小子怎么办,他看到了我们的脸。” 高个子凶悍的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阴险的说:“正源商行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小少爷仍在汉阳城。等银子拿到后,我们就把他给……”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求订阅支持。 这几章写的格外顺,陵子也想妈妈了,她在另一个世界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有爸爸陪着,妈妈应该不会孤单吧。 第一五零章 故人之子 - 炮灰养女 - 夷陵 光天化日之下,亲见绑匪商量着谋财害命之事。 凶神恶煞的两人,并不像逞口舌之快的人。 一想到他们真的会动手,辛夷霎时头皮发麻。 被劫持的人,很可能是郑直那家伙的亲人。要是按年纪推算的话,玄幻一点儿,是郑直儿子也说不定。 想到郑直挺着胸膛说,让郑直兄教会他们什么叫正直,辛夷会心一笑。 但这笑意未达眼角,她立即发现,眼前形式很严峻。 只是,她在旁人眼中,根本是透明的,怎么到正源商行通风报信。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郑直的亲人,被人撕票。 当务之急,她应该先确认被绑架的人,到底是不是正源商行的小少爷。 辛夷犹豫着,虽然,她觉得绑匪没必要说谎话。 利用着自身便利,她偷偷潜入了两人背后的荒宅。 能在繁华的汉阳城,找到鬼屋一样的宅子,这两个人还挺有本事。 辛夷望着院中,横七竖八的杂草,掉漆的柱子,破成筛子的窗户。 走廊下放着东倒西歪的凳子,上面还结了蛛网。 连门到破了一半,半遮半掩。 辛夷小心的朝里走着,最终在一间阴暗萧条的屋子中,发现了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 他双脚被人用绳子捆住,手腕被缚在椅背后面,腰上胸上大腿上全是绳子,嘴巴里还塞着一团麻布。 虽说现在笑似乎很不地道,但是他真的很像木乃伊。 那少年嘴巴被人塞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眼球上布满血丝,看来被人捉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看着他年纪不过十三四模样,辛夷对他生出怜惜之情来。 少年此刻垂着脑袋,辛夷依稀能看到他脸颊上的伤痕。 他一定吃了许多苦吧,辛夷望着门外。那两个汉子,并没有进来,无疑给了她接近少年的机会。 他们太过自信,认定了这个鬼地方,没人能找到。 到底该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辛夷无比紧张,她试着去碰触被捆绑的少年,意外发现,她竟然能碰到绳子。 欣喜之下,她将少年口中塞的麻布取了出来。 无奈的是,她仍旧碰不到少年的身体。 “唔。” 一声呻吟从少年口中逸出,嘴巴里的东西被取出,他的意识也有复苏趋势。 辛夷紧张的看着,目光不时朝向门外,徒劳的为他放风。 郑清许脑袋嗡嗡的疼着,他原本和好友一起喝酒。友人宿醉,他便将身边护卫派出去送他们回家。 没料到,就这一次不小心,便让歹人钻了空子。 郑清许自然不知,这伙人为了绑架他,已经踩点了几个月,将他的行踪路线尽数掌握才动了手。 待少年抬头,辛夷这才发现,他脸蛋红肿伤痕比起刚才惊鸿一瞥,更加触目惊心。 那群人真是畜生,辛夷暗自咬牙。 眼前少年头发黑亮,虽然精神状态萎靡,但是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极好。 这种糟糕情况下,辛夷压根儿看不出来,他是否和郑直那家伙长的像不像。 一想到郑直可能有这么大一个孩子,辛夷心里怪怪的。 想到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将他劫持的歹人,郑清许心底生出危机感。 他并非懵懂无知,阴差阳错之下,他看到了几人的相貌。 他们突然将他口中麻布取出,难道是要对他不利。 郑清许吃力的将脖颈抬起,朝着亮光处望去。 意外的人,凶神恶煞般的绑匪并不在。模糊的光影中,他好似看到了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 辛夷顺着少年的目光往门外看去,他在看什么? 门口空无一人,那两个汉子,并未归来。 “你是谁?” 粗噶无力的询问声响起,郑清许卯足了劲儿,才发出这么点儿声音来。 辛夷愕然,除了欢姐儿,这是头一次有人能看到她。 她走到少年面前,俯下身子,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能看到我?” 少女轻柔的嗓音,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郑清许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努力睁大疲惫的眼睛,嗯了一声。 在这种古怪的地方,出现一个妙龄少女,郑清许摸不着头脑。 要是这个少女,跟那群歹人是一伙的,太可惜了。 转念,郑清许又想到,虽说看不清楚。但是眼前少女眼神澄澈天真无邪,或许是无意间跑进来的。 那些人随时都会出现,郑清许打起精神说:“姑娘,危险……快跑。” 两人离得十分近,他微弱的话语,全部落到了辛夷耳中。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安危,这少男的确是好样的。 越是如此,辛夷对他身世的猜测就越强烈。 “你认识郑直么?” 冷不丁从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女孩儿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郑清许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家父尊讳,不知姑娘从何得知?” 真的是父子,辛夷眼前一亮,今天这闲事儿看来不管也不成了。 她抱着胳膊思索了会儿,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郑清许,咳咳。”他嗓子干的厉害,说了名字后,猛烈咳嗽。 “娘的,这郑家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大哥,再拖下去,万一被他们抓到怎么办?” 粗犷的男声忽然响起,郑清许身子一下僵硬了。他透过红肿的眼睛望着辛夷,担忧起少女的命运来。 辛夷虽惊讶,却不害怕,她竖起手指,做出噤声的样子,站在郑清许旁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完全打开,光线一下子钻了进来。 适应了黑暗的郑清许,在强光刺激下,闭上了眼睛。 那劫匪看到地上的麻布,不由称奇:“大哥,这小子竟然把嘴里的布吐出来了,真不是个老实东西。” “呸,有钱人家的少爷,真他娘的让人看着就来气。” 那人捡了地上麻布,本想给郑清许塞上,忽然变了主意。 他用蒲扇般的大手,掐着郑清许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恶狠狠的问到:“臭小子,你最好祈祷着你爹赶紧将银子送来,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郑清许一直担心着小姑娘的安危,进来的两人却将她当成空气一样,没有一个人过问。 他被人捏住下巴,目光忍不住朝辛夷看去。 辛夷眼神中储满了担忧,她朝郑清许比了个安抚的动作。当着他的面,走出了这间屋子。 她离开了。 郑清许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滋味,庆幸失落,或者说诡异。 出了院子,辛夷已经打定主意。 原本她还犹豫着,值不值得让欢姐儿冒险出面。 但如今,既然是郑直那家伙的儿子,她无论如何也得保下了。再者,欢姐儿只需将郑清许被关押的地方,告诉郑家便可,以郑家的势力,她并无风险。 辛夷的私心,自是有的。 女儿救了郑清许,郑直那样光明磊落的人,对待儿子的救命恩人,一定会多加庇护。 所以,辛夷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正因娘亲遗书带来的冲击心情复杂的乔欢颜,意外看到桃花再次出现在面前。 也没时间给欢姐儿反应,辛夷急切的将郑清许的情况大致说了下。 欢姐儿虽久居深闺,但是对正源商行还是有所耳闻的,惊讶反问:“你说郑家公子被人劫持了,桃花,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为了自家少爷的安全,郑家自然封锁了消息。 时不我待,辛夷顾不上解释,急切的说:“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他们在城南皂角巷,左起第三栋荒宅里。” 这事儿非同小可,若郑家少爷根本没失踪,欢姐儿贸然上门会被当成疯子。 乔欢颜看着桃花急切地面容,想到她打开梳妆匣暗格的熟稔,咬牙应道:“我这就去,不过没有请柬,贸然登郑家门不合适。我便……我便到正源商行旗下的兰珍阁,与那管事报信。” 这样也好,辛夷点头说:“你要注意安全,我现在继续到那边看着,如有变故会想办法通知你。” 辛夷行色匆匆,说完后就要走。 欢姐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好像突然被什么撞了下,叫道:“桃花。” 呼唤声让辛夷停下脚步,扭头问:“怎么了?” “小心点儿。” 待她回头,乔欢颜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叮嘱她小心。 辛夷莞尔一笑,并没放心上,她在这里犹如孤魂,没什么好小心的。 乔欢颜换了一身略为正式的天青色曲裾,向继母请示后,领了出门的腰牌。 只是,她望了眼皮笑肉不笑的乔锦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出门。 乔锦儿讨厌自己,乔欢颜很早就知道。 虽然不明白,这个妹妹为什么打小对她抱有恶感,也许和她那位继母的教导密不可分。 乔锦儿与乔欢颜属于截然不同的类型,她笑容明媚脸上还带着酒窝,打扮俏皮可爱。 由于长年多病的缘故,乔欢颜脸色苍白,五官很精致,却像病西施。 乔锦儿故作亲热的拉着乔欢颜的手,她想挣脱,手腕却被紧紧抓住。 艳阳高照,乔欢颜总觉得手腕凉飕飕的。 这个妹妹啊,她只能叹气了。rs 第一五一章 危机,命悬一线 - 炮灰养女 - 夷陵 乔锦儿甜甜一笑,跟着嫡姐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元配嫡女的名头,比起她这个嫡次女响亮不少,可惜乔欢颜是个病秧子。 她从来对珠宝饰不感兴趣,没想到会主动提出去兰珍阁。 乔锦儿倒要跟着看看,这个姐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兰珍阁的无论钗环还是脂粉,都比旁的地方贵。若让她现乔欢颜藏了私房钱,一定要禀告娘亲。 乔锦儿悄悄打量着乔欢颜,听说她这两天肯喝药了,面色也比先前好些。 娘亲说过了,面子上不能对她太差,绝不能让这病秧子一命呜呼,因为她死去的娘给她留了铺子。 想要将那些铺子拿到手,必须等待乔欢颜十五岁及笄之时。 想到这里,乔锦儿扁着嘴瞪了乔欢颜一眼。 娘说了,乔欢颜的娘亲又丑又会算计,将辛家的家产偷偷贪墨下来,给自己女儿备做嫁妆。 外祖家心善,这才没防到她这一手。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个耍心机的娘,这个病秧子也不能小瞧了。 乔锦儿却未想过,她娘说的话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 她向来面甜心苦,心里将嫡姐算计了通透,坐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乔欢颜聊着天。 乔锦儿本想试探下她存私房钱没有,然而乔欢颜态度很冷淡,最后干脆闭上了眼。 被人冷落,乔锦儿心立马不好了,只等着待会儿到了兰珍阁,看乔欢颜怎么遮掩。 她都想好了,若是乔欢颜能拿出银子来,她就回家告状,顺便把她买的东西收走。 万一她就是来过把眼瘾,她非当着小病秧子的面儿,多买几样东西不可。 乔锦儿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知自己的心思根本瞒不过旁人。 乔欢颜之所以忍让她,无非是她年岁不足,需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而已。 摊上辛桂香这样的娘亲,乔锦儿的眼皮子也是极浅的。只敢算计自家姐妹。 到了外人面前,她这一肚子小九九,压根儿不够看。 进了兰珍阁,乔欢颜终于紧张了,她终归是个未长成的小女郎。看着店内富丽堂皇的装潢,她左顾右盼,想办法怎样才能跟掌柜的搭上话。 乔锦儿早就被琳琅满目的饰品,引得挪不动脚。 前脚踏进铺子,后脚就忘记了监督嫡姐的事儿。 欢颜眼前浮现桃花离开时的紧张模样,一咬牙。趁着身边丫头不注意,直接找了店中伙计说:“小女乔府欢颜,可否请掌柜的出来叙话。” 兰珍阁说到底不过是商户,乔家怎么着也是官宦之家,乔欢颜这么一说。那小二慌忙到后面请了掌柜的出来。得知一个小女郎要见自己,掌柜的也被引出了好奇心。 甫一见面,乔欢颜心中忧虑,也没提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将郑家少爷被困的事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说完后,乔欢颜屏息凝视。生怕自己被当做疯子打出去。 若是丢了乔府的人,她那个薄的爹爹,狠心的继母,恐怕又要罚她紧闭了。 掌柜的刚看到病弱的乔欢颜时,并没当回事儿。当听到她点破了少爷失踪一事,又将他被关押的地点说出。瞬间眼冒金光。 郑清许被劫持之后,郑家上下早就慌了手脚,快将汉阳城附近的山头翻了个遍。 城中亦是明察暗访,却没有任何有用线索。 乍一听到小女孩透露的辛夷,掌柜的连问她如何得知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派了人到郑家本家禀报老爷。 另一头,他便要亲自带人去救少爷。 对于乔欢颜,他恨不得感激涕零,给她行个大礼。 突兀遭此大礼,乔欢颜手足无措,正欲说些什么。 那掌柜却是一拱手,说到:“暂请小姐在此等候,鄙人这就去接公子。大恩大德,等归来再报。” 他说完便干脆离开,留下乔欢颜独自看着摇晃的珠帘。 一个人被留在楼中的厢房内,她只好坐在桌旁,欣赏着墙上悬挂的字画。 没过多久,乔锦儿气鼓鼓的找了过来。 她看到乔欢颜悠闲的样子,没好气的说:“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身为乔家的小姐,唐突的不止是的你的名声。” 她说话时,脸蛋鼓起来像包子一样。 不过,乔欢颜没心思欣赏她这可爱模样。 她的外表再具有欺骗性,对于乔欢颜来说,这么多年下去,已经看够了。 大街上,少女疾速奔驰着,周围人对她视若无睹。 裙袂飞扬间,辛夷头跟着飞舞,唯独额上一丝汗水都没有。 人命关天,她一定要再快点儿,再快一点儿。 终于,在辛夷夺命狂奔下,她几乎省去了一半的时间,赶到了之前的巷子。 为难的是,大门被人反锁了。 辛夷站在门口,忧郁的望着围墙。 当初在灵堂时,她虽没办法离开那个地方,但是漂浮以及穿柱子很轻松。 现在么,除了旁人看不到摸不到她,她想双脚离地都要靠跳的。 怎么进去呢,辛夷绕着围墙打转,找能翻进去的地方。 找来找去,墙角处一个狗洞大小的窟窿,出现在眼帘。 辛夷蹲下身子,隐约能看到院中杂草。 拼了,反正别人又看不到她爬狗洞的样子。辛夷弯着腰,蜷成一团,从洞里爬了过去。 她就奇怪了,为什么有的东西她能碰到,有的却只能穿透呢。 “呼呼。” 辛夷爬了过去,习惯性的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院子里,只有方才那个矮个汉子,另一个不知是出去了,还是在屋中。 辛夷大摇大摆的从他面前走过,不止如此,经过他时还停下来做了个鬼脸。 那个矮个儿阿嚏了一声,辛夷嘻嘻一笑,朝关押郑清许的屋子走去。 门依旧半开着。辛夷小心偏过身子,一点点儿挤了过去。 麻布又重新被塞到郑清许嘴中,他这次倒有点儿精神,目光一直看向门外。 瞧见刚才奇怪的小女孩。他眼睛一亮。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还会出现。 没想到,她果然来了。 看着郑清许露出激动的眼神,辛夷微微一笑,朝他比划了噤声的手势。 那个汉子不在这里,这样看,她倒可以提前做点儿小动作了。 欢姐儿告知了正源商行被绑票少爷的位置,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刚才若是她没看错,那强人手里拎着刀。为防止待会儿郑清许被人抓在手里做人质,辛夷决定好人做到底。帮他将绳子解开。 “外面有人,我帮你把身上绳子打开。你别乱动,也别吭声,我帮你将嘴巴松开,小心引来外面的人。” 辛夷小心交待一番后。蹲下身子,慢慢解着椅背上的绳子。 嘴巴再次恢复自由,郑清许平复着心,积蓄了力气后问到:“姑娘,你要小心,外面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他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呼吸跟着不稳。 辛夷刚巧解绳子绕到前面。抬起头,紧张再次做了个噤声手势,然后说:“不要说话,旁人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你最好保持沉默。” 她一席话。让郑清许瞪大了眼睛,脑中浮出无数妖狐鬼魅传说。 难道眼前小女孩儿不是人类,他曾经放生过一只兔子,她不会是那只兔子来报恩的吧? 然而,郑清许十分听话。辛夷再三不让他开口,他便将疑问吞到肚中。 绳子系得太紧,辛夷使出浑身解数,连咬带拽,才将绳扣一点点儿打开。 她这边解着绳子,耳朵却一只留心窗外形。 那强人似是对此地很有信心,一直站在门外抱着刀,没有进屋查看的意思。 争分夺秒的解开绳扣后,辛夷看着郑清许身子一下瘫倒在椅子上。 被捆了这么久,隔着衣服看不出来,其实郑清许身子从上到下都是被勒的青紫痕迹。 看着解下来的一摊绳子,有气无力的郑清许,辛夷望着房内梁柱生出了一个好主意。 她抱起绳子,从左边柱子穿了过去,来回穿梭着,在门口设置了简易屏障。 这样,那两人进门之后,也能被阻上片刻。 吃力的在门前拉起重重关卡,辛夷抱着手臂,想从屋里找出一个安全的地方。 看来看去,只有带着帷帐的大床能藏下一个人,她刻意将帷帐撑起,往里面放了一个盆架。 远远望去,里面好像真的藏有一个人。 接着辛夷将目光投向了左边的破烂衣柜,她走到郑清许旁边问到:“你还能动么,能不能藏到那边去。” 休息了片刻,郑清许血液依旧未通,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硬生生爆潜能,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他每走一步,腿部就像针扎一样疼,为了活命,郑清许咬紧牙关撑了下去。 短短几步路,漫长的好似没有尽头。 等郑清许终于靠着墙,坐到了阴影处,辛夷这才跟着松了口气。 此刻,郑清许疼的满头大汗,辛夷从怀中掏出了欢姐儿手绢,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递给了郑清许。 手帕中包裹的珍珠耳环,也一并到了郑清许掌心。 郑清许疑惑的看着辛夷的袖子,穿透了他的身体,但是那方手帕却实实在在的落在了掌心。 ps: 谢谢涟漪漪的打赏!求订阅,求粉红。 今天一共四人打赏,貌似破纪录了,明天三更,陵子加油~~ (一秒记住小说界) 第一五二章 归去来兮 - 炮灰养女 - 夷陵 手中绣帕柔软芬芳,郑清许握紧,并没用来拭汗。 辛夷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手心的帕子,眼前再次浮现欢姐儿孱弱的样子。 她盯着郑清许的眼睛,认真的说:“帕子的主人是乔欢颜,她的娘亲叫辛夷。你的命,是她救下的,你一定要保护她。” 挟恩图报,非辛夷本意。然而,她随时可能消失,回到属于她的地方,留女儿一人在此实在不放心。 她的话,完全让郑清许糊涂了,他刚想开口询问乔欢颜是谁? 院中大门传来急促的拍打声,一个声音急切的喊着:“老二,不好了郑家人找来了,快绑了那小子一起逃。” 被称为老二的人,手忙脚乱的打开门,面上露出惊惶的神情。 慌乱关门声,急促的脚步声,辛夷面色一沉。 她急切的对郑清许说:“记得,保护乔欢颜,告诉她,她的娘亲一直在天上看着她!” 她的话好似诀别,透着不祥的征兆。 “快,等不及了,先把那小子抓起来,待会儿靠他出城!” 说话的还是被称作老大的汉子,辛夷站起身子,挡在了郑清许身前。 眼前小小的背影,变得前所未有高大。 虽然很荒谬,但是郑清许从这个小女孩儿身上,感受到了只有娘亲才能带来的亲切感。 门被一脚踢开,两人猝然间,一下子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椅子。 那高个儿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人呢,去哪儿,混账。” 小个子眼前一昏,被着一巴掌打的七荤八素,捂着腮帮子说:“大哥,那小子一定还在屋里,我没见有人出去过。” 这时,高个儿也恢复了理智,他举起刀子,连砍带踹,将纵横交错的绳子割断甩开。 郑家的臭小子还有点儿本事,竟然能挣脱绳索。 不过,他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大个儿盯着隆起的帷幕,狞笑着朝那边走去,边走边说:“臭小子,你再不出来的话,待会儿爷爷给你好看。” 他狠命一脚踹了过去,没有意料中的惨叫,反而从中倒下一个木架。 怒火中烧的高个儿,一脚将木架踢飞。 再次在不大的屋中搜寻。 他就不信了,那小子还能插翅飞了。 “鬼,鬼,有鬼啊。” 矮个儿看着眼前飞舞的绳子,吓得大叫。 原本就心浮气躁的高个儿,听着他鬼哭狼嚎,干脆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母亲个大头鬼,想把人都引过来么。” 饶是如此,等他转脸看到飞到面前的半截绳子时,身子一抖往后退了一大步。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会自己飞的绳子。 为了给郑家人争取时间,辛夷手里拿着绳子,吸引着两人的注意力,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郑清许在角落里,看着辛夷挥舞着断掉的绳子,两个彪形大汉,吓得六神无主。 那个拼命吸引视线的小小影子,触动了他的心灵。 爹爹说过,做人一定要正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乔欢颜,他望向掌心小巧的珍珠耳坠,他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面前情况虽诡异,但是两个大汉并非善类,高个儿先回过神,拿刀朝绳子砍去,骂骂咧咧的说:“草,管你是人是鬼,都给我去死,去死吧。” 他挥舞着手中大刀,疯狂的砍绳子。 由于他看不到辛夷,只是一味的乱砍,辛夷身材娇小,灵活的躲了过去。 郑清许躲在阴影里,心情前所未有的紧张。即使知道那两个人看不到辛夷,但是看着她在刀光中躲避,还是捏了把汗。 他不知辛夷此时纠结,辛夷不知道刀到底能砍到她不能。这不像别的可以试试,万一被刀砍中,后悔莫及。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凌乱的脚步声急切的谈话声传来。 有人来了,两个面色一变,黑的能滴出墨水来。 郑清许听出了商行管事的声音,面上一喜。 异变突生,那矮个忽然指着阴影处喊道:“大哥,那小子躲在衣柜旁边,在那里!” 两人瞬间像猫见了老鼠一样,两样放光,朝郑清许逼近。 扑通扑通,有人跳进院来,循着声音来了这边。 听脚步,应是练家子。 两个歹徒心中惊惧,只想先将郑清许抓到手里做人质。 辛夷退到郑清许身旁,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 “少爷在这里,快救少爷。大胆宵小,还不速速归降。” 来人孔武有力,中气十足一嗓子,让两个歹徒紧张的握紧了刀把。 护卫手持利剑,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两人自知今日凶多吉少,矮个子狞笑一声,抡起大刀朝郑清许脑袋上劈去:“左右都是死,拉着你这臭小子赔命,值了!” 后面涌进来的人,厉声喊到:“不要。” 但那大刀还是分毫不差的朝郑清许劈去,连高个儿劫匪都呆了。 同伙鱼死网破的架势,让他脑海里浮出两个字:愚蠢。 这一线生机,被他们亲自断送了。 辛夷手中拿着绳子,闭上眼睛,挡在了落下的刀子下面。 郑清许望着一直站在面前的小人儿,眼睛开始发烫。 他只看到了劫匪举刀,那刀在砍断了绳子后,碰上了女孩儿瘦弱的身子。 接着她的身子荡开了一层涟漪,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劫匪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捂着手腕哀嚎,原是有人使出暗器,将其大刀打落。 两个劫匪被迅速制服,兰珍阁的掌柜急切的扑了上去,将靠在墙角里的郑清许扶了起来。 一直紧绷着的弦,蓦然松弛,郑清许伸手想去碰触,刚才辛夷凭空消失的地方。 手还没伸到一半,便落了下来。 这是梦么,昏迷前,郑清许不忘死死握住手中的丝帕还有那对珍珠耳环。 少爷昏迷,吓坏了众人。 掌柜的让开身子,让旁人将少爷抱起。 “许儿怎么样了?” “大东家。” 闻听长子的消息,郑直放下手头一切,胡子拉碴的跑了过来。 偌大一个汉子,看到郑清许脸上伤痕后,硬是红了眼圈。 黄府内,由于表少爷意外落水,陷入了混乱。 “小姐醒了。” 惊喜的声音响起,引来了众人的目光。rs 第一五三章 不问是劫是缘 - 炮灰养女 - 夷陵 静静躺在帷帐中的辛夷,面色苍白,眼皮微微颤动,唇边逸出了一声轻吟。 也就是这声轻吟,惹得伺候她的丫鬟,惊喜叫出声来。 大夫说这位小姐只是太过疲累,没想到她一睡四个时辰。 连表少爷中途都醒过一次,这小姐却一直闭着眼睛。 若非她鼻息安稳,她几乎要疑心,小姐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听说,表少爷落水之时,就是床上的小姐奋不顾身救了他。 对了,听大家说,她名叫辛夷。 在众人心目中,辛夷早就成了女英雄。 辛夷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雕花的拔步床罩着青色纱帐,十分陌生。 她的目光从绕过弯弯的帘勾,脑海中最后印象,朝她当头劈下的大刀。 那一刀劈断了绳子,落到了她身上,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孰真孰假,之前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到底在哪里。 晃悠悠的帘勾,在她眼里荡起了秋千。 “小姐,您醒了,待会儿夫人就来看您了。您救了表少爷,实在太厉害了。” 小丫头叽叽喳喳这么一说,辛夷终于反应过来,她应该在黄府了。 头闷闷的疼着,辛夷从被子里将手掏出来,扶着额头。 她的身子很虚弱,这么冷的天入水,带来的后遗症很明显。 还有一点儿,她总觉得见到欢姐儿很逼真,摊开手心里面空无一物。 手帕郑清许应该拿到了,母女情,有今生没来世,辛夷只愿欢姐儿能够喜乐平安。 辛夷愈发相信,这个世界时空是交互的。在另一个时空里,她关心爱护的人,一直都在。 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说不出的怅然,萦绕于心。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释怀之后,辛夷对欢姐儿的遗憾,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我睡了多久?” 在那边呆了两天一夜,辛夷担心她这一觉睡了几天,那也太骇人了。 小丫头生就一张福相,喜滋滋的说:“小姐,您睡了约莫四个时辰。表少爷醒过一次,还问过您呢。” 才不到四个时辰,辛夷沉吟之后,恍然想起一个典故。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与之相比,她所经历的,相差时间并不算多。 若真让她在那个时空飘荡一年,恐怕她连回来的路都会忘记。 苏醒前,她似乎看到了矮个子的长刀被打落,郑清许应该安全了吧。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辛夷手放在身侧,陷入了怔忪。 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让原本欢欣鼓舞的小丫头们,作了难。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哪儿出了问题。 林如意得知辛夷醒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她精神疲惫,在林然和辛夷两人床榻前轮番守着。持续这么多时辰,她也心力交瘁。 看到辛夷醒来后,依旧素白的小脸儿,林如意心疼的说:“孩子,你受苦了。” 乍一看到林如意,辛夷踟蹰了下,不知该如何称呼,犹豫后道:“夫人。” 生疏有礼的称呼,让林如意对辛夷高看了一眼。 她的眼神中,没有谄媚,也没有小家子气。 愈是不争不抢,林如意对辛夷的印象就越好。 侄儿一醒来就问辛夷的情况,听下人说,两人之前算是熟识。 要是没记错的话,以前然儿好像提过这个小姑娘。 这一层意识浮出,林如意笑容愈发亲切。她坐在床边,拉起辛夷的手。 手腕被人捉住,辛夷微楞后,随遇而安。 她刚救了林然,怎么说黄家人也不会对她有恶意的。 从林如意手心传来的暖意,让辛夷平静了许多。 “好孩子,你不必担心且在黄家暂住。多亏了你出手相助,林然那孩子才捡回一条命。以后,若你不嫌弃,我便将你当女儿看如何?” 黄夫人言下之意,竟是要将辛夷认作义女。要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但是权衡之后,辛夷还是摇头。 她身子骨还虚弱,撑着身子朝黄夫人微颔首:“谢谢夫人美意,辛夷愧不敢当。我和林然是好朋友,您自然也是辛夷长辈。” 辛夷自觉欠林然太多了,她救他只是为了救他而已。 林如意经她一说,才发现自己太唐突了。 认义女的事儿可以从长计议,她帮辛夷掖好被角问到:“待会儿你喝点儿熬得清粥,累了,就再休息会儿。放心吧,大夫说你只要休息两天,便能恢复元气。” 自己的身体,辛夷门儿清,虽知林然醒来了,她还是忍不住询问:“林然呢,大夫有没有说他的情况?” 提起林然,林如意眼底浮出一抹忧虑,想起辛夷还病着,她勉强笑到:“他身子还好,你莫担心,男孩子到底强健些。” 等到喝了粥,室内再次空了,辛夷才有心思整理之前的记忆。 莫名其妙的和欢姐儿待了两天,她前世的记忆波动的厉害,两世重叠后乱糟糟的。 推想起来,她该庆幸自己那天一时兴起,又生出了买地的心思。 早在租赁当下住的宅子时,辛夷便考虑后在镇上买地,然后转手卖出。 她能这样的闲情逸致,也是因为上河村那亩荒地,种下忍冬后。经过二十多天的呵护,终于生了根。 忍冬苗生了根,意味着它初步存活了下来。 这多亏了辛夷请的人细致耐心,常浇灌扦插的苗圃。 她刚开始时,还到村里看两眼,后来干脆全交给了他们。 重新买地,自然要跟牙行打交道。 到牙行拿到宅地信息后,辛夷考量许久。 金光门地处极为偏僻,若不是为了到那边看一块寄售的地方,辛夷如何也不会去那里。 她很庆幸,在四五个备选项中,选择了金光门。 不然的话,她不可能经过枫落桥。 这难道是天意,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偏偏在林然落水的时候经过。 相信命运的安排,辛夷躺在温暖的衾被中,回忆着林然落水时那惊魂一幕。 她从未想过付心良会做出这种事,白露书院的举荐资格,让他疯狂到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林然差一点步上了前世后尘,难道他命中需有一劫? 那现在,这一劫是不是已经跨过。 当时离得太远,辛夷没看清楚付心良面目表情。 只因为偏见和嫉妒,伤害曾经的同窗,差点害的林然失去性命。 他应该受到惩罚,辛夷有些遗憾,她刚才竟然忘记询问有没有抓到付心良。 也不知大华国有没有故意伤害罪,林然被人救起,身体也没实际损害。依照大华国的律法,他并不算犯下大罪。 想到这儿,辛夷不由叹气。 她暗自警醒,无论如何,以后一定要提防付心良。此人心思阴毒,实在令人发指。 几墙之隔,躺着的人,正是辛夷挂念的人。 林然再次醒来时,屋内已经点上了蜡烛。 夜深了,他环顾房内,姑母已经离开了。 一个扎着团髻的小丫头,头歪在床栏上,打起了盹儿。 灯火摇曳,万籁俱静。 林然嗓子略干,看着桌子上的茶壶,身子却依旧乏力的提不上劲儿来。 这使得他打消了起身的念头,脑袋仍旧很沉。林然从被子里抽出手,想按摩下太阳穴。 这动静,让眯着眼的小丫头醒了。 她诚惶诚恐的说:“少爷,您醒了,奴婢给您倒水。” 刚醒来,她脸上还泛着红晕,眼中睡意朦胧,嗫嚅着生怕被责怪。 夫人留她在这里照顾少爷,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实在罪过。 林然嗯了一声,倒没说什么。 再者,先不说他平时脾气随和,如今也没力气说什么。rs 第一五四章 此心已相许 - 炮灰养女 - 夷陵 直到清冽的茶水流入嗓中,林然干涸已久的喉咙,方没那么艰涩。 他喝完后,脸撇过,丫头伶俐的将茶杯收走。 “什么时辰了?” 表少爷问话,小丫头紧张的回答:“回少爷话,已经丑时了。” 原来他睡了这么长时间,林然蹙眉。 白天睡多了,如今半夜,反而没了睡意。 混沌的脑袋,也有清醒的趋势。 那丫头林然睁着眼睛,不言不语,小心问到:“少爷,您肚子饿么,要吃点心或者白粥么?小厨房里,一直给您热着。” 大夫交代过,林然伤了脾胃,只能吃些清淡滋补的东西。 小丫鬟这么一问,林然顿觉腹中空空,还真有点儿饿。 嘴中残留着苦涩的药味,林然闭上眼眸,回了下神说:“端一碗清粥吧。” “是。” 丫头低声应到,退身到隔壁小厨房端粥了。 林然作为表少爷,由于林如意的疼爱,在府中享受着黄豆一样的待遇。 府中上上下下,都将林然当做正经主子伺候着。 不然也不会因为他落水,阖府上下都跟着紧张,小厨房更是彻夜守着人。 脚步声慢慢消失在长廊,林然望着身上干净清爽的白色中衣。 他全然没有洗澡的印象,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衣服。 林然之前醒过一刻钟左右,不过那时精神不济,喝了药,问了两句辛夷的情况便又睡了过去。 此刻夜深人静,也不知辛夷境况如何。 在水中浮沉之时,他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朦胧间,他听到有人入水,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着。 他本以为只是美丽的梦境,辛夷怎么会出现在枫落桥。又怎么会救下他。 在临死之前,在绝望之中,梦到辛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他犹记得无尽的河水。慢慢将他吞没,呼吸困难,四肢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双小手,揽着他的脖子,将他拖到了岸上。 这是很可不可思议的事,按理说他在昏迷中,根本无法感知到这一切。 冥冥中,他的确感觉到了辛夷的存在。 所以苏醒之后,他第一句话便是问:辛夷怎么样了。 她那么弱小。在水中将他拖出来,一定很辛苦。 想起那样的场景,林然心中浮现出无限歉疚。 都怪他太粗心大意,付心良的为人,他早该有所提防。 太过自信。导致他差点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 如果他就这样轻易失去了生命,如何对得起将他辛勤抚育成人的双亲。 他又恼辛夷太过大胆,一个小姑娘家,竟然跳进水里,救一个身量比自己高的男人。 万一出了意外,她岂不是无辜葬送了性命。 林然完全忽略了,如果辛夷不救他的话。他根本没有生还可能。 在他心底,已经将辛夷的命,看的比自己更重要。 “少爷,粥来了。” 丫鬟端着冒着热情的白粥,将托盘放下,小心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喂着林然。 知晓自己病弱,林然虽别扭,也没强求自己拿勺子。 等到喝了小半碗粥后,林然胃中滞涨,制止了丫鬟喂粥的动作。 大夫有过提醒。这几天林然吃不了多少东西,也没诧异,便将碗搁下了。 外面冷风一吹,小丫鬟的困意也被吹得烟消云散。 少爷就这样直挺挺的坐着,也不开口,不提休息。紧张局促使得她低着头,绞着手指不知该做什么。 要是芙儿姐姐在就好了,她懂得比自己多,一定能照顾好表少爷。 “辛夷身体如何,有没着凉,醒来后吃东西了么?” 温润的男声响起,惊得小丫头抬头,愣了下才知少爷又在关心救命恩人了。 可她一直守在这屋里,哪儿知道辛小姐的消息,小丫鬟面色为难的说:“奴婢不清楚,不过大夫诊治时提过两句。辛小姐只是太过劳累,没有染上风寒,歇两天便能缓过劲儿了。” 话说的在理,林然心知再问下去也没结果。 只要辛夷没有大碍,他这颗悬着的心,便能放下一半了。 小丫鬟诚惶诚恐,他也没聊天的兴致。 屋中保持着静默,只有烛芯燃烧着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片静谧中,林然面前浮现着从小到大来经历的事儿。 历经生死劫后,对于人生,他更通透了。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谈人生,听着可笑,但放在林然身上,却奇异的和谐。 他自幼聪明伶俐,三岁不足便能识字,方六岁便可作文。 谈起林然二字,几乎和天才挂钩。 但是人情世故,一直是林然的短板。被人宠着,他的性子骄纵,在村中学堂时,没少作弄人。 比如,当初辛夷的大兄二兄。 有一个的当村长的爷爷,还有一个嫁到河源县首富黄家的姑姑,鲜少人会不给林然面子。 所幸,他饱读诗书,年纪稍长后,温文尔雅之气自然生出。 在林然的成长中,辛夷的出现,就像一朵火花,不经意的擦亮了他的世界。 过往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林然手按在胸口处。 曾经那种模糊的情感,好像一下子清晰了,那些困扰他,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一下子有了答案。 为什么会在意。 为什么会欣喜。 为什么会期待。 因为,他这颗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写上了辛夷的名字。 想起辛夷慧黠的眼神,她在学堂中高谈阔论时艳惊四座,她在身份败落后,勇于认错不卑不亢的样子。 她会是一个传奇女子,林然笃定。 还好,在没有人发现她的闪耀前,他已经先行进驻到她的生命里。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很奇妙,与以往所有情感不同。 林然感受着那一份独有的酸涩,想起她可能受到伤害,会心痛。 他喜欢她了,却不敢轻易开口。 她在他的心里,美好的像一个奇迹。 在没有真正成长起来时,林然决定将这份感情放到心里。 他会默默守护着她,等辛夷长大,等她情窦初开。 夜渐渐深沉,遥远的星空中,星星点点的亮光,像是美丽的梦境。 朱文在次日得知了林然落水的消息,这让他大惊失色。 两人刚得到白露书院的举荐资格,还没有庆祝一番,他便遭此劫难。 好在,林然安然无恙。 不过,朱文没想到,救了林然的竟是辛夷。正如同,他未曾料到,付心良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为了一个名额将林然推下水。 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在未得知辛夷的女子身份时,四人在一起时,朱文便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特殊的默契。 等获知了辛夷是女子后,他的疑惑迎刃而解。 四人之中,郑直年纪最长他次之,林然和辛夷年纪却小他们好几岁。 再回忆两人的相处,青梅竹马四字浮上心头。 枫落桥那么冷僻的地方,辛夷能在林然落水时凑巧经过,只能说是天意。 两人目前都在黄府,作为至交好友,朱文向夫子告了假,带上补品去探望二人。 正好,他也能将自己被白露书院录取的消息,告诉辛夷。 郑直离开了,离得最近的便是他们三人。 朱文乃性情中人,认定的朋友,俯身相交并不依仗家世。 与他同门第出身的人,曾经讥诮过朱文跟身份低微混在一起,平白失了身份。 想到自己一直隐瞒的身份,朱文不由内疚。 辛夷隐瞒着自己是女子的事儿,后来揭晓了。 郑直身为正源商行少东家的事儿,他们也都知道了。 唯独他,一直隐瞒着身份,却不能向三人坦白。rp 第一五五章 离别在即(二合一) - 炮灰养女 - 夷陵 睡了长长一宿,等再次睁开眼,辛夷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青纱帷帐依旧陌生,明亮的光线洒入室内。 耳边传来下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院中麻雀叫声叽叽喳喳。 光线,声音,色彩,好像在一瞬间变得鲜活了。 辛夷抬起手腕,再次充满力量的感觉真好。 她的灵魂像是经历了一场特殊的旅行,昨日还没有回归正常。 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只是辛夷! 她靠着枕头,眼眸晶亮,之前的虚弱一扫而空。 “小姐,您醒了。” 黄府的丫头十分尽责,辛夷刚醒,她便上前打招呼,紧接着嘘寒问暖。 昨日精神太过倦怠,辛夷没怎么和照顾她的人讲话。 今日好点了,她客气到:“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你叫什么名字?” 府中贵客主动问自己名字,还对她道谢,小丫头受宠若惊的说:“小姐折煞奴婢了,您叫奴婢三喜就好了。” “三喜,很顺口,林然那边怎么样了?” “嘻嘻,表少爷才打发了人过来探望小姐,您刚才睡着,不知道。” 三喜性子活泼,见辛夷为人和气,说话时笑语盈盈,透着娇憨气。l 两人互相关心的举动,在她们瞧来,十分感人。 观她如此喜庆模样,林然想必没有大碍。 辛夷躺在床上用了餐,中途黄夫人来了一次,大夫过来为她复诊。 大夫把脉时,辛夷还是有点儿紧张的,万一病了又要吃苦的要命的中药了。 万幸,大夫说她的身子已经大好,多喝几碗姜汤,不用再服药了。 喝了碗清粥后,辛夷擦拭了唇角,惦记着家中情况。 爷爷还有婆婆他们,应该很挂念她吧,如今她身子大好,也该回去了。 辛夷要下床,三喜捧来了一身崭新的织锦绣花薄夹袄,红灯笼一样的颜色。 她谢绝了三喜帮她换衣服的好意,自个儿将一身新衣裙穿上。 红艳艳的一身儿,让辛夷瞬间想起了小辣椒。 果然是长辈通俗的审美,恨不得将她从头到脚都换上大红色。 好久没穿这么惹眼的颜色,辛夷别扭的拽拽衣角,望了三喜一眼。 对比穿着藕色比甲的三喜,她简直能称上八喜了。 这模样往雪地里一站,绝对比圣诞老人更抢眼。 换上了新衣服,气色太好的辛夷,提出了亲自去探望林然的要求。 出了门,辛夷这才发现,她原来被带到了黄府内院,林然跟她隔了几间房屋。 站在门口敲门时,辛夷依稀里面有人对话。 等门开后,她讶然惊呼:“朱兄,你来了。” 正和林然讲话的朱文,回过头来,打量了辛夷一眼,露出欣喜的神情说:“我正担心着你身子的否妥当,看着气色不错,勇敢的丫头。” 被人夸勇敢,辛夷害羞的摸了摸后脑勺。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让她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 林然从辛夷进门后,便一直望着她,之前的担心终于完全放下。 辛夷一袭红裳,灼灼动人,没有一点儿病容。 他刚想开口,喉咙泛起痒意,猛烈咳嗽了一阵。 辛夷收起笑意,快步上前,担忧的看着林然说:“你怎么样了,身子还不舒服么?” 朱文在旁边轻轻拍着林然的背,为他顺气。 急咳之后,林然晕红了脸,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仰头灌了下去。 喝过水后,他放下杯子,从容回话:“不必担心,只是轻微的伤寒,过段时间就好了。” 林然有所保留,大夫说的可不是轻微伤寒。他这病若不好好疗养,会有会落下病根儿的危险。 朱文见他强撑的模样,摇摇头没有拆穿。 他也是打这个年纪走过来,哪个小子会愿意在心仪的女子面前露了怯。 “没想到付心良心怀愤懑,竟然敢做出这种事。过了正月就要去肃阳了,那边天寒地燥,林兄一定要养好身子。” 肃阳,正是白露书院所在,这点儿常识辛夷还是有的。 她原以为去白露书院,怎么说也要等个两年。从未想过,他们会走的这么早。 她瞧了瞧林然,又看了朱文,轻声问:“过了年就去白露书院么,会不会太早了?” 朱文灿然一笑,两个小酒窝浮在娃娃脸上:“看来林然已经告诉你了,愚兄侥幸能跟林然一起去书院。本来想找你庆祝的,没想到……肃阳地远,早点儿去免得错过院试。” 他这么一说,林然歉意一笑:“抱歉,都是我思虑不周,不止害了自己,还连累了辛夷。幸好你一切安全,不然我就——” “哈哈,打住,我们可是朋友。大恩不言谢,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辛夷为了证明自己完好无损,就地转了个圈,长长的马面裙跟着抛起。 她笑靥如花的样子,落在朱文和林然眼中,倏忽产生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朱文托着下巴,认真望着转圈儿的辛夷。 难得露出孩子气的辛夷,被朱文这样看着,住了脚,摸着脸蛋问:“我脸上有脏东西么,你在看什么?” 朱文坏坏一笑,伸出手指左右摇了下:“非也,非也,不过是发现你长高了,也越来越像女子了。” 调笑的话,让辛夷叉着腰,凶巴巴的晃了晃拳头。 “什么叫像女子,我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再敢讽刺我的话,就试试这个。” 她将拳头举到了朱文的鼻子下,故意摆出凶相。 朱文身子往后一仰,按着林然的肩膀笑哈哈的说:“你看她这样子,像不像炮竹,太好玩儿了。” “吓。” 辛夷拽了拽衣角,瞪眼道:“红色吉庆,你懂么,懂么!” 她好像真的长大了,林然看着辛夷的一颦一笑,似乎总也看不够。 自从想通知后,再见辛夷,他的心像是飘在水上,浮浮沉沉,随着她的一言一行波动。 女大十八变,他很期待辛夷未来的模样。像她的脾气,大概很难变成清扬婉兮的女子,或许她会抱着算盘笑的跟狐狸一样。 见自己和朱文斗了这么久嘴,林然只是笑着,辛夷凑近了他,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林然。 她俯身靠近,林然可以清晰的看到辛夷长长的睫毛,他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专注的和辛夷对视。 “奇怪。”辛夷喃喃自语,伸手探向林然的额头,“你现在很难受么,很累,所以没力气讲话?” 温热绵软的小手贴在额头上,林然身上好像被针刺了下一样,打了个激灵,慌忙推开辛夷的手。 他的脸色刚恢复苍白,一激动又飞上两朵红云。 林然避开辛夷疑惑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解释:“没有,我听着你们说话就好了。” 淡定从容的林然竟会失态,辛夷偷笑后,并没深究原因。 “哦哦,原来是这样。话说回来,郑直那个死没良心的家伙,回了汉阳城就把我们扔一边儿去了,连封信都没寄过。” 话题引到郑直身上,为防止辛夷看出自己的反常来,林然匆忙接过话头:“郑直被父亲仓促召回家,或许是生意上的事儿牵绊着。” “但愿吧。” 辛夷点点头,虽然她总有一种,郑直会被他爹爹收拾得很惨的预感。 想到郑直,她就想到了似梦非梦时,经历的那一段儿。 虽说告诉自己要相信,那是真切存在的平行世界。 辛夷还是打算,等到再见郑直时,一定要问他打算给将来儿子起什么名字。 能求一个心安,对她来说便是莫大安慰。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离正月到来只有一个多月时间了。 进白露书院之后,他们要待短则两年长则五年,在此期间,林然只有过年时才会回来。 想到这里,辛夷生出无限惆怅。 她重生之后,林然是头一个走入她心扉的朋友。 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是想到林然要在她的生活中销声匿迹,辛夷心头萦绕着淡淡失落。 郑直离开了,朱文过几日便要回家乡,林然过了年也要离开。 他们一个个都走了,热闹过后,又剩下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辛夷忽然觉得惶恐。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之。 林然进入白露书院,如鱼得水,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朋友之间,如果差的太多的话,那份友情还能保持原样么。 忧虑过后,辛夷很快释怀。 没关系,也们再向前走的同时,她也会一直努力。 一起成长,一起追寻属于自己的梦想,他们的友谊,一定能经得起岁月考验。 昨日将林然和辛夷安顿好后,黄士雅便责人去打听付心良。 偌大的清流镇,找一个只知姓名的人,不是件易事。 等黄士雅将付家底细打探清楚,找到了付心良家中,已经过去了一天。 付家除了付心良宿醉的酒鬼爹爹,其余连个鬼影都没找到。 几经调查后,黄士雅才知付心良已经坐上去了并州的马车。 一番周折下来,他只能望洋兴叹。 黄家还没能力将手伸到并州去,他将付心良的名字在心中打了个叉叉。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就不信付心良还能不回故乡。 得知罪魁祸首已经离开河源县时,辛夷已经回家约两天了。 刚回家,青松那孩子夸张的掉下了眼泪,爷爷和婆婆对她更是长篇大论,唠叨的她耳中快生出了茧子。 他们反复陈述着,她贸然下水救人的危险性,苦口婆心的劝她,以后一定要三思后行,不能太冲动。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虽然救林然,辛夷从未后悔。 即使重来一次,她仍旧会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因为她跳下去,不一定会遭遇意外。她若是选择旁观,林然便会永远失去生命。 不得不说,前世的许多东西一直在意识深处左右着辛夷的思维。 出了这回事儿,金光门一行只能推后了。 这几日,辛夷频频往黄家跑,倒在黄士雅和林如意眼里留下了重情义的好印象。 (军营难混) 匆匆离开崇州之后,柳元景头一站就是投奔表兄薛城。 他只管自己走的轻松快活,哪管府中英国公怒海翻波。 尤其当柳元景离开三日后,国公爷才发现他已经不在崇州,气的一下子拍断了桌子。 以前柳元景性子倔,不止一次偷偷溜出家,柳云逸只当他少不更事。 但此次,因为从军的冲突,长子有预谋的离开。甚至,柳元景还使出手段骗过了柳云逸的耳目,他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世子带回。 只可惜,潜心研读兵法学习武艺的柳元景已非吴下阿蒙。 他学以致用,使出各种计谋,将父亲派来的人手甩到一边。 生出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柳云逸只能扼腕叹息。 薛城乃柳元景娘亲嫡兄的次子,因与柳元景年纪相当,两人交情很好,并且薛城为人洒脱有担当,不会背着柳元景告状。 柳元景轻车熟路的离家出走,在与爹爹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也积累下了反侦察的经验。 他为了避免暴露行踪,特地将银雪寄放到表兄别院。 若不然,银雪特征如此明显,一经出现,他的行踪就会跟着暴露。 得知柳元景想要参军,一向支持他的薛城,头一次表露出反对的架势。 面对薛城的反对,柳元景据理力争,没有丝毫妥协。 结果啼笑皆非,薛城在柳元景意气风发的将军梦感染下,竟然也生出了参军的心思。 清远侯府在汉阳城勋贵之中,当属响当当的人家。 薛城自幼锦衣玉食,虽然不能继承侯府,但是一世富贵亦非难事。 但是在听了表弟的雄心壮志后,他不由跟着热血沸腾。 男儿意气盛,脂粉堆里混日子,庸庸碌碌一生,到头来不过一抔黄土。 但是保家卫国,闯出个名头来,却能青史留名。 倘若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封侯拜将,更是了不得的荣光。 由此可见,平时愈是性情冷淡的人,煽动起旁人来,事半功倍。 两个少年打定主意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薛城凭着在汉阳城中积下的人脉,为两人办下了假官碟。 有了新的身份,他们参军的阻力便迎刃而解。 薛城中规中矩多年,此番举止,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如愿以偿进入军队之后,两人的军旅生活并没想象中那样激情澎拜。 “臭小子,还不快点儿。” 在没有战争时,闲暇之余,士兵不止要操练,还要种田。 柳元景穿着兵卒的衣裳,戴着劣质的头盔,面色铁青的望着眼前的粪坑。 两只木桶孤零零的在一旁放着,身边不时有人挑着担子经过。 他在国公府中,过的是娇生惯养生活。 平日出恭净手的地方,点着上好的熏香,墙壁上贴着字画,哪儿像这里般污浊不堪。 生**清洁的柳元景能坚持站到这里,已经是激发了身体潜力了。 作为新晋兵卒,军营中的脏活累活,想当然落在了他们肩膀上。 柳元景对于身旁人的催促充耳不闻,沉着一张脸,瞪着面前的肮脏不堪的粪坑。 他握紧拳头,努力忍着,最终还没憋住,弯腰朝外呕吐。 这一吐起来,他的腹中仿佛翻江倒海,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训斥他的老兵,躲闪不及,身上溅上了呕吐物。 被一个新丁吐脏了衣服,老兵顿时火起。 刚巧有人挑着粪桶从两人身边经过,那老兵手一伸,朝林元景身上推去。 柳元景功夫不是白学的,身子一闪,反手将老兵拉了过来。 那老兵哎呦一声,跟挑粪桶的新兵撞在了一起,粪水撒了半桶。 柳元景面色一青,往后退去,那老兵弄了一身粪水,登时恼羞成怒。 军营中有不成文的规矩,新兵刚进营得夹着尾巴做人。 被一个新兵蛋子这样挑衅,他也不顾身上恶臭,卷起袖子,就要跟柳元景开打。 他之所以敢对柳元景下手,不过是看他体态单薄,仗着自己腰粗腿壮,生就几分蛮力。 可惜,这老兵不知,蛮力在练家子面前不值一提。 别看柳元景蜂腰削背,动起手来,十个大汉都未必是他对手。 柳元景本不想徒惹是非,刚才只是身体自然反应。 没想到这人步步紧逼,抬腿便是一记窝心脚朝他踢来。 “我不想打架。” “嘿嘿,臭小子,你就等着挨揍吧。长得跟娘们儿一样,还敢偷懒。” 身上沾了粪,开口更如喷粪。 柳元景耐着性子,躲着老兵的攻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老兵只觉得柳元景像泥鳅一样,滑来滑去,他怎么都碰不到。 旁边有人喝起了倒彩,老兵嘴巴也开始不干不净,挑衅着喊柳元景有本事跟他硬碰硬。 “你他娘——” 娘字只说了一半,柳元景飞起一脚,直接将老兵踹出了五六米。 这一招看的大家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那老兵哎呦呦的捂着胸口只叫唤,脑袋撞到地上,头盔撞歪了。 隔着铠甲,这一脚踹的老兵整个人抽搐不止。 为了锻炼士兵体能,在军队如非特殊情况,铠甲和头盔是不能离身的。 他该庆幸胸前有层铠甲护着,不然恐怕不躺个十天半月,没办法下床。 柳元景冷冷的扫了围观的人一眼,犀利的眼神,让人群自动散去。 等周围没有人时,他伸手砸向一旁的树干。 他不想打架,不想惹人注意,但是敢在他面前骂娘,如若不是在军营,柳元景那一脚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耳边一直传来那人的呻吟声,没有人再上前催促柳元景干活。 他闭着眼睛,靠着树,等待接下来的惩罚。 拒绝执行分派下来的任务,打架斗殴,柳元景羡慕起薛城的好运。 他怎么会被人丢到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 这原由说来也好笑,怪只怪柳元景生就了一张桃花面,鹤立鸡群的样子,惹得分派任务的人十分不爽。 那人看着柳元景小白脸一张,又兼体弱,特意把他分到了臭气熏天的地方,好好恶心他一番。 说来说去,都是柳元景那张脸惹得祸。 发生斗殴的事儿,很快被报了上去。 新兵招进来没几天,便有人闹事,副尉亲自过来,打算看看是谁在闹事。 腥臭之地,副尉自然不会来的,柳元景连同老兵二人被带到了校武场。 两人发生冲突之时,目击证人众多,审判结果很快下来。 “祝京无故斗殴,按例杖刑五十。” 祝京正是柳元景进军队时所用化名,薛城化名祝庆,两人以亲兄弟的名义进的军队。 惩罚被宣读后,柳元景并未反抗,取下头盔铠甲,站在那里等待行刑。 除去甲衣之后,他一副堪比女子的俊美容貌,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进军营时,为了不显得太突出,柳元景故意将眉毛剃得乱七八糟,又将肤色弄黄。 饶是如此,他的底子在那里摆着,还是惹得众人哗然。 俗话说,军队这地方,可是母猪赛貂蝉。 乍然见到长得如此俊俏的小子,甚至有人疑心柳元景是女扮男装。 只是他的喉结做不得假,才让人放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那副尉原本观刑后离去,瞥见柳元景的模样后,眼睛一亮。 他人长得虎背熊腰.獐头鼠目,原有气氛猥琐。当目光投向柳元景时,恨不得流下口水的样子,使他显得更加丑陋。 这副尉名叫周康,靠着一身蛮力打过两场小战混上了副尉的这个芝麻官儿。 在军队待久了,他**上男女不忌,也曾仗着身高体壮,睡过两个清秀的新丁。 猛一瞅见柳元景的容貌,三魂六魄楞生生勾走了一半。 “慢着,祝京,你可知错。” 周康制止了正欲行刑的兵卒,笑着问柳元景话。 柳元景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望着周康毫不遮掩的yin邪眼神,一阵反胃。 他虽生的俊美,但是身世尊贵,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敢用这样毫不掩饰的**眼神看着他。 心中对这副尉厌恶到极点,柳元景没有答话。 要说周康也是犯贱,柳元景越冷他心越心痒难耐。众目睽睽下,他伸出手,拍向柳元景肩膀。rs 第一五六章 用拳头说话 - 炮灰养女 - 夷陵 校武场,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周康贪花好色的毛病,也不是秘密。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新兵露出这样猥亵的表情,大家纷纷抱着看好戏的心情。 那只毛茸茸的大手,离柳元景越来越近。 柳元景双手握拳,口中默念:“安徐而静,柔节先定,善兴而不争,虚心平志,待物以正。” 他背着兵法书中句子,只为忽略周康的丑态。 那只手离柳元景肩膀不足一寸了,他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周康的碰触,黑如墨的眼眸中酝酿着化不开的风暴。 他盯着周康,眼前人识相的话,最好别碰他。 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真不假,周康也不恼柳元景的反抗。 他往前逼近一步,继续伸出手,调笑着说:“你叫祝京吧,性子够味儿,爷喜欢。这小模样,怎么经得起五十大板。” 周康话一落,周围掀起哄笑声。 军营中都是男人,讲起话来自然荤素不忌,柳元景被人调戏,他们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大家拭目以待,等着看这个长着一张桃花面的新兵,到底会怎么应对。 万一他外强中干,雌伏在副尉身下,他们将来未必沾不了光。 “让一下,让一下。” 听说祝京违反军纪的事儿,化名祝庆的薛城,立马慌了。 别人道祝京不过是无名小卒,哪知他是堂堂国公府世子。 想到这个表弟平生最是傲气,祝庆和自己兵头告了假,匆匆往校武场跑。 他不敢奢望别的,只求柳元景能收敛下脾气,别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薛城不敢想象,若是谁惹上了柳元景这个煞神,会不会让他搅个天翻地覆。 来之前,他咬紧牙关。实在不行就将清远侯府抬出来。 反正木已成舟,他们已经身子行伍之间,爹爹他们也不能再强行把他们拽出来。 顶多,就是动用关系。将他们调职而已。 这边薛城急匆匆的跑着,那边,柳元景闭着眼睛,尽量想忽略周遭的哄笑声。 他口中继续默念:“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者,德也;刚者,贼也;弱者,人之助也;强者,怨之归也。” 旁人只见柳元景唇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眼神变得古怪。 “这小子不会是吓疯了吧,怎么一直在自言自语。” 人群中一人如是说,柳元景蓦然向他投去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吓得他连退数步。 直到柳元景再次低下头,那多嘴之人捂住胸口。小声嘀咕:“真是邪门儿了,那眼神比狼还凶。” 周康死迷心窍,被柳元景躲过去两次后,渐生恼意。 他也不顾脸面,信口雌黄道:“这小子咒骂长官,你们两个抓住他胳膊,军爷今儿个得好好练练他。” 得令之后。两个兵卒朝只着中衣的柳元景走来。 众人哄笑声,不停逼近的兵卒,狞笑的周康。 柳元景吹了口气,抬起头,嘴角微挑。 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多余情绪。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是他们逼他的。 几个小卒子想要对他动手,也太小瞧他柳元景了。 他连手都懒得出,接连两脚,将围上来的兵卒。踢到了一边。 正等着看好戏的士兵见状,纷纷愕然。 百闻不如一年,听说柳元景一脚将旁人踢出五六米远时,他们只当是以讹传讹。 待亲眼见到,才知这个身材瘦削容貌秀丽的少年,绝对不容小觑。 两个士兵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周康两手握拳,捏的关节咔吧作响,用手在鼻子上蹭了下说:“臭小子,有两下,咱俩过过招。” 周康撩起袖子,隆起的肌肉暴露在众人面前。 跟他相比,柳元景能用娇小来形容了。几百人中,混上副尉的职衔,撇开人品,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啊。” 周康大吼一声,朝柳元景扑去。他想扑个满怀借机占个便宜,顺便也能给他个教训。 这臭小子实在不识抬举,他本想好好疼惜他一下,非逼着他动粗。 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好好顺着他的意,省得经受皮肉之苦。 柳元景瞥了眼周康下盘,空有几分蛮力,斗胆在他面前行凶,实在是贻笑大方。 他照例不出手,身子一闪,一脚踹到周康屁股上,将他踢了个狗啃屎。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周康,一招都没过上,脸朝地扎到沙子里,撅着屁股。 这落差实在太大,加上周康平日不得人心,此刻出了丑,周围士卒不留情面捧腹大笑。 饶是周康皮糙肉厚,这一脚下去,屁股跟开花了一样。 他一手捂着屁股,抬头骂道:“谁再笑,一人五十军棍!” 在他威胁之下,笑声才慢慢收敛。 周康手按着沙地,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勉强爬起身,他此刻越看柳元景那张脸越生气。 想到刚才他一脚将自己踹开的力道,周康没敢轻举妄动,手在围观的人身上胡乱点了一通说:“你,你,你,还有你和你,一起上,把这小子打趴下。” 双拳难敌四手,他就不信这臭小子在众人围攻之下,还能轻易逃脱。 一下子围上来了七八个兵卒,柳元景抬起下巴,目光依旧冷淡,瞳孔平静如常,没有分毫害怕。 来一个他就踢一个,来一双他就踢一双,一起上的话,柳元景不介意全踢趴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让周康如了意,才是最大的耻辱。 世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薛城赶到校场之后,全场只有柳元景一人站着。 在他脚下,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上,此起彼伏的哎呦叫唤。 他伸手遮住眼,来晚了,出乱子了。 薛城从东倒西歪的人群中穿过。走到了柳元景身旁。 两人并肩站着,傻乎乎的看着躺了一地的兵卒。 薛城望着天空,语气低沉无力的说:“用了几分力,他们会躺多久?” 保持面瘫状态的柳元景。双手背后,毫无情绪波动的回答:“没用几分力,也就两三天。” “两三天?” 薛城再也没办法维持面部表情,破了功,头疼的看着一脸木然的柳元景。 他这个表弟,实在是真性情! 跟着这个从不低头的家伙,一起到军营,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当然,放出两人的身份背景,他们立马会被奉为上宾。 但是说好的自力更生。从小卒做起朝上爬呢? 薛城伸手,拍了柳元景一把,沉重的说:“祸闯大了,等着吧。” 表弟闯了祸,他这个做表哥是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薛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沮丧的等待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 等到他和柳元景化名参军的消息传回府中,连老侯爷都会被惊动吧。 最惨莫过于请家法了,他的前途一片惨淡,薛城很羡慕柳元景的淡定从容。 泰山压顶不弯腰,这份定力,他做不来。 国公爷行伍出身,家规森严。东窗事发后,柳元景下场应该比他更惨。 但是这小子,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果然够强。 他要是有一个将军爹爹,离家出走这事儿,绝对不敢轻易干的。 校场被打伤的人。陆续被搀扶回营帐。 转眼,场中只剩下了众人口中的煞神祝京,和他被连累的可怜兄长祝庆。 午时到了,柳元景二人面前,终于出现了人影。 来人军衔为翊麾校尉。军衔从七品比起副尉来,足足高了三级。 看来柳元景闹得动静不算小,不然也不会惊动级别比他们高这么多的人。 柳元景腰板挺直,不卑不亢的等着接受处罚。 翊麾校尉年近三十,身上有着属于军人独有的气势。 不过,他若是想给二人威压,注定要落空。 柳元景爹爹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面对爹爹的怒火,他尚且不惧,何况一个校尉。 那人走到两人跟前,背着手,满意的看着两人身姿笔挺,脸上没有丝毫谄媚。 他参军十几年,因为不喜上下逢迎,一直待在翊麾校尉的位置上,升职无望。 两人强硬的态度,反而让翊麾校尉罗卫边高看他们两眼。 周康这人,罗卫边一直看不上眼,品行不端为人狡猾。要不是没抓住他的大把柄,罗卫边早就将他副尉头衔给摘了。 况且,军队向来靠实力说话,他们那么多人打不过祝京,实在是丢军营的脸面。 “你们谁是在校场闹事儿的人?” “大人,舍弟年轻气盛,请……” “我。” 薛城本想替柳元景讲情,不料柳元景干脆利落的认了错。 他无奈的看了柳元景一眼,等着校尉的安排。 这认错太没诚意了,他要是校尉,定不会轻饶了表弟。 罗卫边踱着步,将柳元景从头到脚打了一番,然后大力拍向他的肩膀。 这次柳元景没有躲开,他先前厌恶周康面容猥琐眼神淫邪,对上眼前正气凛然的校尉,他不介意给个面子。 人在军营之中,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柳元景还是能忍的。 肩胛被人用力一拍,柳元景眉头都不皱一下,硬生生的挺住了。 “不错不错,有两分真功夫。但是,你的功夫,不是用来在自己人面前逞凶斗勇的。” 罗卫边和气的面容,一下子变得严厉。 柳元景绷直了身子,答到:“祝京认罚。” 薛城恨不得捂住眼睛,他这个表弟能不能别这么强硬,他就不能服个软。 他这模样,简直不罚不足以平民愤。 身为表哥,薛城只好上前一步,对翊麾校尉说:“长官,属下是祝京兄长,教导无方请您责罚。” 原来两人是兄弟,罗卫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性格迥异的二人。 他参军前也学过两手。一眼就看出两人都是练家子,再加上来前听到祝京以一敌十的勇猛,顿时技痒。 罗卫边朝柳元景勾了勾手指,说到:“你和我比一场。若是赢了或者平了,便准你戴罪立功,输了的话一百军棍逃不掉。” 一百军棍下去,身子骨稍微的人能去一条命,身子强健的也非伤即残。 薛城不知表弟功夫到底如何,正欲抬出身份,打断两人对话。 没想到,柳元景毫不畏惧,一口应下。 “我叫罗卫边翊麾校尉,你且记着。” 罗卫边活动着腕上关节。脱下铠甲,打算和柳元景肉搏。 “祝京,无名小卒。” 柳元景的自我介绍,落在薛城耳中,像个冷笑话。 怀化大将军英国公世子要是无名小卒。别人恐怕得趴在尘埃里。 长官要和新兵比武,他的手下全部散开,将场地让给二人,薛城也退到了一边。 除了薛城,在场的人没人看好柳元景。 罗卫边在营中是个有名的混不吝,一手长枪耍的出神入化,打小开始练童子功。 一个刚入伍的青涩少年。纵然强些,又怎么能和久经沙场,浴血奋战中熬出来的罗卫边比。 对手是一个新兵,罗卫边没有拿出他的长枪,选择赤手空拳和他较量。 他心里早有考量,祝京若是真有武勇的话。他不介意稍微放水,跟他站个平手,将他收到麾下。 他若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只懂恃强凌弱,这一百棒下去也能让他清醒。 对上罗卫边。柳元景难得慎重,他潜心练武多时,然而一直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 世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武师跟他过招时,恨不得自缚双手。 当初遇刺时,柳元景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不足。 好不容易碰上了演练机会,他放下杂念,打算好好过招。 将来上了战场,旁人不会看在他世子名头上,对他手下留情。 两人没有耍虚头,直接两拳相撞,柳元景未出全力,罗卫边试探意味颇重。 一拳下去,两人多察觉出对方的有所保留。 “放开了打,小子,不错。” “你也不错。” 柳元景淡淡回到,两人这才真正投入比斗。 刚开始,罗卫边凭着丰富的经验,还能对柳元景形成压制。 没过一会儿,柳元景摸清了罗卫边的路数,渐渐占据上风。 眼看着自己的长官被一个新兵打的节节败退,一直在旁边喝彩助威的人,收了声息。 大家紧张的看着两人,生怕错过精彩片段。 薛城看着表弟扭转颓势,忍不住出声喝彩,惹得大家怒目相向。 他讪讪一笑,摆出了严肃的表情,心里却喊着表弟加油。 罗卫边出手之时,不时低吼助势,柳元景无论防御还是出击都保持沉默。 这就是军人和普通人的差别,军人除了功夫,更研究一个势。 两人最后抬腿踢向对方,相撞后,罗卫边退了三步,柳元景只退了一步。 这招过后,两人都没再出手,罗卫边干脆的说:“我输了,祝京,有前途。” 搁在旁人身上,入伍不久便得罪了副尉和翊麾校尉,一定心生忐忑。 柳元景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双手放下,说到:“平了,我没赢。” 在上司面前用我字,柳元景的傲气,让围观的人有些躁动。 无论柳元景身手如何,在他们心中,一直带领着他们跟敌人厮杀的校尉必须得到应有的尊重。 “哈哈,输了就是输了,你可愿戴罪立功,加入我的麾下?” 罗卫边心无芥蒂的向柳元景发出邀请,比起周康来,柳元景对罗卫边印象更好,点头表示同意。 “罗校尉,我能一起加入么?” 两人化干戈为玉帛。薛城急忙开口,他认为柳元景还是在他眼皮子下看着好点儿。 罗卫边看了柳元景一眼,豪气的说:“好,你们兄弟二人以后就跟着老罗我混了。” 他身后兵卒大窘,他家老大永远都改不了身上匪气。 ps: 感谢涟漪漪的打赏!求订阅,顺便推荐本书。 将女谋略作者我爱巴黎简介为什么人家穿越了都貌美如花万人敬仰,她穿越了就要披挂上阵带兵打仗啊? 新闻标题:失恋少女穿越时空终成一代战神妖姬……如花 第一五七章 金光门改造计划 - 炮灰养女 - 夷陵 时间经不起耽搁,一眨眼,十二月初了。 辛夷穿着厚厚的袄裙,头上戴着棉帽子,手里抱着小暖炉,与青松并肩而行。 这个冬季十分古怪,干冷,迄今为止只下了两场小雪。 地面还没积上雪,天便放晴了。 老百姓忧心忡忡,记挂着着来年麦子的收成。 辛夷哈了口气,面前升起一团洁白的雾来,她调皮的又吹了一下。 青松空着手,一身簇新的皂青夹袄。 以往,冬季对于青松来说是最难熬的季节。 天气寒冷,他要带着妹妹,找到能够藏身的地方。还要担心着下一顿饭,害怕生病害怕下雪。 每天太阳升起时,青松才切实感到,他又熬过去了一天。 能穿着温暖的衣服,不用颠沛流离,青松很感激辛夷,这一切都她带来的。 眼看天一日日的变冷,青松祈祷着妹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相信妹妹一定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他将她找出来。 到了枫落桥,辛夷停住了脚步,看着桥栏处孤零零的缺口。 河面结了一层薄冰,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银光。 “上次林然就是在这里落水的,怎么也没人修缮下。” 见辛夷走到了缺口处,青松急忙上前,伸出手臂挡在她身前说:“这里危险,小姐当心。” 她抱着手炉往后退了点儿,抬起头道:“谢谢,我会小心的。” 两人走过桥后,辛夷回头望了青松一眼,发觉他的个子长高了许多。 比起当初才见他时,那副瘦骨嶙峋的豆芽丁模样,现在说他十二岁,至少能让人信服了。 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果然加强营养才是王道啊。 何止是青松,辛夷摸了摸自己脸蛋儿,她脸颊上不也长肉了么,胖乎乎的,不复当初干黄精瘦。 青松察觉到了辛夷目光,挺直了脊背,等她转身后,黝黑的脸颊泛起红晕。 他痴痴的看着面前纤细的背影,心中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很快到了金光门,辛夷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所行目的地。 因为放眼望去,那片荒地实在太显眼了。 牙行的人说地处偏僻了点儿,但是宅地还是不错的。她撇嘴,生意人那张嘴,真是死人都能说成活的。 辛夷将手炉塞到了青松手里,提着裙子,在废弃的宅地上走着。 满地都是碎瓦片还有石块儿,除了地方大点儿,几乎一无是处。 她只顾打量四周景象,不料脚下踩空,身子一闪差点摔倒。 身后伸来一只手,架住了辛夷的胳膊,她这才稳住了身形。 “呼,差点摔跟头,多亏了你。”辛夷拍了拍轻松胳膊,竖起大拇指,“个子长高了,力气也变大了,青松果然好样的哦。” 她俏皮的样子,惹得青松更加害羞,飞速抽离胳膊,低下了头。 辛夷摇摇头,这次认真看着脚下,将这片荒地大致查看了一遍。 正在这时,一群小孩子奔跑着从小巷子里蹿出,你追我赶,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辛夷抱着胳膊,看着玩耍的孩子们,被他们天真无邪的快乐感染。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跑快了,人长大了,果然不好玩儿。 看着纵情嬉戏的孩子们,辛夷灵光一闪,打了一个响指。 “决定了。”她扭头,对青松吩咐到,“我们这就去牙行,把这块地买下来。” “可是小姐,这里清理太麻烦了,地方实在偏僻,离家也远了些。” 青松出言劝到,生怕辛夷一时兴起,买回一块没用的地。 既然做出这样的打算,辛夷自有主意,摆摆手制止了青松的疑问。 他的好意,辛夷心领了。 话说回来,要是人人都能看出这片地的价值来,她也不能轻易捡漏了。 两人一起到牙行,付了银子,将地契拿到手。 辛夷十分悲剧的发现,她再次破产了。 冬天了,唯一的生意来源,也要暂时打住。 卖胭脂赚的钱,差不多都投出来了,剩下的堪堪够他们过个年。 一开始,汪清直还有刘婆婆都不明白辛夷在金光门买地的做法。木已成舟,地契拿到手,他们跟着发愁。 这块地在牙行积压了很久,不然也不会那么便宜让辛夷买走。 可是,手里握着这么一块地,到底能干嘛。 总不至于在镇上开荒种地吧,这成本实在太高昂了。 买下地后不久,辛夷领着青松在那片瓦砾堆前,立了两根杆子,上面各挂了个筐子。 一个简易的小篮球架搭好了,不过辛夷可没打算造个篮球出来。 青松在辛夷的指挥下,弄好了这一切,却始终搞不清楚她的用意。 玩耍的孩子们再次跑出门来,辛夷招手,把他们全都叫了过来。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迷惑的走了过来。 看着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哥哥小姐姐,他们也不怕生。 辛夷指着竹竿上的篮筐,背着手神秘的说:“姐姐教你们做一个游戏好不好?” 她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个瓦片,踮起脚尖往筐里扔。 噗通一声,瓦砾掉进了筐子里。 看着孩子们感兴趣的眼神,她又拾起了一块瓦,朝里面扔。 这下运气没那么好,落了空,辛夷嘟着嘴叉着腰说:“呀,扔歪了。你们想不想一起玩儿游戏,喏,分成两队,谁先把筐子扔满,有奖励的哦。” 小孩子天性好动,又爱攀比,原本跃跃欲试。 听辛夷说有奖励,于是自发的分成两组,挨个儿往筐子里扔瓦片。 辛夷和青松各自跟了一队,陪着他们扔了会儿,大冬天的身上愣是沁出了汗珠。 看着孩子们玩儿出了兴致,两人这才闪到一边。 辛夷活动了下泛酸的胳膊,随口问到:“怎么样,玩儿的痛快么。” 到了这地步,青松总算是明白了小姐的用意,不由称赞到:“小姐总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这游戏孩子们一时半会儿玩不腻,看来这些瓦砾很快就能清理好了。” “哈哈,所以,接下来任务就交给你了。记得筐子满后及时取下来,将空筐挂上去。还有,无论输赢,每个孩子都要发些铜钱,赢的要稍多点儿。” 她说话时,眼睛弯成了月牙,浅浅笑意荡漾其中。 青松不知不觉看呆了,直到辛夷嗯了一声,他才慌忙答话。 辛夷未作他想,只以为青松思想开小差了而已。 这只是第一步,等宅地里的瓦砾清理好后,差不多冬天也该过去了。 等到春天,辛夷打算请人在这里放羊,羊儿吃了草,粪便能让土地增加肥效。 然后,她就能在这里载上花草树木。 顺便养上几箱蜜蜂,花朵能用来做胭脂,花蜜能够拿来卖,怎么看都是不错的生意。 一方面,制作胭脂的原料有了,免得她到处寻花。另一方面,蜂蜜也能卖点儿钱。 总之,这片旁人眼中的不毛之地,对于辛夷来说无异于宝贝。 这里地方足够大,树木种下之后,过个十年,不想留了便砍掉卖钱。 但是一想到要等十年,辛夷拍拍脑袋,十年之后的事儿,谁也预想那么远。 接下来的日子里,青松在金光门这边招呼着,辛夷在家里跟刘婆婆他们一起,开始置办年货。 又要过年了,他们四人每人都要做一身新衣裳,还要买些炮仗。 窗花对联都要买,这样才有过年的味道。 只可惜,辛夷在心底默默叹气,林然已经定下了离开的日子。 过了正月初七,他就要跟着商旅,前往肃阳的白露书院了。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还没想好怎么为他践行。rs 第一五八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正月初七,正是林然离开的日子。 辛夷是冻醒的,等她在屋里洗漱好,出去一瞧,白茫茫一片。 竟然会是今日下雪,她伸手接住雪花,冰凉凉的好像一下子沁入心底。 她收紧了围脖,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看来并没下多长时间。 但愿,山路仍旧通行,别误了林然的马车。 时辰差不多了,怕误了和林然的最后一次见面,辛夷匆匆披上斗篷,推开了紧闭的门扉。 在她身后,青松默默的站在院中,望着她离开的身影。 小姐要去送林公子了,他们之间的友情,真的很令人羡慕。 出了门,大街上行人稀疏了不少。 辛夷雇了辆马车,朝驿站方向走去。 南来北往的商旅,大多从驿站周转,林然要走,这里是必经之路。 林然来镇上拜年时,他们曾见过一面,辛夷并没提要去为他送行。 她坐在马车上,手叠在一起,出来的太匆忙,忘记带暖炉了。 突如出现在林然眼前,这算不算惊喜,想到这里,辛夷窃笑。 小雪飘飘洒洒的下着,辛夷站在驿站的长亭下,搓着手呵着气,偶尔还要跺跺脚。 差不多巳时了,辛夷踮起脚尖,张望着来往马车。 她身材娇小,眉目温婉,独自一人在长亭中,吸引了不少目光。 多情自古伤离别,长亭外潇潇雪花,引得辛夷离愁别绪更加浓烈。 顾盼间,辛夷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既日便要离开家乡,前往千里之外的肃阳,林然紧张之余,难免不舍。 家中为他饯行时,妹妹哭哭啼啼,娘亲和爹爹也背着他抹着眼泪。 他笑着宽慰亲人,只是求学而已,换来的是他们更红的眼眶。 儿行千里母担忧,家人的心思,让林然格外酸楚。 辛夷,一直没出现,说不清的失落,在心底盘旋着。 她在忙么,爹娘执意要将林然送到驿站,他并没拒绝。 马车上,平时少言寡语的林父,话前所未有的多了。 他和妻子,唠唠叨叨,说不完的的叮嘱。 林然频频点头,将手覆在娘亲手背上,给她安慰。 驿站到了,林然下了马车,马车的辙痕,在官道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痕迹。 路两旁的田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积雪。 她?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底,林然看着长亭中那抹亮色身影,匆匆回头跟爹娘说了句:“等一下,我过去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之后,他就朝长亭方向冲去。 “路滑,小心脚下,你看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林母心疼的皱起眉,跟夫君抱怨。 林父按着妻子的肩膀,叹了口气说:“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孩子都大了,也有自己主意了。” 两人静静站在马车旁,等着林然归来。 茫茫雪野中,林然的脚步声被车马行驶声遮盖。 直到他跑到了长亭边,辛夷才被急促的脚步声,惊的回了神。 她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时间好像一下子静止了。 林然停住了脚步,任由雪花落在肩膀上头发上,笑意不由自主的浮在脸上。 辛夷咬了下唇,眼睛弯成月牙儿,招手道:“你来了,进来吧,小心伤寒。” 多日不见,林然的气色比起先前好了不少。 落水之后,他休养了很久,病气祛了**成,但是比起没落水时,身子到底差了点。 林然听话的走了进去,辛夷伸手帮他拍去肩上的雪花。 他足足比辛夷高了一个头,所以这个动作辛夷做的十分吃力。 “没想到你会来送我,天这么冷,你该好好待在家里才对。” 林然话是这样说,眼底的喜悦出卖了他。 辛夷扁扁嘴,故意摆出不高兴的样子说:“原来你不想让我送啊,嗯,那我先走了,一路顺风。” 她作势要走,林然一急,抓住她的衣角说:“等一下。” 待看到辛夷促狭的眼神,他摇摇头放开了手,无奈的说:“既然来了,也不用这么着急离开。” “手伸出来。” 辛夷背着手,古灵精怪的说。 林然听话的伸出了右手,辛夷头往右一偏否定到:“嗯?两只手,手心朝上。” “做什么?”林然虽有疑问,还是乖乖的两手摊开,白皙的掌心,浅浅的掌纹。 啪啪。 辛夷猛地伸出手,拍了上去,发出响亮的声响。 林然被吓了一跳,她收回手哈哈大笑着说:“没有鞭炮,这样给你送行咯。” 她用力极大,林然的掌心都被拍红了。 如是闹了一番后,离别的气氛倒被冲淡了许多。 有人进亭子躲雪,两人走到亭角,隔着栏杆看着远处的山。 远方绵延的青山,在小雪之下,萧条中多了几分苍茫。 辛夷和林然并肩站着,目光在群山中逡巡。 山头一抹白色,像是戴上了一顶帽子。 周围人语声,被沉浸在美景中的二人遗忘,他们心无杂念,只能感受到彼此。 “以后,照顾好自己。” 林然突然出声,语气中带着淡淡缱绻。 辛夷吐舌,抱怨道:“什么嘛,抢我的台词,这该是我说给你听的才对。不过,林然,你最远到过哪里?” 她可爱俏皮的模样,让林然一颗心完全软了下来,最远的地方,他不假思索的说:“县里就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接下来应该是肃阳吧。” “没想到你也是没出过山门的土包子,哈哈。很小的时候,总是喜欢看着大山,幻想着山那边的场景。那里的世界会不会更精彩更动人,后来出去了,才发现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美的。” 辛夷眼神变得渺远,她最怀念的应该是真正的童年。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但是有山有水,现代文明侵袭了一半的故乡。 她的感慨太过深沉,林然伸出手按向她脑袋,揉了一阵后说:“小孩子,说的好像你离开过河源县一样。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连清流镇都没出过。” “喂喂,别动我头发,我不能从书上看到外面的世界么,小看人。总有一天,我会走遍大华国的山山水水。” “我陪你。” 林然很自然的接上了一句,只是声音极低。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怎么没听清楚?” 辛夷掏掏耳朵,疑惑的睁大眼睛。 林然咳嗽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没说什么,你是听错了。” “不信,你嘴唇明明动了。” “啊,我刚才说的是,你做梦。” 他恍然大悟的样子,让辛夷鼓起腮帮子,不服气的说:“你才做梦呢,等着看吧,没准儿我还能写本辛氏游记来。” 两人正在斗嘴,亭中忽然又来了一个人,急慌慌的跟林然说;“少爷,马车快要走了,老爷让您快回去呢。” 相聚的时间如此短暂,林然笑意消失在唇畔,点头应道:“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 “我……要走了,等到安顿下来,我会给你写信的。” “啊,知道了,一言为定。” 辛夷按下心底的失落,强颜欢笑,接着又说:“把手伸出来。” 林然无奈道:“还来?” 仍旧听话的摊开掌心,辛夷两只手高高举起,林然正等着她重重拍下。 没想到这次辛夷动作十分轻,他的掌心还多了样东西。 一个精致小巧的荷包,安稳的躺在那里。 “你送我的?谢谢。” 这个荷包是辛夷费了很大功夫绣出的劣质产品,她将林然的手掌合住,推着他说:“快走吧,别误了时辰,等我看不见你时,再看荷包。” 她使出浑身力气推林然,一直把他推出亭子才作罢。 林然握着荷包,站在雪地里,深深的望了辛夷一眼,仿佛要把她刻在心上。 接着掉头离开,慢慢消失在雪地中。 辛夷背过身,手放在眼角,胡乱的擦拭着眼泪嘀咕道:“什么嘛,又不是生离死别,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酸。林然这家伙,天天婆婆妈妈的,走了正好,哼。” 话是这样说,辛夷整理好仪容后,再转过身,视野中已经没了林然的身影。 真的走了,她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只能望着远处的马车发呆。 他走了,真的离开了。 刚分别,心底的便涌出的思念,为什么如此奇怪。 一个人时,日子也能消磨着过。 没人依靠时,风风火火的做生意赚银子,也不觉得失落。 但是习惯了一个人在耳边说,我帮你,我会想办法。突然间,这个声音消失了,想要开心,有一点困难。 林然克制着自己转身的冲动,紧紧攥着荷包,用袖子遮住,来到了爹娘面前。 两人又交待了几句后,林然带着书童,登上了去往肃阳的马车。 这一路舟车劳顿,只有他和书童两人做伴。 目送着马车离开,林母终于忍不住眼泪,小声抽泣着。 林父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慰着,自己的眼圈不知不觉中跟着红了。 他家林然终于长大了,只要进了白露书院,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们这做父母,应该一直支持他,不能拖了他的后腿才对。 关心则乱,然儿走上了阳关大道,他们该高兴才对。 马车上,林然心情颇为沉重,眼前反复浮现着辛夷的面容。 天这么冷,她还在长亭么,这个傻丫头,不会在他离开后偷偷哭鼻子吧。 去白露书院念书,是林然从小到大的愿望。 他以为当这一天来临时,他会欣喜若狂。然而,真切的踏上这条路后,他发现自己有太多惆怅。 爷爷年纪大了,爹娘身子也不如盛年之时,他身为长子长孙,却出门在外。 还有――辛夷若是遇上了麻烦,连他都不在了,还有谁能帮着她。 想到这里,林然拿出辛夷送的荷包,他摸着略显粗糙的针脚,心中暖意蔓延。 她在女红上没有天赋,绣这个荷包,恐怕用了很长时间,可能还会扎到手指。 他摩挲着荷包,感觉到中间鼓鼓的,便将其抽开。 小巧的荷包里,夹着一张折叠整齐的平安符。 林然将符纸取出,心中感动更胜。 到庙中求平安符是件很繁琐的事儿,辛夷能花那么多心思,亲自为他求来平安符,他真的很感动。 看过之后,他将平安符重新折好,塞到荷包里,放在胸口。 “少爷,这是刚才那位小姐送的吧,嘿嘿。” 书僮方得抻着脑袋看着自家少爷的举动,笑嘻嘻的说着。 林然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好好歇着,别胡思乱想。‘ 方得低下头,撇撇嘴,他家少爷也太害羞了,那个小姐看着不错的样子。 不会是传说中救了他家少爷一命的人吧?方得一肚子疑惑,碰上林然严肃的神情,只能全部吞回肚里去。 马车越走越远,林然怀中揣着荷包,辛夷的影子终于散去,眼前却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两个时辰前,林家门外。 辛桂香翘首站在门外,殷勤的股盼着。 林然要去白露书院念书的事儿,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入上河村的家家户户。 大华国赫赫有名的白露书院,哪怕是上河村这种穷乡僻野,依旧如雷贯耳。 她在门外守着,心情澎拜中又带着失落。 小林哥哥要走了,以后她就很难在村中碰到他了。 想到这里,辛桂香又是难过又是欣喜。 欣喜自然在于林然从此鲤鱼跃龙门,前途无量。难过就更简单了,她只是一个村姑,以后与小林哥哥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她摸索着看过几本书,书上说天壤之别,指的大概就是她和小林哥哥了。 怎么办,她不想离小林哥哥那么遥远。 随着时间的增长,一向早熟的辛桂香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想和林然讲话,为什么想接近他。 她好像喜欢上小林哥哥了,不过,他真的很厉害。 所以,在小林哥哥还没有飞黄腾达之时,她要将自己心意勇敢的表达出来。 辛桂香小心的守在门外,等了许久,林家大门终于打开。 看到林然出来的一瞬间,她眼神一下子亮起来了。 只是众人簇拥中的林然,并没有看到她。 辛桂香鼓起勇气跑了过去,她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林然身边,紧张的说:“小林哥哥,我能和你说会儿话么。” 林然对辛桂香并不陌生,但绝称不上有好感或者恶感,只是觉得她的热情太过莫名其妙。 到底是女孩子,他也不好当年驳了她的面子,天色亦早,他点头应允。 林父林母先一步上了马车,只当辛桂香是林然的玩伴,特地来送行而已。 辛桂香紧张的看着林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无缘无故的熟稔,让林然十分尴尬,他有礼貌的询问:“你是辛夷的妹妹吧,找我有什么事,恐怕不能耽搁太久。” 辛桂香看了眼马车,点头说:“我知道,小林哥哥要去白露书院,村里人都说你很厉害。” 林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微微一笑。 与林然面对面之前,辛桂香心里满满都是勇气,等到看到他温润如遇的面孔,那些勇气嘶的一声,全跑开了。 她又胡乱扯了话头,林然神色愈发不耐,忍了许久才出言打断到:“不好意思,如果没别的事,我该走了。” “有事。”辛桂香迫切的阻止着他离开,咬着唇一口气说完剩下的话,“小林哥哥,我喜欢你,这个荷包希望你能收下。” 辛桂香说完后,脸颊红了一片,递上了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 林然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他从没想过会被一个不足九岁的小姑娘喜欢,遂哭笑不得的将她手推开。 “你年纪还小,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仅限于辛夷的妹妹。” 在感情上,林然不太敏感,他如是说着,谢绝了辛桂香的礼物,转身离开。 他不知自己这席话,在辛桂香心里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在他看来,辛桂香的举动,不过孩子气的一时兴起。 辛桂香死死攥着荷包,看着林然的马车离开后,泪水争先恐后的流出。 她不停的擦着眼泪,为了绣这个荷包,她跟着大姐学了很久。 为了讨来绣荷包的锦缎,她又哭又闹的缠着王氏,这才要了出来。 她心里想象过无数林然在听到心意后的反应,吃惊、喜悦、沉默或者拒绝。 但是,她从未想过,原来她的心意对于林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她的荷包,始终一直保持着冷漠疏离的表情。 他说,他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辛夷的妹妹。 雪花一直飘,辛桂香拿着荷包,哭的一塌糊涂。 小林哥哥说她年纪小,可是他提到三姐时,连声音都变得柔和。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的爬上心头,林然喜欢辛夷。 明白这一真相后,辛桂香心比被林然彻底拒绝还要痛。 为什么被收养的孩子不是她,为什么辛夷会是那个幸运儿。 如果她才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多好,辛夷彻底摆脱了贫穷的家庭,粗鄙的亲人。 大姐已经开始重新议亲,对象不是匠人就是农夫,能写出自己名字的人都不多。 她不想这辈子,在乡野之间度过。 为什么辛夷得到了有钱人家的宠爱,还有抢走她唯一的希望,抢走她的小林哥哥。 过往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辛桂香脑海中交织着林然拒绝她时的冷漠,还有每次碰面时,辛夷对她的讥诮。 她恨她,恨她恨她,辛桂香擦干了眼泪,胸中的委屈和愤懑一扫而空,浓浓恨意将她心填满。 从此之后,辛夷不再是她的三姐,只是她的仇人。 这辈子,她一定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一定要比辛夷过的好。 雪花越来越密集,似乎要变大的趋势,辛夷伸手接着雪花,仰头叹到:“老天,你等林然离开山城后再下吧,积雪太多,马车在山道上会危险的。” 说完后,她被自己幼稚的行为逗笑,放下手抓着斗篷,踢着积雪往回走。 她费了那么大功夫,年前到附近最灵的庙里,求了平安符,应该能保佑林然平安抵达肃阳吧。 比起旁人,辛夷对于鬼神之说更加信服。 什么都没有平安重要,她只求那张符,整的能保佑林然一路顺风。 满腹的心事,辛夷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头顶一暗。 她抬眸,眼前站着手举油纸伞的青松。 他木讷的说:“小姐,你忘记带伞了,师傅让我来接您。” “嗯,谢谢你,走吧。” 伞将雪花挡住,辛夷将斗篷后的帽子放下,露出了冻得通红的脸蛋,目光中仍凝结着挥之不去的惆怅。 青松想安慰辛夷,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沉闷的走了会儿后,他才酝酿好语言,开口道:“林公子只是去念书,很快就会回来的。” 辛夷扑哧一笑,望了眼青松,打趣到:“你这是在安慰我么,林然这家伙,说走就走,实在太可恶了。” “是。”青松语塞之后,点头应到,接着又说,“但是青松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姐。师傅和师娘,还有……还有我,会一直守在小姐身边。” 从不会说动听话的青松,艰难的将心里话说出,羞窘的低下了头。 辛夷看着他这模样,笑了笑,一直往前走。 过了很久,才轻声说:“我知道,你们陪着我,不会孤单的。” 遥远的丰城,官道上,一辆孤零零的马车,横亘在路上。 马车下,朱文背着手,望着来时的方向。 “少爷,您这就出发了么,老爷交待过,一定要让护卫将您送到肃阳的。” 一胖一瘦两个侍从,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站着,先开口的是胖乎乎的那位。 瘦子跟着接了话,劝到:“桐木说的对,少爷,老爷很高兴您能进入白露书院,特地摆了宴席,您就这样离开,恐怕……” 朱文伸手,制止了他继续,娃娃脸上露出坚定的眼神:“我意已决,桐木梓木,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安全将本少爷我护送到肃阳去。” “是,奴才遵命。” 两个人垂头丧气的同时应到,这一路,他们都要提心吊胆了。 少爷身份尊贵,若是出了岔子,别说他们这两条小命,估计一家子的命都保不住了。rs 第一五九章 辛苦付出后的回报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中,分布着青翠的苗圃,白色的忍冬密集的开着。 晨曦中的荒地,远处流淌的小河,在美丽的花儿映衬下,生机无限。 田梗边站着六七个人,众人脸上笑容灿烂,辛苦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丰收的季节。 辛夷小心翼翼的走到田里,站在盛开的忍冬丛中,她俏丽的容颜,透着别样光彩。 直到花开这一刻,辛夷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 忍冬别名金银花,因为它初开是白色,一二日后转为黄色。 此时忍冬刚开始绽放,入眼星星点点的银白。 不过,只有辛夷脚下的一亩地,种的是去年栽下的忍冬,所以开了花。 其余的全是开春后一个月,她让雇工将地翻耕后,新种下的。 她遥想若是五亩地,一起开花,一定会是蔚为壮观的场景。 时值五月份,来的路上,麦子已经快要抽穗,青青一片甚是喜人。 河边的荒地中,只有辛夷栽种的五亩忍冬。 当初在荒地这里废了很大功夫,才种出稀稀疏疏作物的村民,对这一片茁壮生长的金银花,十分好奇。 辛夷来这里察看时,常碰到前来看稀罕的村民。 辛辛苦苦大半年,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辛夷胸中鼓荡的全是喜悦。 她蹲下身子,仿佛第一次看到忍冬一般,轻轻掐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除去入药这一功能,单从观赏上看,忍冬也是毫不逊色的。 她拨开抱在一起的花蕾,其中一蒂二花,两条花蕊探在外,成双成对形影不离似鸳鸯对舞,因此忍冬也有鸳鸯藤之称。 “很美呢。” 辛夷露出牙齿,笑着将花拿起来,朝田埂上的人扬了扬说:“开始摘吧。” 他们来的早,倒不纯粹因为心急。 忍冬采收最佳时间是清晨和上午,在花蕾尚未完全开放时采摘,养分足气味浓颜色好。 辛夷一声令下,在田中守了好几天的雇工,下了田。 其中一个伸手拔向一棵忍冬,将其连根拔起,泥土还在上面缀着。 他正要去拔第二棵,辛夷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发生,匆匆跑过去阻止,口中喊着:“不是这样摘的,等一下,等一下。” 青松刚弯下腰,也打算将它整棵拔出,听到辛夷的喊声赶紧松开手,庆幸自己动作慢。 那人听着东家的话,愣愣的拿着一株忍冬,脸上浮出愧疚的神情。 能在荒地中种出大片忍冬来,东家十分不容易,他这个粗人却一下子毁了一棵。 “东家,您跟俺讲讲吧,俺没有侍弄过金银花,瞎来的。” 相处这么久,辛夷也知这三人是个老实疙瘩,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没关系,是我疏忽了,本来该提前跟你们说的。实在太高兴了,一下子忘记了。” 她如此一说,在场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种忍冬以来,一直是小东家安排着,往日的她像个小大人,总是面目严肃。 今天她从过来后,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原来东家也会像小姑娘一样害羞。 辛夷当然猜不透旁人的心思,她蹲下身子,回忆着书上关于忍冬采摘的叙述,慢慢给大家示范着。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她用了忍冬的俗名金银花。 “大家看好了,摘的时候,尽量只掐花蕾。喏,就像这样。”辛夷俯身,掐了一朵紧密闭合的花蕾,朝大家晃了晃。 她的话,引起了众人不解,青松代表大家发问:“小姐,为什么只摘花蕾,不摘叶子和藤呢。” “是啊,我们乡下都是一整棵丢到锅里煮的。” 辛夷笑了笑,耐心的讲着:“金银花以花蕾入药佳,混入开放的花或梗叶杂质就会多。而花蕾呢,则以肥大、色青白、握之干净者为上品。” 她详细的讲解,解除了众人的疑惑。 “对了,摘完后,就放在你们手里的竹篮中。现在可以开始了,有什么疑问再问我。” 辛夷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后,将方才摘下的花蕾,丢到了身旁的篮子中。 “小姐懂的真多,到底是读过书的。” 这话落入耳中,辛夷只是笑笑。 青松提着篮子走到了辛夷身边,然后手放到她的篮子上,开口说道:“小姐,您歇着吧,这活儿没多少,我们一会儿就干完了。” 辛夷将他手推开,笑眯眯的说:“丰收的喜悦,自己不动手,怎么能体会。” 说着她再次埋下了头,认真的干着手头的活。 青松望着晨光中,神情专注,完全不受外界影响的辛夷,神色变得柔和。 这半年来,小姐变化很大,像一个谜一样,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明明他年纪比小姐大了三岁,但是小姐说话时,总把他当孩子看待。 从跟着小姐后,他一次次感慨,小姐真的是一个很聪慧的人。 她办的事,刚开始不被任何人看好,现在却一件件都让人大开眼界。 例如这五亩荒地,当初没有人相信,那些金银花能够在这样贫瘠的土地上活下来。 然而,在时间的证明下,扦插的枝条不仅生了根,春天时还长出了新的枝叶。 第一朵花开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奇迹,大概只有她的主子才能办到。 人多力量大,加之这是第一年,忍冬的产量并不多。 植株的生产周期也有差异,所以忙到半上午时,能够采摘的花蕾,已经快没了。 辛夷擦擦额上汗珠,站起身后,眼前发黑。 她紧紧闭上眼睛,扶着脑袋回了下神,这才再次睁开眼睛。 青松一直默默留意着辛夷,见她身子晃了下,赶紧冲上去问:“您怎么了,小姐?” “呼,没事儿,告诉大家,今天就到这里了。”辛夷摇摇脑袋,双臂交叉,继续道,“让我想想,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对了,将花儿带到上河村的院子里。在地上铺上席子,摊开晾晒,九成干就行了。” 青松认真记下了辛夷的吩咐,看着她面露倦怠,忍不住再次问:“小姐,您身体真的不要紧么?” 他脸上的紧张神色,惹得辛夷扑哧一笑,嗔道:“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儿有那么容易出毛病。好了,记得我说的话,我先和爷爷他们回镇上了。” 过年后没多久,辛有财一家便搬回了新盖成的宅子里。 但这对夫妻不知怎么想的,总要隔段时间,就到辛夷在村里的宅子中晃一圈儿。 美其名曰,替辛夷照顾着宅子,顺便看看她在不在。 实际上,每次去,不过为了打秋风。 无奈,人在屋檐下,辛夷担心她做的太难看,惹得村中长舌妇们再唠闲话。 索性眼不见为净,任由他们去了。 到了田边,汪清直和刘婆婆递上了手帕,辛夷接过将脸上汗擦了擦。 汪清直十分感慨的说:“没想到,连麦子都种不了的地方,竟然能种出这么多金银花来。老夫走遍了大江南北,也没见过这稀罕事儿。” 刘婆婆拆台到:“你当初还说小主子是砸钱,如今改口倒快。” “哎,你这婆子,那时也不也担心小主子收不回本钱么。”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果真名不虚传,辛夷用手帕掩唇咳嗽一声说:“涝死庄稼旱死草,冻死石榴晒伤瓜,不会影响金银花。这句话不是白说的,爷爷和婆婆不要再争了,你们就当辛夷耍小聪明就行了。” 这话听着有意思,汪清直重复了遍:“涝死庄稼旱死草,冻死石榴晒伤瓜。”然后,笑着说,“小姐才是真正聪明的人,亏得老头我当初总担心你吃亏。” 太阳慢慢升高,辛夷登上了马车。好久没干体力活,一停下来,酸软无力的困痛感,让她闭上了眼睛。 青松几人,将篮子中的金银花,抬上了牛车。 四人驱着牛车,载着满满的金银花往村里赶。 辛夷特地交代过,金银花尽量不要被压到,要放的宽松点儿。 进了村子,路人灼热的目光,让牛车上的其余三人纷纷挺直了胸膛。 刚开始他们在荒地开垦时,村中非议颇多,还有人笑话他们是傻子。在村民看来,那地方连麦子都种不了,怎么能种金银花。 还有人说,金银花在村里到处长得都是,就算种活了又有什么用。 然而,不管怎么说,当看到他们真的拉了一牛车金银花回去后,大家还是很眼馋的。 有人心里盘算着,清溪那边的土地是不是变肥了,他们是不是在清溪那边开荒试试。 那边地价那么便宜,万一能种粮食了,到时可就发大了。 青松在三个雇工眼中,代表着东家,其中一人说:“小兄弟,咱们东家是什么来历,她怎么懂那么多,真是神了。” 牛车一直在晃,青松偏过头,想了想答道:“我们的东家啊,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还没见到她说的事儿错过。所以,只要按照东家的话做就可以了。” 他这么一说,另外三人露出了心有戚戚的神情。 到了门口,四人跳下车,将篮子一个个往院里般。 青松用扫帚将院子打扫干净,又把早就备好的草席铺上,对剩下人说:“你们把金银花倒到席子上,一定要摊开晾晒。要是没下雨的话,晒到后天上午就差不多能收了。” “那收起来后呢,该怎么办?” 青松拍拍手,笑道:“不用担心,到时我会和东家一起过来的。” 清溪那边荒地种了好多亩金银花,花儿还开的不错,上河村人被这个消息鼓动的心生雀跃。 有一件事儿他们最关心,这些金银花能不能像粮食一样,换银钱花。 听说这地是辛家三姑娘,和她祖父母一起拾掇的。 三姑娘是谁?那可是连山神娘娘都看重的人,她做什么事儿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不乏有人怀着,能赚钱的话,分一杯羹的心思。 甚至,他们想着,这漫山遍野都是金银花,能卖钱的话。直接去路上摘就行了,何必自己辛苦栽种。 将手头事儿忙往后,青松跟三人打了招呼,回了镇上。 比起旁人,辛有财家更不平静,自从知道辛夷在村里买了五亩荒地后,他们心思就活泛了。 五亩地怎么说也得十几两银子,那两间宅子,也得几两银子吧。 她这孩子买了宅子,宁愿给外人住,也不该自己爹娘用,实在太不开窍了。 王氏想到这里,气的心肝疼,她以前怕辛夷不高兴,不太在村子里提辛夷的身世。 如今气不平,每次跟人唠嗑,都要讲自己当初是如何千辛万苦的将辛夷拉扯成人。言谈之中,还不忘说辛夷自打认回去后,就没往家里来过。 待到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王氏又装作心酸的样子,说自己多想这个孩子什么的。 导致的最终结果,辛夷偶尔在上河村露个面,就要被热心的村民找上门,跟她讲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对此,辛夷万分无奈。 王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只有旁人站在她这边,她才能顺理成章的上门打秋风。 长安的亲事已经订好了,等到过了农忙就办亲事。听说三丫头弄这几亩地,到时能卖许多银钱,开春后她还一直在做胭脂。 王氏左算右算,心里想的都是,辛夷就这两个哥哥,等到他们结亲,给未来嫂子见面礼总要有的吧。 “孩儿他爹,你说三丫头为啥走了后就不理咱了呢?” 她心里怎么也想不通,要是三丫头还和小时那么乖顺,她还用这么算计干嘛。 不用她开口,三丫头就会主动往家里送钱了。 这个问题,王氏问了不止一次,辛有财每次都敷衍了事。 今日实在是烦了,他硬邦邦的回了句:“不是我说你,以前就告诉你,对三丫头好点儿。你呢,这么多年新衣服都没给她做过几件。孩子心里有怨气,也是难免的。” 他不说还好,话音刚落地,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王氏拽着他胳膊,带着哭嗓说:“好你个辛有财,一家子九张嘴,你就赚那么点儿钱,现在倒说起我心狠了。你要是能赚来钱,我会愿意过这苦日子。” 媳妇儿这么一闹腾,辛有财慌忙认错,连连说他们没错,都是三丫头白眼儿狼,太不应该了。 躺着也中枪的辛夷十分无辜,青天白日的打了个大喷嚏。 她抬头望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嘀咕道:“谁又在背后说我了,真是的。” 青松跟在后面,听的分明,偷偷一笑。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金光门那边的宅地,或许现在用花园形容更恰当。 青松实在想不到,原本瓦砾满地一片狼藉的地方,在清理完后,竟能改造成这种模样。 小姐当时花钱,雇人在这里做羊圈时,他们还想不通小姐为什么要做亏本生意。 哪怕这块地荒着什么也不做,也比倒贴钱给别人用强啊。 但是等到春天,看到原本草木不生的荒地上,长出了青翠的草芽。 青松这才隐约觉得,小姐似乎有旁的打算。 小姐到了三月份,跟牧羊人解除了雇佣,收回了地,青松这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差不多花了六七天时间,辛夷带着他和师傅师娘,将自家院子里花下分出的幼苗,移植了过来。 不能分苗的,他们费心思扦插枝条。 两个多月过去了,移植的花木大部分都活下来了,并且长势喜人。 路过枫落桥时,辛夷顿了下,若有所思的说:“等到我们银子赚多了,出钱把这里修缮下。留着个缺口,万一天黑,有人掉下去就糟了。” 她说完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 仿佛自言自语的架势,青松也没有搭话。 当初林然落水那一幕他仍旧心有余悸,倒不是他对林公子感情多深。只是,青松实在忘不了小姐跳水那一瞬间,他心跳骤然停止的感觉。 那样的场景,每回想一次,就会担惊受怕一次。 幸好,没有出现那个万一,小姐和林公子全都平平安安的挺过来了。 那么冷的天,小姐连伤寒都没得,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后半路上,辛夷一直沉默着。 走过枫落桥,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林然。 他正月初七离开,到今天整整五个月了,接近一百五十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骗子,辛夷在心里咒着林然。 她一直盼着驿站能送来林然的信,但是等了这么久,她几乎要望穿秋水,始终没有信送到家中。 有时辛夷会埋怨林然说话不算话,有时又担忧着,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所以才不往她这儿送信。 没有手机没有电话的年代,两个人相隔千里,除了不靠谱的通信,没有更好的方式。 胡思乱想时,辛夷甚至会猜,是不是林然已经寄过信给她了,只是在路上丢了。 毕竟,这里没有那么多邮局,靠的不过是来往路人捎带。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林然,辛夷猛地摇摇头,将他影像驱除了脑海。 想那么多也不用,她要努力赚钱,等林然回来,一定要擦亮眼睛,看看她这个新晋升的土豪。 郁郁苍苍的花园出现在眼前,篱笆外面,种了十几棵杨树苗,如今欣欣向荣,全都活了下来。 花园旁边搭了间简易的小屋子,这是辛夷特地请来的人,帮忙照看园子。 花儿娇贵,若是照顾不周,或者被人攀折了,损失就大了。 雇一个人也花不了多钱钱,她不缺这点儿。 跟看门的青伯打了个招呼后,辛夷跟青松穿过篱笆,走到了花圃中央。 小径清净整洁,能看出青伯平时照顾的很周到。 昨日刚看了五亩长势喜人的忍冬,今日再看到这一园子花木,辛夷的心情十分愉悦。 也许花木多了,鸟儿也进驻在园中,在暮春时节叫的格外欢畅。 辛夷走过及膝高的蔷薇,用手拍了拍叶子说:“蔷薇长得不错,今年兴许就能开了。海棠明年也差不多了,真想快点儿看到花香满园的景色。” 她嘴角噙着笑,明媚动人。 青松此时已经拿起剪刀,修剪起花株上多余的枝杈。在听了辛夷的话后,由衷的接到:“也就小姐有这份儿七窍玲珑的心思,像我们这么样的粗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出。” 任谁被恭维都会心生喜悦,辛夷哈哈一笑,扯下了一片叶子放在鼻尖嗅了下,神秘的说:“那你能猜出来,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下一步?”青松手下的剪刀停了下,然后试探着说,“等花园里的花开后,拿来做胭脂?” 现在,青松对辛夷做胭脂一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不知道她小小年纪,从哪儿学的手艺,他对于辛夷的本事仍旧十分叹服。 在辛夷指导下,他现在也能做些简单的胭脂了。 一个大男人做胭脂,青松却不丝毫不觉得受了委屈。 这么久来,一直吃辛夷的喝辛夷的,即使辛夷发话让他绣花,他都不会拒绝。 听了青松的话,辛夷故作深沉的说:“孺子可教也,不过,我还有一个打算,你能猜出来么。” 青松低下头想了很久,这才抬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想不出来,还请小姐明示。” “嗡嗡嗡,想到了么?等到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这里,放上几排蜂箱。”辛夷穿着花团锦簇的襦裙,在绿叶中旋转着,好似一只美丽的蝴蝶。 她模仿蜜蜂的行为,惹得青松低下头,闷声笑了起来。 辛夷扯了下嘴角,停下幼稚的行为,翻了个白眼说:”很好笑么,哼。“ ”不是,咳,想到将来有蜂蜜吃了,所以开心。“ 跟辛夷待久了,连青松都学会了睁着眼说瞎话。 不过,他打心底里佩服着小姐。种花做胭脂,还不忘养蜂采蜜,他突然想起小姐让他做掌柜的事儿了。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做掌柜,也不不可能的事。 小姐的胭脂越做越好,前些日子,县里都有人来问价了。 王记胭脂铺,在镇上已经成了生意最红火的店铺,羡煞同行。 青松仰视着站在树荫下歇息的辛夷,这一切,全都靠着她一双巧手,和聪慧的脑袋。 他家小姐,真的不是一般人呢。rs 第一百六十章 突然到来的士卒 - 炮灰养女 - 夷陵 浓淡绿叶映日光。 辛夷推开轩窗,眺望着外面的风景。 清风吹拂,宣纸掀起一角,、她用青石雕成的纸镇将宣纸压住。 研磨好的墨汁,在一旁放着,辛夷提起笔,眉头微蹙悬笔难绝。 良久,她才写了十二个字。 “春将归去,与汝同车,低声细语。” 坚持练字近一年,辛夷丑陋的字终于得到拯救,至少能用娟秀来形容。 当然,谈不上名家风骨。 连欢姐儿都嫌她字丑,辛夷想到这里,练字的决心更加坚定。 等林然回来,一定会感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怎么又想起他了,辛夷看着宣纸上的字,脸颊一烫,昭然若揭的心事,让她隐隐不安。 写完之后,辛夷伸了个懒腰,朝着院中打理花草的青松说:“青松,将书桌整理下,待会儿我们到上河村。” “是,小姐。” 青松放下花洒,走到屋中,将毛笔清洗后,放到笔筒中。 等到收拾字帖时,他停了下来,这些字他都认识,不由逐字读了起来。 “与汝同车,低声细语。” 他眼前浮现出和小姐坐同一架马车的情景,小姐喜欢在车上闭目养神。 待一切整理妥当,两人便下乡去。 出了门,辛夷这才察觉出,今日街上情形似乎不同寻常。 老百姓行色匆匆,有人交头接耳,见有人时,又赶紧散去。 辛夷放慢了脚步,没急着去雇车,目光在一反常态的居民身上游移着。 看了半天,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她扭头疑惑的问:“青松,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她指着街道上的人,迷惑的问。 青松同样充满了疑问,身子微低道:“青松愚钝,兴许镇上出了什么事儿,要不要我去打听下?” 他这边话刚说完,辛夷手抬起,目光望着正前方,眼神中满是惊讶无意识的说:“不用了,我应该知道了。” 街道尽头处,一列衣着整齐的士卒,手持兵器,列队前进。 他们面目严肃,仿若千人一面般。 整齐划一的队伍,让辛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怪不得镇上一下变了气氛,这么多士兵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眼看着士兵越来越近,辛夷和青松后退两步,避让在墙角,低着头让行。 平头百姓,在遇到军爷时,自然不敢逾矩。 士卒从他们面前经过时,无人抬头,辛夷盯着脚尖,余光却在不远处的士卒腿上打转。 看他们笔直的走路姿势,完全不受影响的姿态,一看就是纪律严明的军队。 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清流镇,难道那里起了战事? 只是若是有人谋反,怎么会如此平静。 前世大华国边陲曾发生过战乱,腹地也曾有过流民暴动。 然而河源县这个小山城,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犹如世外桃源,从未经历过这些。 辛夷细细数着眼前经过的鞋子,一排七人将近二十排,也就是差不多一百四十人。 二十排士卒,被一辆精美豪华的马车隔开。 俭朴军旅中混入如此豪华的马车,辛夷心生疑云,微微抬头,斜眼偷窥。 车夫威武壮实,像是出身行伍,车帘紧闭,完全窥不见里面情形。 等到这对士兵走出很远,辛夷这才抬起头,狐疑的望向队尾。 “小姐,我们今日是不是先别出门,弄清楚情况再说。镇上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士兵,不是为了抓捕逃犯吧?” 青松心有余悸的说着,担心之色分外明显。 镇上没有发布任何公告,毫无征兆的出现的军队,让人心里格外不踏实。 怪哉,怪哉。 辛夷闭上眼睛,努力的逼自己想,前世到底发生过什么,或者可能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想不出来,为什么想不出来。” 她硬逼着自己去想,一无所获时,抱着脑袋,陷入狂躁之中。 青松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好像着了魔一样,举止癫狂,无暇顾及尊卑,伸手抓住了辛夷胳膊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他怕辛夷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伤害到自己,用力的抓着她胳膊,紧张的沁出了汗珠。 辛夷如梦初醒般,望了青松一眼,长长出了口气说:“放开吧,我失态了,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她此刻面容沉静,不像豆蔻年华的少女,反而像历尽沧桑的中年女子。 青松仍旧抓着辛夷的胳膊,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猜测,担忧的望着辛夷。 看来她刚才确实太反常了,辛夷深呼吸后,微微一笑再次说到:“别担心,我已经好了,没事儿了,可以放开了。” 确认辛夷安然无恙后,青松像是被炭火烫到手一样,慌忙丢开了辛夷的袖子,鞠躬道歉:“青松冒犯小姐了,请您责罚。” 小姐的胳膊那么纤细,好像一用力就会折断一样。 青松悄悄抬眼打量着,刚才被他揪住的地方,他空有一身蛮劲儿,一定弄疼了小姐。 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他实在太没用了。 相处这么久了,不用言语,辛夷也能感受到青松的自责之情。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的,多亏你提醒我。” 说完这些话后,辛夷望着士卒离开的方向沉思了会儿,这才说:“我们明日再去上河村吧,等等看,镇上这是什么情况。” 不止辛夷和青松停下了手头事务,兵卒走过之地,店铺纷纷关门。 街上的老百姓,没多久,全都消失不见。 辛夷和青松两人一直在街上转着,本想打听点儿什么。 见到镇上众人讳莫如深的样子,两个人也有点儿畏怯了。 枪打出头鸟,大家都在家里躲着,就他们两人在街上晃悠,目标实在太明显了。 青松望着街角最后一家店铺关门,目中忧色一闪,转脸对辛夷说:“小姐,不如您先回家等着。待我敲门,打听个丁卯出来。” 局势尚未分明,辛夷怎么会放任青松去冒险,她开口制止了青松的请求:“不必了,回家等着吧。如果有消息的话,应该会很快传开。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应该不会是大事。” 辛夷有条不紊的分析当前状况,青松点头,两人折回。 本该热闹的街道,变得空空荡荡,辛夷无法压下心中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有特殊的事儿将要发生。 只是这种毫无理由的预感,她没办法跟外人说。 自打重生之后,她总怕眼前的一切是泡沫,一戳便破。 她害怕哪天清晨醒来后,一切只是漫长的梦境,更害怕命运的捉弄。 不过,每次她重生都是建立在死亡的基础上。 也就是说,只要她的人身安安全得到保障,她就不会再次经历诡异的重生。 穿越对于她这个曾经的普通小本领来说,无疑像中了一百注双色球一等奖。 重生对于含恨而终的她,亦是不可多得的幸事。 然而,换个角度,如果她每次死亡后,都会重新回到穿越之初呢。 游戏可以关机重启,人生要是在一个框框中来回重演的话,绝对会是个噩梦。 她不止担心这些,更怕她的重生改变了太多人的轨迹。那些微小的变化,就像蝴蝶的翅膀,最后演变成狂风暴雨。 比如,这队士卒,出现在清流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假如没有发生过的事发生了,那么她曾经的记忆,能够相信的又有多少。 青松站在庭院中,望着辛夷门窗紧闭的屋子。 两人回来后,辛夷便关上门,一个人待在里面。 她连午饭都没吃,师傅师娘去提醒时,辛夷让他们先放一边。 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姐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那些兵卒。 青松很想告诉小姐,让她一定不要担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挡在她身前。 昏暗的屋子里,辛夷躺在床上,眼眸中荡起涟漪。 如果……林然在的话,一定会说,让我想一下该怎么办。 一抹微笑,浮在唇角,辛夷闭上了眼睛。 成列的士卒一直走到了镇外的荒野,然后开始安营扎寨,当中的马车早已不见踪迹。 等弄好帐篷后,士卒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开始烧火做饭。 柳元景看着旁人忙碌,伸手去拿粮袋,打算帮忙。 这时,他旁边一人看到了,立马扑身上前按住粮袋,然后赔笑说:“京兄弟,你在这边等着就行了,待会儿饭就好了。” 他说着,赶紧将粮袋往身边拉了拉。 薛城看到这一幕,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待迎上柳元景冷肃的目光后,这才掩口站起身来。 “我去打水,待会儿回来。” 没走出十步,他便放肆的大笑。、 柳元景的脸,瞬间变得比锅底灰还黑。 刚开始时,柳元景对这些杂事儿,不屑一顾,一直都是表哥在旁边帮忙打圆场。 后来他良心发现,终于肯自己动手。 最后以报废两个锅子五个碗一小袋麦子收场,自那以后,大家防火防盗防祝京。 柳元景自己也郁闷,他堂堂一个世子,肯放下身段做这等小事儿,竟然会被嫌弃。 明明很简单的事儿,怎么到他手里就变难了。rs 第一六一章 选择更要负责 - 炮灰养女 - 夷陵 小小的插曲,很快被人抛之脑后。 毕竟,柳元景化名的祝京,在大家眼中,是堪比校尉罗卫边的存在。 在军队,任何时候,拳头大的才是老大。 饭菜烧好之后,众人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柳元景拿着碗绷直了身子,和薛城两人,特立独行的站在树下吃饭。 他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特点,嘴里吃着粗茶淡饭,举止却像参加盛宴一样。 刚开始,这样奇怪的举动,还曾引起过旁人的好奇。慢慢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无论怎么去改变,烙进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比如,柳元景怎么也做不到,蹲在地上岔开腿,大声吸溜着吃饭,不时的吧唧嘴。 这一点儿,薛城不能嘲笑柳元景了,因为他同样无法适应。 眼前众人一起进食的热闹场景,让柳元景不太敢相信,时间实在过的太快。 想当初,他参军之前的雄心壮志,快被琐碎的军旅生涯消磨殆尽。 一开始就被分到火头军,柳元景经历了不堪回首的小卒生活。 从未做过的事,接踵而至。 烧火生饭,狼狈二字未曾离开过他。 后来,他竟然被人派去挑粪,忍无可忍的柳元景,选择了反抗。 这是柳元景军旅生涯的转折点,当他以为身份要暴露的时候,峰回路转被罗卫边收到麾下。 他在违反军纪后,因祸得福,终于不用整日和锅台炉灶打交道。 当然,在旁人看来,待在没有危险的后方,比起跟着罗卫边出生入死,强的何止千百倍。 人各有志,对于柳元景来说,能够浴血奋战战,才是真正的军人。 柳元景和表哥薛城加入罗卫边带领的分队后,在他手下感受到了训练的严苛。 不得不说,罗卫边手头功夫可能比不上柳元景,但是一杆长枪耍的出神入化,他只能望尘莫及。 战场之上,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柳元景用惯了青阳剑,改用长枪时,磨合了很久才适应。 然而,这一切只能算柳元景军旅生涯的正式开始。 对他生活来说,真正具有冲击的一件事,发生在他为了“戴罪立功”,参加的第一次任务。 作为汉阳城驻军,当周边城镇官兵人手紧缺时,他们接到朝廷的指派后,需要配合当地官员进行一些任务。 这些任务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危险重重。 按理说作为新兵,柳元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任务。但是罗卫边非常看重他和薛城,打算重点培养两人,这才将他们送出去进行磨砺。 罗卫边坚信,平时多流汗,战场上便能少流血。 好兵须得千锤百炼,方能如利剑出鞘。 对于柳元景来说,第一次任务绝对称的上刻骨铭心。 他们一同去了近二十个人,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他和薛城。 他们二人,负伤归来,带着牺牲了十几个人换来的胜利。 也就是那时,柳元景明白了,除去世子这个身份,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危险降临时,他也会遇到生命危险。 最贵的身份时,在面临生死之时一文不值,能够换来的生机的只有自身的不断强大。 从军这条路,带来的并不全是荣光。许多人,或许还没有踏上真正的战场,已经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明白这一点后,柳元景没有打退堂鼓,他比之从前训练时刻苦百倍。 往后的日子,他同普通士卒一样出生入死,慢慢赢得了战友的认可,罗卫边的尊重。 此外,在柳元景在某次出任务时经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为了不引起轰动,他谁也没告诉。 这件事儿实在太过离奇,柳元景连与他一同参军的薛城都隐瞒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需要适当的时机,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夜深人静之时,柳元景也曾有过乡愁。 近一年了,他没有见过国公府的任何人。 柳元景撇下国公府的一切,修书一封,孤身一人来了汉阳,接着又进入军队。 在薛城的帮助下,一路竟没露什么马脚。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英国公的震怒,继母的得意。 国公府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时隔近一年,慢慢减小了搜寻力度。 大华国大的守军有六处,小的驻军不胜枚举,柳云逸恨不得铺下天罗地网将儿子找回来。 事实上,当柳元景刻意隐瞒了身份,易名改姓潜入军队后,他的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父子之间哪会有隔夜仇,柳云逸甚至懊悔着自己当初态度太过强硬。 如果他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长子,或许他就不会出此下策,私自离家出走。 儿行千里,柳云逸的担忧从未断绝过。 他想好了,若是找到元景,他想要待在军队的话,他便不再拦他,父子两人好好谈一谈。 英国公世子失踪的事儿,在崇州传的沸沸扬扬,音讯全无的柳元景,让国公府陷入尴尬境地。 为了打消旁人疑问,柳云逸在寻找儿子无果的情况下,只能对外宣称,世子孝心可嘉,自愿独守寒庐,为已故英国公夫人守灵。 这个借口,柳云逸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其他人。 国不可一日无君,对于英国公府来说,世子的位置同样重要。 若是柳元景一直不出现,世子之位空久了,自然有人会动心思。 日渐长大的庶子,填房生下的年幼嫡子,国公府笼罩在诡异的疑云之中。 柳云逸只有尽可能的拖延,他不敢想另一种可能,他始终坚信柳元景还会归来。 长子的失踪,让他不到一年时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这种苍老不止体现在外貌上,他的心境同样遭逢剧变。 以前的柳云逸是固执的,对于柳元景,他一直霸道维护,不给他丝毫违抗的余地。 凡是柳云逸认为对柳元景好的,包括世子之位在内,他会无条件的给予柳元景。 在漫长的反思之后,柳云逸才终于明了,孩子的人生需要他自己去做决定。 做父亲的只能指引他少走弯路,但是不能代替他进行人生布局。rs 第一六二章 好奇心害死猫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锣声,打破了宁静夜色。 辛夷猛然坐起身,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眼前重放着方才的梦境。 太过真实的梦境,让她后背塌湿一片。 她脸朝向窗外,打更人的声音隐约传来。 三更了,正是子时。 窗柩下蛐蛐儿不知疲倦的叫着,辛夷披衣下床,将油灯点亮,接着摸索着倒了杯茶。 清凉的茶水下肚,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三更半夜的,被噩梦惊醒,并非愉快经历。 她捧着杯子,站在灯下,陷入了沉思,面孔被阴影覆盖,脸色晦暗不明。 同一夜,连续两次梦到同样场景,这到底是什么预兆。 荒废的山神庙,被打碎的雕塑,倒在血泊中的人。 梦中血腥场景实在太鲜明,辛夷心有余悸的按着胸口。 她为什么会梦到山神庙,自从上次差点在山神庙附近遇险后,那里就成了辛夷的禁地。 然而,重复的梦境,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血泊中的人只露了小半边侧脸,熟悉的让她心惊肉跳。 梦中她的心脏紧紧缩成一团,模糊中,一个名字在心底盘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百思不得其解,辛夷喝完了水,吹了灯,再次躺到床上。 激烈的打斗,血迹斑斑的少年,猝然倒在面前,露出了一张带着血污的脸庞。 辛夷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着,正当她要蹲下身子,将那少年的头发撩开时。 嘹亮的鸡鸣响彻天际,辛夷猛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第三次梦到了同样的场景。 窗外已经泛起白光,辛夷坐起身子,双手按住太阳穴,揉了一阵后,垂头丧气的将手搭在被子上。 她这是怎么了,无端做这样的梦境。 想到这里,辛夷很想哀嚎一声,既然连续三次梦见同样的场景,索性让她看到梦中的人面孔不行么。 每次都是到了最关键的地方醒来,她的心不上不下的悬着,实在不舒服啊。 要不是顾虑着怕被看穿,辛夷还真想找一位得道高僧,好好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 那次救林然时昏迷,她的灵魂竟然到了前世。 在见到官兵到来后,莫名其妙的情绪焦躁,如今好端端的睡觉,也能做着同样的梦。 难道,冥冥中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安排着什么? 辛夷仰起脸,深深的吸口气,接着慢慢吐出,让自己保持平静。 洗漱完毕后,辛夷情绪恢复了许多。 毕竟只是一个梦境,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再为莫名其妙的梦境担忧,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梦中纷纭,尽数被辛夷抛于脑后。 听说前两天碰见的士卒,一直在城外驻扎着,镇上依旧风平浪静。 县里没有传来什么消息,清流镇慢慢恢复了正常生活。 辛夷也不再犹豫,带着青松一起,打算到乡下将晒好了的忍冬取走。 按日子推算,应该晾晒的差不多了,她迫不及待的将忍冬送到铺子里,看看到底能换多少钱。 晚上由于噩梦的缘故,辛夷上了车后,没多久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青松如往常一样,刻意坐在对角的位置,离辛夷十分远。 在辛夷面前,他常常惶恐,担心自己无意间冒犯了辛夷,会惹她不高兴。 两个人同乘一车,青松心里像有一只鸟儿不停的在歌唱,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他静静注视着辛夷熟睡的面容,她此刻眉头微微蹙起,睫毛微不可闻的颤了下。 青松赶紧低下头,收起自己的目光。 砰。 辛夷胳膊肘撞到车壁的同时,眼睛跟着睁开,神色略显慌乱。 她反常的举动,让青松心一下子提了上去,问到:“小姐,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她抬头,狭小的马车,青松熟悉的脸庞,遂白着脸勉强笑到:“没什么,做了个梦。” 青松还想问下去,却见辛夷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休息了,这才抿唇作罢。 疯了,辛夷的心情并不平静,一夜没睡好,刚眯了会儿,又做起了那个古怪的梦。 每次都在关键处醒来,这感觉,好像鱼刺卡在嗓子里。 四次了,要说这只是个普通的梦,打死辛夷,她也不会相信。 带着理不清的千头万绪,辛夷终于到了目的地。 忍冬已经被收到了屋子里,三人热情的将辛夷他么迎了进去。 辛夷伸手将晒的半干的忍冬拿起来,多亏这两日晴空万里,才让晾晒过程如此顺利。 她沿着凉席翻检了了一遍,确认里面没有变黑的花朵。 到了这个时候,辛夷盐碱地改造计划才算完美收宫。 若是种出来的忍冬,品相太差的话,很难获得不错的收益。 翻查完毕后,辛夷让青松将晒干的忍冬称了重量。 拢共这一亩地,晒出了近三十斤的药材。 辛夷心算了下,剩下的摘完之后,差不多能有四十多斤。 头一年,能有这样的收成,已经算不错了。 阳光正好,辛夷坐在躺椅上惬意的晒了太阳。 也许真的太过疲累,她不知不觉竟然打起了盹儿。 偷得浮生半日闲,本来该是一件美好的事儿。 然而,闭上眼睛后,不足一刻钟,辛夷猛然睁开了眼,手按在胸口上。 又做了同样的梦,辛夷站起身来,眺望着凤鸣山方向。 也许是错觉,她心底一个声音,似在催促着她,朝山神庙附近去。 仿佛着魔一般,辛夷抬脚,朝着大门处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里?” 青松一直留心着辛夷,乍一见她醒来后,迷迷糊糊的朝外走,急忙出声。 辛夷停下脚步,脑中一阵烦躁,望了青松一眼,下定决心说:“跟上吧,我们一起到山上走一遭。” “上山,现在?” 青松惊疑不定,之前小姐没有露出任何口风,现在怎么突然提出要上山。 说出上山两字后,辛夷心情忽然松快了,她重复道:“是的,现在趁早上山,我要去山神庙里看一看。” 似乎是怕青松怀疑,辛夷欲盖弥彰到:“那里的山神娘娘很灵验,我去看一看。” 青松哦了一声,跟着辛夷一起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坐到了十里坡,直到山路崎岖,不适合行走,才下来步行。 好久没来山上,故地重游,辛夷眼前忽然浮现出林然的身影。 上次九死一生下了山后,她第一个碰见的就是林然。 他的面目,极其清晰,辛夷在心里默默描绘着,直到他的身影淡去,另一个人浮出来。 十里坡,柳元景,世子,记忆一下子翻涌上来。 辛夷这才发现,很久没有想起柳元景了。 他的坏脾气和容貌,真是一等一。 不知道那个傲慢的家伙,回去后过的怎么样。 说起来,她还真得感谢柳元景那一百两银子。 没有那一百两,她还不能那么快脱离辛家,更不能买下田产,置出家业来。 她如此想着,却从未幻想过,再见柳元景的场景。 两人犹如云泥,相隔千里,也许这辈子辛夷都不会再碰到柳元景。 那声谢谢,还是留到心里吧。 往日,总是辛夷在前,青松在后。 上了山道,青松很自觉的走到了前面,小心的为辛夷开路。 即使辛夷向他强调了很多遍,这边山路她走过很多遍,没有危险。 劝说无用,辛夷也就随他去了,被人这样护着的感觉,着实不错。 两人一路走着,慢慢接近着山神庙。 树影摇动,辛夷瞳孔瞬间放大,眼睁睁的看着青松闷哼一声倒在了草丛中。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脖子一下子被人制住。辛夷脑袋一片空白,心跳骤停。 背靠着坚硬的胸膛,男性的气息,隔着衣衫透了过来。 锁骨之间,被未看清面容的男子飞快点过之后,她喉咙好像被棉花堵上,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汗水从脖颈处慢慢渗出,辛夷不由自主的起了鸡皮疙瘩。 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按住,只要对方稍微用力,她的喉骨便会被捏碎。 巨大的恐惧感,攫住她的心脏。 砰砰,砰砰,她的耳朵里,清晰的传来自己的心跳声。 青松躺在草丛中生死未卜,她又被人制住了身子,局势一下滑向了不可预料的地方。 害怕,恐惧,后悔,辛夷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为了一个诡异的梦,她生出了上山神庙的心思。 现在她的小命,全凭旁人一念之间。 辛夷眼神开始绝望,在一起终于好转的时候,在她想好好生活的时候。 因为这个该死的好奇心,这不吉祥的预感,她踏上了作死的道路。 不止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无辜的青松。 这一切的发生,也就是几息时间,电光石山之间,辛夷心头转过了无数念头。 “带我去山神庙。” 或许是辛夷身子绷得太紧,她背后男子稍微松了胳膊,语气冷峭的说了一句话。 这声音,辛夷手指蜷在一起,眼神一下子亮了。 心中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辛夷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这次却是因为激动。 她没办法记下所有人的声音,但是柳元景的声音,绝对不会忘记。 两人离得如此近,辛夷不会听错,这就是柳元景的声音。 她想回头看一眼,却被那人按住肩膀道:“不想死的话,带路。” 嗓子不能发生,身子不能动,辛夷急了。 要那人真是柳元景,一定不会轻易伤人性命,但是万一猜错了呢。 她要是强行转身,对方只要手腕用力,便能取走她的性命。 挣扎之后,辛夷努力保持冷静,在前面带路。 身后人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姿势,冷冷威胁道:“走在前面,不要回头。” 铮的一声,利剑出鞘又被塞了回去,**裸的威胁。 对方说了三次话,辛夷慢慢走着,一直努力回忆柳元景的语言神态,进行对比。 渐渐两个声音重合,赌一把了! 她猛然转身,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柳元景没想到劫持的小丫头,会如此大胆,竟敢无视他的威胁。 方才看到两个人,他为了不多生事端,特地挑了胆小的女子。 只是当女子的面容,完全展现在眼前后,柳元景眉头皱了起来,并没出手。 辛夷心跳已经快跳到了嗓子眼儿,在看到柳元景的那一刹那,恐惧的泪水伴着灿烂的笑容一起浮在脸上。 她灿烂的笑容,明亮的眸子,太过熟悉。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和眼前不大的女郎重合在柳元景面前。 “辛夷?” 他试探的叫了声。 没想到柳元景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辛夷连连点头,笑容愈发明媚。 柳元景心头涌起荒谬感,他鲜少做挟持妇孺的事儿,情况紧急下,做了两次,不料碰上了同一个人。 想到刚才辛夷刚转身时,恐惧的神情,柳元景微微歉疚。 这是第二次了,上次辛夷还曾救过他一命。 柳元景上前解开了辛夷的哑穴,安抚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 辛夷胸口又是一痛,胸中胀气一下子消失了,她试着咳嗽了下,喉咙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就是点穴么,太神奇了。” 辛夷第一句话,不是质问不是讨好,不是埋怨,让柳元景脑袋一时没转过来。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在遇到被熟人劫持时,不应该委屈么,她怎么没有一点儿反应。 柳元景目光从辛夷脖子上掠过,上面一圈青紫勒痕,他刚才似乎太用力了,柳元景将胳膊往后收了收。 歉疚一闪而过,柳元景视线移到旁处,向一个丫头道歉,绝对不符合世子的身份。 “帮我带路吧,我要去山神庙。” 嗓子虽然恢复了,但是还是有点儿痛,辛夷咳咳几声清了下嗓子。 “十一。” “什么十一?” 辛夷无厘头的回答,让柳元景侧目。 缓过劲儿的辛夷嘻嘻一笑,说到:“你刚才说了十一个字,在没有认出我时,说了七个。” …… 柳元景决定收回她的歉意,辛夷这样子,绝对不像惊吓过度后的反应。 她随遇而安的能力,好像越来越强了。rs 第一六三章 原来是路痴 - 炮灰养女 - 夷陵 察觉到柳元景古怪的目光,辛夷扯了扯嘴角。 大喜大悲之下,她的情感中枢,似乎没找到正确反应。 辛夷敛了声,脑海中消化着方才惊心动魄的场景。 首先,她和青松一起走在山路上,接着青松被打晕,她被挟持。 就在她命悬一线,心跳加速时,才发现控制她的人竟是――柳元景。 目地――辛夷偷偷看了柳元景面无表情的脸孔一眼,费了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让她带路。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次她也是被柳元景毫无预兆的挟持。 前一刻,死亡的阴影,真实笼罩在头上。 下一刻,危机便以绝对出乎意料的方式解除了。 话说回来了,辛夷想不通,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柳元景。 他也要去山神庙? 想到那个梦境,辛夷忽然收脚,停了下来。 躺在血泊中的少年,她望向柳元景,面色愈发迟疑。 到底会不会是他,可恨,重复了那么多次的梦境,偏偏看不到人脸。 如果是柳元景的话,她现在拦下他,会不会好些。 柳元景本来就不善言谈,在军队中待久了,对上女孩子更加不知该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让辛夷受到惊吓,柳元景也不知该怎么补偿。 他望着辛夷的背影,正在思索,辛夷突兀的转身,柳元景飞快收回视线。 两人各怀心事,同时沉默。 片刻后,辛夷试探的问:“你怎么会在上河村,还是一个人?” 辛夷真的很好奇,像世子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人,不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屡次三番在上河村碰到柳元景,她快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刚才太紧张,她没留意,如今定睛一看,世子身上穿的好像是麻衣。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丝绸襦裙,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上了。 世子传麻衣,她一个小小百姓,锦衣绸缎。 难道,辛夷脑中划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世子他尊家被赶出国公府了。 不知怎的,一想到这个可能,辛夷顿生啼笑皆非的心情。 她怜悯的望望柳元景,从金枝玉叶到凡夫俗子,一定不会是个愉快的过程。 所以,辛夷决定,若是柳元景不愿回答的话,她便不逼他。 柳元景愣了下,他化名参军的事儿,岂是片言只语能够道清的。 千头万绪无从说起,他这么一顿,辛夷被晾在当场,手扯着衣角尴尬的不知所措。 难道她真猜对了,柳元景被赶出了国公府?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去山神庙有要紧事儿,你先带路吧。” 从柳元景口中听到类似解释的话,辛夷十分新奇的望了他一样,心中想到,他若是真的被剥夺了世子身份,此时一定很难堪。 毕竟曾经承过他一百两银子的恩情,辛夷决定不再刨根问底。 虽说心里还因为那个梦纠结着,但想到柳元景身怀武艺,有他陪同,到底安全些。 只有到了山神庙,她才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再者,柳元景既是有要紧事,定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两人继续走着,柳元景对于辛夷的配合十分感激,他左思右想,突然道:“以后,我会想办法给你酬劳的,还是一百两银子。” 辛夷似乎很喜欢钱,不过一百**不会太少了,柳元景认真的考虑着。 乍听此言,辛夷脚一滑,差点跌倒。 她偷偷用余光看了柳元景一眼,感慨万千。 没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世子,如今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还要想办法去凑。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辛夷更加确信,柳元景一定是失势了。 他一定很难堪吧,辛夷自动脑补,曾经一掷千金的人,如今落魄如斯。 辛夷继续带着路,为了不让柳元景尴尬,脸朝前说:“没关系,刚好我也去山神庙,顺路而已。对了,谈起的银子,上次真的谢谢你。” “谢我?” 柳元景目露疑惑,反问。 他两次三番,不经允许便将她带入混乱中,她竟然不记恨他。 她真的只是普通村姑么,没有攀附之心,也不会心怀怨恨。 “是啊,对于你来说,一百两银子或许很随意。但是对于我来说,它给我生活带来了很大变化。” 想起这一年来的变化,辛夷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辛夷背对着自己,柳元景只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欣悦,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又走了两步,他没忍住将心中疑问托出:“你被我连累,还救了我一命。现在又被我吓到,就一点儿也不怪我?” 他这一话一出,辛夷脸转了过来,笑着看了柳元景一眼,又转了过去说:“原来你知道啊,我以为身为世子,不会在意旁人的感受呢。” 这句略带攻击性的话刚说出口,辛夷立马想起柳元景被赶出国公府的事儿,心一软,即刻又说:“其实没有世子的身份,也没什么,至少你现在比起从前更有人情味儿了。” 阴差阳错,辛夷说的话,还真说到了柳元景心坎儿里。 他想到参军以来,遇到的种种,深有体会的说:“没有世子这个身份,或许不算坏,至少看到的事物更真实。” 几日不见,柳元景也走知性路线了,辛夷哈哈一笑附和道:“没有了耀眼的光环,当然会变得真实。不过,你心态真好,换了旁人,应该很难接受这样的落差。” 辛夷意味深长的话,柳元景赞同之余,不由好奇:“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他离开英国公府,与表哥瞒了身份从军的事,应该不会暴露的这么快。 就算是暴露了,也不会是一个乡野丫头能知道的。 两人对话牛头不对马嘴,辛夷浑然不觉,只以为柳元景被人识破,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想到他不再是世子了,辛夷胆子一下子变大,退后和他并排,伸手拍向柳元景的肩膀说:“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没了世子的身份,你也许能遇到更好的事。” 柳元景不过稍作迟疑,肩膀辛夷被白皙的小手拍了两下。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安慰他,柳元景心头涌起了奇怪的感觉。 她好像误会了什么,世子的身份,难懂辛夷以为他被赶出家门了。 不过,柳元景抬头望望前方,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怎么会想向她解释,柳元景将这个念头驱出脑海。 一想到柳元景没有了世子的身份,辛夷在他面前一下子挺直了脊梁,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仔细想想,他们两个人的相处中,辛夷一直充当着带路的角色。 不对啊,明明上次柳元景在山神庙待过,又不是难记的地方,他怎么…… 辛夷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侧身问道:“你不会是路痴吧、” 怕柳元景不明白路痴的含义,辛夷补充说明:“路痴就是记不住路的意思,没想到,你记不住路。” 她自顾自说着,柳元景脸直接黑了,僵硬的反驳:“我不是路痴,快点儿带路吧。” 前后矛盾的话,让辛夷捧腹大笑,在旁边幸灾乐祸的说:“没关系,你就承认吧,我又不会歧视你。” 等收到柳元景的白眼后,她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正儿八经的道歉:“好了,冒犯世子大人了,我不说了。” 意外的发现,让辛夷一直保持着愉快的心情,直到山神庙出现在眼前。 她兴奋的指着山神庙说:“到了,我们到了。” 柳元景此刻却停了下来,前面可能有危险,辛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适合跟过去。rs 第一六四章 生死之争 - 炮灰养女 - 夷陵 离山神庙,不足百米,山风穿林打叶,微微喧闹衬得山林更加寂静,并无反常之处。 柳元景无法预测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凭借直觉,他认定此次平静的任务下,掩藏着巨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也许会带来危险。 想到他无意中听到的话,柳元景表情愈发肃穆。 “你可以回去了。” 辛夷脸上笑意休止,他这绝对是典型的过河拆桥。 路带到了,就直接把她给pass掉,辛夷干笑两声说:“好的,那你去办事儿吧,我这就走。” 柳元景不疑有他,抬腿踏上阶梯,继续朝上走。 辛夷转身慢吞吞的走着,竖着耳朵,当听不到脚步声后,她猛然转身,抱着手臂看着空无一人的台阶。 让她走她就走,怎么可能,听话的是小狗。 来都来了,她一定要一探究竟。 辛夷刻意放慢脚步,提着裙子,朝山神庙方向走去。 如今的山神庙,比起她第一次见时更冷清,堪比鬼蜮。 说来,这都托柳元景的福,他上次在这里遇刺后,导致人人谈之色变。 毕竟,大家来烧香跪拜,求得不过是太平长安,出了凶案的地方,怎能不让人心有余悸。 辛夷拾级而上,颇有时过境迁之感。 繁华过后的寂静,比曾经的荒芜,更加触目惊心。 空山无人,柳元景到山神庙到底有什么事儿,为什么不让她跟着。 辛夷想着这些,悄悄溜进大殿内。 一进门,她便看到柳元景背对着她,身子一动不动。 正当辛夷好奇时,柳元景一下子转过来,当看到是她后,眉头微皱说:“你怎么会来这里,快点离开,可能有危险。” 危险两字,让辛夷瞪大了眼睛,她瞧着庙里荒凉的场景,怎么也不能跟危险联系在一起。 她正迟疑着,打算说些什么,柳元景猛然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神色严肃的将她拖了过去。 “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解释的话还没说完,柳元景将她拉到香案附近,掀起上面盖的桌布,一把将她塞了进去说到:“来人了,你先躲进去,不要说话。” 外面有人,她怎么一点儿也没听到,辛夷在柳元景的催促下,猫腰钻进了桌子下。 她抱着膝盖,使劲儿往后面躲,屏住呼吸,生怕下一刻大殿内忽然出来一群人。 黄色的桌布将一切隔绝,辛夷侧耳聆听,只能听到衣袂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房梁上传来了响声,他不会跳到房梁上了吧,辛夷眉毛一跳。 这画风不对,怎么突然就从悬疑片,转到了武侠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辛夷刚想将脑袋偷偷探出去,瞧一眼。 大殿内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单听这声音,进来的至少要四五人。 突然进来这么多人,辛夷缩了缩脖子,用手捂住嘴巴。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本以为之前的经历已经够刺激了,接二连三的意外,是要考验她的心脏承受能力么。 柳元景侧身躲在房梁上,眼睛一直看着底下人的动作。 在他脚下,站着五个蒙面黑衣人。 进入大殿后,一个人直奔山神娘娘雕像,另外四个拱卫一旁。 他们的目光,似在搜寻什么。 柳元景按着腰间佩剑,目光叮住辛夷藏身的地方。 但愿,她的行踪不要暴露,柳元景时刻关注着黑衣人的动态。确保若是他们发现辛夷的话,他能够及时出手。 此时的辛夷欲哭无泪,她听着脚步声逼近自己,透过黄色的布帷,甚至能看到晃动的人影。 柳元景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他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吧。 到底该怎么办,辛夷憋着气,脸都快憋青了。 那黑衣人,蒙着面,露在外面的眼睛在殿内逡巡。 几息后,领头的黑衣人走到雕像处,从腰中抽出剑来。 见状,柳元景绷直了身子,打算随时出手。 不料,那人并没朝香案下看的打算,反而举起长剑,劈向了积满灰尘的雕像。 一身巨响后,曼妙的雕像轰然倒塌,朝后砸去。 原本就六神无主的辛夷,在耳边传来巨响后,吓得啊了一声。 她声音极轻,只持续两瞬左右,完全被雕像倒塌的声音掩盖。 辛夷双手捂住嘴巴,心一下子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那雕像倒塌后,身子和头分家,四肢也碎开了,唯独躯体还算完整。 就在此时,辛夷睁开眼,发现身后传来了隐约的亮光。 原来山神娘娘的泥塑倒塌后,只剩下的底座,没办法全部将她遮掩。 完蛋了,辛夷脑中传来弦断的声音。 外面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推倒雕塑,她的处境似乎不太妙。 那黑衣人目光在破碎的石块中,扫了眼,瓮声瓮气的说:“没有,你将这个石块劈开。” 他说完后,身后一个黑衣人上前,弯下腰运功一掌劈向了最大的石块。 辛夷紧张万分,一动不动的听着身后再次传来巨响。 到底该怎么办,她放下手攥紧衣角,努力装鸵鸟。 “找到了,在这里。”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粗噶有力的男声,让辛夷再次心惊肉跳。 柳元景按着梁柱,望向底下欣喜若狂的黑衣人。 从他的角度,能够对下面场景一览无余,让黑衣人如此激动的,正是石块中的玄铁盒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这样严密的藏在破落的山神庙中。 为首的黑衣人,弯下腰,正要将盒子捧起,余光却忽然扫到一抹粉红。 他警觉的拿起盒子,往后一退喊到:“谁在哪里,快把她拿下。” 被人发现了,辛夷一咬牙,直接掀开眼前黄布,一口气冲了出去。 她没命似的往外逃,眼前只有山神庙的大门。 “快点抓住她,别让这个丫头跑了。” 辛夷为了逃命,一直没回头,到此还没看到是谁要抓她。 对方劈开雕像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她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就不该拉着青松来山神庙,不就是做梦么,多做几次也不会要她命。 柳元景让她离开时,她就不该偷偷回来。 万千念头在脑中奔腾,危急时刻,辛夷不忘埋怨柳元景。 这家伙让她躲在香案下,一个人离开,实在太可恶了。 黑衣人步步紧逼,柳元景不再犹豫,纵身跳下房梁,伸手揽住正在奔跑的辛夷,将她拉到胸口处。 仓皇逃命的辛夷,骤然被人拉住,没命似的大叫。 直到脸碰到柳元景的胸膛,看到了他的衣服,这才安静下来。 惊魂未定的辛夷,随着柳元景翩然后退,亲眼看着耳边鬓发,被长剑割去一缕。 那缕头发悠悠坠地,辛夷脖子一凉,主动抓住了柳元景的衣角。 大殿内内足有五个黑衣人,刚才似乎是看她一个小姑娘,才只派了一个人过来。 等柳元景出现后,所有黑衣人都提高了警惕。 眼皮子底下竟然躲了两个人,除了抱着玄铁盒子的黑衣人,其余人一拥而上。 明晃晃的长剑朝自己刺来,被黑衣人包围的辛夷,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大限已至。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等着被长剑贯穿身体的那一刻。 死于荒郊野外,身上带着剑伤,一同殉葬的还有堂堂世子。 难道命运大神嫌她前世死的太平淡,所以特地赐给她一个如此离奇曲折的死亡经历。 铮――剑身碰撞的声音传来,辛夷睁大眼睛,随着柳元景一直躲避着众人的攻击。 这是什么情况,柳元景怎么一下子变厉害了。 上次他在遭到围攻时,还要仓皇逃走,今天怎么能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大发神威。 为了不影响柳元景,辛夷努力保持平静。 “啊。” 一声惨叫后,一个黑衣人捂着胸口躺了下去。 死人了,喷出的鲜血热乎乎的撒到辛夷脸颊上,她瞬间傻到了那里。 温热的触感,铁锈一样的味道,辛夷抓着柳元景的袖子,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真切的意识到严峻的现实,情形已经恶劣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他们,她和柳元景两个人,要是撑不下去的话,会死的很惨。 柳元景抱着辛夷,专注的与黑衣人过招,不敢有丝毫疏忽。 放下辛夷,他的胜算或者会高些,但是她的小命,绝对很快就会被收割。 柳元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此刻,他仍然选择保护辛夷。 进入军队前,柳元景一直被人保护着,金武火武还有护卫,拼着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直到参军后,柳元景才体会到和战友同仇敌忾的滋味,学会了去保护别人。 辛夷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着,柳元景一边与人打斗,一边轻声说:“别怕。”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让辛夷冰凉的心,一下子变暖。 她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柳元景,相信他不会丢掉自己一个人离开。 转眼,黑衣人又倒下一个。 抱着玄铁盒的黑衣人,终于站不住了,他放下盒子,举起剑,朝柳元景攻去。 他身手显然比另外几人要好上不少,在他加入后,柳元景应对起来稍显吃力。 如果没有辛夷,经历过奇遇的柳元景,对上这几个黑衣人,并不会吃亏。 但是有了辛夷,柳元景难免束手束脚。 似是感觉到柳元景对辛夷的重视,黑衣人策略转变,专门朝辛夷身上着呼。 辛夷牙根紧咬,忍不住骂道:“混蛋,以多欺少,可恶。” 黑衣人充耳不闻,柳元景倒是手下一滞,差点被人攻击到。 能在这种情况下与人叫骂,辛夷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情势所逼,柳元景也不觉得将辛夷搂在怀里有何不妥。 倒是辛夷,习惯了惊险后,心里泛起了涟漪。 拥有着成年女子内心的她,被一个异性揽入怀中,背靠着他的胸膛,感觉十分怪异。 打住,辛夷将心中异样驱除。现在可是生死存亡关头,她这乱七八糟的想法该丢到冥王星去。 辛夷身子随着柳元景,上下转动。 一个黑衣人剑伸向她的脖子,柳元景将辛夷往后一拉,然后松手,反手挡下了那一剑。 就在辛夷尖叫着快倒到地上时,柳元景又伸手将她提了起来。 身子几乎一百八十度的移动,让辛夷心脏快要罢工了。 她只能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黑衣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 眼看着手下人一个挨一个倒下,黑衣人的首领发狠,拼着自己受伤,左肩迎上了柳元景的剑,右手持剑朝柳元景胸口刺去。 而辛夷正好挡在柳元景的位置,她目瞪口呆的看这样一幕,虽然恐惧却不敢逃开。 因为,她若是躲开了,那剑就会刺到柳元景的胸膛中。 一切都像慢镜头,辛夷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只呆呆的看着那一剑。 ”唔。“ 柳元景闷哼一声,将辛夷推出怀抱,用肩膀挡下了那一剑。 得到解放的辛夷,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三人的打斗圈。 两个黑衣人全心全意的缠斗着柳元景,其中一个还负着伤,无暇顾及辛夷。 柳元景在伤痛刺激下,出手愈发狠厉。 辛夷心中害怕,看着鲜血从柳元景肩胛处流出,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往后又退了几步,目不转睛的看着三人激烈的打斗。 柳元景身上衣服快被鲜血染红,辛夷心头一紧,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的梦境。 躺在血泊中的少年,被头发遮挡的侧脸。 难道…… 难道梦里的人真是柳元景,辛夷握紧双手,想哭,但是眼眶干涩的发疼。 他刚才不应该为她挡那一剑的,她只会拖累他。 没有她的话,柳元景至少能够自保,早就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了。 若梦中的人是柳元景,那么岂不是代表着,他们今日凶多吉少。 她回忆梦境中的一幕幕,她不过是当年借用了下山神娘娘名头,不至于到遭天谴的地步吧。 难道山神娘娘预示到有会来毁她金身,所以托梦让辛夷来阻止。 种种荒谬的念头在心中盘旋,辛夷捂着嘴巴,只等着最终结果。 柳元景活,她活。 反之,等到她的只有死亡一条路。rs 第一六五章 传说中的密码锁 - 炮灰养女 - 夷陵 刀光剑影,大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一直矗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山神娘娘雕像,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这场景不亚于世纪大战的模样。 辛夷能做的只有祈祷,她和柳元景应该算是正义的一方吧。 自古邪不压正,他们一定要赢! 柳元景此刻并不轻松,肩胛处的伤口,让他渐渐开始力不从心。 幸而黑衣人同样受了极重的伤,他这才勉强应付过来。 两人抽不出精力去对付辛夷,柳元景暗自松了口气。若是一面保护辛夷,一面应敌,他还真怕马失前蹄。 他柳元景,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他的人生刚刚开始。 打斗激烈进行中,又一个黑衣人倒下了。 如今只剩下同样负伤的黑衣人,两个人喘气声变大,可见快到了强弩之末。 辛夷看着一身血污的柳元景,眼眶开始湿润。 他身上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从开始到现在没有片刻休息。 咣。 两人长剑相撞,黑衣人用力逼向柳元景,想把他压下去。 隔着黑布,辛夷无法看清楚他脸上表情,柳元景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反手将剑压回。 惊心动魄的关头,辛夷低着头,捏紧拳头不敢细看。 两人一直角力,胜负眼看就要分晓。 噗,剑刺入肉的声音清晰传来,辛夷手指颤抖着,慢慢抬起头。 倒地声,一前一后,传来了两次。 待辛夷睁开眼后,柳元景和黑衣人全都倒在地上,但是黑衣人身上插着剑。 荒废的山神庙,被打碎的雕塑,倒在血泊中的人。 梦境重现,血腥味浓重的她胃中犯冲。 亲临其境后,带给辛夷的冲击,远比梦中更大。 此刻,辛夷也顾及不了其它,直接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急切的喊道:“世子,世子,醒醒。” 担忧和恐惧让辛夷的理智暂时离开,看着昏迷不醒的柳元景,她伸出手却不敢用力。 柳元景穿着褐色的麻衣,肩胛处,旧的血迹干涸,新的血液一直涌出。 黑衣人身体方才还抽搐,现在完全停止了挣扎。 不到一煮想的功夫,庙里死了五个人,柳元景身负重伤,唯独她完好无损的站着。 辛夷手指颤了几颤,终于落到柳元景身上,她轻轻翻过他的身子,看着柳元景因失血过多而愈发苍白的面孔。 按照这样的流法,柳元景迟早会因为流血过多死掉。 亲眼看着生机从他身上流逝,辛夷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翻开柳元景的眼皮,焦急地说:“醒一醒,你快醒吧。” 也就几个字,辛夷已经泣不成声,她更害怕待会儿会有旁人再过来。 再不弄醒柳元景,他们也许会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一番努力后,辛夷跑到黑衣人身边,在身子已经开始僵硬的黑衣人身上摸索。 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身上不出意外一定会备有伤药。 “找到了!” 从其中一人怀中掏出白色的小药瓶时,辛夷差点喜极而泣,她打开瓶塞,嗅了下并无异常。 找到了金创药,她终于能做些什么了。 千万要起作用,辛夷扒开柳元景伤口附近的衣服,将淡黄色的粉末撒上去,看着狰狞的伤口,她眉心忍不住打结。 撒上金创药后,辛夷将瓶子盖好,从怀中掏出手绢,将柳元景的伤口打了结。 洁白的手帕很快染成了红色,辛夷细心观察者,血总算止住了。 快点儿醒过来吧,辛夷望着门外,心里的担忧一直没放下。 柳元景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后,和黑衣人一起倒下。 陷入黑暗之后,柳元景并非全无意识。 辛夷焦灼的喊声,在他耳边响着,但是他没有睁开眼皮的力气。 柳元景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一点点流出体内,他的体温慢慢变凉。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点重新掌控身体。 地板冰凉,辛夷想把柳元景身子扶起来,结果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堪堪让柳元景半靠在自己身上。 看着他紧闭的眼眸,辛夷心急火燎,又无可奈何。 刚才他拼命护她周全,如今她不能将他独自留下。 她看着柳元景还有点点血迹,抬起袖子便要为他擦去,正在这时柳元景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辛夷一时没反应过来,袖子还在柳元景脸上遮着。 等她意识到柳元景醒后,赶紧收回袖子说:“你终于醒了,还好么,谢谢你救我一命。” 柳元景初恢复意识,察觉到自己靠在辛夷怀中,耳后不由一红。 打斗时两人亲密接触,他并不在意,生死攸关时,哪儿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辛夷诚惶诚恐的扶着柳元景问到:“小心,你身上有伤。” 这是柳元景头一次和女子举止如此亲密,他按着辛夷的肩膀,在她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等到柳元景站起身后,辛夷才发现,他个子似乎又长高了,她连他的肩膀都没够到。 两人身高悬殊,辛夷更加吃力了。 “我好多了,你把那边的盒子拿过来吧。” 柳元景咬着牙,强撑着想靠自己的力量站住,辛夷犹豫着不知道该抽开胳膊,还是扶着他站稳。 为了不伤及柳元景的自尊,辛夷胳膊悬空挡着,看着柳元景站稳了才将视线移到了之前的玄铁盒子上。 黑衣人的目标就是这个盒子,为了它,五个人连命都能不要。 辛夷很好奇,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盒子,为什么会放在这种地方。 虽然心中疑惑许多,辛夷一步三回头的走向盒子,时时不忘留意柳元景的状况。 同生共死后,她对柳元景彻底没了偏见。 无论他从前多么傲慢,能在这种情况下,拼死保护着她,辛夷已经十分感激了。 看着柳元景身子一点点儿站稳,辛夷放下顾虑,将盒子捡起。 对这个奇怪的盒子,辛夷并没什么想法。 哪怕里放了真金白银珍奇珠宝,她也不会贪图。 能保住小命,对辛夷来说,已经是万分难得的事。 黝黑的铁盒子抱入怀中,沉甸甸的,差点从辛夷手中掉下来。 柳元景密切的看着辛夷的一举一动,心绪紧张。 辛夷抱着盒子,目光一滞,咦了一声,惊讶的抬头望着柳元景。 “怎么了?” 柳元景单手持剑撑着地,身子稳稳的离着,见辛夷表情奇怪,往前走了两步。 辛夷吃力的抱着盒子,喊到:“小心,你不用过来,我拿来给你。只是这个盒子,你是否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纠结的看着盒子上,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让她脑洞大开。 一种掉到坑里的感觉油然而生。坑爹啊,谁能告诉她这密码锁是怎么回事儿? 以她的经验,大华国还没有使用密码锁的传统,更诡异的就是箱子上画的罗马拼音。 这玩意儿,辛夷无语,难道在她之前还有穿越者。 话说回来,就算穿越者,也不会无聊到弄个铁盒子藏到雕像里吧。 辛夷如此想着,将盒子递了过去,柳元景伸手去接,她赶紧拦下说:“很沉的,你手臂有伤,我抱着你仔细看着就行了。” 在柳元景看来,黑色的盒子上,绘着古怪的花纹,盒子接口处没有锁,却有一排奇怪的东西。 四个画着奇怪符号的东西,在本该是锁的地方,次第排列着。 柳元景伸手去推,发现这些古怪符号竟然还会自己转动。 他急忙缩回手,神态迷茫。 辛夷望着他这个样子,低头又看看盒子,将心中猜测说出:“你想打开这个盒子么?” “嗯,这个盒子很重要,必须弄明白里面放了什么。” 闻言,辛夷爽朗一笑:“需要我帮你打开么?” 当今世上,恐怕能打开这个盒子的,除了辛夷寥寥无几。 她又看了眼盒子上方刻的图案,拼音写成的“erqibajiu”。 将这个四个数字拼音,和密码锁上四个位置对在一起,如无意外应该能够打开吧。 万一,不行的话,她再试试别的组合。 柳元景认真的研究着盒子上的花纹,当听辛夷说她能将这个东西打开后,神色一动不可思议的说:“你真的能将它打开么?” 要是普通铁盒的话,柳元景想尝试用剑或者斧头将它劈开。 但是对上玄铁,硬碰硬的法子显然不行。 真是小瞧人,辛夷屈身将盒子放到膝盖上,认真的说:“让我试一下,也许能打开,也许打不开。” 柳元景在一旁看着,并没阻止,这玄铁盒子异常坚固,即使辛夷往地上砸,也不会损坏分毫。 在没有头绪之前,柳元景不介意辛夷试一试。 这次出任务,柳元景一直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中间藏着巨大的阴谋。 一直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锦衣男子,一举一动给他十分熟悉的感觉。 柳元景曾经在心中推敲过他的身份,却一无所获。 他自从奇遇之后,六识敏于常人,这才在无意间听到了面具男子的只言片语。 原来除了他们这些士卒,锦衣男子手下还有一批死士待命。rs 第一六六章 难道是藏宝 - 炮灰养女 - 夷陵 (读者群号码94432991) 死士的出现,透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据柳元景知晓,除了皇族鲜少有人会养死士。 难道说这一切背后,掩藏着惊天秘密。为了一探究竟,他时时留意,总算偷听到了面具男的命令。 他们一队人不过是明面上的掩护,真正有任务在身的,便是面具男身边的死士。 得知死士,今日这个时辰,要在山神庙寻一样东西,柳元景便提前跟了过来。 他本想暗地里瞧着,这群人到底想干嘛。 无奈,柳元景高估了自己寻路能力,不得已将辛夷牵扯了进来,最后暴露在五人面前。 死士二话不说便下杀手,让柳元景不得不拼了命,跟他们周旋到底。 你死我亡之际,他的潜能再次迸发。 柳元景感受着周身的疲劳疼痛,庆幸着,他当初的奇遇。 要是没有那次九死一生后的奇遇,他今日,恐怕性命难保。 费了这么大力气,救下了辛夷,又夺回了密箱,让他很是重视。 柳元景兀自考量着,眼神从未离开辛夷的动作。 玄铁盒子十分笨重,辛夷用手一个个拨动转轮,将上面的阿拉伯数字按照罗马拼音调成了2789. 只听咔吧一声,盒子内部发出细微响动,柳元景耳力过人,自是捕捉到了这一轻微响声。 密码果然正确,辛夷激动的打开了黑色的铁箱。 她一直没摸出这个箱子到底是什么材质,入手冰凉,份量很重。 像铁?但是放了这么久都没生锈,绝无可能。 盒子打开后,薄薄一册线装书,出现在面前。 上面竖排一行字,直接让辛夷囧了。 《chuanyuezheriji》,莫名其妙从盒子里跳出一本《穿越者日记》,辛夷很想将盒子啪的一声干脆合上。 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掂在手上,迟疑了很久,默默放回盒子中。 这本传说中的日记,对她来说就是一枚炸弹。 翻开这本古怪的日记,也许会打开另一个世界。 柳元景在休息了一阵后,体力已经得到恢复,他弯腰亲自将那本泛黄的线装书拿了出去。 书被拿走后,盒子里平铺着一张羊皮卷,腰中打着结,看不到里面内容。 有了穿越者日记这种诡异的东西在前,辛夷毫不怀疑,底下放的会让人更震惊。 柳元景拿起那本书,翻来覆去的看,又与盒子外部的花纹比较,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翻看册子,大约有二十页,但是上面有书写痕迹的只有七八页。 七八页上,没有一个是柳元景认识的字,全是像书封上一样,毫无意义的花纹。 或许这是某种密信,柳元景只能如此推测,手中掂着书,无所适从。 原谅柳元景一个原装大华人,在碰到罗马拼音这种玩意儿时,只能瞪眼了。 辛夷挣扎着,最终决定,将那张羊皮卷给拿出来,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绳子的材质像麻,打着漂亮的蝴蝶结,辛夷将绳结解开,正准备展开时,突然想起柳元景,抬头问到:“将这个打开看一下,没问题吧?” 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早将盒子里的东西,归为柳元景所有。 柳元景对手头东西束手无策,心中亦是好奇羊皮卷上的内容,便点头答应。 羊皮卷手感很粗糙,辛夷慢慢展开,第一眼看到的是古怪线条,等到完全打开后,她才发现里面是一张地图。 折让辛夷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眼神一亮,将羊皮卷反过来朝向柳元景说:“这不会是藏宝图吧,藏得这么隐秘,这下要大发了。” 她眼中闪着晶莹的亮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辛夷也知道,藏宝图这东西,只有武侠小说里才会有。 平白无故的谁会藏一大笔宝藏,只为了让后世没有亲缘关系的人去寻找。 要是她的话,哪怕生前散尽家财,也不会搞出个藏宝洞来。 黄色的羊皮卷,中心区域上密布着各种标识,柳元景抬腿走了两步,将那薄天书递给辛夷,自己则拿着地图细致端详。 辛夷手里拿着册子,没急着打开,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谁知道书中会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看来前辈穿越者也是奉行低调原则,不然她至少能从史书上看出蛛丝马迹。 不是所有的人穿越了都能立马四项全能,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男的改朝换代女的为妃做后。 前一位性格一定很搞怪,不然也不会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藏这么一个封闭的铁盒子。 将铁盒封到雕像里,这思维用天马行空形容毫不为过。 她正要打开书,先瞄上一眼,视线却被地上的盒子吸引过去。 里面好像还有东西,辛夷将书塞到怀里,蹲下身子把盒子里面垫的绒布移开了些。 一对玉玦赫然出现在眼前,这对玉玦造型像一对鲤鱼,呈口咬尾姿态,中间约莫有指甲大小的空隙。 玉玦颜色苍黄,鱼身雕得活灵活现,凹凸有致,和平时所见圆润玉玦有所区别。 辛夷拿起其中一枚,爱不释手的握在手里。 打从看到这玉玦的第一眼起,她便喜欢上了。 实在忍不住那种迫切的心情,辛夷反复摩挲着玉玦,笑容满面。 柳元景将地图反复打量了一遍后,这才确定,这地图上所绘确实是大华国。 当然,这样说不算错,但也不算对。 准确点儿说,这张图上画的是三百年前的大华国。那个时候,用大华国还没建立,中间隔了两个朝代。 图中所绘都城,名叫广陵,柳元景也是从这个旧称上,猜出了地图的年历。 但见地图之上,并无异状,难不成前人费劲周折,只为在盒子中存放一张疆域图。 将手中玉玦好一阵把玩后,辛夷将两枚尽数拾起,又在盒子中细细翻了一通。 确认没有其它东西后,辛夷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玉玦递给柳元景,说到:“这是盒子里的,你看有用没有?” 柳元景来拿这个盒子,只是出于心中疑虑。 再三查看后,并未发现异样之处,见这两枚玉玦质地上佳,乃是玉中上品,心中疑惑又起。 “这地图上面绘的是三百年前,大荔朝的疆域。时隔三百年,当初也不知是谁留下这样的东西来。” 他如是说着,手中并未有动作。 辛夷扑哧一笑,惹得柳元景惊讶。 她望着迷惑不解的柳元景,好心的解惑:“这图上虽画着三百年的疆域,又焉何不知是后人故弄玄虚,摆出这么一道。” 辛夷所说不无道理,柳元景转念一想点头到:“是我疏忽了,想来有人故布疑云也有可能。对了,这山神庙建了多少年?” 柳元景灵光一闪,这玄铁盒子在泥塑中藏着,这样推测岂不是知晓了庙宇建立年代,就能推断出盒子到底何时放入。 他这么一句,辛夷迟疑了下,脑海中响起山神庙的传闻。 “依稀记得,这山神庙建的有些年头,听说是几百年,也未可知到底是多少年。” 辛夷就听闻说出,柳元景再次陷入迷惑。 从柳元景倒下,到现在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柳元景看着庙中狼藉,心道不好。 再耽搁下去,怕是会惊动死士后面的人。 “你能将盒子重新合上么?” “啊,没问题,等一下,东西不用放进去吧?” 得到柳元景肯定后,辛夷将盒子盖上,密码锁拨乱。 柳元景忍者肩胛处传来的剧痛,伸出左手试着去开盒子,发现它又回到了当初没有一丝缝隙的状态。 他将盒子扔到了碎石当中,很自然的拉起辛夷的袖子说:“我们先离开,这里不安全。” 在此之前,两人关系总是透着一股疏离。 他突然的示好,让辛夷不太自在。 辛夷愣了片刻,跟着柳元景一起快步离开山神庙。 柳元景脸色苍白依旧,步履却一直在加快,辛夷渐渐有些跟不上他。 他到底哪儿来的体力,辛夷纳闷儿,刚才还垂死挣扎的人,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 刚才柳元景并没有接过玉玦,此时辛夷揣着玉玦和书册,生怕它们掉出去。 书掉了大不了捡起来,玉玦掉了就太可惜了。 一路匆匆,等到离山神庙足够远了,柳元景这才停下脚步。 辛夷在后面紧跟着,一时不觉,脸撞到他后背上,鼻子一酸。 她捂着鼻子,泪汪汪的看着柳元景,他饱含歉意的说:“你还好么,我太莽撞了。” “没事儿。”辛夷大度的说,看到柳元景手中一直握着羊皮卷,热心的说:“不如,我帮你把地图先系上,拿着也方便。” “好。” 柳元景将地图递了过来,辛夷拿着原先的麻绳,熟练的在上面打了个结。 打完之后,她吐了下舌说:“不好意思,我习惯了,等下我帮你换个简单的结。” 也许是福灵心至,柳元景看着眼前的绳结,忽然想起了家中收藏的另一个结扣来,伸手阻拦到:“不用,这样便好。” “那好吧,你记得注意些,不然很容易成为死结的。” 时隔这么久,辛夷早就忘记了和柳元景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儿。rs 第一六七章 暂别元景 - 炮灰养女 - 夷陵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木苍苍,万节修竹。 山涧幽深,两人方才偕行,不觉山气森凉。 如今停了下来,辛夷抱起手臂,身子稍有不适。 柳元景将地图塞到怀中,斟酌再三,这才开口:“今日所见,你最好守口如瓶,恐怕此事牵连甚广。一经暴露,你性命难保。” 辛夷揣着薄薄的书册,手里荷包里装着玉玦,吓了一跳急忙道:“那你怎么办,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置?” 一句话问倒了柳元景,他踟蹰再三,心中打算却说不出口。 任何人都不会将辛夷一个普通人,与山神庙中的密盒联系到一起。 他如今尚在行伍之中,多有不便,身份暴露的可能极大。 玉玦易碎,书册难藏,放在辛夷身边无疑是最合适的。 只是放到辛夷身边,她的安全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那幕后之人若是穷追不舍,有朝一日寻到辛夷头上,她区区女子又如何胜过强权。 柳元景如此犹豫着,最终说:“你可知附近哪里有藏东西的地方,我还有任务在身,不方便将这些带走。” 辛夷并非愚钝女子,柳元景这一迟疑,她哪儿有不明白的道理。 何况,她心里对所谓的《穿越者日记》同样抱有好奇。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辛夷没打算告诉柳元景她能看懂里面的内容。 心中稍作打算后,辛夷直接开口说:“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两样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着。我现在住在清流镇上,你若寻我到王记胭脂铺打听就可以了。” 她说完后,静静等着柳元景答复。 倘若他拒绝了,她该怎么应变。 “也许会带给你危险,虽然可能性很小,你还愿意代我保管么?” 柳元景毫不隐瞒的将可能出现的危险提了出来,辛夷手握向玉玦,坚定的说:“被发现的可能不是很小么,没问题,我会代你保管好的。” 她既是这样说了,柳元景反倒松了一口气,郑重承诺:“你且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受到牵连。这次你帮了我大忙,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他这样一说,辛夷反倒不好意思,她毕竟存了私心。 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这句台词,明明是她时时挂在嘴边的,这次却被柳元景抢了先。 想到柳元景现在被拿去了世子的尊贵身份,辛夷对他怀有万分同情,又不想揭人短,于是说:“机缘巧合下,能碰到这么多次算是缘分,我们现在也算朋友吧。既然是朋友,何必这么客气?” “朋友?” 柳元景重复了一遍,和一个女子成为朋友,是他从未想过的事儿。 看他迟疑,辛夷灿烂的笑容了弱了两分,勉强笑道:“是我冒昧了,毕竟我们身份悬殊。总之,你不要见外就行了。” 即使不再是世子,柳元景仍旧是英国公的嫡子,这一点辛夷疏忽了。 方才想起后,她才发现,自己与柳元景结交仍属高攀。 一个高在云端的人,即使低一些,对她来说仍是高山。 参军后,柳元景身上骄矜磨去不少,即刻出言接到:“你误会了,既是朋友,我表字玉卿,你唤我玉卿便可。” 没想到柳元景的表字如此秀丽,辛夷强忍着笑,轻轻叫了声:“玉卿。” 她声音本就娇柔,这一声玉卿听着格外缠绵,辛夷咳嗽一声,遮去尴尬。 柳元景亦是不自在,他的字是娘亲在世时为他取的。所以,虽说阳刚不足秀气有余,他还是没舍得换。 以前他年纪尚幼,并未用表字,如今化名祝京后,才念及表字来。 “我没有表字,你叫我辛夷就可以了。若是以后取了字,再告诉你无妨。” 辛夷转移着话题,念头一转,觉得等到及笄后另起表字也不算。 她既然决定要经商,总不能将闺中名讳时时告人,被陌生人唤着名姓,诸多不便。 两人如是交涉后,柳元景放眼四周,石崖突兀青苔潮润,密林深深,来往无人。 这凤鸣山,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安全的。 他这次出来,特地踅摸了借口,让薛城为他打掩护,再拖延下去却是不行的。 “我先走了,你记得出去前,将身上血污收拾下。你那随从,此刻应该已经醒来,你们速速下了山,不要停留,应该不会受到牵连。” 柳元景算着时辰,那面具男子,没有等到人回去复命,接下来可能会另派人前来一探究竟。 “你的伤要紧么?” 辛夷情知逗留下去会有危险,还是忍不住问起了柳元景的伤情。 当时在庙中,他分明已经奄奄一息,如今行动自如,太让人诧异。 辛夷道听途说,有一种功夫能让人迸发潜能,但是一段时间后会自损身体,柳元景现在很可能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要是强撑着,转眼便倒下,她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无妨,你且离开,我们分头走,一定要将东西放好,不要在外人面前显露。” 柳元景再次交待后,转身离开。 女子多心软,再这样你来我往的嘱托下去,两人行迹一起暴露的可能性很大。 目送着柳元景离开后,辛夷将玉玦还有书册收好,转身走向下山路。 她看着外衫上溅的血迹,思量之后,将它脱掉。 为了避免后人发现,她特地寻了一处树洞,将揉成一团的衣服塞了进去,另外拿石头堵了洞口。 弄好这一切后,辛夷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山下走。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等到尘埃落定后,她才发现自己脚软了。 看来恐惧也会延迟,在柳元景面前能够侃侃而谈,一盏茶功夫不到就怂了。 现在辛夷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 即使扔掉了弄脏的衣服,她还是觉得自己周身全是血腥味儿。 亲眼看着死了五个人的冲击,短时间内是不会消除了。 “小姐,小姐。” 莽莽山林中,青松六神无主,边跑边喊,嗓子喑哑。 他自醒来后,发现辛夷不在身旁,三魂六魄吓走了一半。 凤鸣山草木繁盛,深山荒林,若是有贼人趁机将小姐掳走,他有何面目再见师父师娘。 一想到辛夷可能有危险,青松睁开眼直了身子,就朝山上走,一路喊着。 哪怕是惊动了贼人,一起被绑了,或者被害去性命,青松也是不惧的。 辛夷正在后怕中,乍听到青松的声音,犹如久旱逢甘霖,扬声应道:“我在这里,青松,我再这里。” 熟悉的女子呼声传来,青松抬头四下张望,终于在草木丛中,看到只着素衣的辛夷。 他心情激荡,一时涕泪横流,连滚带爬的朝着辛夷方向跑去。 主仆二人分别不到一个时辰,再相见恍如隔世,各自百感交集,无法用言语形容。 青松情急之下,忘了尊卑,扶着辛夷的手臂急切问到:“小姐,您怎么样了,身体如何,怪我太疏忽没有保护好小姐。” “不要担心,只是受了些惊吓。” 辛夷看着青松泪痕满布的脸庞,心中感动,收起了惶然之态,反过来安慰他。 青松细看了一回,但见小姐虽然丢了外套,脸上稍有污痕。但是中衣整齐,不像遭了辱没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了心。 想着小姐才刚刚十岁,若是遭了贼人玷污,他百死难辞。 青松擦干了眼泪,细细盘问了一番,又对辛夷百般安慰,生怕她受了委屈。 辛夷虽信得过青松,但柳元景之事不便多说。她只捡了无关紧要的事儿敷衍,随意编了个理由圆了过去。 青松身为下人,主子不愿多说,他也断断没有强求的道理。 三言两语,这一出骇得他肝胆俱裂的事儿,算是掀了过去。 辛夷倒没掩饰受惊的样子,只说疲累,今日不再往山神庙中去,要与青松一同下山。 她才走两步,肩上忽然一沉,她侧脸一瞧,青松解了身上直缀为她披上。 “小姐,山中风大,您且忍耐,暂时披着我的外衣。等下了山,我再寻村户,为了借来衣裳。” 难得他心细如发,辛夷将胳膊绕了过去,道谢后继续前行。 两人相携离去,且不知柳元景离了辛夷后没对久,寻了处高地,背靠着大树咬牙将身上血衣脱去,又用清水戒了面。 简单清理好,他循着来时路,远远的追着辛夷往山下走。 待辛夷碰到青松时,他悄悄匿了行迹,等他们再次启程后才,才跟了上去。 辛夷口中的路痴,柳元景头一次听说,但细细考量,他出门的确难记路。 这深山茂林之中,无人可问,他只有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这才能下山。 之前执意要和辛夷告别,为的不过是让她尽早离开。 两人离得越远,对辛夷来说就越有利。 等跟至十里坡,柳元景识得路,便住了脚,任由两人离开。 他低头看着自己扎着白色娟帕的肩胛,心中踌躇,这伤势如何能掩饰下去。 但是为了探究面具人的目地,他必须再次回到营地,以做从长计议。 (求订阅,大家加群啦~)rs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厘头的九千岁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天色渐晚,夕阳下,蒿草摇曳,虫鸣鸟躁。 柳元景扶着肩膀,做了决断,今夜他先找户僻静的农家安歇着,明日再做打算。 营地中众人驻扎多日,并无任务发出,也有人取巧,换了行装到县中游荡。 他正是借着这由头,悄悄的匿了行踪。 万事没有都有风险,柳元景为肩胛上的伤口犯难。平白无故的多出伤来,让人发现极为不好。 他只能装作没有受伤的样子,将这伤口藏在袖子里。 只恨那黑衣人,手段实在毒辣,这一剑下去伤了他的筋骨不说,差点将他刺个通透。 想要乔装,也得稍作休养。 拜那次奇遇所赐,柳元景倒不担心伤口会恶化,他从那次后不仅功力大增,受伤后恢复的速度也快于常人。 辛夷二人下了山,青松前后奔忙,两人入了一户农家,辛夷换上了一身清爽棉麻衣裳。 当家的男人不在,大娘对他们两个半大孩子,和颜悦色多有照拂。 虽说对方极力推辞,辛夷还是留下一些铜钱,当做答谢。 换下的里衣,她怕招惹事端,一并借了包袱,裹了起来。 那对玉玦连同册子,她贴身放着,唯恐落下。 辞别了热心的大娘,两人直奔雇车马的地方,上了车也不问价,一心要回清流镇。 这两样东西,辛夷背着青松,没叫他得知。 一路上青松虽然心中无数疑问,又不敢追根究底。 回到家中,辛夷直接闭了门窗,道了累,将里衣扔到木桶中进了屋。 青松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妥,他究竟是被何人打晕,小姐又是怎样逃脱。 他站在木通边,一时不留神,见到辛夷衣袂边缘处,暗红几点格外惹眼。 青松蹲下身子,将湿透衣服捞起来细细一看,白色衣缘上,触目惊心的红痕,怎么看都像血迹。 难道小姐受伤了?青松手指拽着衣服,怔在原地。 “青松,你们今天下乡顺利么,小主子脸色看着不太好。” 刘婆婆开口,青松忙不迭的放下衣服,抬头道:“我们上了一趟山,小姐或许是累着了,歇一会儿大概就好了。” 回来前,小姐反复交代他,今日的事儿一定不能跟师父师娘说,这一点他记得很仔细。 方才他回忆过,小姐身上并无伤口,这血迹来历可疑,他暗自观察便好。 等小姐愿意讲来龙去脉,他一定会洗耳恭听。 要是说与师父师娘听了,他们免不得要担惊受怕。 这厢,辛夷独自躲在屋中,封了门窗,手指在那本泛黄的日记上摩挲。 一本可能存放了三百年的日记,乃是她见过的历史最悠久的文书了。 立面到底会写着什么呢? 辛夷在心中向柳元景致歉,她并非刻意隐瞒他,不过物极必反,她要是暴露出自己能读懂这古怪符号,一定会让他心生疑虑。 既然是《穿越者日记》,那就让她看看,这前任穿越者到底做了什么吧。 辛夷打开扉页后,表情立马呆了。 “yuliancigong,bixianzigong。”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前辈,你当你是东方不败嘛。” 辛夷吐槽无力,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一串密密匝匝罗马拼音里,前辈良心发现,好歹还加了标点符号。 她又紧赶着看了几行,生怕手里拿的真是前辈搞出的《葵花宝典》。 果然,到了第二行,辛夷直接被雷倒了。 “ruruozigong,bibuchenggong,laoxiangnihao,kaigewanxiao。” 无论这是什么人,辛夷都相信,这一定是位幽默感爆棚的人,而且还是冷幽默。 为了方便阅读,辛夷用手按着拼音一行一行的辨认下去。 结果,越看她便越心惊,除去行文中字里行间飞扬脱跳,莫名其妙的欢快,她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大荔朝戊申年御赐亲封九千岁,乖乖的,若这是真的,这位穿越者也混得太厉害了。 能让一国之君赐为九千岁,历史上辛夷也就记得一个魏忠贤。 咳,当然,魏忠贤绝对是个大奸臣,这位穿越前辈尚难定论。 只是看到这里,辛夷倒有点儿明白,这位前辈字里行间为何那么怪异了。 他行文时而柔媚如女子,时而慷慨激昂大丈夫,交织着违和感。穿越成为太监,这对于正常男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愉快的经历。 她暗自记下了纪年,打算抽空找找大荔朝的史书,看看这个九千岁到底是有真实存在,还是子虚乌有。 原谅辛夷虽然爱读书,但是涉猎斑杂,史书多枯燥无味,除了大华国的历史她粗略看了些。 关于前朝之前都是稍有了解,从话本中通晓几个典故而已。 要做到对历史人物如数家珍,辛夷还真做不到。 这自称紫宸九千岁的家伙,文笔不错,虽然用的全是罗马拼音,辛夷脑海中仍旧勾勒出了他的形象。 在后文中,他还交待了自己穿越前是一个外科大夫,顺便吐槽在这里学中医记药名有多艰难。 九千岁所讲不外乎穿越前后的心路历程,对于自己生平,傲慢的撇了一句:请看佞臣传。 这理直气壮,以佞臣身份为荣的态度,让辛夷几乎要拍案叫绝。 隐隐约约的,她从中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 九千岁日记中鲜少提到女子,却屡次提到一个叫云纯的人,语气多嘲讽,但又可窥其亲昵。 辛夷一页页往后翻着,对这个九千岁愈发欣赏。 她笃定,此人在世时,一定是个快意恩仇的人。 到了最后一页,入眼三个字,让辛夷心头一跳。 “cangbaotu。” 她急切的往后继续看,照例被紫宸无差别的打击嘲讽一般,比如反问看到此处的人,是不是已经眼冒绿光恨不得立即寻宝去。 辛夷心中反复盘旋的便是藏宝图三字,不以为意,认真读了下去。 被人讽刺两句会少块肉么,钱可是实打实的。 总结一下紫宸的中心思想就是,一生金山银山胡吃海喝的过日子,人死了钱花不完,心情郁结。 留给旁人,不如留给老乡,假如这个世上还有穿越者的话。 但他而后又言,盒子里的玉玦是开启藏宝图的密匙,地图是线索。若想寻宝,必须先找到云纯的后人从其口中得到一首作为家训留传的绝句,方能得知宝藏所在。 另外紫宸特地叮嘱,若得了宝藏,望看在同乡的份儿上提携云纯后人。 辛夷反复看了两三遍后,竟无语凝噎。 从大荔朝到现在,隔了足足三百年,让她去哪儿找云纯的后人。 拿了地图,有了钥匙,找不到后人,难不成要将大华国翻一遍,把那宝藏给挖出来。 这紫宸说的倒轻巧,他若真的有心,干脆将宝藏留给云氏后人即可。 如今,偏生让她看得见,摸不着,心痒难耐又一头雾水。 要是没有这么古怪的限制,辛夷一定感激涕零。混了这么久,竟然能从前任穿越者手里接到如此丰厚的遗产。 自然,辛夷知晓这玉玦她不过是代为保管,发掘宝藏也是一个浩大工程。 但是她若向柳元景提供了线索,怎么着也能分个几成吧。 此时此刻,辛夷真是对紫宸九千岁又爱又恨。 她决定了,明日便去镇上书坊瞧一瞧,要是有大荔朝的史书,一定买她个七八册。 万一他促狭到底,所谓宝藏里,只随便放些不值钱的东西,她真要吐血致死了。 又看了两遍后,辛夷刚要将书收起,转念想到这迟早要还给柳元景。 她目光在桌上一扫,干脆拿出纸和笔,逐字抄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靠脑袋去记,早晚有遗忘的一天。 指不定什么时候柳元景就会将这本册子拿走,手抄一本有备无患。 对于宝藏,辛夷若是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是因此瞒了柳元景,想办法私自享用,以她的为人,亦是做不到。 留书之人,所言便是要留给同样意外穿越到这里的老乡,她从分得一杯羹不为过。 总而言之,辛夷打算试探下柳元景的态度,再做定夺。 肃阳城内,车水马龙。 恰逢白露书院学子休沐,城中这几日多了许多儒衫打扮的年轻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肃阳城中无论清贵人家或是豪富之巨,家若有女,多以招揽书院中学子为婿称荣。 当然,以清贫之身,受人青眼的,必须是饱学之士。 且看求学之时刻苦,待他日冲天之时,也能傍得官名在身。 朱文摇着一柄镂着山水的檀香扇,轻轻摇着,那山水活灵活现,仿佛活了一样。 他见林然自打在山门处,问过可有家书来过,待知无后,林然面上愁容便遮不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朱文性子活络,偏生林然凡事喜欢闷在心底。询问不出,他只得拉了林然下山,指望他在街上走走,兴许能松快些。 肃阳偏西,民风豪放,两人皆才貌俱全风流跌宕,路过女郎总不免多看两眼。 朱文毕竟出身锦绣,受人瞩目也任其而去,林然出身乡野,不喜被女子窥看。 两人又走了一遭,入了酒楼,点了几道菜又叫了一壶淡酒。rs 第一六九章 儿女心思隔日长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两人前脚进了楼,楼外拐角处却有两个身影偷偷躲在一旁。 “小姐,我们要跟进去么?” 说话的是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丫头,眉清目秀,身量纤巧,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转着。 她抬着一张苹果似的脸,眼巴巴的瞧着身旁戴着幕篱的小姐,手扶着粉墙,鬼鬼祟祟露一个脑袋。 主仆二人站的偏僻,不算引人注意。 顾兰苼扶着幕篱,咬着唇,只眺望着。 方才她眼瞧着林然同朱文进了酒楼,脚下犹犹豫豫。 难得碰上休沐,山上学子泰半下了山,她厮磨着爹爹缠了很久,这才得了出门的空闲。 一路跟到了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兰苼瞧着酒楼外人来人往,心里羞怯,又念到难得能和林然偶遇一遭。 思量之后,脚一跺说到:“穗儿,我们上楼歇一会儿,点几盘果子。” 穗儿眼睛一亮,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她家小姐好生奇怪,往日出门一定要先往脂粉铺里走,而后便是买各种蜜饯零嘴儿。 今日一反常态,怎么一路跟着院中的书生,东西也不买,话都少了。 要说那两个书生,穗儿脸颊不由飞上了两朵红云,他们生得可真是俊俏。 别说是寻常男子,连一般的女子,都要逊上一筹。 让穗儿来说,小姐身边服侍的丫头,容貌美有一个比上这两位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楼,那小二眼头明,直接把她们请到了楼上。 一楼大堂鱼龙混杂,似这般娇客,自是不能待的。 顾兰苼拿眼扫了一眼,见楼下多草莽村野,林然朱文二位身影不见,这才安心的上了楼。 才上了楼,小二正要为二位娇客接引,顾兰苼微微摇头,辞了他的好意,径直朝窗边走去。 透亮的轩窗用短竹竿撑起,朱文给自己和林然分别倒了盏茶,两人正要饮。 “朱公子、林公子,好巧,你们也来歇脚。” 顾兰苼脆生生开口,落落大方的跟二人见了礼,穗儿在其后忙不迭的跟着行礼,脸红的愈发厉害。 这两位公子原本就生得绮年玉貌,临窗这么一坐,阳光落在脸上,更显出尘。 这声音耳熟,朱文抬头,隔着隐隐绰绰的幕篱,认出了原是山长家的嫡女顾兰苼。 若说他如何能认得山长家闺秀,这白露书院山长远是开明的人,并不总拘着膝下这个晚来女。 前头兄长早已成家立业,爹娘又一味偏宠,顾兰苼的性子难免骄矜,行事总带着一团孩子气。 她心里悦慕着林然,便大着胆子,只管悄悄跟了。 幸而,山长日常繁忙,也难得顾及她这小女儿心思,总道她尚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曾多想。 既然是熟人,朱文站起身来,迎了顾兰苼,见她戴着幕篱,呼来了小二换了雅间,对林然说到:“既然碰见了顾小姐,不如由我做次东道,一起进了雅间如何。” 顾兰苼微微一笑,悄悄斜了一眼林然,见他未露出不耐之色,这才安心。 她为人小性娇蛮,但在仰慕的男子面前,小女儿情态做得十足。 林然对于男女之事向来木讷,秉承非礼勿视观念,自然不会去窥看顾兰苼幕篱后面的神态。 三人并着穗儿,一道进了雅间。 朱文先请着顾兰苼落座,接着又和林然坐在稍偏的位置。 对于山长的女儿,他虚长了几岁,只当是妹妹一样的人看待,言行体贴如对家中姊妹。 顾兰苼提着裙裾小心坐下,这雅间布置倒也别致,临窗挑了一张竹帘,影影绰绰甚是可爱。 小二推了门,将方才的茶点尽数移了过来。朱文又点了果品,两道清淡的菜。 顾兰苼取下幕篱,转手递给穗儿,穗儿手里抱着幕篱,目光偷偷在两位公子身上转悠。 自顾兰苼坐下后,这小小雅间便漾着一股冷香,她举止娴雅,与往日脱跳截然不同。 摘了幕篱,她一副花容月貌,这才露了出来。 只见顾兰苼眉蹙春山,眼蹙秋水,面薄腰纤,单坐着便透着袅袅婷婷的韵味。 这作态举止,一时肖似病西施,朱文不免多看了两眼。 穗儿不由咋舌,怪不得小姐出门前又是描眉又是侍弄胭脂,这一打扮竞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往日她家小姐娇美可爱,总像个孩子,今日方透出大姑娘的味道来。 俗话说三分人才,七分打扮果然不假。 顾兰苼出门前特地换了新作的衫裙,衣上绣着淡墨荷花,清雅秀丽。 无奈,她左等右等,林然只是怔怔的,未曾多看她一眼。 顾兰苼一双纤手提了筷子,取了一块栗子糕,放在边上画着戏水鱼儿的盘子里,慢慢吃着。 等待一块栗子糕下肚,她看林然没动筷子,这才开口:“林公子,你怎么不吃,是这菜不合胃口么?” 朱文早就瞧见了林然呆相,正要提点他,不料被顾兰苼抢了先。 林然被她一叫,抬了头,目中惊艳一闪而过,随后颔首道:“不好意思,想起故乡来,不由出了神。” 他说完后,也提起筷子,略进了一些。 朱文眼头最亮,他早就瞧出顾兰苼今日似是装扮过了,三人如何能这么巧在酒楼碰面。 细细一想,恐怕又是他这位兄弟,无意间惹出了风流官司。 他倒奇怪,自个儿模样也不错,平时也常惹女子情思,为何跟林然站在一起,屡屡被比下去。 察觉出顾兰苼的心思,朱文倒也没戳破,反而息了声,看着他两人来往。 无奈林然在这方面天生不开窍,顾兰苼羞羞怯怯的找话题,他总是三言两语打发了。 朱文低下头,暗自笑着。 “林公子,爹爹常夸你和朱公子二人才思敏捷,你且安心在这边读书,思乡之情尽可放一放。” 顾兰苼好意规劝着,话却是没半点作假。 她爹爹正是白露书院的山长,正名顾齐雍字维止,年轻时便有才名。 顾维止不惑之年当上了白露书院的山长,而今到了知天命之年,依旧精神矍铄。他言谈之间虽称不上经天纬地之才,当世能比肩的人寥寥无几。 当得起山长的一声夸赞,可见林然和朱文果真是有才的。 不过,顾兰苼这话取了巧,她的爹爹对林然着实是赞不绝口,对朱文不过提了一二而已。 朱文心知他是被顺带恭维了,自顾自斟了杯酒,也没插话。 顾兰苼之言,在林然看来,着实是交浅言深,他沉吟过后怕伤了她的面子,说到:“只是今日偶感,往日倒也不觉惆怅。” 他说完后,又加了句:“承蒙恩师厚爱,从嘉愧不敢当。” 从嘉是林然的表字,入了学后,山长亲自为他所取。 顾兰苼又是一笑,心头万千疑惑,不敢表露,又有一分忐忑。 论起因由来,只怪她曾多听了一耳长辈的谈话。 当初书院测试时,顾兰苼爹爹身为山长,将优秀的试卷拿回家中书房,认真勘定名次。 待他看了林然的文章,着实欣赏,饭桌上与夫人娇女,谈了两句。 自此,顾兰苼对林然留了心。 出于爱才之心,顾维止常领学生到家中清谈,顾兰苼留了心,远远的打量了眼林然的相貌。 但见他形容出众举止不凡,隐隐透着鹤立鸡群的架势,心思更加宛转。 要说顾兰苼动了意念,也只因,她曾于壁角处听到过爹娘的打算。 他们自是幼女多娇,存的心思就是等她大些了,在院中书生里挑个上进的与她为婿。 这话说的极早,不过是一个打算,偏偏顾兰苼记下了。rs 第一七零章 绿肥红瘦 - 炮灰养女 - 夷陵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顾兰苼自打对林然上了心,故意拣个巧宗,在他面前路过了一次。 左左右右一碰面,见他名非虚传,七分心思,添作了十分愿意。 她自幼跟着爹爹,见多了钟灵毓秀的人儿,也曾看遍呆头呆脸,一门心思只懂读书的少年人。 林然这模样,不说万中少有,也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顾兰苼三番两次起了话头,见林然总是淡淡的,心下生出委屈。 她是爹娘手中珍宝,上上下下哪个不捧月亮似的哄着她,这林然好生高傲。 即使如此,顾兰苼仍舍不得歇了心思。 那些献殷勤的从来不少,可林然这般清俊风雅,又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却是少见。 楼下热闹非凡,小摊小贩并着路人,熙熙攘攘。 她秀眉微挑,微启朱唇问到:“两位公子用过饭后,打算去往何处?” 林然本是被朱文拉着下山散心,顾兰苼一问,他只将脸撇向朱文说:“闲来无事,权由朱兄做主。” 如此,顾兰苼美目顾盼,移向了朱文。 她这情态,朱文焉有不懂之理,他正要开口,房中却突生变故。 哐啷一声,虚掩的门扉被撞开。 穗儿和顾兰苼齐齐一惊,身子靠在一块儿。 四人抬头,只见一个穿着花衫儿的青年公子,油头粉面,浑身淌着酒气。 他抓着门槛儿,只管朝后喊着:“莫推我,莫推我。” 这人一张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身子摇摇晃晃,口中含糊不清,一看便是大醉了。 朱文眉心一皱,无端被这莽人扫了雅兴,叫人不快。 那醉汉却不会察言观色,迷蒙间转过头来,看着一屋子都是金玉一般秀丽的人儿。尤其那穿着素雅的女子,更牵着他心肠。 “惠棠兄。还不敬酒去。” 他身后一个狭长脸的男子,推了苗惠棠一把。他干脆借酒装疯,涎着脸从身后接过酒杯,走了进来。 这帮人,平时多纨绔,不是聚众饮酒就是到青楼快活,哪儿管什么人伦道德。 见陌生男子进来,顾兰苼又羞又怒拿着幕篱遮了脸,身子悄悄往林然身上靠了些。 林然向来厌烦酒囊饭袋之徒,只管怒目瞧着两人,也没察觉出顾兰苼的小动作。 两人靠的近些,他也只知鼻间香气浓郁了几分,不懂缘故。 苗惠棠也是个装疯卖傻,看人下菜的主。他看着雅间中人打扮素净,浑然书生气,便想借机调谑一番。 便是遭人白眼,待酒醒了赔个不是,他苗家在肃阳有头有脸,也不怕他们不肯罢休。 他心里想的风流,殊不知,座上做的人,却是他招惹不起的。 店小二早被这动静引来,紧跟着进来,支着身子赔笑想把苗惠棠劝出去。 无奈他一干损友,在旁添油加醋,他愈发起了兴。 小二身份低微,也不敢跟客人过分为难,只能连连向朱文他们赔不是。 林然是文弱书生,唯独朱文为了强身健体,曾学过两年武艺。 但碰上这种腌臜人,他连手指都懒得伸一下。 这边动静不小,朱文暗暗数着,果然不待那醉汉走到桌前,桐木梓木两人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 他们向朱文行礼后,一左一右提着那苗惠棠的衣裳,一直将他拎下楼,扔到了门口地上,这才拍拍手回来复命。 苗若棠一干损友,看的目瞪口呆,有人想上前理论。被桐木梓木二人,将膀子一拿往后一推,只管哎呦着叫疼,哪还敢多事。 朱文打开折扇,轻轻一摇,说到:“被这些浊物搅了兴致,索性结账,到映秀湖畔坐上一坐。” 往日里,顾兰苼见桐木梓木,只当做普通书僮。今日见他们露出这么一手,方知这两人也不等闲能打发的。 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这朱文显然有是有来历的。 顾兰苼暗自留意,打算回去后好好问一问爹爹。 但是现在,虽被醉汉搅了兴致,为了和林然多相处一会儿,顾兰苼欣然应允到映秀湖小作。 林然本无所谓去,无所谓不去,两人都要去,他便一同走着。 自始至终,林然也没察觉出顾兰苼对他的特别来。 正值春末夏初,肃阳城外风景如画,游人如织,映秀湖畔酒家林立。 酒旗风中招展,不时有学子临河而立,吟咏几句。 顾兰苼戴着幕篱,曼妙的身姿遮不住,常引来旁人窥视。 又兼有其他女子,艳羡的眼神,顾兰苼心中得意,不用言喻。 三人寻了酒家,一并坐下,多谈不过肃阳风物。 喝了两杯酒,朱文忽然开口问到:“林兄,你可曾收到辛夷的回信。按理说两个月前送的信,如今也该有回音了。” 原本神态悠然的顾兰苼,听到这里,忽而绷紧了身子,从怀中掏出绣帕,拭了下汗珠。 为了掩饰她的不自在,顾兰苼示意穗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啜饮着。 林然也是猝不及防,见朱文问起辛夷来,叹气道:“一直没收到辛夷的回信,家书前几日倒是到了。也不知她是不是事务繁杂,顾不得回信。” “这丫头,真不知该怎么说是好。当初抱怨郑直杳无音讯,如今自个儿都没了声息。” 朱文这么一抱怨,林然愈发惆怅。 顾兰苼转着杯子,羡慕的说:“听你们的语气,与那辛夷颇为熟稔。她能得你们看重,定然一个灵秀女子。只可惜相隔太远,不然我一定要请她到家中作客。” 她不着痕迹的试探着,想从二人口中,多听些关于辛夷的事儿。 凭着女子的直觉,顾兰苼能感受到林然对她的关心。 “她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女子,很少见。” 提及辛夷,林然面容柔和,不自知的流露出怀缅之色。 顾兰苼拈酸吃醋,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得哦了一声道:“行许那位姑娘已经回信了,路上遗失了也未必。” 林然回过神来,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不想在外人面前,多提辛夷。 若是让顾兰苼看出端倪,传到山长耳中,难免要训斥他太过儿女情长。 顾兰苼没有追根究底,场中恐怕只有她一个人明白,为何那辛夷没有回信。 她自打对林然上心后,又不见他回应,心思慢慢走偏。 为了了解他,顾兰苼曾利用身份之便,截了林然的家书。辛夷这个人物,她便是从信中得知的。 林然平日待人总是客客气气,分不出个远近亲疏。但在给辛夷的信中,他言谈风趣颇为用心。 顾兰苼一时脑热,抽了林然的信,为防意外,连同朱文给辛夷的一并抽了。 做了这事儿,她难免心虚,私藏书信跟着担惊受怕,顾兰苼干脆一把火烧了。 这事儿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顾兰苼也就没放在心上。 今日猛然被人提及,她再次提心吊胆,盘算着自己所为是否有差池。 无论心中如何,三人借着这美景,胸中郁气去了不少。 林然心里念着辛夷,却不知她这几日正是心浮气躁。 清流镇上接连下了两天雨,落红无数,待到天晴,绿肥红瘦的光景更教人断肠。 那日与柳元景匆匆告别,她带着一双玉玦连同那本前位穿越者的日记,一同回了家。 翻了那册子,她才知几样东西另有乾坤。 为了弄个分明,辛夷特地到镇上书坊,打算买几本大荔朝的史书一观。 谁知,镇上并没有这偏门的书,那书坊的掌柜言称县里兴许有。 若是县里没有,就只能到汉阳城寻访了。 万幸,辛夷不辞辛苦带着青松去了河源县城,在规模最大的书坊中,找到了所寻书册。 青松疑惑,他家小姐何时喜欢上看这种,枯燥无味让人昏睡的史书。 辛夷打了个马虎眼,遮掩了过去。 她将大荔朝二百多年七代帝王的历史全买了回来,好大一摞书,捡着要紧的翻,总算找到了紫宸九千岁这个人物。 看着紫宸九千岁几个字赫然和亡国之君连在一起,那亡国君名正叫苏云纯,辛夷哭笑不得。 自古亡国之君,总会被按上许多罪名,还要找一个美人或者奸臣,做那罪魁祸首。 不巧的是,紫宸九千岁,刚好就是奸佞中的奸佞,小人中的小人。 这史书上,只把君臣二人渲染的昏庸无道,耽于享乐奢靡异常。 但依辛夷来看,他二人罪孽倒也没那么深重。 大荔到了末代皇帝手中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皇室衰微,边镇狼烟四起。 除非这苏云纯有着通天之能,否则,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儿。 拿着一手烂到骨子里的牌,先要打好难如登天。 要拿辛夷认识的人来比,这苏云纯就好比后主李煜,天生的才子精通诗词歌赋。他对于朝政,缺少杀伐果断的豪情。 要是没有紫宸的帮衬,恐怕大荔亡国还要前推个十几年。 能勉强撑够二十年,也算紫宸手段了得了。 他当这个九千岁,堪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要背上千古骂名。 辛夷忽然有点儿明白,他为什么没留下穿越者的典型事迹,估计是怕后世穿越者嘲笑。 比如辛夷,已经快要笑的前俯后仰。 紫宸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泪眼婆娑,不是他不想发明个火药弄个玻璃什么的。他一个学医的唐诗宋词都背不下几首,哪儿能弄这些东西。 好歹他也在瘟疫蔓延,研制疫苗时出过力,那些只会嚼舌根的史官,只一句话将他的丰功伟绩带过。 史书上对紫宸几乎全无正面评价,哪怕他领着开凿运河,功利千秋的事儿,也只被人咬着劳民伤财四字不放。 公平的说,那时大荔天灾**,要是没这个运河,死的人恐怕更多些。 看来史书果然不能尽信,不过其中一段话引起了辛夷的兴趣。 据说,紫宸九千岁有陶朱猗顿之能,平生敛财无数,在大荔朝破灭前夕,尽数藏于山林之中。 当然更有人言,这宝藏只是空穴来风,那紫宸与大荔末代君王情同莫逆,钱财早就耗费在与义军对抗上。 这样看来,紫宸九千岁确有其人,宝藏也能见端倪,看来那本册子上所言非虚。 紫宸纵然性子促狭古怪,也不会大费周章,搞出这么一场没头没尾的戏。 最为难的就是寻找云纯的后人,他既然是一国之君,后人便是皇室宗族。 改朝换代时,死的最快的就这批人。 能够在新君手下顶着前朝余孽的身份活下来,绝非易事。 如此想来,要去寻云纯后人,才是最难的事儿。 辛夷将史书认真翻看,最终找到了一点儿有用线索。 传说,云纯膝下大皇子一脉,在国破前隐姓埋名逃了出去。当世悄无声息,过了百年,西北一个村落中,倒有一户姓云的自称是大荔皇族后人。 辛夷掐指一算,顿时黑线,相隔二百年,想找到云纯后人,绝非易事。 柳元景自别后,又迟迟未露面,她怀着这个秘密,几乎要寝食难安。 日夜揣着那对玉玦不敢松懈,这可是开启宝藏的钥匙。万一弄丢了,那些宝藏很可能不见天日。 想起史书上的线索,辛夷摆出一副苦瓜脸,西北何其辽阔。 单提一个西北,她去哪儿找云纯后人。 二百年来,万一那里遭了兵乱,或者地震遇到瘟疫了,没有后人又该如何。 这紫宸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他只管埋个盒子到山神庙里,也不怕它一直封在雕塑里,无人察觉。 想到这里,辛夷眼前忽然一亮。 她好像忽略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那黑衣人的样子,绝对不是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盒子。 看他们模样,绝对是有备而来,才能打碎了雕塑将这盒子取出来。 三百年,整整过了三百年,会有谁还知道这个盒子呢? 难道是云纯的后人,但观紫宸的意思,这开启宝藏的密匙和那藏宝地点,应该是分离的。 辛夷苦思冥想,冷不防想到了柳元景,他提前藏在了庙里,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等见了柳元景,她细细问了缘由,顺藤摸瓜,兴许能够找到更多线索。rs 第171章 旧梦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大华开国不过百年,太祖之下今上之前,才经三任帝王。百度:+ 宗室血脉一直单薄,当今圣上兄弟不过三人,连上堂兄弟也只堪堪十人。 圣上占了嫡长,继位极为平顺,未曾经历夺嫡龃龉。 兴许是历经了四代皇帝,天下太平已久。当今圣上性子平顺,唯独在女色上不甚顾及。 他二十五岁登了大宝,在位二十八年,而今膝下皇子皇女足有二三十位。 可叹,宗室血脉,到了这一代,倒有枝繁叶茂的架势。 皇女多了,不要紧,皇帝女儿不愁嫁。这皇子多了,着实是个事端。 当今圣上与中宫年少携手,几十年过去了,虽不复当初恩爱,相敬如宾四字恰如其分。 众皇子皇女中,中宫所出有三位,分别是皇长子、皇七子、三公主。 这二十八年来,当今圣上最大的功绩,恐怕就是将四夫人九嫔封了一遍。 不说空前绝后,也是世间少有,论起为安家开枝散叶,圣上当属第一人。 为了这美人,圣上办的荒唐事儿还真不少,前两年得了个国色天香的异域美人,干脆把国号改成了天赐。 不知道的人,还当圣上心念百姓,祈求天赐太平。 熟知皇宫内苑荒唐事儿的,免不了要摇头叹息。 天赐三年,圣上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有三年了,他早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宫中已有十年没有子嗣诞生,幸而皇子皇女已经够多,连皇孙都添了不少,也无人操心后继之事。 皇长子从少年时坐在太子位上,足足坐了二十年,现今刚好37岁。从大华建国之后,属于在太子之位最久的皇子了。 按理说坐了这么多年。这个椅子怎么也牢靠了。但是皇长子遗传了今上风流贪花的毛病,私生活多有不检点。 随着其他皇子慢慢长大,朝中屡屡掀起废太子的呼声。 毕竟有了一个不算明君的皇帝,大华国腐朽的根子埋下了。 再来一位不事生产。荒淫享乐青出于蓝的新君,无人愿意看到这局面。 连圣上自己,要不是怕废了太子,底下众皇子愈发按捺不住争位之心,也想将这太子之位换了人。 太子之位能保,除了当今圣上尚存理智儿理智,与中宫威仪甚重、国舅领兵一方密不可分。 若是子息单薄,那便是母以子为贵,当今宫里皇子众多,却是子以母为贵了。 哪个妃子受宠些。名下皇子公主,也就能多得两分怜爱。 最怕的就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得宠过几月光景,连个孩子都没留下的妃子,转眼就埋没在冷冷后宫中。 话又说回来。在这宫里,若是哪位皇子尚未长成便失了母妃,娘舅家又不得力,日子过得便是冷冷凄凄。 那花团锦簇的后宫,背地里苦海滔天,数不清的*冤案。 皇子中命运最多舜的应该是皇九子,他身份尴尬。娘亲只是凤栖宫一名小宫女。 因得圣上吃醉了酒,一时兴起临幸了她,一夕欢愉后本被抛之脑后,不料后来却诊出喜脉。 按理说,这般露水行事后,宫中规矩是不留子的。她既然幸之又幸怀上了。也不能再将龙子打掉。 皇上后宫佳丽颇多,将她封了宝林,面上好看些。 这小宫女未必没做过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只可惜,待到瓜熟蒂落。生了孩子人便不中用了。 她连产床都没下,直接撒手人寰。 究竟是天灾还是*,年代久远不为人知。 皇九子甫一出生便没了亲娘,由中宫做主,抱到一直未生养的陆昭容宫中。 至于那个美梦断送的宝林,连名姓都没留下,死后加封了才人,后来便被人淡忘。 陆昭容也是时来运转,收养了皇九子之后,不出两年在三十岁的年纪生下了一位小公主。 她本心怀侥幸,盼着再得个皇子,后来一直未有消息,也就死了心。 至于九皇子,年岁渐长后,皇九子从身旁人的言语中,明白了自己尴尬的身份。 即使陆昭容封了底下人的口,其它宫中又岂有愿她母子和睦的人,少不得有人挑唆。 养着别人的孩子,陆昭容也没打算争什么帝位,再说她娘家不过区区五品,又能成什么气候。 有了十一公主后,她对九皇子也就只剩了面子情。 陆昭容在宫中,本就不是得宠之人,膝下皇子出身尴尬,皇上也不看重。 皇九子的日子,在那起子捧高踩低的人手下,愈发坎坷。 这宫里收拾人,不像外面打一场骂一场的,那些小人有的是办法让这些不受宠的小皇子小皇女们受委屈。 好不容易熬到了成年,皇九子安敏之被打发出皇宫。他只被虚赏了个佑王连封地都没有,只有一座府邸并上安家费。 连那府邸,在国都平京之中,也只能排到三四流去。 要不是大华国一直子息单薄,循着旧例,所以皇子毒药封王,恐怕安敏之连个佑王也捞不住。 又过了一两年,圣上偶尔想起这么一个儿子,给他安排了个闲职。 在众人看来,即使夺嫡之火再炽烈,这佑王也已经早早被排出了圈子。 往日,佑王安敏之除了偶尔到任上点个卯,平时多在家中闲居。听人说其酷爱诗词歌赋,也算乐得其所。 他既不在外面逢迎,应酬也少,一个闲散王爷,也掀不起风浪。 只可惜,世人多以讹传讹。这佑王安敏之究竟是何等人物,岂止百姓不知,他的兄弟姊妹同样难知。 佑王府中,清幽僻静,花园中烂漫芬芳,大好的园子无人来赏。 上下奴仆皆言佑王喜静,常在书房中吟诗作画。无人知晓,那书房中不过一个易容的傀儡。 佑王真身,此刻不在别处,正在汉阳。 再细究起来,那拿着令牌,向汉阳驻军借了人手的不是旁人,正是改名易姓的佑王。 又问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何愿屈身草野,从头讲来安敏之仍旧无法相信。 他明明记得,前世自己已经饮过了毒酒一杯,五脏六腑皆像火烧一般归了黄泉。 没饮了那忘川之上的孟婆汤也罢,怎么睁眼醒来,又回到了二十岁的年纪。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他枉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却猜不透其中诡谲。 安敏之浑浑噩噩,荒荒唐唐过了好几日,才知他这是真的返了阳,又得了一世好活。 多了一世,佑王不敢再像前世般坐井观天,只当自己大智若愚,一心算计着诸位兄弟。 没料到,到了最后,在腥风血雨中拔了头筹的,不是笑面虎五皇子,也不是贤名在外的七皇子,更不是独具将才的八皇子。 如此说了一通,那登上大宝的,竟是身份只比他略高贵些,看似唯唯诺诺的十四皇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十四皇子本依附于七皇子,临胜前的反戈一击,让众人瞠目结舌。 等到十四皇子掌了兵权,众人方知,心肠最狠辣的恰恰是这位往日笑容可掬的十四皇子。(http://.)。 他使出雷霆手段,将有意争皇位的众兄弟,赐死的赐死圈禁的圈禁。 一时之间,先皇留下的血脉,硬生生空了一半。 十四皇子好狠的手段,连那些撺掇着驸马站队的公主姊妹们,也使出雷霆手段来一起办了。 安敏之临死才知,他这一生败得实在彻底。 他自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就是那个手拿弹弓的牧童,却不是后面更有强人,连那牧童胯下的牛儿都算计着。 难道,老天怜他不得善终,这才又给他一世筹谋。 ps: 谢谢绯玲打赏! 第一七二章 穿到书中的女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身在皇室之中,深宫内院,说是金围玉绕锦衣玉食也对,但言三百六十五天风霜雪剑严相逼更真。 安敏之前世倒在了龙椅之下,按理说重生一世,理应珍惜生命远离皇位才对。 奈何,他对皇位的执着,再来三生三世,恐怕也息不下那片心。 待安敏之理清了如今的处境,不由庆幸,他重生的时机果真妙不可言。 当今圣上,也就是他的父皇,还有近十年好活。夺嫡之争从天赐二年,方开始风起云涌。 到如今,众人支持者,不过几位呼声高的皇子。 至于太子,有见识的人都知道,他被废也是早晚的事儿。 他今生沿着当初的轨迹,照旧封为佑王,父皇对他全无爱护之意。 前世父子情意也不见得有多少,隔了生死,安敏之就更不在乎了。 但是现在,还不到泰山倾倒之时,若是能讨得父皇欢心,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当今圣上身子亏空,恋栈着这把龙椅,为的不过是集天下人之力,为他搜集美人,享受那穷奢极欲的生活。 要想讨他欢心倒也不安,要么献上倾城倾国的美人儿,要么就是讨他身边美人儿欢心,吹上一阵枕头风。 前世他遮遮掩掩,不仅让人小觑,最后也没落得好,安敏之决定吸取教训。 今生,他一定要极早筹谋。反正到最后众兄弟之间斗得跟乌鸡眼儿似的,比起仇人更不如。 与其受人掣肘,不如先下手为强。 即使在众兄弟中背了骂名,也比身赴黄泉强。 安敏之在家中,整整闷了半个月,将脑海中记得的人物脉络用笔墨记下。 为防被人看穿,他特地买了一本专讲风土人情的书,将朝中大臣以及诸位皇子势力,全部页码数字代称。 手里掌着一手的资料,安敏之好不得意。 十年时间,他就不信,那个位子还会落到旁人手中。 至于小十四,如今不过**岁的年纪,乳臭未干不足为惧。 安敏之不是没想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十四给处理了。 然而,十四皇子的生母,是四夫人之一的淑妃,拥有显赫家世。 他既封了王离了宫,想对十四下手,难上加难。 加之十四出生之后,宫中多年没有皇子出生,他便是掌心里的幺儿,圣上对他十分宠爱。 十四皇子满月时,圣上便给他赐名安致远。 对此其余皇子只有嫉妒的份儿上,安敏之的名字,皇帝根本无暇顾及,只交给钦天监定夺。 到底隔了十年光景,安敏之对于后来的事儿,记得分明。 回到了十八岁,看到身边的人和事儿,却倍觉遥远。 他叫身边奴才名字时频频出错,只因王府每三年就要放次人。不得力的也会被赶出,他身边的人跟他后来几乎成了两拨。 对安敏之来说,便利之处在于,他已经以前知晓了手下人的秉性。 哪个是聪明伶俐的,哪个惯会偷奸耍滑,哪个又吃里扒外,他都已提前知道。 如今众皇子中,风头正健的正是五皇子和八皇子,两人明争暗斗,各自结交党羽。 七皇子此时尚未崭露头角,隶属于太子党。 这点儿,安敏之还是明白的,皇后只希望太子和老七能够兄友弟恭,让老七辅佐太子。 但是生在皇家,面对那个位子,谁不想试一试。 皇七子一直礼贤下士,性子与皇后颇为相似,比起太子更得人心。 假以时日,皇七子的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 论起来,安敏之倒觉得,最可惜的便是比他年长一岁的八兄。 这夺嫡之争,他若是坚持下去,最后鹿死谁手未必可知。毕竟十四根基尚浅,走的不过险招。 论起领兵打仗,十四哪里是老八的对手。 当初八皇子放弃争那个位子时,几乎朝野震惊,他们兄弟一致认为他这是故布疑云。 直到老八交出了兵权,大家才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当一个闲散王爷了。 可笑之处在于,皇八子放弃争夺皇位的原因,竟是美人。 他们的老子荒yin无度,能生出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儿子来,也不稀奇。 稀奇之处,仅在于老八只恋着一个美人儿,侧妃之位悬空。 安敏之当时庆幸着少了一个人争皇位,如今重新活过才明白。 兄弟之中,得了皇位的留下了千古骂名,失了皇位的几乎被屠戮一空,抱着稚子佳人悠闲度日的老八,反倒让人羡慕。 说起八王妃,在安敏之看来简直能称上传奇。 她流传出来的只有三首诗,足可让无数让七尺男儿含羞。 据说私底下,八王妃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比起那三首来不逞多让。 安敏之说她传奇,却是带有贬义的。 论起出身来,这位王妃的父亲,在靠着皇家荣恩升到三品之前,战战兢兢在平京熬磨多年才顶上四品花翎。 单从家世这一点儿,安敏之还不会对这个女子在意。 谈起来实在是皇家辛秘,他某次意外得知,这女子最初竟是与五皇子交好。 两人差那么一点,就要定了终身,老五做了那么多年耿王,甚至要为了她休去耿王妃。 据说那位女子提了,今生今世不愿屈身做妾,这才引得耿王如此。 堂堂王爷要停妻再娶,绝对是青史留名的事儿――骂名。 无奈老五的母亲棒打鸳鸯,这才拆散这对苦侣。 耿王对于生身之母,一直敬重有加,只得含恨放手。 恐怕耿王当时,未必没有从长计议,徐徐图之的打算。 谁承想,一转眼,这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八王妃。 这要是流传出去,绝对是皇家丑闻。 安敏之想不通,以老五老八的人物,怎么会对一个女人同时上心。 他一心要与两人争个高下,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疑点。 一时好奇,他遣了人手,将这位王妃调查了一番,才发现她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 安敏之一直好奇,为什么五皇子支持者多朝中清流,为何在夺嫡之时银钱从未短缺过。 通过调查,他才知冰山一角,五皇子手里的钱,很可能是八王妃提供的某个宝藏,由他得了。 然而,前世查出这些来时,大局快要落定。五皇子同他一样,被新皇所诛,纵然说出去又有什么意义。 他本以为要带着这个秘密下黄泉,如今能够重来,安敏之倒要好好算计一番了。 尤其是那宝藏,要是能得到的话,对于他成就大业帮助极大。 这个引得皇子竞相折腰的女子,名叫谷明月,中书侍郎谷思玄嫡女,年方十岁。 安敏之找了个机会,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把戏,与谷明月见了一面。 依他的观察,那谷明月言行处事,似乎不太像十岁般童稚。 怪不得,当年她在豆蔻年华,会喜欢上比她大上许多的老五。 在安敏之刻意安排之下,他与谷明月先一步相识。 他本是天之骄子,即使不受宠头上也顶着王爷的头衔,又对谷明月曲意逢迎,不惜以朋友身份平头论交。 很快,谷明月便对安敏之推心置腹。 要不是她年纪还小,安敏之几乎要怀疑,她对自己芳心暗许。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要不是谷明月年纪太小,谷家又没什么背景,他还真能考虑下让她做自己王妃。 按理说皇子到开府时,便要张罗成亲的事儿,无奈安敏之接连定了两回亲,最后都没成。 一个是突然害了急病,暴病而亡,另一个则是不小心伤了容貌。 传出去,别人只当佑王命硬,凡是家里有些势力,也不愿将女儿送来受苦了。 安敏之不以为意,干脆去拜了菩萨,许了愿要晚婚。 他时常借着机会,和谷明月见面,没想到她颇有巾帼风范,从来不让须眉。 言谈之中,甚至说过男女本应平等,三妻四妾违背伦常。 也许是两人关系亲厚,谷明月在安敏之面前毫不遮掩的说,要是男儿能三妾四妾,女子为何不能三夫四侍。 所以,阴阳相生,一妻一夫才是正理。 安敏之只当她年幼,言语未免天真。即使他再欣赏谷明月,也不可能为了他放弃纳妃之事。 要知道,除却正妃之位,许知侧妃之位也是拉拢人心的好手段。 他一心想皇帝,事成之后,不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为了安抚大臣们,也会多纳几个人进宫。 让安敏之像老八一样,为了美人放弃江山,他决然做不到。 只是为了从谷明月口中套出宝藏的秘密,他这才装作深情不二的模样。 作为皇帝一夕欢愉后,不负责任带来的孩子,安敏之皮相在众兄弟中,不落下风。 继承了生母多情的眼睛,他一个男儿生的鸾凤之姿。 他自认比起五皇兄来多一分儒雅,比起八皇兄多了一分柔情。 对于情窦初开的谷明月,安敏之这个情场老手几乎手到擒来。 能从谷明月口中得知宝藏这个秘密,源于某日落红缤纷时,安敏之长吁短叹,诉说起他多舜命运,引得谷明月同情心大作。 在安敏之的有意牵引下,谷明月将那个惊天秘密说出。 无论多大年纪的女人,最容易同情心泛滥,怜惜她认为的弱者。 尤其是一个看似强大,貌比潘安的皇子在面前示了弱,哪个女子忍得住不去劝慰。 安敏之面上悲伤,心里却因得来的消息喜不自胜。 想到这里,安敏之低头抚摸着桌上玄铁密盒。 他先前派了死士过来,迟迟无人复命。等又派人去查看时,发现那些死士已经被人诛杀殆尽。 古怪的是,他此行的目的,玄铁密盒却扔留在庙中,被手下人带了过来。 安敏之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推测,那几个手下兴许是犯了世外高人的忌讳。 至于这铁盒,除了谷明月,恐怕也没人知晓其中奥妙。 他曾试图去打开盒子,无奈这玄铁密盒坚硬异常,刀劈剑砍只能留下小小划痕。 盒子上除了一排古怪的铁轮子,连个锁都没有。 如今之计,他只能等到了平京,想办法约谷明月出来见一面,才能破解心中谜团。 一处相思,两处闲愁,可怜谷明月,此时坐在秋千架上,慢悠悠的晃着。 她穿着迤逦拖地的八幅石榴裙,耳中戴着绿松石,一头乌发松松散散的编成辫子垂在肩上。 园中蜂蝶乱舞,绿浓荫里缀着娇艳婀娜的花儿。 谷明月面如满月,一双眸子比秋水还要清,相貌虽略显平庸,清秀的样子颇为讨喜。 此时她只管痴痴仰着头,看着天上紫燕呢喃,一颗心全飘到了汉阳城去。 离她四五米远处,两个小丫头,一人拿着端着点心,一手托了茶盏,不知站了多久。 她们只当小姐又犯了痴症,哪儿会料到,她此刻心里想着念着全是一个男子。 想起安敏之谪仙般的模样,谷明月对他又怜又爱。 要是没有接触,她对这个书中出场不算多的人物,一定不会留心。 如今两人了有了交情,相见恨晚,谷明月打心底里可怜起他来了。 好端端一个皇子,落魄到如此境地,她既然穿越而来,一定要帮他扬眉吐气。 她的绣花鞋在空中一点一点,眉心不知不觉蹙了起来。早知道会穿越到书里来,她一定要把那本书当做考前重点背诵。 哪像现在,她只记得了个开头中间翻了几章感兴趣的章节,就直接跳到了末尾。 对了,谷明月对这本书感兴趣是因为她本名叫谷明月,里面有个女配也叫谷明月。 她跳着将关于谷明月的情节看了,才发现她不止是女配,还是反面女配。 一个坚持跟女主作对,最后下场凄惨的女配。 按照小说分类,这本书大概属于种田文,女主是一个官宦之家的小姐,流落于乡野之中。 对了这女主也是穿越人士,就是书中只说从现代穿越过来,不知道和谷明月是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书的大概路线就是,女主领着极品的一家子红红火火奔小康,后来发现亲人面目后决裂。 再接下来,女主机缘巧合下得知自己身世,于是到平京认亲。rs 第一七三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 炮灰养女 - 夷陵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既来之则安之,谷明月只能用这句话来宽慰自己。 庄周梦蝶或者蝶梦庄周,既然她来了这个地方,一定不会重蹈原主覆辙。 反正大家都是穿来的,哪儿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想到女主刚开始处境凄惨的模样,谷明月只能叹一声,爱莫能助。 她不可想做圣母,舍下身边富贵,与女主交换过来。 原身是个彻头彻尾的土著,这才在对上女主后一败涂地。谷明月相信自己不会这么容易输掉,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才对。 她依稀记得,书上是说女主刚出生,就被一个得宠的姨娘,用下人的女儿将她换了过去。 穿过来了一年,谷明月对办下这事儿的姨娘特意留了心思。 她便是杜姨娘,嫁过来十多年来了,盛宠不衰,一直是谷思玄心尖儿上的人。 按照书里说的,杜姨娘面甜心苦,一肚子算计,见人常带三分笑。 她记恨夫人韦蓉,搞出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还不解恨,还暗地里用银钱将那一家子人打发出府。 杜姨娘一直对韦蓉心存怨恨,迁怒到尚在襁褓中的女主身上。让那一家子要将她随便找户农家寄养,等大些便卖给人为奴为婢。 堂堂一个官家小姐,落地没几日,在她人算计下,流落到乡野之中。 谷明月对此表示同情,但是让她认命,绝不可能。 她这具身子的爹娘确实对不住女主,可她未曾用过他们一针一线,断断不会认了这么亲戚。 在谷明月眼里,她的爹娘只有谷思玄和韦蓉二人。 女主认亲是很久以后的事儿,现在恐怕她还在辛苦种地中。她掌着先机,只要先一步阻止了两人身份泄露,然后再嫁个有担当的伟岸男子。 即使以后。谷家发现了嫡女另有其人,碍于谷明月夫君的权势,也不敢轻易开口戳穿。 现今,她只要徐徐图之。慢慢斩断女主后路即可。 谷明月就不信了,拿着这么一手好牌,她还能落败不成。 对于女主的性子,她曾经总结过,她聪敏过人颇懂经商之道,只是对待所谓亲人太过心软。 无论何人,只要掐准了软肋,焉有难对付的道理。 但是一直苦情戏那就不是女主了,书中女主自认亲之后。时来运转,机缘巧合下不止赢得了多位达官贵人的爱慕。还得到了几百年前的宝藏。 那宝藏至关重要,牵涉到女主后来的气运。谷明月头一件要做的事儿,就是把宝藏截胡。 只是作为闺中女子,成日扑蝶弄花,出趟门且不易。如何能去寻那宝藏。 等到结识了九皇子安敏之后,谷明月便存了心思。她记得原书中,他是一个具有悲剧色彩的人物。 只要她想办法改变了安敏之的命运,两人即使不成就姻缘,安敏之也能成为她的靠山。 她既然帮了安敏之,他一个男子投桃报李,也该对她进行庇佑。 何况。经历了英雄救美一事,以及后来的相处,谷明月一颗芳心,已经系到他身上半颗。 现在,单等着安敏之从汉阳回来,带回玄铁宝盒。开启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只怪寻宝那一段儿并没有谷明月的戏份,被她直接跳过了,不然拿到了盒中玉玦,直接到埋宝处何其方便。 当然,谷明月已经十分知足。 她在现代自幼贫寒。从小认真学习想要逆袭,最后除了眼镜度数加深之外,庸庸碌碌一事无成。 曾几何时,谷明月只能将羡慕的目光投向别人。 如今在这府上,她作为唯一的嫡小姐,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捧着她。 连那杜姨娘也不知怀中什么心思,平日见到总是拉着嘘寒问暖。不仅面上毫无心虚之意,一片赤诚,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以为她对夫人敬爱有加。 现在到了大华国,现成的小姐做着,锦衣玉食用着,改明儿再做个王妃当当,岂不快哉。 苦也好,乐也好,时也好,命也好。 个人际遇,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谷明月将一切安排的滴水不漏,难料到,天机多变,一环扣着一环,到最后竟完全变了模样。 清流镇中,辛夷两只眼儿快把秋水望穿,说了隔几日就回的柳元景,始终不至。 一个惊天秘密,辛夷独自一人憋在肚里,无人诉说。 她不止一次思咐着,若是林然在此,她兴许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儿。 汪清直他们虽可靠,这事儿太过诡异,他们听了柳元景的身份,恐怕就要两股战战。 辛夷只想在他们面前当一个有几分伶俐的女孩儿,不想留下隔阂。 青松更不用提,他虽是忠心,应变能力还不如辛夷。 要是他知道宝藏这个秘密,估计该吓得茶饭不思了。 身边都是不担事儿的人,辛夷一开始的欣喜,慢慢成了担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万一柳元景那边出了岔子,走漏了风声。藏在暗处的人,顺藤摸瓜将她拽出来,她一个孤兮弱女子只有任人揉捏的命了。 时日长了,辛夷干脆将这件事儿埋在心底,将那本册子放在了美人瓶中。 为防意外,一对玉玦,一枚她装在荷包里,随身携带着,另一枚则放到装衣服的箱笼里。 这样细细的遮掩好后,辛夷更是记挂林然。 她不由自主的牵到了这桩悬案里,谁知以后走到哪一步。 以最坏的打算,东窗事发,落到歹人手中香消玉殒,两人便是要阴阳两隔。 这样想未免太丧气了,可人一旦胡思乱想起来,只管往牛角缝里钻,男女都逃不过。 打从林然走后,小半年了,辛夷都没接到他的书信。 搁在之前,辛夷还能沉住气,抱着等等的心思。 如今顾念到有今天没明日,她索性将脸面放到了一边,打算亲自到黄府或者林家探一探。 即使被人笑举止轻浮,她也认了。 只有到林家看看,辛夷才能知晓林然是断了音讯,还是只这边因各种缘由,丢了书信。 实在不行,她便打听下白露书院的地址,写了书信寄过去。 ps:  谢谢绯玲的打赏,求订阅支持,求粉红~~~ 顺便,大家闲时可以进群玩儿~~ 第一七四章 请帖送上门 - 炮灰养女 - 夷陵 很快麦忙过去了,又到了农闲时。 即使辛夷没种麦子,偶尔到上河村瞧她那五亩地时,也能从父老乡亲的脸上,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虽说年前雨水少了点儿,今年的麦子收成不如往年,毕竟也没差太多。 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老百姓最容易满足。 金黄的麦秸,垛在一起,像是小土包一样,此起彼伏。 有小姑娘提着篮子去采树村儿,勾得辛夷回忆泛滥。 她的馋虫终于服帖了,不再像刚醒来时,逮着什么就想着吃。 天上飞的地上游的,只要能吃,她荤素不忌。那种饿的前胸提后背,眼冒金星的日子,对辛夷来说不亚于灾难。 还有一出,辛夷在清溪那边的地界旁,有人买下了一块地。 也不知哪户人家,效仿着辛夷他们,种起了忍冬。 辛夷不是霸道的人,有人愿意跟着就跟着,反正各种各的,也抢不了谁的光,挡不住谁的水。 她反而担心着,别户人家,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爱打,瞎学着最后把本钱砸了进去。 种药材不比种庄稼,不是照葫芦画瓢就能弄好。等到忍冬晒制好后,寻买家同样得费心思,辛夷今年收的这些勉强在县里卖出去了。 等到五亩地都是侍弄成,大获丰收时,少不得还要多跑些地方,才能卖个好价钱。 手头有了闲钱,辛夷心情也如雨后天晴般,明快许多。 金光门的园子,花种的好酿出的蜜格外甜。留够了自家用的,剩下的辛夷转手卖掉,换来了不少银钱。 养蜂只要掌握住诀窍,一箱箱蜂房垒起来,也不是难事儿。 园子里多了蜂蝶,平添几分生气。 还有一点儿辛夷没想到,那边被她收拾干净了,又种下了花草树木,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倒让一直荒芜的金光门多了人气。 人皆有爱美之心,这满园花草赏心悦目,引得众人艳羡。 自诩风流的才子们,会提上酒菜,到园中小酌。 小家碧玉,偶尔也会大着胆子进院子赏光。 辛夷酌情收前者一点儿铜子儿,对于姑娘们则大开方便之门。有人爱花是好事,辛夷干脆找了两个年纪小点儿的丫头,每日采些新鲜花朵沿街叫卖。 她钻在钱眼子里的行为,别说是青松叹为观止,连汪清直夫妇俩都望尘莫及。 他们脑袋要是像小姐一样好使,这么多年来,怎么也能攒下万贯家私了。 走遍大江南北,能有这份巧思的,他们小姐数头一个。 旁人心思辛夷不知,她心里记挂的头一桩事儿是宝藏,第二件就是赚钱,至于第三件嘛那就是早日到汉阳城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汉阳城到底比清流镇方便些。 古往今来,赚了钱的人,都靠着本能,从偏僻的地方往繁华地界儿走。 汉阳城对于辛夷来说,具有特殊意味,那里寄托了她太多的情感和唏嘘。 也许真到了汉阳,面对相见不相识的故人,辛夷一定会百感交集。 自从分别后,她对郑直十分挂念,到汉阳城里也能打探下,他近况如何。 毕竟,当初辛夷承了朱文和郑直的情,对方可以不放在心上,她却不能忘掉。 辛夷始终相信,郑直一定有苦衷,他不是那种会将朋友扔到一边的人。几人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意气相投,并未因身份受限。 她想见郑直,为的只是四人间的情谊,而非正源商行的名头。 走之前,辛夷有两件事儿撇不下。一桩是妥当处置这边的家当,还有一件就是打听林然的消息。 存了离开的心思,辛夷也不再买房置地,她将赚来的钱,一点点全存到钱行中。 积少成多,总有一日能成事。 辛夷反复考虑后决定,等攒够一百两银子,她就带着汪清直夫妇离开,将青松留到这里暂时打理着家业。 既有了这样的决断,每当看到殷勤忙碌的青松,辛夷都感到很抱歉,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因为辛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最初只想将青松培养成左膀右臂,帮助她打理生意。 而今,青松对她的依赖超乎寻常,辛夷怕继续发展下去,他会生出魔障来。 有她在,青松也无法真正成长。只有离了辛夷,他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学会与人打交道,学会做一个合格的掌柜。 从道理上讲,辛夷所为对青松百利而无一害。从情理上言,他难免会心生失落,怀疑自己被撇下的原因。 因而,辛夷十分头疼,只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免得提前尴尬。 到该走的时候,她态度略强硬些,不给青松思考的机会,直接打点行李走人,干净利落。 总归一句话,且走且看。 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还没到来,不速之客却忽然来临。 当辛夷看到红光满面的辛有财夫妇出现在面前时,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摸着良心说,即使十年不见这二人,辛夷也不会有半点儿念想。 若是永远不碰面,兴许辛夷还能在脑海里,搜刮出两人的好处来。 看着他们喜滋滋的出现在面前,辛夷脑袋里飘着朵朵浮云。到底该怎么速度的将他们打发走,是她目前唯一思考的问题。 无事不登三宝殿,辛有财二人早防着辛夷关门的这一招,泥鳅一样滑溜溜的进了院子。 一进门,他们东瞅瞅西望望,两只眼睛只管看不够。 花儿也好看,树也好看,琉璃瓦的房子气派宽敞,这院子就是舒适。 今日赶巧,汪清直和青松都不在家,只有刘婆婆陪着辛夷。 一对妇孺,也没力气将两个壮年赶出去。辛夷只有抱着胳膊,意兴阑珊的跟两人敷衍着。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会放过她,辛夷仰天长叹,真想质问个清楚。 所谓养恩,难道要压她一辈子? 辛有财夫妇在她身上花的银钱不多,只缘于养一个是养,养一群也是养,捎带而已。 如今倒摆出一副含辛茹苦的样子,好像当初偏心的模样,全是辛夷幻想出来的一样。 辛夷耐着性子,听着两人将她院中物什夸了一遍。她故意忽略了王氏眼里的渴望,绝口不提送她东西。 秋风没打成,连水也没有一杯落到肚里,两人未免讪讪的。 王氏拿胳膊肘撞了撞辛有财,他将胸膛一挺,咳嗽了一声招呼着刘婆婆喊到:“大娘,您最近身体可好?” 刘婆婆在旁边理着花圃,除了二人刚进来时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并未多言。 如今见辛有才主动和自己讲话,只得放下剪刀笑着应:“身子还好,不过年纪大了,总有些小毛病。” 辛有财只是客套,听着刘婆婆说自己身体不好,关切的说:“您老看着身子挺硬朗的,该多走走。三丫头跟着你们老俩,也着实让你们受累了。我跟孩儿他娘这次来,为的是请你们到家里热闹下。长平这孩子,订了门亲事,明儿个要摆订亲宴。您和汪老伯,一定要带着丫头赏脸。” 他说完后,还煞有其事的从怀里掏出张封得笔直的请柬,仔细递到了刘婆婆手中。 刘婆婆手里拿着这张请柬,就像拿了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陪着笑。 听到辛长平订亲的消息,辛夷头一个念头是惊讶。前世在她的规划下,他和长安都是到了汉阳城才找了门当户对的人家。 为了让辛家下一辈不再是土里刨食的命,辛夷特地挑了户落魄的诗书门第家小姐。 因为长平一直莽撞,辛夷连性子都刻意挑温婉可人的。 没想到,长平不知珍惜,偏偏喜欢妖妖娆娆的调调,分了家手里掌了钱就学坏,成了楼子里常客。 对那个知书达理的嫂嫂,辛夷一直心怀愧疚。 当初若不是她托了人上门求娶,又将自家兄长毛病掩去,只谈性情耿直,那姑娘也未必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个女人家,嫁了人生了孩子,夫君恋着青楼,婆婆公公又不管,数不清苦只能往肚里咽。 看到辛有财和王氏两人,满面红光精神抖擞,辛夷只能感慨,物是人非。 也许,今生没有她的干预,长平会老老实实的娶个婆娘,然后本分过日子也说不定。 男人有钱就变坏,没了钱,他也该安分守己了。 前世的嫂嫂,兴许会觅到如意郎君,不至于茹苦一生。 刘婆婆手里捏着请柬,见辛夷表情如常,只得说:“那好,明日我们爷仨就前去叨扰了。” 自打递出请柬后,王氏一直提着心,见对方没有退回急忙说:“大娘这话可是说岔了,有三丫头在,咱说是两家,亲近光景就如一家子。” 她怕着两人再改了注意,扯了扯辛有财的衣角,又添了一句:“往日里,长平最疼爱三丫头,明日是他的大好日子,你们可一定得来。辛夷要是见了未来的嫂嫂,一定会喜欢的。” “呵呵。” 辛夷扯扯嘴角,摆出一个不咸不淡的表情。 可惜他们不懂呵呵的含义,让辛夷满肚子的恶意无处释放。 辛有财得了婆娘的暗示,告辞到:“我们还要到镇上再置办点定亲用的物什,今儿个就不留在这里吃饭了,大娘您明儿上午一定要和大爷还有丫头过去啊。” 临走前,他不忘再次重复下。 刘婆婆只能点头,脸上带着抹无奈的笑,把他们送到门口。 听着大门再次关上,辛夷长长叹了口气说到:“总算走了,一点儿都不想回去,能不能礼到人不到。” 辛夷跟辛有财夫妇的过结,刘婆婆一直看到眼里,见辛夷闷闷不乐只能开导到:“明日怎么说也是辛家大喜的日子,他们也不会说太过没脸子的话。我们就到那边坐一坐,吃了饭就告辞。” 刘婆婆这全是为了辛夷考虑,怎么说她也是辛家养女,刚搬出来一年就彻底跟养父母家决裂说出去也不好听。 那边办的喜事,也就是扯点儿布,送些礼钱的事儿。 犯不着为这点儿花销,惹人戳脊梁骨。 王氏和辛有财出了门,并肩走了约莫有十丈距离,回头望了下,汪家门已经关上。 她身子趋向丈夫,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说一定行吧。咱们直接弄了请帖,送到丫头她爷爷奶奶手里,还怕他们能抹开练不来。我可是听人说了,汪家又是在金光门种花儿养蜂,还是在清溪种忍冬,着实赚了不少。” “好好,依了你没错。不过,三丫头自打离开后就对咱们不冷不热,明天恐怕人来了,也不会带多少东西。” 王氏神秘兮兮的一笑,回到:“这你就甭管了,怎么着,我也得想办法让三丫掏出点儿银子来,风风光光把老大的事儿办了。” 两人一路嘀嘀咕咕,说的不过是如何算计辛夷兜里银两。 办定亲宴,少不得要破费,两口子平时恨不得变成铁公鸡。去买东西时,看什么都觉得贵,为了长子只能咬牙撑着。 两人这么舍得花钱,内里还有隐情,只因长平的亲事,论起来有点儿高攀了。 辛家用辛夷以前赚的银子,还有汪清直留下的十两银子,将自家房子盖得齐齐整整,孩子们身上穿的衣服,也焕然一新。 原本在上河村倒着数的人家,一下子光景胜过村中一半人。 乡下人嫁娶都早,王氏便张罗着媒人给家里孩子说亲。 由于旁人不知辛家内情,王氏天天在村里,提着辛夷的名字说她如何聪明伶俐,又怎么能赚钱。 常去镇上的,也对汪家境况有所了解,大家因此对辛有财一家子高看一筹。 有那心思活的,想着辛长平收拾一下,也是个人高马大容貌爽直的孩子,又有一个住在镇上,银钱阔绰的妹妹。 等日后成了婚,辛夷怎么也得对这个兄长补贴一二,哪个女儿嫁过去也不算吃亏。 只赖着王氏实在会说话,明明辛夷对他们爱理不理,还能被她一张嘴说成,两家关系极好,只是三丫头刚走时闹脾气,她才在村中碎语了几句。rs 第一七五章 心事得解 - 炮灰养女 - 夷陵 人逢喜事精神爽,辛有财夫妇拎着大包小包,身轻如燕,愉快还家。 反倒是辛夷,晴空万里的好日子,浑身上下提不起劲儿来。 一想到明天要带着礼物去参加长平的定亲,她心里有股说不出味儿的焦躁。 可能她的确不是大方的人,以德报怨的事儿,做着实在不爽利。 千挑万选后,辛夷终于从家当里找出来了,看着光鲜实际便宜的大路货做明日贺礼。 如果避免不了被人占便宜,那么将损失降到最低,才能让辛夷舒服点儿。 明天到了上河村,辛夷不打算去太早。 林然的事儿一直搁在心上,她考虑后,决定先到村长家拜访。 去村长家,礼自然不能薄了。辛夷哼哧哼哧的从压箱底的东西里,挑出几样,配上了点心。 想到林然还有一个妹妹,辛夷又打开梳妆匣,从里面拿出几朵漂亮的绒花来。 这绒花清流镇上没有,是辛夷一时心痒,让刘婆婆帮忙做的。 富贵人家喜欢弄这些精巧的玩意儿给孩子玩,带过去,也能让林蓉耍个新鲜。 礼多人不怪,何况辛夷也不是为了巴结村长。 村长为人和气,又是林然的爷爷,对她帮助颇多,辛夷对他的感激发自肺腑。 汪清直和青松回来后,辛夷向他们讲了明日的事儿。到时她和汪老夫妇去作客,青松则在上河村的宅子里等着。 辛夷如此考虑,怕的就是青松到时身份尴尬。在外人开来,汪清直夫妇是辛夷的长辈,青松则是家中小厮。 她可不想让青松到了那里,被人支使着干活。 辛夷毫不怀疑,王氏绝对会使唤起人来不嘴软。 青松无二话,只是奇怪小姐为什么会想起去参加辛长平的定亲宴。 她往常最讨厌这一家子,能过去也是难得。 很快,日月交替,赴宴的日子到了。 到了上河村,四个人分成了三路,辛夷独自拜访村长,汪清直夫妇先到辛有财家。 没了林然的林家,虽还是辛夷记忆中的模样,总是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再见村长,他比从前更和蔼,过了一个年,人开始见老。 辛夷看着心酸,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爷爷,不由更加恭敬。 上了年纪的人,对于小辈,总怀着爱护的心思。孙子一直和辛夷交好,看到她来了,林福升打从心底里高兴。 辛夷受宠若惊,放下礼物后,陪着村长唠了家常。 林福升细细询问了辛夷的近况,先前辛夷在镇上置的园子,他有所耳闻,随口也问了两句。 看着辛夷模样愈发温婉,做事儿条理清楚,为人又谦逊平和,林福升将她一顿狠夸。 直夸得辛夷脸颊红红,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将自谦的话重复说着。 两人闲话家常,辛夷也没少问候村长。差了两辈儿的人,谈话异常融洽没有丝毫隔阂。 说了好一阵话,念着待会儿还要去参加定亲宴,辛夷期期艾艾的开口:“村长爷爷,林然哥哥到肃阳之后,可有书信传回,他在那边还好么?” 说完后,怕林福升多想,辛夷又急急加了句:“之前林然哥哥对我多有照拂,他远行求学,我时常牵挂着,又没办法报答。” 林福升颔首,心中了然,面上却如常。小儿女们面皮薄,他要是打趣两句,恐怕辛夷要羞坏了。 “然儿没跟你写信么?怪了,家里倒是上个月倒是接到了他的家书,如今已经回了信。他在信里说,肃阳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他这样一说,辛夷哦了一声,提着的心放下了,又有丝怅然若的感觉徘徊不去。 林然在肃阳一切平安,诸事顺利,这是极好的。 他没闹什么水土不服的毛病,入学考试也顺利,这更是极好的。 可是林然往家里寄了家书,却没有给她寄信,辛夷心里泛了酸。 这情绪一闪而过,辛夷又做出笑脸说:“以林然哥哥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得夫子高看。既然他一切安好,我也不用担心了。” 辛夷犹豫了下,到底没提出要林然的地址。 来前她为自己打了很久气,面对林然的爷爷时,那股气噗嗤一声,全跑了出去。 她正想着告辞,不料林福升站起来,朝辛夷招手说:“家书刚寄去,再寄恐然儿生疑,担心家中境况。我且将离白露书院最近的驿站写给你,你闲着无事可以和然儿通通信,他孤身在外,有朋友记挂定然会高兴。” 辛夷闻言,咧嘴傻笑,乖巧的站到书桌旁,看着村长挥毫写下了她惦记已久的通信地址。 从村长手中接过犹带墨香的纸张后,辛夷欣喜的说:“村长爷爷,我一定会给林然哥哥写信的。您放心吧,谢谢您了。” 林福升哈哈一笑,说到:“你上次救了然儿,是我林家的恩人。如今提个谢字,真是折煞老夫了。” 辛夷腼腆一笑,救林然的事儿,她从未放在心上。 要是接了林福升的话头,他定然又该提着从前的事儿,重新道谢。 太阳渐渐移向中天,辛夷寻着机会告了辞。 虽然不想到辛有财家去,但既然答应了,再误了时辰,着实不好。 汪爷爷他们还在辛家等着,辛夷也不想让他们难看了。 她要是有半点儿不是,两人也会背上教养不周的罪名。 林福升遣任人将辛夷送出,手抚着胡子,露出满意的神情。 老话说隔辈亲,在林家,最疼爱林然的大概就是林福升了。他甚至比林然的爹爹,对他还上心。 之前林福升便觉得林然对辛夷似乎有点儿不一般,处处维护着她。但是,他看着辛夷不像没谱的孩子,对她也颇有好感。 等到辛夷勇救林然的事儿出来,要不是辛夷年纪尚小,林福升甚至存了给她和林然定亲的想法。 土埋半截的人了,要是看不出自家孙子对辛夷的重视来,林福升真叫白活了。 不过,看孙儿的意思,显然有自己的主意,他也就熄了撺掇的心。 万一弄巧成拙,这对儿孩子羞了,关系变得疏远,他这个当爷爷的就成罪人了。 林福升甚至想好了,要是儿子儿媳两人不同意,他定要摆出长辈的架势,好好教育他们一番。 吱呀一声门开了,林蓉从门缝里挤进来,脸蛋红红的像苹果一样,绵糯的叫了声爷爷。 林福升弯下腰,掐了下孙女儿水嫩嫩的脸蛋儿,随手拿起辛夷送的绒花为林蓉戴上。 还有一朵,他放到了林蓉手里。 林蓉好奇的拿着绒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林福升摸了摸她的脑袋,和蔼的说:“这是辛夷姐姐带来的,下次见了记得道谢。” “嗯,蓉蓉知道啦。” 林蓉甜甜的回答着,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粉色的绒花。 这绒花由上好的绸缎剪成,中间缀着毛茸茸的球球,摸着软软的,着实可爱。 出了村长家门,辛夷将那张写着白露书院的纸仔细叠好,放到了荷包里,这才坐上车朝辛有财家中去。 话说回来,这还是新房子落成后,辛夷头一次上门。 刚下马车,她就瞧见在门口疯跑的长乐,跟他互相追逐嬉戏,有两个叔伯家的孩子,也有生面孔。 不用想,那生面孔,大概就是未来的新娘子的娘家人。 辛夷今日因着要拜访村长,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精美,几个奔跑嬉戏的孩子,一见她下车都楞在了那里。 长乐含着手指歪着头看了会儿,欢快的扑了上来,抱着辛夷的腿一声声喊着:“姐姐,姐姐回来啦。” 半年没见,长乐长高了许多,身子也变得沉甸甸的。 辛夷被他抱着腿,一时哭笑不得,只得拍着他脑袋说:“快该吃饭了,进去吧,乐乐。” 其余孩子看着两人亲热的样子,眼巴巴的跟在后面,却没人敢伸手去拽辛夷。 小孩子天性纯真,喜欢美好的事物,辛夷细心漾养着身子,模样出挑的愈发好,孩子们自然喜欢。 破败不堪的大门,换成了小小的门楼,辛夷只看了眼,也没在意。 记得前世,她翻修老宅时,用了许多心思。 考虑着无论人到了哪里总要留个根,辛夷出了银子将周边邻家的地买下来,盖了宽敞的三进三出的院子。 不止如此,她还在院中加盖了祠堂。 想当年,辛家的宅子落成了,在上何村可是轰动一时。 这几间瓦房要是跟她建的宅子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还没跨过去门槛儿,辛夷就听到慧娘尖利的笑声,直刮得她耳膜听,也不知屋里的人如何忍得。 今儿是辛长平的大日子,也是辛有财家办的头一桩喜事。 在辛老爹的坐镇下,辛家老老少少,除了出家的姑娘,一个不拉的全聚到了这里。 里面人说说笑笑闹成一片,好不热闹。 想着前世疼过的厌过的人,聚了一院子,辛夷顿觉喜感。 她推了门,牵着长乐进一起走进去。 不料,原本闹成一片的院子,忽然安静下来,雅雀无声。 连阿鸡阿狗都应景似的,安分敛了声息。rs 第一七六章 数落 - 炮灰养女 - 夷陵 院里摆着四张桌子,满当当的都是人,表情各异,望向门外。 众人瞩目中,辛夷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 她这一身气度,楞让一院子看傻了眼。 辛家三兄并着辛老爹坐了一桌,还有几位脸儿生的,应是长平的岳家。 三家里,年纪大的男孩子又坐了一桌,辛长平双手放在膝上,难得腼腆。 年纪小的孩子只顾疯玩儿,快吃饭了,还不落坐。 慧娘、王氏三妯娌,在灶房里一边忙,一边亲亲热热的聊着天。好像从前的龃龉,从未发生过。 打从辛有财家日子好起来后,三兄弟家来往比先前频繁多了。 人穷志短,没钱时,辛有财有心和弟兄们交好,无奈囊中羞涩,面对冷遇只能无可奈何。 如今有了钱,在两个弟兄面前,他也能挺胸抬头。 辛老爹虽然脾气孤拐,但是看着三个儿子交好,他心中十分满意。 近一两年,老二看着也不像从前那样闷声不吭,窝窝囊囊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有道理。 汪清直夫妇在旁边坐着,他们说客人,今日坐不得主桌。 在乡下,女人本来是上不了桌的。今儿个日子特殊,几家的丫头闹哄哄的坐了一桌子。 辛夷没有犹豫,抬腿往汪清直他们坐席走去。 她人还没走到,一左一右,同时传来声音。 “三妹,坐这儿吧。” “三丫头,过来一下。” 开口的一个是小怜,另一个则是辛老。,辛夷迟疑了下,朝小怜点头示意,往辛老爹坐的地方走去。 她穿着杏色的衫裙,头上戴着鹅黄色的绒花,唇上点了浅浅的胭脂。行走间衣袂翩翩,如大家闺秀般得体。 辛老爹,将手中烟枪往桌子上磕了磕,抖去烟灰,咂巴着嘴上下打量着辛夷。 不止是他,辛老大还有老三,快一年没见到这个侄女儿。今日一瞧,差点没认出来。 都说女大十八变,有财家的丫头,简直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可惜,这么一个丫头,不是他们辛家的孩子。 想到这儿,他们未免羡慕起汪清直老两口的福气来。他们虽然孤寡,膝下有个灵秀的孙女儿,也能聊以自wei了。 从辛夷走过去,也不过几息时间,她调整了下心情,叫了声:“辛爷爷,大伯,小叔。” 辛有财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说什么。 辛老爹则板起脸,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来,训到:“三丫头,进了家门,连爹娘都不认了。难到我辛家亏待了你不成,如今出落得像个大姑娘,怎么愈发不懂事儿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辛老爹训斥起辛夷来。 他脾气一直暴躁,从来专权惯了,倒不是为了刻意给辛夷难堪。 然而院子里老老少少这么多人,他如此模样,让给辛夷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在农村,十岁就算是大姑娘了,辛老爹这样训辛夷,十分不合时宜。 辛夷闷声不吭,没有辩解也没反驳。 辛老爹见她腻着不吱声,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将眼袋锅往桌上一拍,吼道:“长辈跟你说话,当成耳旁风了不成?” 气氛一下僵了,王氏暗自叫苦,今儿可是长平的定亲宴,亲家来这里做客。 两大家子头一次见面,办出这样的难堪来,叫她以后怎么在儿媳妇面前抬头。 公爹啊公爹,您怎么能在亲家面前抖威风呢,王氏心中吩咐。 怕两人闹得更不痛快,王氏赶紧从灶房出来,恭敬的叫了声爹,然后说:“今儿个是平儿大喜的日子,三丫头难得回来一趟,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接着,她又摸了摸辛夷的脑袋说:“不是娘说你,这么久没见你叔伯婶娘还有爷爷,嘴甜点儿陪他们说说话多好。” 王氏说着话,特地看了下香香跟她娘的脸色,见两人没摆出不高兴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汪清直夫妇在旁边坐着,心里不太舒服了。 平日在家,他们老两口将这孩子,当亲孙女儿疼着。 今天到了辛有财家,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 辛长平的岳家来人,不知其中所以然,互相换着眼神儿,小孩子则做出挤眉弄眼的怪状来。 刘婆婆站了起来,走上前,牵着辛夷的手对辛老爹说:“老哥儿,我们老两口就这一个孙女儿,未免宠得厉害些。您儿孙满堂,自是不知道其中苦楚。夷儿一直很乖巧,只是话少点儿。” 手心被刘婆婆握着,辛夷心中暖暖的,朝着辛老爹一桌人点点头,跟着刘婆婆坐了回去。 从头到尾,她一句话也没说。 来参加这个定亲宴,不是她的主意,站在那里听训,也不是她的脾气。 她冲着黄家的脸面,不想让人家姑娘,大好的日子心里添堵,这才忍住没说败兴话。 辛老爹一下子傻了眼,愣了半天,竟无从反驳。 他摆着爷爷的谱来训孩子,如今人家正牌的奶奶出面,明确的说了自家孩子自家疼。 看着辛夷跟着刘婆婆坐到了椅子上,他气咻咻的拿起了烟袋锅,狠狠吸了两口。 辛家三兄弟,脾气不比辛老爹,在外人面前出了丑,浑身不自在。 辛有财拎起酒壶,给桌子上坐着的人,斟了遍酒。 最后举起杯子来,对着长平未来岳丈黄青说:“青兄弟,以后咱两家可就是一家人了,闲了多来家中坐坐。” 黄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说:“我家香香在家娇惯的不成样,以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 隔壁桌上,香香听到爹爹的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不好意思的拧着鞋尖。 她今天来辛家作客,特地换了身簇新的衣服,打扮的光鲜亮丽,辫子上海涂了头油,脸上擦了香粉胭脂。 早听说辛家孩子多,只女孩儿就有四个,为了不被将来的小姑子们比下去,她可着实花了心思。 等到那边话题转到了别处,黄香香才好奇的偷瞧了辛夷一眼。 住在同一个村子上,她也听过许多辛家三丫头的事儿。 在辛三丫默默无闻时,她也曾见过,如今一对比。记忆里那个豆芽菜似的姑娘,跟现在肤色白皙,头发光润的女孩儿,完全不像了。 她暗暗羡慕着辛夷的好运气,在乡下长了这么多年,被亲祖父祖母接走,一下子成了城里人模样。 再看看自己,刚开始的得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她这模样,怎么也赶不上辛夷的,不知道长平会不会嫌弃她。 香香咬着贝齿,胡思乱想着。 女孩子心细,难免会钻了牛角尖儿。 辛夷陪着汪清直夫妇说着话,总觉得有人在偷看自己。 她四下张望了翻,目光落到了隔壁穿着桃红色衣服,戴着花儿的陌生姑娘头上。 在饭桌上,她听着闲话,也知跟辛家结亲的人家,同住上河村,姓黄名香香。 香香这个名字听着倒不错,比起花儿草啊艳啊丽的强多了。 黄香香见辛夷望向自己,嗖的一下又埋下了头。 这让辛夷哭笑不得,黄香香看她那么久她也没说什么,不过看了她一眼,怎么跟受惊的兔子一样。 不过,由此可见,这黄香香应是个性子软和的。 一院子人都在叽叽喳喳,辛夷也没怎么听她开腔。 长平坐的桌上,堂兄堂弟们已经开始打趣他了。难得的好日子,也没人管着,几人喝上了酒。 趁着旁人不注意,长平偷偷看了自己未来媳妇儿好几眼。 黄香香身材苗条,皮肤白皙,面容清秀,在辛长平心里已经能数上美人儿了。 当初爹娘为他找来媒人说亲时,媒人将临近几个村的适龄女孩儿说了个遍,长平心里头一个就是黄香香。 这也难怪,别的村子辛长平听个名字,也辨不出妍媸美丑来。 但是同一个村子里,模样好手又巧脾气温婉的,黄香香算一个。 长平比香香大两岁,早几年,他们也一起玩儿过,长平依稀还记得她的模样。 托媒人去提亲时,长平没抱多大希望。 黄家在村里虽然不是地主,但也能称上富农,历来要比辛家强许多。 哪怕现在辛家盖了新瓦房,家中还有节余,长平照旧有点儿自卑。 没想到媒人去后,黄家并没直接拒绝,言谈间很有余地。 长平自然喜不自胜,回绝了家里帮他多看几家姑娘的意思,一门心思的只想跟黄家结亲。 媒婆来往了三四回,替两家通传着消息,终于要这事儿大致定下。 后来王氏亲自置办了礼物,带着长平到黄家拜访了一趟。 两个年轻人虽未打照脸儿,黄香香躲在门后,偷着看了辛长平的相貌。 在庄稼人眼里,男子得长得结实,才能靠得住,女子需得耕织做饭一把手,才算好姑娘。 长平生就浓眉大眼,膀大腰圆,黄香香心里也不排斥。 今日定亲,才算是两人,长大后真真正正坐在一起见了面。 饭菜很快上来了,王氏忙的满头汗,脸上的笑从头到尾没落过。 她招呼了这个招呼那个,瞎子都能看出她的开心来。rs 第177章 相逢有期 - 炮灰养女 - 夷陵 饭菜极其平常,胜在丰盛足量。 鸡鸭鱼肉都有,小孩子们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难得吃的这么齐全。 王氏一心想在岳家面前挣个脸子,饭菜自然不会含糊。 小孩子个个吃的嘴角流油,身上满是污渍。 这一桌子菜下来,王氏真是肉疼,猪是现宰的,蔬菜是自家种的,别的都是镇上买的。 辛夷身子调养过来后,也不再贪这些油腻的东西,下筷子只往清淡的菜上夹。 同桌的除了汪清直夫妇,就是王氏三妯娌,还有黄香香两个妗子。 黄香香的两个妗子,人长得老实和善,话并不多。 方才也就和辛夷客套了两句,没有拉着她,问些乱七八糟的。 辛夷就喜欢这样和顺的人,总比那些大嘴巴的三姑六婆强。 王氏三妯娌落座晚,一坐下来,就开始张罗着汪老他们和黄家人吃菜。 慧娘见辛夷一直吃青菜,鲜少沾肉,特地夹了块肥肉,搁到她碗里说:“丫头多吃点儿肉,才能长结识,看这小脸儿白的。” 辛夷看着油烘烘的肥肉堆在米饭上,立马没了食欲。干笑了两声后,将肉撇到了一边,嗯了一声。 慧娘本是为了表现她的慈爱,给汪清直夫妇留个好印象,见辛夷没动筷子,跟刘婆婆说:“大娘,三丫头怎么开始挑食了,这可不中。” 吃人最短,刘婆婆碍着情面,只能说:“夷儿最近肚子不舒服,不爱吃油腻的。” 旁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抬头看辛夷的桂香,耳朵一直支棱着。 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到:“大伯娘,您省省心吧。现在三姐眼里压根儿就没咱一家人,巴结也没用。” 被人拆穿了心事儿,慧娘脸一红,冲着王氏面色不豫的说:“弟妹,四丫头这是怎么说话呢,什么巴结不巴结的。这女孩子,可得悉心管教着。万一跟人学坏了,以后可就难掰正了。” 辛夷只管把辛桂香的话当做耳旁风,听到王氏停了慧娘话后真扭头去数落她,心里莫名畅快。 辛桂香被娘亲当着众姊妹数落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拧着身子进屋了。 家里这么多女孩儿,她一直被宠着娇着,被王氏这么呵斥,心里十分委屈。 慧娘看到侄女儿犯犟,这才自觉管得太多了,语气放缓说:“唉,都怪我这张嘴,忘了姑娘家的脸皮薄。弟妹,你们吃着,让我去劝劝四丫头。” 她身子刚动,王氏连忙拉着她说:“小孩子淘气而已,随她去吧,估摸着也吃饱了。” 小怜眼瞅着屋里,想过去,也被王氏用眼神制止了。 不是王氏不心疼辛桂香了,今天是长平的大日子。她不想在黄家人面前,拉下太宠姑娘的话柄。 刚才老的耍了威风,现在笑的又耍脾气,让黄家觉得辛家没章法,那可就糟了。 公爹她不敢忤逆,自己女儿总能管教吧。 反正锅里还剩了许多,待会儿人送走了,她再去哄哄桂香那丫头就行了。 辛夷没吱声,她今儿刚进来,就遭数落,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此刻,辛桂香气咻咻的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依旧热热闹闹。 长辈们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小孩子们闹哄哄的边玩儿边吃,她孤零零的坐着也没人管。 想着辛夷现在光鲜的坐在席上,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爹娘对她还好言相向,辛桂香就一肚子委屈。 她凭什么? 家里人都快把辛夷给供起来了,她一进门就给人甩脸子。 在辛桂香眼中,辛夷不冷不热的样子,实在惹人讨厌。 从前,她一心想着借辛夷的光,把她当做曾经唯唯诺诺的三姐。 碰了几次壁后,辛桂香是辛家头一个醒悟过来,辛夷已经不再将他们一家子放到眼里了。 她方才说的都是心里话,只是没人能听进去。 哪怕他们把辛夷捧到天上去,辛夷也不会让他们沾到好处。 辛桂香指甲在墙壁上划着,对辛夷又妒又恨。今儿是大哥的喜日,她打扮的那么漂亮,把未来大嫂都比下来了。 对于这个大嫂,辛桂香还是挺喜欢的,她叫香香,自己叫桂香,凑了个巧。 她讨厌辛夷,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每当看到辛夷,辛桂香就会想起林然。 为什么,小林哥哥会喜欢辛夷呢。辛桂香摸着自己的脸颊,如果没了那个疤,一切会不会是另一种模样。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吃完。 当然,辛夷没有等到散席,差不多到了一半的时候,她就和汪清直夫妇回去了。 她们今日不是主客,早走一点儿也没关系。 王氏本想着待会儿散场了,留着辛夷说点儿体己话,看看能不能从她手里再讨点儿好处。 见他们三人要走,好生挽留了一番,强求不过,最后只能看着三人走了。 一轮红日,高悬于空,紫气东来,万千霞光,一齐射来。 平京城,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壁垒森严的皇宫内苑,达官贵人或者平民百姓,在同一片蓝天下,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谷明月早早从娘亲手里,领了出门的对牌,只言要出门买些新巧钗环。 夫人本不愿答应,架不住女儿的痴缠,这才松了口。 对于捧在手心的明月儿,韦蓉一颗心快揉碎在她身上。 想她嫁到谷府之后,这么多年,只生了这一个孩儿。哪怕是女儿,她心里也是爱煞。 熬不住婆母的白眼,韦蓉自己生不出嫡子,只得记了庶子到名下。 但是对那个庶子,她从头到脚都看着不舒服。他若是生的和谷思玄像也罢了,一双眼睛,跟他娘亲如出一辙。 一个男孩儿,长得比女孩子还清秀,韦蓉着实不喜。 任何一个女人,也难以大度到,将别的女人生的儿子视同己出。 要不是七出压在头上,韦蓉宁愿谷府没有嫡子,也不想抬举别人的儿子。 要不是那些妖妖冶冶的小妖精,她又怎么会落到多年不孕的凄惨处境。 想起过往的恩怨情仇,韦蓉绞着手帕,眉眼中尽是遗恨。 谷明月编了谎话骗过韦蓉,心里也有点儿过意不去。 然而,一想到很快就能和安敏之见面了,她便忍不住心生雀跃。 连鸟儿的叫声,听着都比往日更加婉转。 谷明月从娘亲的院子出来后,拽着发梢,带着丫鬟回屋中收拾。 做女子一定要矜持,谷明月坐在铜镜前,让丫鬟画儿帮她梳妆。 看着梳妆匣中的胭脂水粉,谷明月不由叹了口气,她在现代时虽然容貌平凡,但是要是认真化了妆。 说句不夸张的形容,简直等同于画皮。 只是谷明月虽然化妆技术高超,可是一门心思钻到了读书上,惫懒于此道。 如今到了大华国,她空有一身化妆的本领,毫无用武之道。 画儿细心的帮小姐描了眉,又帮她梳了个精巧的发髻,眉心用指甲挑着胭脂,画了个花钿。 谷明月望着镜中的自己,左顾右盼,那边画儿手里拿着一对珍珠耳坠要为她戴上。 “慢着,拿那对琉璃珠的吧。” 画儿听话的放下手中耳环,果然又换了一对,流光溢彩的琉璃珠来。 梳妆完毕,谷明月看着更漏,离约定的时辰差不多还有一刻钟,这才披上了绣着兰花的披风出了门。 她原本容貌只是清秀,这样盛装打扮后,看着倒觉可人。 不足之处便是,她这样打扮略显成熟,十岁女孩儿的娇憨气被掩去。 谷明月拥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当然觉得越像成人越好,太萝莉怎么吸引安敏之。(http://)。 她托辞是去买胭脂水粉,倒也不假,安敏之身为佑王,权势虽然不大,铺子还是有一些的。 他手下开着一家春华堂的铺子,生意不算兴旺,极适合两人见面。 风和日丽的天气,谷明月没戴幕篱,她没打算出门游玩,带着幕篱嫌累赘。 怀着少女绮思,谷明月安心的坐着马车,她怕露了马脚,出门只带着画儿墨儿两个丫头。 到了春华堂,谷府的马车停靠在一旁。谷明月制止了小厮跟从的意图,让他和马夫在外一起等着。 画儿和墨儿两人则跟着谷明月上了楼,两个丫头早就跟自家小姐交了心。 谷明月上了楼,略转了会儿,便让二人在花厅等着,她要去净下手。 此时,离谷明月跟安敏之约定的时辰,已经过了半刻钟。 春华堂的使女,似是早有预料,引着谷明月一路朝里。 从楼里角门出去,到里间的屋子停下,叩门后,退到一旁,示意谷明月进去。 她进门后,靠窗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头上戴着攒珠的发冠,乌黑的头发如上好的绸缎。 阳光洒在他身上,美好的像一幅画一样。 他负手而立,在听到脚步声后,身子微微转动,似是要回头。 谷明月屏住呼吸,千言万语,憋在心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痴痴望着眼前人背影发呆。 求订阅呀,求收藏呀,乌拉拉。rs 第178章 空空如也 - 炮灰养女 - 夷陵 方自强笑道:“我见过那只蝴蝶了。” 那女子脸色陡地一变:“你……你怎么……” “我么?”方自强笑了笑:“我不过是一个想转职为魔法学徒的区区平民罢了。”转过头朝小吉道:“你说对么?小吉。” “平民?”红袍老者等人仔细一看,发觉方自强与小吉的职业还真的是平民,只不过……等级高得吓人而已――高到即便凭他们八转的能力也无法控测得出。 天涯孤客道:“在场以魔法师为多,不如我们以‘元素逆还阵’抽空附近元素试试看。” 那几个老头的眼睛再次瞪得老大。 几人皆称善。 这时,空间一阵扭曲,突然出现一个手持褐色魔杖,身着黑魔法长袍的金发美艳少女。她道:“也不一定要公会会长同意,我同意也可以。” 莫哈特吐了吐舌头,道:“他的lv据说有9999……”众人脸色一变,红袍老者道:“会不会是他骗人?”不过这只是随口说说,要知道连红袍老者也无法观测出等级的人,如果是八转以上的人物,lv少说也有近千,而如是平民,那lv少说也有3600以上,所以那莫哈特的话不过安慰自己,毕竟lv那么高的人,高些低些相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必杀,并无多少差别。 他身后的天涯孤客一把拉住他:“老伙计,你这样冲上去不仅无济于事,恐怕反令局面更难控制。” 几个老头脑冒绿气,那红袍老者更是气不打一处出:“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神源点头道:“也好,虽然你的名字搞得太洋了,但毕竟你还是高丽人,我们拥有你现实中的所有资料,所以不怕你泄密。” 神源道:“可是你们违反了约定。” 可惜回应他的是几个火球,那火球一碰到红袍老者便融进了他体内。老者怒极而笑:“你们居然用火魔法攻击老夫这玩火的祖宗?” 众人发觉无法使用魔法,不由转头看向感觉中有强大能量的来源处,而小吉也顺手扯了扯方自强的衣袖,方自强一失神,手中凝聚的能源一松,一个“天火燎原”魔法便不受‘元素逆还阵’的影响施展开来,刹时间,魔法公会大厅化为烈火地狱,一干无魔法防护的魔法师,以及魔防力相对较差的战士剑客盗贼,便被这徒然天降的烈火轰中,身上冒出白光,而由于之前来此“观光”的祭司物理防御较弱,完全在近战中被战士砍掉,是以一时之间,整个大厅中几乎所有玩家都直接被“天火燎原”送去转生。而能剩下的,除了方自强与小吉外,便是那几个从侧门中出来的人(包括莫哈特)。 那红袍老者大喝了一声:“统统给我住手!” 但见一红一蓝一绿一黑一白六元素魔法师双手互握,分站六位,六色光芒亮起,那光芒自六人身上朝空中一挥发,瞬间,大厅中的魔法因无元素支持,尽皆消失,而其它职业者的技能因受元素逆还阵影响,也大为减弱,估计只足以消灭老鼠。 想着,那红袍老者口快,更是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在‘元素逆还阵’下施展魔法?” 方自强忽笑道:“神……源……小……姐?” 神源哼了一声:“这里的玩家都被你送去转生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方自强耸耸肩:“没什么啊,谁叫你们抽走附近所有的元素,让他们魔防降低?要不然也不会挂掉了。” 小吉一怔,道:“是了,我也想起来了,怪不得那么熟悉,原来她身上的感觉是……” 小吉道:“也对,我想那蝴蝶应该是后备系统,她才是系统的真正化身。” “不!”方自强道:“你与它应该心意相通才对,所以,你应该知道它答应过我的事。” 方自强打了个哈哈:“有吗?” 小吉微微点头。 莫哈特与方自强待过一段时间,对他还是有少许了解的,而在场的诸位,就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了。只是现场太过混乱,也轮不到他们有空去惊奇。 方自强道:“这样说来……如果说神源系统兼当神源大陆的魔法公会会长一职,也不是那么令人奇怪了,对吗?” 众老见到她,同时躬身道:“小姐!!” 众老脸色一变,几人已忍不住回头望向莫哈特。 方自强道:“这能怪我么?而且你当初答应我说让我们享受到普通玩家的乐趣,可是现在连区区转职都办不到,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所以先违反诺言的是你们才对,那我稍稍违约也无可厚非了吗?” 几个老头一听,心下皆不由一惊:“对啊,这空间的元素明明已被抽走了,即便有蓄魔器跟魔法卷轴也无法再施展魔法,那小子到底何人?居然在‘元素逆还阵’下还能施展如此高级的魔法?” “规矩?”方自强笑了笑:“可惜我偏偏是个不守规矩的人,你看,我现在是平民,不也可以使用魔法吗?”左手食指一挑,一个圣光球腾空而起,散发出令人身心舒畅的圣光。 小吉笑了笑,悄悄在方自强手心里捏了捏,却不语。 方自强问:“会长?难道要你们魔法师公会的会长同意才行?” 老者似乎对天涯孤客颇为忌惮,虽已怒极,被天涯孤客一劝,当场甩手哼了一声,便背过脸去。 莫哈特背心一阵冷汗涌起,心中暗道:果然,这个不经意泄的秘密泄不得……嗯,虽然我不知道让人知道公会会长是一个美少女有何不妥………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莫哈特惊奇于神源乃魔法师公会会长的身份,而众老及神源则惊于方自强发现些秘密。要知道,神源大陆人人以为公会会长乃一德高望重之隐居老者,些自《神源》开放以来便无人怀疑,知道真相者唯有公会内部几大长老而已。而这几大长老,又极有可能是高能智能,所以……方自强如何知道此秘便是大有问题了。 “少来!”方自强道:“如果真的完全没有办法,那你们刚才就一口拒绝了,根本用不着犹豫。” 众老脸色一变,却不出声,方自强知道自己猜对了。 红袍老者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道:“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只不过要会长……” 这时小吉低声道:“大哥,你觉不觉得她有点眼熟?” 小吉道:“嗯,真的感觉很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嗯,我以乎没见过她这张面,但是……还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天涯孤客扯了扯他衣襟,他猛然省悟,便不再说了。 莫哈特苦笑:“神源游戏的内部秘密就是国家的秘密,我还没蠢到泄国家秘密的地步。” 神源脸色数变。 方自强又道:“况且我还要接受苍月综合学院的邀请呢!据说,魔法师公会的长老大都是那学院出身的,而且这次你们也有份接受邀请,难道你们就不担心因为学院邀请一个‘平民’,与你们‘平起平坐’去他们藏书楼‘参考’,而丢你们母校跟自己的脸么?” 众老面现难色,良久,红袍老者道:“可是系统规定……” 方自强见状,干笑了一声:“呵呵,意外,意外!!”笑着,脑门上登时冒起一阵红光,看来神源系统对玩家的通缉速度要比天殛系统快得多了。(http://.)。 两人的对话被方自强控制住,因此连那“小姐”也无法探听。 神源叹了口气,道:“好吧,只此一例,我便帮你们转职为魔法学徒吧。”说着,转头问莫哈特:“你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吧?” 方自强道:“那是她的生命形态与你差不多,所以产生了感应,不过,她应该与那只蝴蝶不同……” 方自强微微一笑:“怎么样?我看你们不如就帮我们转职算了,这样大伙也好下台。” 方自强道:“怎么样?魔法师公会会长小姐,可以给我们转职了么?” 神源寒着脸:“入侵者?” 方自强一怔,看了看那女子,道:“有吗?我不觉得。” 方自强听了,心头忽地一动,传音道:“神源?” 众人脸色登时皆一变,显然想到方自强大大地不好惹,可是,规矩便是规矩,那红袍老者道:“你的确很强,强到我都无法控测你的等级,可是,超过一定等级的平民是无法转职成魔法类职业的,这是我们魔法师公会的规矩……嗯,也是系统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 第一七九章 殷勤 - 炮灰养女 - 夷陵 斟酌之后,安敏之将路上发生的事捡要紧的娓娓道来。 那些无关紧要的,他便略去不谈。 谷明月难得出来一次,若是逗留太久,难免会引起旁人怀疑。 谷明月一双眼睛眨也不眨,聚精会神的听着。 …… “事情大概便是如此,当我手下再次前往山神庙后。里面一片狼藉,先前派的人手枉送了性命,气息全无。庙里只有倒塌的泥塑,还有这口箱子。” 安敏之将所知一切尽数讲出,谷明月托着下巴,露出思索的神情。 她思量之后,问到:“附近没有可疑人物么,还有你派去的人身手如何?” 谷明月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样东西,是不是落到了女主手中。 按照主角光环定律,一切好事都会被女主碰上。 不然的话,如何能解释箱子被人打开,里面东西呗取走。 “我派去的皆是身边死士,武功高强忠心耿耿。” 说到这里,安敏之十分心疼,此去一无所获却折了他不少人手。 “死士?” 谷明月重复着,眉头蹙到了一起。宗室子弟由着身份地位不同,养着一定数目的死士,她是知道的。 死士的身手大多不凡,女主现在只是小地主,哪里能和这些人抗衡。 左思右想之后,谷明月还是无法将取走箱子里东西的人,和女主联系在一起。如是,她反而松了口气。 毕竟,如果她无论如何去做,都改变不了剧情的话,亦是一件让人绝望的事儿。 只要不是被女主得到了,一切就有挽回余地。 安敏之只看到谷明月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稚嫩的脸庞露出思索的神情,却不知她为何如此。 山神庙中疑案连他都没有思路,她又能想出什么。 思及此处,安敏之顿觉他对谷明月的期望太高了。 无论以后谷明月能有何等成就,她现在不过是个大点儿的孩子,又能懂什么。 “理不清头绪不要紧,我也没出子丑寅卯来。” 他温柔的话语,让谷明月心弦拨动,颔首道:“载恒,这宝藏牵连甚广,即使被人盗去了箱中玉珏。想要轻易将它找到,仍是难事。” “箱中玉珏?明月可否仔细告知。它可否有出奇之处,或许能以此为线索去寻找。” 安敏之一听峰回路转,不由急切的问。 谷明月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说到:“何必性急,我自将所知尽数道来。那箱中所放不过是钥匙,无论何人得了,都要寻找云氏后人才能开启。” 她这一番话,让安敏之惊骇异常,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本以为谷明月不过机缘巧合,从书中窥得了宝藏之秘。而今看来,她似乎知道的太多了。 意识到自己失言后,谷明月手放到玄铁箱上说:“都怪我当时没有说清楚,后来又没找到那本书。只依稀记得,所谓云氏后人应该是大荔朝皇室遗民。” 安敏之闲暇之余,常读书消遣,听到这里不由问到:“三百年前的大荔朝,难道这宝藏就是传说中紫宸九千岁的私产?” 熟读经史子集,他对野史传闻十分感兴趣,比如大荔朝的紫宸九千岁,就是一个让安敏之极其欣赏的人物。 紫宸九千岁只是一个宦官,却能权倾朝野,将大荔王朝掌控手中近二十年。 作为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安敏之对于小人物的奋斗史十分感兴趣。 经他一问,谷明月不好意思的回答:“只记得是那个时候,要知根底,恐怕要问史书了。” 穿越到书中后,谷明月笃定着她所记得的机缘,又怎么会怀疑其中真伪,自然不会去翻书验证。 “嗯,明月,你放心,我会遣人去调查的。” 安敏之信誓旦旦的说着,柔情蜜意了快将谷明月淹没。 不知不觉中,两人关系又拉近不少。 她最喜欢性情平和的男子,无力抗拒他的魅力。 宝藏一事,谷明月本来就没抱有多大奢望。但是安敏之言谈之余,不忘将她提上,让谷明月感叹自己没看错人。 金山银山放到面前,亲兄弟都能翻脸,何况他们这身份不对等的友谊。 这厢,谷明月与安敏之侃侃而谈,楼上画儿和墨儿已然心急如焚。 小姐只说净手,一去近一个时辰,再耽搁下去,回府恐被主母责骂。 两人也无心欣赏珠宝首饰,只一心盼着谷明月快快出现。 等终于看到谷明月从帷帘中走出,两人急切上前,一左一右拥着她,松了口气。 谷明月安抚着二人,此时,有一美貌婢女手捧着一盘首饰,屈身恭敬举过头顶。 那女子身段苗条,眉眼精致,身上隐隐带着贵气,与寻常丫鬟大有不同。 “恭请小姐挑选。” 墨儿画儿吓了一跳,这盘中铺着红绒锦布,映得上面金玉翡翠等饰物闪耀非常。 她们并非第一次出门,却从受过如此待遇。 往日掌柜的不过和颜悦色些,现在特地拿出楼里珍藏让人挑选,也是头一遭。 意外的惊喜,让谷明月叹叹安敏之的细心。她大大方方的挑了一枚玉簪,又拿了一对耳环,让小二包了起来。 三人出了门,翘首以望的马夫和小厮赶紧拿出凳子,画儿扶着谷明月上了车。 安敏之站在楼上,目送着谷明月离开,表情复杂。 对于宝藏的渴望,让安敏之不得不重视谷明月。她到底知道多少,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问题被他抛之脑后。 在前世,他曾经详细调查过,谷明月只是一个普通官宦之女。 平凡的家世后面,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他又该如何对待她。 如今之计,该赶在旁人之前,将云氏后人寻出。 安敏之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想从脑海深处搜刮出些许记忆来。 五哥到底什么时候发掘了宝藏,又是如何找到了云氏后人。 一切提前,他竟发现自己无从下手。 又想到若是有一天,他的真面目在谷明月面前暴露,她可能出现的反应,安敏之身上一寒。 他,竟开始在意谷明月的看法。 被自己想法惊到的安敏之,离开小楼,准备回府。 他打算兵分两路,一路去查山神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另一路,则是打探云氏后人的消息。 安敏之有一种预感,提前拿走箱内东西的人,一定是他身边的某个人。 除了死士,最大的可能就在他带去的兵卒身上。 想到这里,安敏之开始后悔,他当初就不该画蛇添足。 早知道山神庙那边没有任何危险,他何必防患未然,带那么多人手。 辛长平的婚期,定在了十二月,还有小半年时间。 王氏在席上,几次三番的探汪清直夫妇口风,想让辛夷到时过来端饺子。 有辛夷在,又怎么会让她的如意算盘得逞。 回到家中,辛夷将这一切抛诸脑后。从荷包中拿出白露书院的地址后,她咬唇犯了难。 该写什么呢? 辛夷将宣纸摊开,毛笔搁在笔架上,未曾取下。 缠绵悱恻?又不是写情书,她暗啐了一下,瞪大眼睛。 如有外人在场,一定会觉得辛夷这模样可爱极了,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就像只金鱼。 要么写的大气磅礴些,鼓励林然好好读书? 不行,她又不是夫子,写封信还要对人说教,不是惹人生厌么。 辛夷脑袋一直转,一时间,思路全无。 窗外雀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新绿的枝叶风中摇摆,瑰丽的花儿开了一半。 美好的景色,沁人心脾的香味,辛夷闭上眼睛,忽然来了灵感。 她定定的望着院中石凳,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初和林然一起坐着聊天的场景。 有了,辛夷微微一笑,从笔架上摘了一支专门作画用的细毛笔。 她蘸了墨水,轻轻几笔,勾勒出庭中树木。 神情专注的辛夷,没有察觉到,青松站在院中角落,隔着门窗一直望着她。 青松很喜欢看辛夷写字作画的样子,她睫毛很长,低头时长发会垂在肩上,偶尔有几缕散落着。 日光照在辛夷脸上,让她面容更加明媚。 辛夷时而低头锁眉,时而抬头怅惘,脑海中回忆愈发清晰,纸上的林然笑容清冽,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她认认真真将画完成,墨痕半干的宣纸上,林然的身影跃然于纸上。 他若是看到这幅画,定然会想起在清流镇的时光。 将画放到一边晾晒时,辛夷灵光一闪,又拿出一张白纸来,画起了他们在学堂中的场景。 这次,人物略多,场景也变得复杂,辛夷破费了一番心思。 小小一幅画,她足足画了一个时辰,都到完工后,辛夷打消了继续作画的心思。 然后,她又提笔,在画旁开始写字。 约莫写了近百个字,辛夷便停了下来。女儿家的心思,总是昏昧不明,她有很多话想说,却不能说。 一切就等林然收到信后的反应吧,辛夷也不知她在期盼着什么,又在担心着什么。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不知道,这信从汉阳到白露书院需要多久,辛夷惆怅的想着。rs 第一八零章 猝不及防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大华国寄信没有现代那么方便,辛夷将信严实封好,送到驿站,等着下一波往肃阳方向去的驿卒带走。 信送出后,辛夷分外惆怅。 山水相隔,也不知这份信辗转到达林然手中,会是什么时候。 等到他写好回信,再寄回来,又会是什么时候。 鸿雁传书听着浪漫,等待的心情却是焦灼的。 辛夷此时羡慕起那些养飞鸽的人,飞鸽传书,在古代应该是高大上的通讯工具了。 要是搁在现代,没跑出去两里地,已经变成了鸽子汤或者丧命于顽童手下。 前世她想养信鸽,一直没寻到好的驯鸽人,今生一定要继续碰运气。 玉玦还有书册,辛夷拿的越久越觉得不安。 对于她来说,这两样东西无异于定时炸弹。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她平静的生活炸的支离破碎。 宝藏的秘密不知能遮掩多久,她区区一个平民,无论谁寻到她,都是死路一条。 没有人会顾及一个平民的死活,她能赖以保命的除了柳元景的庇护,就是那本册子了。 辛夷考虑过,若是有人找上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就将自己能读懂册子上字的事暴露出来。 凭着唯一知情人的身份,或许对方会考虑留她一命。 人生充满变数,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驻扎在清流镇外的营队,没几天就撤走了,他们的到来带来的冲击,慢慢消退。 柳元景,黑衣人,兵卒。 三者之间,好像有着无形的线牵引着。 辛夷回忆着两人见面时的对话,柳元景的言行举止,使得辛夷将他慢慢与那些士卒重叠。。 联想到他临走前,撇下了一句任务在身,辛夷不得不深思。 难道说,柳元景卸下了世子身份,入伍了不成。 都怪她当时太慌乱,没有问这一茬,不然现在也不用循着蛛丝马迹妄加揣测了。 她只能等待着,等柳元景到来,将这个烫手山芋拿走。 柳元景身为世子,真的会愿意在行伍之间,做一个无名小卒么? 大胆的猜测,让辛夷愈发迷惑。 若柳元景本身就是军队中人,那些黑衣人又会有这什么身份背景。 脑海中好像有一个黑洞不断扩大着,简单的生活,出离了轨道,辛夷已经无法控制接下来的反展。 随着佑王手下的深入调查,上次跟随佑王前去汉阳的军士底细,慢慢被摸清。 祝京祝庆两个仿佛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身世经不起推敲的兄弟,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上次佑王带的人,都是军队中身手不错的人,这两人的身手尤其好。 因为几名死士横死在山神庙中,安敏之断定了,做出此事的人一定功夫极好。 之前,他误判成隐居山野的世外高手。后来细细一想,或许有人天赋异禀,少年奇才也极有可能。 也正是如此,他才将重点放到了汉阳城驻军上。 他带的人虽多,其中最出色的十个,受到了安敏之的格外关注。 其中,祝京和祝庆最为可疑。 安敏之吩咐手下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 不久后,手下报上了一个重要消息,祝京曾经离开营地两天。 两天时间,足够做太多的事。 事态愈发明朗,无论祝庆是否参与其中,他们既然是以兄弟名义进的军队,安敏之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困扰安敏之的问题,只有一个,怎么样才能不惊动各方势力的情况下,将二人带走。 两人武艺高强,用强的话,很可能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万一两人逃出营地,接下来再搜捕,无异于大海捞针。 回归营地之后,柳元景放松了许多。 薛城自始至终不知,他的表弟,曾经历过一场生死劫。 只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活着的柳元景。 夜色降临,军营中燃起星星篝火。 守夜人来回走动着,驱散身上寒气。 即使是炎热的夏季,夜晚依旧清冷难挡。 狭窄的营帐中,此刻只余柳元景一人。 柳元景褪下衣裳,白皙的肩胛上,留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他伸手抚了上去,除去凹凸不平感,已经没有任何伤痛。 伤口复原的如此之快,出乎了柳元景的预料。想到当时回到营中时,差点败露,他仍旧心有余悸。 他当时带着伤,有人打趣他,刚好一掌拍到了柳元景的伤口上,他当时直接变了脸色。 那人若是再用力些,他刚处理好的伤口,便会渗出血来。 要不是薛城为他遮掩着,定然会引起旁人怀疑。 看到这伤疤,柳元景便想起辛夷。 那本书还有玉玦,都在她手里放着。这些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他还没弄清楚。 羊皮卷上的地图,他看了很多次,依旧只是普通的地图而已。 柳元景甚至尝试着从其中找到夹层,结果只是徒劳无功。 面具男从头到尾,没有露出真容来,柳元景只能推测到他身份尊贵。 玄铁箱藏在深山古庙中,面具男雍容华贵,两者之间的联系在哪里? 那人若是得了空匣子,会不会恼羞成怒,开始回头排查。 显然,柳元景的猜测已经变成现实,他却浑然未决,危险正在一点点逼近。 翊麾校尉罗卫边,不,如今已经升级为致果副尉的罗卫边,察觉出了苗头。 上面频频对他手下士卒就行排查,让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到了最后,那些调查,只对准两人。 祝庆祝京两人入伍以来的所作所为,全被报了上去,罗卫边一直看重两人,跟着担忧。 他能确定,两人性情耿直,忠君为国,从未有不臣之心。 但是军营之中,并非全是正大光明,同样有龌龊之事存在。 罗卫边看重二人,不想让他们成为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对面具人身份毫不知情的罗卫边,只是循着经验,将它当做了普通的党系争斗。 他有心提点二人,特意将祝庆祝京叫到身边,将最近的事儿,向他们提了一二。 薛城一头雾水,柳元景听的心惊。 难道面具男已经察觉到什么,这才开始调查他们。 如今已经查到了他和薛城头上,羊皮卷还在他身上,接下来暴露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柳元景隐隐不安,这边已经查到了他头上,辛夷那一边还安全么。 既然面具人能在汉阳城驻军,指手画脚,手里还有死士。 “奇怪,你说罗大哥怎么想起找我们说这些,会是谁在查我们?”薛城百思不得其解,“糟糕,难道英国公府得了消息,打算把我们逮回去?” 薛城福至灵心,拍着膝盖叫到。 他也只能想到这一点,不然哪儿会有人对他们两个兵卒感兴趣,大费周章的来调查他们。 想到这里,薛城顿觉苦闷,他们还没有建功立业,吃了这么多苦,就这样被抓回去? 岂不是前功尽弃,以前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陷入沉思中的柳元景,没有听到薛城在说什么,直到他拿手肘撞了他下重复言语后,柳元景才知薛城的疑虑。 柳元景思索之后,决定向薛城坦白。 他们两个已兄弟的身份入伍,薛城已经被牵连进来了。 若是一直瞒着他,也许薛城会因为粗心大意,遇到危险。 周围不时有人来往,柳元景低声说:“表兄,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我们到营中再说。” 兄弟俩为了方便,住了同一顶帐篷,不用睡大通铺,正好是个说话的地方。 两人察看四周无可以人等后,进了营帐,放下了帐门。 柳元景从怀中掏出羊皮卷,用最简洁的话,将他在山神庙中的看到的场景说了一番,同时讲出了他对面具男的猜测。 他向来话少,所说内容虽精简,但是大体内容薛城已经听明白了。 明白后的薛城目瞪口呆,他只知表弟当时离开了两天。 因为姑母的陵寝在凤鸣山,薛城根本不做他想,以为柳元景是却墓前探望娘亲了。 没想到,他失踪的日子,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一想到柳元景一个人和五个死士缠斗,冷汗顺着薛城的背直往下流。 太惊险了,薛城按住柳元景的肩膀,紧张的问:“你上次是不是就是被那些人所伤,到底伤的如何。胳膊怎么养了,还有其它伤没?” 柳元景回来时,胳膊不太便利,薛城替他遮掩过去。 他当时以为柳元景是在山上不小心碰到,也没怎么在意。况且柳元景回答的含糊其辞,让他没当成一回事儿。 表兄的关怀,让柳元景惭愧万分,他避开薛城的手说到:“已经无碍,本是小伤而已。” 柳元景十分愧疚,表兄对他一片赤诚,他处处隐瞒,实在是愧为骨肉之亲。 听了这话,薛城并不放心,他认真将柳元景打量后,才宽下心来。 不过,方才柳元景说的话,全都浮上心头。 “你确定,那些黑衣人是死士,并且是神秘面具男子派出的么?” 薛城问着,脑海中回忆着面具男的一举一动。 这次任务,其实是他们经历过的最简单的。 (求订阅啦。)rs 第一八一章 火烧眉毛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路上未曾遇到什么危险,除了神秘面具男子一直养尊处优,对于沿途落脚点十分挑剔,其余一帆风顺。 到最后,薛城简直怀疑,他们不是出任务,只是出门看山水,顺便做保镖。 当时他就好奇面具男子的身份了,究竟是什么人,可以调用军队,还要遮掩真实身份。 河源县,薛城并不陌生,当初姑母去世,送葬时他曾跟着护送直至陵寝。 若不是听柳元景将前次经历讲出,薛城怎么也想象不到,原来面具男子竟有别的打算。 想来,他身份绝非一般,若是单纯的游山玩水,何必兴师动众。 只是明明带着士卒,还要另派人去办事,这也太谨慎了。 “我亲眼所见,当初偶尔撞破面具人与手下密谈,会提前等在庙中亦只是好奇。我原本没打算插手其中,但是不小心被死士发现行踪,他们出手招招毙命。无法置身度外后,我才拼尽全力,与对方来了个鱼死网破。” 柳元景常常一段话,将前因后果又交代了一遍。 表弟没有撒谎,薛城确信,因为他不能说这么长的话,只为了撒谎。 他沉吟之后,继续问:“你口中所说名叫辛夷的小丫头是否可靠,地图上没有明显标记么?” 提到了辛夷,柳元景不假思索的回答:“她没问题,玉玦和书册我带着不方便,所以让她暂且保管了。地图在这里,还请表哥一观。” 柳元景将随手携带的羊皮卷拿出,递给了薛城。 隐瞒了表哥这么久,他已然十分愧疚,再吞吞吐吐的话,柳元景自己都瞧不起他自个儿了。 兄弟二人一直气味相投,他一二再而三的藏私,难免伤感情。 薛城也不含糊,接过羊皮卷后,对着油灯,细细看着。 映着火光,他从上看到下,除了这份羊皮卷有点儿年头,别的什么也没看出。 片刻后,薛城摇摇头,又递还了柳元景。 “只看地图看不出什么,不过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大费周折来寻这个箱子,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表弟,如今上面已经怀疑到我们头上,你待如何?” 柳元景好看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军队之中亦是如此。 连罗卫边都不知道上次护送人的身份,也不知谁在查他们,两人更加难弄清楚。 他倒不担心自己,凭着这身武艺还有英国公府的背景,旁人想动他也要掂量掂量。 当然,前提是他揭开祝京这个伪装,恢复世子的身份。 事有轻重缓急,即使柳元景不愿意暴露身份,等到必要时刻,还是要公开。 此时,他最担心的反而是辛夷。 薛城看他眉头紧蹙,劝到:“表弟不必太过担心,若那人执意相逼,大不了我们公开身份。凭着国公府还有侯府的背景,那人未必敢对我们下黑手。” 听到这里,柳元景叹了口气。 最不愿看到的事,似乎无可避免的要来临了。 他收好羊皮卷,斟酌着说:“实不相瞒,我现在担心的辛夷。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手中又拿着对方需要的东西,我怕那人要是查出辛夷来,她会面临危险。” 柳元景厌恶女子接近,薛城是明白的。 他初以为,柳元景将东西托付给辛夷不过是碍于形势。 他能主动一个女子,让薛城忽略了重点,情不自禁的问到:“辛夷芳龄几何?” “大概十岁吧。” 柳元景随口答道,迎上的却是薛城古怪的眼神,他喃喃自语到:“原来你喜欢年纪小的。” 顿时,柳元景脸黑了一片,分外无语:“收起你龌龊的思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既然被人查到了,我打算到清流镇去一趟,这里一切交给你了。” 停顿片刻后,柳元景又加了一句:“若是我爹得到了消息,执意要问我行踪,你直说便是。” 待两个人身份捅出来,薛城的处境更为难堪。 柳元景离家出走,快让英国公府变了天,连清远侯府都跟着乱了套。 他却背着所有人,动用关系,和柳元景一起悄悄参了军。 当事情败露后,清远侯府不会责怪柳元景,只会怪薛城。 念及此处,柳元景只能歉意的说:“表兄,辛苦你这么久,如今还要让你承担我的过错,玉卿良心不安。” 薛城哈哈一笑,爽朗的说:“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分彼此,只望姑父千万别火爆脾气上来,捉到你呆在房梁上才好。” 他诙谐的话语,让柳元景轻松了许多。 “我打算明夜我守夜时,三更时分,偷偷离开军营,直奔清流镇。上面若是拷问你的话,表兄直接将我的身份抬出便可。” 逃卒在战争时,会被定为死罪。但是在和平时期,只要身世背景够强,足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薛城点点头,嘱咐到:“路上小心,凡事以自己性命为先。银雪一直在别院,你可以带上别院的人手。” 他一只叮咛着,柳元景只有点头的份儿。 过了会儿,薛城意识到自己太过啰嗦,无奈的说:“关心则乱,总觉得你还是小孩子,没想到这么快比兄长更有出息了。” 论武功他不如表弟,论谋略他更不如表弟。这样一想,薛城倒放心了不少。 兄弟二人畅谈过后,不再多言。 第二日,两人若无其事的参加操练,并未表露出分毫端倪来。 夜里,柳元景脱了兵卒衣裳,换上常服,避过旁人眼线,潜出军营之外。 他的离开被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日出。 一直关注祝京祝庆两人的探子,最早发现祝京消失。 当面前来了陌生士卒,要将自己带走时,薛城很淡定的表明了身份。 他的身份一经暴露,也没人再敢说带走的话,反而清远侯府很快来了人,将薛城带出军营。 薛城也不反抗,为了减轻责罚,他特特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 然而,在薛城心里,想的去是如何为表弟争取时间,让他将辛夷安排好。 柳元景连夜到别院之中,牵走银雪,朝着清流镇火速奔去。 他这一走,等于彻底让神秘男子肯定了,他就是取走玄铁箱中东西的人。 只有在神秘男子,尚未来得及反应时,将辛夷身边东西带走,才能消除潜在的危险。 拥有着非凡记忆力的柳元景,日夜兼程,赶到清流镇后,按着辛夷留的名字,来到了王记胭脂铺。 冷不丁有人来打听辛夷,王永着实愣了,他观着柳元景生就一副贵气逼人的面孔。 身上衣衫朴素,寥寥几语,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他按着算盘,一时间忘了回答。 “掌柜的?” 柳元景将王永从呆愣状态唤醒,他仔细一想,约莫大半个月前,辛夷的确交代过,最近可能有人会来打听她。 当时辛夷用了两个形容词,让王永记忆犹新。 龙姿凤章,仪表堂堂。 王永在小镇上做生意,朝来暮往,见过许多人。 当时听了辛夷的话,只不过是觉得丫头没见过世面,所以高估了对方。 如今,柳元景玉树临风的往柜台前一站,王永深深以为,这两个词尚不足以形容他的仪态来。 他这模样,风流得体,世间罕有。 回过神来后,王永细细的向柳元景指明了辛夷居处。 后来怕自己说的不明了,他干脆遣了店中小二,将柳元景送去。 能省去寻路的功夫,柳元景自无不允。 也巧,今日辛夷刚好在家中,闲来无事在院中小憩。 叩门声响起,刘婆婆离得最近,放下手头活就去开门。 辛夷懒得起身,身子微微歪向大门方向,猜测着会是谁这个时候上门。 刘婆婆开门后,僵到了原地,一下子忘了打招呼,也忘了请对方进来。 店小二将柳元景送到地方后,先行离开,柳元景侯在门口,见开门的是一个老妪,面色稍显疑惑。 “请问,这里是辛夷家吗?“ 半醒半寐中,辛夷听到这么一句,身子立马站起,望向门外。 “婆婆,外面是谁?“ 刘婆婆意识恍惚中,答到:“小主子,外面来了个从画里走出的人儿。” 从画里走出的形容,让柳元景神色十分尴尬。 刚才隐约听到的声音,让辛夷不敢置信自己的猜测,又听婆婆说,来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她忍不住走到了门口,刘婆婆让开身子,辛夷与柳元景面面相觑。 等了那么久的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到来,辛夷盯着柳元景,目中全是惊愕。 柳元景咳了一声,一老一少同时盯着他,感觉太怪异了。 “你,你来了,请进。“ 辛夷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恭敬的将柳元景迎进门来。 看到这里,刘婆婆便知两人是旧相识,她不由感叹,为何小主子认识的人都是如此出色。 先前林然郑直几个孩子,他们看着,一个个儿都不像凡夫俗子。 如今门外的人一进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他比得黯然失色了。 生着这样一副容貌,也难为他了。rs 第一八二章 开诚布公 - 炮灰养女 - 夷陵 良久,刘婆婆才从柳元景容貌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辛夷心绪万千,领着柳元景进了门,飞快将大门后横木串上。 他出现的实在太突兀,要不是面前一个人活生生站着,辛夷会觉得自己在梦游。 柳元景进了院子,粗略扫了一眼后,目光又移到了辛夷身上。 两人再次面对面沉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清风徐徐,暖阳微微,日光倾泻在树叶顶端,闪烁着动人光芒。 “请坐吧,敝舍简陋,还请将就。” 辛夷用袖子拂过石凳,请柳元景坐下。 面对着一个气场强大的人,她总是不自觉的紧张。柳元景稍稍穿的整齐点儿,气质绝对不是常人能比的。 上次他穿着寒酸,辛夷还能忽略下,他容貌带来的杀伤力。 刘婆婆泡了茶,端上来,放在石桌上,含笑说:“这位公子,请用茶。小主子,中午做什么饭菜?”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辛夷再次感慨,连刘婆婆都对柳元景刮目相看。 没等辛夷答话,柳元景极有礼貌的说:“多谢,放在这里吧。午间随便用些便可,婆婆无需费心。” 刘婆婆笑的满脸皱纹像花儿一样,辛夷坐在凳子上,简直不能相信她的眼睛。 什么时候,柳元景也学会彬彬有礼了。 看着他拿起杯子,慢慢喝茶,举手投足间,仍有挥之不去的风流倜傥。 望尘莫及的辛夷,默默握着杯子,慢慢在手心转动。 此刻,她没有喝茶的心情。 辛夷对等在一旁的刘婆婆说:“中午就在前面酒楼点些菜,送到家里来,免得费心了。” 说完之后,刘婆婆很自觉的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柳元景斯斯文文的喝着茶,不急不慌,辛夷坐不住了。 宝藏的秘密压了这么久,她亟需找一个人分享。 正主来了,她终于不用一个人扛在身上了。辛夷心潮澎湃,一口茶都没喝,在心中组织着语言。 “庭院不错,精致幽僻,匠心独运。” 冷不防的,柳元景说了这么几句话,辛夷楞过之后,才发现他在夸自己的宅子。 似乎还是在回应,她先前的谦辞,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辛夷笑了笑,嘴中说着:“哪里,哪里。” 又过了会儿,辛夷觉得再这样耽搁下去,正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出口。 “对了,你——” “对了,你——” 两人默契的同时开口,辛夷抿了下唇,巧合总是莫名其妙的来临。 “你先说吧。” 柳元景说到,冷冽的眸光,泛出微不可闻的暖意。 辛夷憋了这么久,也不矫情,她身子前倾压低声音说:“上次你留下的册子,里面好像有了不得的东西。” 她睫毛很长,面庞白皙,清秀可人,柳元景鼻间充斥着辛夷身上的香味,无意识的问到:“什么?” 他淡然的反应,让辛夷十分佩服。 瞧瞧什么叫胸中有丘壑,她都说了发现了不得的东西,柳元景也不急不慌,只问句什么。 要是她的话,一定眼巴巴的追问到底了。 柳元景表现的豪气,辛夷也不再扭扭妮妮小家子气,豪爽的说:“你走之后,我细细翻看册子,机缘巧合之下,发现那张羊皮卷中,藏着一个秘密。” 对面人神情专注,并未怀疑辛夷为何能看懂册子上的字,她继续说到:“那张羊皮卷是一张藏宝图,盒子中的玉玦,则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辛夷口齿清晰的将宝藏叙述完毕,等待着柳元景的反应。 石破天惊,柳元景终于破了功,目露错愕,仿佛不可置信的反问了句:“宝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好吧,辛夷尴尬,柳元景略为过激的反应,让辛夷的自信,哧溜一声跑了。 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态度很严肃的说:“我翻看了那本册子,写下这些文字的,似乎是大荔末代的紫宸九千岁。我特地买了史书,其中确实能对照。” “那本书现在在哪里,能让我再看一遍么?” 柳元景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辛夷一个小丫头,不可能编出这么离奇的谎言来。紫宸九千岁,熟读经史子集的大概会熟悉,她一个小丫头又怎么会了解。 这个人在历史上,亦正亦邪,宝藏的事儿,在传说中似乎也是有的。 只是几百年过去了,也没人找到所谓宝藏,于是被认为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 然而,他们所掌握的要真的是宝藏秘辛的话,恐怕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棘手。 万一,他真的从黑衣手中劫走了宝藏的秘密,那么背后之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听到柳元景的话,辛夷心里咯噔一下,最后还是点头说:“稍等,在书房中收着,我这就拿出来。” 说完后,辛夷转身往书房走,不是不担心柳元景的疑惑。 只是辛夷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办法,要想让柳元景信任她,只能选择坦白。 说到底,她认识那些字,也只能称得上奇闻。紫宸九千岁都能写出来了,后世有人能看懂,也不会太古怪。 目送着辛夷走进书房,柳元景手指轻叩石桌,脑中整理着她方才说的话。 宝藏,紫宸九千岁,柳元景凝神想着,面具男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 只是卡在某个关口处,让他难以分明。 到底会是谁,精心设计,为了得到传说中的宝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背后之人,既然敢去寻找宝藏,至少能够证明,对方有胆子将这么大一笔财富握在手中。 这边辛夷捧着书册,横下心,放到了石桌上。 啪嗒一声,柳元景抬眸,看到了泛黄的书册,出现在眼前。 他伸出手,将书打开,一页页的翻着,上面依旧是让人毫无头绪的诡异花纹。 柳元景从第一页认真翻到了最后一页,结果还是一个字都没认出来。 他狐疑的望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的辛夷心生忐忑。 没等柳元景发问,辛夷率先交待:“书上的字,你可能看不懂。我,我也是机缘巧合下,误打误撞认出了上面写的东西。但是,你放心,先前的话全是书上的,我没半点虚言。” 解释完后想,辛夷紧紧盯着柳元景的眼睛,等着他的反应。 对于未知的事物,柳元景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沉默片刻,定定的说:“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让辛夷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她准备了许多解释的话,假设了许多柳元景可能提出的问题。 他这样直截了当的相信了,倒让辛夷迷惑的眨着眼睛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我……” 柳元景正欲答话,砰砰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等一下,大概是汪爷爷回来了,我去接他们。” 辛夷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亲自去开门。 汪清直和青松二人听着门栓响动,不知为何家中大白天要将门锁上。 辛夷笑着将二人迎进门来,当看到二人目光落在柳元景身上时,她介绍到:“有客人了,这位是……” 辛夷顿了下,柳元景很自然接到:“我叫祝京。” 她笑了笑,反过来向柳元景介绍:“这位是汪清直爷爷,他叫路青松,年纪比你要小些。” 柳元景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汪清直和青松不比刘婆婆好到哪儿去,乍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金玉般的人儿,脑子也有点儿不听使唤。 末了,汪清直斟酌之后,暗示青松和自己一起还礼。 在俊雅少年面前,他实在不敢托大。 小主子在外人面前,总是尊称他一声爷爷,今日特地加上了他的名字,证明这个少年人非同寻常。 院子又来了人,辛夷干脆将柳元景带到了书房中,决定和他仔细谈谈。 青松目送着二人进屋,露出担忧之色。 莫名其妙到来的少年,让青松绷紧了弦。 他看着柳元景那张足可以与女子媲美的精致面孔,担忧着自家小姐是不是上了当。 不过,眼前男子气度不凡,又有何理由骗他家小姐。 且看二人相处,颇有默契,不像初见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心里徘徊着一个让他分外苦涩的想法。 风度翩翩,容貌秀丽的少年,站在小姐身边,光芒四射。小姐投向他的目光,透着信任和敬仰。 即使撇开少年未知的家世,他的举止风度,足可以让无数少女心折。 想到自家小姐,可能会喜欢他,青松五味杂陈。 书房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辛夷要是知道青松心里已经勾勒出才子佳人的戏码,一定要喊冤了。 她一见柳元景就像老鼠见了猫儿,如何倾慕于他。 小帅怡情,这副天人相貌,让人看着就惊心,如何让人生出占有的心思。 柳元景还没见过女子的书房,进来后,他左右巡视了番。 比起他的书房,这里的能用小巧玲珑来形容,连笔墨纸砚,都比他常用的小了一号。 书架上摆着不少书,使得柳元景对辛夷刮目相看。 看来,他当初的确小瞧了辛夷,能读这么多书的女子,总不会是庸脂俗粉。rs 第一八三章 祸从天降 - 炮灰养女 - 夷陵 简洁大方的陈设,质朴的家具,素色的帷幔。 辛夷的书房,其实迥异于寻常女子。 趁着辛夷拿玉珏的空当,柳元景随意翻着辛夷之前临摹的字帖。 字体只能用周正来形容,连娟秀都勉强。只是看着这一摞字帖,她的确下了一番功夫。 俗话说,字如其人,柳元景脑海中浮出辛夷的样子,深以为然。 她相貌在柳元景平生所见,只能勉强称中等。但是临危不乱的胆量,耿直的品性,足能让人刮目相看。 “玉珏在这里,书册在这儿,你这次就带走么?” 原本色泽苍黄的玉珏,经过辛夷近段时间把玩后,外表更显莹润。 柳元景看着她把东西放在桌上,伸手将玉珏拿在手心。这两枚小小的玉珏,竟会是开启宝藏的钥匙,怎么看都让人怀疑。 如果宝藏是真的,他眉头再次锁在一起。 辛夷将东西放好后,不忘察言观色,见柳元景屡屡露出异样神情,她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难道说,还有什么她不知晓的变故。 通常来说,辛夷的预感,有一个奇妙的特点。那就是传说中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辛夷每天都预感着,她要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大华国第一女商。 不过太阳落山后,这预感就要随风而去了。 此时,辛夷完全想象不到。她的人生,在遇见柳元景后,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谜题接踵而至,形形色色的人物,也会不断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柳元景将手中玉珏赏鉴之后,转脸瞧向辛夷。 他面白如玉,眸子幽深,即使是随意的一眼,也能引人怦然心动。 辛夷的脸颊,慢慢升腾出热气,要是有镜子,她定然能看到自己红彤彤的双腮。 庭院中,青松魂不守舍的望向书房的方向。 正在他怔忪时,肩膀忽然被拍了下。 青松回头,撞上师傅了然的眼神后,低下头嗫嚅的说:“那人出现的太突然,我担心小姐。” 少年懵动,无声无息,如何瞒得过汪清直一双久经世事的眼睛。 他摇摇头,慢悠悠的说了句:“小姐仁善,待我们亲厚。但是主仆之分,你我需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不可片刻疏忽。” 汪清直话音刚落,青松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嗯了一声。 为了掩饰自己仓皇的神态,青松随手抓起扫帚,低头打扫着庭中落叶。 夏日,阳光璀璨,生机盎然之时,他的心如坠冰窖。 奴才,主子,他还想奢望什么。 能这样默默守在小姐身边,回报她的救命之恩,已然是上天垂怜。 汪清直没再多说,他这徒儿也是个可怜孩子。 只是做下人的,千不该万不该,对自己的主子动心。小主子年纪虽幼,但是冰雪聪明,身为女子不让须眉。 以后,小主子的人生会更广阔,青松这孩子最好早日放下这点儿小心思。 情之一字,最是误人。 执念太深,到最后伤人伤己,汪清直将青松当孩儿看待,不想见到这么一天。 青松扫着地,脚步声慢慢远离,他再抬头时,眼圈已经泛红。 手心传来刺痛感,他抬起手,才发现自己被竹篾扎破了手掌。 细微的痛,与心中绞痛无法相比。 花香漫入书房,空气格外清新。 柳元景只是看着辛夷,她有些吃不消的将脸移到一旁,万分尴尬的说:“虽然这样说不太礼貌,但是,能不能请你说话时不要看着我的眼睛。” 古怪的要求,让柳元景为之侧目,他顺从的将头偏向一边回道:“是我唐突了,只是这宝藏一事,牵涉众多。恐怕,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会危险。” 柳元景没有看辛夷,目光落在墙上的山水画上,心念忽然一动,方才辛夷似乎两腮泛红。 她在害羞么,难得看到辛夷属于女子一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辛夷,拿眼瞧着柳元景的侧脸,他光洁的下巴,如同刀斧刻出。 她强迫自己回神,不要再沉湎于男色之中,整理着柳元景的方才的话。 “见谅,我不知怪你唐突的意思,只是你的相貌,容易让人分神。”辛夷低声说着,发现自己愈描愈黑,活脱脱色女一只了,“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的危险,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仓促的转移话题,辛夷几乎要鄙视自己了。 不就是一个美男,她活了两辈子,又不是没见过男人,为何摆出如此没出息的样子。很快,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可是,能长成祸水模样的,这是头一个。 她这是在变相的夸自己生的好么,不知为何,往日被人提起相貌来,柳元景总是不耐烦。但是听着辛夷如此有趣的说法,他毫无恼意,反而觉得她真性情。 谈到正事,柳元景即刻摆出一副凛然神色,瞥了一眼一无所知的辛夷,又将头转过去说:“如你所见,这盒子是我从黑衣人手中抢来的。那些黑衣人,是只有皇族才能豢养的死士。要是我们拿走的东西和宝藏有关的话,幕后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皇皇,皇族?” 辛夷结巴着重复,脑海里飘过一句话,摊上大事了。 便宜不好占,宝藏不好拿,她欲哭无泪。这宝藏她可是影子都没见到,连埋藏地点都没搞清楚,就得罪皇族了? 传说中的皇族啊,前世她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汉阳城,那里身份最尊贵的不过侯爷。 现在三极跳,直接蹦跶出个皇族来,她接受无能啊。 辛夷如丧考批的样子,让柳元景于心不忍,他附加了一句:“只是可能罢了,也许不是皇族,是其他偷偷豢养死士的人。即使是真的皇族,你也不必害怕。事情是我引起的,我会尽全力保障你的安全。” 柳元景的安抚并没能让辛夷镇定下来,她愁眉苦脸看着柳元景。 好歹他还是个前英国公世子,那些人要对他下手需要好好掂量一下。 可她只是一个普通小百姓,分分钟被人捻死的命。rs 第一八四章 离开河源县 - 炮灰养女 - 夷陵 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她死定了。 辛夷不顾礼节,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哀声说:“我能不能问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叫祸从天降,辛夷的真想捂着心口,好好坐一会儿。 她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小商人,偶尔发笔横财。 先前辛夷也想过或许黑衣人背后主使出身富贵,不过有柳元景顶着,她并不十分害怕。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她只要躲在柳元景身后就可以了。 毕竟世子的身份,在这穷乡僻壤,跺跺脚都能抖三抖。 但是辛夷万万没想到,动手的会是皇族。 天高皇帝远,十分贴切的形容了辛夷对大华国朝廷的感觉。她只知道,当今圣上能称得上风流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皇子皇女一大堆。 但是,辛夷从未想过,要和这些皇族扯上关系。 更别提,是被拉上黑名单的关系了。 前世辛夷在汉阳城经营的不错,乔正臣后来又当了官儿。饶是如此,她连皇亲贵戚的衣角都没见过。 柳元景将玉珏放下,辛夷惨白的脸色,将她的恐惧淋漓尽致体现出来。 “对不起。” 千言万语中,柳元景能说的只有这么一句。 如果不是他,辛夷也不会牵涉其中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无论是宝藏还是皇族。都非福事。 在当今圣上的努力开枝散叶下,皇室规模不断扩大。 物以稀为贵,在这种情况下。不是所有皇子都身份尊贵。英国公府,历代镇守边疆,余威不容小觑。 换句话说,不得宠的皇子,也许手中权力连柳元景高都没有。 只是这些,辛夷没有混过朝堂,未曾得知而已。 一心担忧着自己小命的辛夷。再没了欣赏美男的心思,她怅然的说到:“生死有命。没有你的话,我的小命在山神庙已经保不住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抱怨的人,很快认清了事实,没有柳元景的话。她连担忧未来的机会都没了。 事已至此,坐以待毙不是辛夷的风格。 方才柳元景说了要庇佑于她,辛夷打起精神,认真问到:“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些人约莫什么时候会查过来?” 见辛夷已经接受了现实,开始思量对策,柳元景将一早准备好的话说出。 “应该不会太久,所以,如果可以。你们尽量在一天内将该处理的东西弄好。明日,我带你们去汉阳城。” “明日就走?” 到了变卖家当,远遁它乡的地步。辛夷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抱头鼠窜。 她先前喜滋滋的攒钱,一心想离开河源县,早日去往汉阳城。 但是她的打算里,没有抛下这里的一切。 只是现在逃也似的离开,不在她的预料之中,辛夷心生苦涩。 提出这样的要求。柳元景自知过分,让一个从未离开过家乡的人。毫无准备的前往另一个地方。 但是,形势所迫,他只能点头:“嗯,越快越好,你可以尽早收拾。” 没有了转圜余地,辛夷环顾书房,声音低沉的说:“我知道了,你今天就在客房暂住一晚吧。我会尽快处理好家中一切,明日准时离开。” “小姐,开饭了。” 刘婆婆热情的喊着,辛夷望了柳元景一眼,勉强笑着说:“先吃饭吧,你也该饿了。” 来了客人,辛夷和柳元景就坐后,汪清直三人推脱着不愿落座。 辛夷望了柳元景一眼,他朝三人颔首道:“一起坐下吃吧,我是辛夷的朋友,不必拘束。” “婆婆,爷爷,还有青松你们都坐下吧。好好吃一顿,等吃完饭,我有话要说。” 三人到底还是坐下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辛夷如同嚼蜡般咽下。 饭桌上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闷,寝不言食不语的家训,在辛夷这里是从来没有的。 往日他们吃饭时,饭桌上总是充斥着欢声笑语。 柳元景生性冷淡,旁人无话,他自然也无话。 辛夷想着心事,吃的心不在焉,更没心思开口说什么。 计划被打乱,她原本想让青松留下,守着清流镇的家业。如今,危险重重,她自是不能将他一个人撇下。 汪爷爷和刘婆婆,也要一并离开,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乡下的地,索性让那几个长工照顾着,收入抵了他们的工钱。金光门的花圃,转手卖出,这里的宅子就荒着,现在转租时间来不及了。 离开前,一定要和王叔叔打个招呼,至于黄家和林家,只能尽量不牵连。 想到这里,辛夷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林然。 只可惜,她只能留下去外地的讯息,连去哪里都不能直言。 还有几个月,林然就能回来了,他若是找不到她,会不会担忧。 一顿饭的功夫,辛夷在心里将事儿盘算的差不多。 至于家中一应用具,能换成银子的就卖了或者当了,处理不了的就留下。 只可惜了书房里那么多书,辛夷长叹一声。 从吃饭开始,青松就注意到了小姐的反常,此时再也忍不住问到:“小姐,您怎么了?” 饭桌上,所有目光一时全聚到了辛夷脸上,她手里提着筷子,僵在了那里。 青松的好意,辛夷明白,她将筷子放下说:“我吃好了,不用担心,待会儿再说。” 她放下了筷子,旁人很快跟着放下,柳元景识趣的去了书房。 院子里,只剩下了辛夷主仆四人。 在三人殷切的眼神下,辛夷压下心头伤感,尽力用轻快的语气说:“我打算搬到汉阳城去,明天就走。时间有些仓促,所以今天下午大家要受累了。该带的该卖的,尽快收拾一下。” 她的话如晴天霹雳,先前辛夷只在心中盘算离开,并未透露过去汉阳的打算。 骤然提出,倒让汪清直他们受了一惊。 即使辛夷面上带笑,嘴上没说,他们不傻,也猜得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青松年纪最小,张着嘴,哑口无言。 为什么要突然离开,难道是因为那个容貌俊美的少年。小姐要跟他离开了么,青松如遭雷击。 汪清直深吸了一口气,问到:“小主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你要是相信老头的话,可以说叨说叨。” 面对众人的关心,辛夷摇摇头:“一言难尽,汪爷爷,先前不是有人打听金光门那里的花圃么,你现在卖掉吧。青松你去乡下一趟,让长工照料着地,工钱就用收成抵了。” 吩咐了这些,辛夷又扭头对刘婆婆说:“婆婆,我们两个就在家中,收拾些细软。” 辛夷年纪虽小,但是一通话下来条理清楚,没有纰漏之处。 三人怀着担忧,按着辛夷的吩咐,各自着手。 今日之事,绝不会太过简单,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逼问辛夷。 他们能做的只有,陪着辛夷共进退。 书房中,柳元景隔着窗纱,看着辛夷镇定沉静的安排着搬家的事儿。 方才的恐惧,似乎无影无踪。 这个小姑娘,总是比他想象中,更刚强一些。 说是收拾细软,辛夷不过是带了些路上的换洗衣裳,又将首饰银票收到妆奁中一并带走。 当看到林然送的石蝉时,辛夷握在手心好一阵摩挲,这才装到匣中。 一别之后,两地相悬,眼看着到了能见面的日子,又要徒生波折。 辛夷不傻,带着宝藏的秘密离开,只有隐姓埋名避开风头这条路。等林然回来,如何能打探到她下落。 太阳快下山时,辛夷去了王记胭脂铺。 于情于理,她都该跟王叔叔道个别,至少要报个平安。(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乌夜子和老黑兔子的打赏! 大封吹好激动,收藏收藏快快涨吧,求订阅支持! 第一八五章 山水迢迢 - 炮灰养女 - 夷陵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倘若不留一语,就此销声匿迹,王叔叔一定会担心的。 留下只言片语,等林然回来后,至少知道她还好好的在这个世上。 想到这里,辛夷分外惆怅,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两个相距千里的人,想要联系太难了。 要是放在现代,分分钟就能告诉林然,她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辛夷进门,王永喜不自禁,寒暄几句后,发现她满面愁容,这才觉得诧异。 当得知辛夷要搬离清流镇,短时间不会回来时,他更觉惊疑不定。 只是任凭王永盘问,辛夷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要搬到哪里去。只托付他若是旁人来打听,推说不知便可。 辛夷吞吞吐吐的样子,让王永心中极其担忧。 临走前,辛夷特地交代了,要是林然上门打听她话。就说她很好,以后会回来的,有缘再见。 目送着辛夷离开后,王永颇不是滋味。 相处了这么久,两人绝不止生意上的往来,王永早把辛夷看做了自己的子侄。 对这个小姑娘,他是打心眼儿里疼爱,如今看着她离开,实在不舍。 独自走在街巷中的辛夷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失落感徘徊不去。 就这样离开了,夕阳泛着柔和的红晕,燥热散去,忙着收摊的小贩面容平静。 她遥遥望向学堂的方向。不出一年,曾经的好友各自奔走它乡,相见无期。 前路危机四伏。也许幕后主使,此刻正在紧锣密鼓的调查着,很快就会找到她们。 在上位者眼中,人命如草芥,辛夷只能尽量离开危险。 皇族两个字,带给她的压力,犹如泰山压顶。 回到家中时。行李已然打包整齐,汪清直和青松也回来了。 卖园子和典当家什的钱。全交到了辛夷手中。 细细盘点后,手中银子也有一百多两,在变卖家当后,她提前达到了要存的银子数。 柳元景也帮着处理些东西。看着主仆四人落寞的神情,他不知该说什么。 背井离乡,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很难接受。 这一夜,辛夷睡得并不安稳,庭院中的花香,透过密闭的窗子,在她梦中飘散。 她梦到了许多人,前世的今生的。喜欢的讨厌的,还梦到林然忽然回来了。 只是第二日黎明到来时,睁开眼睛后。一切变成幻影。 这日,几人将被褥全放到了柜中。 租了几年的宅子,辛夷并不打算转手,也是怕着给后来人带来灾难。 一切整理完毕后,已经过了午时。 柳元景早已备好了马车,他直接将马车买下。原本还要雇马夫,但是被汪清直拦住了。 五个人坐一辆马车。太过拥挤,他和青松坐在外面即可。 当坐上马车时,辛夷恍惚还觉尚在梦中。 柳元景的到来那么突然,接着忙着变卖家当,将一切处理好,现在已经到了前去汉阳的路上。 汉阳城,心中反复念着这三个字,辛夷突然不知该怀着什么心情过去。 乔正臣,欢姐儿,两个最让她刻骨铭心的人。 欢姐儿今生无缘再见,乔正臣此时应该靠着卖画为生。刻意去寻他然后进行报复,辛夷不是没想过。 只是经历了世间繁杂后,辛夷渐觉索然无味。善恶到头中终有报,她又何必用别人的错来惩处自己。 若是乔正臣不开眼的撞到了她手上,她自然会收拾。但是处心积虑的,为了报复乔正臣废寝忘食,辜负了上天对她的厚爱。 行礼放在马车中的箱笼里,刘婆婆陪着辛夷坐一边,意外的是柳元景并没上马车。 他骑着昂扬神骏的银雪,在马车旁边跟着。 刚见到银雪时,辛夷疑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马儿,皮毛光滑四肢矫健。 好马配好鞍,柳元景做它的主子,也不算辱没这匹马儿了。 当得知马儿叫银雪时,辛夷只能赞一声恰如其名。她不禁想,这马儿若是一匹千里驹,那更是极好的。 可惜,千里马可遇不可求,也只能期望了。 汉阳城中,薛城叫苦不迭。 身份暴露后,他直接被家中亲长压回去,好一顿家法伺候。 面对长辈们劈头盖脸的责骂,薛城只能苦着脸受着。 好在,他在军营中待了那么久,皮肉早就练硬了,寻常家法不过吃痛,伤筋动骨倒没有。 饶是如此,薛城的娘亲,仍旧抹着眼泪,看着身上淤痕纵横的儿子,骂夫君狠心。 苦了薛城的爹爹,他并非不想做慈父,但是上面还有老清远侯压着,哪儿有他说话的份儿。 薛城看得开,挨了打,趴在床上照旧跟娘亲嬉皮笑脸儿的,好像被打的是别人。 他的身份一经暴露,柳元景的下落也浮出水面。 当初一起打通铺的士卒们,得知往日和自己一起操练的小白脸儿,竟然是堂堂英国公府世子时,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想到他们偶尔在柳元景面前说的不着调的话,大家哭死的心都有了。 从士卒往上混的,出身大多不好,薛城和柳元景的出身,让众人望尘莫及。 连罗卫边都有一种荒谬感,他一心栽培的小兵,摇身一变成了世子和侯门子弟,万万想不到。 英国公一直是罗卫边的敬仰的英雄,再思及柳元景。果真应了一句话,虎父无犬子。 不过,如此一来,罗卫边不再担忧两人的身家性命。 有了国公府和世子府两大靠山,不管上面是何人想要收拾他们,都要掂量掂量了。 遗憾也是有的,想到两个如此优秀的士卒,以后将要离开军营,罗卫边惺然相惜。 清远侯府也不是想大义灭亲,只是自家不肖子孙,瞒天过海带着柳元景参了军。 虽说两家是姻亲关系,然而玉娘去的早,如今英国公又续了弦,两家的关系莫名变的尴尬。 柳元景的存在,极好的维系了两府的亲缘。 对于清远侯府来说,能有一个做国公的女婿,再好不过。以前,玉娘曾带着柳元景回家小住过。 (求订阅!)(未完待续) ps:谢谢珍妮和绯玲的打赏,下一更会在十一点以后,么么哒! 第一八六章 一波又起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为了和英国公府保持密切关系,清远侯府曾打过亲上加亲的主意。 只是柳元景先前年纪尚幼,他们未来得及提出。 等到清远侯想暗示英国公柳云逸时,晴天霹雳传来,世子离家出走了。 经历了漫长的搜寻过程后,面对一下子老了许多岁的柳云逸时,清远侯府只能将联姻的话题压下去。 纵然,英国公府中庶子,配自己嫡小姐绰绰有余。 清远侯府也不想做那眼皮子浅的,放着好好的原配亲家不当,再拉扯上庶子。 两府联姻,他们也不是全为了攀扯亲家,同样也是想照顾好柳元景。 他娘亲走得早,需要一个贤内助帮他打理内务,侯府的女儿虽不敢夸口最好的,至少品行端庄。 薛城在家中存在感一向不强,他当初留书一封只说要游山玩水,根本没人当回事儿。 孰知,他竟是和离家出走的世子混在了一起。 两人虽然是表亲,身份差距在那里摆着。所以在寻到薛城后,为了给英国公府一个交代,只能惩治了自家儿孙。 幸而薛城看得开,并不觉自个儿受委屈。 家法也受了,他干脆正大光明的为柳元景开拖。做表兄的就该讲义气,怎么能出卖兄弟。 当了这么久的兵,薛城定性比以前强了许多。 这边清远侯府得了消息,几乎星夜兼程,报到了英国公府中。 关于柳元景的下落,薛城吞吞吐吐,逼急了只说句他很快会回到汉阳城的。 快一年了,当得知柳元景的消息时,柳云逸堂堂一个伟岸丈夫,眼睛酸涩。 若不是他及时止住了激荡的心情,恐怕平生第一次,要在外人面前落泪了。 狂喜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怀疑,柳云逸再三确认着儿子的下落。拳拳爱子之心,让人动容。 这可苦了报信的人,他本就是平凡小人,在久经沙场的柳元景威赫下,如何受的住。 好不容易,柳云逸停止了盘问,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的做了一个决定,让众人惊讶万分。 英国公柳云逸打算启程,带领亲兵赶赴汉阳。 他要亲自过去,将那个逆子捉拿回来。柳云逸倒要看看,这个不孝子,该如何腆着脸与他相认。 担惊受怕了近一年,柳云逸在狂之怒后,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元景这孩子好端端的,没有出任何意外,比起他的忤逆,柳云逸更在意的是这些。 儿行千里母担忧,发妻不在之后,柳元景对两个孩子用了双份儿的心。无论是轻轻还是元景,在他心里都占据着特殊的位置。 他在旁人面前表现的怒气冲冲,心里也想着好好惩治柳元景一次。只是一想到他这一年在外,可能遇到的辛酸,心就不由自主的软了。 世子安然无恙的消息传来后,英国公府中,又掀起一场风波。 府中上上下下各怀心思,元景身边的人,欢喜的快要落下泪下。金武火武两个大男人,硬是红了眼圈。 世子离开的决绝,连他们几个都没带。从柳元景年幼时,便开始保护他的二人,如何不黯然神伤。 更兼着府中一干婢女,听闻俊美无双的世子爷要回来了,各个欢欣鼓舞好似过年。 这些婢女中,最开心的莫过于柳元景院中的人。 她们这一年来,在府里几乎被排挤的抬不起头,夫人想着法儿把她们外调。要不是国公爷镇着,恐怕要把院中人换一遍。 别院中,柳容波在书房中生着闷气,两只眼睛微微外鼓。年纪渐长,个子比先前高了,肤色却仍旧泛黄。 他一心想和柳元景争宠,好不容易这个眼中钉离开了,爹爹终于能看到他了。 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荒唐的兄长竟然要回来了,爹爹还要亲自去迎接他。 这样一个毫无责任感,屡次三番离家出走的世子,如何能担起英国公府的前程。 柳容波心中烦闷,看着案上的一摞诗书,随手一挥,全部打翻在地。 这样发泄过后,他仍旧不觉解气,又拿起了砚台,高高举起。 “少爷,这是老爷赏赐的龙尾砚,只此一方!” 柳容波高举的手,缓缓落下,望着手中半淌着的墨汁的砚台,又望了出言提醒的明秋一眼。 明秋瑟缩着身子,小眼睛一直盯着柳容波的手,生怕他真的将砚台给砸了。 这龙尾砚并非凡品,质地坚润,用时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墨小易干,清洗十分容易。 小小一方砚台,需花费上百两银子。 少爷这一摔,可是直接将几百两银子砸了。 到底,柳容波还是住了手,将砚台放回案上。他倒不是可惜银子,只因这方砚台,是他十岁生辰时,爹爹送的生辰礼。 一套笔墨纸砚,皆价值不菲,他珍藏至今。 要不是今日火上心头,柳容波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为什么柳元景要回来,他十指抓着桌角,青筋崩露。 在柳元景离开之后,柳容波就是府中年龄最大的少爷。万一柳元景不回来,世子之位未必不会落在他身上。 毕竟段锦华的嫡子柳云榕才刚过一周岁,乳臭未干,世子之位尚轮不到他。 在柳容波看来,这一年他认真读书,用心习武,颇受爹爹和夫人的喜爱。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取代柳元景的地位。 可恶,可恨,柳容波衷心希望,柳元景永远都不要回来。 天气晴好,他的心情一片阴郁。 沉默许久之后,柳容波方才放话:“明秋,叫上明夏,跟着本少爷一起探望姨娘去。” 作为一个半大孩子,遇到事儿时,柳容波本能的想找姨娘诉苦。 在他心中最亲近的人就是姨娘和爹爹,只是爹爹永远那么高高在上,他只能默默仰望。 姨娘总是轻声细语,在他心烦意乱时,为他出主意。 想到这里,柳容波加快了脚步。 到了洪姨娘的别院中,自有眼明手快的人前去通报。 洪姨娘依旧安安静静的做着针线,淡淡的扫了一眼柳容波,面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rs 第一八七章 新仇旧恨 - 炮灰养女 - 夷陵 柳容波的焦躁写在脸上,洪姨娘抬头望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用牙齿咬去线头。 作为一个姨娘,主母并未苛待于她。论理,洪姨娘无需时时做针线。但是,她一不爱跟人闲话,二不喜热闹,一有空闲便使着针线,为国公爷还有夫人以及几位小主子做绣活。 也许正是她与世无争的样子,才使得,她成为第一个在前头夫人生下子嗣后,生下少爷的人。 洪姨娘也是读过书的人,她信奉守拙二字。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柳云逸厌恶女子饶舌,因而对洪姨娘高看一眼。 孩子像竹笋一样,不停拔高着,洪姨娘也年过三旬了。她皮肤细嫩,比起少女来不逞多让。 只是洪姨娘长相并不出众,一双眼睛,平淡无奇。她豆蔻年华时,不过中人之姿,年纪大了,反而比年轻时更耐看些。 “你们先下去吧。” 她淡淡开口,打发了身边丫鬟。 等外人离开后,柳容波摆出委屈的神情,屈身单膝着地,脸靠在洪姨娘的腿上。 洪姨娘伸手为他理着发冠,轻拍着柳容波的背说:“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柳容波脸埋在洪姨娘身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瓮声瓮气的哼唧着:“爹爹要亲自去汉阳接兄长,我不高兴。” 知子莫过母,方才洪姨娘便隐约猜到了儿子的心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哭笑不得。 她也不训斥儿子不争气,柔和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柳容波依旧是郁郁寡欢的语气,片刻后又说,“娘,为什么大兄那么不听话,爹爹还是偏宠着他。” 他幼稚的话语,让洪姨娘面色瞬间黯然,她很快整理好心情劝到:“世子将来继承英国公府,所以国公爷自然要看重他一些。” 真的是这样么?洪姨娘脑海中浮现出先夫人的容颜,老爷这辈子恐怕也就对她动了真心。 她身为奴婢,能诞下子嗣,已属侥幸,又敢奢望什么。 都说男人薄情,夫人去了这么久,老爷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可见,无论男人女人,都有长情的。 “娘,我好难过,爹爹心里只有长兄和轻轻妹妹。” 柳容波仰起头,眼巴巴的望着洪姨娘。 见他屡次叫娘,洪姨娘心里又高兴又担忧,怕他养成了习惯,在外人面叫差。于是她伸手虚掩柳容波口说:“容儿,你切记,你的母亲只有段夫人还有先前的薛夫人,万万不可悖了常伦。” 洪姨娘神态十分认真,柳容波委屈答道:“孩儿只是在私底下这样称呼娘,明明您才是我嫡亲的娘亲,为什么偏偏叫不得。” 他虽气性小善妒,但是孝心可嘉,无论是对爹爹还是对洪姨娘,都怀着一颗赤子孺慕之心。 洪姨娘又何尝不想听着儿子叫自己娘亲,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在人前记得避嫌,容儿,你若是想要讨你爹爹欢喜,就主动提出陪他一起去汉阳城。” 她这么一说,柳容波袖子一甩,气咻咻的喊到:“为什么,凭何他一有消息,所有人都要眼巴巴的哄着。” 不就是传来的兄长的下落,上上下下跟过年一样,开口闭口都是世子,柳容波听着就生气。 他也是这府中少爷,那些奴才果真不识好歹。 长兄虽聪颖,但是性子冷僻乖张,不按常理出牌。以他这样随心所欲的性格,如何能服众。 到底还是年纪小,洪姨娘秀眉微蹙,摇摇头:“你若是想让国公爷多看你一眼,就按照娘说的去做。姨娘是为你好,绝不会害了你。” 听出洪姨娘语气里的失望,柳容波低下头,垂头丧气的应到:“我听娘的就是了,万一爹爹不让我跟去呢?” “不用急,你在老爷面前,表现出担忧兄长的样子,他一定会让你去的。若是不然,姨娘再去求求夫人。” 母子二人,私下定了如此计划。 不得不说,洪姨娘这么多年来,对柳云逸的脾气了解的很是透彻。 柳容波提出跟随的请求后,他不仅没拒绝,还将次子好好夸赞了一番。 兄友弟恭,这才是柳云逸想看到的局面,柳容波能有这份儿心,他十分欣慰。 柳云逸虽然偏心,但是做爹又焉何不愿看到儿子懂事。元景是他的孩儿,容波亦是他的孩子。 看着容波关心兄长的样子,柳云逸颇为自责,他之前是不是太疏忽这个孩子了。 在他印象中,柳容波总是怯怯的,交字帖被功课时,一双眼睛带着担忧,害怕被他责骂。 偶尔被他夸一句,整个人好像吃了蜜糖一样,笑逐颜开。 以后,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该多关心一下孩子们。 阖府上下,在国公爷的欣悦下,洋溢着欢喜的气氛。 段锦华这几日忍了又忍,留了很久的指甲,硬生生绞断了好几根。 近一年来,没有柳元景在,她日子过的好不安逸。国公爷虽然偶有伤感,但是对她和榕儿的关注,也多了些。 云榕不到一岁,便能说话走路,聪明伶俐,大家都说稀罕,还有老人讲三少爷模样倒和世子小时如出一辙。 当然,还有能会拍马屁的,在段锦华面前,直说云榕少爷比世子小时更加伶俐。 听到旁人夸自己儿子,段锦华心中极其得意。虽然不喜欢柳元景,她必须承认,柳元景的才智世间少有。 国公爷中年得子,对云榕也算疼爱,不像以前一样眼里只有轻轻和柳元景。 段锦华一直庆幸着柳元景自己消失,省得让她费心费力动手。 她只盼着国公爷身子康健,过几年等榕儿大些,直接将世子之位易人。柳容波频频在她面前示好,段锦华面上带笑,背地里没少讥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安安分分的等着将来分家就行了,还敢肖想世子的位置。 别提她年纪尚轻,还能生育,即使她生不了,也会扶持一个新人来,生了孩儿养在膝下。 扶持一个不知底细的姨娘养大的孩子,她段锦华又不是傻子。 洪姨娘表现的再无害,她也不会掉以轻心。后宅之中的**事儿,她见多了,就不信这国公府能干净到哪里去。 段锦华正因柳元景柳容波二人烦恼,看到奶娘抱着咿呀学语的云榕过来后,她的神情变的柔和。 生了孩子后,段锦华身段丰腴了许多,为母则强,她的心思更加深沉。 看着天真无邪的,一双黑曜石的般的眼睛,笑嘻嘻的望着她,段锦华心快融化掉了。 她从奶娘手里接过了云榕,伸出手指逗弄着他。 云榕对于娘亲的气息并不陌生,乐呵呵的去抓她的手指,母子两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在这种时刻,段锦华多希望柳云逸能在身边,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 然而,自从得知柳元景的消息后,他即刻处理好手头公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汉阳去。先前来了一次,别说逗弄孩子,跟段锦华讲话都是匆匆而来匆匆又去。 这样的差别,让段锦华倍受打击。 她以为这一年来,她已经在柳云逸心里占据了一定的位置。如今方知,她以为,只是她以为而已。 薛玉娘在她们的生活里阴魂不散,只有除去她留下的阴影,她才能真正得到柳云逸的心。 “哇,呜哇,疼。” 云榕嚎啕大哭,段如锦出神之时,力道没把握好,指甲刮到了怀中的儿子。 她急忙将云榕小手拿到唇边,呼呼的吹着气哄到:“乖,不疼哦,娘亲吹吹。” 奶娘在一旁噤着声,对这个年轻的当家主母,众人一直畏惧有加。 说来也怪,主母年纪并不大,长得还好看,但是平白的让人害怕,无人敢欺主。 细细想来,段锦华将柳元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无道理。她一心一意想得到国公爷的心,想让亲儿做世子,又如何能容得下前妻所留嫡子。 国公府发生的事儿,柳元景并不知道,他携着辛夷主仆四人,一路朝汉阳城赶去。 怕节外生枝,他们刻意走官道,白天赶路,晚间休息,一路上仔细留意着可疑人等。 辛夷连日坐着马车,整个人都变得倦倦的,上了马车赶路,下了马车睡觉,连活动腿脚的时候都很少。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路过城镇,尽量不往人多的地方去。 离汉阳城越来越近,她心底的不安在扩大着。 她曾猜想着这一路定然不会平顺,只是这一路走来,风平浪静,出乎了辛夷预料。 难道那个皇族并不知玄铁箱中放着的宝藏的秘密么,还是他已经做好了别的准备,打算瓮中捉鳖。 难以预知的危险最可怕,要不是有柳元景在旁边镇着,辛夷恐怕连睡觉都不安稳了。 天气干燥,马车经过时尘土飞扬,银雪在阳光下依旧纤尘不染的模样。 柳元景是爱马之人,每经一处,都要找人将银雪清洗一番。 银雪灵性十足,像个孩童一样,酷爱干净,身上有污秽时,会焦躁不安。rs 第一八八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 炮灰养女 - 夷陵 从河源县到清流镇,山山水水不可胜数,有一处地势最为险要。 此山之名甚是文雅曰采香山,只因为山上多丹桂、辟芷、秋兰、木兰等花树,因而得名。 只是山名虽然好听,路途险峻在方圆百里,当属头筹。这不是辛夷第一次从采香山路过,但是心头总有一种不安徘徊着。 若是春天来到采香山,万物复苏,点点嫩青,淡淡鹅黄,别有一番风情。 行至山脚下,只见山色葱茏,笔峰挺立直透云霄,鸟儿争鸣,山脉连绵起伏。 辛夷依稀记得,等上了山,上面还有幽深曲涧,道路狭窄,有的只是勉强能让一辆马车通行。 胆子小点儿的,驾驭马车时,不敢四下张望。 要是不巧遇到了反向的马车,还要退到平坦的地方,才能避让过去。 柳元景极目远眺,并不当回事儿,策马在前带路。汪清直驱车在后面跟着,青松跟他并肩而坐。 相处了这么多天,青松对化名祝京的柳元景印象有所改观。 他沉默寡言,但是决断能力很强,一路上都是他在安排几人的食宿,还有行程。 从言行举止中,青松能感受到祝京身上,有着迥异于普通人的气质。他没见过达官贵人,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青松本以为,像柳元景这样长着一张俊美的不像话的男子,会想书上所有的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 要是那样,他这一路也不用看着小姐和柳元景的互动心酸了。 怎么看,两人都是极其般配的,他读了那么多话本,里面所说的才子佳人,不过如此了。 马车吱吱呀呀沿着山道往上走,辛夷听着林间风声,生出了看风景的心思。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只是才掀起车帘一角,猎猎山风,鱼贯而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风吹着她的鬓发,往后飘着,青松局促不安的将身子让了让。 马车外风景秀丽,辛夷含笑看着林中鸟儿,心念一动说到:“青松,你来这里坐会儿,让我在外面吹吹风,太闷了。” “是,小姐。” “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马车已经走了近三个时辰,正好到了一个开阔的平台处,柳元景耳尖听到了辛夷的话,遂拉住缰绳说:“吁――,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用点儿干粮吧。” 闻言,辛夷四人没有意见,汪清直停下了马车,将马儿系在靠山的树上。 辛夷先扶着刘婆婆下了车,自己才跟着跳了下来。 青松在地上铺上一块布,让辛夷和师父师娘坐下,柳元景则在旁边捡了块干净的青石,随便一坐。 这次一起赶路,辛夷发现柳元景的洁癖似乎不见了,风餐露宿也从未见他挑剔什么。 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硬邦邦的干粮,辛夷一边喝水一边吃,不然总觉得嗓子被磨得干疼。 她瞧了眼柳元景,他很自然的吃着和他们手中一样的干粮,没有丝毫嫌弃。 果真,公子哥儿经历了苦头,奢华的生活习惯也能放一边儿了。 干粮吃的差不多了,辛夷拍拍衣裳,站起来四处晃着。 柳元景早一步吃完了干粮,此刻正直挺挺的站在了路边,眺望着远处的山峦,她晃着胳膊走了过去。 他的模样,活像一尊雕塑,矗立在青山之上。 同样是站着,辛夷总站不出那种过人气势来。 这一路上,两人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快到汉阳城了,她总该问问柳元景的打算。 他既然说了要保护他们,一路护送。到了汉阳城之后,柳元景会让他们自生自灭,还是庇佑他们到事态平息,辛夷十分关心。 作为一个珍惜小命的人,辛夷当然希望是后者。 从辛夷迈出第一步时,柳元景就注意到了她,她刚站稳身子,他开口了:“累不累,一路风尘仆仆,你暂时忍耐一些。” 一路坐着马车的辛夷,被骑马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柳元景安慰,顿时汗颜。 她摆摆手,一笑露出了碎玉似的牙齿说:“哪儿那么娇贵,一直坐在马车里,又不用走路。只是偶尔有些闷,累倒没有。你骑了那么久的马,要不要坐马车休息一下。” 虽然辛夷不会骑马,但她知道,骑马时间长了,腿会酸的像断掉一样,大腿内侧严重了还会红肿被磨破。 像柳元景这样,一口气骑了这么多天,铁打的人儿也该受不住了。 只是,她偷偷观察过,柳元景走路或者站立都是笔直,没有瘸瘸拐拐的模样。 他到底怎么办到的,难道大腿中塞了垫子么,辛夷发散思维揣测着。 “不用,我习惯了,没那么累。” 果然,柳元景轻描淡写的谢绝了辛夷的提醒。 男女有别,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跟辛夷坐在同一驾马车里,于礼不合。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柳元景脸上,把他一张脸照的斑斑驳驳。然而他的俊逸,毫不受损,反而多了层次感。 辛夷羡慕嫉妒恨的望向天空,他一路在外面,怎么就没晒黑呢,这到底是神马体质。 她在太阳地里站一会儿,脸上皮肤就像被火烧一样,柳元景长得比她还嫩,竟然不怕晒。 “到汉阳城后,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们?” 踌躇之后,辛夷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柳元景是个直爽人,她也不用磨磨唧唧,搞那么多铺垫。 她问话时,眼睛专注的望着柳元景。 柳元景能感受到辛夷的目光,依旧面朝大山,上次辛夷的请求,他一直记在心里。 仅凭着余光,柳元景能感受到,辛夷虽然语气平静,微颤的身子表明了,她极其紧张他的答案。 关于辛夷的安排,柳元景来清流镇前已经安排好了。 等到了汉阳城,他先将几人送到表兄的别院,然后加派人手进行护卫。 接着,他抽时间到崇州一趟,与父亲见面,将宝藏一事报给父亲。 滋事非同小可,柳元景也不敢擅自做决定。他虽不贪图宝藏代表的巨大利益,却不能不防备,幕后主使对他下手。 世子的身份只能顶一时,顶不了一世。他的父亲英国公纵横疆场多年,善于运筹帷幄,一定能想到妥善的解决方法。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可以请父亲出面,将这张藏宝图献给朝廷。 柳元景虽然年轻气盛,在遇到大是大非之事时,不会由着性子自作主张。这个世上,除了娘亲,他最信任的人就是父亲了。 虽然父子俩先前闹了矛盾,柳元景还是相信爹爹不会不管他的。 这些打算,柳元景没跟辛夷提过,她本是普通百姓,听到皇族二字便惊骇异常。若她知道,这藏宝图也许关系着江山社稷,恐怕会更加担心。 如是又将计划回忆了一番,柳元景语气和缓的说:“待到汉阳城,你们主仆四人,先在别院落脚。我会托清远侯府庇护着你们,那是我娘的家。” “劳您费心了,让你千里迢迢过来,还要操心着我们的安全。” 辛夷真心实意的道谢着,心里默默向柳元景道歉。 请允许她不敢全心全意的相信他,至今仍然隐瞒着紫宸九千岁所留话中,最重要的一句。云纯后人掌握着真正宝藏地址,这个秘密,她需要用来保命。 她相信柳元景不会害他们,但是万一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能二选一时该怎么办?无论英国公府还是清远侯府,都不可能舍弃柳元景,选择保护辛夷。 辛夷害怕,她不能为自己和婆婆他们考虑。 真到了需要牺牲他们的时候,辛夷不会怪罪柳元景,但是她想保住小命。 这是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就是柳元景将宝藏的事儿摆平,然后她将最后一个秘密说出。 接着,顺利找到云纯后人,找到宝藏顺利发掘。 等到宝藏重见天日之时,辛夷不求分到几成了,只要柳元景别忘记,赏赐她一些做生意的本钱就好。 这样一盘算,自从山神庙中,拿走了这个秘密后,辛夷就处于高风险高回报的危险状态。 成了,她能够富贵荣华一辈子,还能刷足英国公府的好感度。 败了,她将失去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 呜呼哀哉,要是重来一次,辛夷宁愿从未去过破庙。如是一来,柳元景顶多捡回去一个打不开的匣子,宝藏的秘密也不会被发现。 几人离去之后,安敏之派的人便来到了清流镇。 初来乍到,寻找一个或者几个完全没有线索的人,他们几乎是大海捞针,找不到一点儿头绪。 山神庙荒废已久,平时鲜少有人过去,这些面孔陌生的人,在十里坡一带徘徊着。 每逢碰到上山的人,都要询问一番。 不出两天,村里便流传开了,凤鸣山上来一波人,也不知善恶,大家都要小心。 在村民的小心防备下,安敏之委派给他们的命令,难度增大了许多。 他们来寻人,可连对方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形下,能找到才是奇事一桩。 (求订阅呀!)rs 第一八九章 元景的前世 - 炮灰养女 - 夷陵 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屁大点儿事,都能在十里八乡飘个遍。 上河村这边风言风语,其它地方也没跟着消停。 对于一直太平安稳的清流镇来说,今年似乎是一个多事之秋。先有士卒莫名其妙的入驻,他们离开后,又来了这么一群身份不明的人。 在大家的的眼睛都放到这群人身上时,辛有财家另有一番光景。 他们一家子眼光窄,浑浑噩噩的,才不会管村里来了什么人,又会出什么事儿。 能够抓到手的蝇头小利,才是他们费心追逐的。 上次定亲宴,王氏没占到什么便宜,一直盘算着该找什么借口,到镇上走一圈儿。 刚好,家里种了些瓜果熟了,正是新鲜,她便带上瓜果和丈夫一起去探望辛夷了。 两人带着时令蔬果,汪清直老两口,怎么着也该回个礼。 他们一家子日子愈发好过了,手里稍微露点儿,也是辛家的福分。 打着这样的主意,辛有财和王氏,两张老脸已经抹到了屁股上,哪管别人根本不待见自己。 万万没想到,他们去之后,才发现汪宅大门紧锁。透过墙壁往里看,里面重门紧闭,地上落叶好久不曾有人打扫。 这可惊坏了辛家两口子,他们赔着笑向街坊四邻打听。得知了一个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消息,汪家人几天前搬走了。如今人去宅空。 王氏想问个清楚,然而街坊四邻,本来就没听到一点儿消息。他们反过来向辛有财两口子打听。这汪家人,怎么突然就离开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往日里,在邻里看来,汪清直老两口搬来后,虽然不是太热情,但为人不错。平时借给针头线脑油米茶盐也挺大方。 家里养个孙女儿,出落得越发大方可人。 要不是这家人走的太匆忙。兴许等到年底,就会有人踅摸着找媒人来说合。 能有个认书识字儿,还会做生意的儿媳妇儿,对镇上人来说。可算是捡到宝了。 再说了,离得这么近,谁不知道汪家就一个小孙女儿。把小丫头娶进门,那份儿家私还能跑了不成。 只是这种想法,没人会摆到明面上。要是谁没羞没臊的提出来,亲家没成,先成仇家了。 左邻右舍这里打听不出消息来,辛有财他们也不气馁,又跑到王记胭脂铺去打听。得到的依旧是汪家搬走的消息。 比先前稍强一点儿,两人好歹知道辛夷他们搬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但是很远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辛有财两口子大眼瞪小眼。想不出个结果。 两人难得聪明一次,念叨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金光门那边总该知道丫头去哪儿了吧。 不然,偌大的园子,月月来的利钱往哪儿里送。 更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两人匆匆赶到了金光门。才知这园子已经易主了。 当守园子的人告诉王氏和辛有财时,他们脸上的神色绝对比打翻了调色盘还精彩。 辛夷并不想让这两口子知道园子是她的。可镇子就这么大,如何能瞒得住。一传十十传百,也就众所周知了。 王氏盘算了好久,抽个时间给汪伯说说,让她家长安来这里做活儿。 看在辛夷的面子,两人也不会薄待了他,活儿轻松钱不少,说出去在镇上干活也体面。 可惜,现在他们连鬼影儿都找不到,鸡飞蛋打一场空。 只要人在,他们走动的勤快点儿,汪清直老两口也不能一直板着脸,不顾情面。 女孩儿耳根子软,他们好好哄上一两年,以前的嫌隙也能扫干净了。 在发现一家人不见之后,王氏和辛有财心里,想的全是可能受损的利益,没一个人去关心。为何一家人会在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一样离开了清流镇。 他们是不遇到了麻烦,是不是有其它苦衷,两个人未曾想过。 王氏甚至可惜,他们搬得这么匆忙,好好的园子折价卖了,还不如给他们守着。 到时候,一大家子都搬到镇上,守着这个园子,也是不错的生计。 辛夷这丫头,真是心狠呐,说走就走,一点儿念想都不给人留。 镇上扑了个空,两口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乡下的五亩荒地。 他们走的那么急,也不知乡下地处置没有。 青松早有交待,那些长工如实说了。 只是当时实在仓促,几个长工都是老实本分人,也不敢将这几亩地占为己有,只推说代东家管理。 王氏这下来了精神,拿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硬是以辛夷养娘的身份,把这几亩地的得利拿了去。 几个长工虽然有青松的口头约定,在面对王氏辛有财二人的强势时,也只能认下。 毕竟,东家的身世他们是知道。东家和养父母关系亲疏,关起门是人家的事儿。他们这做外人的,怎么能霸占着人家家业。 得了这五亩地的收益,王氏和辛有财两人兴奋的忘乎所以,将辛夷去哪儿了这回事儿扔到了天边。 反正这丫头小气,不知体恤爹娘,干脆飞到天边去,把村里的宅子和地都留给他们。 两人本想故技重施,将镇上宅子也弄到手里,知晓那是汪家租的这才作罢。 辛有财两人也没多想,辛桂香从两人话里话外听出点儿东西来,暗自留了心。 原来镇上的宅子不是汪家买的,看来辛夷的亲生爹娘家,也不算太有钱。 无缘无故搬走,谁知是不是在镇上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待不下去了。 说来也是话该,安敏之手下人,即使没有头绪,办事儿的劲头,绝对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架势。 他们百般无奈下,甚至在村里打听起来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儿,比如有没人突然搬走。 凑巧,辛桂香也被这么一问,她脑袋一热,故作懵懂的样子,将辛夷搬走的事儿说了出来。 一个半大的丫头说的话,没人会去怀疑。 辛桂香刻意隐瞒了辛夷是从镇上搬走了,含糊不清的言辞,让几人以为她是从村里搬走的。 那些人随手赏了辛桂香一些铜钱,她揣到兜里离开了,顺便给几人指了辛夷在村中的房子。 误打误撞中,不可预知的真相,慢慢开始显露。 也亏得辛夷不知这一出,不然,她绝对要含血三升喷涌而出。 安敏之派出了两拨人,查着这桩无头公案。清流镇这边收获寥寥,倒是汉阳城那儿并非一无所获。 原本目标已经锁定在祝京和祝庆身上,在即将下手时祝京离开,祝京揭开了真实身份。 两人要是没有任何反应,不过是怀疑对象,这样一走一逃,直接将嫌疑坐实了。 安敏之一直通过飞鸽传书遥控着手下,当得知祝京和祝庆两人的真实身份后,胸有成竹的他,一下子犯了难。 他是既高兴又羞恼,终于调查出了当时在清流镇动手脚的人,只是这人竟不是普通人。 要是普通士卒,他直接命人带走,严刑拷问,定能得到宝藏之秘。 清远侯府,对于安敏之来说,只是略微棘手,那薛城又不是下一任侯府继承人。他费些功夫,在清远侯府插入眼线,也能得到一些消息。 倘若手段得当,将他掳走也不是难事儿。 牵扯到英国公府世子,着实出乎安敏之预料。 英国公府在大华国,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存在,边疆之地,英国公府的名头比朝廷更好用。 能得到英国公府的拥护,在夺嫡之争中,可谓占据了一大优势。 只是英国公府多年来再朝中稳如泰山,又岂会是轻易站队。明哲保身,是安敏之对它的印象。 难道他的记忆出了错,记得前世英国公刚开始立嫡妻元配之子为世子。传说中,那世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过性子孤傲不好亲近。 但是,后来世子出了意外,废了一条腿。好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一下子成了残疾。 出生于位列五公的英国公府,比起安敏之这种不受宠的皇子,活得更肆意的世子,怎么能忍受这种落差。 普通人在残疾之后,还有想不开悬梁的,别提自幼就承袭爵位的原世子。 可怜英国公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顶着众人的压力,坚持不另立世子。 只是悠悠众口,如何能堵。原世子在众人的嘲笑和冷眼中,性格愈发阴冷偏激。虽有才名,却多是疾世愤俗之言,反而更让那些勋贵看不起。 或许腿残的伤痛,让这位当初的天之骄子,一直耿耿于怀,他开始长年酗酒。 终有一年冬天,原世子坐着马车外出时,不知怎么的,生出了上山的心思。 可怜到了山上,马儿受了惊,一路狂奔坠入山崖,曾经才貌双全引人羡慕的世子,最后竟落了枉死的下场。 除了不记得英国公府头任世子姓名之外,安敏之对这事儿记得十分清楚。 他当初藉此勉励自己,一定不能大意,一个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还能生出如此多的纷杂。 皇位之争,这些兄弟们,更要争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了。(未完待续) ps:谢谢如月似梦的粉红票!再看一遍大话西游,泪点飙升啊……呜呜 第一九零章 山中遇袭 - 炮灰养女 - 夷陵 英国公府在西疆的影响力,使得诸位皇子在争皇位时,无不想尽办法与其搭上线。 安敏之依稀记得,在原世子出事后过了很多年,英国公才立了新世子。 曾经英雄盖世的英国公,在经历了中年丧子之痛后,消沉了很久。 据说,英国公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与发妻十分恩爱,所以对你元配留下的两个孩子十分宠爱。 当时,几位皇子,不是没动过上门提亲,求娶英国公膝下郡主的心思。凭借着联姻,换来英国公府的支持。 但是,英国公将小郡主捧为掌上明珠,不舍得她到皇家,经历残酷的后院之争。 因此,连同安敏之在内,无人抱得美人归。 当然,皇子也不甚在意,小郡主年纪要比他们小了快一轮,谈不上眷恋不舍。 求亲不过是利益所驱,大家都没成,结果是一样的。 后来所立新世子是国公爷续弦所生,年纪尚幼,安敏之并不熟悉。 一直到皇位之争出来结果,在英国公柳云逸的坚持下,国公府都没有站队。新晃登基后,他才选择了效忠对象。 这样稳妥的做法,虽然没有占得从龙之功,至少也没让新皇猜忌衷心。 储位之争分出胜负后,最惨的应该是站错队的人。 本该是四肢发达脑袋简单的武将,能有这番见识,让安敏之众兄弟,又爱又恨。 爱的是,不用担心对方站到对立面,恨得是这样泥鳅一样滑溜的人,若是帮了自己又定会如虎增翼赢得胜局。。 总而言之,安敏之前世没少在英国公身上下功夫,如今知晓坏了他好事的人,竟是英国公狮子,如何能淡定。 他着实想不通,为何本该残疾的人,会出现在军营中,还能闯出名堂来。 当时他亲自带着一干士卒到了清流镇,只是他养尊处优,不屑于士卒打交道。 同行一路,连柳元景的样子都没见到,实在是失策。 最不能的人,坏了他的好事,安敏之不得不再三斟酌。 宝藏固然重要,然而银国公对世子的疼爱,傻子都能看出来。万一,他派人对付柳元景,出了纰漏跟英国公府结了仇,绝对不划算。 一个曾经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堪敌千军万马。 但是让安敏之放弃到手的宝藏,他又万分不甘心。有了这笔银子,他就能未雨绸缪,在众人不曾防备之时,偷偷建立私军。 想要拿到宝藏,就不能避开柳元景,安敏之登时头大,想不出双全之法。 心中实在积郁难忍,他放下身段,夜探了谷府,想从谷明月口中,得到更多消息。 但问安敏之只是为了打听消息,还是另有私心,想见谷明月一面。除了天知地知,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只是,安敏之将可能拿走宝箱内东西的人是柳元景这一事儿说出来后,谷明月同样惊讶。 她天真的反问,英国公府的世子,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经此,安敏之发现他太过高估谷明月了。她只是闺中女子,能知英国公府权高位重,已经实属不易,怎么能分析出,为何箱子里的东西会被世子拿走。 他是重生一世的人,谷明月如今还不是后来光芒万丈的女子。 然而,接下来谷明月的语气似乎很微妙。 当得知东西被柳元景拿走后,她反而莫名显得胸有成竹,话里话外安慰着安敏之不要心急。 观其言下之意,仿佛笃定了,柳元景并不曾得知箱中秘密,只是机缘巧合而已。只要东西拿回来,一切还能补救。 离开谷府后,安敏之不知该不该相信谷明月的推断。她要是妄加猜测,他一笑而过便好。但是她用了肯定的语气,不知怎么的,安敏之心中怀疑消了大半。 无论如何,谷明月有一句话没说错。最要紧的该是把箱中东西追过来,尽早找到宝藏。 美人乡英雄冢,要问英雄明知美色误人,为何还要心甘情愿的上当。 只因,感情瞬息万变,没人能提前算出来,自己会在何时何地动心。 有时分明动了心,偏要时过境迁后才明了。 将柳元景年纪推算,他现在不过十几岁少年,再聪明也只算雕虫小技尔。凭着他两世的手段,还怕不能手到擒来。 观其应变能力,在安敏之看来不过尔尔。 在事情败露后,两人直接抬出身份,然后一个遁逃一个领家法。这种孩子气的行为,让安敏之猜测,他们或许真的不知道宝藏的秘密。 不然,柳元景要做的头一件事,定然不是偷偷回到汉阳城,而是返回崇州找英国公。 安敏之继续推测,玉玦易碎携带不便,或许当时柳元景将它藏在了清流镇。眼看着,被人注意到了,这才脚忙手乱的药拿回来。 精心策划之后,安敏之决定,在柳元景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并且还要伪装成山匪。 如果能够不暴露身份做掉柳元景最好,难度太大的话,就将东西抢过来。安敏之吩咐手下时,再三强调,一定不能路出破绽来。 紫宸九千岁的宝藏,绝对是一笔诱人的财富,不然安敏之也不会如此心动。 诱惑已经达到了,他可以冒着被人识破的危险,去抢回属于他的东西。安敏之其实很恼恨柳元景,他一个世子混到粗鄙不堪的行伍之中,最后还打杀了他的手下,坏了他的好事。 难道,他和柳元景天生不对付不成,不然他为何要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姜还是老的辣,安敏之毫无来由的一通猜测,倒是误打误撞的猜到了一些事实。 他选择的埋伏地点,不是别处,正是有名的崇山峻岭采香山。 安敏之不无恶意的想,既然前世柳元景是坠崖而亡,今生何不让他重蹈覆辙。 采香山,临近傍晚,半人深的草木,在森然夜色中,好像潜伏着一头头怪兽。 他们本不想在山上过夜,只是行到了一半路,恐怕再走半夜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一行人除了柳元景全是是老弱妇孺,只能将就着在山上凑合一夜。 青松在不远处捡了些干柴,柳元景拿剑随手劈了一株矮树,过夜的柴火算是有了。 篝火点燃之后,五人围坐在一起,吃了干粮。 白天一席话后,辛夷对柳元景十分感激。太阳下山,山中风声愈发浩荡,动物嚎叫此起彼伏。 要是孤身一人在此,定然吓得栖栖遑遑肝胆欲裂。 但是篝火旁边,默默抱着赤阳剑席地而坐的柳元景,让辛夷生出无限安全感来。 对于柳元景的武力值,辛夷能给他打上九十九分。野兽大多怕火,应该不会有不开眼的过来。 荒山野岭,辛夷根本没想过,可怕的也许不是野兽,反而是人类。 等到明亮的圆月高高升起后,青松自告奋勇的揽下了守夜的活儿。柳元景同样发话,让辛夷几人先行休息,夜里不用担心。 出了采香山,离汉阳城还有不到三天的路程。 辛夷累了一天,上了马车,和刘婆婆依偎在一起,盖着毯子进入了梦乡。 万籁俱寂,青松强打着精神,守在马车旁,不时翻动着篝火,让它燃得更厉害些。 柳元景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又像是在闭目养神。汪清直身子蜷在马车边儿上,已经打起了盹儿。 两人都没说话的意思,青松对柳元景总存着无名的畏惧,即使他从未在他面前摆过脸色。那种畏惧,就好像弱小的动物,在见到强悍的生物时,出自本能的害怕。 两人离得很近,即使青松不刻意去观察,余光中也能看到柳元景的神态。 同为男子,面对柳元景这天下不知男儿要羞煞,他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中,棱角分明,少了一丝柔媚。 出色的长相,过人的智慧,还有深不可测的功夫。 这三样,青松如果有一样,也许就有勇气去守护小姐了。只是,他一样都没有,只能默默看着,在柳元景的出色下,愈发暗淡。 世人都说女子善妒,男儿同样会嫉妒旁人,只是碍于脸面,藏得深一些。 青松一直拨着篝火,又过了一个时辰,眼皮子慢慢沉重。 一个不注意,他身子前趋,差点跌到火里,这才发现自己原是困了过去。 他赶紧挺直了身子,再看柳元景,依旧是方才的模样,如老僧入定般,身子挺拔。 青松不好试探柳元景是否睡着,打了个哈欠后,强打着精神继续守夜。 火苗不停跳跃闪动,源源不断的暖意,让周公的诱惑更难抵挡。 前方约二百处,一群蒙着门,穿着破烂的人,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偷窥者着这边的场景。 他们个个衣着单薄,被冷风吹着,浑然不觉,没一个人颤抖或者打喷嚏。 一行人,已经在这里守了整整半夜,只等着马车附近的人,放松警惕的时刻。 为了今夜的袭击,他们在采香山踩了两天点儿,又派了身手最灵巧的人,跟踪柳元景他们。 白日里,几人还担心着他们会一直赶路,不在山上休息。rs 第一九一章 潇洒剑客 - 炮灰养女 - 夷陵 马车停下,小厮模样的人捡起干柴来,探子才安了心。 一伙人,不远不近的找了个地方埋伏着,提起十分耐心用来监视马车附近的人。 他们此次行动的重点对象,是那匹骑着白马的青衣少年,看着模样清俊细腰长腿,酷似大户人家的小白脸儿。 但是上面发话了,这个少年是真正的狠角色,让他们定要慎重对待不能小瞧。 除了这个少年,其余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倒不算麻烦。 他们中任何人,都能轻易的将那几个人收拾了。 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熟睡中的辛夷,如何能想到,一场灾祸就要来临。 如此无妄之灾,竟全由那一份尚未有头绪的宝藏引来。真可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打扮成山匪模样的人,也不含糊,足足守了半夜。 离得太远,他们只能看到火边模糊坐着两个人,再多便看不到了。目力所限,功夫再高,也得受身体限制。 虽然一群人,看着吊儿郎当,手里拿着大刀,一派乌合之众的打扮。 论起身手来,没几个差的。安敏之一心要置柳元景于死地,又怎么会掉以轻心。他这次怕再露出马脚,倒没派死士过来。 再者,死士培养不易,安敏之可不想再折损。他特地从清客中,挑了功夫高强,贪财好利的人。 “头儿,夜深露重,我们动手吧。” “你们在前面带路,你们几个在后面跟着,待会儿一起上。” 被叫头儿的人,小心盯着那边的境况,挥手进行部署。 几十丈的距离,一群人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篝火旁的人。 青松努力睁着眼睛,想维持着清醒状态,头却止不住的往下点,像小鸡啄米一样。 他一个半大少年,缺觉的时候,又加上颠簸了一天,如何能够守得住。 随着山匪模样的人靠近,一直闭目养神的柳元景,忽然将横抱怀中的赤阳剑,调了个方向,手指按在剑柄上。 衣袂摩擦的声音,混合着风吹草动之声传入耳中,柳元景暗暗数着逼近的脚步,眉头紧锁,露出凝重之色。 他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篝火,火焰在他瞳孔中跳跃着。 方才他看似养神,但是神识一直集中,怕的就是半夜遭人暗算。 马车上,汪清直轻声扯着鼾,辛夷和刘婆婆在车厢内,浑然不觉危险的靠近。青松眼睛惺忪,连柳元景站起来都不知道,身子又开始歪歪扭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约莫六七丈处,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神情惬意的靠在树上,翘着二郎腿,望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他跟着辛夷他们,大概有两三天了,他本是江湖浪子,居无定所,闲时游山玩水。不经意间,遇到了柳元景一行人,刚好他出手教训了几个不长眼的地痞无赖。 柳元景出手时,偏巧被他看到。长衫男子颇为眼熟他的招式,暗自思咐着,是不是遇到了故人之后。 索性他亦无事可做,干脆跟着几人,打算探个究竟。长衫男子一路尾随其后,既不搭讪,也不露面,柳元景竟然没有发觉。 借着月色,能看出长衫男子生着一张硬朗的面孔,天庭饱满正气凛然。生人见了,不过猜测其二十出头年纪。然而,论起来,他已经是小三十岁的人。 只因,长衫男子一直痴迷武道,心性纯洁,不经意间反而驻颜有术。 他的功夫比起柳元景来只高不低,早就发现了那伙行踪诡异的山匪。但见他高卧在树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长衫男子正邪难辨,柳元景一行人,今夜又是否真的在劫难逃。 柳元景提起剑,站起来,缓步朝黑暗中走去。 一众山匪,蹑手蹑脚,生怕被人发现。 待看到柳元景突兀走来,神色顿时变得精彩。 他们本是精心设伏,没想到还是被人撞破了,白白藏了这半夜。 “头儿,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脑袋转的最慢的人,吭吭哧哧的将大家眼睛都能看到的事儿,说了出来。 作为领头人,那人眼睛只是眨了下,挥手道:“上。” 简单一个字,他前后的人,像喝了鸡血一样,一起朝柳元景冲来。 柳元景几息时间,已经走了七八丈距离。他扬剑而立,竟似要凭一己之力,将众人拦住。 好在山路狭窄,一群歹人,不将柳元景打倒,也难绕到后面去行凶。 战斗一触即发,长衫男子换了个姿势,枕着胳膊。他随手拽了片叶子,在手中把玩,兴趣盎然的看着前方对峙的两拨人。 他目力极好,借着月色,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长衫男子原本表情无多,在看到柳元景毫不畏惧挺剑而出后,对他投去一抹欣赏的眼神。 几个人一涌而上,手中大刀朝着柳元景砍来,柳元景面无惧色,用赤阳剑一一挡回。 一路上太过平静,他早就料到,这段路不会太平,不出所料,对方果然在采香山设伏了。 刀剑碰撞,铿锵作响,伴随着嘶喊声。 正在打盹儿的青松,一个机灵醒了过来。柳元景不在身边,他朝声源处望了一眼,睡意一下子被山风吹走。 也就是一瞬间,青松冷汗淋漓,身子瘫软,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虽自小流浪,见惯了市井无赖,也不过轮着胳膊赤手空拳,或是拎着木棍混打。 刀光剑影的碰撞,青松还是头一次见到,三魂六魄快被惊散。 汪清直年纪大了,依旧扯着鼾。 青松擦了擦眼睛,又掐了把大腿,确定不是梦,这才连滚带爬朝马车附近跑。 他手摇着汪清直的胳膊,喊着:“师傅,不好了,杀人了!” 三更半夜,刀剑翻飞,青松的脑海里只有杀人了三个字。汪清直被青松摇醒,目光顺着他的手一看,同样打了个机灵。 马车里,辛夷早先被刀剑碰撞声惊到,只以为在梦中。当青松颤抖的声音传入车中时,她才清醒,心中喊到糟糕一时浮出百种猜测来。 辛夷急急掀开车帘,黑灯瞎火中,借着惨白的月光,她只能看到数条身影纠缠在一起。 柳元景熟悉的身形,在团团包围中,不停跃动。 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几次后,辛夷纵然牙齿打颤,到底比先前强多了。 她放下车帘,冷静的下令到:“青松上车,汪爷爷,我们往回走,尽量远离这里。祝京一个人还好应付,有我们在只会拖累他。” 虽是这样说,辛夷仍然止不住担忧柳元景。 她的心里极其矛盾,现在离开,似乎太过不近人情,但是留下来只能为柳元景添麻烦。 他正在与人打斗,辛夷不敢出声让他分神。 汪清直惊骇异常,听了辛夷的吩咐,哆哆嗦嗦的牵着缰绳,就要往来路调头。 生死关头,没有人能够保持冷静。 马儿走了两步,被绊在了原地,青松讶然叫到:“忘记解开绳结了。” 他跳下车,去解系在临时马桩上的绳子。 那边战况正酣,柳元景应接不暇,在众人围攻下,渐显吃力。 好几次,差点被人越过,绕到马车这边来。 那几人收到的命令,是从柳元景身上拿走玉玦和一本古怪的书。他们担忧这两样东西,在其同伙身上。自然不愿让辛夷等人逃开。 为了扰乱柳元景心神,中间还有桀桀地怪笑着:“小白脸儿,你的同伴要丢到你一个人逃命了,你还在这里为他们拼命么,哈哈。” 说话的人,本想趁柳元景转头的功夫杀过去,没想到他一声不吭,手中动作行云流水般,毫不受影响。 青松颤抖着解开了缰绳,慌张的跳上了马车,汪清直这才完成了调头。 马儿似是受到了惊吓,不安的嘶鸣声,在崎岖的山路上跑着。 也就跑出去了十几丈,辛夷望着越来远远,被包围在人群中的柳元景,咬牙喊道:“停车,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她的话,让车上所有人都惊了,汪清直一边拉缰绳一边劝:“小姐,那伙人可都是亡命之徒。“ 辛夷咬唇,看着黑暗中一直举剑厮杀的柳元景,一字一顿的说:“我们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长衫男子从马车开动时,便歪了脑袋,想看会不会应了那句话,大难临头各自飞。 没想到,马车没跑出多远,便停了下来。 无论是没回过神来的汪清直,还是惊吓过度的刘婆婆和青松两人,都没有违背辛夷的意思。 不止如此,他们还为刚才自己贪生怕死的举动惭愧。 柳元景一个陌生人,能够舍生忘死的保护他们,而他们却只想着苟且偷生。 辛夷索性出了马车,坐在马车边上,即使什么也看不清楚,仍旧定定的看着柳元景的方向。 她虔诚的祈祷着,柳元景一定要逢凶化吉,他一定要像上次一样,将坏人全部打败。 如果必须有一方要死人的话,死的一定要是坏人。 冷风吹着,辛夷的身上出了汗,冰凉凉的贴在身上,她却像未曾察觉一样。rs 第一九二章 古怪的恩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旷野中,刀剑碰撞声,好像就在耳边激荡,辛夷心跳的节奏愈来愈快。 她手无意识的放到胸口处,想让自己变得平静。 青松慢慢恢复平静,眼神不由自主的移向了辛夷,她脸上的恐惧是那么明显,他却只能躲在这里。 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比他大不了几岁,现在却在拿性命守护着他们。 他为什么不会功夫,为什么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拿着剑与坏人厮杀。 没有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冷静过后,辛夷隐约判断出,这次柳元景或许对付不了那些人。 他一直在处在包围之中,在他们乘着马车离开后,也没见他杀出重围,骑着银雪离开。 要是他有能力突破重围的话,一定不会放过刚才的机会。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四人心上,辛夷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她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节奏,多了一份视死如归的坦然。一路上,柳元景纡尊降贵,充当着护卫的角色。 如果抛下柳元景独自离开,即使活下去,辛夷也会觉得羞耻。她是贪生怕死,但是踩着同伴的尸体苟且偷生,她做不到。 柳元景忙于应对山匪的攻击,没心思去想其它。练武之人,最要紧的就是专注,走神意味着丧命。 又是一刻钟,终于有两个人绕过了柳元景,狞笑着朝辛夷他们冲去。 柳元景回身想把他们拦下,却被其余人再次围住,他只能且战且退,打算退到辛夷他们身旁。 蒙面人朝这边走来,青松青筋暴起,慌乱的从旁边捡起一根树干,横在胸前,恶狠狠的瞪着逼近的蒙面人。 他紧咬牙关,头也不回的说:“小姐,你们快跑,我拦着他们。” 面对武林高手,只有几分蛮力的青松只有死路一条,如何能挡住山匪模样的人。 两人身材看着不算高壮,两双眼睛狠厉,目露凶光。 辛夷脑中好像有一个时钟,滴滴答答,扰乱着她的思绪。 那个时钟更像拆穿定时炸弹时,用来倒计时的工具。 柳元景努力朝这边退着,仍旧有很长一段距离。 好在那两人还没拿到东西,此时并无杀人的心思,他们打着制住这几人,用来要挟柳元景。 刚开始,他们没把柳元景当回事儿,打了这么久还没分出胜负,这才慌了神。 逃,又能往哪里逃,辛夷指甲狠狠扣到了掌心。 两人越靠越近,待看到众人脸上的惊惧后,相视一笑猫捉老鼠一样,放慢了步子。 青松一直挺着胸膛,做出凶恶的表情,试图震慑匪人。 明晃晃的大刀在辛夷瞳孔中,晃来晃去,映着月光泛着秋水般的光芒。 当两人举着刀子砍向青松时,辛夷忽然出声叫道:“你们要是敢伤他,我就把拿东西毁了。” 本来胜券在握的二人,齐齐变了脸色,头儿早就交代了,今日的任务不在伤人性命,千万要记得将两样东西取走。还叮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暴露真实身份。 辛夷的恐吓,让二人变了脸色,其中一人嘿然一笑,收回了刀笑着说:“小姑娘,你要是识相的话将东西交出来,我们还能放你们一马。” 另一个人接口道:“要是想不开,生出什么事端的话,到时候想死都是件难事儿。” 两人连哄带吓,想让辛夷自动交出玉玦来。 玉玦在手,辛夷强作镇定,直视二人说:“若是将东西交出,你们再伤了我们,岂不是枉死于刀下。” “小姑娘……” “好了,多说那么多干嘛,不就是一个娃儿。依我看,我们要宰一个小的,她要是不拿出来,就再杀个老的。” 一个人还想诱哄辛夷,被另一个人不耐烦的打算。 闻言,鬼使神差中,辛夷跳下马车,举起一枚玉玦挡到青松身前。 她将玉玦高高举起,一双眸子在月色下格外闪亮,她决绝的样子,让两个山匪往后退了一步。 小姑娘的命他们不在乎,但是万一这玉玦因为他们损坏了,恐怕他们两人很快要跟着下黄泉。 青松呆愣的看着辛夷的背影,握着棍子的手,一下子僵了。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让小姐挡在身前,替他抵挡危险。 如此有胆魄的小姑娘,让两个匪人做了难。 她玉石俱焚的架势,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刀子再快,也快不过她的手。 除非,他们能上前将那玉玦抢过来,两人目光交流着,不着痕迹的朝辛夷身边靠。 此时此刻,辛夷颇有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心境,看出他们不怀好意,怒喝到:“你们再靠近,我就将这玉玦砸了。左右是一死,说到做到。” 她说话时底气十足,彻底镇住了二人,一时间全都僵持在了原地。 长衫剑客,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这边,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发怒时不让须眉,比起寻常男子胆识更强。 两个匪徒,投鼠忌器,虎视眈眈的站在一旁,小姑娘怒目圆睁,也不知两边人到底谁先想到解决的方法。 他揉揉下巴,看了这么久好戏,是不是到了他出场的时候。 再拖下去,万一两个孩子坚持不住了,他以后就要是遇不到这么有趣的人该怎么办。 本是极其无聊的问题,长衫男子竟然认真的思索了好一会儿。 辛夷举着玉玦的手腕,慢慢开始泛酸,汗水沿着她的脖颈往下滴,冷风吹的她想打喷嚏。 维持这个动作久了,她的胳膊都快僵硬了,这样拖下去,估计待会儿玉玦会自己掉下去。 到底该怎么办,辛夷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蒙面人,脑袋飞速运转。 柳元景你快点打败坏人吧,快点吧,她在心里小声呐喊着。 只是,没有人看到,就在三人对峙之时,山坡之上有人偷偷潜行,打算绕到辛夷他们身后,出其不意的将她制服。 长衫男子默默数着,等那人快到时,宛若惊鸿般穿梭在树木间,几瞬时间便到了几人面前。 众人错愕的望着从天而降的长衫男子,却见他随意从腰间抽出软剑,身子轻轻一纵,将马车后面的蒙面男子逼回。 “你是谁,休要招惹麻烦,坏了我们的好事!” 眼看快得手了,被人横剑打算,蒙面人气急败坏的叫着。 辛夷几人,这才惊悚发现,原来他们身后也有恶人。 这一回眸,让她如遭雷震,高举的手不经意间的放了下来。 见她注意力落到旁处,两个匪徒趁机扑上去,想将玉玦夺过来,辛夷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 长衫男子脚尖上挑,长剑回转,一个闪身,将三个人全逼到一边。 比起电影特效还要夸张的场景,让辛夷直接看了个目瞪口呆。 难道夜色太浓,她出现了幻觉,为什么会从天而降一个身手如此了得的人。看着他轻描淡写,以一己之力对战三人的样子,辛夷甚至觉得他功夫比柳元景还高。 不,不用觉得,他有百分之九十可能比柳元景还厉害。 在大难临头之际,奇兵突至,辛夷感激的在旁边喊到:“谢过恩人,小女子以后定然结草衔环相报。” 那长衫男子眉高眼阔,生着一张严肃的脸,听了辛夷的话,忙里偷闲揶揄到:“好,等你结草来报。” “啊。” 辛夷张着嘴巴,没反应过来,他不是在打架么,怎么还能顾得上和她答话。 有了帮手加入,柳元景的压力小了许多。 他刚开始还有些担忧,若是来者是敌人的话,他们今日恐怕要凶多吉少。没想到,这个意外出现的人,竟然是来帮他们的。 先不管对方是否另有所图,在这种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柳元景出手愈发凌厉,想要尽快解决战斗。 这边,辛夷的下巴就没合上过,她保持着傻愣的样子。从头看到尾,长衫男子将三个蒙面人手筋挑断,不知从哪儿拉出了条绳子,将他们捆在了一起。 这边的危机轻而易举解除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让辛夷有几分不切实际的感觉。 她倒没有圣母的同情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三人。 对于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再惨一些,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那长衫男子将几个人解决后,朝辛夷他们微微一笑,似是安抚,接着朝柳元景方向走去。 失神的又岂止辛夷一人,她在四人中,属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汪清直和刘婆婆两人,互相搀扶着,眼神呆滞,没有一丝神采,青松一直死死盯着地上的人,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辛夷见状,伸手轻轻拍着刘婆婆的背说:“婆婆,我们得救了,那位大侠是来帮我们的,不要害怕。” 刘婆婆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抓住辛夷的手说:“小姐,太骇人了,太骇人了,你有没有伤到。” 面对刘婆婆的关心,辛夷哄着她说:“没事儿了,我没受伤,大家读好好的。婆婆不要再担心了,都过去了。” (惯例求个订阅瞄。)rs 第一九三章 龙子龙孙 - 炮灰养女 - 夷陵 长衫男子加入后,局势很快明朗。 柳元景在他的协助下,越战越勇,一转颓势,将先前耀武扬威的一干人等,全部捆在一处。 辛夷几人眼睁睁坏人全被打趴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急急的就跑了过去,迫不及待的想分享胜利的喜悦。 长衫男子,从袖中拿出手帕,随意擦拭了剑身,接着将软剑放回剑鞘。 辛夷默默留意,长衫男子方才动手时,手中剑不过二尺余长。一把软剑,被他舞的虎虎生威。辛夷细细一瞧,他腰间围的倒不像寻常锦带,反而像薄甲一样。 她看到这里,没有出声。江湖多奇人异事,她要是大呼小叫,惹怒了这位仗义出手的侠士就不美了。 被捆成两拨的人,在地上不停呻吟着,不乏有人骂骂咧咧,想讨嘴上便宜。柳元景一脚踹到其下巴上,那人直接闷哼一声,消停下来。 从天而降的长衫男子帮了大忙,柳元景也不含糊,拱手道:“谢谢兄台出手相助,不胜感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长衫男子悠闲的抱着手臂,似是调笑般说:“你们当真觉得我是来帮忙的,也许,我另有所图。” 青松一下子紧张了,前狼后虎,今夜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惊心动魄。 这长衫男子轻轻松松的解决了坏人,若他本身也是坏人,他们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只有青松一个人上当而已,柳元景唇角微挑和善的说:“兄台要是有兴趣,在下当拱手相让。” 比功夫,柳元景有自知之明。方才那么多人他不犯怵,但是对上这个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人,他绝对讨不到便宜。 只要他不是杀人越货,柳元景的确愿意破财消灾。 “哈哈,说笑而已,行走江湖路见不平,哪儿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以后,切莫再提报答之事。” 长衫男子话音落,辛夷跟着不好意思了,就在一刻钟前她还在喊着结草衔环报恩。 几句话功夫,辛夷倒看出一点,人不可貌相。长衫男子的性子,不似面上生的那样严肃,反而有种洒脱不羁的气质。 脚下倒着蚂蚱一样,横七竖八的匪人,柳元景没有继续问下去,这里不是结交朋友的地方。 他上前一步,弯下腰,将他们脸上蒙着的黑色布巾全部扯掉。 哼哼唧唧的匪人,脸上遮挡物被人摘下,面色一下子变了,一个个低着头,想把脸藏起来。 他们中,不乏武林驰名人士,被晚辈拿下露了真身,如何不羞惭。 只可惜面巾被人除去,众人掩耳盗铃的模样,只将他们显得更加猥琐。 柳元景没有闯荡过江湖,只将这群人当做身手不错的乌合之众。自然,他也不会相信,他们会是一群没有来历的山匪。 入伍之后,柳元景也跟着出过好几次剿灭盗匪的任务。匪类大多粗犷豪放,读书识字不多,带着一种遮不住的草莽气息。 而这些人,面目虽然粗犷,但是眼神却不像山间野夫般愚鲁。 还有一点,要是山匪能有这手功夫,早去做江洋大盗了,如何会守着这片荒山。并且,柳元景来时,还未曾听说过采香山有匪徒的传闻。 大概将这群人看了一遍后,柳元景沉声问到:“你们究竟是受何人指派,有什么目的。若没看错,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没人吭声,领头人脑中一直盘算着该如何度过难关,隔了有一会儿工夫,含混不清的开口:“公子饶命,我们迫于生计,才在采香山做起了剪径勾当。实不相瞒,并无人支使。” 他说话者低着头,装出瑟瑟发抖的架势,增加谎言的可信度。 一群人除了长衫剑客,老的老小的小,领头人想要利用他们的同情心,编个谎话蒙混过关。 就算给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断然没有将身后主子出卖的勇气。 今儿晚上这一群人,除了光棍一条的,一家老小,全在那位爷手里扣着呢。 敷衍了事的谎话,让柳元景脸色阴沉下来,他扬眉喝到:“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将幕后指使供出来,本公子还能饶你们一命。倘若执迷不悟的话,就到黄泉下表忠心吧。” 他说着,刻意将手中青阳剑振出一半。 差点在阴沟里翻船,柳元景身上也积了不少戾气,死生之话并非恐吓。 长衫男子只管笑吟吟的在一旁看着,并不插话。辛夷几人没开口,目光全投到了柳元景身上。 此时此刻,柳元景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汪清直手挽着老伴,仍旧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 老两口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多穷凶极恶的人。要不是有贵人出手相助,他们今晚可要到头了。 柳元景利剑出鞘,被废了手筋的几人,齐齐露出绝望之色,面如死灰的看向了头儿。 那头儿心中畏惧,怕柳元景真动手,嘴上还是哀哀求道:“大爷明鉴,我们几个真是瞎了眼,这才冒犯到您头上。您您,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夜枭凄惶,在林间桀桀叫着,气氛森凉。 风干物燥深林夜,杀人放火好个天。 柳元景又盘问了几句,几人只管死咬着山匪的身份不放。但是除了身上的那身破烂的衣衫,连辛夷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他们绝对不是山匪。 “祝京,别听他们胡诌,这些人分明是知道你身份,特地在此堵截。” 辛夷愤愤不平的说着,她有心让柳元景用私刑,逼出个结果,又觉得如此太过阴鹜。她一个女子提出,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太狠戾。 青松一直讷讷无言,找不到插嘴余地。 说句丢人话,他现在尚觉两腿战战,手不知往何处放。脑袋里轰轰一片,好像有无数只蚊虫,嗡嗡嗡。 经辛夷拆穿后,余下人不过眼光微闪,继续花言巧语抵赖,颇有两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尤其那个领头的,可怜兮兮的说:“两位大侠还请饶命,我们兄弟已经知错了。以后定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您看,我们手也废了,以后也没办法为非作歹了。” 一直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着柳元景审问众人的长衫男子,忽而开口:“北虎李亚兴能屈能伸,来这荒山野道做起了土匪,传出去定然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多年未曾听过的名头被人叫起,方才窝窝囊囊的领头人,一下子像换了个人似的,恨恨说到:“你又是何人,如何能认出我来。搁下若是江湖中人,今日不觉管的太多了么?” 身份被人拆穿,李亚兴也不再伪装,但他心里恨透了长衫男子。 借着月色,他打量这长衫男子不过二十出头年纪。李亚兴一个老江湖,不得不承认他不止身手了得,连眼力也如此过人。 李亚兴北虎之名,是早年气盛之时传出,后来手里闹了几条人命,便投靠了官家,悄悄默默的隐了身命。 在采香山被人点破,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长衫男子笑了笑,没有答话,仿佛不屑与他交谈。 李亚兴气结,手腕的剧痛,又让他不敢出言声张,如河蚌般闭紧了嘴巴。 夜色愈发寒冷,山道上,僵局仍在继续。 “阿嚏。” 辛夷止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伸手掩住口鼻,困意不断上涌。 精神一直紧绷着,她实在吃不消了。 眼下,辛夷最盼望的就是快些了解此事,她趁着天还没亮,再回马车睡会儿。 不得不说,人都是需要历练的。以前遇到这种场面,辛夷要担惊受怕好几天,并且噩梦连连。 经历两三次,她好像生出了免疫力,惊吓过后,就想着睡觉的事儿了。 柳元景万般无奈之下,抽出青阳剑,打算打杀一两个歹人,震慑其余人。 就在此时,长衫男子不知使出什么身法,用手指夹住了柳元景的剑身,身子一侧说:“何必脏了宝剑,还是让我来吧,定然帮你问出个结果来。‘ 他如是说着,随手中袖子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随意朝躺在地上的人晃了晃。 “喏,上次碰见了毒姥,她老人家心情好,送给我一瓶什么粉来者。我也忘了,不如你们试试吧。“ “不要啊,不要。“ 毒姥用的瓶子,李亚兴有幸见过,见长衫男子轻松的拿了出来,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死,他们固然怕,但是说到底,死了也就是疼那么一下。 然而毒姥神出鬼没,她的名声在江湖上历时几十年经久不衰,绝不是仅凭传说。 每隔一段时间,江湖上都会流传出毒姥的手笔。她一生酷爱研究毒药,钻研各种奇毒的解药,解开后就研制出更烈性的毒药。 毒姥这个人,在旁人看来绝对是疯子,一生与毒药为伍。见过她的人,鲜少没有中过她暗算的,她若是心情好,给解了毒还好。 万一惹怒了毒姥,便可体会到传说中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而,李亚兴出言求饶。 长衫男子神情惬意,慢悠悠的问了句:“究竟幕后主使是谁,你们是打算用完药后说,还是现在说。” 又绕回了幕后主使的问题上,李亚兴上下唇蠕动了几下,面色灰暗,又是一言不发。 见状,长衫男子不再多说,揭开瓶盖用指甲轻轻弹出些许白色粉末。 那白色粉末,飘飘忽忽落在了头领的手上伤疤处,很快溶进血液中。 辛夷像看变戏法一样瞧着,她没听过毒姥的名头,也不知这白色粉末的会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痒痒粉?想到什么北虎李亚兴,因为抓痒将伤口挠得鲜血淋漓,她打了个冷颤,将血淋淋的场景赶出脑海。 白色粉末溶入李亚兴的血液后,他面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身子猛的打了个机灵后,好像被点穴一样不动分毫。 但见他面色,由惨白转为青紫又成赤红,额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好像在承受着极端痛苦。 更恐怖的是,他似乎连张嘴巴的力气都没有,除了眼珠还能在转动,其余声息全无。 辛夷偷偷望了眼依旧含笑的长衫男子,后背忽然一凉。是友非敌,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受命运的眷顾。 要是这个武功高强,身上还带着奇怪瓶瓶罐罐的家伙与他们为敌,她抹脖子的话应该更痛快些。 约莫过了半刻钟,长衫男子又从身上取出了一个瓶子从中拿出一粒丸药,弹指塞入李亚兴口中。 药入口后,又过了半刻钟,李亚兴长长出了口气,惊恐万状的看着长衫男子。 “解药最后一颗被你吃了,毒药还有很多,你是――” 还没等长衫男子话说完,李亚兴喘着粗气,几乎是抢着说:“是佑王派我们来的,是佑王的命令。您放过我吧,不,要么您直接杀了我也行。” “大哥,你怎么能把主子供出来。” 有人在后面喊着,直接将领头人的话坐实了。 李亚兴没有理会手下的指责,方才的痛苦,用万蚁钻心来形容最为贴切。他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走,只余下蚂蚁啃咬般的痛楚,在身上蔓延。 那种痛苦的滋味,有生之年,李亚兴宁死都不愿承受第二次了。 明明半刻钟不到,李亚兴好像度过了几十个时辰一样漫长。他只求解脱,理智完全崩坏。 刚才还死命不松口的人,一下子这么配合,辛夷身上凉意更甚。 青松看不明白,傻乎乎的瞧着李亚兴,又佩服的望了长衫男子一样。祝庆费了那么久功夫,都没问出所以然来,这男子好生了得。 柳元景听到佑王的名字,反问到:“可是当今九皇子佑王,如有半句虚言,方才的滋味你便再尝一次吧。” 李亚兴神志不清,听到柳元景威胁,几乎带着哭腔说:“京城中的佑王,句句属实,如有隐瞒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誓发的够毒,柳元景信了七八分,长衫男子此刻又道:“能在毒姥的药下说谎的人,大概还没出生。” 他一席话,让柳元景仅有的些许怀疑,尽数打消。 幕后黑手竟然是佑王,没有人会想到。 先前柳元景只猜测是皇室中人,但没想到会是皇子亲自出马。如今回忆面具男的一举一动,他才知,那份作态,应是皇家子弟特有的。 新世界的大门好像一下子打开了,辛夷眼前哗哗下起了大雨,她整个人沉浸在萧瑟的情绪中。 王爷啊,这是神马概念,天子的儿子那不就是天孙么。原谅她脑中这个古怪的称呼,总之在辛夷心中,王爷什么的都是炫酷吊炸天。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邪魅多情冷王爷,上演一场场追爱泡沫剧。 能不能换个频道,给她留条活路,她辛夷哀鸣着。 之前仅仅是一个幕后黑手的是皇室中人的猜测,都让辛夷胆战心惊。没想到,那个对方还是不折不扣的皇子一枚。 当世子对上王爷,她一个小小农女,炮灰的命运简直是天定了。辛夷神情悲喜莫辨,陷入了自己的小情绪中。 因此,她没发现,柳元景自从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后,反而松了口气。 皇九子,虽说是皇子,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王爷而已,没有担任实职,也未曾领兵。要真是这样一个闲散王爷,柳元景并不不畏惧。 在此之前,柳元景甚至没关注过皇九子是何方神圣,朝上曾经猜测的夺嫡热门,也从未有他的一席之地。 英国公府在朝堂之上的位置,比起不受宠的佑王,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柳元景甚至笃定,即使他将佑王派来的人全部杀掉,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进行报复。 看着地上哀声缩成一团的歹人,他反而没了杀人灭口的兴致。手筋被挑断,又没有及时医治,他们往后也不过是废人一个,对他毫无威胁。 与其让这些人脏了手,不如直接放了,让他们回王府复命,也能让佑王知道,他心中毫不畏惧于他。 佑王要是想依仗着皇子的身份,对他下绊子,柳元景反而要对他高看一眼,赞他一声勇气可嘉。 长衫男子在先前听到佑王的名头,疑惑的目光在柳元景等人身上逡巡。他跟了辛夷几人两天,暗中窥探时也猜测过他们的身份。 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像是小家中的闺秀,身边跟着两位亲眷一个小厮,英武少年像极了仗义护行的少年侠客。 这样普通的人,如何会和朝廷扯上关系。 在江湖漂泊了这么多年,长衫男子,最厌烦和朝廷打交道。 要是自己一时兴起,插手了皇族的事儿,他可要抑郁很久了。安家人,他就没一个喜欢的,冷血无情让人厌烦。 “接下来该怎么办?” 柳元景迟迟不出没做决断,辛夷看着月亮一直下沉,忍不住开口催促。 青松方才缓过神来,陪着师傅一起将马车赶了过来,等着柳元景作安排。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树叶因为打斗洒落一地,乱七八糟如同经历一场浩劫。 “你们回去向佑王复命,记得转告,凡事见好就收,可一可二不可三。他不是太子,我亦非任人捏扁搓揉之辈。” 柳元景冷冷的发了话,又转头对辛夷说:“闹了一夜,干脆连夜赶路吧。到了下个城郭,再停下来休息。” “好的,他们这样回去没关系么?” 辛夷还是很担忧,电影里不都讲究杀人灭口,怎么柳元景还要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无妨。”柳元景酷酷一说,又恭敬的朝长衫男子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知您愿与晚辈同行否?” 他会同意么?辛夷猜测着,眼神偷偷瞄去。 “前辈二字不敢当,在下师况,叫我况兄便可。有幸同游,自然无不应允。 ” 原来他叫师况,辛夷此刻终于知晓了救命恩人的名字,见他愿意同行,脑海里又浮出无数念头。 马车再次开动,留下一群人手筋挑断四肢被缚的人,在山道上哀嚎。 他们最好祈祷,狼虫虎豹什么的,没兴趣来凑个热闹,吃个夜间点心什么的。 出乎意料,师况竟然选择坐在马车中,他神采奕奕,没有一点儿困倦之色。 辛夷听着车轮吱呀声,外面银雪的马蹄声,分外清亮。 迷迷糊糊间,她还不忘思索着,师况到底是从哪儿跑出来的。荒郊野岭的,他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及时。 要猜他是坏人的话,辛夷又不信,坏人怎么会出手帮他们。 师况的浓眉大眼,和柳元景清媚泠然的面孔在眼前摇的摇,辛夷生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念头。 师况不会是看上了柳元景,所以跟踪他们,并且“英雄救美”。 毕竟,柳元景的美貌,不分老幼可以通杀了。 伴随着这个尴尬的猜想,辛夷进入了梦乡。 天色大明之时,辛夷悠悠醒转,师况还是如她入睡前一样,神采奕奕不见丝毫颓色。 借着车内的光亮,师况的相貌更加清晰的显现在眼前。 他生着浓眉大眼,男子气概十足,跟他一比柳元景更像女郎了。夜晚的离奇想法再次浮现,辛夷只能暗念罪过罪过。 她怎么能将这么龌龊的想法,加在两个救命恩人身上呢。 见辛夷醒来,师况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昨夜,谢谢您了,您好厉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辛夷鼓起勇气跟师况搭讪。 对方既然愿意同车,至少不是性子冷僻,不能接近的人。万一她趁机刷够了好感度,以后碰上了危险,也多了份保障。 不得不说,自从得知仇人的强大后,辛夷满脑子都是抱大腿的想法。 只要能保住小命,多说两句好话算什么。 小姑娘声音甜美,师况对于脾气温和的小姑娘,也做不出严肃的样子。 他点点头,说到:“你很勇敢,平常的女孩子,在昨夜情形下,早就吓的嚎啕大哭了。” 能被心中新上任的偶像夸奖,辛夷心花怒放,谦虚的说:“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一时情绪激动,这才胆子大了些。” 这是大实话,辛夷简直不敢信,她能那么英勇。rs 第一九四章 曲折的渊源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夜惊心动魄之后,辛夷的精气神状态,远远不如平日,应变能力也弱了不少。 不然,她现在一定会拿出舌灿莲花的功力,和师况攀上交情。 能从师况口中听到赞赏的话语,辛夷受宠若惊,能让神秘莫测的武林高手高看一眼,她也是值了。 辛夷有心探听师况的底细,又不敢贸贸然开口,只能小心找着不算敏感的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明面上两人年龄差了近两轮,但在辛夷成熟的心理年龄下,两人谈话竟然还算愉快。 师况自己颇为费解,他怎么能和一个小姑娘聊了起来。 夜里月华流转,白天亦是艳阳天。柳元景骑着银雪,挺着脊背,握缰绳的手极其平稳。 但是细细去看,他的眼底残留着一抹青痕,真刀实枪的打了一夜,他着实是累了。 他纵然有自幼打下的底子,毕竟不是铁铸成的人儿。 又走了半日,终于到了一个小镇,一伙人停了下来。柳元景找了镇上最好的客栈,定了四间上房。 一路同车,下车后辛夷和师况熟络了不少。青松只敢在一旁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自视卑微没有上前搭话。 柳元景倒是和师况面色如常的打了招呼,两人言行正常,辛夷幻想中的粉红泡泡并没出现。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柳元景虽然长的很诱惑,但是表情绝对属于禁欲系,让人不忍亵渎。 辛夷心底暗暗叹息,跟着进了客栈。 既然佑王昨天动了手,接下来遇到伏击的可能性极小了,他们也不必像先前那样太过谨慎。 进了客房,辛夷头一件事儿就是要了热水,好好洗了一通澡后,换了衣裳。 等到打理好头发,推门时,发现柳元景也换了一身衣衫。他昨夜经历一场战斗,一身青衣沾上了许多污渍。 长衫男子还是昨日的打扮,他的的外衫纤尘不染平整如新,好像昨夜师况出手的一幕幕只是众人幻觉。 为了去晦气,柳元景特地寻了家镇上的酒楼,包了雅间点了菜。 在青松三人的坚持下,雅间中只有辛夷、柳元景还有师况三人。 大华国男尊女卑的风气极盛,辛夷一个半大女孩儿同座,怕引起师况反感,便悄悄打量了他的反应。 见他没露出鄙夷的神情,辛夷这才安心。 作为女子,辛夷并不愿意因为性别的原因处处低人一等。 吃饭最能拉近陌生人之间的感情,辛夷正在和鲜美的鱼汤作斗争,师况忽然开口。 “相识是缘,只是在下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直到此时,辛夷才发现搞出乌龙事件来,她和柳元景竟然忘了自我介绍。 昨夜发生了太多的事,在听了师况的自我介绍后,他们就匆匆上了路。 辛夷神色尴尬的笑了笑,师况又说了一句:“若是两位觉得不便暴露身份,恕师某唐突,但是师某平生最厌欺瞒。” “不不,您误会了,一时疏忽忘记报上名姓了。小女子闺名辛夷,河源县人氏,家中略有薄田。” 辛夷一股脑儿的将身世倒了出来,她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完后,她看了眼柳元景,不知他当如何回答。 是选择沉默,还是以祝京的身份应答,或者干脆亮出真实身份来。 辛夷家中略有薄田一句逗乐了师况,他低下头,遮掩唇畔笑意。 柳元景微抿薄唇,眼神澄澈,很自然的接口道::“在下柳元景,英国公正是家父。玉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师兄谅解。” “师兄?” 辛夷小声重复了,发现这个称呼很有歧义,听起来好像柳元景和师况同出一门般。 得知二人真实身份后,师况并未就此盘根究底。两人说没说谎,他一眼便能看出。 “原来如此,失敬,原来是柳将军之子。没想到阔别多年,故人之子已经是大好儿郎了。” 师况的话引起了柳元景的注意,他疑惑的问:“前辈若是家父朋友,还请谅解玉卿失礼。” 他本想着师况若是与父亲有旧,他当改口称一声小侄。只是看到师况不见一丝皱纹的脸庞,小侄二字柳元景怎么也吐不出来。 结合着师况的话,柳元景能猜出对方年龄绝对要三十以上。但是他容貌太过年轻,在没完全弄清楚前,柳元景不想出糗。 牵扯到佑王,师况已经猜出了几人中,定然会有一人出身不凡。 柳元景报出英国公府,让师况一下子对他添了许多好感。师况浮荡江湖多年,洒脱不羁不受虚名所累,最佩服世间大英雄。 老英国公以及现在的国公爷,都能称得上一句真英雄。 没想到,他一时兴起出手相助,一救便是故人之子。 师况为人淡然,即使当年与柳云逸交情甚好,此时不过一句:“英国公义薄云天,不过是有数面之缘。如今再见小友,方知虎父无犬子。” 年轻的面孔配上老气横秋的话,辛夷快要憋不住脸上笑意。 既然内里还有这层交易在,师况相信柳云逸为人,对他的儿子也多了分信任。 他直截了当的提出了心中另一个疑惑,一开口便令柳元景愕然:“小友,师某多言,你的功夫可曾受过什么人指导。但看你出手招式,似乎与某同出一门。” 昨夜,柳元景无暇顾及师况对敌情形,自是不知两人路数相近之处。 师况这么一问,柳元景只能摇头说:“在下所学斑杂,教习师傅频频换人,没有特定的路数。” 听到这里,师况失望的哦了一声。 但是柳元景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一件事儿,开口又道:“但是说来惭愧,一年之前,我功夫比起现在更是平平。后来入了行伍,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他直接传授了玉卿二十年功力,又留了一本剑诀,然后飘然而去。” 他娓娓道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奇遇,在此之前,因为所遇太过离奇,柳元景从未与外人讲过。 辛夷像听天书一样,瞠目结舌的听了柳元景的故事,感叹这绝对是话本小说中的故事! 柳元景讲完后,发现二人齐齐沉默,不由笑到:“回忆起来,仍觉恍恍惚惚。只记得那白眉老人仙风道骨,名姓一概不知。而我昏沉了两日后,身上陡然多了二十年的内力,过了好久才相信这是真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碰到了奇怪的事儿,柳元景着实不知该怎么向人解释。 他那时正是命悬一线之际,要不是白眉老人,恐怕他此时早化为一抔黄土。 师况怔楞了很久,慨叹叹曰:“你且将剑诀背诵几句,若是没猜错,你遇到了的正是家尊。” 闻言,柳元景喜出望外,从第一句开始背起剑诀。 他方才背了四句,师况便接着往下背,熟练程度更胜一筹。 两人背诵着重叠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柳元景神情激动,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表达感激之情。 没想到,在他生命垂危之时,伸出援手的会是师况的师傅。 他心心念念想找到老人,好好报答一番,但是毫无线索,今日方才明白,他遇到的确实是少有的世外高人。 比起柳元景来,师况淡定了许多。 骤然得知师尊的下落,他不胜唏嘘,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跟在师尊身边,每日勤恳练功的时光。 只可惜,他们师兄弟学成之后,师尊便将他们驱逐下山,让他们各自历练去。 师况作为关门弟子,比起其他师兄来,更受师尊宠爱,仍旧被丢下了山。 打发走了关门弟子,师尊干脆关了山门,做起闲云野鹤。 偌大一个江湖,这么多年,师况一直想见师尊一面,好好尽孝。无奈他一路追赶,只能从一个有一个传闻中黯然离去。 “师尊肯传你功夫,证明你根骨极佳,以后一定要勤加练习,千万别辜负了师尊的厚爱。‘ 师况沉吟之后,眼神复杂的说了这么一句。 天地君亲师,在师况心中,抚养他成人的师傅,占据着比父亲更重要的位置。 柳元景听到这里,十分感慨,小心问到:“不知前辈师门如何称呼,在下受到恩师指点不胜惶恐,能否有幸拜入师门。‘ 他得了白发老翁的功力,又学了对方留下的剑谱,若不拜入师门,于心不安。 师况爽朗一笑,摇头道:“小门小派,无足挂齿,你只要记得清爻门即可。至于收徒,师尊早已将门派传入师兄手中,只有他能做主。” 柳元景神情黯然,忍不住追问:“那贵师兄,又身在何处?” 他拜师的决心极其坚定,有了一丝线索后,不舍得放弃。 柳元景一片赤诚,打动了师况,他回忆之后,许诺以后若是见了师兄,一定会将他拜师之事提上一二。 两人就着清爻门,展开了源源不断的话题,兴起时还谈起了练武心得。 柳元景趁此机会,提出了许多剑术上遇到的困惑,师旷为他一一解答。 辛夷在一旁吃着菜,蓦然发现,她已经成了背景。rs 第一九五章 重归故地 - 炮灰养女 - 夷陵 无巧不成书。 接二连三的巧合,只能让人叹服。 柳元景先是受了师况师尊的恩情,此次又被师况所救,欠清爻门的恩情实在太重。 他一心拜入师门,不止是想要在武艺上更进一步,也为了报答白眉老人的恩情。 他飘然而来,飘然而去,施恩不图报,让柳元景无法释怀。 要不是亲眼所见,辛夷一将这等凑巧之事当做讹传。除了师门渊源,两人还有故旧牵扯,师况一个江湖人士能与英国公相交,也是离奇之事。。 可惜师况不能收徒,不然让他收柳元景为徒儿,岂不是两全其美。辛夷再也不敢以貌取人了,师况看着也就二十多岁模样,没想到足足比她和柳元景高一个辈分。 方才,柳元景那声师兄,太过不合时宜,好在师况不知迂腐之辈,没有细枝末节上较真儿。 饭桌上,柳元景师况二人相谈甚欢,要不是环境所限,恐怕早就比划上了。 柳元景自得剑谱后,被其中精妙绝伦的剑招吸引,一直勤加练习。但是闭门造车,盘在心头的疑云,也不是一朝一夕了,越积越多无法可解。 在师况的指点下,柳元景犹如醍醐灌顶,不知不觉中,在剑意一途的领悟又上一层楼。 在柳元景的极力邀请下,师况出于惜才的心思,答应了他在汉阳城小住的请求。 清爻门在收徒上,对于资质和品行要求极高,近年来愈发凋敝。柳元景能得师尊看重,传授功力和剑法给他,师况爱屋及乌,也愿意对他指点一二。 师况明白师尊为何没有收柳元景为徒,他已经将门主之位传给了大师兄,想来是不想乱了徒子徒孙的辈分。 若是师尊在外游历兴起再收个徒弟,那么柳元景后来居上,小小年纪就成了师叔。。 重新启程,有了师况这尊大神在,辛夷的安全感前所未有变强。 剩下的行程,没再遇到什么波折,路途和顺。佑王大概太过自信,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怎么也想不到,任凭他运筹帷幄,半路上会杀出师况这样的世外客。 万事太平,照例说辛夷该高兴。但是随着汉阳城的接近,她心中生出浓浓怯意。 近乡情怯,短短几年,隔了两世,再次来到汉阳城,辛夷恍惚觉得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兜兜转转,她还是要来到这个地方了。 点滴心事全泛上心头,辛夷破天荒的开始失眠,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形象,连柳元景见了都多问一句,你是不是生病了,更别提婆婆和青松他们。 辛夷呵欠连天,只能用夜里没休息好搪塞过去。 旁人只道她一个小姑娘,骤然要到汉阳城这种繁华地方,难免心里会担忧害怕。 当恢弘的城门出现在眼前,川流不息的马车堵在城门处。望着高耸的城墙,生着苔藓石壁,辛夷心中胆怯瞬间消失。 这场景如此熟悉,熟悉的她忘记了陌生。 好像无论她离开多久,人还是那些人,城墙还是陈旧结施的模样。 汉阳,她回来了。 柳元景翻身下马,辛夷几人也出了马车,等着入城。 人声鼎沸,辛夷一双眼睛只痴痴看着城门上方悬着的匾额。 “妮儿,别乱跑。” “咯咯。” 一个妇人粗声粗气的喊着,追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跑。那小女孩儿穿着比甲,泥鳅一样在人群里滑来滑去。 她没头没尾的跑着,眼看就要撞上了正在发呆的辛夷。柳元景眼疾手快,猿臂一伸将辛夷勾入怀中,另一只手捉住慌不择路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被人揪住后,只顾着咯咯的笑,两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她黑黑的眼睛像葡萄一样,让人生不出讨厌的心思。 妇人这时赶了上来,牵住小女儿的手,赔礼到:“对不住了,小女顽劣,惊扰了两位。” 小女孩儿仍旧天真浪漫的笑着,妇人转脸开始训斥她。 “无碍。” 柳元景回到,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忘记了,手臂了仍然揽着辛夷。 光天化日之下,和柳元景贴的这么紧,鼻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男子气息。辛夷又羞又窘,话也顾不得说,伸手推开了柳元景,逃也似的闪到一边。 柳元景怀中一空,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忽略了男女大防,尴尬的道歉:“情急之下,做出唐突之举,请勿怪罪。” “嗯,啊,我们赶快进城吧。” 辛夷不知该说什么,脑袋乱哄哄的,只好急忙忙的转移了话题。 她这模样,让柳元景心头生出微微失落。 也不知从何时起,柳元景慢慢喜欢上辛夷陪在身边的感觉。 即使两人一句话也不出,他也会莫名其妙的安心。不小心碰到辛夷时,他的指尖有时会传来微麻的触感,偶尔心头也会一震。 就像刚刚,他看到辛夷遇到麻烦,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护到了怀中。 如此模样,柳元景自己也诧异,他以前最讨厌女子靠近,为何对辛夷会这般特殊。 从前,除了娘亲和轻轻,柳元景懒得亲近任何女子。 两个同样木讷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也会开出粉色的桃花。 对于辛夷来说理由很简单,首先世子的身份,便是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前世,她在乔正臣尚是白身时嫁了过去,对方在当上官后,就开始嫌弃她。 大华国等级分明,士农工商,她一个女人混迹于商行之中,从未想过能嫁到公侯之家。 柳元景的身份,注定了辛夷连幻想都不会幻想两人在一起的场景。 再者,柳元景的容貌比辛夷一个女子,强上百倍。 要是肖想柳元景的话,辛夷会只能用一句话来评价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自始至终,辛夷都没有想到一个可能,也许柳元景心悦于她。 进城后,柳元景将几人带入了薛城在东城一处宅子,这地方他也只来过一次。 原本柳元景,打算把辛夷等人安置在城外别院中。 只是如今几人身份已然暴露,佑王只要着手去查,就能查到别院下落。 别院守卫再森严,到底在城外,佑王要是下黑手,柳元景也不敢保证,辛夷她们就一定能安全。 为了几人的安危,柳元景这次是煞费苦心。 进了城,青松左看右看,目光中尽是新奇。年轻人这一点儿最好,遇到什么事,过几天总能回过神来。 那也留下的阴影,已然被青松扔到了九霄云外。 他想通了,哪怕前路全是刀山火海,只要能守在小姐身边,他就赴汤蹈火追随左右。 汪清直和刘婆婆,那日的阴影,尚在心中,进了城方才觉得心中大安。 城门处戒备森严,他们琢磨着,坏人再猖狂,也不敢来官家的地方作乱。老两口浮浮沉沉这么多年,到了暮景,求的只是心安。 走在熟悉的街道中,辛夷看不够两旁的店铺。 今生早来了几年,街上的铺子,不全是过去的模样。 思及汉阳城的物价,辛夷生出了愁绪。她这一百多两银子,现在城中盘下一个不错的铺面,简直是杯水车薪。 在清流镇,一百多两能过上小财主的生活,到了大城市,想置办家业捉襟见肘。 转念,辛夷又安慰自己,好歹住的地方柳元景安排好了,这也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不然,她还得费心费力找落脚的地方。 柳元景引着几人来了薛城的宅子,离城门不算远,地处偏僻,辛夷以前还真没来过。 她好奇的打量着街坊四邻的宅子,普普通通,都是小门小户。 柳元景敲了门,出来一个青衣小厮,一见是表少爷,立即躬身行礼。 他恭敬的引了众人进了院子,神色中不敢有半点轻慢。 进了门,辛夷才知何为别有洞天。从外面看,大门只是小小移山,院墙也不算高,和普通民居没有两样。 进了门,曲曲绕绕,绕过一栋花墙,辛夷眼前豁然开朗。 不用刻意去数,密密麻麻排着的屋脊,让她兀自咋舌。自从他们进来后,并无主人家出来招呼,难道这么大一所宅子,在此之前一直空着不成。 达官贵人的世界,果然是平民无法了解的。 师况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之色,泰然自若的跟在后面。 凭借柳元景世子的身份,手中能有这么一栋宅子,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青松则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左右看不够,园子里一切景象,都让他觉得新鲜。 “这里是我表兄的宅子,你们暂且在这里住着。待我像表兄打个招呼,就宅子放到我名下。一应吃穿用度,尽管差事下人去买,这里没有管家,待会儿我让府中下人全部出来,你们挑人使唤。” 怕师况还有辛夷几人不习惯,柳元景详细的交代了一通。将他们的疑虑打消。 至于薛城那边,在柳元景看来不是事儿,两兄弟感情一直很好,一栋宅子而已,断不会因此生了嫌隙。 (求订阅呀。)rs 第一九六章 苦口婆心 - 炮灰养女 - 夷陵 清远侯府,在汉阳城中,有着泰山北斗的地位。 薛城能弄来这么一座便利的宅子,也非难事。他又不是吝啬之人,宅子中吃穿用度,一直备得齐全。 平常百姓对于留着一栋空宅子,每年还要花上百两纹银去维护,实在难以理解这种铺张浪费行径。 宅子里仆人并不多,厨房两个老妈子,三个年轻小厮,两个端茶倒水的丫头。 看面相,下人里没有尖酸刻薄的。只是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辛夷终归有点儿不习惯。 她谢绝了柳元景给她安排贴身丫头的好意,她还没到喜欢梳妆打扮的时候,如今一个人刚好。 等到再过一年,辛夷打算亲自挑着可心的丫头,放在身边用着。 想到前世一直忠心耿耿翠翘,辛夷心中一暖,她一直陪自己到最后。灵前,恐怕真心实意的为她离开伤心的人,只有翠翘了。 当时辛夷一并买了四个丫鬟,能衷心跟耿到最后的,只有翠翘一人而已。 她敢拍着胸脯保证,对四个丫头她一向宽厚仁慈,当做自己妹妹一样照顾着。没想到,斗米恩升米仇,到最后,竟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 辛夷想不通,也懒得再想,一样米养百样人,她今生一定要擦亮眼睛。 将师况他们安排好之后,柳元景与众人作别,言明他要先到清远侯府一趟。 身份已经暴露,回到汉阳城后,于情于理,柳元景都该到外祖家负荆请罪。 他撺掇着表兄偷偷参了军,若无意外,表兄一定会被家法伺候。从宅中小厮口中,柳元景没得到什么有用消息,所以打算亲自到侯府一探究竟。 师况没说什么,辛夷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她才不会提出不合时宜的要求,比如跟着一同去侯府什么的。好奇心人皆有之,高大上的地方,辛夷也会猜测里面会是什么景象。 但是只因好奇,就拜托柳元景带着自己见世面的话,想想都是件荒唐事儿。 柳元景离开后,小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辛夷还有师况坐在一张桌子上,带着新鲜感用了饭。 青松还不太适应陌生的环境,言行一直很拘束。吃了饭,他没顾得上休息,便请着府中仆从,带着他在府中认路。 一行人,总不能处处靠着旁人带路,一路上青松发现几乎没什么作用,他不想让小姐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城中人口密集,路上车马繁忙,柳元景直接雇了马车,没有骑着银雪招摇过市。 因着他的低调,到了清远侯府,他下了马车后,门房差点惊的叫起来。 刚回过神儿来,几人挤挤挨挨冲上前,向柳元景请安,还有人呼着表少爷来了,匆匆往门内跑。 偌大侯府,柳元景的到来,像是石头砸入了平静的湖面上,惊起无数涟漪。 清远侯府姻亲众多,堂少爷表少爷数不胜数,但是能让下人如此敬畏的,只有出身于英国府的表少爷柳元景。 当然,他们这些下人是不敢直呼名讳的,往常都用世子来代替,激动时才喊一声表少爷。 柳元景来前特地换了衣衫,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垂花厅。 老侯爷带着夫人,还有长子次子一并出现。 柳元景刚进去,就瞧见薛城对他挤眉弄眼,做出各种滑稽的造型。他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不知表兄到底想说什么。 他上前恭敬向外租还有两位舅舅行了礼,头快跟腰垂平。 清远侯冷哼好了一声,没向平时一样,一见柳元景便露出弥勒一样的笑意。 老夫人到底是妇道人家,看着外孙出现在面前,先前的怒意早已消失。 “可怜的孩儿,在外受苦了,瘦了这么多。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老夫人伸手,将柳元景往身前招。 薛城苦着脸,这待遇相差也太大了,他当时回来祖母跟祖父,站在同一战线,把他修理的够呛。 如今轮到了表弟,祖母立马就转了态度。 柳元景闻言,乖巧的走了两步,还没等他走到老妇人跟前,清远侯重重咳嗽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喊了声:“外祖父,您可是染了风寒?” 清远侯吹胡子瞪眼儿,怒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祖,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这里是你的外家。” 他说话中气十足,薛城往后退了一步,掏了掏耳朵。 祖父发脾气太没新意了,跟上次数落他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称谓变了。 清远侯刚说完,柳元景的大舅打圆场道:“爹,玉卿刚回来,先让他好好歇息一下。难得见一面,您就先别训他了。” “舅舅,外祖教训的是,玉卿太鲁莽了,让大家担心了。” 在大舅舅的开脱下,柳元景顺势又认了回错。 清远侯这才将袖子一甩,瞪了薛城一眼说:“你们两个兔崽子,人不大,胆子倒不小。军队那地方,哪是你们这些体肉娇贵的公子哥能熬住的。” “祖父,您也太小瞧人了,我和表弟明明混得不错。” 薛城小声嘀咕着,表示反抗。 要不是上面有人注意到了他和表弟,他们两个少说也能混个校尉。没有战乱时,能混上这样的职位,已经很不错了。 他这么一说,清远侯还没发话,他爹先开口了:“逆子,这里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柳元景听着二舅恨铁不成的钢的训话,薛城仍旧嬉皮笑脸的,改口飞快,诚意没见几分。 在洗耳恭听一番教诲后,柳元景被几人乱翻轰炸的快睡着了。 他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外祖父还外祖母,以及两位舅舅,能有这么多话说。 到了最后,柳元景只剩下频频点头,至于长辈们究竟说了什么几乎是没半句入耳。 和他有着相同命运的,还有可怜的薛城,明明已经被教训过一次。等到柳元景回来,还要在一旁陪训。 该说的差不多说完了,清远侯端起茶盏润了润喉说到:“你爹已经差人前来送信,过两日便能到汉阳城。这几日,你哪里都不能去,就在侯府等着。” 昏昏欲睡的柳元景,听到这里,惊道:“我爹?外祖父的意思是,父亲大人要来汉阳城?” 柳元景错愕的问,他本打算在汉阳城稍作修整后,便即刻还乡。 阔别一年,他对于国公府还有父亲以及轻轻十分思念。故土难离,崇州的一草一木,都让他怀念。 如今,外祖父竟然告诉他,父亲要来汉阳城了。 “姑父要来汉阳?” 薛城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消息,反问之后,同情的望了表弟一眼。 依照姑父的性子,竟是一点儿也饿等不得,要立即见到柳元景。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这下,有表弟好看的了。 “嗯,玉卿,你父亲对你离家出走之事很生气。你不声不响离开了一年,他跟着牵肠挂肚了一年。到时候,见了父亲,记得请罪。” “玉卿不孝,谨记外祖教诲。” 柳元景收敛了情绪,在心中叹气,无奈的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得好好想想,见了父亲该做如何反应,才能让他的怒气稍微弱点儿。 任凭柳元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主意来。他这次可是犯了大错,不是年少轻狂四字能糊弄过去的。 回想一下,他一走就是一年,生死未卜,此等不孝又有何面目减轻罪罚。 柳元景这样想着,反而静了心。 也罢,快要见到父亲了,一切话可以当面谈。 出了垂花厅,没走几步路,薛城一把攀住柳元景肩膀,贼兮兮的说:“事儿办的怎么样,佳人有没有接到,一路还顺利么?” 他一个大男人,猴儿一样吊在柳元景身上,惹得来往仆从纷纷侧目。 薛城在自己家,也不管旁人眼光,依旧笑嘻嘻的吊着。 柳元景翻了个白眼,嗯了一声说:“正要告诉你,人我暂且安置在了你在城东的私宅中。那栋宅子,有空划到我名下吧。” “嘿。”薛城拍了柳元景肩膀一下,怪叫到,“行啊你,什么时候学会金屋藏娇了。别的不说,什么时候带表哥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让你这么上心。” 他调侃的话,让柳元景十分尴尬,伸手将他推过去说:“一张嘴没个分寸,我这次在路上遇到了歹人偷袭,幸得高手援助,差点儿没能安全回来。” “啊,谁下的手,又是谁帮的你,说清楚些,莫让我提心吊胆。” 薛城虽然有时看着不太正经,但是对于柳元景的关心,绝对是发自肺腑。 听到他遇到危险,一下子慌了。 柳元景看他没再提辛夷的事儿,松了口气,脑袋里却闪过一个念头,金屋藏娇似乎也不错。 为了让薛城不至于无聊到拿他开唰,柳元景将那夜发生的事儿娓娓道来。 他用平实的话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场景。薛城越听越专注,最后只剩下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动手的竟然会是佑王,他一个王爷,为何对柳元景下手。难道说,那个黑子里,装着什么惊天秘密不成。rs 第一九七章 艳福难挡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不怪薛城惊疑,天高皇帝远,清远侯府在汉阳城也算是一手遮天。 他实在想不出,远在京城的王爷们,将手伸到这里的原因。 平京远在更北之地,皇亲国戚多在那里盘桓,除非皇命,鲜少到平京以外。 佑王这个人在皇子中,几乎低调的让人遗忘。要不是爹爹老是逼着他了解朝政,薛城不一定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不受宠的皇九子,为什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对付他们呢。 他不是傻子,从柳元景的话中推断出,上次的面具人以及在军营中调查的他们的,都是佑王。 怪不得,怪不得那人要戴着面具。 但是这样一想,薛城更不明白,无论大家心里对佑王怎么看。好歹名义上,他还是龙子龙孙,没人敢对他不敬。 他为何要藏头露尾,跑到清流镇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对于皇子来说,这也太纡尊降贵了。 薛城伸手托着下巴,冥思之后,问到:“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佑王。否则,他为何大动干戈,前来追杀你。” 难道是相爱相杀,可惜薛城没看到过佑王面具下的容颜。不会是佑王对表弟一见倾心,又被他坏了好事,所以由爱生恨吧。 情绪激动中的薛城没有控制音量,引来了不少目光。 柳元景瞥了他眼,轻描淡写的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机会再向你解释。待会儿帮我跟跟外祖还有舅舅说一下,我在府外还有事儿办,先出门一趟。” 方才,垂花厅中,清远侯还叮嘱柳元景近几日一定要守在府中。刚转身,还没挨着凳子,他就要出门。 薛城扁扁嘴,用谴责的目光的望着柳元景,试图让他感到内疚。 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把他这个肝胆相照的表兄,毫不留情的推向祖父和爹爹的责难。 柳元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朝大门方向走去,好似没有看到薛城的作态一样。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想到祖父爹爹他们无休止的碎碎念,薛城快步跟了上去说:“等等我,表弟,你不能每次都出卖我,好歹也带着我出门透透风啊。” 他的话,让柳元景唇畔泛起浅浅笑意。 表兄的性子柳元景十分清楚,他只是口头上抱怨一下,心里从来没有有芥蒂。 两人都不喜小肚鸡肠的作风,因而,这么多兄弟中,唯独他们二人关系最好。 有的人即使天天见,也难以生出好感。比如柳元景的庶弟柳容波,按理说两人的血缘已经是最亲近的了。但是每每看到柳容波畏畏缩缩,心怀怨忿强装笑脸来讨好自己,柳元景只觉乏味。 对这个兄弟,他不能做到像对轻轻一样爱护,但是也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柳元景也不会拿世子的身份欺压他。所以,柳元景实在不明白,柳容波对他的畏惧究竟出自哪里。 柳元景不知,人若是有了坏心思,偏偏生的愚笨不能巧妙遮掩,便会落得柳容波下场。 私心里,柳容波一直想取代兄长,成为英国公府的世子。但是在惊才绝艳的兄长面前,他只剩下自卑。 两人要出府的消息刚传出去,门口处,薛城的贴身小厮,已然点头哈腰的等在那里。 薛城看到一脸媚笑的小山还有阿树二人,上前一人屁股给了一脚,然后笑骂道:“你们两个鼻子倒灵通,在这里堵爷了,怎么还想把爷栏在府中?” 屁股被踹后小山夸张的叫着,捂着屁股跳到一边委屈的说:“爷,您这可是折煞奴才了。我跟阿树哪儿敢管您的事儿。老爷吩咐着,让我们紧跟着两位少爷小心伺候,不然拿我们是问。” 他可怜兮兮的说着,阿树为人木讷,不像小山般能说会道,但是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神里全是祈求。 薛城摇摇头,对柳元景说:“得了,就让他们跟着吧,不然祖父他们又该唠叨了。小山小树都是不是大嘴巴的人,信的过。“ “嗯。“ 柳元景没有反驳,外祖父和舅舅本是好意,他一二再而三拒绝对方的安排,心里过意不去。 他们二人前脚出了府,侯府后院算是炸了锅。 前院里爷们儿会晤,后面几房小姐聚在一起,借着绣花喝茶的工夫,明里暗里打听着柳元景的消息。 老侯爷膝下两个嫡子两个庶子,除了老四为官,远在他乡,其余三房都在侯府聚着。 侯府的姑娘们养尊处优,个个眼高于顶,但是谈起柳元景来,却是遮遮掩掩,时而欲言又止,时而霞飞双颊。 汉阳城中,清远侯府已然是最高门第,诸位小姐的选择少之又少。 摆在她们的命运只有两种,要么远嫁他乡,进入与侯府相当的门第当主母。要么,就只能在汉阳城挑一家身世清白的官家,下嫁换来在婆家的地位。 年轻的女郎心比天高,卯足了劲儿要和众姊妹争个长短,又有谁愿意低嫁。 但是远走他乡,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女郎们,又有太多风险。 这个时候,才貌双全又拥有着世子身份的表兄弟柳元景,恰如其分的解决了侯府女郎们的所有顾虑。 侯府中与柳元景相当的,只有大房的三小姐,二房的四小姐,还有三房的六小姐。 又因六小姐是庶女出身,能够争个高下的便只有三小姐和四小姐。 “三姐,你这朵花绣偏了。” 薛真真心中有事,拈着针线的手指,也跟着跑了神儿。 年仅七岁的八小姐薛英英,天真无邪的指了出来。 她低头,手里绣样果然歪到了一边,薛真真呀了一声说:“没看好,弄坏了。” 噗嗤,一个身着靓红色衫裙,眉眼妩媚的女子掩嘴笑出声来。 她媚眼微横,打趣到:“姐姐的心思,可真是天知地知了,表哥回来了,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四小姐薛巧巧。 薛真真向来面皮薄,被妹妹一堵,耳根都泛出红晕来,她羞恼嗔道:“妹妹何故来打趣我,表兄是外男,姐妹们先前谈起,不过是因着姑姑生前对我们爱惜。你偏生着拿这话呛我,却是没意思了。” 两姐妹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但是风格迥异。 薛真真美的大气,鹅蛋脸柳叶眉,亮晶晶一双眼睛,既不显得轻浮又不会太过呆板。 人人见了她,都要夸上一句知书达理。 转到薛巧巧,大家的目光却要暗上一暗。说句公允话,薛巧巧生的比真真更为美貌。只是她美的太伶俐,尖尖的脸儿水汪汪的眼睛,再添上一张樱桃小口,细细的腰肢。 这样的美,无端让人想到风流上,即使薛巧巧女红再好,女戒读了一遍又一遍。在长辈心中,仍旧比不过薛真真。 联姻之事,众姊妹早听了风声。 薛巧巧本以为,人选一定会在她和三姐之中定下。至于谁来定,当然是看表兄的意思了。 没想到,她前些天又听祖母透了口风,似乎是打算直接提三姐。 这怎能让薛巧巧不膈应,比起木讷的三姐,她明明更招人喜欢。只因生的美艳些,便要错过表兄这桩好姻缘。 且不说英国公府的权势,以表兄的身姿,就算他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书生,薛巧巧也愿意下嫁于他。 “好啦,说笑而已,三姐不要当真嘛。” 薛巧巧将话题转了过去,她的话酸味儿太重了。万一以后三姐真嫁到崇州,对她心有芥蒂就不好了。 其余姐妹也跟着说和,薛真真才转嗔为喜。 转眼,园中,又是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坐在挂着侯府标志的马车,柳元景和薛城这一路走的十分顺当。 小山和阿树,担起了车夫的差事。 薛城一路叽叽喳喳,快要辛夷的事儿问了个底朝天。任凭他舌灿莲花,柳元景每次都是言简意赅的回几个字。 到了现在,薛城心中还没什么印象,不知辛夷到底是圆是扁,是哪种类型的女子。 久了,他也懒得问,干脆挑起帘子看热闹。 赶巧,经过了一道专门卖胭脂水粉的街,他用胳膊撞了撞柳元景,指着外面楼外挑的旗帜促狭的问:“怎么,不打算给你的小情人买点儿么?” 柳元景瞪了他一眼,冷然说到:“积点儿口德吧,想想你那么没出阁的妹妹,做兄长的也该端庄些。” 闻言,薛城抱着脑袋往后倒去靠着垫子啧啧道:“无趣,无趣。我正是为妹妹们着想,才让你赶紧定门亲事。话说回来,你要是真没合心的女子,不如就来个亲上加亲。” 薛城开玩笑着,将爹爹还有祖父的意思点了出来,等着柳元景的反应。 万一表弟真有这心思,他也能回去邀功。 本来无视薛城的柳元景,听到这里,神色总算变了变,回了句:“再说吧。” 薛玉娘临终前,的确有让柳元景和娘家联姻的意思。一方面是担心柳元景年纪太小,无人照拂,另一方面也存着提携娘家的意思。rs 第一九八章 一闪而过的悸动 - 炮灰养女 - 夷陵 可怜天下父母心,纵然知晓,人死如灯灭,身后事都是浮云。 薛玉娘还是极力想为儿子女儿留好后路,生怕她撒手人寰之后,夫君娶了新人忘旧人,娘家又山高水远依仗不到。 薛城的话,刚好触及柳元景的心事。娘亲临终前的样子,始终存留在他记忆深处。 见表弟答的含糊,薛城也没催逼,只在心里道了可惜。 他虽然拿辛夷打趣柳元景,也没将此当回事儿。以辛夷卑微的身份,能在柳元景旁边当个妾室便是前生修来的福报。 一个妾室,在公侯人家,算不上大事,也不止值兴师动众。 若是清远侯府能和英国公府亲上加亲,对于侯府来说百利无一害。 终归,薛城不想强逼柳元景,无论如何两人的情谊是实打实的。即使柳元景没成他的妹夫,也不影响他们的交情。 去往宅子的路,薛城比柳元景熟悉多了,当马车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后,他神色一喜:“快到了。” 快到了自家大门,薛城才想到了另一件事儿,拍着脑门儿说:“对了,待会儿记得给我引见上次救你的高人。万一他看我资质不错,指点我两招,可就赚了。” 柳元景听了后,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翻了个白眼过去。 他这个表兄一生中最稳重的时候,应该就是在军营里当小兵时了。那时在森严的军纪下,他还有几分正经样子。 前一刻因为思念亡亲带来的惆怅,在柳元景的刻意忽略下,慢慢消止。 他现在没有成亲的打算,也不想随意娶个人,放到家里,面和心不合的过一生。 从某种程度上论起,柳元景是一个十分挑剔的人,在感情上容不得瑕疵,不想将就。 自柳元景离开后,辛夷闲来无事,行装又有婆婆在打点。 怀着好奇的心思,她叫上两个丫头,在庭院中闲逛。两个丫头,长得又四分像,辛夷随口一问,没想到她们俩还是一对姊妹花。 大点儿的叫金珠,小点儿叫银珠。 金珠报完名字后,讨好的请辛夷赐名。辛夷不爱做这事儿,将两人名字夸了番,掀过了这一篇。 金珠银珠念着朗朗上口,辛夷还挺喜欢这对名字。 比起清流镇中,辛夷苦心经营的园子,这里的花草树木少之又少。 细细一想,辛夷也能明白其中道理。作为一所空宅,主家也懒得耗费太多心力来侍弄园子。 可惜了这方福地,初来乍到,辛夷极其眼馋。她要是有足够的银子,也想买一栋这样的宅子,僻静宽敞不易被打扰。 金珠和银珠两姊妹能说会道,在辛夷的询问下,滔滔不绝的讲着汉阳城的风俗人情。 她们只当辛夷臆想为客,想藉此讨好她,哪儿会知道,辛夷只是出于怀旧的心思,才问的那么详细。 两人口中的汉阳,和辛夷记忆里的汉阳慢慢重叠,她的心情忽明忽暗。 故地的重游的冲击,起起落落,总在辛夷忘记时浮上心头。 柳元景与薛城并肩而行,走到一半,忽然瞧见辛夷带着两个丫头含笑走来,不由停住了脚步。 眼尖的薛城,打眼便看到了领头的辛夷,按捺住心头疑惑,摆出倜傥公子哥架势。 为了彰显他的气质,薛城顺手将手中折扇打开。 六目相对,辛夷大方一笑,走上前来,朝二人福了身。 她本以为柳元景回了清远侯府,一两日内,理应不会再出现,没想到还不到半日,他又回来了。 薛城将折扇合起,拱手道:“在下清远侯府薛城,闻名不如见面,辛姑娘果然清丽脱俗不同凡响。” 心中早就猜到男子身份,辛夷并未惊讶,只是意外这薛城的性格和柳元景大相径庭,实在不像表兄弟。 她浅浅一笑,婉言回到:“公子折煞小女子了,您与世子才是龙姿凤章,让人艳羡。” 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进退有度谈吐不俗,辛夷给薛城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好了,表兄,你不是有事要问么,我们先去书房谈吧。你们两个好好带着辛小姐在园中赏玩,切不可有丝毫怠慢。” “奴婢遵命。” 金珠银珠两人,自打柳元景他们来后,头也不敢抬。听闻他们要走,这才松了口气。 柳元景没有直接和辛夷说话,她也不失落,继续悠闲的在园子中漫步。 绕过了假山,薛城开口抱怨:“表弟你也太没眼色了,我还没略尽地主之谊,慰问佳人一番,你就把我叫走。” 柳元景没接他的回头,望着眼前的岔路,淡然问到:“书房在哪个方向?” 他闲庭信步的模样,差点让薛城怀疑,不认识路的人是自己。 薛城恼他刻意不理自己,哼了一声说:“往右边走,不对,表弟你不会是看到佳人和我相谈甚欢,所以吃醋了吧?” 想到刚才柳元景没和辛夷说话,薛城灵光一闪。 奈何,柳元景径直右拐,没搭理他。 吃醋这样的事儿,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柳元景在心里辩驳着。但是,分明还有一个声音,像是引诱般,轻声反驳着他。 当看到辛夷在薛城面前笑靥如花时,柳元景总觉得碍眼。那样的笑容,在别的男人面前绽放,好像他精心收藏的宝物,被人窥探了一样。 微妙的心情,让柳元景不知如何面对,只能选择逃避。 宝藏的事儿,他也该详细和表兄提一下了,还有他这身功夫。 之前表兄曾怀疑过,柳元景编了借口敷衍了过去。既然白眉老人真实存在,他没有遇到山精妖魅,也没什么需要隐瞒了。 林林总总,柳元景发现,他要和薛城说的话不少。 再加上表兄爱盘根究底的性格,他们恐怕要有一番长谈了。 从崇州城到汉阳,即使轻车简行,全力赶路,也用了不短的时间。 到了汉阳,离河源县,也没有多远了。 辛木桃陈起顾不得梳妆,只洗了把脸,匆匆跳上车,和另外几个丫鬟坐在一起。 许是二公子这两日没什么空闲,难得没来寻几个丫鬟说笑。 说来也怪,无论国公爷还是世子,虽然面容俊逸,在女色之上却无贪恋。 但是二公子,也说不上爱拈花惹草,只是得了空,就要寻找颜色好的女孩儿亲近。 他相貌在贵族子弟中,只能称一般,但胜在出手大方。 除了辛木桃,其余几个丫鬟对二公子的亲近并不排斥,时常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辛木桃存着做世子屋里人的心思,对二公子向来恭敬,尽量不与其独处,以避嫌疑。 谁料,她越表现出不可亲近的模样,柳容波反而对她多看一眼。 自古人就有这点儿贱性,轻易得到的不会珍惜,求而不得的奉若神明。 辛木桃颇为苦恼,按理说,二公子垂青于他。她要是使出手段,好好笼络,兴许能混个姨娘的位置。 对她一个来自乡野的村女来说,这已经是大造化。 但是,辛木桃一心念着柳元景,甚至曾在佛前祈祷,只要能长伴他左右,愿意付出十年寿命。 只由此,便能看出她情根深种到了疯魔的田地。 为了接近柳元景,辛木桃甚至昧着良心,做出了一仆二主的事儿。 她这次能跟着出门,全靠着段夫人的安排。没有段夫人的提携,这等美差,如何能落到她头上。 为了能入段夫人的眼,辛木桃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她将从家中带来的医书钻研了通透,又在府中出其不意的露了两手。段锦华因为生小公子伤了身子,辛木桃特地从药书中,寻了调养身体的方子献上。 段锦华刚开始并不信任这个柳元景身边的小丫头,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到底请了大夫验了方。 没想到本不抱希望的方子,还真的在调养妇人身体上有奇效。 段锦华煎服了药,身子慢慢变好,对辛木桃也多了些欣赏。 辛木桃费心遮掩着她对柳元景的爱慕,言谈中,处处流露着攀附权贵的心思。让段锦华这个人精里的人儿,也不免上了当。 她心算着,等柳元景年纪再大些,房里没人,外人不知该如何编排她这个做继母的。 这个丫头看着伶俐心眼儿又活泛,贪财好利,掌控着并不难。 听她安插在柳元景中院中的下人说,世子对这个丫头,比起旁人来还是有些不同的。 深思熟虑之后,段锦华决定给这丫头一个机会。 若是她乖乖听话,段锦华不介意赏她些甜枣吃,不就是想往上爬么。她作为一家主母,这点儿权力还是有的。 辛木桃不是没想过,世子和夫人不合,她要是与夫人太过亲近,会遭到世子厌弃。 但是世子一走便是一年,没有靠山的庇佑,她在府中举步维艰。 为了不让旁人踩到脸上,辛木桃只得想出了这下下之策。况且,她自恃有点儿小聪明,惦念着若是她能化解夫人和世子的矛盾,也许国公爷会高看她一眼。 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太过天真,想象不出后宅争斗的险恶。rs 第一九九章 接风洗尘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世人只看到钟鸣鼎食的富贵,锦衣玉食的风光。 谁又能看出,花团锦簇下,深宅大院便是一栋精美的樊笼。 笼中的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浑不知晓自己只是一出戏。笼外的人,急白了少年头,只想跳进笼中去。 在一起这么多天,五个婢女分成了两派。三个府中的老人抱成团,神情倨傲不爱与辛木桃和另一个婢女打交道。 两人被冷落,很自然的拉近了关系。 即使凭着辛木桃的性子,她并不太喜欢性格绵糯,又生的比她美丽的碧心。 不过,辛木桃很有自知之明,碧心兴许心里也厌着她。毕竟,碧心对二公子似乎怀了心思,辛木桃又让他高看了一眼。 女人啊,扯不断理还乱,你争我抢,最后全都落到男人二字上。 自古男儿多薄幸,偏偏世间大多女子都会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 辛木桃一心想着,待她见了世子,定然小心侍奉,慢慢打动他的心扉。又如何会猜到,柳元景此时,已经将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如果没有当初的救命之恩,柳元景根本不会留心辛木桃这样的人。 她就像路边的野草,随人踩踏,一岁一枯荣,留不下半点痕迹。 一想到将见到阔别一年的柳元景,辛木桃就不可抑制的情绪激动。她心中泛起无数涟漪,勾勒出无数见面的场景。 即使柳元景一直高高在上,看不到她眼中情意,辛木桃也愿意默默守候,用一片痴心来打动他。 可怜辛木桃,不知道从她自作聪明投靠了段锦华时,她已经永远失去了柳元景青睐的机会。 她自以为能够左右逢源,不过是一场美丽的幻想。 在这个美丽幻影的推动下,辛木桃渐渐走偏了。不疯魔不成活,柳元景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一路上,英国公柳云逸一直黑着脸,柳容波这一路上小心行事,只想在父亲面前多多出彩。 但是,往日里柳容波和父亲相处并不算多。而今,一日三餐都要坐在一起吃,他肚里的墨水早就不够用。 柳云逸有心教子,常拿路上遇上所遇考校柳容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柳云逸本想教柳容波为人处世的道理。孰料,柳容波最怕父亲提问,如此几次后,柳容波吃饭的速度倒变得飞快。 难得出门一趟,柳容波心思早就被各色风景引得活泛,又怎么愿意老老实实的每日勤读诗书。 柳云逸焉何看不出次子的心思,对此他只觉失望。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不想让儿子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 他畏畏缩缩,又喜骄奢的模样,实在难讨柳云逸喜欢。 失望之余,柳云逸不由想起了柳元景。长子文武双全,青出于蓝胜于蓝。但是长子太过有主见,这让柳云逸既欣慰又担忧。 过钢姨折,柳云逸担心长子太过强硬不知变通,以后会吃亏。 父子二人,都是强直之人,因而生出许多矛盾。 说到底,他们两人太像了,所以谁也说服不了谁。 宝藏的事儿,柳元景斟酌许久后,将他所知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薛城。 不出所料,薛城当即惊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问到:“你的意思是,佑王派人寻宝,然后你截了他的胡?” 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如此,柳元景点头解释:“情势所逼,我当时也没想到箱子里放的会是藏宝图,这些都是辛夷告诉我的。” 听到这里,沉默片刻后,薛城问到:“那个辛夷可信么,玉卿,她只是一个乡下丫头。” 他怕极了柳元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一个小丫头诓骗过去。宝藏的事儿,她一个小镇上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薛城心思缜密,向来不惮以最坏的心思揣测他人。宁愿错伤,不能放过。 他只见过辛夷一面,虽然对她印象不错,却不敢完全信任她。 柳元景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答:“她没有骗我,佑王的一系列行为,也证明了她的话。” 此话不假,如果不是事关宝藏辛秘,佑王怎么会暗中对付他们二人。 “接下来呢,如果你们一直拿着藏宝图和玉玦,恐怕佑王不会善罢甘休的。” 薛城的顾虑也正是柳元景一直顾忌的,两人就此又是一番长谈。 直到日暮时分,小厮来催时,他们方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天色已晚,两人不再逗留,直接打道回府,未曾和辛夷师况二人用晚膳。 薛城来了一趟,只见了辛夷,向师况讨教武艺的念头落了空。 三日之后,英国公一行人终于抵达汉阳城。 提前得知消息的清远侯府,一大早就遣人在城门恭迎。 作为英国公长子,柳元景于情于理都要出城亲迎,因着之前的不孝之举,他还要怀着负荆请罪的心态。 凭着父子两人之间的默契,柳元景完全能够想象到,父亲大人此刻胸中会怀着怎样的怒气。 事到如今,柳元景只能做好心理准备,承接着父亲的无边怒火。 迎接只是当由小辈来做,才能既显诚意,又不让人觉得刻意阿谀。 很自然的,薛城代表清远侯府,陪着柳元景守在城门口。 侯府的马车往城外一停,过往的行人车马,一个个小心起来,生怕不小心得罪了汉阳城的土皇帝。 太阳慢慢高升,太阳火辣辣的照着,毫无遮蔽的众人汗流浃背,又不敢轻举妄动。 薛城后襟湿了一片,连牢骚都不能发一句,小山和阿树悄悄用折扇给他扇着风。怕被人撞见,动作幅度很小,风也不大。 柳元景身子站的笔直,神情严肃,好像丝毫不受酷热的天气影响。 在所有人等的心浮气躁之际,官道上车土飞扬,数骑骏马护着几辆马车,卷着尘土慢慢逼近。 “国公爷到了。” 薛城正了身子,整整领口,往前跨了几步,恭敬的等候着马车到跟前。 其余人更不用说,个个整理衣装,生怕在国公爷面前出了丑,回府被少爷教训。 (求订阅啊。)rs 第二百章 父子没有隔夜仇 - 炮灰养女 - 夷陵 马上就要见到父亲,柳元景心情犹为复杂。 外表的严肃,只为了遮掩心中的愧疚。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柳元景手指紧紧扣入掌心,关节处绷的发白。 这一年来,他又何曾忘记过父亲的教诲。 娘亲离世后,父亲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他做人的道理,柳元景能预想到父亲对他的失望。 坐了这么久马车,好不容易到了汉阳城,柳容波面上忍不住露出雀跃之色。 他很想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究竟什么样子,又怕此举太过轻浮,惹父亲讨厌。 良久,按捺不住心中躁动的柳容波,笑着对正襟危坐的英国公说:“爹,快要见到大哥了,孩儿甚是欢喜。” 柳云逸心里虽然为柳容波顾念兄弟之情高兴,碍于面子,冷哼一声说:“有什么欢喜的,逆子一个。我倒要看他有什么脸面,见我这个父亲。” “父亲大人言重了,兄长一心投笔从戎敢作敢当,让容波自愧不如。” 鲜少听到父亲斥责柳元景,柳容波心里舒坦,面上还要做出一心一意为兄长说话的样子。 他刻意强调投笔从戎敢作敢当,为的就是激起父亲对兄长的怨念。 否则,等见了兄长,父亲一时激动,兴许就忘记了他的错。 柳云逸不过是一时气愤,片刻后,理智回归。为了不让柳容波因他的言语蔑视兄长,他又补了句:“忠心报国是好事,但是你们兄弟,以后一定不能再擅作主张。” “孩儿明白。” 柳容波乖巧答话,外面喧闹声渐渐变大,马车不断减速,听人声像是到了城门口。 当车轮彻底停下来后,柳云逸还没来得及起身,马车外传来清朗的少年声。 “不孝子玉卿,恭迎父亲大人。” “清远侯府薛城,恭迎英国公。” 阔别已久,重逢爱子,柳云逸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句话没说。只是掀开了车帘,面无表情的准备下车。 柳元景和薛城一左一右站着,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以示尊敬。 明明柳元景就在左边站着,柳云逸下了马车后,视而不见,拍了拍薛城的肩膀说:“真是老了,城儿已经长成大人了,连姑父都不愿意叫了。” 薛城本来就是脱跳性子,闻言打蛇随棍上,大男人也不嫌肉麻的撒娇:“姑父怎么会老,您还和记忆中一样英武。父亲还有祖父见了您,一定会羡慕您是不是吃了灵丹妙药。” 柳元景默默的站到一边,父亲的脾气他是清楚的。 想浑水摸鱼嬉皮笑脸的让他原谅自己,绝无可能,只能等回府后好好认错了。 此时柳容波刚下了车,入眼就瞧见围在父亲身边的柳元景和薛家表兄,他观着父亲并未和兄长讲话心中一喜。 “大哥,你还好么,这一年来阖府上下都牵挂着你。这位想必是表兄吧,我是柳容波,跟着父亲一起过来接兄长回家。” 柳容波笑的很灿烂,薛城小时曾经见过他一面,隔了这么多年早就认不出了。见他与自己打招呼,遂同样热情的说:“叫我表兄即可,表弟难得来汉阳一次,一定要让为兄略尽地主之谊。” 比起薛城的热情,柳元景只是点头嗯了声简洁的说:“嗯,还好。” 还好两字触怒了柳云逸,他这一年来因着柳元景的下落心急如焚,一下子老了很多岁。没想到,过了一年,这逆子仍然没有悔改之意,竟然用还好二字形容过去的生活。 “容波,过来。你兄长出门一年,已经眼高于顶,何必要触他霉头。” 怒火飙升中的柳云逸更懒得理会柳元景,黑着脸将柳容波唤到身边。 柳容波歉意的朝柳元景点了点头,取代了他的位置,跟薛城并肩站到一起。 以前只要有柳元景在的地方,他就会被父亲忽略。难得有一次亲眼看兄长吃瘪,柳容波无比畅快,整个人容光焕发。 面对父亲的冷遇,柳元景心头只有无奈二字。他知道父亲定然是因为他的态度生气,可是在众目睽睽下,他做不出小儿女情态。 说句良心话,当看到父亲鬓边一缕斑白时,柳元景的心里并不好受。 只隔了一年,记忆中伟岸的父亲,一下子老了这么多,全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当初一意孤行,父亲也不会因为太过牵肠挂肚,心力交瘁至如此模样。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作为长子,他实在是太不孝了。只为了争口气,留书出走,父亲这一年过得很辛苦吧。柳元景默默望着父亲的背影,胸中有千言万语,喉咙又好像塞了团棉花。 他没资格去解释,没资格祈求原谅,只有认错领罚才是他应承受的。 薛城早看出父子二人似乎存着误会,但他一个小辈,又怎敢在长辈面前置喙,只能陪着国公和二表弟聊天。 趁人不注意时,薛城回头,悄悄向柳元景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主子下了人,后面仆人不敢待在马车中,纷纷下车步行。 辛木桃隔着人群,远远的看着柳元景,手中帕子绞成一团,一双眼眸含情脉脉,快要化出水来。 她极想上前请安,又恐着旁人见笑,只能将一腔情意,咽回胸腔之中。 于无数人中,辛木桃只能看着柳元景的背影,单单这个魂牵梦绕的背影,已经让她激荡不已。 一年了,终于再次看到世子,在她心中好像隔世般遥远。 柳元景一直走着,身后灼热的视线,让他不太舒服。他冷然回眸,想看是谁如此无礼,一直盯着他。 来不及收回视线的辛木桃被柳元景看的正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情绪,让她大热天的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再看,慌忙低下头遮掩心中慌乱。 身边几个丫鬟,却因着误会高兴起的嚷了起来:“世子爷方才看我们了,我没看错吧。” “一定是在看绮姐姐。” 几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辛木桃心中暗讽她们不知天高地厚,世子岂会是如此浅薄之人。 绮年虽生的美,但是国公府中比她貌美的女子大有人才,世子怎么可能看她。 一瞥之后,柳元景转头,他目力极好,一眼就辨认出了方才窥视他的人。 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那年带到府中的丫头,叫什么碧桃还是木桃的。论起来,她似乎和辛夷一样,都是出身上河村算是同乡。 想到这里,柳元景从又将辛木桃回忆了一遍。印象里,她似乎没什么存在感,总是淡淡的在一旁待着。 辛夷来到了陌生地方,短时间内肯定会有思乡之情。待会儿他不妨问下,若是这木桃和辛夷相熟,可以让她到私宅中,陪着辛夷说说话。 有同乡作伴,辛夷也能开心些。这辛木桃也品性看着也不坏,要是辛夷喜欢,干脆留下跟她作伴。 凭着柳元景的性子,能想到这一层,对于辛夷的用心,可谓是极深了。 到了侯府,门口处又是乌压压一片人,除了老侯爷以及夫人,府中老爷少爷几乎都出门相迎。 来到亡妻府上,柳云逸百感交集,身上的凌厉之气尽数放下。他平易近人的样子,让人无法将其与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柳元景柳容波还有柳云逸父子三人,被众人簇拥着迎进府中。 明眼人瞧着这三人,柳元景和柳云逸生得分外俊逸,身上又带着军人特有的煞气,名副其实的虎父无犬子。 再看二公子柳容波,虽然人长得也算周正,可被父兄二人一比,一下子让人觉得少了几分气质。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货,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有父亲在,柳容波并不显得拘束,虽然他娘亲只是个小妾,但是他的辈分应该跟着柳元景论。 这也是柳容波最心酸的地方,他明明有亲娘,却只能在外人面前叫薛玉娘和段锦华母亲。 他正经的娘舅不能认,到了清远侯府,要腆着脸跟着柳元景一起攀亲。 清远侯府来了贵客,上上下下热闹非凡,整个汉阳城也跟着惊动了。 薛家没有封锁英国公并着世子都在府上的消息,往日里便对侯府趋之若鹜的府邸,这些日子使出三十六计,想打探出英国公汉阳的日子。 这不,几人前脚进了城,后面雪花般的拜帖已经递了上来。 这还只是今日的帖子,更有与薛府关系亲近的,前几日已经先行递上了拜帖。 如此一来,清远侯府若是不想一下子得罪汉阳城中的勋贵,只能办个风光的宴会,将众人请到家中坐一坐。 老清远侯有此意,又怕女婿性子耿直,不耐烦这般应酬。 等到大老爷探了口风,柳云逸没有拒绝,他这才定下了正式的日子,准备三天后宴会宾朋。 既然打算三日后打扮,今日的接风洗尘,索性只简单操办下,权当家宴而已。 至于柳云逸下榻之处,府上早就空出了一处清幽宽敞的园子,用来招待他。没想到柳云逸辞了侯府好意,提出了让人动容的要求,想在亡妻闺房中留宿。 无论是老侯爷还是老夫人,或者府中几位老爷,听了柳云逸的话,再看着柳元景一张肖似其母的脸庞,心中悲恸无可言状。 好在,薛玉娘当年倍受宠爱,并不与众姊妹住在一起,单独辟了园子。自她去世后,园子一直空着,时时有人打扫,未曾间断。 柳云逸提出来要住在那里,侯府自是应允。 用了膳,仆伺带着柳云逸要去歇息,柳容波紧紧跟上,却被薛城攀着胳膊带走怂恿着他去游园。 薛城此举,为的不过是给柳元景机会,让父子二人冰释前嫌。 方才饭桌上,他这个容波表弟夸夸其谈,对比着沉默的元景,简直比他更像嫡子了。 可气的是,本来少言寡语的表弟,因为心中内疚,话变的更少。 他可不想要一个闷葫芦表弟,还是尽快让父子二人把话谈开吧。当然,薛城也曾幸灾乐祸的想,若是姑父能够来点儿家法就好了。 总不能他这个从犯,受苦连连,表弟这个主犯反而“逍遥法外”。 柳元景默默跟在父亲身后,柳云逸分明看到,却只当不知,一路往亡妻院中走去。 自从护送亡妻灵柩回乡后,柳云逸就没再来过这个地方。 走进熟悉又陌生的庭院,院中乔木,生的比以前更繁茂,其余各局似是从未改变。 柳云逸没急着休息,反而先来了妻子未出阁前的书房,柳元景一路跟了进去。 这是他头一次来到娘亲的书房,胸中忽然漫进来极重的酸涩感。 看着房屋中的陈设,他眼前又浮现出娘亲的模样来。 轩窗下放着一张花梨木的书桌,案上堆着一摞书籍,没有半点儿灰尘,好像主人前一刻还在伏案苦读一般。 薛玉娘酷爱诗书,桌上单是各色砚台便有数方,又兼着一个笔架两个笔筒,果真是笔海如林。 柳云逸手指沿着桌案摩挲,身子一下子矮了许多。 音容笑貌应犹在,两人之间却是生死两茫茫。 桌角摆着高腰汝窑瓷瓶,里面插着白菊,柳元景看着父亲的举态,鼻子有些酸涩。 “父亲,孩儿错了。孩儿,对不起您和娘亲的教诲。” 嗓中苦涩似乎要冲出来,柳元景努力压抑着胸腔中的悲伤。 柳云逸背对着他,望着墙上的《烟雨图》,喉咙中挤出怪异的笑声颤抖着说:“当年,你母亲最喜欢向我炫耀,她书房之中悬挂着一副意境极美的画,可惜我无缘得见。” “爹,您别伤心了,娘一直在看着我们。” 柳元景不知如何安慰父亲,只能徒劳的劝说着。 偌大的烟雨图在视线中,渐渐变得模糊,柳云逸上前一步,伸手拂过画卷,惨然道:“玉娘,我早就看到了这幅画,你知道么。你现在一定恨着我娶了新妇,也罢,将来百年之后,我慢慢向你请罪。” 他喃喃说着,一个铁血的汉子,红了眼眶。 触景生情,柳元景心里好像有什么在抓着,让他喘不过气来。rs 第二零一章 女人心思你别猜 - 炮灰养女 - 夷陵 时间会让淡化伤痛,却无法抹去伤残存的痕迹。 薛玉娘在柳云逸心中是永远的伤疤,柳元景同样无法忘记娘亲。 这一刻,看着陷入哀伤中的父亲,柳元景忽然能谅解他续弦一事。父亲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娶了新人忘旧人,他心里最爱的人仍然是娘亲。 父子之间的隔阂,无形中消散着。 不止是柳元景从军一事,更早的误会,也在消除中。 柳云逸的满腔怒火,在怀缅爱妻的怅惘中,慢慢散去。 元景是他和玉娘的长子,玉娘走了,这个孩子只剩下他这个爹爹。若是连他也不疼元景,玉娘在天上该有多心痛。 或许是他想差了,寻常勋贵之家,若是子弟能文善舞,说出去绝对是佳话。 元景自幼聪敏过人,读书识字或是习武都先人一步。有这样的儿子,他本该骄傲才对。 当初元景还没出生时,爱妻常担忧若生个不成器的儿子,该如何是好。 多年过去了,长子英武过人,妻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他一味束缚着元景,和那些溺爱子孙的王侯有何区别。 柳云逸深思之后,早就想开了。他总会有老去的一天,整个侯府还是要靠元景支撑。 “爹,孩儿今后不再任性了。但是,后院方寸之地,绝非元景志向所在。” 柳元景声音低沉的说着,一双往日闪耀的眸子,蒙上了黯淡。 儿子不告而别一年之久,能够看到他安全回来,柳云逸心里追究的心思,已然完全淡去。 能听到柳元景认错,柳云逸略感欣慰。长子出门历练这一番,终究不像当初那样一团孩子气了。 他缓缓转身,正脸打量着柳元景,他的个子高了许多,眉眼也张开了。他越长越像玉娘年轻时,站的笔直,不卑不亢骄傲的如同他年轻时一样。 这个孩子,几乎汇聚了他和玉娘的所有优点,让人无可挑剔。 柳元景不做声,默默由父亲打量。 良久,柳云逸慨然叹曰:“不服老不行了,看到你,就好像为父当年。傲气的像只小马驹,天不怕地不怕,决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爹――” 见父亲神色松动,回忆起当年,柳元景先前的担心,终于散去。爹爹能这样说,至少证明已经不再怪他了。 没等柳元景解释下去,柳云逸伸手打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疲惫的挥挥手:“好了,我也累了,想一个人在这里陪陪你母亲。不要以为事情过去了,哼,今夜回去好好想想,明日一定要交待你这一年来在军中有没有丢爹爹的脸。” 父子之间,果然没有隔夜仇。之前柳云逸故意对柳元景做出冷淡态度,见他诚心认错,惩罚一事便舍不得了。 他有心做严父,又怜惜长子已然没有慈母,不想让他受苦。 柳云逸到底不比当年,一路辛劳,早有倦意。隔了一年才见到儿子,他心里有无数话要问,只恨精神不济。 若再早些年,秉烛夜谈不在话下。三天后还要摆宴会见宾朋,柳云逸只能暂缓促膝长谈的打算。 柳元景百感交集,听话退出,但是关门之前,他小声的说:“爹,我不怪你了,娘也不会怪你的。” 房门关上,柳云逸怔怔的望着儿子离开的地方,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等了这么久,儿子终于理解他了。 他伸手按着瓶中白菊,叹息道:“玉娘,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你看到了么?玉娘,这么多年了,你过得怎么样。” 曾经风光无限的铁血将军,脆弱的像一个孩子,只是这一面,没有人能看到。 出了书房,柳元景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待在这里,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娘亲。矛盾的心情让柳元景无法自处,他一方面牵挂娘亲,另一方面又不愿意露出戚容。 他本想找薛城喝两杯,不料薛城陪着柳容波出门,还没回来。 一个人喝闷酒,只会越来越闷,府中其他表兄表弟,柳元景又觉交情太浅,不想共饮。 府中使女如云,见到柳元景时,无不脸红心跳,羞涩行礼问安。 柳元景脸色更暗,女子的爱慕对他来说,带来的不是喜悦,只有厌烦。 他又怎会不知自己相貌出众,柳元景眼前浮现出辛夷盯着他,双颊泛红的模样。 奇怪,被她看着,他怎么会有淡淡喜悦。她羞涩的模样,比明艳美人的青睐,更让他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柳元景才发现,他又想起了辛夷。最近,他变得越来越奇怪,脑海中总是莫秒其妙的浮现出辛夷的一颦一笑。 别后不过一日,他又念起辛夷来,明日且出府一趟看她是否安好。 柳元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安慰自己,他只是因着宝藏的事儿,担心牵连辛夷。 频繁的挂念一个人,让柳元景这个刀剑面前不眨眼的人,平生第一次有了畏惧的事。 国公府一行人,上至主子下到仆从,全被妥善安排。 辛木桃和碧心同住一间房,绮年玉貌住在隔壁,另一个则跟独居一室。 她们本是丫鬟,到了清远侯府,虽说不用跟着主子贴身服侍,自己的事儿还是要做的。 辛木桃正在整理床褥,不料忽然有人通传世子要见她。 忽闻世子传见,辛木桃心花怒放,手忙脚乱的对镜梳妆,柔声细语的请来人稍等片刻。 她涂胭脂的手是颤抖的,头发只是随意理了下,没有散开重解。 辛木桃既怕世子久等,又怕灰尘土脸的样子,让他嫌弃,迫切的样子让她容光焕发。 **一屋的碧心,看着她匆忙张罗,粉腮泛红,心里泛起一声冷哼。 怪不得对二少爷拿乔装样,原来这小蹄子竟真的傍上了世子。 这让碧心如何不妒,来了这么多丫头,世子指名道姓的叫了碧桃一人过去。虽然她早就对世子熄了心思,此刻仍然心怀愤懑。 等辛木桃出门后,她朝地啐了一口,恨恨道:“不过乡野村姑,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辛木桃被世子唤走的事儿,转眼在下人口中传开了,绮年玉貌二人自恃貌美无双,差点儿把一口银牙咬碎。 世子真真是年少不解风情,那个呆木丫头有什么好的,没脸蛋儿没身材,出身还差。 当辛木桃含羞带怯的站到世子面前,努力摆出扶风摆柳般的姿势问安后。 世子好像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便问:“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似乎出身上河村,可认识辛夷?” 从入国公府到现在,这是柳元景对辛木桃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然而,是关于另一个女人的。 一年未见,辛木桃不奢望世子对她嘘寒问暖,但是他的言行,让她一颗芳心碎了又碎。 聪慧的辛木桃,为了能和世子多说几句话,柔柔的答到:“回世子大人,奴婢的确家在上河村,与辛夷原是本家。” 上河村所有姓辛的,往上推全是本家,辛木桃这话倒没作假。 “辛夷只是辛家养女,你且记着,莫提她的伤心事。还好,辛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柳元景突然来这么一句,让辛木桃甚是惊讶,只能嗯了一声,思索着其中缘故。 这也不怪她无知,她离乡已久,又怎么会知道辛有财家发生的事儿。 世子难得对一个人表示出关心,辛木桃又道:“回世子大人,辛夷聪明伶俐,在们村里还曾被称为童女儿。大家都说,她是被山神娘娘看重的人,有大福报。” 柳元景安静听着,除了偶尔开口问一句,几乎一直是辛木桃在讲辛夷的事儿。 他听的很认真,辛木桃几乎要嫉妒的发狂,她多希望能让狮子露出这样表情的人能是自己。 为了博取柳元景的好感,辛木桃毫不吝惜的夸着辛夷,哪怕她再不情愿。 也正是如此,一直到谈话结束柳元景也没发现辛木桃的真正心思,反而吩咐她明日上午一起出门。 不怪柳元景愚笨,只能说女人是天生的戏子。为了一个男人,可以算计一切,包括自己的情感。 要说以前辛木桃对辛夷只是没那么喜欢,现在便是无比厌恶了。 无论世子对辛夷是出于何种原因,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辛木桃都难以接受。 翌日,天还没亮,辛木桃便起床梳妆,只想能让世子眼前一亮。 世子主动带自己出门,辛木桃心中畅快无比。尤其在看到绮年碧心几人听到来人传话时,面上精彩的表情,她更加得意。。 除了碧心,剩下三人明里暗里的拿话挤兑她,耻笑她们院中婢女太过愚笨,才会被世子嫌弃。 辛木桃不想流传出刻薄的名声,故而选择忍气吞声,如今能光明正大的打脸,她心中十分欢喜。 那可是世子大人,所有人都要仰望的世子大人。 昨日的传话,已经让辛木桃成了府中话题,今日与世子一同出门,更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只是,当得知世子只是想让她开解辛夷之时,木桃情绪还是低落了会儿。rs 第二零二章 好心办坏事儿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木桃打心里希望,世子对她是特别的,所以才带她出门。 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只是一场梦。 说不出是存着什么心思,辛木桃留着心,暗自记下了一路上经过的地方。 终于到了辛夷住的地方,没进宅前,辛木桃瞧着并不气派的大门,无端生出优越感。 她哂笑着,凭着世子的权势,将辛夷放到这样偏僻简陋的地方,足可见也没对她特殊到哪儿去。 进了院子,走了几步,辛木桃这才发现,她定论过早。这院子外面看着普通,里面着实让人红颜。世子愿意用这么好的宅子安置辛夷,辛木桃心中泛酸。 单单看一扇门,一堵墙,这宅子毫不起眼。可是进了府,才能看出别有洞天之景来。 她在国公府中待了两年,绝非从前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好不违心的说,这宅子确实很好。 风水布局辛木桃看不懂,但是院中一应摆设都让人看着很舒服。 要说辛夷,熟悉了宅院,又觉有清远侯府庇佑,早先的惶恐散去不少。 这两日,她与师况也说过几次话,当得知他已经三十多岁时,差点咬掉舌头。这年纪,要是早生早育,恐怕该当爷爷了。 不过师况为人潇洒,听他的口气,并未有妻子儿女。 辛夷十分羡慕他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在这个时代,拥有着高强武艺,没有困守于朝廷之中,让人羡慕。 古往今来,大部分人抱的心思就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凭着师况的能力,不用进军队,也有人争抢着往府中请。不过,辛夷猜着师况兴许是孤儿,不然早有人催着他成家立业了。 做着武侠梦的辛夷,在与师况交好之后,跃跃欲试的问了许多关于习武的事儿。 只可惜,师况说了辛夷没有练武的根骨,不是这块料,让辛夷的侠女梦还未诞生便破碎了。 不过她先前没抱多大幻想,失落了一阵儿,很快就抛到脑后去。 当听到柳元景又上门的消息,辛夷才真正奇怪,不是说国公爷刚到汉阳么,世子就能这么闲? 待两人见了面,看到柳元景身后的人,辛夷已经不止是奇怪,而是惊讶了。 辛木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她乖巧站在柳元景身后的样子,与先前大不一样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辛夷只能说此话不假。 辛木桃手上戴着明晃晃的金钏儿,衬得皓腕洁白如雪。 她的模样,比起辛夷那年冬日所见,明艳许多,头上还斜插着一根玉簪。 要不是知晓她的身份,辛夷会怀疑这是哪家小姐出了门。 以前只听说王公贵族家中,有头脸的丫头比寻常富户人家的小姐还娇贵。辛夷观着辛木桃,不由信了这套说辞。 想来国公爷不远千里将她带到汉阳来,柳元景又只让她一个人跟着,她在国公府也该是有头脸的丫鬟。辛夷如是想着,心里毫无嫉妒。 她们两个本非一类人,她不会去羡慕辛木桃的荣华富贵。 膝盖弯下去容易,再想直起来可就难了。 柳元景双手背后,朝着辛夷点点头,然后冲辛木桃吩咐:“你在这里陪辛小姐,一定要小心伺候。” “是,碧桃遵命。” 辛木桃眼神微不可察的黯了一瞬,,很快又调整了心情乖巧搭话。 没弄清主仆二人在搞什么名堂,辛夷只能腹谤,柳元景也太爱自作主张了。她一个人砌杯茶看看书多好,为什么要跟辛木桃在一起唠嗑。 望着柳元景飘然离去的身影,辛夷真的很想喊一声,她很忙还要赚银子,没空说闲话。 只是碍于情面,辛夷只能朝辛木桃礼貌的笑了笑。 “坐吧。” 两人傻站着算什么事儿,辛夷也不端架子,请辛木桃和自己一起落座。 辛木桃微微敛身,刻意摆出贞静模样坐了下来,手指翘起露出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问:“近两年没见面了,辛夷妹妹过的可好?” 照理说,辛木桃是婢女,辛夷好歹也算客人,这声妹妹万万使不得。 但是辛木桃仗着四下无人,欺辛夷年幼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故意口头上占了便宜。 重生之后,辛夷已经不在意辈分了,不然她一个年纪一大把的人,还要叫别人兄长叔叔,岂不是要喷出一口老血来。 刚巧,丫鬟端了茶过来,辛夷手中握着茶盏,浅笑道:“称不上好坏,随波逐流。” 辛夷言简意赅的回答,让辛木桃套话的想法落了空。 茶香袅袅升起,两人安静坐着,气氛十分微妙。rs 第二零三章 狭路相逢乔正臣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两人往日便无多少交情,辛木桃有心套近乎,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清风送爽,吹的人心生惬意。 辛夷品着茶,一言不发,神态悠闲。 沉心静气四个字她最拿手,辛木桃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她偏生不好奇。 她不是无知少女,辛木桃就差把套话两个字刻在脸上,她岂会随了她的意。 “说来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碰面。我与你家二姐情同姐妹,今日便大胆提醒妹妹一句,世子私下里对你赞誉有加,辛夷妹妹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终究还是辛木桃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i引人遐思的话。 要是别的女子听了定然会浮想联翩,娇羞询问柳元景究竟对自己如何评价。辛夷只是哦了一声,微微展颜,一句话也没讲。 这反映,着实让辛木桃尴尬,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辛夷,否则她为何如此冷淡。 遭此冷遇,辛木桃自觉羞耻,又因着柳元景对辛夷的看重,只能忍辱用玩笑的口吻说:“辛夷妹妹似乎不太喜欢木桃姐,自离乡之后,我对家乡魂牵梦绕,日夜牵系。世子爷念在我平时还算中用,这才准我与妹妹一诉衷肠。若是妹妹不喜的话,姐姐在此赔礼了。” 她滔滔不绝说了长长一段话,辛夷也不好太冷场,只得说一句:“你想多了,这两年来,我不太爱说话,这才闷了些。” 辛夷没将话题绕到世子身上,对她而言,柳元景在她心里祝京这个身份,重于世子这个名头。 两人身份相差太大,辛夷有心和柳元景做朋友,但在外人面前,需要时刻表现出恭敬。与其这样违心为之,不如干脆不提。 不疼不痒的对话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薛城突然来了,他的到来,让辛夷终于得以解脱。 辛木桃不知趣的频频发问,让她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讲了。 让辛夷最没办法接受的就是,辛木桃话里话外总要把她和柳元景扯在一起。辛木桃对柳元景的爱慕,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她话里话外,暗指辛夷该抓紧机会让柳元景将她收房是闹哪样。难道说,这天下女人,都该像她一样,受宠若惊的做妾去。 不,收房还不如做妾,好歹妾也算恶名分。 要不是知道古人没有未成年保护法,辛夷真要告辛木桃丧心病狂了。 她尚未及笄,怎么着也不到许人的年纪吧。 多亏了薛城出现,才将她从这尴尬话题中解救出来。 来汉阳几天了,她还没有在城中逛过,薛城今日是特地邀请她和师况两人出门的。 师况没意见,辛夷欣然赞成,柳元景更没意见了。 唯独辛木桃怅然若失,她什么都没从辛夷口中问出,如何甘心。错过了今日,以后便找不到这样的好机会了。 世子为何对辛夷青眼有加,将辛夷置身于此,难道真是为了金屋藏娇?在辛木桃心目中,世子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凭着世子的身份,就算藏娇,也不会挑一个青涩丫头。 来到汉阳城第二人,薛城便遣人送来了许多衣物,辛夷一下子收到了四套崭新的锦缎衫裙。 师况则是两身同身上所穿差不多的长衫,辛夷只能感叹,清远侯府的绣娘个个都是好手。薛城心细如发面面俱到,连青松和汪清直二老的份例都没少。 这次出门,辛夷身上着的正是薛城送来的衣服,一身辉辉煌煌,十足小姐气派。 辛木桃眼看着辛夷换下了素净的常服,戴上了钗环,心塞无比。 方才还不起眼的小丫头,一下子变成了大小姐,旁边还跟着一个圆脸丫鬟,两人地位高下立见。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女眷坐在后面,柳元景薛城并着师况坐在前面。 只能说男人间的友谊来的太简单,师况和薛城才见了两面,谈天说地丝毫不显拘束。 辛夷十分羡慕师况这份洒脱,他才是真正的笑傲王侯。 搁在辛夷身上,要是和两个不熟悉的王侯子弟坐在一起聊天,她定然会汗流浃背语无伦次。 说是畅游汉阳城,到底逃不了酒楼茶肆这几个地方。喝茶听曲儿,吃酒品佳肴,食色性也四字足以概括。 辛木桃一路跟着,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她时时小心跟在柳元景身后,添茶倒水无不尽心。但是,从头到尾,世子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不止如此,在酒席上,世子还亲自为辛夷夹菜,偶尔投向的她的目光,也不似平时的冰冷。 再看辛夷,懵懵懂懂偶尔精明,偶尔又显娇憨,对于世子爷未曾献殷勤。 她一个女子,坐在三个男子之间,谈笑自如,引经据典时没有半点局促。辛木桃入了国公府后,私下读了许多书,跟辛夷一比,竟半分也比不上。 怪哉,辛家只是普通农户,辛夷怎么会认字,还能有这份见识。 这两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辛夷为何同过去判若两人。 吃过饭,在薛城的提议下,几人去了古玩街。 薛城本担心辛夷一个女孩子,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没想到她一路跟着进店,驻足欣赏各色器具,没有半点不耐心。 再听她无心脱口而出的点评,寥寥几语,竟能落到点子上。 进进出出,几人只是闲看,柳元景看多了珍奇宝物,自然对这里真假参般的古董看不上。 师况洒脱不羁,对这些奢侈物品也没什么想法。 至于辛夷,她可不好意思腆着脸,让柳元景或者薛城为自己买单。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再让人给自己买古董,这得长着多大脸。 直到进了一家名为听雨轩的书画斋,几人逗留的时间方长了些。 里面林林总总,悬着几十幅书画作品,辛夷一幅幅看着,正要离开时,目光却被一幅画引去。 这幅惹得辛夷驻足的画,悬挂在东侧墙上,旁边伴着两幅石竹图。。 她就这样看着,浑然忘了外界声息。 倒不是那画有多精致,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幅画哪怕是出自名家之手,也不会让她如此失态。 辛夷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跳的更加猛烈,好像要随时冲出胸腔一样。 柳元景不解的顺着辛夷目光望向了墙上的画,一幅红衣美人图而已,她为何看的如此出神。画中美人身穿红衣怀抱琵琶,站在桃花树下,姿态曼妙笔法娴熟。 但这幅画在懂行人眼中,并不算顶好,刻画太过失了灵气,只能算中庸之作。 辛夷愣愣望着墙上的画,目光移到了角落里的印鉴,脸色瞬间惨白。 云生二字赫然在目,这两个字辛夷如何会陌生。她的前夫乔正臣,在为官之前字云生,后来赴京赶考后,嫌这个名字太秀气,才改掉了。 未见其人,先见其画,辛夷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偌大的汉阳城,随意走入一家画斋,便能看到乔正臣寄卖的画卷。 在辛夷尚未嫁给乔正臣前,他祖上虽然是官宦门庭,到了他爹爹那代便已没落。即使辛夷已经将乔正臣恨之入骨,也不能否认他在诗画上颇有天赋。 在嫁到乔家后,有了辛夷嫁妆的支援,乔正臣再也不用靠卖字画为生。 后来他为官之后,有人投其所好,特地寻来他发迹前的字画,送入府中求题名,然后送上润笔。 这种行为,无疑大大满足了乔正臣的虚荣心,辛夷也是因此对他绘画风格了然于心。 “几位可是对这画感兴趣?果真好眼力,这可是汉阳城中有名的才子所画,他的画卖的极快,要不是赶巧,几位还碰不上呢。” 薛城听着掌柜的吹嘘的话,嗤然一笑,没说什么。 一个小小的字画斋,也敢大言不惭抬出汉阳城才子名头。以清远侯府的门第,凡是城中丹青大家,什么样的墨宝求不来。 他正想出言提醒辛夷,若是喜欢字画,不妨换个地方。 这年头卖画的人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当能冠上才子的名头。 照掌柜的话,恐怕福来楼的牌匾掉下来,都能砸中三四个才子了。 此时,一直盯着美人图的辛夷忽然开口了:“既是汉阳城中才子所绘,想来价值不菲。” 掌柜的一听有戏,立马笑呵呵的说:“哪里哪里,虽然是才子手笔,但是字画将就是缘分,又岂能用俗物论赏。姑娘若是喜欢,大可出价,合适的话便可成交。” “喜欢吗,店家,多少钱?” 柳元景蓦然开口,让薛城的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表弟这是凑什么热闹,这种水准的画,带回去挂起来徒惹笑话。 他在丹青之上造诣非凡,怎会看不出这画并不算高明。 辛夷这丫头要是想要画,大不了他割爱从收藏中拿出一两幅,送她便可。 辛夷啊了一声,惊讶的看了眼柳元景。 似乎大家都误会了,她何时说过要买画,对乔正臣不往地里踩几脚都是她心善,再买他的画不是添堵么。 她正要出言解释,掌柜的面上一喜,隔着几人朝门口处招呼:“云生,又来送画了,真巧,这几位客人正在看你的画。” 这一声招呼,让辛夷变了脸色,无巧不成书,她该说这是孽缘么。 背后传来温润的男声:“多谢几位垂青,拙作让诸君见笑了。” 单听声音,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乔正臣会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只以为这人光明磊落,谦逊有礼是个君子。 辛夷反复的告诫自己稳住,目光这才落到了乔正臣身上。 掌柜常与乔正臣往来,知他腹中有墨水,由他待客最好不过,便说:“几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在阁中暂作,鉴赏下店中拙作。” 好不容易店里来了几个大主顾,只要把客人哄得开心,这银子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来。 他们这些人,最爱风雅,让乔正臣这个酸秀才接待,定然让他们欣然掏出银子来。 乔正臣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素白长衫,怀中抱着画卷,隐约露出了袖口补丁。 他此时还不到二十岁,身上带着弱质少年气息,眉清目秀书卷味十足。 清贫又一身傲骨的书生,要是没有过去的记忆,大概辛夷会这样评价乔正臣。 辛夷看着他,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此时眼神澄澈,不像后来充斥着各种**和暗流。 前世,辛夷总觉得她是被乔正臣忠厚的面孔迷惑,这才落到了众叛亲离的下场。今生再看他,若无前缘,顶多只是一白面书生。 他的野心还有丑陋,到底是何时滋生的,辛夷不知道。 也许是辛夷的目光太多直白,乔正臣会错了意,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噙着笑与她对视。 他自认风流,以前也不是没有佳人暗自心许。眼前小姐,虽说年纪还小身量不足,但是能得到她的好感,总无坏处。 柳元景将一切收于眼底,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烦躁之气,两人四目相对的样子,着实让人讨厌。 他恨不得将辛夷脑袋掰过来,让她好好看着该看的人。 一个穷酸书生,画了两幅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画,有什么可看的。 乔正臣将卷轴放到案上,拱手道:“在下乔正臣字云生,几位公子若是赏脸,可以看看云生新作。这位姑娘若是喜欢那幅美人图,其中倒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值得一听。” 不得不说乔正臣眼光独到,他虽然不知薛城几人的真正身份,仅凭直觉断定了几人非富即贵,因此可以放低了身段。 往日里,乔正臣自恃清高,鲜少如此主动,他善于揣摩买画人的心理,知道怎样才能给人留下好印象。 他长长一段话不卑不亢,又没冷落任何人,连辛夷都照顾到了。 “不用了,这画太过俗艳,我不喜欢。走吧,到旁处看看。“ 辛夷的话,让乔正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自视甚高,何时听过如此评价。 他的画俗艳?乔正臣不可置信的望了眼悬挂在墙上的美人图,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强作笑颜说:“姑娘请留步,在下虽然不才,但求姑娘一言,这美人图究竟何处俗艳?” 文人相轻,因为读书人收不住傲骨,被一个女子评点俗艳,乔正臣血液直往脸上冲。 柳元景的心情一下变的明媚,原来方才辛夷只是在赏画。 一个落魄书生而已,怎么会比他堂堂世子更引人注意,柳元景决定原谅辛夷方才的行为。 乔正臣错愕万分的样子,让辛夷生出了报复的快感。 她本来没想过刻意报复乔正臣,但是当他真正站到面前,她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出太多画面。 初见面时,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危难中他从天而降,不顾自身安危英雄救美。 洞房花烛夜,他深情款款,对她许下了海誓山盟。辛夷本以为,那些欺骗,她已经全部忘记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最恨的也许不是乔正臣的背叛,而是他当初处处设计,将她一颗心骗到手中,然后狠狠践踏。 她没有嫌他穷,没有因为婆母刻薄,做出不孝之举。 他当年口口声声说着娶妻当娶贤,最后将她利用的一干二净后,竟然嫌她太丑。 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什么她当初没看出来。 辛夷再次陷入个人心绪之中,目光渐渐变得凌厉。 乔正臣被她瞪得发毛,他确认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眼前贵女打扮的女郎,但从她的眼神中,他分明感受到了恨意。 “姑娘,请赐教。或许,您对小生有误会。” 乔正臣为了给自己正名,再次出言问到。 (抱歉,十五分钟后替换,自动订阅的亲,给大家鞠躬道歉了,还差四百多字,怕待会儿跟不上今日更新啊。) 一个落魄书生而已,怎么会比他堂堂世子更引人注意,柳元景决定原谅辛夷方才的行为。 乔正臣错愕万分的样子,让辛夷生出了报复的快感。 她本来没想过刻意报复乔正臣,但是当他真正站到面前,她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出太多画面。 初见面时,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危难中他从天而降,不顾自身安危英雄救美。 洞房花烛夜,他深情款款,对她许下了海誓山盟。辛夷本以为,那些欺骗,她已经全部忘记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最恨的也许不是乔正臣的背叛,而是他当初处处设计,将她一颗心骗到手中,然后狠狠践踏。 她没有嫌他穷,没有因为婆母刻薄,做出不孝之举。 他当年口口声声说着娶妻当娶贤,最后将她利用的一干二净后,竟然嫌她太丑。 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什么她当初没看出来。 辛夷再次陷入个人心绪之中,目光渐渐变得凌厉。 乔正臣被她瞪得发毛,他确认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眼前贵女打扮的女郎,但从她的眼神中,他分明感受到了恨意。 “姑娘,请赐教。或许,您对小生有误会。” 乔正臣为了给自己正名,再次出言问到。rs 第二零五章 宿敌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世事无常,平京城内歌舞升平,后宫之中总有新人替旧人。 近两年国内没有战事,又无大的灾患,皇帝安心享乐逍遥自在。 哪怕民间疾苦,贪官横行,只要不危机屁股下的宝座,当今圣上便懒得去管。 夺嫡之势,初露峥嵘,佑王却提前惹到了大/麻烦。 采香山行刺失败后,王府派出的人手吃尽了苦头,素有北虎之名的李亚兴如同丧家之犬,带着手下赶回了平京。 手腕筋脉被挑,又被缚在荒山野岭,没能及时医治,曾经声名在外的江湖人,功夫被废去了一半。原本实力便不济的,这一夜风吹下去,几乎去了半条命。 侥幸能够恢复几成功力的,便是李亚兴这种,内力深厚的老江湖。 总之,当安敏之满怀希望的等待好消息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一行人伤的伤残的残,任由他做梦也没想到。 玉玦和地图没拿回来,派出去的人手全军覆没。安敏之雷霆震怒,怒火攻心之下,差点将一干人等尽数正法。 他已经再三吩咐千万不要暴露身份,没想到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将佑王府捅了出来。 最后念在,李亚兴前世忠心耿耿,一直为他卖命后来曾为他挡过一剑,安敏之这才压下了灭口之心。 事情没成己方又损失惨重,李亚兴抱着赴死之心回来复命,王爷没有追究他们死罪,让他如蒙大赦。 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李亚兴将将长衫剑客的来历描述的极为神秘,甚至猜测他可能是毒姥的徒弟。 把任务失败推到长衫男子武艺高强,又是趁众人不备进行偷袭后,李亚兴又添油加醋的把柳元景的话重复了一遍。 安敏之原本就不是大度之人,柳元景毫不畏惧的向他挑明了,英国公府不怕与佑王为敌,他更加胸闷。 一直小心隐瞒着身份,没想到这次暴露的彻底。 大错已经铸成,安敏之开始思考,究竟该如何化解矛盾。 宝藏他一定要拿到手,但是英国公府不能得罪,至少现在不能得罪。此时,安敏之对柳元景恨得牙痒痒,他为什么会活着。 要是没有柳元景,他早就拿到了玄铁密箱。明明一个早该成废物的人,竟然变成了武林高手。 只要先一步将宝藏拿到手里,又何惧今生不能问鼎天下。 安敏之甚是郁闷,他与柳元景无冤无仇,为何屡屡被他坏了好事。难道,这柳元景也有奇遇不成。 否则,他怎么能在带着老弱妇孺的情况下,躲过他的追杀。 或者就是他们八字不合,所以柳元景才拼了命的坏他的大计。无论是哪个原因,安敏之都恨不得将柳元景碎尸万段。 事到如今,安敏之只能慎之又慎,三思而后行。万一惹恼了国公府,柳云逸旗帜鲜明的站到了其他皇子身边,对他可谓大大不利。 哪怕还没得到国公府方面传来的消息,安敏之仍旧担心着,若有一天众皇子争位。英国公会不会因为他曾经刺杀世子,为了防止他登基后报复,转为支持旁人。 对于安敏之来说,眼下处境十分不妙。清醒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难道重生后的一切进行的太顺利,让他太过得意,以为众人独醉只有他一人清醒,才犯下这样的错。 柳元景既然放了话,佑王府又派人行刺在前,想与英国公府和解可能性很小。 但是反复思量后,安敏之认为,只要他到时以宝藏的秘密为诱饵,派人与柳元景交涉,或许能改变不利局面。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宝藏事关重大,安敏之不信柳元景会毫不动心。他要是不为所动的话,就不会出手打劫了。 上河村的中的调查结果,也在随后送了过来。将所得信息整合后,安敏之记住了几个关键人物,分别是:薛城、柳元景、长衫剑客、辛夷。 三人中,他最奇怪的便是辛夷。据说英国公世子,不远千里重返清流镇为的就是接走辛夷。 从李亚兴口中,安敏之得知这辛夷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但是为人果敢十分有魄力。安敏之曾有过无数猜想,比如柳元景是不是心许辛夷。 但是手下人来报,两人先前并无交集,辛夷是土生土长的上河村人,柳元景先前一直在崇州,并无熟识可能。 百思不得其解的安敏之,只能寄希望于柳元景能识时务,千万不要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此外,他很好奇长衫剑客的身份,普天之下能有以一敌十轻松获胜的人,只有世外高人才能做到。 但既然是世外高人,又如何会在采香山出现,偏偏还插手俗世之事。 李亚兴提供了几个猜测,但是自己又跟着驳回,至始至终,他们没与联想到清爻门上。 随着关系不断增进,佑王已经将谷明月当成了红颜知己。他将得到的消息,全都找机会传给了谷明月。 安敏之并不觉得谷明月能拿出什么好主意,他只是习惯了与她分享心事。 这厢,谷明月骤然听到辛夷的名字,大白天的好像冰水从头浇到脚,直接激的透心凉。 这两个字,她如何不熟悉,辛夷便是她之前所看书的主角。 虽说穿越到一本书中太过荒谬,但是身边的人和事,几乎和书中如出一辙,谷明月如何敢置若罔闻。 女主怎么会到了汉阳城,还和英国公府世子缠在一起,谷明月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可笑她一朝穿越碰上了狸猫换太子之事,偏生,她还是那只狸猫。 谷明月不想放弃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大华国是典型的封建社会,奴仆之子和官家小姐,又岂能相提并论。 恐怕她的身世一经曝光,谷府为了遮丑,一定会将送到庙中避嫌。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要是谷府不顾念多年亲情的话,将她发**置了也有可能。 谷明月好不容易得了佑王青眼,一心想嫁到王府做王妃,以后也还靠此挟制谷府。 如今,王妃之位尚是飘渺,女主却提前出现,她一颗心被惊得七零八落。 到底该怎么办,自穿越之后,谷明月头一次如此六神无主。女主如果来到平京,她的身份会不会拆穿。 若是知道她只是一个奴仆之女,佑王会不会用鄙夷的目光看她。 想到旁人眼中可能出现的厌恶,谷明月心中生出浓浓绝望。 整整一夜,谷明月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直到第二天,她仍旧在因为辛夷二字伤神。想了许久,谷明月才慢慢镇定。 没什么害怕的,辛夷是穿越女,她也是穿越女,现在她们身份悬殊。她掌握着先机,还有佑王庇护。 辛夷身边不过是一个世子罢了,只要她小心行事,辛夷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得知自己身份。 杜姨娘可不是吃素的,若是她知道当年换出府的嫡小姐,如今巴上了世子爷,指不定要气恼成什么样子。 谷明月细细斟酌着,谷大人还有夫人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在谷府她可称掌上明珠。 即使女主有朝一日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来平京认亲,谷明月就不信了,古代没有dna鉴定。只要她咬定了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谷家嫡女,辛夷又能有什么办法来证明自己。 原主太过愚笨这才自露了马脚,谷明月可不一样,只她是博才多学的穿越女,如何会自寻死路。 但是,谷明月不知该如何与安敏之交待。她之前说,除了她无人知晓宝藏的秘密。没想到,女主和英国公世子在一起。 她此刻也终于明白,为何玄铁密箱中东西能被人取走。 谷明月不知该怎么向佑王提这件事,她甚至不想主动提及辛夷,生怕引起佑王注意。 凡是与女主接近的男子,都有很大可能被女主吸引,或者感染。 谷明月已经对佑王动了心,自然不想冒这个风险。而且,若是佑王派人细查辛夷身世,万一查出当年易女之事,她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谷明月忍着不安,将柳元景极有可能掌握了宝藏线索一事瞒下。 在谷明月心中,佑王堂堂一个王爷,有了宝藏不过是锦上添花,即使没有也无伤大雅。 而她的身份若是暴露,从此想翻身难如登天。 到底该怎么对付辛夷,谷明月心中恶念一闪而过,如果辛夷死了,一切是不是就会被扼杀于萌芽之中。 但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谷明月到底是个女人,对于杀人之事很是忌讳。 况且,她深处闺中,想买/凶/杀/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她唯一能求助的对象就是安敏之,但是她平时在安敏之面前努力留下善良纯真的印象。 假使建议安敏之除去辛夷,他一定会追根究底,并且对她产生恶感。 谷明月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摆在她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想办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把辛夷暴露到杜姨娘眼下。 当年杜姨娘大着胆子用下人之女,换走了当家主母的孩子,偷天换日之举骇人听闻。 比起谷明月,杜姨娘应该更害怕东窗事发。 她心中盘算许久,打定主意,若是与辛夷碰面,定然要寸步不让。 两人都是穿来的,没一个是正主,凭什么要她把官家小姐的身份让出去。 被人惦记着的辛夷犹不自知,她怎会料到自己的身世会有如此渊源,这穿越者跟大白菜一样,出来一个又一个。 辛夷也不会想到,同是老乡,一个会留下宝藏,另一个却对她充满敌意。 两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女子,在未曾见面之时,便因为宿命,站在了对立的两端。 她们两人,同为穿越者,因为独特的气质吸引着优秀男子,却注定要在相逢后决出胜负。 那日离开后,乔正臣在听雨轩中举动,辛夷不曾知晓。 出了门后,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今生的乔正臣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他现在一无所有靠卖画为生,连报复都没有意思。 前生她兢兢业业,像抹布一样,将乔正臣身上穷酸除去,让他光鲜照人的赴京高考,又为他上下打点,换来官位。 没有辛夷的帮衬,乔正臣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权没势受人白眼。 辛夷怪自己太冲动,她又何必让这人再次污了自己眼。像乔正臣那样冷血虚伪的人,辛夷多看一眼,都觉得伤胃。 出了听雨轩,她再也没有逛街的兴致,薛城以及柳元景将她们送回去后,返回清远侯府。 柳元景很歉意的说明,两日后侯府会举行宴会,恐怕这几日不能来看她了。 听到这样的话,辛夷倍觉怪异,只能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柳元景会因为不能来看她感到歉意,他们之前的关系,似乎变得很奇怪。 在辛夷看来,只要柳元景不以身份压人,她很乐意和他做朋友。但是,两人之间的发展趋势越来越奇怪。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辛夷脑海中频频出现。 柳元景不会是喜欢她吧? 他如此在意她的感受,还曾舍命保护她,为她安排宅子,将她们主仆四人妥善安排。 除了喜欢,辛夷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还有一个可能是报恩,报答她当初在陵前,为柳元景挡的毒镖。 但是以柳元景的性格,在面对师况落落大方,并没有像对辛夷这样。 深受困扰的辛夷,抓心挠肺的想着柳元景喜欢自己的可能。她总不能开口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万一弄错了,辛夷不是得找个地洞跳进去。 辛夷甚至暗暗盼望着,柳元景无论是否喜欢她,都不要亲口提出来。 她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辛夷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她习惯仰视柳元景,如果他喜欢她,只会是困扰。 两个人天差地别犹如云泥,使得柳元景对辛夷的喜欢,只能是可悲又可怜的笑话。 凭着辛夷的身份,抬到国公府做世子妾室,都是一件有失体统的事。 辛夷从未想过做妾,但是在旁人眼中,这便是她飞上枝头的好机会。在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连喜欢都是一种伤害。 “没影子的事,我在这里杞人忧天太过可笑了。唉,不知道林然现在怎么样了,收到信没有。” 辛夷一个人坐在水池旁的小榭中发呆,目光落在水面上,跟着涟漪一起晃动。 大半年过去了,林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辛夷每每想起都会倍觉郁闷。 再过几个月,林然就回会清流镇了,可是她连一个地址都没留,两人再见面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 人生不相见,动则参与商。 这句话太过贴切,引得辛夷生出无数愁绪。 宅子太大,每次看着空落落的宅院,辛夷都会觉得烦闷。 在清流镇时,她每日从早忙到晚,偶尔闲下来,看看书练练字。到了汉阳城,没生意可做,她反而连字都懒得写了。 薛城果真送来了两幅美人图,让辛夷哭笑不得,为了不辜负的他的好意,特地悬挂在正堂之中。 天知道,她那日不过是想找茬而已。书画中,辛夷最喜欢山水以及梅兰竹菊,风物最佳人物次之。 她早将乔正臣扔到脑后,只盼着汉阳城够大,让她以后不要再与乔正臣碰面。 这段孽缘,理应斩断。 搁在辛夷心上的只有一件事,她如今该做什么生意。胭脂水粉,这里早已饱和,她前世有备而来,才堪堪站住了脚。 如今,她带着青松还有汪清直夫妇,带着包裹细软来到汉阳城,什么也没准备,做生意谈何容易。 薛城带着她出门时,辛夷仔细观察过,现找到能够赚钱的门路。 可惜,她现在本钱太少,备受掣肘。 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手头里连一千两银子都凑不出,辛夷发觉她穷的名不副实。 大杂院中,女人打骂孩子的尖利,混杂着男人吆五喝六行酒令的声音,乱成了一锅粥。 乔正臣房门紧闭,为了借光,敞开着窗子,乱七八糟的声音,让他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恨恨的瞪了院中的粗鄙妇人和汉子,找来两团棉花,将耳朵堵住。 在棉花的阻隔下,声音到底小了点儿。 乔正臣专注的看着桌上平铺的宣纸,凝眸思索着究竟该如何落笔。 由于父亲生前留下了大笔赌债,乔母变卖了家宅后,还欠着一大笔没能还清。 母子俩搬进了大杂院中,过着跟着共用厨房和井水的日子。 赌坊的人时不时上门催债,为了早日还钱赌债,搬离这个地方,乔正臣画画时难免媚俗。 毕竟,太高雅的事物容易曲高和寡,他想卖个好价钱。与其费神画一幅意境优美的山水画,倒不如投其所好画一幅惟妙惟肖的美人图。 在听雨轩中,被人当众指出画作俗艳,就好比直接抽乔正臣耳光。 那一对华衣男女又知道什么,他们锦衣玉食,不识人间疾苦,只知道附庸风雅。 当着那么多主顾的面,把他的画作评的一文不值,乔正臣若是不想失掉这份生计,只能想方设法证明自己。r1152 第二零六章 算计 - 炮灰养女 - 夷陵 屈身于大杂院中,和乌合之众混在一起,乔正臣早已心怀不满。 他本是倜傥才子,要不是家道败落,又何至于沦落到此。乔正臣心比天高,一心想着重振门庭,为此他不惜曲意逢迎,只为有一朝一日能够将众人踩到脚下。 乔府放在几十年前,在汉阳城也是有名的书香门第。以前乔父喝醉酒时,常常跟乔正臣显摆当年的荣光。 年幼的乔正臣听的热血沸腾,即使家中境况一日不如一日,他依旧坚信自己就是振兴门庭的希望。 也许是上天垂怜,乔正臣在书画一道上,天赋极高,小时跟着先生学画,不出一年便青出于蓝胜于蓝。 要是没有一技之长,恐怕娘儿俩此刻早被债主逼得流落街头。 在无数次遭人冷眼后,乔正臣下定决定,今生今世,他一定要出人头地。 听雨轩中,无意邂逅侯府中人,乔正臣十分激动。 清远侯府在他心中,梦寐以求又遥不可及,上天给了他机会,他一定不能轻易放弃。 即使画作被人评的一文不值,自视甚高的乔正臣自尊心受损,为了攀上侯府,他只能人气吞声。 潜心作画两日,美人图终于完成了十之有七。乔正臣挑剔的看着手中成品,想从中挑出不足之处。 想要一鸣惊人,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一点乔正臣懂得。 院子里,乔母正在水井旁洗衣服,多年落魄,她年轻时姣好的容颜早就被风霜侵蚀,脸上爬着无数皱纹。 当年欢欢喜喜嫁进乔府时,她正是绮年玉貌,含羞带怯的穿着嫁衣等待夫君。 如今,乔家败落夫君早亡,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她的心早就磨得比岩石还要坚硬。 乔母抡着胳膊,用棒槌反复击打着青石板上的衣服,额头上沁出了汗珠,都顾不得上擦一擦。 大姑娘小媳妇儿热热闹闹的在一旁说着话,乔母抿着唇,心无旁骛的洗手头衣服。 她颧骨极高,人又瘦,显得有些刻薄。 但是,即使身上穿着粗麻布衣,乔母身上仍有着与大杂院格格不入的气质。 母子俩寄身大杂院近两年,鲜少和旁人打交道。刚开始,还有人凑近乎,对他们的来历好奇。 在乔正臣以及乔母冷淡的言语中,渐渐也没人再跟他们亲近了。 母子俩在有着同样的脾性,乔母少年时也是娇养的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了,身上仍藏着傲气。 面对贵人时,她会卑微讨好,但是面对大字不识的粗人,她反而有一种无名的骄傲。 按理说,大杂院中住的都是粗鄙之人,难得识两个字,若是乔正臣不那么清高,必定会被众人奉若上宾。 只是,对于乔正臣来说,他作为天之骄子落入泥泞中,已经够凄惨,他决不会纡尊降贵跟这些泥腿子打交道。 乔正臣细心端详着案上画作,美人风鬟霜髻衣带飘飘的站在树下,花瓣缤纷落下,仿若仙子般。 似乎有些单调,乔正臣凝思之后,提笔寥寥几下勾勒出一只悬翅欲停的蝴蝶。 原本飘渺的美人图,因着一只蝴蝶,刹时变得灵动。 乔正臣满意的放下笔,唇畔勾起一抹微笑。 他取出耳朵棉花,厌恶的看了院中嘈嚷不休的众人,啪的一声将窗子关上。 画已经画好了,究竟该通过什么途径,找到那天的青年男女呢,乔正臣一下子被难倒了。 侯府门第森严,他常往来的不过是商贾门第,如何能与侯府搭上话。 乔正臣只叹自己时运不济,听说崇州的英国公来了汉阳,今日在清远侯府设宴。 若是他上次能打动几位年轻公子,也许今日宴会上,便能凭这幅画入了贵人的眼。 平白错过了一场可以结交权贵的宴会,乔正臣十分遗憾。 与乔正臣的落寞截然相反,清远侯府中热闹非凡,家丁使女四下奔走,只为筹办宴会。 除了老侯爷的寿辰,近年来,这大概是侯府举办的最盛大的宴会。 作为今日贵宾,柳云逸恍若没事人一样,在妻子的故居中待着。他懒得应酬,答应出息宴会,不过是给岳家一个面子。 来往客人,识趣的互相寒暄着,没人提出要见英国公的请求来。 薛城拉着柳元景,在大堂门口,笑着迎接客人,脸都快笑麻了。他十分羡慕表弟,可以保持面瘫状态,一站近半个时辰。 这绝对是差别对待,要是他敢露出这副模样,早该被爹爹拎着耳朵教训了。在这种时候,薛城很羡慕世子的身份。r1152 第二零七章 美男为祸 - 炮灰养女 - 夷陵 比起薛城的八面玲珑,柳元景身上明显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不知站在这里,看着一张张或真或假的笑脸有什么意思。 最让柳元景哭笑不得就是,总有人见他后,提及从前一面或者数面之缘,并感叹自己早就料到了虎父无犬子。 言之凿凿的模样,让柳元景怀疑他记忆是不是有所缺失,幼时有人这么了解他,为何他一概毫无印象。 不知为何,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不时的被角落里的目光窥视着,柳元景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辛夷。 表兄说女子大多喜欢胭脂水粉,钗环步摇,他是不是该买上一些,送到宅中供她使用。 这几日,也不知她有没有出门会不会觉得闷。 想到辛夷,柳元景不由同时想到了师况。虽然知晓师况是他们的长辈,但是一想到辛夷和师况相谈甚欢的样子,他倍觉刺眼。 但是,他有什么理由阻拦辛夷和别人说笑,柳元景顿生苦恼。 他们两个人只是朋友,他管的未免太多了些。 薛城热络的迎客,自是不知身边的表弟身在曹营心在汉,心思早就跑到了辛夷身旁。 前院宾客盈门,后宅之中,莺莺燕燕一枚翩跹,胜似人间仙境。 清远侯府举办宴会,前来捧场的人络绎不绝,女眷进门便被领到了后院。 侯府诸位小姐,争相打扮,只等着今日在姹紫嫣红中能占一席之地。来做客的女郎们,皆是妙龄,黛妆靓衣,丝毫不比薛家姐妹逊色。 为了争个高下,在场的这么多女子,竟无一人素服净面。 女子聚在一起,谈论的不过是鸡皮蒜皮。夫人们谈御夫之术整治小妾的法门,小姐们不过明着说些花草刺绣,暗地里当然少不了各种试探。 但是谁若小瞧了女眷们,这便差了就差,闺中无小事。许多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儿,都是通过后宅率先透出风声。 在汉阳城中,清远侯府门第最高,今日前来的人家,想与侯府攀亲的也不少。 适龄少女们聚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尤其是家中透过口风的,对于未来可能成为自己嫂子或者小姑子的女子,自然是看了又看。 男女七岁不同席,闺中女子鲜少出门,与外界的联系只能通过手帕交们。 因着出众的相貌,还有显赫的家世,柳元景即使态度冷淡,仍然入了不少人的眼。 他这几日虽说没有拜访过哪会人家,但是英国公世子的大小事迹,早成了大户人家茶余饭后的八卦。 他迎宾时,不知有多少女郎匆匆几眼,便对他暗自心许。 故而,此刻女眷们谈论最多的人便是柳元景。往日里,惹得众女景象幽怨的侯府公子们,今日也要靠边了。 薛真真面甜心软性子温和,主动找她搭话的女郎最多,话里话外总是绕着柳元景。 外人窥探自家表哥,薛真真心里不舒服,碍于面子又不能撇到一旁,只能捡些无关紧要的说着。 薛真真对柳元景了解的本来就不多,又只捡没要紧的说,过了会儿旁人也觉没意思了。 往日里最爱凑热闹的薛巧巧,只是刚开场时露了面,没一会儿人便不见了。其余姐妹心里奇怪,因在自己家中,也没多少担忧。 要问薛巧巧人在何处,苦笑着跪在地上的辛木桃大概能回答这个问题。 薛巧巧穿着列明锦绣的的曲裾,高傲的站着,假山连着葱郁的树木,将两人完全遮住。 她将辛木桃叫来,又令贴身丫鬟在路口处守着,为的就是给辛木桃一个下马威。 虽说侯府的意思是让三小姐与英国公府联姻,薛巧巧却没放弃她的小心思。 如英国公府那样的门第,她的三姐聪敏不足敦厚有余,怎么会适合那个地方。薛巧巧相信,只要她想办法,在表哥面前多露几次面,表哥自然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两条黛眉上挑,不善的望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辛木桃。 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丫鬟,也敢肖想表哥,真是不知廉耻的小蹄子。 自打柳元景单独召见了辛木桃两次后,她便被众人的闲言碎语推到了风口浪尖处。 时刻关注着柳元景的薛巧巧,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表哥对一个小丫鬟青眼有加的事儿。 她妒意横生,又因为三姐堵着气,才想办法把辛木桃唤来,打算教训一番。 未出阁的表妹教训前来做客的表兄丫鬟,这事儿传出去,有失体面。因此薛巧巧做的很小心,提防着被人撞破。r1152 第二零八章 祸水东引 - 炮灰养女 - 夷陵 日头明晃晃的照着,薛巧巧面似芙蓉,脸上讥诮的神情,却让她的美打了折扣。 作为女子,她的美具有侵略性,尤其是在无人时,她毫不收敛的架势,更让人发寒。 薛巧巧手里扯着帕子,一句话也不说,想看这个丫头能挺到什么时候。 往日对待身边不听话的丫头,她便是如此处置,直接罚跪,什么也不用说。只要不是铁打的人儿,等不上半个时辰,就会自己交代一切了。 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什么也不说,反而会让人在猜测中,将自己完全暴露出来。 方才薛巧巧细细打量过跪在地上的人儿,这个传说中的狐媚子,脸也不过能看而已,也不知表兄看上了她什么。 听说这个叫什么辛木桃的,年纪不止比她大,比表兄还有大上一两岁,想到这里薛巧巧更加气不过。 坚硬的青石板砖,硌得辛木桃膝盖像针扎一样疼着,刚跪下时,不过膝下凉了些。 在国公府,辛木桃的日子起初并不太好过,也不过是受人挤兑而已。后来搭上了段夫人,哪怕旁人对辛木桃微有言辞,也不敢当面表露。 像今日这样**裸的体罚,还是辛木桃头一次遇到。 更凄楚的是,两府之间实属姻亲,世子由于先夫人的缘故,对侯府十分亲近。 辛木桃若是将四小姐体罚她的事儿捅出去,一方面会落了侯府的面子,另一方面也会让国公爷和世子不舒服。 为了不在世子爷面前留下坏印象,辛木桃只能顾全大局,忍了下来,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日头越来越毒辣,晒的人面颊发烫。 辛木桃咬着唇,心中明白过来,今日这位心高气傲的表小姐,目的就在于给她下马威,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的。 想到这里,她不仅有些自怨自艾,难道侯府小姐身份高贵就可以对她们这些下人任意欺凌么。有人传唤时,辛木桃还愣了一下,以为宴会人手不够所以让她帮忙。 寄人篱下,就该有觉悟,辛木桃没有犹豫就跟着走了。 结果,她被人带到了这个偏僻的角落。 膝盖疼的辛木桃直抽冷气,她只能忍住羞耻,低声请罪:“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请四小姐明示,奴婢一定悔改。” 薛巧巧冷哼了一声,瞥了眼她额边的冷汗,若无其事的说:“错,没什么错,不过听说表哥身边有个伶俐的丫头,所以叫过来瞧瞧。” 轻描淡写的话中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辛木桃只能低头强忍了过去,继续认错:“奴婢卑贱之躯,怎能玷污世子清名。小姐明鉴,世子大人唤奴婢,实在是另有它情。” 辛木桃膝盖疼的发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拉辛夷下水。 凭什么她陪着世子出一趟门,就要受如此刁难,辛夷在外面乐不思蜀,还有世子惦记着。 这四小姐在府中敢有恃无恐的体罚表兄的丫鬟,未必就不敢对辛夷下人。她自己也是女人,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 果然,辛木桃话一出,薛巧巧挑着眉,眸中露出些许质疑。在她心中,表兄一直纤尘不染高高在上,怎么会对一个卑贱的丫鬟感兴趣。 听到辛木桃的解释,薛巧巧莫名舒了口气,认为这才是真相,她很自然的往下问到:“另有它情,又是什么情?” 薛巧巧话中带刺,辛木桃却因她轻易上钩暗自欣喜,抬起头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请小姐明鉴,世子大人的私事,奴婢怎敢妄言?” “胆大的丫头,表哥一向光明磊落,有什么不可说的。定然是你这丫头,编了谎话来骗我。” 她声色俱厉的娇斥,让辛木桃身如筛糠般,头快趴到地面上直嚷着:“奴婢不敢。” “哼,既然不敢,还不快速速招来。” 辛木桃战战兢兢的样子,极大的满足了薛巧巧的虚荣心。作为排行老四又出身二房的嫡小姐,因为生得不讨喜,薛巧巧在府中也不见得有多得宠。 三言两语能让表兄身边的丫头吓成这模样,薛巧巧不认为自己逾矩,只觉得自己御下有术。 她如此自信,当然不会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着了辛木桃的道。 辛木桃明面上为难,贝齿紧咬眸中荡漾着水光,心里忙不迭的组织着语言。 她在想,到底该怎么说才能撇清自己,不让世子爷事后拿她问罪。 “小姐若是要听,奴婢不敢不从,但是世子如果降罪的话,奴婢更加担待不起。不如,不如小姐直接处罚奴婢吧,免得奴婢两面为难。” 薛巧巧早就等的不耐烦,没想到天底下会有胆子这小的人,连句话都不敢说,她没好气的叱道:“你且说无妨,本小姐不去找表兄对峙便罢,只要你够聪明,自然有赏。” 她说着随手甩出了两锭如意银元宝,滚到了辛木桃裙边。 受此侮辱,辛木桃努力维持面上恭敬,轻声说:“世子爷之所以带奴婢出门,只是因为奴婢和世子从清流镇带回来的女子同乡,让奴婢陪其说话。” 她说完之后,睁大眼睛泪蒙蒙的望着薛巧巧:“奴婢知道的就这些,还请四小姐不要告诉世子爷,不然奴婢只有死路一条了。” 薛巧巧听到这里,心头更加不快,原来狐媚子另有其人,偏生还在府外。 要不是她将这个怯懦丫头叫来训话,恐怕还不会知道表哥竟然从河源县接了人过来。 想到当初表兄和大哥离开军营后,连侯府都没顾上回,便匆忙去了河源县,薛巧巧心里立马不是滋味。 那个女子究竟有什么魅力,让表哥牵挂如斯,薛巧巧气不过为了哄辛木桃开口,脸上挂上了笑,亲自俯身作势要去搀辛木桃口中说着:“快起来吧,没想到都是误会。可怜一个本分的小丫头,跟锯嘴葫芦一样,解释的话都不说。” 跪了这么久,只换来一句假惺惺的误会,辛木桃不敢真让薛四小姐来扶,撑着地艰难起身。r1152 第二零九章 暗自记恨 - 炮灰养女 - 夷陵 堂堂侯府小姐,又怎会真心去扶区区一个丫鬟。 薛巧巧不过做了做样子,连辛木桃的衣角都没碰上。在她看来,身份卑微的人,碰一下都要遭霉运的。 冷眼瞧着辛木桃手指按着地,慢腾腾的起身,她心中生出几分快意。一个其貌不扬的丫头,能成为表兄身边的人,每天跟着表兄,这就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 像这种身份低微的丫头,就该吃点儿苦头才好拿捏。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上套了的薛巧巧,挺直腰板,脸上挂着一抹虚伪的笑容,想打听更多的消息。 膝盖疼的厉害,辛木桃只能半屈着身子,挤出笑来,好像方才的事儿没发生过一样。 这份委屈,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讨回来,辛木桃暗自发誓。 侯府小姐又怎样,她对世子爷上心,她就想办法从中作梗让她愿望落空。 “那女子姓甚名谁,如今住在哪里,跟表哥什么关系?” 薛巧巧盘问的细致,辛木桃顿了又顿,话到嘴边还是将辛夷的名字咽了下去。如果没泄露辛夷名字,她还有理由在世子面前搪塞过去,要是说了名字,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不露半点口风,又与辛木桃的盘算南辕北辙。 她斟酌之后,抬起脸讨好的说:“回小姐话,她闺名辛三丫。奴婢初来乍到,一时记不清路途。但是表少爷和世子大人一起出的门,听说三丫头现在住的便是表少爷的宅子。” 家中与表兄走的最近的表少爷是哪位?当然是自家兄长,薛巧巧闻言大喜,兄长一向宠她,这下好办了。 “你说的可是城哥哥?” 辛木桃从旁人口中,也知常跟世子爷在一起的侯府少爷名为薛城,遂恭敬的回答:“正是薛少爷,世子爷一向与少爷交好。” 薛巧巧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流露出哀怨之意,她的兄长又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竟然帮着表哥金屋藏娇。等到宴会结束,她一定要好好找兄长问个清楚。 两个人心思各异,此时对辛夷的讨厌,倒是出奇的一致。 辛木桃看着藏不住心事的薛巧巧,心头浮上了担忧,她若是不管不顾的跑到薛少爷面前大闹一场,届时把她给牵连出来怎么办。 不行,她要想个办法,让这个自作聪明的小姐主动去对付辛夷,又不会将她暴露出来。 想到这里,辛木桃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说:“小姐,您若是贸然去问表少爷,世子大人一定知道是奴婢泄了密。奴婢遭责骂不要紧,但恐小姐担上恶名。” 她怯怯懦懦的说着,眼神躲躲闪闪,薛巧巧听的气不打一处来。她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眯,似笑非笑的说:“你在威胁我?” 辛木桃当然不敢和侯府小姐硬碰硬,她紧张的再次跪下喊着:“奴婢不敢,只是世子爷如今正是看重辛姑娘,奴婢担心您……” “好了,起来吧,你们那日出去做了什么,原原本本和我讲一遍。只要你听话,本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掂量之后,薛巧巧觉得辛木桃的话不无道理。表哥要是因为那个狐媚子,对她厌恶,太得不偿失了。只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有什么能和她比的。 辛木桃顺势起了身,她膝盖方才已经跪的红肿,再跪下去这两日甭想走路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辛木桃,将那日出门后,世子爷亲自带着辛夷逛街的事儿说了出来。 想到那日听雨轩中风波,辛木桃将这一段儿说的尤为仔细。一个姑娘家擅自对别人的字画评头论足,最后还闹的那么大。 辛木桃相信,听了这些后,薛巧巧一定会更加讨厌辛夷。她轻声细语说完之后,抬头怯怯的看着薛巧巧。 此刻薛巧巧心头盘桓着无数疑问,出来有小半个时辰,再不回去宴会就要结束了。 她也顾不得在问什么,临走前不忘震慑辛木桃:“今日的事,你最好全烂到肚子里。学聪明点儿,有你的好处。” 薛巧巧语毕,扬着下巴离开,留下辛木桃一个人在角落里。 等到脚步声消失不见,辛木桃往后退了几步,身子靠在假山上,皱着眉头揉着膝盖。 大白天的,她也不好撩起裙摆来看,不过肿胀的感觉错不了,没想到侯府四小姐如此厉害。 远处丝竹声悠扬动听,直飘云端。 辛木桃唇畔勾出一抹嘲讽的笑,钟鸣鼎食又如何,背地里不还是污浊不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贵族小姐,为了一个男人,为难一个丫鬟,真是笑话。 她这样想着,膝盖上的痛倒忘去了几分。 薛巧巧再次出现在外人面前时,已经补了妆,面对姐妹们的好意关心,只提说方才头晕,所以回避歇了会儿。 “妹妹现在身子可好,若还是不舒服,不如再歇会儿,这里有有们照看着。” 薛真真落落大方的说着,引来数道赞许的目光,其中不乏长辈。 推辞的话,让三姐当了真,还出了风头,薛巧巧当着外人的面,只能干笑到:“多谢姐姐关心,妹妹现在已经大好了,我们过去陪着众姊妹吃茶吧。” 她们的互动,落到了在一旁闲话的诸位夫人眼中。 嘴巧的趁机向大夫人和二夫人卖好,夸到:“贵府的小姐可真了不得,一个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姐妹们一团和气。哪像我家几个丫头,天天为了胭脂水粉都闹的让人不安生。” 她说完后,掩着唇笑。 自家女儿被夸,无论大夫人还是二夫人,皆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顺着她的话客套了几句。 这让一直没能插上的话的人分外嫉妒,贬低自家孩子巴结侯府,真是小人行径。另一方面,她们又后悔自己没能想到这一出。 前方是不见刀光的腥风血雨,后面是花团锦簇的玫瑰战争,清远侯府一场宴会下来,不知有几人得了意,又有几人结了怨。 柳云逸出场最晚,但是自他出现后,所以话题几乎都是围着他和柳元景两人转。r1152 第二一零章 左右为难 - 炮灰养女 - 夷陵 也亏得英国公府和清远侯府是姻亲,两家彼此心无芥蒂,不然今日之事,足以让侯府蒙羞。 作为东道主,被客人抢了风头,若非是英国公府,旁人也无此能耐。 有柳元景在前面挡着,薛城乐得自在。 往日每到这个时候,脸生的脸熟的都往跟前凑,三句话不到就是家有小女蒲柳之姿。薛城有时很羡慕成家立业的兄长们,至少想把女儿抬进门做妾的,不会说的这么直白。 柳元景身姿俊秀,在众多名流中气势不减,哪怕在其父身边,都不嫌逊色。 有女待字闺中的,看着这等人物,恨不得将女儿立马送过去做妾。开国四大公府之一的英国公能来到这个地方,他们还能有缘一见,这是天大的喜事。 要是借机和国公府搭上线,借此更上一层楼不是难事。 远的不说,这清远侯府本来已经快要衰败,不就是因为跟英国公府成了亲家,这才荣光不减。 柳元景满心的不耐烦,在碰到一张张油光满面的笑脸后,只能咽回肚子里。 宴会进行到酣畅处,不乏有人丑态毕露,借酒撒疯,对着身边侍女上下其手。柳元景索性避开人群,找了个地方独坐,不喝酒也不吃菜,微闭双眸。 他摆出生人勿进的样子后,识趣的人不再上前,但是来来往往的丫鬟,总是忍不住偷偷多看他一眼。 柳元景避开之后,薛城的好运就结束了。作为侯府的公子,他身为主人招待客人天经地义。 薛城举着酒杯就没轮空过,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纵然他酒量好,到了最后也有些飘飘然,宴会散后,径直回到房中,让下人服侍着洗漱完后倒头便睡。 这一睡,再醒来便是日上三竿,薛城到底是习武之人,洗过澡后神清气爽,仿佛昨日的宿醉的人不是他一样。 天晴晴朗,薛城正琢磨着,该不该趁着好时光,叫上表弟出城遛马,趁机哄着骑下他的银雪。 不料,还没等他做好打算,小山通传四小姐来了。 四小姐是谁,自然就是薛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对于这个妹妹,薛城是打心眼儿里疼爱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不疼她难道还亲近庶出的姊妹不成。 也不是薛城绝情,生在侯府,他见惯了后宅中的勾心斗角,主母跟小妾之间的恩怨,不是片言只字能说清的。为了宽慰母亲,他只能和庶出弟妹们保持距离。 论起关系来,薛城最疼的当然嫡亲妹妹,其次的堂亲,次之才是庶出的弟妹们。 小时候,他常抱着妹妹玩耍,只是巧巧长大后,男女有别,这才没以前那么亲昵了。 妹妹主动找了过来,薛城心里极为高兴。 脚刚跨过门槛儿,薛巧巧便拉长嗓子,娇滴滴的唤了声:“三哥,你都不疼我了。” 刚见面就被扣这么大一个帽子,薛城叫苦不迭的说:“姑奶奶,你可真是冤枉了兄长,前两日是谁给你买来了凝馨阁的翡翠镯?” 薛巧巧只是想撒娇,一经拆穿,跺着脚红着脸嗔道:“哼,不过费了些臭银子。哼,反正你不好,明明,明明……”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鼓着腮帮子望着薛城。 薛巧巧生的妩媚,杏眼桃腮,眼一横流露出无限娇羞来。作为兄长,薛城已经对妹妹的美丽视若无睹。 在他眼里,薛巧巧始终是那个拽着他衣角要糖吃的小女孩儿。 一头雾水的薛城,对女儿家的心思实在不了解,从片言只语中根本没领略到什么弦外之意。 “那对翡翠镯可是花了二百两银子,难道不合妹妹心意?”薛城揣测着问,暗啐掌柜的连他都骗,还说女子都喜欢这个。 见兄长不解风情,薛巧巧哎呀了一声,羞恼的说:“谁在说镯子,元景哥哥来了这么久了,兄长出去玩儿都不带着我一起。” 得,薛城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妹妹这一趟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女儿家就是麻烦,说句话还要扭扭捏捏东拉西扯,明明自己没说清楚,还要怪罪到他头上。 好不容易领悟到了妹妹的心思,薛城又为难起来了。 他干咳一声,然后说:“那个,你是女孩子家,你元景哥哥年纪大了,当然是要避嫌的。我们男人出去喝酒,带着你一个女儿家像什么话。“ “就知道避嫌,哼,城哥哥一点儿也不疼我了。你明知道巧巧的心思,还,还……“ 薛巧巧说着红了眼圈,她爱慕柳元景不假,可是当着兄长的面说起来,又觉得委屈。 侯府早就想和国公府联姻,人选也只能在她和三姐里面挑,兄长与元景表兄最是交好,却不替她说话。 看到妹妹这副样子,薛城也不好再装糊涂,他叹了口气递过去一张帕子说:“好了,好了,都成大姑娘家了,还要哭鼻子。“ 他不说还好,薛巧巧接过帕子后,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滚着,梨花带雨的模样与往日艳丽截然相反。 薛城顿了又顿,拍着薛巧巧肩膀说:“巧巧啊,你要知道你元景表哥,还有一重身份。他可是英国公世子,未来要继承国公府的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要承担许多你想象不到的责任。” 兄长苦口婆心的劝说,没能让薛巧巧回头,她抹了把泪哽咽的问:“元景哥哥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他是不是讨厌我?” 这两件事有直接联系么,薛城啼笑皆非,实在搞不懂女子的心思,只得出言安慰:“傻姑娘,你也是元景的妹妹,他怎么会讨厌你。” “阿嚏。” 辛夷猛的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嘀咕:“谁在背后说我,真是奇怪。‘ 她手上拈着针线,身子一抖,针扎到了手指上。 刺痛让辛夷轻哎了一声,无奈的看着手指,手指上有一个点点,幸好没渗出血珠来。 在家闲着无事,辛夷生出了做针线活的心思,她打算缝一个荷包,采用新鲜的花样子,图个乐子。r1152 第二一一章 兄妹僵持 - 炮灰养女 - 夷陵 到了汉阳几日,那个佑王什么的没派人找过来,辛夷的心也就踏实了许多。 以前家破人亡的惶恐,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慢慢消失。 她只担心着佑王前来滋扰,却不知往后的日子里,麻烦接踵而至,让她防不胜防。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一个男人。 辛夷想破脑袋也不会想明白,前世的她的红鸾星迟迟不动,今生桃花会开了一朵又一朵。 清远侯府,薛巧巧哭的眼圈泛红,看着兄长态度不断软化,这才将自己的来意抛出:“城哥哥,你跟我说实话,元景表哥真的没有喜欢的人么?” 面对妹妹直白的提问,她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让薛城不好再隐瞒下去。 思前想后,他咳了一声含混不清的说:“妹妹,听哥哥一声劝吧,凡事莫强求。元景还没有成家立业的心思,无论他纳妾还是收房,都与你无关。” 堂堂侯府嫡小姐,不可能给人做妾,这点儿脸面薛家还是要的。 薛巧巧年纪还小,不知其中利害,他这个做兄长的,又怎么舍得她行错路。 何况他试探过表弟的意思,要是表弟有心急有侯府联姻,他又怎么不会为妹妹美言。 自家的妹子脾气他是晓得的,性情虽然骄纵,但是聪明伶俐没什么坏心眼。 吾家有女初长成,薛城的心思十分复杂。先前他还以为妹妹只是动了意兴,慢慢就淡了,究竟何时她竟会情根深种。 只是少女怀春,又怎能用常理规劝,薛巧巧倔强的沉默着,盯着脚尖,不管不顾的样子的让薛城十分头疼。 好一会儿,她闷声闷气的问:“你在外面的宅子,现在还空着么?” “你听谁说的,谁在你身边多嘴了?” 话到了这个地步,薛城又怎会不明白,妹妹大概已经听到了风言风语,这才来他面前质问。 可是辛夷来的隐秘,他也嘱咐过小山和阿树不要出去碎嘴,会是谁透露了风声。 别人好说,他推脱不知便可,但是面对一向疼爱有加的妹妹,薛城真的犹豫了。表弟的心思,即使他不说,作为兄长他也能看出来。 往日里,表弟从未对其她女子如此上心,担心她闷带她出去逛街,这份心意连薛城都汗颜。 要说表弟不喜欢辛夷,他是万万不能相信的。不过辛夷年纪还小,表弟又是清冷的人,两人之间并没有捅破那层窗纸。 “她不是住在你的宅子里,哥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薛巧巧小脸紧绷,眼神中满是控诉。 夹在妹妹和表弟之间,薛城是彻底犯了难,只能摊开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事情太过曲折,为兄也没法向你解释。” 权衡之后,薛城只能在心底对妹妹说了抱歉。宝藏的事儿非同小可,辛夷已经陷入了危险中,他不想让妹妹受到牵连。 这种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表弟不会是妹妹的良人。 薛巧巧满心都是嫁给柳元景,又怎能听进去兄长的劝告,她抿唇露出不甘的眼神:“哥哥一定要帮我,下次出们带着我吧。不然,不然我就告诉爹爹,你帮着表哥金屋藏娇。” 威胁的话让薛城变了脸色,他不是因为害怕妹妹的威胁,只是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感到震惊。 什么时候,那个跟在他身后笑靥如花的小女孩儿,会为了一个男人对自己亲哥哥进行威胁了。 失望让薛城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瞥了眼巧巧,背过身去。 “你走吧,我会抽空跟表弟一起带你出门的。” 兄长冷淡的语气,让薛巧巧不是滋味,她低声辩解:“哥哥,我只是有些生气你帮外人,我没有威……” 胁字还没出口,薛城接到:“你走吧,出门时我会派人去接你。” 事已至此,薛巧巧只能黯然离开,她知道现在拒绝还来的及。可是好不容易盼到了元景表哥相处的机会,她又怎么忍心放弃。 兄长一向疼她,过几天她亲自下厨做些糕点赔罪,兄长一定会原谅她的。 薛巧巧抱着美好的幻想离开了,薛城的用心良苦,以她现在的年纪还体会不到。也许再等几年,她可能会明白,兄长的规劝是为了她好。 两人不欢而散,薛城颇觉头疼。他既然应下了要带巧巧出去玩儿,就不能言而无信。 但是表弟那边该怎么说,侯府的意思表弟也明白,所以一直和众位表姐表妹保持着距离。 只带巧巧出门的话,两家一定该进行猜测了。r1152 第二一二章 寻找翠翘 - 炮灰养女 - 夷陵 斟酌之后,薛城只能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带着家中姊妹到城外礼佛。 如此一来,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让柳元景和自己一起护送。当然,这样违背了妹妹的初衷。但是薛城不想刻意撮合二人,让她吃个软钉子,刚好能让巧巧知难而退。 只要柳元景不给妹妹一丝希望,她的少女之心终究会淡化。 再者,女子居于深闺日日对着花草虫鱼,难免会胡思乱想。此次出去散心,再到佛门静地小住两日,心境应该会有改变。 正好过几日就是十五,薛城自己先拿了主意,转身出了门就去找柳元景。 以薛城对表弟的了解,这样的请求,他应该不会拒绝。虽然表弟往日总是淡淡的,看似不好亲近。 由于姑母的原因,薛城能感觉到,表弟对清远侯府还是很有好感的。 辛夷一直在宅中闷着绣花练字,时间久了倍觉无聊。 一个人出门,她又担心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试探的问师况有没有出门的打算。 辛夷原本就没抱多大期望,在听到师况答应后,喜出望外。她手脚利索的换了衣裳,跟着师况出了门。 由于年纪还有又自认不是什么倾城美貌,辛夷没有戴幕篱,还来了兴致只扎个马尾。 大华国女子在头发上费的心思,绝对是令人发指,各种让人叫不出名字的发髻,一阵换着一阵流行。辛夷就这么素着头出门,让人眼前一亮,清新别致。 师况不会对女子行妆评头论足,没做任何评价。倒是金珠银珠劝了辛夷一阵,想帮她梳个复杂的发髻。 她们的好意,辛夷心领之后,还是拒绝了。 出门之后,师况彬彬有礼的问了辛夷的打算。 马车早已在门外停好,这也是柳元景的安排,为了方便辛夷他们出门,特地雇了马车在府上随时待命。 被问及打算,辛夷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此行出门的确另有目的。 前世到了最后,只有翠翘对她不离不弃,重生之后辛夷顾念着翠翘的好,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她。 要说翠翘的身世,在辛夷身边几个得力丫鬟中,应该是最曲折的。 说起来,翠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幼时衣食无忧,甚至还读了两本书。要说她之所以流落到为奴为婢的地步,着实让人伤感。 辛夷心善,当时对几个丫鬟照拂有加。翠翘有感她的恩情,曾经将自己的过去一五一十全讲给她听。 照例说辛夷的记忆并未好到过目不忘,实在是翠翘的故事太让人义愤填膺,她才记了下来。 前边说了,翠翘幼时家境不错颇受父母宠爱,照例说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境地。 怪只怪命运无常,说到底也是翠翘命太薄,她到七岁年纪,爹爹生了场大病一命呜呼。 翠翘本家姓李,族中数百口人,也算人丁兴旺。也正是如此,才有后来的幺蛾子出现。 可怜翠翘爹爹只有她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继承家业。等他过世后,族中长辈便借口李家无后,要代为保管家业。 可怜李氏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幼女如何能抗衡庞大的本家,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只有一个女儿傍身,李家说是要收回产业,实际上收回之后,李氏她们哪儿还能见半分银子。 孤儿寡母也要生存,万般无奈下,李氏只能腆着脸到娘家寻求帮助。 然而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日子久了,娘家嫂子不乐意了。在几个嫂嫂的撺掇下,李氏被爹娘哄诱着改嫁。 她徐娘半老,姿色也不算过人,能嫁的要么是平头百姓要么就是续室填房或是做妾。 可恨李氏娘家被钱财迷了心,把李氏嫁到了一户还算富裕的人家做妾。 翠翘在这个时候成了拖油瓶,李氏本想把她带到夫家,好歹有个亲娘照看着。 但是李氏性情柔弱,改嫁之后,被当家主母拿捏的死死的。这主母也是厉害人儿,自己不能生育,也不愿夫君亲近别的女子。 为了堵住夫家的嘴,不让夫家断了香火,她这才不情不愿的挑了个温顺的小寡妇。主母的心思很明了,一个寡妇改嫁,怎么着也翻不起波浪。 只要等她生了儿子,往后院一扔,不过多一个人吃口饭。 饶是如此,时日久了,主母还是忍不下李氏,又见她懦弱可欺,变着法儿的苛待她的月例。 男人都图新鲜,好不容易纳了妾的男主人,见惯了妻子的泼辣,娶了房柔弱小意的妾,慢慢也就上了心。r1152 第二一三章 回忆 - 炮灰养女 - 夷陵 要说若是是男主人不上心还好,他这一动心,当家主母更难容下李氏母女。 李氏肚皮也争气,嫁过来两年不到的功夫就生了一个胖小子。儿子有了,男主人更加高兴,翠翘的日子也比先前好过多了。 也许坏就坏在这里,丈夫因着小妾生了儿子,对其越来越关心,主母心里一口气怎么也顺不平。她在家里能够飞扬跋扈,全数靠着娘家得力。 当年,这主母也算是下嫁,所以在夫家极为霸道。 既然儿子有了夫家没办法再拿无后说事儿,主母开始折腾起李氏来。 具体过程,翠翘并没有跟辛夷详说,毕竟牵涉到人生最黑暗的经历,正常人都会下意识避开。最终结果辛夷是知道的,李氏失了宠,连同女儿一起被发卖。 可怜李氏想方设法托人求助到宗亲面前,竟然无人愿意出头。 当家主母发落一个没有靠山的妾,辛夷也不知该怎么去看待。以现代人的思维来看,正室打败了小三,简直大快人心。 可是在大华国,妾同样名正言顺,李氏还是主母亲自纳的。 辛夷很可怜这对孤儿寡母,她们何其不幸,摊上了这样的娘家和宗亲。 也算翠翘好运,辛夷到牙行挑丫鬟见她生的伶俐,就把她留到了身边,这才结束了翠翘的苦日子。 后来,辛夷还找到了翠翘的生母,打点之后将她赎了过来。正是这样天大的恩情,让翠翘对辛夷不离不弃,一直到最后也没有选择背叛她。 翠翘比辛夷小三岁,辛夷推算了一下,现在她应该父亲丧世不久,娘儿俩还没被赶出去。 如果可以,辛夷希望能够帮助翠翘和李氏,守住属于她们的家业。 前世翠翘在她身边尽心尽力,她撒手人寰时,却没能给她安排一个妥当的良人。 难得有今生,辛夷希望翠翘也能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既然可以重来一次,让翠翘安心在家中,做着她的小姐比什么都好。 不过,这一切只是辛夷的猜测,她还要实地去一趟,才能清楚翠翘现在和李氏的处境如何。 毕竟,先前的记忆总会有疏漏之处,她若是帮了倒忙就不好了。 辛夷这边兀自迟疑着,师况又重复一遍:“我们现在去哪里?” “不好意思,我听金珠说铜锣巷有一家酥油饼不错,我们到那里看看吧。‘ 辛夷微微笑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着师况的脸庞。 “好。“ 师况没有追问,也没因为辛夷只为了买一个酥油饼就让他陪同出门有意见。 铜锣巷在城西,她们住在城东,中间隔着好一段路程。辛夷说出了这个名字,心里也是忐忑,见车夫没反应,这才安了心。 万一她记错了巷子名,方才说的话不就成了笑话。 金珠根本没有说过什么铜锣巷酥油饼,这都是前世翠翘告诉辛夷的,因为她小时候最爱吃那里的酥油饼。 坐上马车,辛夷和师况也聊了几句,熟了之后,辛夷才发现师况的性子和初见时不太一样。(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研究生复习压力越来越大……女主也跟着陵子变得好茫然,~~~~(>_ 第二一四章 阴魂不散 - 炮灰养女 - 夷陵 初见时,师况周身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气质,表面上话多好相处,实际上让人一种总隔着层什么的感觉。 接触的久了,辛夷才发现,师况是个很挑剔的人,只和能入他眼的人讲话。 就像几人上次一起出门时,在听雨轩当辛夷和柳元景和乔正臣说话时,师况连个眼神都没给。 不止如此,对于大多数人和事师况同样寡淡。 这样的性格让她想起了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客,自然师况没有一脸让人犯怵的大胡子。 他身世离奇,请爻门切实存在又无处可寻,与柳元景还有层层关系。 按理说英国公来到了汉阳城,作为故交师况应该主动上门拜访。然而,师况没有叙旧的意思,还特地让柳元景莫在父亲面前提及。 这个男子,真是有太多神秘之处。 辛夷庆幸,她勉强还算能入眼,没被师况排除在外。不然错失这个一个朋友,她会很遗憾。 不过朋友只是辛夷单方面的想法,在师况眼里,她和柳元景不过是晚辈而已。 凡事想太多总归无趣,辛夷也没计较师况到底是什么态度。持着与人为善的态度,在遇到攻击时,又不至于软弱,这就是辛夷的态度。 铜锣巷到了,下了马车,不算开阔的巷子里,摆着几家小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师况玉树临风人长的周正。透着一股潇洒不羁的味道,辛夷穿着绫罗衫裙,马尾娇俏可人。他们一下马车。就吸引了许多目光。 “我好像不太记得酥油饼在哪里卖了,这里挺热闹,我们随便走走吧,况叔叔。” 叔叔两字辛夷刻意压低了声音,瞧着师况那张毫不显老的脸,她实在不好意思叫叔叔。倘若外人见了,指不定以为他们是兄妹。 “好。” 师况照例一个字。与辛夷并肩走着,阳光正好。路上行人频频回头。 辛夷心不在焉的走着,路边小摊殷勤的叫卖声,对她没有产生任何吸引力。到底该去哪里找翠翘,女大十八变。她又怎么认出翠翘来。 等到找到翠翘,辛夷不知该用什么身份去帮助她。毕竟在这个时代,宗亲制度森严,对于李氏娘儿俩,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外人。 铜锣巷比想象中要更破旧,看来李家也不算名门望族,怪不得会对孤儿寡母赶紧杀绝,一点儿遮羞布也不都盖。 利益这东西,着实容易让人迷了眼。为了夺人家业欺人妻儿,人有时和畜生没什么两样。 “姑娘,请留步。” 正在辛夷努力回忆着翠翘家在哪里时。背后欣喜的声音,让她胃里一阵翻滚。 即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叫住她的人是乔正臣。 难道这样的默契,还要她骄傲不成,辛夷恹恹的。为什么讨厌的人总是出现在眼前。 不用辛夷回头,乔正臣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身崭新的蓝衫让他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客观的说,他生的还算不错,形容猥琐这四个字用不到他身上。 乔正臣一直惦记着该如何和上次听雨轩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众位贵人结交。没想到,能在大杂院附近,看到上次那位姑娘。 对此,乔正臣只能慨叹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天对他实在太过眷顾。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了在姑娘面前留下好印象,乔正臣上前拱手谦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乔某能在这里见到两位。‘ 师况样貌出众,乔正臣早就看到了他,不过犹记得上次师况没有正眼看过他,乔正臣也不想冷脸贴人。 乔正臣只凭着自我感觉行事,永远不会想到,师况对他其实无恶感也无好感。在他眼里涉世未深的少女,心里对他厌恶的无以复加。 面对彬彬有礼的乔正臣,辛夷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在柳元景的关照之下,辛夷的衣服一个月能每天换一身不重复的。而且,凡是柳元景准备的都不是什么便宜东西,一身织锦让人眼花缭乱。 依着乔正臣的判断,这姑娘绝不会是侯府的小姐。毕竟以侯府的门第,小姐们都是深藏闺中,抛头露面次数屈指可数。 能有侯府少爷陪同,证明她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再观其谈吐,像是书香门第出身。 正是这份判断,让乔正臣生出了讨好辛夷的心思。他自认才富五车,缺少的不过是一个向上爬的阶梯。 很显然,连名字他都不知道的辛夷,成了乔正臣心中最合适的阶梯。 如果乔正臣没有一次次阴魂不散的出现在面前,用着坦荡虚假的笑容,试着获取自己好感,辛夷也许会将他当做过眼云烟。 面对辛夷的冷落,乔正臣面色不改,殷勤问到:“两位近日可好,乔某不才又画了一幅美人图,小姐可否赏脸观上一观。“ 说完之后,乔正臣懊悔自己没有将画卷带在身上,不然借这个机会,他也能让姑娘刮目相看。 看着乔正臣百般讨好的样子,辛夷眸光微闪,念头转了又转启唇道:“公子好意不忍推辞,不过今日小女另有要事,可否改日再观。“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辛夷心底冷笑。 她冷眼看着乔正臣欣喜的表情,这样一个浅薄无知的男子,她当年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原本不想与他为难,但是他屡次三番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她面前出现,她要不做点儿什么,都对不起乔正臣这份儿心。 到底该怎么整乔正臣,辛夷还没计划好,不过凭着侯府的势力,她想让惩治乔正臣绝对是件简单的事儿。 师况在旁边静静等待辛夷说完话,没有催促,也没有搭话,对乔正臣依旧不理不睬。 乔正臣正等着辛夷的话,她话音刚落,他便急急接到:“没关系,如果方便的话,小生可以将画作送到贵府,请小姐评定。” “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哪里哪里,承蒙小姐看重,不知小生该送往何处?” 心里拿定了主意,辛夷没有搪塞,把居住的地方报了出去。(未完待续) ps:谢谢d9rac的粉红票,同样感谢绯玲的打赏,订阅一直掉,我明白更新是硬伤……求谅解 第二一五章 小翠翘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不是辛夷小看乔正臣,他此时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想对辛夷不利难上加难。 辛夷只怕乔正臣不找事儿,让她找不到机会惩治他。 厌恶的人屡次三番出现在眼前,新仇旧恨交织闪现,辛夷再大度,也没办法任由乔正臣在身边晃悠。 他不就是想利用她,辛夷冷笑,她就给她一个机会。 不过,乔正臣是否担得起,就不在辛夷考虑范围内了。 辛夷环顾四周,笑吟吟的主动问到:“你在这里住么,挺热闹的。” 何止是热闹,这种地方,只能用寒酸两字形容。虽然知道乔正臣以前日子不好过,辛夷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地方过。 在她印象里,乔正臣极爱面子,宁愿忍饥挨饿也要打肿脸充胖子。不过,在娶了辛夷之后,他习惯把为难的事儿丢给辛夷,钱花的干净利落。 辛夷认识乔正臣是在几年之后,那时乔正臣虽然落魄,但平时衣着打扮还算体面,住的地方也是独门独户的宅子。 她着实没想到,一直以自己出身为傲的乔正臣,少年时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不过辛夷没因此生出半分同情来,没有她的帮助乔正臣根本没可能出人头地。但是他在得志后,连发妻都容不下,足可见其心胸狭隘。 果然,乔正臣脸上浮出尴尬之色,他方才只顾着高兴,一下子也没想到遮掩的话。 为了不让辛夷低看。他慨然说:“古人曾说闹中取静,乔某少年心性。故而侨居在此磨砺意志。” 不愧是乔正臣,连没钱住大宅子都能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辛夷不得不信了。有的人真的天生适合演戏,比如面前男子。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乔正臣瞧着她明媚的笑容,眼睛里几乎要发出光来。 他很自信,面前少女一定对他产生了好感,只要他再接再厉,一定能博得美人垂青。虽然这个姑娘年岁还小,但是乔正臣不急。年纪越小越单纯。 乔正臣虽然不像旁人一样浪迹烟花酒肆,但他天生就有一种本领,凭着言语散发出亲和力。 也许世人多被表象欺骗,才能让乔正臣之流如鱼得水,靠着利用旁人往上爬。 辛夷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乔正臣,也不想和他在这里歪缠,又客气了几句,便和师况离开了。 本来打算回大杂院的乔正臣,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迟疑片刻转身离开。 一想到大杂院里鱼龙混杂的场景,乔正臣打心底里厌恶。他怕辛夷二人看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因他的落魄看轻于他。 时间还算早,乔正臣决定到书斋中走一走。看能不能接到抄书的生意。 自打上次美人图事件后,他的画多多少少受了点儿影响,没有以前好卖了。乔正臣急着找辛夷几人。也是为了扭转大家对他的印象。 当然,与此同时。乔正臣也不忘拜访名家,求请赐教。 沿着巷子往里走。人没有减少的趋势,两旁大多是民院,没有大户人家几进几出的气派。 辛夷回忆着翠翘的描述,怕她记错了地方。 传说中的酥油饼铺子一直没出现,辛夷偷偷瞄了眼师况,见他面上未露出焦躁的神色,这才安心。 按理说,翠翘家应该条件不错,不说高门大户,至少也该是独门独户。据翠翘说,她爹爹在世时,手里还做着营生,不过她年纪小,不记得是什么生意了。 眼看着越走越偏僻,辛夷叫住了一个面色和善的大婶,客气的询问了附近有没有卖酥油饼的。 没想到大婶想都没想,麻溜的给辛夷指出个方向,热情的给说了该怎么走要拐几个弯儿。 辛夷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才发现自己走岔路了,幸好她开口早,不然一直走下去,就要绕到别的街巷了。 师况一直在旁边听着,向大婶道谢后,辛夷讪讪的说:“不好意思,我没记好地方,我们再往回走找找吧。” “无妨,总归是闲走。” 师况怕辛夷多想,语气很柔和。 两个人原路返回,依着大婶的指示,找着卖酥油饼的铺子。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儿滑稽,堂堂清爻门师叔,会陪着一个小丫头去找寻常小吃。 功夫不负有心人,折回去七拐八拐后,辛夷先是闻到了油香味,抬头才看到生意火爆的摊子。 大概铜锣巷的酥油饼卖的真的很好,摊饼子的夫妇,膀大腰圆身上围着油津津的围裙。 买酥油饼的人络绎不绝,有人直接抱着箩筐来,买了一筐心满意足的抱着走。 “找到了。‘ 辛夷咧嘴一笑,惊喜的叫到。 两人往前走,不愿与人争,等了一会儿才买了两张饼。 手里拿着松软的酥油饼,辛夷咬了一小口,滋味果然极好,酥软又不油腻。 她和师况站在一旁,打量着四周,记得翠翘说过她家离卖酥油饼的人家不远,到底会是哪里呢? “咦?” 辛夷眼前一亮,她将周围看了两遍,不留神间发现不远处磨盘旁靠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刚才似乎蹲着,所以辛夷没见到,她站起来后,只有侧脸冲着辛夷。 仅看着一个侧脸,辛夷心跳骤然加快。 从女孩儿轮廓中,她依稀能感觉出翠翘的样子,为了进一步判断,她跟身边师况说了句:“能等我一下么,我过去一下。” 辛夷说完后匆匆走向磨盘处,师况果然在不远处等着,没有上前。 他甚至连好奇的心思都没有,挺拔的站着,吸引着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目光。 这种淡然处之的气度,让小门小户人家,只敢看,没人敢上前搭讪。 走到小女孩正面,辛夷先是将她从头到脚细致打量了一番。小姑娘穿着干净的锦缎小衫下面素白棉裙,头上戴着绢花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这模样,辛夷怎么会陌生,活脱脱缩水后的翠翘。 她当初第一次见翠翘时,翠翘年纪也不算大,比起现在脸蛋儿不过张开了些,因为瘦个子也只高了一点。(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和长吟知秋的打赏,咬手指,编辑大人本来要给推荐……但是渣渣更新拖了后腿。 呜呜…… 第二一六章 取信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大白天,门口忽然来了穿着打扮都迥异于常人的男女,引得大家好奇心纷纷上涌。 此时还不叫翠翘的小姑娘,猛然被一个陌生姐姐眼神迫切的打量着,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 她怯怯的望着辛夷,慢慢退着,想回家。 铜锣巷里住的大多是贩夫走卒,这种人家养的孩子鲜少有怕生的,翠翘家境略好,见了生人自然矜持。 辛夷只顾着重逢翠翘的欢喜,心里感慨万千,忽略了她现在根本不认识自己。眼看着翠翘露出了惬意,她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尽可能和蔼的说:“小妹妹,你是不是姓李?” 小女孩儿警惕的瞪大眼睛,咬了咬下唇,一句话没说就要转身。 情急之下,辛夷伸手拉住了翠翘的衣角喊到:“等下,不要怕,我没有恶意,佳妮。” 一时失口辛夷唤出了翠翘的乳名,汉阳城里不像乡下叫姑娘妞或者丫许多用妮来称呼。 佳妮这个小名,是翠翘亲口告诉辛夷的,应该不会有错。 果然翠翘被拽住袖子的惶恐,在听到辛夷念出自己名字后减轻了不少。 她还是怯怯的模样,仰头望着辛夷小声问到:“你是谁?” 现在的翠翘日子应该还没到最苦的时候,头发油光发亮,脸上光泽滋润。 翠翘谨慎到让人心酸的样子,使得辛夷分外不忍,但是一句你是谁,又让她犯了难。 该用什么借口接近翠翘,才能让她和李氏不怀疑她的好意。她这一迟疑,翠翘又开始不安,努力挣脱着她的钳制。 “你爹爹是不是叫李同仁?” 辛夷犹如神助,猛然间想起了翠翘父亲的名字,只怪她爹名字和大名鼎鼎的同仁堂重了。辛夷当时听了,还暗叹大华国没有同仁堂,不然李父走到哪里都不免撞名。 爹爹的名字也被人说出来了,翠翘不再挣扎,离开的脚步也停住了。只是她眼底的疑惑并未完全散去,清亮的眸子直勾勾望着辛夷。 翠翘满心的疑惑,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听着辛夷连爹爹名字都能说出来,也没先前那么紧张。只是想起过世的爹爹,她一下子红了眼眶,哽咽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爹爹的名字?” 辛夷看着翠翘强忍眼泪的样子,心里也不太好受,一不小心又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为了取得翠翘的信任,辛夷只得编了谎话:“李叔对我爹娘有恩,我也是一路打听着找来的,看着你样貌跟恩人有些相似,这才冒认了。” 短短一段话漏洞百出,辛夷讲完之后,有点儿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准备好说辞。 不过对于一个才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辛夷的话已经够了,佳妮也就是翠翘信了她的话,涩着喉咙说:“爹爹,爹爹他已经不在了。” 虽说早就知道这个事实,辛夷脸色沉重,声音低沉的说:“节哀,没想到李叔那么好的人,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儿。他是个好人,别哭了,好孩子。” 辛夷只比翠翘大了一点儿,像个大人一样安慰着翠翘,给人十分怪异的感觉。 她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轻轻为翠翘擦着眼泪,但是她越安慰,佳妮越伤心,最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滚。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师况耳中,非他刻意偷听,只是他武功已入臻境。 别说是几丈之外的声音,师况不用刻意去听,方圆十几丈的动静同样能收入耳中。也正如此,师况有些不明白。 记得认识柳元景一行人时,辛夷说过这是第一次来汉阳。今天她提出来买酥油饼时,师况已然不解。 只是一些吃食,让下人来买,岂不是更方便。 到了铜锣巷,辛夷的样子显然不像是在找卖酥油饼的铺子,更像是在找人。 师况观察细致入微,辛夷在看到那个叫佳妮的小姑娘时,眼中露出的惊喜做不了假。 辛夷怎么会认识佳妮,她不是汪清直夫妇的养女么,怎么会从爹爹口中得知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和事。 难道辛夷口中的爹爹指的是养父,师况只能这样推断。不过,他纵然怀有疑惑,也没有盘根究底的打算。 总归是辛夷的事儿,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儿,师况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让人诟病的事。 “呜呜,呜呜,我好想爹爹。” 佳妮哭的伤心,情不自禁的唤起爹爹来,小小一张脸全是泪痕,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辛夷束手无策。 她真不知该如何来劝翠翘了,越安慰,她哭的越厉害。r1152 第二一七章 欺人太甚 - 炮灰养女 - 夷陵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活着的人所经受的伤痛,同样是不可避免的。 在宗族社会,失去了一家之主,不止意味着亲情的缺失,社会地位同样会跟着下降。此时的翠翘,应是刚开始尝到人情冷暖,在她幼小的心中,已然感觉到了爹爹在与不在的差别。 她哭的撕心裂肺,一面是思念过世的爹爹,另一面也是为自己和娘亲痛哭。 自打爹爹不在之后,家中伯叔时常上门,起初和颜悦色花言巧语,诱使李氏将夫君留下的铺子交出去让族里代为管理。到了后来,贪得无厌的族亲,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逼着李氏签下转让的文书。 李氏虽然柔弱,但是对于安身立命的铺子,心里自然有所权衡,咬牙撑着不松口。 她膝下有一个女儿,娘儿俩没别的生计,只有这栋宅子还有手头一间铺子。铺子在手里,多多少少也能拿些租钱。 若是铺子出了手,以后娘儿俩生活困顿,女儿的嫁妆都没有着落。 也正因如此,李氏和翠翘的日子愈发难过。毕竟李同仁父母已不再人世,兄弟姊妹各有打算,堂兄堂弟又磨刀霍霍想分一杯羹。 多亏了李氏一直坚持,这才勉强没签下转让文书。不过,她本就是一个柔弱女子,虽然为母则强,在强大压力下,妥协只是时间问题。 今日翠翘在外面孤零零的待着,也是因为李氏宗亲又到家里去闹,李氏怕孩子受惊就把翠翘打发了出来。 翠翘年纪小,这几次三番的闹下来,对那些面目狰狞的长辈,产生了许多阴影。她年幼的心中,甚至产生了恨意,如果那些人不来就好了,她们娘儿俩能过上安生日子。 辛夷轻轻拍着翠翘的背,徒劳的安慰着:“别哭了,都过去了,别哭了。” 哭的有些累了,翠翘断断续续的停住了哽咽,颇为害羞的低下了头。这个姐姐很和气,柔声细语的别她那些堂姐妹更让人亲近。她这样哄着自己,让翠翘对头一次见面的辛夷的产生了好感。 “佳妮,佳妮,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家吧你娘被人打了!” 不远处,一个从穿着粗麻衣衫头发用银簪盘起的大婶,急冲冲的照这边跑着,边跑边喊。 她脚上穿着绣花鞋,跑起来颠颠儿的却不显笨拙。 这大婶显然是个热心人,脸上神色焦灼,不像那些故意看热闹的人。 佳妮一听娘亲被打了,一下子甩开了辛夷的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辛夷傻了眼。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以前她知道翠翘和娘亲在家中被欺负,但是骤然听闻李氏被打,她一下子懵了。 大婶虽然对辛夷好奇,但是碍不住李家闹得厉害,也没多扯闲话拉着佳妮就往回跑。 辛夷匆匆回头,朝师况喊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好像出了点事儿。” 面对突兀的请求,师况抬脚跟了上去,没有回绝辛夷。(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 第二一八章 拔刀相助 - 炮灰养女 - 夷陵 青天白日的,有人上门动手,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辛夷怕翠翘回去跟着吃亏,一刻也没耽误,在后面紧紧跟着。师况怕生出意外,也在后面跟着。 来之前,辛夷倒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事儿,不过现在她很庆幸,能有师况在一起。 大婶长得很丰满,身子跑起来有点儿摇晃。翠翘快步跑着,很快将大家甩在身后。 意外得知娘亲被打,一向孝顺的翠翘,心头好像有火在烧。她又急又怕,还有对叔伯的怨恨。 会打娘亲的,除了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叔伯们,别的还会有谁。 拐了两个弯,闹哄哄的嘈杂声,还有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一起的人,让辛夷一下就猜到了翠翘的家。 好心的大婶儿跟在翠翘后来,为她开着路,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那些人大多是街坊邻里,也知道翠翘,身子让了让,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在众人眼中,这娘儿俩是苦命人,外头人不在了,留下这点儿家产,还不得安稳。只是没人会替孤儿寡母出头,家里没了男人,留这点儿东西迟早要到外姓人手里。 在围观的人中,不乏有李氏宗族,似乎在所有人看来,李氏和女儿可怜归可怜,族里做的也没什么错处。 大家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翠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脸上犹挂着泪痕,辛夷和师况随后跟着。 原本堵得严实的大门,在辛夷和师况走来时,很自然的让出了一条路。 也许是两人身上,迥然不同的气质,让他们受到了特别的待遇。 让路归让路,众人怀疑的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绕来绕去,辛夷如针芒在背,师况则毫无反应。 只迟了几步,进院子后,辛夷顾不得四处打量,目光一下子被翠翘母女吸引。 翠翘大声啼哭着,紧紧抱着一个妇人,那妇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她一身寡素挽着乌黑的发髻,身上无一丝装饰。 不用想,那小妇人定是李氏,背影削瘦比翠翘要高上一头,抽抽噎噎十分可怜。 此时,小妇人身子往前倾着,想往屋里去,身子却被女儿拽着。 屋门口,两个汉子堵着门,气势汹汹的瞪着李氏。 辛夷没在旁边看戏,走到前面,与李氏打了照脸,才看清她的容貌。比起前世辛夷见到的李氏年轻不少,中人之姿脸上一个红红的手印。 李氏生的白皙,指痕印在脸上触目惊心,辛夷心中抽了口气,愈发可怜起孤儿寡母来。 由于李氏和翠翘情绪不稳定,两人并没发现辛夷和师况两个不速之客。 “找到了,哈哈哈。大哥,我找到契书了。” 得意的笑声猖狂响起,门口处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唇下留着不算长的胡须,长着一双精明的眼睛。 他一手托着一个匣子,另一只手得意的扬着一张纸。 “让我看看,千万别弄错了。” 几个人自顾自的说着,李氏肝胆欲裂,挣脱女儿,往前扑口中喊着:“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夫君留给我们娘儿俩傍身的。” 她喊的凄切,在场数人动容,去无人出头说句公道话。 翠翘哇的一声,哭着喊:“娘,娘。” 李氏比起手拿匣子的人矮上不少,她劈手想夺走他手上的契书,那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她往旁边随手一推。 一个弱女子,又怎能跟男子力气抗衡,李氏踉踉跄跄的朝旁边跌去,快摔倒时被两人同时扶住。 左边扶着李氏正是啼哭的翠翘,另一边则是辛夷。 辛夷实在看不下去几个大男人欺负孤儿寡母,一手扶着李氏,喝到:“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你还是个男人么!“ 她清脆的声音,犹如珠滚玉盘,惊呆了院中所有人。 众人惊讶的不是辛夷的声音,而是她挺身而出的行为,在此之前从来没人见过辛夷和师况两人。 她与李氏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如此维护母女两人? 手拿铺子店契的中年男人,将辛夷上下打量之后,原本要出口的野丫头三字收了回去,换了说辞:“你从哪里来,我们李家的家事,外人最好别插手。” 虽然没有污言秽语,但是他不善的语气,落在辛夷耳里,十分刺耳。 辛夷将李氏扶好后,往前一步,毫不退让的答到:“路不平有人踩,事儿不平有人管,你这样欺负人就是不对!” 李氏还没回过神儿来,愣愣的看着辛夷,想不出这个姑娘到底是从哪儿来的。r1152 第二一九章 泼脏水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本来就混乱的场合,由于辛夷的强势插入,变得更混乱。 翠翘咬着下嘴唇,一双红红的眼睛,盯着目露凶光的两叔伯,瘦弱的身体不能抑制的颤抖着。 娘亲脸上的巴掌印,让翠翘对两个长辈充满了愤恨。他们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们母女,为什么要苦苦相逼。此时此刻,她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素未平生的辛夷身上。 在场这么多人,有当初谈笑宴宴的亲朋,也有往日眉目慈和的近邻。然而除了一个翠翘不认识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为她们娘儿俩讨回公道。 面对李家兄弟的咄咄逼人,辛夷丝毫不为所让,对他们怒目而视。 两人计较着辛夷来历不明,又观她和师况仪表非凡,不敢擅出演逼迫。两人踌躇之后,彼此眼神示意,接着李家大兄开口。 “姑娘,看你衣着华贵,想必是误入此处的贵客。李家的家务事,还不劳烦外人做主。” 他话说的客气,言语中却警告辛夷不要多管闲事。 李家老三手里拿着店契,抱着胳膊,吊儿郎当的在旁边站着,眼睛斜着,满不在乎的看着辛夷。 要他说,大哥就是太小心了,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个年轻人,他们弟兄两个再加上几个孩子,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把店契还我!” 李氏看着耀武扬威的小叔子,心中悲愤交加,扑身上前,要将店契给抢回来。 那李家老三伸脚就要朝李氏身上踢去,面目狰狞,竟是半点不顾情谊。面对兄长的遗孀,他没有丝毫怜惜。 眼看这一脚就要落在李氏身上,孰料峰回路装,李家老三哎呦一声,捂着膝盖身子后仰跌坐在了地上。 他捂着膝盖,手中店契掉在地上。 李氏扑了一半,生生止住了身子,慌忙蹲下将店契捡了回来。 失而复得的店契揣在怀里,李氏连连后退,生怕再被人将她们娘儿俩赖以生存的铺子拿走。 翠翘方才差点把三叔那脚吓得心魂俱裂,眼看没了事儿,她紧紧抓住娘亲的胳膊,试图去保护她。 要说李家老三怎么会突然跌倒,其实是师况在一旁动了手脚。面对这种小瘪三,他甚至懒得出面,直接用脚尖踢起一枚石子,将李家老三的膝盖击伤。 李老大不知弟弟为何忽然跌坐在地,他看着李氏拿回了店契,恨恨的骂道:“连个娘们儿都挡不住,要你何用。” 接着,他又逼近李氏,脸上横肉一颤一颤的说:“弟妹,我劝你还是将店契给交出来。可怜二弟他被你克死,这还没出三年孝,你这姘夫就找上了门。要是传出去,你可是要浸猪笼的。” 说这话时,李老大意有所指的扫了师况一样,但是很快,被师况冷厉的眼神吓的转过头去。 骤然被扣上这样一个罪名,李氏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曾经笑容满面的大伯道:“你,你胡扯,我与夫君情投意合,焉有二嫁之心,分明是你想要抢夺家产。你,你好狠毒的心!”(未完待续。。) ps:当当当,终于有了生涯中的第一个舵主,感激涕零中!谢谢各位的支持,考试结束后,一定爆发! 谢谢和我id一样和绯玲的打赏 第二百二十章 报应来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寡妇门前是非多,自从夫君病逝后,李氏一直恪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有什么要买的,她要么嘱托下人,要么让女儿出门。 如今被大伯毫不留情的将脏水泼到身上,再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她纵然方才声嘶力竭的驳斥了。语罢,仍旧久久缓不过神来,身子一直发抖。 丧夫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活着,怕的就是流言蜚语。没想到,她谨守妇道,却仍被人出言诋毁。 旁人不明所以,只将眼神放在李氏和师况身上,上下打量意味深长。 师况面色不改,专注看向辛夷,仿佛之前李老大的话,俨然耳旁风而已,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久居世外,他又岂会将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 只是李老大面目可憎,口出污言秽语着实让人厌恶。庭院中,众人喧哗,辛夷挺身而出,将翠翘和李氏挡在身后。 她冷然一笑,轻蔑的说:“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昧着良心做事,就不怕亡人地下有灵,与你们分个是非。“ 李家老三坐在地上,钻心似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其它。 就在辛夷话音刚落地后,李老大忽然捂着嘴,哎呦一声叫了起来。 鲜血从他指缝中漏了出来,李老大张嘴,嘴巴里掉出一颗石子还有两颗半截门牙。他一张嘴,鲜血淋漓,让人看着触目惊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是这报应来的蹊跷。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李老大,他捂着嘴巴,涕泪横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意外频频发生,李老大和老三身子一凉,头皮凉飕飕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两人存着欺负孤儿寡母的心思,被辛夷这一激,果然觉得不痛快。 师况出手神不知鬼不觉,在场人的都觉得诡异,眼神闪烁,以为李家兄弟闹得太过分,李同仁显灵了。 院子里气氛变得诡异,李氏看到小叔和大伯狼狈的模样,心中惊惧慢慢散去。李老大连连往地上吐带着血的唾沫,李氏心底涌出一股畅快的情绪。 也许是心中郁气积压已久,她扶着女儿,哭嚎起来,口中喊着夫君将心中苦闷尽数倒出。 也许是悲愤太多,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围观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要说李同仁生前,在街坊邻里中口碑不错,李氏也是个贤惠的小娘子,受过他家恩惠的人不少。 李家宗亲势力,仗势欺人,大家看在眼里,但是连一个愿意出头的人都没有。 今日不知哪里来的小姑娘,让他们明白了何叫惭愧。 李老大和老三吃了闷亏,惊疑不定,疑神疑鬼中害怕真的是自家兄弟泉下有知,前来复仇。 他们也顾不得店契的事儿,两人相扶着狼狈离开。正主走了,一旁的喽啰也跟着离开。 看热闹的人还想在这里瞧下去,看看两位生面孔到底什么来历。 辛夷有心和翠翘母女说些体己话,于是上前客气的劝了几句,让大家先离开。 或许是师况的气场太强大,辛夷狐假虎威,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众人劝走。(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陵子要疼死了,明天去拔智齿。牙髓炎简直不给人留活路啊,痛! 第二二一章 心悦难言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大门一关,辛夷松了口气。 被人像耍猴戏一样围观,真不算愉快的体验。师况照旧事不关己,闲闲的站着。 转过脸,面对李氏梨花带雨还带伤的脸,翠翘无助凄苦的眼神,以及她们母女俩眸中的疑惑。辛夷调整出最亲和的笑容,向李氏问了好。 她本欲行礼,中途却遭李氏拦下。 不仅如此,李氏还反身一拜,作势要向辛夷行礼。这如何使得,辛夷赶紧伸手扶住李氏,连声说:“夫人使不得,晚辈惶恐。” 初次见面,两人之间也没有悬殊的身份差距,辛夷如何会受李氏这一拜。 然而,李氏一个弱女子遭逢欺凌,心里惶恐不安,遇见辛夷和师况二人,便是溺水时抓住的稻草。就算见识不多,她也知,这两人穿着打扮不像常人。 小姑娘愿意出口打抱不平,证明她是一个热心肠。李氏想借两人之力,躲过这一劫。 这些心思不过电光石闪般闪过,李氏虽然惭愧,为了女儿,却不得不算计一下恩人。 冤家啊冤家,你走的那么狠心,留下我和女儿孤苦伶仃。李氏兀自想着,眼睛泛酸,泪水又溢了出来。自从夫亡之后李氏背地里哭过太多次,眼泪没流多少便干涩的再无水意。 不止是干涩,李氏背过手擦泪时,有种烧灼般的疼痛感。 在辛夷的推辞下,李氏仍不放弃试图行礼口中万分感激到:“还请小姐受了小妇人这一礼,今日若不是小姐出言相助,小妇人和小女还知该如何是好。” “您实在多礼了,路见不平,原本就该出手相助,何况小女长辈和李叔叔有一段渊源。” 渊源二字出口,辛夷顿了下来,李氏泛着血丝的眼眸,透出更深一层的疑惑。她小心将辛夷打量了一番,这样的年纪,李氏猜不出来,自家会和其有什么渊源。 李氏惊疑不定,又恐贸然猜测唐突了面前小姐,故而只说:“渊源,不知小姐可否告知一二?还有,一直未曾过问,小姐贵姓?” “说来话长,小女名唤辛夷,家中长辈嘱托我来寻找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陈同仁掌柜。当年的事,辛夷并不清楚,似乎是陈掌柜曾有恩于家中长辈。” 辛夷说完后,点了下头,面上含笑。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脱口就是谎言的人,辛夷不由哭笑不得。她一向提倡诚信,现如今屡屡说谎,偏偏又是办的好事。 李氏听完后,也没生疑,只是口中念叨着夫君二字,鼻头又开始泛酸。 也许是辛夷的话唤起了李氏的记忆,她怔忡的回忆着:“夫君在世时,心肠极好,热情好客,兴许是这样有缘与姑娘长辈相识。不知小姐今日前来,所为?” 李氏脸上的郁色终于散去稍许,眸中闪现晶亮的光泽。这么久了,宗族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今日叔伯的相逼甚至让她涌现出同归于尽的心思。 或许,她一个小妇人死不足惜,但她要是舍了这条命,佳妮又该怎么办。 宗族本来便以佳妮是个女娃,不能继承她李家的家业,百般刁难母女俩。剩下了佳妮一个,不就成了他们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所以,她不能死,李氏要努力活着,为了女儿。只要她人在一天,就会拼了命去护女儿一日周全。 李氏的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辛夷不忍点破,一个挂念亡夫的女人,她不知该如何去劝。任何语言,在这种时候都是苍白的。 不过,第一次见面就遇到这样激烈的场合,辛夷现在还真有点儿尴尬,李氏问她来意,辛夷稍想片刻回到:“无事,只是长辈嘱咐我来打听一二。今日本来未曾打算上门,只是担心夫人,这才仓促登门。” 本来就是信口胡诌的话,辛夷真怕李氏打破砂锅问到底,让她徒生尴尬。为避免这种情景出现,她尽量说的简略。 翠翘一直在旁边扶着娘亲胳膊,她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眨也不眨的望着辛夷。这个姐姐真是好人,刚才那么多人,只有姐姐一个人为娘亲讲话了。 她对辛夷生出直觉般的好感,脸颊露出一抹微笑。毕竟年纪好,只是个孩子,事儿刚过去,没多久注意力就移到了别的地方。 两人说着话,李氏忽然手往身上一拍叫到:“小妇人今日受了惊吓,实在无礼,竟然忘了请公子和小姐坐下歇息。佳妮快去给公子和小姐倒茶,两位,若不嫌弃,还进陋室中小坐。” 李氏诚心诚意的邀请着,虽说师况从头到尾没开口,但是她能看出来,辛夷十分尊重这位年轻公子。 两人年纪不好判断,许是兄妹又许是叔侄。 “不用麻烦了,夫人,我们也该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吧。以后若有麻烦,可以里找我,爷爷奶奶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这,小妇人实在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能让小女拜谢小姐。“ 辛夷岂能真让李氏拜谢,她忙不迭的挡住了李氏拉着翠翘下拜。翠翘乖巧至极,屈膝便要下拜,被辛夷阻拦后,脸上浮出浓浓谢意。 翠翘虽然身世不幸,但是性情单纯,这才有了前世,她对辛夷的不离不弃。 又是一番客套后辛夷留下了宅子地址,又交待了让翠翘母女有事无需避讳,尽可来府上寻求帮助。 但是到底,辛夷还是放心不下。这是一个宗族大过天的社会,除非有人强势保护孤儿寡母,不然等她和师况走后,那些人迟早还会卷土重来。 但是她能怎么办,辛夷咬唇凝思,今日李家兄弟的狼狈模样,显然是师况出手所为。 为了几个泼皮无赖,她总不能让师况当面震慑吧。这事儿哪怕想想,辛夷都觉得玷辱了师况清名。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偕行走出铜锣巷后,上马车前,辛夷向师况道了谢。她不知该怎么解释今日情况,只能含混其辞的道了歉,又推说本是受汪爷爷嘱托,来寻一个故人。先前不太确定,她便没直说。 搪塞的话辛夷自己听了都脸红,好在师况并没有拆穿,仍旧清风霁月般淡然。 如此,辛夷反而更加良心不安,虽说是做了好事,可是重重隐瞒着身边人,她真的不太安稳。 有时候,辛夷会觉得十分寂寞,重生归来后,她记得所有人,却没人记得她。想起翠翘刚见她时惊惶的眼神,辛夷真的不太明白,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目的何在? 难道是改变身边人,曾经悲惨的命运?辛夷为之一囧,这样她不就成了传说中的圣母了。 圣母不圣母待议,辛夷眼下担忧着李氏母女。左思右想之后,辛夷无奈发现,她只有一个办法了。 谈到办法,辛夷十分羞愧,因为她的所谓办法,就是请柳元景帮忙。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要成为自己最不齿的人,凭借别的力量来渡过难关。只是,若不拜托柳元景,辛夷真不知该如何庇佑翠翘。 怪只怪,她现在没什么能力,不能随心所欲。 既然决定要麻烦柳元景,宜早不宜迟,回去后辛夷便派人,到侯府请世子来别院一趟。 洗尘宴过后,辛夷料想柳元景也不会有什么事。 难得辛夷主动找自己,柳元景当下心中一喜,不过面上未动声色。 前来传话的小厮,在他的沉默下,脑门儿快沁出了汗,没得到准话又不好回去赴命。 催促这位爷答话?得了吧,小厮暗中嘀咕,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面前人战战兢兢的样子落入眼底,柳元景眸色冷然依旧口中说到:“知道了,转告辛姑娘,我会过去的。” “小的得令,告世子大人安。” “下去吧。” 小厮退步,低着头谦卑离开。 等到前来报信的人没了踪影,柳元景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他脑海中不知不觉出现了辛夷的身影。 她为什么会突然和自己见面,难道……她也在思念自己么,陷入遐思的柳元景,念头稍显荒谬。凉风吹过,柳元景不由暗骂自己,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 明日就是十五,他需陪着诸位表妹都寺中请香。普运寺风景秀丽,香火鼎盛香客众多。 柳元景斟酌之后,想到无论家中姊妹还是侯府表妹,对于出门上香,总是有浓浓兴致。 既然辛夷闲着无事,不如明日将她一并送到普运寺,吃几天斋饭别有趣味。 当然,其中不乏有柳元景私心在内。若是出城,恐怕这几天,他都没办法见辛夷了。 同处普运寺,他至少有机会和辛夷见面。 问世间情为何物,饶是柳元景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在面对感情时,同样会束手束脚,不知所措。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柳元景从前只会嘲笑古人迂腐寒酸。等到身临其境,才明白,何止是三秋,便是日日相见也难解相思之苦。 奈何,柳元景向来清冷,腹内纵有千言万语,也不会贸然开口袒露衷情。 (求订阅,求支持。)r1152 varwosoadconfig={cid:"23130",aid:"1036"}; 第二二二章 无意沦为眼中钉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夷打发了下人去请柳元景,心中十分忐忑,担心会打扰到对方。 她原想柳元景在侯府有诸多应酬,等到过来,也定要到几日之后了。 不料,在报信的奴才回来不到一个时辰时,柳元景便登门了。这厢辛夷刚换了衣服,洗了妆容,得知柳元景来了,又匆匆匀上一层薄薄的胭脂。 他出现的如此之快,让辛夷颇有应接不暇之感。 在感情上,辛夷虽然不算通透,但绝不是一张白纸。如今柳元景的好意已经释放的足够明显,她又如何能假装不知。 如果不在意她,柳元景何必事事亲为,将她的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 想到一路来的点点滴滴,和柳元景相处的朝朝暮暮,方才的感动没来得及升到心上,便缓缓落入谷底。 那种飘飘忽忽的失落感,如果用四个字形容,只能是无以为报。 他便是来的慢些,辛夷倒还能骗自己只是多心而已,此情此景,真不知教她该如何是好。 辛夷方换好见客的衣裳,眉心微蹙,不忍间又带着两分欢欣。只是她自己却未曾意识到,女为悦己者容,衫裙贴在肌肤上泛着凉意,她的脸颊却开始发烫。 窗外绿意盎然,日薄西山,鸟儿在花丛中跳跃。 为了不让来客久等,辛夷虽然此刻思绪万千,心情繁复,仍旧挑了帘子出门见客。 柳元景独坐中堂。身边桌几上摆着清茶,他看也不看,只是瞧着墙上山水画。 这几幅画皆出自名家。正是薛城上次送来的,不知怎的,想到这是表兄送来的,柳元景心头有些不快。 只有他对她好才可以,别人怎能代俎越庖,即使那个人是表兄也不可以。不知何时起,柳元景对辛夷的占有欲。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两人打了照面,柳元景剑眉入鬓。往日的阴柔似乎一下子散去,阳刚之气尽显。 他今日穿着一身葱绿的长袍,更显得肤色白皙。说来也怪,柳元景投笔从戎这么久。这一身娇贵的皮肉,硬是没熬磨掉。 辛夷骤然与柳元景四目相对,脑海中轰的一声,陷入了短暂的空白。男色诱人,如柳元景这般龙姿凤章的男儿,让人无论何时看了,都会目眩神迷。 目眩神迷四个字进入脑海,辛夷恍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她低下头。不着痕迹的理了下裙边,这才抬首露出一个微笑。 若说辛夷心思浮动,柳元景何尝不是意乱情迷。辛夷身量渐长,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番韵味。柳元景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见惯了名门闺秀也看多了小家碧玉,辛夷偏偏和这些女子不同。 她笑容明朗,不卑不亢,引人着迷又娇憨可爱。每当她出现。柳元景都会情不自禁的移过视线。 女子身上穿的衣衫花纹多瑰丽,柳元景目光扫过她衣袂处的绣花。又不知不觉上移。 这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柳元景百思不得其解。他定定的看着辛夷的笑靥,胸腔中又生出无名的苦恼。 “你看我作何?” 灼灼的目光,终于让辛夷不自在起来,她以手掩面,略带尴尬的头口而出这么一句。 只是话一出口,辛夷才发觉她这是不识抬举,外加火上浇油。 柳元景什么身份,堂堂英国公世子,更是她的恩人,看她是看得起她。她这样一说,本来没什么,气氛也变得**了。 好在,柳元景心中懊恼,刻意转移了话题,没有接这茬,问到:“不必拘礼,先坐下吧。你今日寻我来,可是有事?” 见他忽略了自己的话,辛夷暗自庆幸,提起裙裾坐到了柳元景旁边,试着鼻观口养观心。等到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她才开口将今日的事娓娓道来。 柳元景安静听着,并不因李氏母女身份卑微露出轻视神情,也没因辛夷一件小事便要寻他,流露出不耐烦的意思。 相反,当辛夷带着试探的神情,求助自己时,柳元景生出一股快慰之意来。 当她为难之时,想起的是他,她是信赖自己的,柳元景如是想着,面上表情愈发柔和。 辛夷琢磨不透柳元景的想法,当叙述的差不多时,她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汉阳城辛夷无相熟之人,不知世子能否助辛夷一臂之力。李氏孤儿寡母实在可怜,只要侯府放一句话,她们便能过上太平日子。” 这话是真的,凭着侯府在汉阳城的地位,只要一句话李氏宗亲上上下下,只怕将李氏娘儿俩供起来尤怕不足。 只是拿这样鸡毛蒜皮的事儿麻烦柳元景,辛夷脸火辣辣的,好像有火在烧。 所谓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了。 辛夷的不安溢于言表,柳元景又如何看不出来,为了让她宽心,柳元景随口道:“无妨,我会记下的,到时候只要侯府到官府叮嘱一声便是。想来,一个小小宗族,也不敢与官府为难。” “谢谢你。” 得了准话,辛夷空悬的心终于放下,她是一个念旧情的人,翠翘有恩于她。今生有机会让翠翘避免前世的悲剧,辛夷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为了帮助翠翘,又欠下柳元景的恩情,辛夷真不知道这笔账该怎么算了。 她眉峰又蹙,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回报柳元景的地方。今日,她方知自己的可笑,往昔她的盲目自信,也不知从哪儿来的。 王公贵族和平头百姓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她当初所想实在太天真,就算她成了商人,对于世子这类人来说,依然只是蝼蚁。 很快,辛夷暗自舒了口气,以后的事儿以后操心。好歹,翠翘和她娘的劫难,今生应该是避过了。 有铺子还有宅子傍身,将来李氏再为翠翘招一个忠厚老实的夫婿,想来两人以后生计也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辛夷暗道,下次若是再去铜锣巷,她可出言提点李氏一二。 道谢的话,柳元景并没放到心里去,他惦念着明日礼佛之事,也没铺垫直接问到:“明日若是无事,到城外普运寺礼佛可好?” “啊?”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辛夷脑袋里全是问号,柳元景怎么会突然提到去普运寺礼佛? 难道她看起来很像佛教徒么,辛夷有点纳闷儿,大华国佛道并重。以前辛夷做生意时,图个吉利,也会到庙里捐些香油钱图个吉利。 只是平白无故的,柳元景怎么会叫她去礼佛,辛夷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堂内并无外人,两人说话十分随意,辛夷面上恭谨,言行却未拘束。柳元景听她啊了一声,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没头没尾,让辛夷摸不着头脑了。 他难得耐心了一次,眸光柔和的解释:“普运寺香火鼎盛风景秀丽,你来汉阳城这么久,也没出过城。明日正是十五,不如到城外散散心。” 面前人温言软语的样子,让辛夷颇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回想起刚认识柳元景的时候,他便是冷若冰霜,惜字如金何时会与人如此亲和。 要说柳元景性子变了,但他对上别人时,总归还是一副疏离的样子。 心头百般情长,绕了又绕,末了辛夷唯有点头应到:“既是这样,明日我便出城一趟,为祖父祖母祈福。” 所谓祈福,心诚则灵,辛夷无意问姻缘,只当去为家人祈福便可。只是说到祈福,她又难免想起林然来。当初送行之时,她特地求了平安符让他带在身上。 如今山高水远,也不知林然在书院过的如何。这般牵挂,如今无人可言,只能埋在心里。 也罢,明日既是去普运寺,她便为林然烧一炷香求一道符,也算了了心愿。辛夷如是想着,倒开始感激柳元景邀她出门。 得了辛夷的应允,柳元景心情自然畅快,展颜一笑:“既是如此,明日一早我便派马车来接你出城,你只管明日出门便罢,一应用具我都会备好。” “谢过世子,劳烦世子挂心。” 辛夷感激做不得假,又知柳元景不耐俗礼,只能诚恳道了谢。 这边两人相谈甚好,侯府里又是一番景象。 薛巧巧一颗芳心全系在表哥身上,她本为着明日普运寺之行欢欣鼓舞。恨不得立马置办来天上仙衣,明日打扮的光彩照人,让表兄移不开眼睛。 一直留意里柳元景的薛巧巧,自然第一时间得知了他临时出府的消息。她暗地里叫来了辛木桃,一番威逼利诱后,得到了她想到的消息。 当然,这个消息对于薛巧巧来说,称不上好消息。对她不假颜色的表兄柳元景,竟然会出门探望一个身份卑贱的丫头。 薛巧巧自恃聪明,当然不会联想到辛木桃是刻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只为了一石二鸟,让她和辛夷彼此嫌恶。 作为侯府嫡小姐,薛巧巧一直被人娇惯着,几次三番让一个乡下丫头比下去,她如何服气。 不过她到底身份尊贵,并未在辛木桃面前露出不虞来,等辛木桃离开后,她才找茬发作了身边丫头,纾解心中郁气。(未完待续) ps:抱歉,发生了很多事,今日才如约归来。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下个月双更。 谢谢绯玲一直以来的支持,泪奔中,谢谢各位默默等待的亲,谢谢小芷的打赏。 千言万语一句话,接下来三个月,陵子会把属于我们的故事讲完! 第二二三章 危机四伏 - 炮灰养女 - 夷陵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丫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屈膝跪地任由小姐责惩。 看着丫鬟俯首帖耳的样子,薛巧巧到底气顺了些。她不由得意,身份卑贱的人,就是地上的尘土,只能由人践踏。 那狐媚子使着见不得人的手段,勾着表哥,哪天落到她手里,照样得下跪听罚。 薛巧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无端端让人生出了寒意。 辛夷?有机会,她倒要看看,能让表哥另眼相待的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一个乡下来的女子,身份恐怕比她身旁的丫鬟还要卑贱,只要见她一见,不愁教训不了她。 此时,薛巧巧如何也没想到,柳元景竟然会邀了辛夷,与侯府姊妹一起到普运寺上香。 到了十五,晨光熹微,清远侯府门口,一字排开青骢马粉盖车。 清新的空气带着凉气,环佩叮咚声,让宁静的巷子多了别样风情。 小厮屏息而立,丫鬟殷勤小意,侯府出行,即使低调也难掩其贵气。钟鸣鼎食,从骨子里带着旁人能及的矜贵。 兄长连同马车,骑马护在车前,几位平日深藏闺阁的侯府小姐,心中雀跃难言。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出嫁,小七小八年纪尚幼,故而只有薛真真四位小姐出门。 上马车时,薛巧巧刻意迟了一步,让薛真真和六妹妹上了车。这才伸手巧笑嫣然的拉着五妹一起上了另一驾马车。 之所以如此做派,盖因这辆马车能离柳元景近些,临上车前她特意偷偷瞧了柳元景一眼。马背上,柳元景身子挺拔,只露出俊逸的侧脸,目不斜视,让薛巧巧心中惦念落了空。 任是无情也动人,车轮在青石板路上晃悠悠的走着,马车中的四位小姐心情迥异。 说是礼佛,年轻姑娘又有几个真对泥塑木鱼感兴趣,她们欢喜的不过是能出门一趟。虽说此时街上清净无人,但能瞧着街边林立的店铺,也是一桩美事。 四位小姐中,薛真真和薛巧巧心思最为接近,两人一心想看表兄几眼,又羞着被撞破后颜面无光。 于是乎,即便柳元景离马车不过几米的光景,车内人频频顾盼,总等不到他回头。 侯府的马车,穿过静谧的街道往城外赶去。 这边辛夷离城门近些,出发的也早,先一步到达了普运寺。 天边一轮红日高高悬挂,来往香客络绎不绝,辛夷下了马车,在金珠银珠的陪伴下,朝寺门走去。 也许是恐惊了佛祖,周围虽然人多,除了鸟语虫鸣脚步声以及衣袂摩擦声,连人语都少有。 深山藏古寺,为了考验善男信女,从山脚下都普运寺大门,足足有二百多个阶梯。 从下往上望去,清净无尘的台阶,在郁郁葱葱林木中蜿蜒向上。 碧空如洗,青山秀丽,半山腰上巍峨耸立的寺院,清幽别致。 香客不论年弱,虔诚的徒步上山。辛夷回头望了眼,没看到侯府的马车,这才扭头走上台阶。 初走时,辛夷拾级而上,并不觉吃力。约莫走了五六十个台阶后,她的膝盖已经开始泛酸。再看金珠银珠二人,脸蛋红扑扑的,精神气儿十足没有劳累的样子。 辛夷只能在心底叹口气,小地主做久了,连这身皮肉都娇贵了。 但她又岂是轻易服输的人,辛夷咬着牙,一步步朝上爬着。 攀登了一大半台阶后,金珠和银珠两个人哀哀的唤累。辛夷这才顺水推舟,一起坐在道旁石凳上歇了会儿。 但见上山的女香客,能一口气上到山顶的并不多,主仆三人坐在这里并不显突兀。 小憩片刻后,三人继续向上攀登,金珠为辛夷擦拭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其实又何止是额上出汗,辛夷能感到后背一片湿润,她这一程走的气喘吁吁,实为艰难。 看来马车坐久了,体力就跟不上了。 好不容易登上了山门,望着巍峨的大门,高悬的牌匾,听着寺中梵唱袅袅,辛夷长长舒了口气。 求神拜佛之事,果然锻炼筋骨。爬了两百多个台阶,她的膝盖已经酸涩难忍,弯曲时分外难受。 进门前,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柳元景一行人。 只是,辛夷也明白,以她的身份最好莫要冲撞侯府小姐。所以,柳元景应该不会让她们照面。 三人前后进了门,跟随着众香客,朝大雄宝殿走去。 就在不远处的高树上,一个绿衣遮面男子,攀在树上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盯着辛夷的一举一动。 见她进了寺门,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怀中掏出一个哨子。(未完待续) ps:谢谢珍妮还有绯玲以及老黑兔子、蓝猫的残影的打赏。 顺便厚着脸皮推荐下陵子自己的书,快本《仙妻大作战》,已经完本了,嘿嘿。 第二二四章 遭到劫持 - 炮灰养女 - 夷陵 热门推荐:、、、、、、、 绿衣人手中的哨子,模样怪异,他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声音犹如鸟鸣。 只是这类似鸟鸣的哨音,高高低低极有规律。 他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青布,眼睛死死盯着辛夷移动的方向。 来往的香客,无人察觉出异样,只当做山见鸟鸣。但是普运寺内外,多个角落,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纷纷发生异动。 几个穿着常服,无甚特别的男女,不着痕迹的在寺中闲走着。 仔细看的话,便可发现,他们的眼神不在寺中风景上,而在上香祈福的香客身上。 辛夷主仆三人进了寺门,院子中央是一口大鼎,模样古朴透着岁月的痕迹,鼎中插着儿臂粗的香烛。 木鱼声笃笃响起,辛夷边走边看,心中一片平和,前所未有的平静着。穿着青色僧袍的沙弥前来接引,辛夷微笑致意,小师傅并不因来往香客身份不同而谄媚或者轻视。 寺庙中特有的祥和气氛,化解着俗世之人心中郁气与戾气。 这不是辛夷第一次来普运寺,柳元景还没来,她也不急着去祈愿。 普运寺是汉阳城最大的寺院,香火鼎盛,一年四季香客不断,尤其是逢年过节时,整个山都是人潮。 大雄宝殿中立着金身菩萨,辛夷远远看了眼,殿内人太多,便想先到偏殿中走一走。 普运寺殿宇众多,有名没名的菩萨数不胜数,辛夷一路走着,目不暇接。 走过洁白的汉白玉石桥,池中锦鲤欢快的游来游去。这是寺中放生池,没有天敌的鱼儿和乌龟,在这里过得肆意潇洒。 五颜六色的鲤鱼,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光芒,辛夷站在桥边悠闲的看着。 金珠和银珠没看过这么肥的鲤鱼,看着新鲜,你拍我一下我拉你一下,十分愉悦。 看过了鱼儿,主仆三人又朝寺院深处走去,寺中柏树枝叶繁茂,盘龙卧虬般立着。树上挂着红线,缠着红布条,还有香囊,随风摇摆十分美丽。 金珠和银珠年纪小,痴痴看着,脚下生根般,走不动路。 看到两个人如此孩子气,辛夷摇摇头,叮嘱她们若是想挂红布或者香囊的话,动作快点儿,她到前边石桌旁等着。 闻言,金珠和银珠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再看石桌也不过**米远,也就不担心走散。 两人到沙弥处求了吉祥话,张罗着往树上悬挂,辛夷则提步朝石桌旁走去。 世事总是难以预料,辛夷刚坐下没多久,忽听一女声喊到:“辛夷。” 她抬头去看,脸上忽然被一方帕子拂过,奇怪的香味充斥鼻间,接着她脑袋昏沉失去了意识。 这过程极其短暂,不过是几瞬,辛夷连那女子面孔都没看清,便昏了过去。 未等辛夷身子趴到石桌上,穿着打扮类似闺秀的女子,伸手扶着辛夷的腰,轻轻一提便把她扶了起来。 这等手段,没有十几年的内力,是使不出来的。 接着这女子,携着辛夷往前走,乍一看好像是奴仆搀扶小姐一样。 因着两人身高相差太多,旁人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异常来。再者,寺中人来往匆匆,也不会往旁处想去。 正忙着挂香囊的金珠回头一看,只瞧见一个女子扶着自家小姐,背对着她们离开,不由丢下香囊小跑追去,喊着:“小姐,您要去哪里?” 金珠匆匆跑着,那女子加快步伐,带着辛夷转弯朝另一个方向拐去。 银珠这时也意识到不对,两人一起朝着辛夷离开的方向追去。等她们一前一后到了拐弯处,愕然发现,面前空空如也,哪儿还有辛夷的影子。 光天化日,就在她们两人眼皮子底下,自家小姐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金珠和银珠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又惊又怕,口中唤着小姐二字,怀着侥幸心理往前走着。 一步两步,熟悉的身影始终未曾出现。 两人声音带着哭腔,面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模样,很快引来了寺中僧人。 得知有女施主在寺院中,平白无故失去了踪迹,僧人面露凝重安慰二人暂且安心,以最快速度将这个消息报给了主持。 发生了这种事,主持自然不敢怠慢,为了不让寺中女客惊恐,他嘱咐寺中僧人细致寻找,一定要将辛夷找出。 堂堂佛门净地,发生女客失踪事件,若是传出去,对普运寺绝对是极大的打击。 为了寺院清名,主持对此事并不敢怠慢。怪异的是,寺中僧人上上下下不放过一个死角,却不曾寻到辛夷身影。 自从辛夷不见之后,金珠和银珠备受煎熬,太阳一点点上升,两人就像火边的蚂蚁。 且说,寺中忙着寻人,清远侯府的马车,此刻停到了山脚下。 四位小姐,齐齐戴着幕篱身姿苗条,一下马车便吸引了无数视线。虽然看不清面孔,单凭她们周身的贵气,已然让人艳羡。 清远侯府的马车实在太过显眼,柳元景和薛城二人皆是人中龙凤,寻常百姓多怀着敬畏的心思。而今日赶巧也来上香的贵族女眷,已经开始盘算,如何与侯府搭上话。 万一能借机和侯府搭上交情,她们也不枉来这一遭了。 二百多级台阶,对于四位娇滴滴的小姐来说,成了一个大难题。 薛巧巧原想在柳元景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无奈,只爬了三十多个台阶,她便开始气喘吁吁。 莫说她,其余三位小姐也没好到哪儿去。 柳元景和薛城皆是习武之人,步履生风,却因着几个妹妹,不得不走三步停一步。 好不容易到了寺门口,柳元景心里惦念着辛夷,心下焦躁。 薛巧巧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仍旧强打着精神努力朝前走,想找机会和表哥搭句话。 “几位妹妹身子可好,要不要先到厢房中歇一歇。” 作为兄长,薛城十分体贴,薛真真身子已经乏到极点,故而羞涩的应道:“但凭兄长安排,我们姊妹的确累了。” “好的,等你们歇息之后,再上香不迟。” 薛城的安排,柳元景并无异议,他正想找机会和辛夷见个面,如此安排甚好。 唯有薛巧巧十分不甘愿,她虽然劳累,但是一路上盼望的就是能和表兄多多相处。兄长如此安排,却是将他们隔开了。 只是,纵然心里不喜,薛巧巧也不敢越了兄长提出异议,只能愁眉苦脸跟着前来指引的沙弥离开。 送走了姊妹,薛城邀柳元景寻主持下棋,柳元景正欲开口拒绝,视线忽被左前方吸引,口中话自然停了下来。 迟迟寻不到辛夷,金珠和银珠早吓得涕泪横流,远远看到少爷和表少爷,两人小腿打颤哭着跑了过去。 及至眼前,二人扑通一声,双双跪倒在地,话也不说,脑袋砰砰的砸向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 “你们两人怎么会在这里?” 在普运寺碰到自己府上丫头,薛城不由称奇,看着两人哭的梨花带雨,更猜不出缘由。 自两人出现且不见辛夷,柳元景就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他上前一步,低头问到:“辛夷在哪里?” 柳元景声音十分低沉,具有极强的压迫感,金珠膝盖一软,抬头眼圈通红,哽咽着说:“小姐不见了。” 一句话,让柳元景瞬间变了脸色,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在人面露出这副模样还是第一次。 薛城在一旁站着,约莫也推敲出发生了什么,他伸手按住柳元景肩膀安慰到:“不要冲动,问清楚再做打算,兴许辛夷只是和下人走散了。” 关心则乱,薛城的话让柳元景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按捺心中惊忧冷冷发问:“不准哭,将事情说清楚,若是辛夷出事,你们两个也去陪她吧。” **裸的威胁,让金珠和银珠更加恐惧,两人怯懦无比果然不敢再哭,银珠结结巴巴的开口:“回禀世子,奴婢和金珠在树下悬挂香囊,小姐在一旁休息。我们一回头,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扶着她往拐角处走。奴婢二人急急追去,谁知一眨眼,那女子便带着小姐凭空消失了。” “主持大人嘱咐寺中僧人寻找小姐,可是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没见到小姐踪影。” 说完之后,金珠二人膝行爬至柳元景脚下,口中喊着:“奴婢该死,请少爷和世子大人降罪。” 寺庙中这般反常动静,早引来路人驻足,只是无人敢靠近,更无人敢置喙。 柳元景周身的煞气,快将空气冻结,侯府的权势,让这些人十分明智,在柳元景露出怒色之前,匆匆离开。 很快,原本人来人往的道路,只剩下柳元景一行人。 薛城能感受到表弟的紧张和焦灼,他望了跪在地上的婢女一眼开口说:“玉卿,一定要冷静,辛夷此刻生死未卜,我们要做的是尽快寻找线索找到她。不如先让两个丫头带路,我们到辛夷消失的地方,好好查看一番。” “好。” 柳元景逼着自己镇定,脑中浮出无数个猜想,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只能听由薛城安排。 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纵然万分焦灼,在强迫静心之后,柳元景还是梳理出了一些脉络。辛夷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唯一得罪的就是佑王。 都怪他疏忽大意,太过自信,因为佑王一直没有动作,放松了警惕。 若是他考虑周到,时刻派守卫护送辛夷,她又如何为遭此横祸。源源不断的自责,以及对辛夷的担忧,让柳元景双目赤红。 有生以来他头一次如此担心一个人,头一次,恨不得想将一个人碎尸万段。佑王最好不要做伤害辛夷的事,不然他会倾其所有,对其进行报复。 佑王,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胆子,几次三番对他还有身边人下手。 若让他查出,这次的确是佑王背后捣鬼,他一定会还以颜色。 来到了辛夷消失的地方,如先前担忧的一样,薛城两人并未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柳元景愈发自责,能够在人流往来如此密集的地方,悄无声息掳走一个人,背后人一定筹谋已久。 对方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让他想去追查,都无从下手。 愤怒之余,柳元景一拳砸向石桌,一言不发,目光阴冷。 此时此刻,薛城已经不知该如何劝慰柳元景,金珠银珠二人,更是觉得自己小命危矣。两人万分后悔,当初就该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哪怕是被一同掳走,也被现在要好。 即使希望很小,柳元景仍旧知会主持,请其将寺中上下再次搜索一遍,还派了手下一起搜寻。 两人一心寻人,一个时辰过去了也浑然不觉。薛巧巧歇过之后,一心想和表兄汇合,催促着姐妹起身,理好行妆,请沙弥带她们去找薛城二人。 谁知,沙弥面露难色,期期艾艾,让她们稍等片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沙弥才带着四位侯府小姐出了厢房。空空等这么久,薛巧巧早就不耐烦,率先走在前面,发泄心中不满。 谁承想,到了前殿,只有薛城在大雄宝殿下方等着,柳元景踪影全无。 心中盼望落了空,薛巧巧顾不得女子的矜持,拽着薛城袖口撒娇到:“城哥哥怎么救你一个人,元景哥哥呢?” 薛真真虽然没问,眉目圆睁耳朵竖起,显然同样关心着这个问题。 薛城面露无奈,不知从何解释,金珠和银珠双眼通红,在他身后站着。 “你元景哥哥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你们几个去上香吧,我陪着你们。” 这个结果,让薛巧巧十分失望,金珠和银珠两个陌生面孔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指着二人问到:“这是哪里来的丫头,我怎么没见过。” 薛城不愿多说,淡淡解释到:“这是我府外宅子里的丫头,好了,你们姐妹几个快去上香吧。中午用过斋饭便离开,这次便不在寺中久留了。” 听到要提前离开,姐妹四人齐齐生出了失落之感。 难得出府一次,她们还想在山上小住几日,这么快就回去,实在无趣。 薛巧巧进了大殿,一直在思索着两个陌生丫头出现,以及表兄不见的联系。在佛前叩拜时,薛巧巧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会不会是表兄将那贱婢也接到了普运寺,特地别了她们,去陪那贱婢。 兄长不可能无缘无故叫两个外宅的丫头过来,除非另有隐情。如此一想,薛巧巧更确定自己的猜想,她醋意难平,只想找兄长问个清楚。 上完香后,趁着其他姊妹求签的功夫,薛巧巧找上了薛城。 她赌气的掀起幕篱,气鼓鼓的质问道:“表哥是不是去陪的女人了,哥哥,你胳膊肘朝外拐,明明说好了要陪我们上香的。” 薛巧巧说话间,睫毛上已经挂上泪珠,让原本就苦恼的薛城十分头疼,他叹了口气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乖点儿,去求道平安符,然后准备回府吧。” “不,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今天就不走了。” 不知内情的薛巧巧犯起倔来,薛城不想多费唇舌,又担心妹妹不懂事,真的赖在寺里,只好含混提到:“你就不要掺和了,人不见了。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再不听话,以后兄长不再带你出来了。这里不安全,待下去恐生事端。” 人不见了,薛巧巧悚然一惊,反应过来后唇边露出微不可觉的笑意,故作关怀的说:“寺中人来人往,别是被拐走了。妹妹明白了,我会听话的。” 薛城只以为妹妹是懂事了,哪知她心中所想,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猜出辛夷很可能遇到危险,薛巧巧心中暗盼,这贱婢最好被人拐卖,永远不要出现才好。 一个乡下的野丫头,还妄想飞身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分。 普运寺中搜索无果,柳元景出了寺门,亲自在山上搜查辛夷下落。同时,他怀着侥幸心理,想等幕后人找上门。 若是真的佑王在幕后捣鬼,他捉了辛夷,定然会用她来威胁自己,换取宝藏下落。 在佑王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前,辛夷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一个女孩子,遭此变故,一定惊骇非常。 想到这里,柳元景眉头紧锁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带着手下人,不知疲倦的在寺里寺外找着,直到日暮西山,也没寻到任何线索。 万般无奈之下,柳元景只好打道回府。 夜色缓慢降临,辛夷的安危像是一把火,在柳元景心上翻腾,让他寝食难安。 这么短的时间里,辛夷究竟会被藏在哪里,她现在是否安全。 若是歹人逼迫辛夷,让她交出玉玦,她抵死不从怎么办。想到这里,柳元景后悔他没有叮嘱辛夷,无论何时保全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那个傻丫头,千万不要做什么宁死不屈的傻事,柳元景越想越不安稳,干脆披衣而起,站在窗前。 窗外,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夜色如水,万籁俱寂。 本是良夜,柳元景却生不出半点欢欣之情。 夜色深沉,辛夷是饿醒的,她睁开眼睛,漆黑一片,肚子里的饥饿感是如此明显。 她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被褥极其柔软,辛夷第一反应是摸身上衣服,确认衣衫整齐后,才开始思考她的处境。 脑中尚觉昏沉,辛夷哭笑不得,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会被劫持。 被劫持也就罢了,她窝囊到连劫持自己的人脸都没看清楚。倘若那人是为了取她的性命,恐怕她此时已经成了枉死鬼。 那帕子上究竟涂迷香质量也太好了,简直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必备,如果中招的人不是她就好了。 身上无病无痛,辛夷自我解嘲。 在适应了黑暗之后,辛夷发现,她待的地方很宽敞,床也不错。什么时候,肉票待遇也提升了。 若是那些人能备些吃的,那就更好了。 辛夷如此想着,撑着床勉强起身,黑暗中摸索着,想寻来蜡烛。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月光透过敞开的门洒了进来,两个提着灯笼的女子,前后走入门来。 两人身穿青衣,梳着青螺髻,走路悄无声息,直吓得辛夷一时敛声。 等到她们将烛台点亮,辛夷这才缓过神来,将鬼神之说驱除脑海。不怪她多心,那两个女子面色惨白,唇上一抹鲜红,在昏暗的灯火下,着实渗人。 烛光被点亮,辛夷这才发现她们手中还拎着食盒。 看到食盒,辛夷不由咽了咽口水。r1152 第二二五章 取舍 - 炮灰养女 - 夷陵 莫名闯入的青衣女子,面无表情的将摆好食盘。烛火摇曳,她们从头都尾,不曾多看辛夷一眼。 咕噜,闷闷的响声从辛夷肚子里响起,她捂着小腹,面色讪讪。 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还能惦记着吃的,辛夷觉得自己也是够了。难道现在不该是打起精神,和恶势力作斗争的艰苦时刻么? 盘中食物精美,热气腾腾,辛夷抵抗着食物的诱惑,沉着问到:“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两名女子身姿窈窕,头上无任何钗环装饰,她们将碗筷摆好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两人自打进门后,一言不发,全程好似把辛夷当做空气一样。 眼见好不容易见到两人,对方就要离开,辛夷快步上前企图捉住她们肩膀,问个仔细。 结果她手还没碰到对方衣角,就被轻飘飘的隔开。 接着门哐当一声关上,又传来落锁声,除此之外,辛夷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果然肉票无人权,辛夷呜呼哀哉,悲伤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房间内冷飕飕的,似乎好久没人住过的样子,辛夷捂着肚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食物。环顾四周,借着烛光,辛夷打量着周围环境,里面陈设简陋,没有值钱的东西。 整个屋子,除了桌椅,只有一张床,要是将这两样搬走,将会彻底空掉。 到底是谁将她劫持到这里,这又是哪儿? 墙壁上空空荡荡,连一幅画都没有。房梁上干干净净,没有写上梁时的日子。 辛夷走到床边。摸着床上被褥,材质皆是锦缎。但是寻常店中便能买到,看不出幕后人的底细来。 只是她重生之后,未曾得罪过人,谁会费如此周折,将她掳来。思及此处,辛夷眉头一跳,难道会是佑王?他蛰伏这么久,还没有放弃宝藏下落? 咕—— 又是一声响,辛夷扶了扶额头。她这是近一天没吃饭了。 肚子饿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辛夷挪着步子,移向圆桌。她拿起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食物,有鸡有鱼,还有一碗清粥。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辛夷不知道饭菜是否安全,里面会不会下毒。但是她更晓得自己会被关多久,要是不吃饱肚子。难道活活饿死在这里。 一番犹豫之后,辛夷选择,不管三七二十一,解决生存问题最紧要。 怀着忐忑的心情用过饭。没有毒发的征兆,辛夷松了口气。 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烛泪在蜡炬上层层叠起。 辛夷没有吹灭灯火。她合衣上床,盖好后。睁着眼睛开始思考。眼前困境仿佛一个死局,她身在局中。无力挣扎。 只想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才能找机会逃出去,辛夷给自己打气。 天不亮,辛夷就醒了过来,毕竟在全然陌生的地方,她心再大也不能和平时一样。 她起身下床,外面静悄悄的,没有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也没有犬吠。不过,偶尔会有鸟鸣声传来。 若是在村中或者城里,定然少不了鸡鸣狗叫,这里很可能是城郊或者山上。 辛夷伸手推门,门窗纹丝不动,她想徒手破坏,无奈结实的木料,让她手腕都酸疼了,也没弄出个缺口来。 天亮后约一个时辰,昨夜送饭来的青衣女子又来了,两人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将新的饭菜摆上。 半开的房门,对于辛夷有着极强的诱惑力,她身子慢慢后退。趁着两人布菜之时,提气朝门外冲去。 她卯足了劲儿,想冲到房门外看个究竟。哪料青衣女子好像长了眼睛一样,身子一闪,捉住辛夷的胳膊将她反扣往下压去。 “哎呦。” 胳膊被人制住,辛夷惨叫了一声,好像被一双铁手锁住一般,肩胛处疼得厉害。 眼看辛夷疼的变了脸色,青衣女子松开手,反手将她推到屋里。接着她和另一个女子一起,准备离开。 辛夷揉着酸疼的胳膊,上前一步,皱着眉喊到:“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们都是哑巴么,一句话也不说。” 青衣女子置若罔闻,照例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如此情景,让辛夷满腔郁气无处发作,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冷哼之后瞪着桌上饭菜。 看了又看,辛夷仍旧没做出将盘子砸掉泄愤的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如此又过了一日,除了青衣女子,辛夷没见到任何人。这青衣女子,一言不发,又武功高强,让辛夷想打听消息也无从下手。 被人拘禁在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绝,两天一夜无人说话,辛夷渐渐开始焦躁。 她失踪之后,金珠银珠有没有将她不见的消息告诉柳元景。需要等到何时,她才能获救,辛夷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儿,在屋里走路走去。 难道她之前猜错了,辛夷百思不得其解,要是佑王府的人抓了她,现在应该迫不及待的问她玉玦和地图的下落了。 怪异,实在是怪异。 为了寻找辛夷,柳元景下了大工夫,他将父亲带来的守卫,连同侯府亲兵,全都派了出去只为寻找辛夷下落。 柳云逸见儿子大费周章的寻一个女子,心下不喜,但得知其与宝藏秘密有关时,一下子重视起来。 柳元景亲自带人,在城里城外,搜了个遍,辛夷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留下一点痕迹。 整整两天一夜过去了,柳元景胡子拉碴,前所未有的憔悴和焦灼。此刻,他已经产生了最坏的联想,也许辛夷已经遭遇了不测。 难道佑王目的在于报复,而非宝藏,宁愿冒着失去宝藏的危险,也要除掉辛夷泄愤。 想到这里,柳元景恨意难平,堂堂王爷有什么不冲着他来,向一个弱女子小手,实在是可恶。 如此,一直到了第三日,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当柳元景依旧不辞辛苦的在城中寻人之时,一个乞儿模样的孩子,送来了一封信。 这不是一封简单的信,柳元景在拿到信后,心猛然一颤,不知道即将看到的会是什么消息。 薄薄一页纸,似是洪水猛兽,打开之后,里面掉出一缕青丝。 熟悉的香味,让柳元景脑袋一懵,他将头发握在手心,打开纸条。看完后,他愤怒的将信纸揉作一团。 上面只有一句话,想要辛夷的命,明日午时带玉玦独往普运寺西二十里树林中。 手中青丝柔软,带着凉意,柳元景握着这缕长发,记挂着辛夷安危。 明明知道此行危险重重,柳元景却从未想过不去。他牙关紧咬,将属下全数召回,敌暗我明,再找下去也是徒劳而已。 如今之计,只有顺着贼人,才能保住辛夷的性命。 柳元景将那缕秀发塞入怀中,思量着贼人的话,寻找解救辛夷的途径。 但是玉玦一直由辛夷保管,他一时半会儿,又如何能找出来。即使如此,柳元景仍旧快马加鞭,以最快速度到了辛夷寓所。 由于辛夷的突然失踪,汪清直和刘婆婆这几天茶饭不思,一心牵挂着辛夷安危。两位老人如此,青松更是煎熬。 他恳求再三,这才有机会跟着柳元景手下,一起四处寻找辛夷。 辛夷毫无征兆的失踪,像一场巨大的灾难,让路青松一时心神俱惊,除了找回她别无想法。 跟着辛夷这么久了,青松早就习惯了事事听从辛夷的安排,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年幼的少女。 直到辛夷忽然失踪,青松万分自责,他当时要是一起跟到普运寺,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柳元景赶到辛夷暂居的宅子之后,在青松的帮助下,找到了一枚玉玦,另一枚翻箱倒柜不见踪迹。 青松苦思冥想,完全记不起辛夷有交代过玉玦下落。关系到辛夷生死,两人一下子陷入僵局。 事已至此,柳元景别无他法,只好换了装扮着玉玦,匆匆赶到古玩市场,寻找肖似手中玉玦的同类珍品。 比起虚无缥缈的宝藏,柳元景更在意辛夷的性命。别说是几百两银子,哪怕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他也愿意放弃。 为了成功换回辛夷,柳元景费尽心思。 与此同时,辛夷受了不小的惊吓,这几日除了青衣女子送饭,连个活人的影子,她都没看到过。 一日三餐,对方按时送来,辛夷也开始习惯这种单调的日子。 没想到第三天中午,青衣女子搁下饭盘后,并未离开,一左一右立在旁边。 辛夷刚要开口,一个女子伸手按住她肩膀,另外一个则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铮亮的匕首,闪烁着锐利的寒光,辛夷啊了一声,想要躲避身子却被抓得牢牢地。 匕首横在眼前,辛夷嘴中泛苦,脑中飘过我命休矣。 孰料,青衣女子轻轻一刀将她发带挑开,顺势割下了一缕青丝。 见那青衣女子收起匕首和青丝,惊魂未定的辛夷,这才发现对方原来不是要取她性命。 她呆呆的摸着断掉的长发,心跳仍未平息。 截了辛夷长发后,青衣女子这才离开,依然一句话都没留。(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章哦~ 第二二六章 以身犯险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头发被人莫名其妙的割走一截,辛夷脑海中划过无数猜想。 最接近真相的,大概是拿她这缕头发,去威胁柳元景,对其进行敲诈勒索。 想到这里,辛夷背后冒出一股凉气,还好对方没有断她一根手指,拿去作为绑架她的证据。辛夷将头发重新扎起,拿起筷子,却觉得食不下咽。 看来劫持她的人,已经行动了,他们的目地是什么,柳元景又是否会顾虑她的安危。 辛夷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倘若歹人提出非分要求,柳元景会不会来救她。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舍弃,辛夷心中生出悲凉之感。 翌日,辛夷平静的人质生活终于被打破。临近中午,两个青衣女子进来手中拿着绳子,将她手背后紧紧缚住。 辛夷被扎成粽子一般,身子想动一下都难,眼睛上还被蒙了布条,嘴巴中倒没有塞东西。 眼睛被遮住,人被推着走,辛夷本能的陷入恐惧之中,平坦的路走在脚下她总疑心前面会有深坑。 青石板路只走了两三刻,当跨过一个门槛儿后,脚下变成了松软的土地,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她们应该是到森林了,辛夷提高警惕,危机四伏中试图保持冷静。 除了青衣女子,她能感觉到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存在。 在几个武功高强的绑匪手下,辛夷一个弱女子,真可谓插翅难逃。她也息了另谋出路的想法,乖巧的在青衣女子的引领下,缓缓前行。 先弄清楚,这几个人带她出来的目地,才可从长计议。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身边人忽然停下,辛夷也跟着停了下来。她眼上蒙的黑布,不知被谁取下,辛夷眼前陡然一亮,面前是一片陌生的树林。 身旁除了两个青衣女子,还有四个男人,一共六个人,将她包围在中央。 辛夷苦笑,这六个人功夫一个比一个高,将她看的这么紧,实在太过小题大做。何况她现在包的像粽子一样,怎么有机会逃脱。 除非辛夷能有师况的身手,不然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下,绝对没有逃脱可能。 想到师况,辛夷十分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该厚着脸皮请师况陪着她一起到普运寺。 有师况在,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她掳走。 这几日她早熟悉了青衣女子冷冰冰的面孔,再看旁边四个男子,个个五大三粗,全都是一副面瘫脸。辛夷只能在心中吐槽,难道佑王担心失败,特地挑了几个面瘫来劫持她。 正午的阳光明亮温暖,辛夷身子被捆的不舒服,稍微动了下,立马有六道目光同时投来。 面对重重威压,辛夷识相的停止了挣扎。 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像好相与的,辛夷紧闭嘴巴,也不再试图与其沟通。 万一惹恼了他们,再把她弄晕过去就不好了。只要人清醒着,遇到突发状况,好歹有自救的希望。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远处忽然有人走来,辛夷极目远眺看不出来人模样。但是青衣女子将她往后一拉,挡在身后。 辛夷当然不会以为她们是在保护自己,唯一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理由:一定是要救她的人来了。 当柳元景单枪匹马的出现在眼前时,辛夷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世子,你不要过来,他们……” 十分恶俗的,辛夷喊出来这种情况下的经典台词,可惜她哈还没说完,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接架在了脖子上。 一个嘶哑的男声,凉飕飕的说:“小丫头,你最后别乱说话,这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剑横在脖子上,辛夷敛住声息,咬唇看着柳元景,眸中带着警示。 再说柳元景,远远看到辛夷被人捆住,脖子上还架着长剑,又是心疼又是恐惧,步伐加快。 很快,柳元景与挟持辛夷的人,中间只有两三丈的距离,他怕激怒这帮匪徒,停住了脚步。 柳元景周身透着寒气,一双眸子紧紧锁住辛夷,沉声道:“东西我到了,你们若是敢伤辛夷,不死不休。” 接着,他眼中又闪过柔情,轻声对辛夷说:“我来了,你别害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的。” 霸气侧漏的宣言,让辛夷万分感动,就差双眼闪泪花了。 在柳元景掷地有声的撂下狠话后,方才说话的男子没有开口,从辛夷身后走出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他眼神阴鹜,下巴狭长,用类似蛇类的眼神,将柳元景打量了一遍阴测测的说:“世子大人身份尊贵,我们几个也不想伤了您和这位姑娘。只要东西到手,我们就放了她。” 东西?辛夷不解的看向柳元景,他们口中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锋利的长剑在脖子上悬着,绳子又紧紧往肉里勒,辛夷不由自主的露出痛苦神情。 这一幕落在柳元景眼里,分外揪心,他从怀中掏出两枚玉玦,朝小胡子示意:“东西在这里,只要你们放开她,我就将玉玦给你们。” 原来是玉玦,辛夷心跳骤然加快,他们竟然是拿她来交换玉玦。 他明明知道玉玦是开启宝藏的关键,为什么还愿意拿玉玦来换她,并且只身涉险。辛夷嗓子好像被棉花堵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柳元景作为世子,本该前呼后拥。为了她,毫无防备的来到这个地方,此等恩情辛夷已不知如何回报。 假如劫持她的贼人,不为求财,打的主意就是引蛇出洞,将他二人在这荒郊野外杀害,然后毁尸灭迹。介时,辛夷就成了连累柳元景的罪人。 千言万语,辛夷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胡子桀桀一笑,语气的古怪的说:“小人几个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世子之处u,还请谅解。只是玉玦不到手,这小丫头是万万不能放的。” “你待如何?” 柳元景眸中怒气喷薄欲发,毫不畏惧的和小胡子对视。 “哈哈,世子大人请勿生气。您乃千金之躯,主子若非万般无奈也是不敢与您为难的。您看,不如这样,我们把这小丫头绑在树上,然后您把玉玦拿过来,我们几个离开如何?” 小胡子如此建议着,辛夷在心底咒骂这只老狐狸。如此一来,他们拿了玉玦有充分时间离开,柳元景要想确保她的安全,就要留下来。 等到解开她身上的绳子,这六人早该走远。 “别答——” “姑娘,你还是闭嘴好一点儿。” 剑锋往前逼近了些,辛夷脖子一凉,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话吞了回来。 柳元景眼睁睁的看着辛夷受制于人,情绪变得烦躁,他扬了扬手中玉玦冷冷的说:“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是不准伤害辛夷。我要和她说几句话,你们最好别阻拦。” 小胡子也怕逼急了柳元景,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点头道:“青衣,你们将辛姑娘带动旁边树上,将她绑到树上,莫要弄疼了她。” 伪善,辛夷暗啐。 “辛夷他们可曾对你下药,你身子可有不便?” 柳元景头一句话,问的便是辛夷的安危,小胡子抢先回答:“世子请放下,这几天辛夷姑娘一直被奉为上宾,无人敢慢怠。” 辛夷白了小胡子一眼,为了让柳元景放心,开口说:“好像没有中毒迹象,饭菜并无异样。” 几句话的功夫,辛夷已经被青衣女子牢牢的捆在了树上,可怜她身上的绳扣没解开,又多了两条绳子。 小胡子见一切妥当,于是提醒到:“世子,您可以把玉玦扔过来了。只要拿到玉玦,我们几人立即离开。” 柳元景看着横在辛夷脖子上的剑,镇定的说:“不行,你们把剑移开。我往前走,你们后退,然后拿着玉玦离开。” 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小胡子沉吟片刻便答应了,真要动起手来,他们六个人也不怕柳元景。 等到几人后退之后,柳元景将两枚玉玦前后扔出。小胡子伸手接住仔细拿在手中观摩,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辛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着玉玦离开,柳元景毫不在意小胡子几人去向,他快步走到辛夷面前。 看着被捆在树上的辛夷,柳元景抽出剑,直接将她绳结斩断,等到她从树上解脱,柳元景道:“不要动,我帮你将身上的绳子挑断。” “嗯。” 男子的气息萦绕在身侧,几天来惶恐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辛夷抬头看着柳元景。 柳元景割开辛夷身上麻绳,将断掉的绳子扯了下来,终于解放的辛夷长舒了一口气抱怨道:“解脱了,这破绳子,捆的我浑身不舒服。:” “你受苦了,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遇到意外。” 柳元景语气无比温柔,眸中闪着歉疚。 偌大的树林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辛夷被柳元景的柔情迷惑,愣了片刻后叫到:“糟了,那些人走了,你将两块玉玦都给他们了么?” 刚刚脱离险境,辛夷便关心起玉玦的下落来。毕竟,宝藏的诱惑实在太大,柳元景为了她将玉玦拱手让人,让她十分惊愕。r1152 第二二七章 柔情似水 - 炮灰养女 - 夷陵 叶子飘然落下,刚好落在辛夷肩膀上,她胳膊抬了一半,小脸皱做一团。 胳膊被捆久了血液不通,绳子一解,辛夷身上酸疼难忍。柳元景伸出手,将辛夷身上的叶子取下,关切的问:“你怎么样了,是被绳子捆的难受么?” “嗯,被捆的地方有些不舒服。”辛夷诚实的说着,并且伸出手去揉胳膊。 被人捆了一个多时辰,辛夷早就撑不住了。 柳元景瞧着辛夷难受的样子,怜惜的说:“你别动,我帮你活血。” “啊?” 辛夷樱唇微张,不太明白柳元景的意思。待他伸出手将自己胳膊托起,轻轻按压时,辛夷才意识到柳元景这是在帮她疏通淤血。 一个世子,能自然而言的说出这样的话,辛夷受之有愧。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柳元景手指经过之处,仿佛有热流涌过,辛夷好奇的发问:“这就是内力么,怎么热乎乎的?” 天真的话语惹人发笑,柳元景也不嫌烦,一边为她松活筋骨一边回答:“嗯,用内力可以化筋活血。还有别处觉得不舒服么,这几天你吃苦了。” 紧绷的心弦落下后,辛夷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也没心思顾虑男女有别。 再者,辛夷骨子里不是三从四德的女人,对这样的肢体接触,并不会太过为难。 劫持辛夷的人已经走远,树林中只剩下两个人,穿林风轻拂着两人衣袂。 她平复着柳元景带来的悸动,十分遗憾的说:“你真的把玉玦给他们了么,恐怕这些人还是佑王的爪牙。他费尽心机,为的就是宝藏。” “没有。” 没有两字,让辛夷眸中一下绽放出亮光,她激动的问:“真的吗,你用假的骗了他们?太好了!” 辛夷脸上露出悸动神色,她就知道柳元景怎么会是轻易受人摆布的人,他一定留有后招。 见辛夷误会,柳元景为她推拿的手放慢了速度,看她如此高兴不太忍心说出让她失望的话。但是,柳元景又不擅长隐瞒,最后仍旧照实说:“不,玉玦我只找到了一枚,所以一枚真的一枚假的。比起你的安危,这些都不算什么。” 柳元景的话深深的触动了辛夷,她脸转向一旁,一时无语。 两人之间流淌着**的气息,辛夷不知该说什么,打破眼下的尴尬。 他能为了她以身犯险,再说道歉的话,辛夷只觉得自己矫情。这样的恩情,又岂是谢谢两字能表达的。 仔细一想,辛夷明白,另一枚玉玦她藏的赫极为隐秘。除非把书房掀个底朝天,否则柳元景是不会找到玉玦下落的。 只是一言不发,辛夷又过意不去,她抬起头长长的睫毛闪动着,轻声说:“我不疼了,不用再推拿了。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太危险了,有没有带侍卫?” “没有,如果身体没什么不舒服,这就走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柳元景没有任何渲染,也不曾邀功,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明天更新补上哦!明日更新一万一千字 第二二八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 炮灰养女 - 夷陵 佑王这招釜底抽薪,用的着实巧妙,他用辛夷做诱饵,将柳元景钓了出来。 或许,对于佑王来说这也是意料之外,要不是明月提醒,安敏之也不会想到拿辛夷作伐子。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无足轻重,柳元景怎么可能为了她拱手让出宝藏来。 谁知,世事就是这般难料,柳元景还真的用玉玦换取了辛夷的平安。 在安敏之看来,柳元景的行为近乎愚蠢。一个女人而已,还是一个身份地位极其卑微的女人,能在他心里占据这么大的份量。 怪不得前世柳元景死的那么早,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 被劫持这几天,辛夷吃喝不愁,但是盥洗上无人过问。她总疑心自己身上会有什么味道,和柳元景一道走时,不忘注意保持距离。 已然秋季,林子中叶子黄绿相间还夹杂着几枚红叶,分外美丽。若不是刚逃出生天,辛夷定会好好欣赏一下身边风景。 天高云阔,这是一个明亮温暖的秋日。 走了大概有一炷香功夫,前方终于出现了人影。这是在外接应的侍卫,他们恭敬的向柳元景行礼。 柳元景虽然按照信上说的孤身犯险,但也没蠢到完全不设防。倘若对方说话不算话,想要谋害他和辛夷,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人群中,没有第一时间行礼的只有一人——青松。 远远的看到辛夷。青松心快要跳出胸膛来,这些日子,他失魂落魄。一心记挂着辛夷的安危。 青松不止一次想过,若是辛夷出了意外,他该怎么办。青松甚至下过决心,若是辛夷出了意外,等他找到妹妹之后,也不会独活。 他的命是辛夷救了,唯有同生共死。才能报答辛夷的恩情。 辛夷跟在柳元景身后,被动承受着众人跪拜。自感有狐假虎威之嫌,于是身子往旁边移了移。 侍卫面容严肃,对于世子大人的命令,不折不扣的听从。纵然好奇也不敢对辛夷的身份妄加猜测。青松眼巴巴的瞧着辛夷,小狗一样的眼神,终于引起了辛夷的注意。 她再朝旁边一瞧,师况身影赫然在目。 两人目光对上后,师况微微颔首,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有人关心自己,辛夷自然倍觉温暖。 看来她失踪几天,也不是完全没人着急,辛夷自我安慰。在大华国能有人真心实意的牵挂自己。辛夷很知足。 趁着柳元景听属下汇报的功夫,辛夷悄然走到了青松身边,小声说:“你们怎么来了?” 青松黝黑的脸庞因为兴奋泛着红光。他压低声音,闪着泪花激动的说:“小姐,您可回来了,这几天我们快担心死您了。都怪青松不好,没能保护好小姐。” 男儿有泪不轻弹,好久没见青松流泪。这突如其来的脆弱,让辛夷束手无策。她尴尬的看了看师况。见他没有嘲笑的意思,这才略带歉疚的回应:“都过去了,没什么要紧的,跟都是坏人搞的鬼,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青松的自责来的莫名其妙,辛夷并没有怪罪别人的意思。 普运寺之行,本就是为了散心,谁也不会想到佑王会在此设伏。柳元景愿意拿玉玦来换她,辛夷十分感动。 她不敢想象,要是柳元景没来的话,她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也许,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辛夷的小命未必能保住。就冲这一点,辛夷就只剩下感激了。 眼下,两枚玉玦,一块在佑王手中,一块在她手中。 介时,等劫持辛夷的人回佑王府复命,迟早会发现,玉玦有问题有一块是假的。一心想要得到宝藏的佑王,介时绝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知道手中拿的是赝品,佑王一定会千方百计拿到另一块。 想到这里,辛夷难免担心,她要不要和柳元景商量一下,也好有个应对。或许,他们该提前将宝藏找出来,地图在手,紫宸九千岁的个人传记也在他们这里。 只要先一步找到云纯后人,再得到宝藏地点线索,最好是将宝藏发掘出来。这样,佑王即使拿着另一块玉玦,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从佑王几次三番对她和柳元景下手后,辛夷已经对佑王产生了极大的恶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辛夷已经退无可退。然而,两人身份悬殊,辛夷想要与佑王抗衡十分艰难。 要想彻底的打击佑王,就要从他最在意的东西入手。就现在而言,他最在意的自然是紫宸留下的宝藏。 想到这里,辛夷又开始头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和柳元景两人,若是真的得到了宝藏,又该如何安置。 朝廷怎么可能对这么大一座宝藏坐视不理,万一圣上怀疑英国公府有不臣之心,事情就大发了。 看来,这座宝藏还真是烫手山芋,谁接了都面临着一屁股麻烦跟来。 满怀心事的辛夷没有发现,在她和青松交谈之时,柳元景目光时不时的朝这边飘来。 自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后,柳元景对辛夷身边的男子分外敏感。即使青松只是一个下人,他仍会感到不太舒服。 这种奇怪的占有欲,让柳元景不太自在,他刻意别过头,不去看两人的互动。 无人知晓,今日世子孤身前往郊外森林,又从林中带出一名妙龄少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经过多日来的相处,师况对辛夷颇有好感,在她失踪之后,面上虽未显露出焦急之色来。但是这几日。他一直在寻找辛夷,夜里还到普运寺探查过。 辛夷的平安归来,让师况松了口气。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少女。要是横遭不测,让人如何忍心。 国公府的侍卫训练有素,一群人在林中穿梭,悄无声息。 出了林子,辛夷直接登上了备好的马车,没想到柳元景跟着坐了上来。这个意外的插曲,让辛夷不知作何反应。身子往后退了退,腾出地方来。 马车空间明明很大。但是柳元景坐下后,马车忽然变得很局促。 他明亮的眼睛近在眼前,辛夷垂目,盯着脚尖。数着鞋面上的绣花。柳元景望着辛夷的发端,看着她低眉垂首温顺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够。 灼热的视线,让辛夷针芒在背般难熬。 她手放在膝上,来回移动,良久终于抬起头,底气不足的说:“你在看我么?” 话一出口,辛夷蓦然想起,在不同的场合她似乎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 你在看我么。明知故问的话总像在撒娇。潜台词似乎在说,你在看我么,你为什么看我。 辛夷咽了咽口水。身子又往后退了退,这一退她的脑袋刚好碰到车壁上。咚的一声,疼的辛夷眼中泛起泪花。 猝不及防间,柳元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看着辛夷脸皱成一团,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怪柳元景幸灾乐祸。实在是辛夷刚才的样子太惹人怜爱,像只小松鼠一样。慢慢往后退。那模样,好像把柳元景当成了洪水猛兽,最后还撞到了脑袋。 笑归笑,在辛夷愠怒的眼神控诉下,柳元景敛住笑俯下了身子。 “你要做什么。” 辛夷警惕的将身子往旁边移,望着柳元景愈发逼近的俊逸脸庞。原谅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都怪柳元景生了一张桃花面,让她没办法集中精神。 搁在现代,柳元景的相貌可是比起明星来毫不逊色的,跟明星零距离接触,哪个女生能淡定。 眼前少女越是紧张,柳元景心情就越好,他刻意逼近着辛夷,直到她的发香清晰可闻才停下。紧接着,柳元景伸手绕到辛夷脑后,为她揉着刚才碰到的地方。 如此,两人的姿势十分亲密,辛夷被柳元景长臂圈着,好像被抱在他的怀中一样。 身上好像有电流麻麻的通过,想到刚才自己屡屡生出闭眼的冲动,辛夷恼羞成怒的推了一把柳元景。 这是辛夷头一次忘记两人之间的身份,在柳元景面前闹脾气,她用力推开柳元景嗔怒到:“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辛夷这次是真的怒了,柳元景怎么能这样,频频做出**的举动,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古人最讲究男女大防,柳元景不是轻佻的人,为何偏偏要在她面前做出轻佻的举止。 柳元景被辛夷尽全力一推,身子纹丝不动,见她面露愠色,这才自己往后移了移。 瞧着她小脸因为羞怒,红了一层,柳元景专注的望着辛夷,认真的回答:“你不见的时候,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担惊受怕。寻找你的时候,我方知世上真有思之如狂这回事。看到剑架在你的脖子上,我方明白,原来……” “你别说了。” 辛夷咬着唇,粗暴的打断了柳元景的陈述,他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让她不知不觉中的沉迷。 这样的沉迷,让辛夷十分恐惧,她不敢继续听下去,害怕自己会被打动。 柳元景顿了一下,眼神依旧温柔,辛夷惊慌失措的神情并没逃过他的眼睛。 “我方明白,我心悦你,我心悦于你。” 我心悦你。 辛夷错愕的睁大眼睛,嘴巴张大,不可置信的望着柳元景。 这是表白么,他在对她表白? 活了这么多年,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对辛夷表白,却是让她最受震动的一次。每个女子心底都会藏着灰姑娘的梦,都会向往白马王子出现。 柳元景的身份外貌家世,一切的一切,都符合白马王子的标准。他在危难之中出现时。的确让辛夷的心弦跟着拨动。 但是这样的告白,如果发生在梦中,辛夷会坦然接受。还会欢欣鼓舞。因为,梦境总是短暂而美好的。 在现实之中,在这架马车里,辛夷只能是震惊。 终于将心意表达出来,柳元景眸光潋滟,露出一抹笑意,再次沉声道:“你没听错。是的,我心悦你。” 我知道我没听错。辛夷在心底回答着,嘴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元景只当她太过欢喜,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你且放心,我并非薄情寡义之人。既然心悦与你。定会许你一个终生。” 面对如此优秀男子的深情告白,辛夷在空前的紧张中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如何许我终生?” 辛夷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开口,柳元景紧张的心情终于宽解一二,他目光与辛夷相接柔声到:“等你及笄之时,我便娶你做如夫人,今生许你一世无忧。” “呵——” 如夫人三字,让辛夷眼中亮光,一下子暗淡下来。 她望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他生着不逊于女子的美貌,更有着尊贵无双的身份。 这样的男子,她辛夷——一个身份卑微的商女。还妄想他会说出娶她为妻的诺言。 何等可怜,何等可悲。 又是一声低笑,辛夷低下头,下巴碰到衣领藏起面容。 柳元景不知辛夷在笑什么,但是这笑声中夹杂的苍凉和自嘲,他没有错过。他方才的话有问题么。柳元景在心中检讨了一遍。 而后,柳元景想到。也许辛夷是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柳元景再次开口:“辛夷你且放心,无论爹爹如何反对,我定要娶你进门。有我在,没人敢对你的身份置喙。” “哈哈。” 辛夷笑的更大声,眼泪都要笑出来,她抬起头看向柳元景。 这一看之下,柳元景心猝然一紧,辛夷这哪是笑。她面上肌肉扭曲在一起,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落。 这样的笑,比哭还要伤痛。 柳元景完全不知辛夷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慌乱的从身上拿出手帕,手忙脚乱的为辛夷擦着脸上泪痕。 狭小的马车,被莫名其妙的悲伤充斥着。 辛夷推开了柳元景的手,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世子,我可以逾矩一次么?” “我早说过,你我之间,没有世子。” “停,这次听我说,”辛夷抬起手,打算了柳元景的话,“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恐怕达官贵族中有大把的人想把女儿送到府中为你做妾。” “我没有这个想法,我并非贪财好色的人。” 柳元景怕辛夷误会,出言解释。 方才旖旎尽数消散,辛夷脸转向车壁,呵呵之后说:“我相信你不是好色之徒,你先听我说,好么?” 见她情绪不对,柳元景只能按捺住心中不安,回到:“好。” 车外,师况忽然小声说了句:“蠢货。” 青松在旁边没听分明,好奇的问:“前辈,您说什么?” 师况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青松一眼,悠然道:“又是大雁南归的时候了。” 天上,一队大雁,像风筝一样飞过,青松抬起头,不晓得师况为何关注起大雁。 前辈就是前辈,青松如此安慰自己,他只是一个小厮,怎么能明白世外高人的内涵。 车厢内,辛夷深呼吸平复着情绪,收住了眼泪,然后自嘲到:“以我的身份,到国公府做妾,在别人看来也是三生有幸的事。” “辛夷,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子,不要如此妄自菲薄。” “你错了,我不特别,我很俗气。我不想做一个特别的女人,被人圈在后院之中,做一只金丝鸟。” 辛夷说这话时,已经调整好情绪,目光坦然与柳元景对视。 柳元景还想说些什么,辛夷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又说了一句:“我是一个很俗气的女人,只想做一个俗气的妻子,与未来夫君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 一句话,让柳元景所有的言语。尽数哽在喉中。 他的妻子,意味着未来的国公府夫人,以辛夷的身份不会被勋贵人家锁接纳的。若是辛夷成了国公府的女主人。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他的爹爹。 也就是瞬间,柳元景心中生出无力之情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到了此刻方知,原来他连普通人都不如。 若是没有国公府世子这个身份,他许辛夷一个妻位又如何。她是第一个闯入他心扉的女子,也是头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 可是,这么多心动。连一个妻位都无法许给她,柳元景心好像被石头砸中一样。 他忍住胸中苦涩。干巴巴的问了句:“如果我能许你妻位,你可愿意与我白头偕老。你相信我,国公府的如夫人,与寻常人家不同。” 辛夷冷笑一声。怜悯的望向柳元景,轻声说:“没有如果,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如果。” 听到这里,柳元景心中大恸,低吼一声,直接将手砸向了马车。 马车在柳元景的愤怒下,从他拳头所碰出,显出裂纹。 辛夷心情复杂,选择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柳元景。接受一个人需要勇气,拒绝一个人同样需要勇气。 柳元景不是不好,只是两人之间实在差的太多。多的辛夷无法说服自己。 如夫人说的再好听,也只是个妾。一个女人,要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男人的宠爱之上,实在太可悲又太可怜。 爱情这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辛夷相信柳元景不会是朝三暮四的人,相信他会待她始终如一。 可是柳元景还会有别的女人。辛夷可以自私的不去顾及别人的感受,但是她无法忍受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如果她心爱的男人。是别人名义上的男人,长久以往辛夷会疯掉的。 所以,在还能控制自己这颗心的时候,辛夷选择拒绝。她不想为一份注定没结果的感情,付出太多的感情。 柳元景的恩情,他对她的好,她会铭记在心,但是也仅仅如此。 马车一直走着,车上的人,各自在痛苦中挣扎。 凭借柳元景的权势,他根本不用征求辛夷的意见,喜欢她大可抬进府中,哪怕没名没分旁人也无置喙余地。 但是,这是他头一次动心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如何舍得去伤害她。 静静望着紧闭双眸的辛夷,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庞,想着她过往的一颦一笑。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就此放下么,只要想到辛夷会嫁给别人,柳元景就像被钝刀子割肉一样难受。他怎么舍得自己的心上人,嫁给别的男子,冲着别的男人展露笑颜。 娶她为妻?柳元景相信,只要他向父亲提出这个要求,父亲会用无数手段拆散他们。 更重要的是,若是他提出娶辛夷为妻,恐怕有不少女子要与她为敌。 多少人因着种种目地,觊觎着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要是让辛夷一个乡下丫头得了,他们岂会甘心。 比起辛夷嫁给别人,柳元景更害怕她会失去生命。失去她,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柳元景贪婪的看着辛夷小小的嘴巴,秀气的鼻子,这个小人儿让他又爱又恨,如何能放手。 还好,柳元景安慰自己,辛夷离及笄尚有一段时间。在这几年,他会想方设法,努力让辛夷成为自己的妻子。 只要他足够强大,就可以庇护辛夷,让她不受众人的威胁和轻视。 辛夷能感觉到柳元景的目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视而不见。一无所有的人,该拿什么去回应感情。 重生归来,辛夷不是为了做一只让人宠爱的金丝鸟,她想靠自己的力量过上另一种生活。 马车一直走着,车中人不再说话,车外人除了师况,无人知晓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没人能想到,身份尊贵如世子,也会为情所苦。 乔正臣在大门前接连守了好几天,每日从巳时等到未时,怀中抱着他之前精心准备的美人图。 只是这几日,这扇门鲜少打开,偶尔有人出来进去,面上神色十分难看。乔正臣有心上前搭话,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人不耐烦的打发。 为了攀附侯府乔正臣锲而不舍,再次来到了辛家。 柳元景护送着辛夷归来,经历上次普运寺劫持之后,他对辛夷的安危十分看重。(未完待续) 第二二九章 被人守株待兔 - 炮灰养女 - 夷陵 已经差点失去过辛夷一次,柳元景不敢再承担这样的风险。 虽说已经入城,柳元景却不敢有半点疏忽。谁知道佑王会不会心怀不忿,对辛夷进行报复。 他如今已经看的分明,对于英国公府佑王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对于辛夷佑王肆意妄为毫无顾虑。 他这次劫持辛夷,就是为了试探她在柳元景心中的份量。只是明知是计,柳元景还是义无返顾的来了。 看着辛夷安恬的面容,柳元景实在无法想象,要是这副容颜被鲜血覆盖,会是什么模样。 “吁――” “这么快就到了。”柳元景自言自语,有些怅然。 好不容易将心中话说出口,心上人不为所动,将他拒绝的彻底。饶是如此,柳元景仍然不舍得离开,还想和辛夷多待一会儿。 马车停了了下来,辛夷再也不想在车内待下去,她刻意不去看柳元景的脸,身子向前弯腰出轿。 快下车前,辛夷身子停了下,背对着柳元景说:“今日之恩,辛夷铭感五内,愿来日结草衔环报答。” “你,何必呢。” 柳元景叹着气,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睁睁看着她下车。 “还请世子回去吧。” 车外,辛夷抬头看着明朗的天空,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终于回来了,她松了口气。为了小命她以后要慎重一点儿了。 “辛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一直守候在门前的乔正臣,在看到马车出现时。苦候已久产生的烦躁顷刻消散。 尤其在看到马车上的侯府标识后,更加坚定自己决定的正确性。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果然没有白费功夫。 乔正臣来前特地换了身崭新的长衫,此时抱着画轴,站在阳光下发带随风而舞,一时间倒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辛夷眼睛微眯,乔正臣脸上的笑容。在她看来分外刺眼。 刚刚在马车中,因着柳元景压抑的心情。此刻转化为怒火。 好你个乔正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难道她辛夷脸上写着好骗两字。 他要是不打着借她往上爬的心思。好好的卖他的画,兴许她大发慈悲两人互不打扰。 但是他一次次卖弄聪明,在她面前出现。 辛夷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笑容,意味深长的说:“原来是乔公子,好久不见,幸会幸会。” 也许是乔正臣太过激动,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没从辛夷的反应中感觉出不对来。反而谦卑的说:“承蒙辛小姐厚爱,还能记得在下。” “辛夷,他是谁?怎么看起来不太正派。你要注意安全。” 马车外的对话入耳,男子的声音,在柳元景听来无端觉得谄媚,他掀起来帘子没好气的说。 “咳,这是上次听雨斋的乔公子,你忘记了么?” 辛夷忍着笑向柳元景介绍。他的话真可谓是神补刀,让乔正臣脸一下子憋成了猪肝色。 做了多年夫妻。辛夷怎么会不了解乔正臣这人,他极爱骗子,最怕被人轻视。 但乔正臣是谁,他脸上青白交替之后,恭敬的朝柳元景作了个揖谦逊的说:“这位公子,上次在听雨斋中,承蒙您和小姐指点。再次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要说乔正臣有一点最让人佩服,那就是能屈能伸。普通人受了折辱,就算不立即讨回来心中总会记恨。 乔正臣倒好,被柳元景讽刺后,还要腆着脸,继续巴结。 柳元景越看乔正臣越觉得不顺眼,尤其辛夷还在对他笑。 “不记得,我先走了,你们几个看好了,别人不相干的人冲撞了小姐。” 看着乔正臣接连吃瘪的样子,辛夷再也忍不住,默默低头笑了起来。柳元景这招也太狠了,完全将乔正臣当做了空气。 不过,他最后一句话辛夷不太明白,等到柳元景离开后,剩下了几个侍卫没走。 辛夷这才知道,原来柳元景担心辛夷的安危,将自己的护卫留下了几个,庭后辛夷差遣。 如此贴心的举动,让辛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目送柳元景的马车离开。 青松站在一旁,咋舌道:“小姐,世子对您可是真的好啊。” 师况笑笑不说话,乔正臣在听到世子二字后,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在汉阳城中能有几个世子,除了清远侯府的世子外,就只有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英国公世子了。 没想到这个傲慢的不可一世的家伙会是英国公世子,乔正臣大开眼界,心下又开始泛酸。 世子又如何,除了身份尊贵些,比他这个书生又能强盗哪里去。 大华国重文轻武,大儒至圣地位更是超然。乔正臣自诩为才子,在面对柳元景的冷遇之后,自然心里不平衡。 他以为凭着自己的才能,只要有机会,定能为勋贵子弟法眼,柳元景的举动实在给他打击太大。 “胡说八道,回府吧。” 辛夷啐了青松一口,接着招呼着新来的侍卫还有师况回府。 乔正臣见状,上前两步,叫了声:“辛小姐。” 一声呼唤,让辛夷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儿,她巧笑嫣然,回眸一笑说:“若不嫌蔽舍简陋,公子可同往。” “谢谢小姐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辛夷明媚的笑容,晃得乔正臣摸不清东南西北,一门心思往里进。 师况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青松瞪着眼睛看了乔正臣两眼。不知为何,他一看这个家伙就觉得讨厌。 瞧他和小姐说话的样子,屁股上要是插条尾巴,恐怕能摇起来。这样一个虚有其表的男子,小姐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青松真想告诉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衣冠禽兽防不胜防,她千万别一时大意引狼入室。 只可惜,作为一个奴才,这种话青松没资格说。 他眼巴巴的看向师况,希望找个前辈能开口拦下小姐。然而,师况一直面无表情,好像没看到乔正臣一样。 辛夷要是知道青松所想,一定会啼笑皆非,她怎会不知这世上有人衣冠楚楚,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 第二三零章 戏耍乔正臣 - 炮灰养女 - 夷陵 (等写完之后替换,对不住了亲,再三道歉。) 韩傲手下不明所以,悄声询问:“大人,是否将此人拿下?” 拿下?韩傲神色古怪,若是他不分缘由的将好友之妹拿下,齐敬诗一定会让他好看。 “四季赌坊已经盘查完毕,你再带人到太平赌坊巡视一遍,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选。我要办点儿事,随后就去。” “是,小的遵命。” 齐文鸢心虚的低下了头,她有预感,她就是那个被办的事儿。 很快,兵士们如潮水般退去,四季赌坊再次陷入喧哗。不过,这喧哗不再是赌博的呼喊,而是对刚才事件的议论。 韩傲抱着手臂,没有开口的意思,齐文鸢只好站起身来艰难开口说:“中郎将大人,在下能不能告辞了?” 为了防止韩傲阻止,她后面紧接一句:“小满,我们该走了,荷官这是抽成的银子。” 在齐文鸢将抽成的银子交完后,韩傲还在她跟前堵着,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她眼巴巴望着韩傲,就差摇尾巴来表示恳求,韩傲嘴角一撇:“你跟我出去一趟。” “好――吧。”齐文鸢眼皮耸拉下来,有气无力的说了声好。 迈起的每一步的都如此沉重,连木板楼梯的吱呀声,都像哀乐在奏鸣。 碰上谁不好,她一共就认识这么点儿人,还能恰好在这里碰上韩傲。 难不成她命犯韩傲,齐文鸢掐指算着自己与韩傲的孽缘来,穿越过来没多久,韩傲就曾半夜跳入她的闺房。 她舟车劳顿从成州回到凤翔,又在家中碰见了韩傲,他竟然还是兄长的好友。 如今偷偷摸摸进个赌坊,也被抓个正着。 走出四季赌坊,空气格外清新,尤其微风轻拂嘈杂渐消,让人精神陡然一震。 齐文鸢深深呼吸一下,接着再次装傻充愣说:“大人,你看这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各回各家如何?” 韩傲听说齐敬诗的妹妹,脑袋恢复正常了,但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闺中女子,哪个会去赌坊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听说你为齐夫人请来了皇甫神医。” 韩傲轻描淡写的拆穿了齐文鸢的身份,他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还打算怎么扯。 话已至此,齐文鸢再也不能继续装糊涂,她拱手朝韩傲行了礼摆出一副苦瓜脸说:“中郎将大人,请您千万不要和家兄说文鸢来赌坊了,更不要让府里人知道。不知,我恐怕要被禁足到猴年马月了。” 小满唯唯诺诺的在齐文鸢后面跟着,她这才知道,管不得小姐如此反常,原来韩大人和大公子是朋友。 虽然与齐敬诗是多年好友,可韩傲对齐家女眷并不熟悉,对一直住在成州的齐文鸢更不熟悉。 “你记得我?” 糟了,以前打交道时,齐文鸢还是个痴傻儿,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呃,我大兄提过中郎将的名字,蒙的。” 好一个蒙字,这女郎言行举止信马由缰,真叫与众不同。 做男子的打扮的齐文鸢眉清目秀,容姿清绝,韩傲在说话之时,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两腮不点而红,眸光潋滟,哪怕是扮作男子依旧让人注目。 韩傲对齐文鸢的处境有些了解,她本就不得爹爹喜欢,要是传出赌坊的事儿,必然更遭厌弃。想着她不过是一个大点儿的孩子,韩傲将语气放软:“女儿家到那种地方不安全,你放心,我不会告知你家长的。不过,你现在要马上回府,不得在外逗留。” “真的?”齐文鸢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骗你作甚。” “谢谢韩大人,非常谢谢您,那我这就走了,在外待久了误了回府的时辰就不好了。” “路上小心。” 齐文鸢见风使舵换了称呼,很狗腿的与韩傲拉近距离。 两人身影匆匆消失在街角,这一幕有些滑稽,让韩傲想笑又觉得怪异。 奉命办公,碰上了最不可能碰到的人,这段时间见到敬诗,他要心虚一阵了。 按理说韩傲跟齐敬诗交情很好,他不该替齐文鸢隐瞒下来,可当齐文鸢可怜兮兮的求他时,他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下来了。 看着她眼神不再呆滞,灵动如小狐狸的样子,挥之不去的欣慰,让他没办法态度强硬。 一个傻儿,能有请来神医的聪敏,还会跑来赌坊见识,这总比一直犯傻好。 等到从布衣坊的角门溜进去后,小满一身虚汗才落了下来,她哭丧着脸拉着齐文鸢衣袂说:“小姐,您以后有什么打算,一定要提前和奴婢说下,小满今天快被吓死了。” 额,齐文鸢反思一下,她今天的确有些坑。 “好的,好的,都过去了,我们快点换衣服,再预定好布匹和衣服吧。”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主子,齐文鸢非常温柔的提醒着小满,其实她们还没有完全过关。 要是不小心迟到了,到府中,遭遇狂风暴雨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辛四季赌坊之中,辛郁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闭目养神。 荷官识相的走开,却要在一旁守着,身子绷得挺直。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他刚到凤翔,便有人拿着他的画像四处寻找。 朝廷这些蠢货,还真以为他会顶着原本容貌,四处招摇束手待擒么。他在高凉郡一呼百应只手遮天,靠的可不是这张脸。 高凉郡天高皇帝远,孟氏对那边的掌控力度并不大,朝廷心心念念的就是将它完全掌控在手中。 刺史对于辛郁来说,不过是一个想扶就扶,想换就换的傀儡。 这不是说大话,辛郁只是他的字,他姓冼名易之。冼姓在南凉郡说出来,便要让人抖三抖的姓氏,辛郁作为冼家嫡长子,更是当之无愧的下任家主。 高凉郡位于南越,这里多为蛮夷之人,冼家传承来自中原,只是数百年过去了也混杂了一定的蛮夷血脉。辛郁若是露出原本面目,容貌俊美却极易辨认。 他一直是个肆意的人,冼家在南越是无冕之王,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这些生活有些厌倦。 听闻中原美酒格外香醇,美人如珠如玉珍藏在闺阁之中,他便来了。 人生快意之处,不过纵马扬鞭,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鲜衣怒马方不悔一生。 一路走来,中原风景大气雄浑,与高凉郡的丘山风光截然不同。美人多养在闺阁,更无夷人女子的热情大方,含羞带怯欲说还休别有一番滋味。 辛郁易容之后,贵气不减,容貌非凡,也曾有乖觉的小儿女对他脉脉含情。 但他眼高于顶,对于主动凑上来的胭脂俗粉不屑一顾,他的妻子一定要有绝代风华。她不止要有美丽的容貌,还要有聪慧的心,如此娶回家才不算无趣。 高凉郡夷人众多,民风豪放,好多汉家儿女也沾染上夷人的多情。每年在花朝节时,都会发生一见钟情的佳话。 辛郁年少时颇喜欢出去游荡,常被大胆的夷人女子拦住马儿,向他献上瓜果示好。 各个部落中,对辛郁自荐枕席的人更不在少数,可他嫌夷人太过奔放,容颜又过于粗鲁一个都没看上。 他对夷女的评价其实太多偏颇,夷人女子皮肤色如蜜蜡,身材多高挑胸部更是蔚为壮观,一双含情的大眼睛配着厚厚的嘴唇,风姿撩人。 她们的确没有中原贵女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在骑马涉猎上的造诣,也是中原女子比不上的。 却要安静守在一旁,作为辛郁的贴身护卫,他已经习惯像影子一样待在他的身旁。 辛郁不是一个喜欢旁人指手画脚的主子,他喜欢凡事自己拿主意,却要亦有自知之明。 梳理了下思路后,辛郁忽然想起刚才与他对赌的女子,那个丫头可真不像中原闺秀。只身一人带着丫鬟来到赌场,还赢了他一千两银子,真是个胆大的姑娘。 对于她能赢自己,辛郁很疑惑,他承认自己赌术不精。但对于高手来说,即使隔空,那骰子控制起来也毫无压力。 到底是他的念力今日出了岔子,还是这个女子运气好到逆天,还是她其实是个高手。 只可惜,她是一个女子,若是男子的话,辛郁不介意约个时间再切磋一次。 怀里捂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弹感觉,让齐文鸢飘飘然,手中没钱心里发慌,她终于也做了次有钱人。 多亏她不是一个受宠的小姐,回来了稍晚一些,也没人前来过问。她的爹爹只顾着和柳若棠浓情蜜意,没空来关心她这个多余的女儿。 “主人,主人。” 甫一进房门,雪衣女就欢快的朝着齐文鸢飞了过来,小脑袋亲人的贴在她的头发上。 雪衣女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齐文鸢脑子抽了才会把它带到赌坊去,所以可怜的雪衣女只能在府中无聊的守了大半天。 春桃见雪衣女将齐文鸢头发弄乱了,赶紧上前,把它从齐文鸢肩上取下来。r1152 第二三一章 多心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站在池中,乔正臣的面色虽然如常,心中早就将任性刁蛮的辛夷啐骂了千百遍。 他乔正臣,虽然门庭败落,但何曾做过如此污秽之事。 脚底淤泥泛着恶臭,在众目睽睽之下,乔正臣只是忍气吞声,慢慢在河中摸索。 好不容易,他总算在池底捞到了一样尖锐的东西,乔正臣面色大喜,将带着枯枝败叶的发簪捞出说:“我找到了!” 片刻,乔正臣哎呦了一声,原来他太过高兴,手指按到发簪尖端被划伤了。 殷红的血滴,混着黑色的淤泥,格外醒目。他忍着刺骨的凉意,将手和簪子在水中洗了一遍。 乔正臣忍着痛,踩着淤泥,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岸上走去。他紧握着簪子,脸上努力做出欢喜的样子。 岸上众人看着这一幕,对乔正臣十分怜悯,又出于身份,不敢置喙。 乔正臣上岸之后,衣服已经湿了一半。辛夷看着他上艰难上岸后,水顺着衣袂往下滴。 天气本来就凉,上岸后再经冷风一吹,乔正臣瑟瑟发抖牙齿打颤。他极力挺直胸膛,将簪子递向辛夷说:“小姐,找到了。” 乔正臣眼下的模样十分狼狈,黑色的靴子上全是淤泥,白色的衣摆看不出颜色。冻得通红的手指上还有一道清晰的伤口,秋棠接过发簪,用手帕包了起来。 辛夷瞧见了他手上伤口,无动于衷,甚至有几分畅快淋漓。想要在她面前耍手段,乔正臣还不够看。 秋菊和秋棠,在旁边站着,不知小姐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小姐迟迟不吩咐,让她们带这个形容狼狈的公子下去梳洗。 顿了片刻后,辛夷笑吟吟的说:“今日多谢乔公子将簪子寻回,小女子一人在府,留客怕于理不合。公子衣衫尽湿,不如早些回府换掉。” 逐客令一下,乔正臣再无脸逗留,辛夷关切的话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本以为上岸后,无论如何辛夷也会让下人待他下去换衣服。 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乔正臣心中对辛夷埋怨诸多,又不敢显露,只得弯腰作揖:“那小生便告辞了,以后有时间还望小姐能多加指点。” 他说完之后,便要离开,辛夷忽然着了声:“慢着。” 一声娇喝,让乔正臣笑逐颜开,他立马停下脚步转身瞧向辛夷。 再看他衣襟上还往下滴着水,袖子湿哒哒一片,来府前的风流倜傥,完全不见踪迹。 “小姐有何吩咐?” 乔正臣朗然开口,希冀着辛夷能让他在府中换了衣服再走。 秋菊秋棠在旁边如同木偶,辛夷伸手除了下身上灰尘,悠闲的说:“没什么,秋棠把画还给乔公子,公子路上小心。” 听到吩咐,秋棠乖巧上前,将画卷双手奉上,乔正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今日本就存着献画的心思,如今本人退回,如何不尴尬。 只是辛夷意已决,乔正臣看了她好几眼,也没见她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只得怏怏的接过了画。 希望落空之后,乔正臣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得忍着冷寒离开。他本就是书生,身子骨羸弱,还没走出十步,便开始咳嗽。 望着他抖抖索索的背影,还有因咳嗽弯下去的腰。辛夷笑靥如花,伸手摘了一朵红色的菊花,按在发中。 离了辛府,乔正臣一路拉紧衣衫,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打,手中的画也被衣衫浸湿。 今日的遭遇,让乔正臣心中怨毒不堪,他不知辛夷是不谙世事,还是故意与他为难。 但是他兴冲冲而来,狼狈归去,这份耻辱,他会牢记在心的。 冷风吹了一路,回家后,乔正臣额头发烫,竟是得了风寒。他在家中一躺便是数日,此事辛夷却是不知的。 若是知道乔正臣大病了一场,辛夷定然会额手称庆。 金珠和银珠在柴房中待了几天,被放出后,第一件事就是清洗扫除身上晦气。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便求见辛夷。 这次在普运寺遭到劫持,辛夷也知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全然没有怪罪两人的意思。得知金珠和银珠吃了不少苦头,心下对她们也有几分怜悯。 因此,辛夷大手一挥,便让两人继续身边伺候。 金珠和银珠甫一见到辛夷,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滚。 两人抽噎着,抓着辛夷的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呜呜,奴婢快要担心死您了。” 金珠和银珠本就长得清秀,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让辛夷一个女子看了都心生怜惜。 她见两人哭的着实心酸,只好出言安慰:“我已经回来了,你们两个不必伤心,以后好好伺候着就行了。” 乍听此言,金珠停住哽咽,抬起头泪蒙蒙的说:“小姐,您还愿意留下奴婢么?” 犯下这种大错,金珠和银珠早已经不奢望留在辛夷身边,两人只求不被发卖出去。 能得到辛夷的原谅,两人受宠若惊。 “嗯,你二人服侍我时,一直尽心尽力。这次,原本就不是你们的错,以后好好照顾我就行了。” 金珠银珠自是感激不尽,辛夷今日刁难了乔正臣,心中正是畅快。 用过了饭后,辛夷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还没有查看玉玦。 打发了下人之后,辛夷进了书房,房内摆设凌乱,像是被人翻过的样子。 辛夷随手将敞开的书本合上,倒没多想。一看就知道当时柳元景情急,在找玉玦时,没心思将书房归置好。 隔了几日来看,辛夷颇有物是人非之感。她走上前去,将美人瓶中鲜花拿出,又将底部的隔板移开。 辛夷伸手努力探着身子去拿,够了好几次,才将玉玦拿出。 玉玦还是当初拿出匣子的模样,辛夷看着手上玉玦,心里十分纠结。这玩意儿在手里,就好比烫手山芋。 辛夷将玉玦在手中摩挲着,犹疑不定。为了安全,她现在最好将这枚玉玦交到柳元景手中。 出了这么多事,辛夷也想过,是不是该将宝藏一切,和柳元景彻底说个明白。 既然佑王步步紧逼,他们也该从长计议,最好先一步找到宝藏,让他们落空。 但是,想到马车上两人的对白,辛夷又怕这么快见到柳元景。两个人之间有太多隔阂,不知该如何解决。 辛夷平安归来之后,柳元景终于结束了早出晚归的日子。他之前一反常态的行为,引起了英国公柳云逸的注意。 了解事情真相的只有薛城一人而已,得知柳元景用玉玦将辛夷换出,他百感交集不知该作何评论。 纸包不住火,虽然柳元景极力隐瞒,柳云逸最后还是知道了他这几日在究竟在忙什么。 原本在得知宝藏一事后,柳云逸便斥责柳元景不知轻重。如今,得知了柳元景为了一个丫头,将玉玦拱手让人,柳云逸心下更是愤怒。 在他看来,柳元景办事实在太过轻浮。宝藏干系重大,他为了一个女子,将关系到宝藏的玉玦,给了佑王的人。 还有一点,最让柳云逸恨铁不成钢。柳元景虽说将玉玦给了佑王,却不是过的明路。 以后若是宝藏之事被人知晓,众人视线只会放到柳元景身上。 儿子这样办事,纵横沙场大半辈子的柳云逸,当机立断将他召到身前。 再说柳元景在找到辛夷后,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猛然被父亲传召,心中忐忑。 父子两人一见面,柳云逸直接拎起案头书扔了过来。 柳元景伸出手臂格挡,喊到:“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在发生了柳元景私自从军的事后,柳云逸担惊受怕一年多,也想过改善父子俩之间的关系。 到了汉阳城后,刚开始生过气后,柳云逸也没再对长子发火,无奈他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儿子,就会做些让人动肝火的事情。 “你这几日做了什么,还有脸回来!” 柳元景为了寻找辛夷下落,动用国公府和侯府守卫快将汉阳城翻了个底儿朝天。 父亲这样呵斥,他又如何不明了。 担心父亲知道真相后怪罪辛夷,柳元景一力承担到:“孩儿不孝,请父亲大人恕罪。” 柳元景良好的认错态度,并没能让柳云逸舒坦下来,他瞪了长子一眼斥道:“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有出息了,为一个女人闹得天翻地覆,真是长大了。” “父亲,和她没有关系。” 柳元景急切的解释,他越是这样,柳云逸就越生气。 “住口,你可知宝藏一事牵系重大,不是你我可染指的。” 书房之外,柳容波匆匆赶来,这几日兄长来去匆匆,将府中带走的七七八八。柳容波早就等着父亲教训他,听闻兄长被叫到书房后,自然喜闻乐见。 他匆匆往书房赶去,为的就是在父亲面前露个脸,顺便看看兄长吃瘪的样子。 柳云逸正要教训柳元景,门外忽然传来通报,言称二少爷来了。 书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因着着声通报,弱下去不少。柳云逸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坐会了椅子上,让柳容波进门。 房门打开后,柳容波先看到兄长面无表情的脸孔,紧接着便是父亲搬着脸,坐在书桌后面。 可以推测,在他进来前,书房气氛一定不太融洽。 “父亲大人好,原来长兄也在这里。这几日看长兄一直忙于公务,小弟想与兄长亲近也难。” 柳容波明知故问,笑着说到。 听到次子的话,柳云逸哼了一声:“忙于公务,你太看得起你长兄了。你们兄弟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却没一个让为父省心的。” 跟着躺枪的柳容波连连认错,柳元景在柳容波进来之后,身上倨傲之气尽显,反而不像方才那样驯服。 看到柳元景羁傲不逊的模样,柳云逸气不打一处来,又怕在柳容波面前教训他,伤了他的面子只能按捺不发。 他看看文不成武不就单单听话的柳容波,再望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生性倔强的柳元景。 怎么看,柳云逸都觉得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两个儿子中和一下多好。 在英国公府这种人家,太过愚笨和锋芒毕露,都是不可取的。愚者守不住家业,太聪慧也会为上位者所忌。 柳容波有心引几个话题,无奈父亲和长兄全是兴趣缺缺的模样,他也跟着意兴阑珊了。 不过,柳容波到底意难平,他总觉得父亲在大哥面前才像个父亲的样子。在他进来之前,两人之间气氛虽然紧张,可能感觉到父子之前血脉相连的默契。 等到他出现后,三人之间立马被疏离感隔开。 柳容波心中自然不舒服,又不敢在父亲面前显露。 闲话之后,柳云逸让柳容波退下,只留下柳元景。 柳容波像被猫挠心一样,面上还要一如既往,恭恭敬敬离开。 等到庶弟离开,柳元景已经在心里将发生的事儿梳理了一遍。这次,不等父亲开口,他先一步说:“父亲,佑王步步紧逼,他上次派人刺杀我,这次又劫持辛姑娘。若是置之不理,佑王只会更加猖狂,也枉姑娘与我相交一场。” 知子莫若父,柳云逸瞥了一脸肃然的柳元景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什么辛姑娘,别拉大旗作虎皮。” 想到儿子这么快就有了心仪的姑娘,柳云逸心中不是滋味儿。这兔崽子一直让人操心,一转眼就到了该说亲的日子。 “父亲,不是您想的那样。”柳元景不想牵扯出辛夷来,徒劳的解释。 柳云逸挥手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说:“不管你在外面喜欢谁,只要不是强抢民女抬进府里便是。但是未来的世子夫人,必须等我仔细寻访人家,万万不能让你做主。” 三言两语扯到了自己婚事上,柳元景不由头大,害怕爹爹真的乱点鸳鸯谱,敛了神色豪气满怀的说:“大丈夫事业未成,何以为家。元景还没有成家立业的心思,您不必费心。” 柳云逸听到这里,又是一声冷哼。r1152 第二三二章 正室范儿 - 炮灰养女 - 夷陵 热门推荐:、、、、、、、 但是自古以来,儿女之事,逼得越紧越会使得父子离心。 在柳云逸看来柳元景年纪还小,纵然有几分年少轻狂,也无伤大雅。 他能有建功立业之心,虽然以国公府的地位,有些不合时宜,但总比好吃懒做强。 柳云逸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宝藏一事又生波澜。他若是能知道的早一些,定然会阻拦元景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英国公府本就在西北起家,属于军人世家,深受朝廷忌惮。到了英国公这一代,虽说怕就已经渐渐远离将权中心,但是余威尚存。 柳元景一心建功立业,在别的人家,便是光宗耀祖,在英国公府却是祸非福。 作为一家之主,英国公不想长子与宝藏有任何牵连。一个曾经握有兵权的权贵,手中再拥有宝藏,怎能不让圣上多想。 英国公不想让柳元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英国公府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余地。大华国,以前不曾有分封异姓王的前例。柳元景若是建功立业,朝廷已经封无可封。 物极必反,柳云逸不想看着自己儿子步上权臣之路。 鲜花着锦之是一时,背后的烈火烹油,终有一天会酿成大祸。柳云逸怕就怕儿子太优秀,优秀到让上位者胆寒。 况且,倘若柳元景真的有不臣之心,柳云逸倒没那么担心。成王败寇,自己选择的路,结果当然自己承受。 但是柳元景没有问鼎大宝的心思,所以他会成为上至圣上,下至皇子的眼中刺肉中钉。 世事就是这么滑稽,即使柳元景一心卫国,只要他手上有兵权,就会遭到上位者忌惮。 柳云逸心中所想,柳元景自然难以猜透,父子两人僵持许久,他试探着开口。 “爹爹,若是无事,玉卿先行退下了。” 他说着,身子往后退,眼看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 柳云逸出言留下柳元景,接着轻描淡写的说:“我们在汉阳留的太久了,该回崇州去了。” “回去?” 柳元景讶然反问,面露错愕之色。 柳云逸见状十分不喜,质问道:“怎么,你还想留到汉阳城不成。你擅作主张离开了崇州来从军,闯下祸事后,又逃离军营。如今,还不该回家受罚么?” 听到父亲说自己逃离军营,柳元景愤愤不平道:“儿子没有逃离军营,着实是有小人从中作梗。只要父亲您一句话,我和表兄便再回营中。” “你这个孽子,到了这关头还要拉你表哥下水。你舅舅早就帮你表哥打点了了差事,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对于柳元景心心念念要参军的事儿,作为父亲柳云逸十分头疼。 回军队的事,一时半会儿行不通了,柳元景面露难色恳求道:“孩儿在汉阳城中还有一些事未曾了结,爹爹可否宽限一段时间。不然,您和二弟想回崇州,我随后就到。” 话是这么说,只要英国公离开,柳元景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柳云逸又岂会轻易上当,他将袖子一甩,责令道:“此事无须再议,我们已经在你外祖家打扰多日,月底便辞行。有什么事,你就用剩下的时间办完。” “爹爹――”柳元景难得撒娇一次,面对的却是无情的出去二字。 柳元景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不再痴缠,关上房门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想到要离开,柳元景不担心别的,最牵挂的便是辛夷的安全。 他将辛夷带到汉阳城,为的就是庇护她,如今他们就要回崇州了,辛夷该怎么办。 将辛夷托给表兄照顾,柳元景一方面不放心,另一方面又舍不得。 他曾考虑过如何安排辛夷,无奈上次在马车中探口风时,辛夷对做妾这件事十分排斥。 要不是辛夷身份实在太过低微,别无他法,柳元景自己也舍不得让辛夷做妾。在他心里,辛夷是独一无二的,世子妃之位非她莫属。 这边柳元景为了辛夷左右为难,另一边,有人却因着辛夷恨得牙痒痒。 “你方才说的可是实话?表哥这几天早出晚归,是在找那个狐媚子?” 花墙下,薛巧巧银牙紧咬,眼中锐利的看着辛木桃,等着她的回答。 辛木桃微躬着身子,面露瑟然为难的说:“奴婢不敢欺瞒小姐,世子大人这几日的确在寻找辛小姐。” 听到辛木桃称呼辛夷为辛小姐,薛巧巧勃然大怒,喝道:“她算哪门子的小姐,一个贱婢而已,表哥不是被她迷了心窍。” 话是如此,薛巧巧心里一点儿也不平静。她苦心经营这么久,只想让表哥多看自己一眼。 她央求着兄长好不容易说动元景表哥,护送她们姊妹到普运寺上香。 心中盼望已久的单独相处,还没来得及发生,表兄为了那个贱人先行一步离开。 其中失落,薛巧巧又岂能用只言片语形容。要说薛巧巧只是嫉妒辛夷,现在已经是**裸的愤恨了。 辛木桃一直细心观察着薛巧巧的表情,见她动了真怒,不忘煽风点火:“小姐,您何必在意辛姑娘,世子待她再好,不过是一个玩意儿。能当得起世子妃的,只有您这样的贵女。” 薛巧巧本来就气难平,听了辛木桃的话,更觉得辛夷抢了自己的宠爱,她横了辛木桃一眼问到:“你可是真心觉得我适合做世子妃?” “回禀小姐,奴婢不敢有半点虚言。世子一直喜欢温柔大方的女子,他对辛姑娘应该只是一时新鲜而已。” 听到这个答复,薛巧巧十分满意,从荷包中掏出两锭碎银子塞到了辛木桃手中。 见辛木桃收下银子,薛巧巧眼睛直盯盯的望着她,不容质疑的问到:“那狐媚子住在哪里,具体一点的。” 辛木桃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连连摇头嗫嚅着:“奴婢不敢说,还请小姐饶过奴婢吧。若是世子知道奴婢泄露了消息,会打死奴婢的。” 薛巧巧的不耐烦的打断辛木桃的话,加重语气问到:“她到底在哪里,你若是不说,本小姐照样能要了你的命。” 受此恐吓,辛木桃花颜失色,这才唯唯诺诺的将辛夷住处报出。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薛巧巧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辛木桃离开,心里却开始盘算起另一个计划。 要说薛巧巧的性格,在贵族女眷中,也算是奇葩了。 别人生怕和外男扯上关系影响清誉,偏偏薛巧巧百无禁忌,一门心思要嫁给表哥,好来个亲上加亲。 恐怕,连侯府长辈,都没对和国公府抱有太大的期望。 薛巧巧太想嫁给柳元景,以至于有些走火入魔。求而不得久了,开始把自己臆想为未来的世子妃。 这也罢了,毕竟薛巧巧心里怎么想,影响不到别人。 只是她自诩为正室,又怎能容忍辛夷这个她眼中的狐媚子,将表哥迷的神魂颠倒。 因此,薛巧巧竟然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 她想方设法,从母亲手里骗来了出门的对牌,以买胭脂水粉的名义,出门后直接杀到了辛夷暂居的宅中。 此可谓,天降横祸。 所以说,辛夷的运气好时好到遭天妒,运气差时喝凉水都塞牙。 在受了惊吓之后,辛夷本想窝在家里,好好平复下心情。 这才过了两日,辛夷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家中却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初来乍到,辛夷自认没有故交,有人登门拜访,她本欲回绝。待听说来人是薛城的妹妹好,辛夷改变了主意。 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住的宅子正是薛城的。正主的妹妹来了,要是被她拒之门外,也太不给薛城面子了。 辛夷特地吩咐下去,让人备了好茶,又换了身衣服亲自出门待客。 在辛夷看来,侯府小姐久居深闺,难得出门一趟来兄长的私宅瞧瞧无可厚非。作为暂时的地主,她也该略尽地主之谊。 要是辛夷提前知道,出现在眼前的将是一个何等奇葩的女子,她定然不会这样贸然出现的。 薛巧巧冒着被禁足的风险,带着使女和小厮,顺利的进了狐媚子的宅子。 她一进来,便摆起了主人的谱,这宅子可是她亲哥哥的。狐媚子没皮没脸的住在这里,今日她便要教教她什么叫自尊自爱。 秋菊秋棠端了茶和点心上来,薛巧巧借机刁难,一会儿嫌弃茶热一会儿又嫌凉。 这还不算,她特地拿起糕点,放到鼻前闻了闻,立马扔到一边,挥手仿佛驱赶什么脏东西一样抱怨:“哪里来的点心,一股骚气。” 秋棠和秋菊,在薛巧巧的百般刁难下,早就红了眼圈,听到她说骚气,更是委屈。 她们两个来辛夷身边服侍不过两三天功夫,辛夷脾气和顺,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两人虽是婢女,一直乖巧,未曾受过责骂。 薛巧巧的话落在秋菊秋棠耳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 辛夷还没进门,就先听到薛巧巧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话,她心里突突,生出不好的预感。 但凡极品,总是未见其面先闻其声。 里面女子如此挑剔,和一向温文尔雅的薛城,真的是一母同胞所生么。 辛夷刻意加重了脚步,对厅中人进行提醒,暗示其收敛一些。 果然,在听到脚步声,厅中收了声。 辛夷进门先是笑,眼前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端坐在椅子上,见主人来纹丝不动。 再看她模样,生的十分俊俏,一身绫罗绸缎脖子上挂着银项圈,一身贵气难以用用笔墨描述。 辛夷不得不承认,眼前女子周身打扮,的确像侯府小姐。 与此同时,薛巧巧也在打量了辛夷,她大喇喇的将辛夷从头瞧到尾,毫不避讳审视意味极强。 不等辛夷开口,薛巧巧率先开口:“你就是辛夷?” 简单五个字,辛夷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充分的不友善。她扪心自问,今日自己的打扮可有不妥,不然为何第一次见面的人对她露出如此明显的敌意。 来者是客,辛夷放低身段柔声答到:“四小姐,小女正是辛夷。‘ “呵呵,”薛巧巧冷笑之后,轻蔑的瞥了辛夷异样道,“我当是什么天姿国色,将人迷的颠三倒四,如今看来不过是尔尔。只是这一身骚气,挡都挡不住,怪不得能狐媚人。“ 一席话,说的厅中鸦雀无声,无论是薛巧巧带来的下人,还是辛夷这边的下人,全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先不说辛夷人品如何,薛巧巧贵为侯府小姐,口中说出这种市井粗鄙之话。让人不禁质疑,所为侯府家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再说辛夷,前后活了两世,还不曾叫人当面羞辱过。 她前世因着毁容,没能与狐媚子搭上什么边儿,眼下被一个侯府小姐如此说,她顿感啼笑皆非。 不是辛夷浑说,单拿两人外貌来看,眼前薛小姐肤如凝脂五官明艳,美得极具侵略性。 两人中,只有狐媚人的本事,绝对是这位薛小姐。 被逼到了这份儿上,纵然是念在薛城和柳元景的面子上,辛夷也不能一味隐忍下去。 她深呼吸之后,不卑不亢的说:“四小姐恐怕有什么误会,辛夷初来乍到,因着身份卑微不曾到侯府拜访,还请见谅。” “就凭你还想进侯府,收了那份心思吧。我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你,既然知道身份卑贱,就不要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元景表哥只是受你迷惑,像你这样容貌鄙陋的女子,连给表哥做通房丫头都不配。” 薛巧巧话已经挑明到了这份儿上,辛夷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怪不得她觉得打从进堂之后,处处透着诡异。原来这位骄傲的小姐,是自居正室,来这里教训小妾了。 明白了这一点,辛夷忽觉索然无味,淡定的撇了一句:“小姐说的是,以您的身份,为世子做通房丫头绰绰有余。小女不才,也不敢高攀,告辞了。” 辛夷反唇相讥后不给薛巧巧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薛巧巧气的伸手指向辛夷,叫了一声:“站住。” 面对如此刁蛮的女子,辛夷当然不会乖乖站住。r1152 第二三三章 谁是局中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平京城中,掀起了一阵风波。 这风波来的莫名其妙,又来的气势汹汹,仿佛有幕后推手,在暗中作梗一样。 朝中无小事,这场风波,正是从朝廷中吹出来。 某日,忽然有人上书,提出鄢陵流传着一个消息,几百年前的大荔朝最后曾留下宝藏。如今,这宝藏的下落初露端倪,似乎重见天日未尝没有可能。 本来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登不得大雅之堂。孰料,机缘巧合之下,它层层上递真的到了御书房的御桌之上。 当今圣上看过之后,笑着批了两个字:有趣。 除此之外,圣上并未多言。本来这只是件小事,也不知是谁把这个消息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还增添了许多细节。 传言中不止把大荔朝的宝藏说的活灵活现,还将锚头指向了诸位皇子。 一石激起千重浪,原本就开始躁动的皇子们,矛盾愈发明显。 朝中一点风波,民间便是惊涛骇浪,这种牵涉到宝藏还有皇权的流言,在民间传播的自然更广。 在大家捕风捉影的传说中,这宝藏传闻有鼻子有眼,好像在某地埋着任君采撷般。 大家还将宝藏与潜藏在暗中的夺嫡之争,挂上了钩。对这个传闻最在意的莫过于太子了,他蹲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之位,上位无望不说,朝中还涌起了换太子的暗流。 作为太子,安敏川虽然昏庸,但也有自知之明。在十几位皇子之中,他的才能只能垫底。算来算去,他唯一的优势的便是占了嫡长。 没有嫡长的身份,这太子之位,他恐怕是碰都碰不到那个位置。 也正因为天子不足,太子才会愈发自暴自弃。比文他比不过众兄弟,比武又落于人后。 太子唯一比众兄弟出众处,便是后院中美人众多,莺莺燕燕数不胜数。这一点儿,可谓是得了当今圣上真传。 按理说,要不是当今圣上太过贪恋美色,忽略了对长子的教养,安敏川万万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华国看似国泰民安,实则暗藏诸多弊端,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正是骨子里存着问题,才会让宝藏的消息搅得满城风雨。 九皇子佑王安敏之,最近陷入了不安之中。从柳元景手中拿到玉玦这事儿,顺利的出乎预料,让安敏之有些不踏实,疑心是不是中了对方的计。 另一方面,安敏之又后悔,早知柳元景对一个女人如此看重,他何苦平白走了那么多弯路了。 拿到了玉玦,安敏之心潮澎拜,以为拿到宝藏之事指日可待。谁知就在他暗中得意之时,朝野中竟掀起了关于宝藏的传闻。 到底会是谁放出的消息? 紫宸九千岁的宝藏,在史书上一直只是流传在民间的野史。若不是谷明月前世将它找出来,安敏之根本不会相信,这座宝藏的存在。 鄢陵这个地方,安敏之听都没听过,难道是柳元景放出的消息?佑王头一个把嫌疑,锁定在英国公世子身上。 但是就算这是柳元景放出来的,安敏之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没别的办法。五皇子和八皇子暗地里派人调查宝藏的事儿,让安敏之十分不安。 前世,最后八皇子得到了宝藏,他这样算不算劫了八哥的胡。 安敏之处处小心,此时他倒害怕起来,若是柳元景将宝藏的消息,暗中派人送到几位皇子府中,他该如何是好。 为了洗脱嫌疑,手中拥有着开启宝藏的玉玦,安敏之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着风波慢慢平息。 除了宝藏的事儿,安敏之还有一样非常头疼的事情。 他早已经出宫开府,同安敏之一样大的几位皇子,已经先后成亲。九王妃之位空悬,引起了大家的议论。 圣上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关心起安敏之的终身大事来。 对于迟来的关心,安敏之受宠若惊,可是让他纳妃,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 陆昭容与世无争,养子的婚事她不曾放在心上。得了圣上的旨意,陆昭容开始为养子挑选王妃人选。 安敏之一心系挂大宝之位,对于王妃人选,当然慎重。陆昭容与他面和心不合,翻看的不过是中规中矩的人家。 不是说中规中矩的人家不好,如果安敏之没有野心的话,娶一个身份地位高些的清流嫡女,不失为一件雅事。 但是安敏之一心问鼎高位,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名正言顺拉拢朝中大臣的机会。 要说人选,重生一次安敏之的确别人多了重优势。别人知能看到眼下优势,安敏之却知道十年之内,哪家会一直兴盛,哪家会衰败。 别看,现在朝中勋贵众多,鲜花着锦的不少。再过几年,因为夺嫡之争,倒下的朝臣不计其数。 一想到纳妃,安敏之对谷明月隐隐有些抱歉。先不说谷明月的还未及笄,不到出嫁的年龄。 就算谷明月眼下到了出阁之年,安敏之也不想娶她做自己的正妃。 说到底,谷明月的身份还是太低微了,谷思玄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才是从四品。 佑王即使不受宠,又顶着克妻的恶名,只要有皇子这个身份,可挑选的余地便不会小。 其实跟谷明月定亲,皇上或是陆昭容并不会强烈反对。毕竟,谷明月年纪虽小,过两年也能到了许人的年纪。 九皇子先后定了两次亲,真正位高权重的人家,也不会舍得女儿受苦。 最为反对这门亲事的恰恰是安敏之自己,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对不起谷明月。没有他的话,谷明月以后便是八王妃,独受宠爱令京城贵女艳羡。 虽然不想娶谷明月为正妃,安敏之更不想轻易放手。经过长久以来的相处,虽然谷明月有诸多怪癖,还有离经叛道的想法,但是他仍然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女子。 即使许不了正妃的位置,安敏之愿意给予谷明月一生宠爱。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女子不爱权势的。 前世的谷明月只是不曾经历过站在众人之上的风光,今生只要他能引导好,她一定会理解他的。 但安敏之清楚,谷明月性子刚烈,若选妃一事不提前和她言说一二,她也许会与他断绝往来。 想到前世谷明月舍五皇子选八皇子,安敏之后颈陡然一凉。 为了避风头,安敏之已经很久没有夜探谷宅。夜路走多了难免撞鬼,在这风口浪尖上,安敏之要是闹出丑闻来,恐怕以后再无翻身余地。 于是,见面只能在春华堂中。 接到安敏之的邀约后,谷明月如沐春风,满心都是约会情郎的欢喜。虽然这身子才十多岁不解风情,可是谷明月这里子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 频频与大华国最顶级的官二代高富帅见面,谷明月早就春心荡漾。 对于安敏之的亲近,谷明月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穿越女特有的魅力打动了他。 许久不见,谷明月出门前百般梳妆打扮,只恨不得粘在铜镜上。 谷明月对于自己的五官并不满意,没有一样出彩的,唯一能入眼的就是皮肤滑腻长发乌黑亮泽。 到了春华堂,谷明月迫不及待的打发了贴身丫鬟,跟着楼中侍女到了往日见面的地方。 进了门,安敏之果然如往常一样早早等候于此。 只是谷明月一眼望去,发现安敏之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他身上披着青色鹤氅,仙风道骨风姿秀美。 然而细看安敏之眉宇,谷明月却发现他眼下乌黑,神情疲倦,不似往日般风轻云淡。 谷明月心中有情,安敏之如此模样,自是惹她牵肠挂肚。 “你瘦了》‘ 安敏之与谷明月深情对望,柔声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中的宠溺,让谷明月心中暖洋洋的。 她提步上前,也不避嫌,踮脚伸手按上安敏之的眉宇,轻声说:“怎么如此憔悴,可是政务繁忙?” 佳人主动示好,安敏之岂会不解风情,他伸手捉住了谷明月的柔荑,将其握在掌心然后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卿怎可独怪我伤神。“ 缠绵悱恻的情话,由如玉君子说出,谷明月心弦拨动,面飞红霞。 她惊惶的抽出了手,小声道:“王爷莫要取笑明月。” 谷明月本是羞涩,没料想,安敏之长叹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情绪低落的说:“也罢,卿本高洁,只怪敏之无福。” 这话一出,谷明月一下子乱了阵脚,她只是想展露下女儿娇羞,没想与安敏之划清界限啊。 “王爷,您折煞明月了,难道明月的心思,您还不明白么?” 为了补救,谷明月语带幽怨,含情脉脉的控诉。 安敏之看到她这样在乎自己,受用非常,为了让安抚谷明月特地开口:“明月,我心中烦忧,除了你又有何人知晓。” 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安敏之又是一声长叹。 “只是,明月你年纪太小,只恨我们两人相识太早。” 安敏之这一串话说下来,谷明月早就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味道,她心里十分忐忑,小心翼翼的问到:“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两人呼吸声清晰可闻,安敏之并没有直接回答谷明月的话,只是深情的凝望着她。 他本就生着一双潋滟的眸子,这样专注的看着谷明月,让她一颗芳心兀自跳动。 良久,安敏之才背过身去,语气低沉的说:“父皇和母后责令我纳妃,我极力推脱,拗不过父皇。如今,母妃已经在帮我查看人选。” 安敏之的话,像是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谷明月一时手脚冰凉,脑袋中混沌一片,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他要纳妃了,谷明月脑中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一想到身后人将与别的女人白头到老,谷明月心中生出无限悲凉。 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为的便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九王妃。只可惜,她步步为营,以为自己算计了一个男人的爱情,都头来却是自己先动了心。 他就要成亲了,谷明月失魂落魄,眸中水光盈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谷明月反常的模样,吓坏了安敏之,他铺垫了这么久才引出选妃之事。本打算,在表明心意后,让谷明月不至于太难接受。 骤然间到她黯然神伤,安敏之心中也不好受。 “恭,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成亲乃大事,一定要好好筹办。” 谷明月强忍心中激荡,将道谢的话勉强出口。只是她口中这样说,心里早就泪流成河。 一开始,谷明月承认自己抱着别的心思接近安敏之。在偶然相遇之后,她费尽心机想成为他的红颜知己。 但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即使安敏之不是王爷,谷明月依然会对他动心。 她爱上了眼前这个人,而非简单的九王爷这三个字。 听着谷明月言不由衷的话,安敏之心里竟有些抽痛,两人四目相对,情愫在目光交汇中流淌。 “明月,你可知,我心中只有你一人。这世间女子不计其数,除你之外,我又能对谁动心。” 安敏之直接大胆的告白,让谷明月再次受到了惊吓,她捂住胸口不可置信的说:“王爷,您身份尊贵,明月区区之身,又怎能匹配。您,您就要成亲了。” 说到成亲,谷明月嘴中泛苦。 抛开身份不谈,她现在还不到及笄之年,九王妃的位置如何也轮不到她来坐。 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子,谷明月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眼睁睁的看着谷明月伤心,安敏之心里万分抱歉,顺水推舟的提出:“明月,无论我娶了你何人,你在心中永远是特别的。只要你愿意,我身边永远有你的位置。” 安敏之知道谷明月心高气傲,特地避开正妻和妾室是字眼。他希望,谷明月能够识大体,等她及笄他一定会迎娶她为侧妃。 相交这么久,安敏之的言外之意,谷明月怎么会听不出,她反手抹了把眼泪倔强的说:“王爷,明月虽然身份卑贱,但是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r1152 第二三四章 有什么仇什么怨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生一世一双人,谈何容易。 谷明月眼圈泛红,柔弱中不失坚强的来了这么一句。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安敏之心中愧疚,他不假思索上前想为谷明月拭去眼泪。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安敏之也不能免俗。 面对安敏之的靠近,谷明月十分抵触,往后退了一步。 她强装镇定,疏离有礼的说:“王爷,您就要迎娶王妃了,还请自重。” 谷明月撇清关系的话,在安敏之听来分外刺耳,他不顾谷明月反抗,握住她的手,神情痛苦的说:“明月,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闻言,谷明月冷哼一声,用力抽出手,一字一顿的说:“娶妻生子,日且富贵的是您。如此诛心之言,又何必强求小女子。” 心仪上人就要娶妻,对象不是自己,谷明月觉得,该伤心无助的人是自己才对。安敏之又何必在她面前惺惺作态,一副逼不得已的样子。 在见面之前,安敏之设想过谷明月的反应,也有一定心理准备。他本以为,谷明月已经对他情根深种,愿意为他做一定的牺牲。 她为什么能隐忍一下呢。 安敏之看着谷明月强忍悲伤的样子,心中怜惜,但又些抱怨。 世间女子有几人能得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连八兄,安敏之断言他当初为了谷明月遣散姬妾。以后。未必不会为了别的女人,将谷明月弃之如敝履。 同为男人,安敏之自信他更了解男人。连升斗小民。多赚了些银子,尚且想要纳妾,何况他们这些天生贵胄。 谷明月比起寻常女子,的确特别,所以安敏之愿意将她放到心底,给她一个特别的位置。但是,安敏之不能保证。他可以为了谷明月放弃所有女子。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对于皇帝来说。后宫不仅仅是自己的女人,更是用来制衡朝廷的手段。安敏之一心想登上那个位置,自然不会做出独宠之事。 历朝历代,皇帝若是专宠一人。轻则朝廷动荡,重则改朝换代。 八皇兄自幼锦衣玉食,不像他这样受尽人情冷暖,才会轻易放下皇位。安敏之相信,若是经历过他的生活,八皇兄一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 作为皇子,他们天生高高在上,但是皇位只有一个。坐在那张龙椅上,安敏之才能让曾经看轻自己的人。后悔颤抖在他面前低头。 为了这个信念,安敏之一直朝着那个位置努力。 谷明月抗拒之心如此强烈,安敏之不由怪她不识大体。只是看到她悲戚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要求太高。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少女,哪里能明白世道艰难。 为了说服谷明月,安敏之转身走向轩窻,背对着她说:“明月,你可知。朝廷最近风起云涌,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紫宸九千岁宝藏一事。不知为何在朝中流传开来。眼下局面,对我十分不利。” “有这回事儿?那,你要紧么?”关系到朝派斗争,谷明月将儿女情长放到了一边。 即使安敏之另娶她人,也是以后的事儿,谷明月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将他彻底放下。但是对于接受了二十多年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教育的谷明月,让她立马转变思路接受安敏之,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两人之间隔着两个文明的差距,彼此无法了解对方的想法。安敏之从谷明月眼中看到关心之意遂说到:“明月,朝廷争斗纷纷扰扰,我不想你被牵涉其中。选妃之事,我会想办法拖延。只是凶险太多,我怕连累了你。。” 安敏之话锋一转,让谷明月措手不及。 若是安敏之一味要求她做自己身边女人之一,她还能硬气的拒绝。他言辞恳切的为谷明月着想,她反而不知作何反应。 答应他,谷明月怕承诺的太轻易,以后为难。 拒绝他,谷明月又不想看到安敏之为了自己悲伤。反复思量之后,谷明月走上前去,主动牵起安敏之的手,语气坚定的说:“此生此世,若君不负,明月自当相随。” 得到彼此肯定之后,两人免不了一场海誓山盟。 佳人露出笑靥,安敏之烦忧更盛,接下来他恐怕要想方设法避开父皇和母妃的安排。 朝中风波起源,安敏之只推测出大概,实际上幕后推手,正是英国公府。 柳云逸嘴上严厉,将柳元景批的一无是处,背地里,却不能为儿子打算。只有想办法把宝藏的事儿捅出去,才能在东窗事发后,大家目光不集中在柳元景身上。 辛夷好端端在家里待着,结果祸从天降,薛巧巧蛮横无理的带着下人,到她府上摆起了正室范儿。 她这通脾气发的莫名其妙,让辛夷啼笑皆非,最后念在薛城一直以来对她照顾有加,咽下了这口气。 不过辛夷到底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薛巧巧在她家中大闹了一通。辛夷自己没说什么,却也没阻拦下人到侯府告状。 至于侯府收到消息后,会怎样处理这位趾高气扬前来斗“小三”的嫡小姐,辛夷就不知道了。 作为整场事故中最无辜的人,辛夷不明白,薛巧巧怎么会贸贸然的找上门。柳元景跟她没什么关系,哪怕柳元景曾经对她心动过。也没有过多表露。 况且,薛巧巧只是他的表妹,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她。 侯府之中,一向受尽宠爱的薛巧巧,头一次遭受了被人斥责的滋味。斥责她的人,还是她最不愿意在其面前出糗的人。 薛巧巧跑到辛夷面前,狐媚子小妖精骂的畅快淋漓。辛夷在与其照面之后,避而不见,让薛巧巧怒气蓬发。 为了泄气,薛巧巧在客厅中狠狠耍了回威风,然后才离开。 这一出闹的阖府上下不得安宁,无奈薛巧巧身份尊贵,无人敢拦。但是薛巧巧前脚离开,后脚柳元景留下的人便抄近路赶回侯府报信。 因着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柳元景心中正是烦躁,乍然听说薛巧巧到辛夷宅中闹事,当即便面露不虞。 柳元景本来就担心,他若一走了之,辛夷在汉阳城中如何自处。 而今,他还没离开,薛巧巧便欺负上门,柳元景能想到辛夷受了多少委屈。他与父亲一起客居侯府,本来不想伤了亲戚和气。 侯府虽然有意与国公府联姻,柳元景仔细想过之后,还是委婉拒绝了。他现在还不想说亲,也不想让侯府抱有期望,误了表姊妹的终身。 至于薛巧巧对自己芳心暗许,柳元景先前并没从众姊妹中,对她有特别的印象。柳元景忍着怒气过问了薛巧巧到底在辛夷面前说了什么,在听完下人转述后,他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恶感。 柳元景恨不得将辛夷如珠似玉的捧在手心,又岂能容忍她受人如此折辱。 故而,在薛巧巧回府之后,柳元景不顾男女之防,让薛城将薛巧巧唤到跟前。 薛城从柳元景不同往常的脸色上,嗅到了不妙的气息,他想不明白表弟怎么会突然想见妹妹。 但是,一想到妹妹天天抱怨他这个做兄长的不帮她接近表弟,薛城还是遣人将薛巧巧叫了过了。 再说薛巧巧,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在辛夷府中发泄之后,不由有些后怕。 她瞒着娘亲还有兄长,偷偷去找辛夷麻烦,万一被人知道,少不了一次禁足。 不过,薛巧巧怀着侥幸心理,回府途中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一到府中,便受到兄长邀请,薛巧巧难免心虚。 出于对兄长的敬畏,薛巧巧还是压下心中忐忑,乖乖的来到了兄长院中。 一进院子,薛巧巧眼睛簇然亮起,她的视线直直的落在站在兄长旁的柳元景身上,仿佛生了根一样,死死粘着他。 柳元景被薛巧巧的砍的不自在,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 薛城与表弟并肩而立,妹妹的失态让他好不尴尬。 “咳,巧巧,你来了。” 为了减少尴尬,薛城轻咳一声,想唤回薛巧巧的注意力。 “元景哥哥也在呀,好巧。” 薛巧巧见了柳元景,犹如猫见老鼠般,眼神发亮笑靥如花,一双小手在袖子里绞了又绞。 知晓了面前人心意后,柳元景对薛巧巧没任何好感,在她挑衅辛夷之后,更加不喜。 为了免除后顾之忧,柳元景直接挑明了说:“你今日去找辛夷了?” 薛巧巧做了坏事正心虚,她还以为就算东窗事发也是明日的事了,这么快就被人找上头来她十分慌乱的解释:“什么辛夷,表哥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自家妹妹,薛城焉会看不出她的反常来。表弟向来不是空穴来风之人,看他的样子,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元景,发生了什么事?巧巧,你今天出门去了哪里?” 薛城双管齐下,两边一起发问,薛巧巧吞吞吐吐求饶似的看着薛城,牙关紧闭一句话也没说。 她本来就理亏,被人抓了现行之后,又羞又臊。(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 第二三五章 难道天下表妹爱表哥 - 炮灰养女 - 夷陵 花厅内,瞬间陷入静寂,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薛巧巧涨红了一张脸,头垂的很低,一句话也不说。 这大概是薛巧巧长到现在,最难堪的时候,在心仪之人面前出丑,偏偏她还无力反驳。 回想起在辛夷面前骂的话,薛巧巧自己也后悔,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骂出那样的话来。 表哥是不是知道了她找辛夷时说的话,薛巧巧犹如针芒在背,悔恨交织。 她若是能冷静些就好了,要教训辛夷,何必她亲力亲为。只要派个丫鬟过去,时候在推脱不知情,也不会落入如此境地。 眼前局面,让薛城束手无策,他看看脸色阴沉的表弟,又瞧瞧一脸心虚的妹妹,开始头疼。 当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表弟不会摆出这样的脸色。以薛城的推测,很可能与辛夷有关。 他这个妹妹,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为了逼薛巧巧说实话,薛城板起脸压低声音严肃的问到:“巧巧,你到底去哪儿了。” 无论薛城怎么问,薛巧巧都像要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眼中泛起泪花,但仍旧咬紧牙一言不发。 要说薛巧巧心中也是委屈,她只是去教训了那狐媚子一下,一向对她视若珍宝的兄长,便变了脸色。 柳元景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说不出的厌烦。 女人就是这样,背后一套,明里娇媚动人。暗地里龌龊不堪。 有了薛巧巧的对比,柳元景更欣赏辛夷。像辛夷这样直爽。表里如一的人,才能让人欢喜。 见薛巧巧一直嘴硬什么也不说。柳元景直接挑明了:“四小姐身份尊贵,背靠侯府。但是辛夷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表兄,这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追究四小姐。如有下次,休怪我无情。” “元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当中有误会,巧巧虽然娇蛮,也是通情达理的孩子。” 薛城无力问到。妹妹和表弟之间气氛明显不对,他想调解都摸不到头绪。 他比薛巧巧大了近十岁,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妹妹虽然娇气,又爱攀比,只是女儿家大多小心眼儿,也不是大是大非问题。 家中众多姊妹,薛城最亲厚的还是这个同父同母的妹妹。表弟和妹妹闹了矛盾,他第一反应就是从中调合。 手心手背都是肉,薛城不想伤了两家和气。 至于薛巧巧。从来被没人这样厉声厉色的指责过,再加上对表兄心仪已久,顿时委屈的大哭起来。 她原本生的艳丽,哭起来宛若一枝红艳露凝香。可惜柳元景一点儿欣赏的意思都没有。 薛巧巧哭了一会儿,柳元景愈发烦躁,也不想再待下去。直接留话:“言尽于此,辛夷那边我已经下令。以后四小姐止步。表兄,那边宅子。我想你既然给了我,四小姐也不该理直气壮的充作主人了。” 这还是柳元景头一次在薛巧巧面前说这么长的话,他说完之后,拂袖离去,半分颜面都没留给她。 薛城在后面追了两步,叫到:“元景,有话好好说,别走。” 柳元景不为所动,走的更快,薛巧巧见他离开哭着说:“我是侯府嫡小姐,那个乡下丫头算什么,长得那么丑。” 走出很远的柳元景听到这句话,回头毫不留情的说了句:“在我眼里,你面相丑陋,令人作呕。” 这句话不止薛城二人听到了,连下人也清晰可闻,薛巧巧里子面子全丢了。 英国公世子在大家眼中,一直清冷孤傲,鲜少口吐恶言。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贬低人的话,对象竟是针对侯府四小姐。 被心上人嫌弃到这种地步,薛巧巧哭的喘不过气来。薛城捋清了事情经过,想教训她又于心不忍。 到底是嫡亲的妹子,哪怕薛城对辛夷印象不错,在两人发生冲突时,他还是选择站在了巧巧身边。 “好了,别哭了,今日本来就是你不对,怎么还委屈上了。” 薛城语气中虽有责怪,更多的还是安慰。面对亲哥哥,薛巧巧又开始任性,她跺着脚不依不饶的说:“元景哥哥被你女人迷了心魂,你也为她说话,你不疼我了。” 薛巧巧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让薛城不由动了气,她这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对于妹妹,薛城如今真是恨铁不成钢,他怒其不争的说:“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堂堂侯府小姐偷偷跑出去跟人争风吃醋。元景心中没你是对的,你身上还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 兄长指责的话语,火辣辣的落在脸上,薛巧巧收住眼泪,咬着唇委屈万分的喊到:“我不像侯府小姐,我让人讨厌,你去认辛夷做妹妹。” 薛巧巧越说越生气,撩起裙摆踹了薛城小腿一脚,然后边跑边喊:“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这一脚薛城足可以轻松避过,但是他怕自己闪过去后,妹妹再说稳不住身子出了丑,于是受了她这任性的一脚。 表弟和妹妹先后离开,作为兄长柳元景只剩下无可奈何。 他反复思量,觉得不能任由妹妹再一意孤行下去了。很显然,妹妹喜欢柳元景,但是表弟对她已经产生了恶感。 薛城叹了口气,他该和娘亲透透口风,让娘亲好好管教一下巧巧了。算起来,巧巧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怎么能这样没轻没重下去。 今日之事,没有流传出去算是幸运,要是真传出去,侯府就要成为笑话了。 堂堂侯府嫡小姐,为了一个男人。跑出去挑衅旁人,听着都叫人害臊。 回崇州的事儿。柳元景还没想好怎么和辛夷说,这边教训了薛巧巧。也不好到府外去看她。 英国公的意思柳元景也很清楚,父亲是不会让他娶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做妻子的。 以前柳元景想过将辛夷娶到身边,好好对她,即使没有妻子的名分,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但是,辛夷明确的拒绝了,柳元景不想做恶人勉强她。要想娶辛夷,他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柳元景想靠自己的能力建功立业,到时候也好与父亲协商娶妻一事。 明知心上人受了委屈。自己却不能出现她面前进行安慰,柳元景心情很难好起来。 他只是对辛夷表露出好感,薛巧巧就能跑到她面前,利用家世对她进行嘲讽。 今天是侯府的人还是她的表亲,要是明日,他提出让辛夷做世子夫人,辛夷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 柳元景不想让心上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被人轻视或者攻击,他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在幕后保护辛夷。 自始至终,薛巧巧没有将辛木桃给透露出来。她自诩聪明,想让辛木桃一直做自己眼线,故而将其遮掩的很好。 这场闹剧中。辛木桃坐山观虎斗,看了一场好戏。她既不喜欢薛四小姐,也不喜欢辛夷。能一下子设计两个人,她背地里少不了偷笑。 在辛木桃看来。薛巧巧头脑简单,除了这身皮囊还有侯府嫡小姐的身份。别无可取之处。 就这样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女人,也想做世子夫人,辛木桃嗤之以鼻。 听闻世子亲自教训了薛巧巧,辛木桃心满意足。来清远侯府这段时间,薛巧巧仗着身份,百般折腾她,辛木桃早就想报复了。 侯府中的事儿,辛夷没有眼线,也没兴趣去探底细。 她总归是女子,薛巧巧来闹过之后,辛夷隐隐还是盼望有人来给自己一个解释的。 没想到,等到黄昏又等到了月上中天,柳元景始终不曾出现。 辛夷只能哂笑,也许她自视太高了,她只是区区民女,柳元景又怎会费力为她讨回公道。 也许在外人眼里,她与薛四小姐天差地别,哪怕受了委屈,也该往肚子里咽。 虽然辛夷控制着自己不去乱想,但是仍然忍不住假设,如果柳元景喜欢薛四小姐定然不会只许个妻位。 在大华国这么久了,辛夷还是难以适应,为什么男儿总能轻易的把爱情和婚嫁分开。 许她一世无忧?辛夷只能苦笑,且不说当家主母是否愿意,她要是真的应了柳元景。她又如何能压制住,后宅中身份地位娘家地位都别她高的人,靠男人的宠爱,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柳元景纵然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杂七杂八的念头,让辛夷夜不能寐,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 睡了一觉之后,辛夷反倒想开了。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她只要好好做自己就行了。 想开之后,辛夷振作起来。前不久被劫持的阴霾刚刚散去,辛夷决定出门走走。 在汉阳城闲了这么久,连个谋生的手段都没有,辛夷感叹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人也变得没斗志了。 得知辛夷要出门,侍卫在门口排了一溜,辛夷看到这场面,兴趣缺缺。 她只是出个门而已,跟这么多人,让她还有什么心情。 当然辛夷也不是不领情的人,柳元景这样安排,只是顾及她的安全罢了。辛夷转动脑筋,决定将师况骗出来,只要有师况在,她还有什么害怕的。 相处久了,师况越来越好说话,辛夷一开口,他便答应了出门。 柳元景曾交待过,若是有师况在,他们可以不必跟随辛夷。于是众侍卫自动散开,辛夷和师况一起带着青松金珠银珠出门。 四人直奔汉阳城最繁华的地方,女人天**逛街,金珠和银珠比辛夷表现的更兴奋。 师况话很少,像是长辈一样维护着辛夷,青松则担任了苦力的角色。帮辛夷提东西。 街上车水马龙,贩夫走卒吆喝着吸引路人目光。辛夷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每次都会被吸引。 没有长期卧床过的人,不能体会生命的张力是多么的让人感动。 辛夷脚步轻快。在前面走着,金珠银珠紧随其后,师况和青松则要远一些。 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辛夷拿出荷包,笑逐颜开的说:“给我三串。” 卖糖葫芦的老翁手脚麻利的取下来三串糖葫芦,辛夷一手递过钱,另一只手正要去接,身后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她忍不住回头,离她不远处站着一个熟人。那人此时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惊喜的喊了声:“辛夷,原来你在这里。” 辛夷愣在原地,老翁提醒道:“姑娘,您的糖葫芦。‘ 金珠和银珠见状,上前接了下来。 青松也瞧见了老人,惊讶上前,清流镇的黄老板怎么会出现在汉阳城,这也太巧了。 无巧不成书。黄士雅也没想到,来汉阳城还不到半个月,就能在这里碰到熟人。 他本是生意人,第一时间将辛夷打量了一遍。发现她和过去截然不同。以前的辛夷,再机灵身上还是带着小家子气。 这次见面,要不是先听到了辛夷的声音。又看到了她的模样,黄士雅还真不敢与其相认。 “原来是黄叔叔。您怎么会在汉阳。当初走的太仓促,没来得及登门告别。还请叔叔谅解。“ 因着林然这一层关系在,辛夷对黄士雅印象不错,当即落落大方的问了好。 黄士雅他乡逢故知,心情自然极好。他看出师况与辛夷关系匪浅,出于礼貌主动和师况搭了话。 对于辛夷的熟人,师况还是给了几分面子,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当街交谈了几句之后,黄士雅兴起提议道:“难得在汉阳城中相遇,捡日不如撞日。今日我来做东,请这位公子和丫头到酒楼上坐一会儿如何?” 辛夷眼巴巴的瞧着师况,师况也没让她失望,点头应允。 一行人找了临近的酒楼,包了雅间,坐了下来。 黄士雅是个生意人,酒菜上来后,话匣子打开,妙趣横生的话,让雅间之中一直不曾冷场。 辛夷离开清流镇已久,乍然见到黄士雅也是欢喜。 除此之外,辛夷高兴的原因还在于,只要有黄士雅在,她何愁联系不到林然。 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辛夷迫不及待的想和林然分享。 饭吃到了一半,黄士雅主动将话题引到了林然身上,他十分疑惑的问到:“丫头,你当初走的那么匆忙,可让我们好一阵担心。然儿离开前,特地交待我和玉娘好好照顾你。要不是你在王掌柜那里留了话,我们可是要挖地三尺去找你了。” 黄士雅略带夸张的话,让辛夷一暖,也许他不会真的挖地三尺找自己,但至少会关心她的下落。 “是辛夷考虑不周了,不过您请放心,我在这边一切都不好。只是……”,辛夷忽然停了下来,不太好意思的继续问到,“林然在白露书院还好么,自从他去书院之后,我们便不曾有过音讯。” “哈哈哈,你们两个人啊,问都问的一样。然儿这家伙,写封家书还要扭扭捏捏打听你的情况。” 黄士雅爽朗的说着,不知想到了哪里,眉头蹙起十分歉意的说:“丫头,你搬离清流镇的事儿,我怕然儿担心,没有跟他提。这下好了,知道你平安无事,我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隐瞒了。” “谢过叔叔,林然孤身在外,有些事知道了只会凭空担心。只要他过的好就行,我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这点儿你就放心吧,林然这小子在书院挺争气的,连山长都对他刮目相看。哦,对了,这小子还给你写了信,夹带在家书之中,玉娘刚好一起带到了汉阳,改日我给你送去。” 听到玉娘也来,辛夷很是惊奇问到:“咦,怎么叔母也来汉阳来,您是打算在汉阳城常驻么?” 黄士雅拖家带口来汉阳的举动,不像简单的来做生意。 金珠和银珠像透明人一样在旁边站着,师况也不像多舌之人。黄士雅犹豫了一会儿,选择将苦水倒出。 他苦笑一声。斟了一杯酒叹气道:“一言难尽,我纳了表妹进门。娘亲一直怂恿我抬表妹为平妻。玉娘一直苯酚守礼,我不想她在家中受委屈,便带着她一起来汉阳来。” 黄士雅娶了颜玥?这个劲爆的消息,让辛夷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他与林如意恩爱多年,怎么会突然娶了颜玥做妾,是男人薄幸还是另有隐情,辛夷浮想联翩。 似是看出了辛夷的脑中所思,黄士雅继续苦笑,无奈的说:“其中曲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玉娘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有时间我想请你到府上与她说说话。玉娘一直很喜欢你,你也劝劝她。” 话说到这里,黄士雅又觉得在一个没出阁的姑娘面前不好提这些夫妻之事。他本欲说,让辛夷开导一下如意,他心中只有她一人,觉得不合适这才作罢。 当初救林然昏迷之时,辛夷受了黄府不少照顾,林如意又是林然的亲姑姑。她欣然应允并无勉强之处。 得了辛夷的准信儿,黄士雅松了口气,接着又想起一件被他遗忘的事儿,有些讪然的说:“对了。有件事儿忘跟你说了,桂香跟着我们一起来汉阳了。‘ 猛然听到桂香辛夷还没反应过来,脑袋转了一圈后。她反应过来,顿时像吞吃了苍蝇一样。 辛桂香怎么就阴魂不散。她走到哪里,这个人都要刷刷存在感。 当然。明面上辛夷还不能将这些厌恶摆出来,她勉强笑了笑说:“看来桂香与你们有缘,汉阳是个好地方。“ 黄士雅心大,也不知辛夷与辛家的龃龉,爽朗笑道:“本来也不该将人家的女儿带走这么远,只是黄豆哭闹着非要桂香一起来。我只好到辛家抹开脸,将桂香一起接走做个玩伴。“ 听了缘由,辛夷只能感叹辛桂香确实好命。听黄士雅的意思,她不是以奴婢之身跟着来的,黄豆这么喜欢她,将来运气好她兴许还能做个夫人。 就算运气不好,只要桂香愿意为妾,黄家也不会亏待她的。 “哦,这样也好,说起来也是很久不见了。“ 黄士雅没听出辛夷话语中的冷淡来,还以为她怀念姊妹之情,遂热情的说:“这不难,等你到府上看玉娘时,可以和桂香多说儿话。” 见黄士雅会错了意,辛夷十分尴尬,岔开话题:“到时再说吧,改日登门拜访时再谈这些。” 和辛桂香多说话,辛夷宁愿和家中旺财聊聊天,也不想和她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打交道。 念及颜玥这一出,辛夷越想越反胃。难不成这世间没男人了,一个个都惦记着表哥。 颜玥当初对黄士雅粘的紧,辛夷十分看不惯,她能如愿以偿嫁到黄府,实在让人不爽。 想到偏心到没边儿的黄老夫人,辛夷对林如意的处境十分同情。好在,黄士雅还是念旧情的人,无论前情后事,至少他现在愿意站在林如意这边,也想办法解决着妻子和母亲的冲突。 至于硬要插到黄林两人之间的颜玥,辛夷只能祝她自求多福了。 从颜玥到薛四小姐,辛夷真真发现,表妹们的战斗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辛夷心里涌起一个荒谬的想法,也许哪天薛四小姐也会像颜玥一样上位成功了。 无论辛夷还是黄士雅,都有太多话要说,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还多。 两人相谈甚欢,也只有师况这种脾气的人,能在旁边毫无怨色的陪着。换了另一个人,早就有拔脚离开的冲动。 吃饭总有结束的时候,辛夷和黄士雅最后还是告了别。她本想抢在黄士雅面前结账,谁知黄士雅早就让人提前结过账了。 盛情难却,辛夷记下了黄士雅的住处,打算改日登门拜访。 这一顿饭吃完后,一下子知道了太多事,辛夷逛街的心情也若了不少。 关于赚钱,她倒想起一桩好方法,具体实施起来又有些麻烦。今日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得到了林然的消息。 想到林然,最近隐隐受困于感情的辛夷,忽然浑身一松。(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么么哒 第二三六章 丽人楼 - 炮灰养女 - 夷陵 (明天替换,对不起看牙医了,没心情码字,这章写了一千五百字。) 树梢绿了,叶子黄了,春去秋来,斗转星移,二十年年过去了。 皇甫英手指摩挲着那张被他看了无数遍的请帖,莫如雪三个字,笔墨已经有些晕染。 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事会如此巧合,多年未见,再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几乎无法想象,那个眉目明艳张扬的女子,有朝一日也会缠绵病榻。 二十年前,那个女子张扬炽烈,就像一朵带刺的蔷薇花,打动了无数少年的心。那时,皇甫英还是药王谷中学徒而已,自诩天资聪颖,跟着师傅出来协同诊治。 两人的相见,皇甫英此刻想来,鲜活的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草长莺飞的二月天了,少女扬鞭在野外策马,马儿受惊后,少女被摔到马下,扭伤了脚腕。皇甫英背着药篓在郊外采药,刚好碰到了受伤的莫如雪。 容貌美艳,又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张扬精神的莫如雪,哪怕受伤时都不低头乞怜。她昂着头,跌坐在草地上,马儿在她身旁不安的嘶鸣着。 年少的心动,往往是没有理由又来的如此突然,就在那一刻皇甫英动心了。 明明莫如雪才是需要帮助的人,皇甫英却像做错了事一样,小心的问:“我可以帮你么?” 莫如雪一袭红衣,坐在才能盖过马蹄的草地上,直爽大方的说:“我是莫如雪,将军府的小姐,你是谁,谢谢你来帮我。” 其实她的自我介绍有些多余,皇甫英初来凤翔,听到名字最多的就是这个爽朗大方的少女。他曾在街上,在莫如雪擦肩而过时有过惊鸿一瞥,自那后便将她名字记在了心底。 “我的名字是皇甫英,是药堂的学徒。”皇甫英低着头小心为莫如雪包扎着脚腕,脸红了一片。 那一刻,他很希望他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如果他是正式弟子的话,眼前笑容明丽的少女或许会多看他一眼。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低微了,低到他在少女面前只能讷然无言。 莫如雪妙语连珠,哪怕在皇甫英为她正骨头时,都没喊一声痛,即使额头沁出了汗珠。 她的笑声恍如银铃,并不因为身份高贵对皇甫英显出丝毫轻视来,莫如雪亦不怕生还打趣皇甫英,说他文文静静的像个小姑娘。 皇甫英听了,心中有些酸又有些涩,唯独没一丝恼意。 他亲自牵着马将莫如雪送回了府邸,莫将军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一家人请他共进晚宴。 往后去,皇甫英与莫如雪的交集并不算多,她是将军之女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学徒,怎么能奢望着靠近她。 一个偶然的机会,莫如雪得知皇甫英是药王谷的学徒,她当时神情十分喜悦,还怪他太过平易近人故意隐藏门楣。 每当莫如雪那双仿佛秋波万顷的眸子扫向自己,皇甫英整个人都快醉过去了。 “药王谷的传人都那么厉害,皇甫英,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人人称颂的神医的。” 少女的声音婉转如莺啼,落在皇甫英耳中却振聋发聩,像一道碑刻在他心底。 从此之后,他学医更加刻苦,头悬梁锥刺股,只为早日成为莫如雪口中的神医,只为她目光中的赞许。 后来,后来他到底成了名医,只是他与莫如雪之间从未有故事发生,当然也没后续。 只是,在听闻莫如雪许人的消息后,他在寒夜中立了一整夜。只是在莫如雪出嫁那天,他捧着酒壶狠狠醉了一夜。 在娘亲的操持下,他也有了性情温婉的妻子,还有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生活一直很圆满,直到妻子因为意外跌落山谷去世,皇甫英才恍然发现他已经不年轻了。 推辞了娘亲为他续弦的建议,皇甫英带着儿子皇甫弦,两人相依为命连妾侍都未纳一房。 这么多年了,入了皇甫英梦的,有时是陪伴他多年的妻子,有时是多年未见的莫如雪。 梦中的莫如雪,还是那么张扬明丽,尖尖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中从来没有忧愁,永远都是青春的模样。 心上人已经披上了嫁衣,成为别人的娘子,自己也有了娇妻弱子。这么多年来,皇甫英从未踏足过凤翔。 二十年了,皇甫英到凤翔后闭门不出,连打听莫如雪的心思都没有。 那时,他是动过心的吧,皇甫英记得还年轻的自己,独处时脑袋中翻来覆去都是莫如雪一颦一笑的样子。 哪怕是她没有任何深意的客套话,皇甫英也放在心中慢慢咀嚼,那时的他多像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 皇甫英觉得他那时真的像个少女,懦弱多情又羞涩,要是他能大胆些,直接向莫如雪表明心意,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天天辗转反侧了。 归根结底,少年时的他,在感情上就像一张白纸,而莫如雪像一支盛开的梅花。她毫无征兆的,在他纯净如白纸的心湖上绽放。 往事已随风逝去,莫如雪也未曾对他动过心,这样贸贸然的找上去,皇甫英怕破坏了她平静的生活。 女子的名节很重要,皇甫英只知莫如雪的夫君姓徐,对其品性和家世都不了解。 莫如雪身为将门之女,身子骨一直很好,她怎么会有寻求药王谷传人帮助的时候。皇甫英发现他心乱了,这么多年来。她过的到底好不好。 又一次,皇甫英有些不确定,他心中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真如他设想的那样,一直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么? 皇甫英将那张请帖认真收了起来,快了,明日他就要见到莫如雪了,可以亲自去看看她到底过的好不好。 “少爷好。” “爹爹一个人在屋中做什么,你们让开下,我找爹爹有事。” 清朗的少年声脆生生响起,皇甫英有些慌乱的打开一本书,将这张请帖夹在书中,然后又打开那日齐文鸢拿来的针灸甲乙经认真的看了起来。 皇甫弦迎着光走了进来,脖子上的银项圈闪闪发亮,他眉目极其英武,并未遗传到皇甫秀的清俊和亡妻的婉丽。 他大步走上前,用手撑着桌子笑嘻嘻的说:“爹爹,您还在看医书啊,那个丫头送来的书就这么好么。我还以为您看那丫头可怜,故意放水呢。” 此刻提起齐文鸢来,皇甫先语气轻松听不出任何不满来,皇甫英斜了他一眼:“文鸢是故人之女,那日是你太顽劣,她不与你计较已经很大度。” “吓,我堂堂儿郎,怎么会与她一个小丫头计较,爹爹未免太小看我了。儿子过来是想问下,我在这里闷得无聊,可以跟着您出诊么?” 皇甫弦眼珠一转,带着祈求将这话说了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小丫头戏弄了他。这个亏,他皇甫弦可不愿这么算了。 “唉,你要跟着我可以,但是不许离我半步,切记。” “知道啦,爹爹如今话怎么越来越多了,我也看医书去啦。” 得到应允后皇甫弦哼着小曲儿离开了,独留下皇甫英在他身后叹气。 他是真的不太明白,他性子一直平和妻子也是个温婉女子,为什么生出这么一个跳脱的儿子来。皇甫英一直对儿子寄托着厚望,希望他能在医学上有所造诣。可如今情景,他虽天资聪颖,可学起习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日才能有成就。 “娘亲,明天药王谷传人就要来了,女儿真的将他请来了。”齐文鸢搀着虚弱的莫如雪,把她带到院子中晒太阳,满是喜悦的说着。 春桃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吵嚷着:“夫人,您不知道小姐在好多人面前侃侃而谈,一点儿也不紧张。奴婢看着好多人拉来一车一车的礼物,真是吓坏了,害怕那神医连面都不见就将我们给赶出来。” “哦,鸢姐儿真的在很多人面前讲话了么?”莫如雪脸上浮现着欣慰的笑容,慈爱的握着齐文鸢的手。 “嗯啊,虽然我有些害怕,不过想想为了娘我就一点儿也不怕了。” “夫人,小姐当时真的很厉害,当神医的侍从念到小姐名字时,她手捧着一本书,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毫不慌乱的走了进去。您是没看到,等到神医宣布,决定接诊齐府病人时,外面那些人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呵呵,是么,我鸢姐儿如此风光,我这个做娘亲的也与有荣焉。” 齐文鸢晃了晃莫如雪的胳膊,撒娇道:“娘亲,您就别听这丫头胡吹了,其实很简单的啦。都是女儿幸运,刚好在市坊中寻到了孤本医书,这才打动了皇甫神医。对啦,娘亲,那皇甫神医好像知道您的名字呢。” 借着这个机会,齐文鸢将心中疑问抛出,她总感觉在听到娘亲名字时,那个中年美大叔的神情有些怪异。 “皇甫,这个姓氏确实有些熟。让我想想,娘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莫如雪皱着眉头思索着,片刻后她眉头一展。r1152 第二三七章 兄妹相认 - 炮灰养女 - 夷陵 人就是这样,一直吃苦也就罢了。 可是当某一天发现,自己原来不用吃苦,心智不够坚定的人,反而会埋怨解救自己的人出现的太晚。 眼前年轻男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兄长,梨香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往下落。 青松热切的眼神,让梨香心中稍感宽慰。 当年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钱府奴婢,一直以为是兄长抛弃了自己。在病痛之中,梨香最盼望的就是哥哥出现把自己接走。 可是自始至终,梨香都没等来黑娃哥。后来她身子稍好了些,听闻钱府的老爷是个专门玩弄幼女的大变态。 梨香年幼,太过害怕,最终想了种种办法,终于逃出了钱府。 只是她本是弱龄女子,出了门无依无靠,又被钱府人追踪。茫然之下,错信了热心的农家大娘。 结果,安大娘却是面甜心狠的,给了梨香几顿饱饭,转手就把她卖给了人贩子。 于是,年纪小小的梨香,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一路来,梨香恨过怨过,但是仍然幻想着,某日兄长会出现,将她接走。 穗儿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梨香,羡慕的问:“他真的是你哥哥么?” 大街上人来人往,并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形。 梨香的眼泪说来就来,她泪汪汪的望着青松哭声喊了声:“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那年在庙里。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钱府,心里好害怕。” 青松带来的两个小子都是眉眼活的人,出了趟门。碰到兄妹相认,立马出言恭喜:“原来这位就是青松大哥的妹妹,生的果然秀气。兄妹相认的好事,要不嫌弃,我们哥俩儿做东请妹妹吃一顿。” “我家妹妹生的当然好,丫儿,你在哪个府上做事。哥哥找你找的好苦。走,今日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青松找到妹妹。人逢喜事精神爽,迫不及待的想和妹妹叙旧,想把她带到身边。 穗儿回过味儿来,手臂挽起梨香。悄声问:“这真的是你哥哥么?你还有个哥哥,真好。” 在丽人楼里待久了,穗儿对于亲情的渴望,不是片言只语能说的。 只可惜,她是把自己亲生爹娘卖进来的。有那么一对狠心的爹娘,穗儿注定这辈子没有亲缘。 听到青松如此说,梨香忽然有些不自在,她不知如何开口说自己现在的处境。丽人楼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怕哥哥听了。会产生隔阂,嫌她丢人。 毕竟,在寻常人年中。跟青楼姐儿扯上关系都会惹人耻笑。 可是好不容易看到脱离丽人楼的希望,梨香怎么舍得轻易放弃。她又拿不准兄长现在的地位,担心即使说了,他也没办法将自己救出去。 丽人楼在汉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青楼,背后靠着官家。但凡烟花酒肆还有赌坊。没有背景也是开下去的。 梨香虽然跟穗儿交好,却怕她回去通风报信。为了保险起见,梨香扭头对穗儿说:“我跟兄长失散多年,想和他单独说会儿话,你能等我一下么?” “好的,你说吧。” 穗儿腼腆一笑,不曾有阻拦之意。她和梨香先后进楼,两人关系极好,又怎会误了她的事。 这时,青松也看出些不同来,他顺着妹妹的意思,一起走到了旁边。 没了外人,梨香嗫嚅着开口:“哥哥,我现在叫梨香。” “梨香,名字不错。不过哥哥没见你时给你起了个名字叫青竹,路青竹这个名字喜欢么?”青松被寻到妹妹的欢喜冲昏了头,根本没察觉出梨香的反常来。 路青竹,梨香在心中念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她略带哀怨的说:“我自从逃出钱府之后,又冷又饿,躲躲藏藏着了人贩子的道。她们把我和几个小姑娘塞到马车里,一路驱驰,最后来了汉阳城。” 乍然听到妹妹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路青松咬牙切齿的骂了句:“这群断子绝孙的乌龟王八蛋,你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久违的关怀,让梨香泛起涟漪,她感激的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儿,能侥幸活命,已经不错。” 这句话说后,梨香再次哑声,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惹得青松分外心疼。 青松从兜里拿出来一小锭银子,往梨香手里塞,怜惜的说:“哥哥今天出门没带多少钱,这点儿银子你拿着,待会买些东西给小姐妹们,也好有个照应。” 手心里握着温热的银子,梨香一咬牙,低着头闷声道:“哥哥,你以后别认我了,我给爹娘丢脸了。人贩子把我卖到了丽人楼,我给祖宗蒙羞了。” 大华国十分看重女子贞洁,信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烟花柳巷的出身的女子,一辈子都会打上耻辱的烙印,到哪里都会被人轻视。 梨香说完之后眼泪滚滚流下,身子一抖一抖的。 丽人楼三字,让青松脑袋一下炸开了,他虽然为人正直本分,从未在烟花之地流连过。 但是青松身边都是男人,没见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对汉阳城中有名的青楼红馆还是有印象的。丽人楼单听名字就引人遐思,又何况它在汉阳城中名气颇大。 得知妹妹沦落到了那种地方,巨大的自责和懊悔将青松淹没。 分别这么久,梨香又大病过,见青松这模样还以为他嫌弃自己。在楼中积压的委屈,让梨香倔起性子擦干眼泪,故作坚强的将银子推了过去:“这银子我不要了,妹妹让祖宗蒙羞,哥哥以后也不要认我了,免得让爹娘九泉之下难安。” 青松这才回过神,他伸手紧紧抓着梨香的胳膊,坚定的说:“你是我的妹妹,这世上哪儿有哥哥嫌弃妹妹的。梨香,你等着,我一定要会去丽人楼把你赎出来。这银子你先拿着,等我接你回家。” 在知道妹妹被卖入了那样腌臜地方后,青松胸膛中有火焰烧着,恨不得就此把妹妹带走。 当年离开时,妹妹还是那么小的人儿,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大姑娘。为何她偏偏如此命苦,青松胸膛好像落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爹娘要是知道妹妹受了这样大罪,一定会怪他没照顾好妹妹。 青松现在万分后悔,当年他就不该听信了牙婆的话,将妹妹卖到钱府去。若是他当时能多打听几家,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儿。 事已至此,青松觉得自己对妹妹亏欠良多,言语之上无一丝嫌弃之意。 两人在旁边说话,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穗儿在一旁等着看梨香又哭又笑的模样,心中不由害怕。 她们一起出了门,万一梨香跟着兄长扬长离去,等她回到丽人楼一定逃不开一顿责罚。 穗儿越想越害怕,忍不住高声喊到:“梨香,我们该回来去,不然小姐又该骂了。” 两人伺候着不同的姐儿,穗儿跟的花晴,脾气暴躁一时不如意就要破开大骂,动辄打骂下人。只因花生着一副好相貌,老鸨也就纵着她,没有深管。 喜姝性子清高不爱费唇舌,但是对手下赏罚分明,梨香要是误了她的事儿,少不得打一通手心。 于是听到催促后,梨香跟青松告别:“哥哥,我先走了。不管你会不会去找我,今日见了你,我也此生无憾。只要哥哥你好好的,光宗耀祖,妹妹就叩谢神佛了。” 不得不说,在丽人楼待久了,看着姐儿们迎来送往,梨香不知不觉中跟着学了许多心计。 她明明盼着兄长早日来接自己,却故意摆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想引出兄长的愧疚心。 果然,路青松在听到她的话后,狠狠给了自己两耳瓜子发誓道:“都怪哥哥没本事,梨香你等着。不出两日,兄长一定将你带出丽人楼。” 这两耳瓜子打的响亮,路人的目光跟着投了过来。梨香设计了亲哥哥,心里过意不去,嗯了一声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梨香和穗儿并肩离开,频频回头。青松像石化一样,一直待在原地,傻傻的望着她离开。 要是以前,遇见了妹妹,青松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将她带走。跟了辛夷这么久,青松遇事儿也开始动起了脑子。 丽人楼不是小地方,他要是不打一声招呼将妹妹带走,恐怕会引来麻烦。 青松一个人也就罢了,他现在是辛夷的下人,对方当然会冲辛夷而去。辛夷对于青松来说就是再生父母,他怎能让她为难。 还有一点,丽人楼到底不是好地方。青松怕事情闹大之后,妹妹以后没有好出路。她现在年纪毕竟还小,只要从丽人楼带回来,改名换姓,以后嫁的远些也能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作为兄长,青松为梨香考虑的很长远。此时,直接将梨香带走,才是下下策。 即使明白这个道理,青松还是十分难过。寻寻觅觅那么久,要不是今日偶遇,他怎么能想到,妹妹竟然会流落到这种地方。 青松甚至不敢多想,如果他没有跟着辛夷来汉阳城,如果他今天没有偶遇妹妹。(未完待续) 第二三八章 意外之外 - 炮灰养女 - 夷陵 种种假如,纷至沓来,朗朗明日下,青松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街上人声鼎沸,落入耳中分外飘渺 直到梨香与穗儿身影消失,青松犹在梦魂之中。他庆幸自己今日上了街,在还有挽回余地的时候,遇到了妹妹。 青松不敢想象,若他与妹妹在同一座城中,错肩而过,没认出彼此来。有朝一日,他知道妹妹流落在烟花之地,又该作何反应。 要真到了那种境地,他一定会肠子都悔青了。 爹娘离开的早,只撇下了他和妹妹。青松从小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如今妹妹受了这么大委屈,他怎能坐视不理。 要不是能力有限,青松真想一把火烧了丽人楼。 出了这事儿,青松挑礼物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之前他已经挑好了大件儿,剩下的即使没挑好也无关痛痒。 丽人楼中,喜姝闲极无聊的磕着瓜子。还不到黄昏,楼里还不到开门迎客的时候,她也不愿和楼里姊妹坐在一起,争奇斗艳互相攀比。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在泥里,你争我抢又有什么意义。 窗外天朗气清,喜姝望着外面澄净的天空,感慨身世浮沉。 蹬蹬蹬,门外传来了上楼梯的声音,喜姝慵懒的歪过身子,目光移向门口处。 “小姐,我回来了。” “进来吧。” 梨香声音喜姝如何不熟悉。直接唤她进门。对于这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小丫头,喜姝还是极为满意的。 毕竟,她们这些做姐儿的。见惯了逢场作戏的男人,也看多了姐妹间的争风吃醋。有一个知晓分寸的丫头在身边跟着,也省心了许多。 投桃报李,喜姝平日对梨香也不算苛待。 梨香进门,将胭脂膏子放到了喜姝的梳妆匣中,接着又整理起匣中首饰。 作为丽人楼的头牌,喜姝平日从恩客手中收到的珠宝首饰不计其数。梨香每每收拾起来。都艳羡非常。 她不知外面官家小姐穿戴如何,但是在楼里。喜姝娘子的首饰绝对是最好的。连妈妈有时见了,都要眼红的玉镯,定然不会是凡品。 今日在外面遇到了失散已久的兄长,梨香心头巨浪一直翻涌。到现在还没压下去。 她手上整理着各色钗环,脑中却回忆着今日和青松见面时的情景。梨香反复推敲着,兄长今日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心实意。他会不会如约前来给自己赎身,想到赎身梨香心又是一紧。 进了丽人楼,想干干净净的出去,可就难上加难了。楼里的姐儿,哪个不是年老色衰了,老鸨觉得无利可图后。才会允许旁人为其赎身。 要么就是楼里姐儿凭着个人本事,哄着恩客用几倍的银子,帮自己赎身。 像梨香这种小丫头。面容清秀,好好培养两年就是颗好苗子,老鸨如何舍得轻易放人。 今日匆匆一面,梨香没来得及过问兄长的财力。若是到时老鸨狮子大开口,她们兄妹俩该怎么办。 梨香曾在心里想过,看兄长情形。至多不过是大户人家得力的小厮。 一个小厮来给丽人楼的丫鬟赎身,那笔银子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想要把人赎出去,老鸨一定会趁机漫天要价。 “梨香,今日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 喜姝百无聊赖,最近没接到什么帖子,不曾出去赴宴,便开口问梨香。 出乎意料,梨香手脚不停的整理着梳妆台,好似没听到喜姝的话一样。喜姝看着她出神的样子,皱起眉头,扬声道:“梨香。” 咣当,梨香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金钗坠地,她慌忙弯腰捡了起来,告罪到:“小姐,奴婢笨手笨脚摔了簪子,还请责罚。” 平日里,梨香从未出过这样不走心的错,喜姝摆摆手懒洋洋的说:“算了,金子又摔不坏。你今天怎么有些魂不守舍,方才与你讲话,充耳不闻。” 喜姝的话,正戳中梨香心事,她呐呐不语,不知该如何解释。 刚才整理梳妆匣时,梨香反复想过,要出丽人楼,最好能有人帮她说话。 老鸨虽然轻易不会放人,的那是要是楼里最红的姐儿,能替她说句话,兴许她就多两分希望。 喜姝才艺双绝,在楼里有着超凡的地位。老鸨虽然对手下姑娘苛刻了些,但是对于当红的姐儿,还是不敢太过的。 在楼里,喜姝就是当之无愧的摇钱树。要是喜姝能帮梨香说话,老鸨总不至于提出太离谱的要求来。 想到这里,梨香放下手头活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原本懒洋洋歪在美人榻上的喜姝,冷布丁被梨香这一跪,不由半直了身子,啧啧称奇道:“不年不节的,你跪我作何,难道想讨红包?” 四下无人之时,喜姝并不像在常人面前那样高冷,因此梨香才会有求助她的心思。 被喜姝调侃,梨香不曾露出丝毫不快,反而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说:“小姐,奴婢今天在街上遇上了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喜姝听到这里,完全来了精神,她从美人榻上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的说:“你且起来回话,将今日之事说个清楚。” “是。” 这种街上认亲之事,喜姝以前只从话本里戏台子上看过,生活里这是头一遭。 梨香熟知喜姝的性子,起身之后,将今天遇见青松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喜姝。 回丽人楼时,梨香怕走露风声,对穗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别告诉旁人。但是在不爱搬弄唇舌的喜姝面前,梨香反而自己和盘托出。 喜姝听着梨香讲了当年与兄长相依为命的日子,又听了她命远多舛从钱府逃出被卖到丽人楼。最后,便是梨香今日街上碰到青松之后,两人欣喜相认的事儿。 听了这些,喜姝蹙起眉头,一针见血的问到:“当年你哥哥为何将你卖入钱府,他今日与你相认,真的想为你赎身,还是有别的盘算?” 说到这里,喜姝嗤然一笑:“不要怪我多心,那花晴在楼里横行霸道,平日里总将哥哥挂在嘴边。只是她这个兄长,除了挖妹妹的体己钱,出去吃喝嫖赌,还会做什么?” 喜姝的话,让头脑发胀的梨香回了神,她脸色一下变白,迟疑着说:“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哥哥说了当年我病重,他没钱给我医治。听说钱府愿意出钱给我请大夫,这才把我卖到了钱府。‘ 梨香的辩解,只换来了喜姝的两声冷笑,她随手又拿起了一捧瓜子,悠闲的说:“无妨,单看他过两天后是否会来丽人楼便知。” 这男人总是说的比唱的好听,那花晴兄长哪次来要钱时,不是笑脸相迎吹得天花乱坠。喜姝若是花晴,定然把银子把的死死的,以后遇到一个知根知底儿的良人,赎身过日子。 她绝不会把希望,放在一个毫不靠谱的浪荡哥哥身上。 “小姐,梨香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儿?” 梨香走到喜姝背后,体贴的为她按起了肩膀。她力道不轻不重,按的喜姝惬意的闭上眼睛。 “什么事儿,说吧。” 看到喜姝没露出不喜之色,梨香小心翼翼的提出:“小姐,若是我兄长真的有意为我赎身,您能不能在妈妈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喜姝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很随意的说到:“若你那兄长真是有情有义的人,我便帮你说情。这地方脏的厉害,你能早点儿出去,也是场幸事。” “谢过小姐。” 梨香得了肯定,手下越发卖力,喜姝的神情似笑非笑,没再吱声。 自从家中落败之后,喜姝从天之骄女,一下子坠入污泥之中。在这丽人楼待久了,要不是为爹娘申冤的念头,支撑着喜姝,她真不知活着什么意思。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每日开门迎客,虽然喜姝还没有*,但是被人肆意用言语调笑,偶尔还要被捏把脸揉个小手,她早就麻木了。 要是有机会出丽人楼,喜姝愿意洗去铅华,一辈子不再沾胭脂水粉。 在喜姝眼中,梨香无疑是天真的。或许,是她看错了,这世间真的有真情在。 总归也有一两日,喜姝就等着,那个叫青松的人会不会来楼里。 匆匆购置起了礼品,青松几乎是飞奔似的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往家赶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把找到妹妹的消息和辛夷,以及师父师娘他们分享。再者,青松也想向辛夷讨个主意。 他到底该怎么样做,才能将妹妹好模好样的从丽人楼接出来,不留下话柄让人诟病。 青松虽然比起从前脑袋灵光了些,但真摊到了大事上,还是瞻前顾后,难以拿定主意。 丽人楼在汉阳城,几乎是花街魁首,越是这样,青松就越担心。 他还不曾踏足过那种地方,可从旁人口中,也听过花楼中赎身的难处。他只知道妹妹如今在花魁娘子身边伺候,却不知赎身的银子需要多少。 青松打定主意,无论多少银子,他都要把妹妹赎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三九章 乔装打扮进** - 炮灰养女 - 夷陵 银子再多,青松愿意用一辈子来偿还。 他只担心,丽人楼不愿松口放人。青松不想妹妹在那种地方多呆,生怕他多耽误一会儿,妹妹就多受一些委屈。 惊忧之下,青松出现在辛夷面前时,额头上沁出汗珠,慌张狼狈,吓了辛夷一跳。 她合上了书页,问到:“发生了什么,怎么慌慌张张的?” 路上偶遇黄士雅有了林然的消息,辛夷心情难得放松,有了看书的心情。 为了将青松培养成有用之才,辛夷不知跟他强调了多少次,无论做什么都要镇定,泰山压顶也要面不改色。 今儿个让青松出门买趟东西,他撞鬼了似的样子,让辛夷有些不悦。 青松从辛夷的语气听出来不耐,深呼吸力图使自己平静,然而当他开口时声音还是颤巍巍的:“小姐,我找到妹妹。是妹妹,就是失踪了的妹妹。” 因为太过激动,青松几乎语无伦次。 这是个好消息,辛夷眉头舒展开,微微一笑:“恭喜了,这可是大喜事。你妹妹过的可好,如今身在何处?” 原本激动万分的青松,听了辛夷的话,情绪渐渐变得低落。 他踌躇再三,抬起头用恳求的语气说:“小姐,我先把妹妹接到身边。您,能不能借我些银子,我想为她赎身。” 说完之后,生怕辛夷犹豫。青松紧接着补充:“只要把妹妹接回来,青松一定做牛做马,就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读了一些书。青松偶尔也会用几个成语了,一通话说的慷慨激昂。 辛夷噗嗤一笑,摇摇头说:“你找到了妹妹本是好事,我能帮忙,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需要多少银子,我且看看。” 这两年来,青松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妹妹。虽然今日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辛夷同样为青松高兴。 青松对于妹妹这样重视,证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得了辛夷的承诺。青松仍不放心,他心知不该隐瞒辛夷,又怕妹妹待在青楼之中,她会有看法。 在大华国。青楼女子的地位可谓卑贱至极。要不是沦落到那个地方的是自己亲妹妹,青松同样会鄙夷楼里出身的姑娘。 但是这种事儿早晚都得说,青松默默组织着语言,最后下定决心心道:“小姐,妹妹她,妹妹她……” 青松吞吞吐吐,一改平日有话就说的风格,辛夷也不好妄加揣测,只好问:“有什么尽管说。不必顾忌太多,我会尽量帮你的。” “妹妹她――被人卖到了丽人楼,但是小姐您放心。妹妹只是丫鬟。她年纪还小,品行是极好的。” “丽人楼?”辛夷重复了一遍,她前世在汉阳城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丽人楼是什么地方。 辛夷的语气让青松会错了意,他红着脸磕磕巴巴的解释:“小姐,那种地方。您应该没听过。只是妹妹在那里,我放心不下。想把她早点儿接出来。” 辛夷一下子语塞,她难道能大咧咧的说,她不仅知道丽人楼是什么地方,还想去里面见见世面? 作为穿越女,没有到青楼一游,着实是个遗憾。前生辛夷顾忌大多人的看法,嫁人前不能去,嫁人后更不能去。 如今重来一次,辛夷宁愿百无禁忌,随心所欲。沉吟许久之后,辛夷总算想到了合适的说辞。 “哦,丽人楼在汉阳颇有名气,我是听过的。只是,你妹妹真的在那里么?若是在那儿,及时接回来才是紧要的。” “小姐,您知道丽人楼?您不嫌弃妹妹?” 青松接连平抛出两个问题,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以为小姐听了消息,定然会犹豫一下。 哪怕小姐拒绝了把妹妹接回来,青松也不能怪她。毕竟唾沫能淹死人,妹妹在那种地方待过,回来不知会有多少人说闲话。 正因为没有抱太多希望,辛夷毫无隔阂的支持,让青松感动的热泪盈眶。 看着青松落泪,辛夷好笑的说:“就这点儿事儿,堂堂男子汉落泪,也不怕羞。不过,想让丽人楼放人不是简单事儿。” 在得到了辛夷的承诺之后,青松已经完全成了应声虫,他追问:“从丽人楼赎人很难么?那该怎么办,是不是下需要很多银子?” 青松把事情想的如此简单,辛夷只能摇头叹息:“不全是银子的事儿,这青楼里的老鸨,各个黑了心肠,一门心思只为了赚钱。我们上门要人,她定会坐地起价。” 这点儿青松也曾想过,他为难的说:“那该怎么办是好?” 一提到办法,辛夷不想说又不得不说:“要是想顺利办好这事儿,只能请薛少爷帮忙了。” 辛夷口中的薛少爷,正是薛巧巧嫡亲的兄长薛城。薛巧巧来这个闹过之后,薛城专门来道了歉。为了表示诚意,薛城还承诺以后辛夷有什么事儿,尽管找他。 这份人情,不用白不用。薛巧巧来这里大闹了一场,辛夷总要收回点儿成本。 “薛少爷?”青松愣了一下,又是希望又是忐忑的问,“青松只是区区下人,薛少爷会帮我这个忙么?” 他不知道,辛夷此时已经产生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逛青楼。为了遮掩猎奇心理,辛夷咳了一声说:“这些你不必担忧,全交给我就够了。眼下,你要办的就是派人到侯府送信,问薛少爷何时有空。” 为了不和柳元景有太过纠缠,辛夷特地绕过他直接找了薛城。 薛城没让辛夷失望,收到消息之后,第二日便出现在她面前。辛夷对这一点很感激,但是柳元景在旁边站着,强大的存在感,让她不由紧张起来。 这个煞神怎么来了,辛夷暗自吐槽。 在柳元景面前,将去青楼的想法提出来,这不是为难她么。 辛夷左顾右言它,拖了好一会儿,才腆着脸说:“请你们过来,其实也不是大事。不过搁在我这边,有几分为难,怕办不好。” “哈哈,辛夷姑娘就当薛某是大哥,有话直说无妨,无需为难。” 薛城豪爽的样子,换来辛夷感激一笑。她就纳闷儿了,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要是薛巧巧有薛城一半直率,辛夷也不会和她闹到撕破脸的地步。 两人相谈甚欢,柳元景在旁边看着十分别扭。他想等辛夷主动和自己开口,没想到除了刚见面时的礼貌问候,辛夷直接将他当做了空气。 “薛少爷身份尊贵,辛夷怎敢高攀。事情是这样的,我身边有一忠仆青松,他的妹妹被人拐带卖到了丽人楼做婢女。我想请薛少也帮忙,陪同我们到丽人楼,为她赎身。” 辛夷的话刚一落地,薛城哈哈一笑:“我还当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举手之劳。赎个丫头而已,又不是赎花魁,你们不必担忧,只要报上名字,明日便送来。你呀,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薛城不是说大话,凭借侯府的权势,向丽人楼要个丫头,根本不算事儿。就算府中稍微有些脸面的管事,丽人楼都不敢得罪。 面前人的好心,让辛夷无言以对,只是生出来的好奇心,又怎么能轻易掐灭。 为了到丽人楼一趟,辛夷做着垂死挣扎:“毕竟关系着青松的妹妹,我想跟着,也能安心些。” 薛城还要劝辛夷,柳元景忽而开口:“你要想去的话,身上衣服要换掉,妆容也洗去,打扮成男子模样。” 与辛夷相处这么久,柳元景怎么会看不出她一心想凑热闹。他并非迂腐之人,辛夷对青楼感兴趣,让她进一次又何妨,只要他将保护好久行了。 “好,我这就去换!” 辛夷笑逐颜开,连跑带跳的回房换衣服。虽然男扮女装逛青楼,十分俗套,但是能亲身经历,辛夷还是很兴奋的。 薛城见状,拍拍柳元景的肩膀了然的说:“表弟,你也太宠她了。” 从来不进青楼的世子,竟然会带着一个女子进青楼。在薛城眼里,柳元景对辛夷用情太深,已经无药可救了。 三人对话时,青松一直在旁边候着,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的结果,让他完全呆住,小姐竟要去丽人楼,这也太荒唐了。 两位身份尊贵的公子,如此平易近人,他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他们了。 青松只懂,无论是侯府薛公子还是世子大人,全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才帮他的,于是决定以定要对小姐忠心耿耿。 众人一直等着,辛夷再出现时,身穿白色直裾长袍,腰中系着玉带,头发用发冠扣起。 她刻意大步流星朝众人走来,脸上脂粉尽数洗去,乍一看还真像翩翩美少年。 到了薛城和柳元景面前,辛夷扬手打开折扇,单手背后转了个圈,彬彬有礼的作揖到:“小生这厢有礼了。” 薛城又是一阵大笑,伸手要拍辛夷肩膀,却被柳元景伸手拦住,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柳元景一眼,夸到:“不错,雌雄莫辩还能骗骗人。”(未完待续)r655 第二四零章 来早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这种客套话辛夷自然不会当真,古人又不是傻子。 辛夷虽然换了男装,有意在众人面前臭美。但是女子本就生的比男子秀气,她连喉结都没有,很容易就能被看出女儿身来。 再者,要是换了男装就像男人,辛夷才要痛哭流涕,怀疑她长得该多人妖。 女扮男装,只为了辛夷到了丽人楼后,不会太显眼,不至于被人当成花娘。 她要是穿着女装过去,碰到不开眼的上前戏弄,那就扫了兴致了。要知辛夷是想去凑热闹,不是去让人观赏的。 柳元景头一次见辛夷穿男装,看了几眼之后,点头说:“不错,有两分相似。” 他这话发自肺腑,一般女子穿了男装之后,抛开像与不像不谈,走路如同裹脚一样,别别扭扭让人看了难受。 像辛夷这样昂首阔步,英姿飒爽的样子,反而肖似男儿。 辛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明明是有五六分相似,你有眼不识金镶玉。” 柳元景笑而不语,留薛城在旁边惊愕,这还是他那个不苟言笑的表弟么? 两人的互动,跟春心萌动的小儿女有什么区别。薛城有心调侃,又怕辛夷脸皮薄恼了,表弟怪罪于他。 要说这两个能凑在一起,也真是桩奇事。一个是文武双全身份尊贵的世子,一个是出身乡野的普通女子。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为何会有奇异的融洽感。 秀过男装之后,辛夷双手一合兴奋叫到:“对了,忘记叫上师前辈了。丽人楼可是汉阳城中有名的地方,我们撇下他一个人太不地道了。” 薛城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评点辛夷了,她这匪夷所思的想法,让人目瞪口呆。 上青楼在她口中仿佛成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一个女子跟着一群男人逛青楼,这事儿听着就像笑话。 辛夷不等柳元景作答,朝青松吩咐:“你快些去将师前辈请来,就说今日世子做东,一起到酒楼中去。” 得,一转脸,今天上花楼成了世子做东,柳元景不声不响认下了这笔帐。 到底辛夷没直接将丽人楼的名头抛出来,青松一心想为妹妹赎身,跑腿之事当然不会怠慢。 师况在汉阳城中待了这么久,除了偶尔指点下薛城和柳元景外,安闲度日周身带着与世无争的架势。 面对邀请,师况不曾多想,坦然赴约。 等到师况到场后,辛夷发热的脑袋终于降了温,只字不提所谓酒楼是丽人楼。 在辛夷眼中是,何况就是世外高人,尊重都来不及,又怎敢拿青楼红馆来招惹他。 一行人就这样出了府,三男一女并着小厮,浩浩荡荡前往青楼。 对于辛夷的男装打扮,师况没有过多关注。众人之中,也只有他还不清楚接下来的目的地。 一路上,气氛良好,辛夷时不时讲个笑话,薛城配合的哈哈大笑。 至于柳元景,有心捧场,又不似薛城那样妙语连珠,只能故意沉着一张脸,不去看辛夷。 等到马车停下来之后,众人依次下了车。 辛夷抬头望着丽人楼的招牌,眼神亮晶晶,嘴角上翘,心情十分雀跃。 走南闯北多年,师况只看了一眼,疑惑的问:“丽人楼?” “啊,哈,哈哈,进去吧,我们在楼外面站着干嘛。” 担心师况问出其它问题来,辛夷打着哈哈,遮掩过去,抬腿就要往楼里走。 丽人楼前张灯结彩,白日里,红红的灯笼随风摇曳。虽然不如夜晚怡红快绿的美丽,比起寻常阁楼,还是要美上几分。 也不知是心里错觉,辛夷站在门口,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随风飘来。 这香味混杂着桂花、芙蓉、蔷薇的气味,纷纷杂杂,让她有点儿想打喷嚏。 饶是如此,辛夷仍旧兴致高昂的朝楼里走去。 不料,她刚到门口,守门人往门中央一站,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小公子,现在楼里姑娘还在休息,您看要不要晚些时候再登门。” 两个人虽然生的人高马大,说起话来语气卑微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辛夷好似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她抬头一看,楼上果然窗扉紧掩。整栋楼静悄悄的,没有悦耳丝竹声,更没有扬着*招的妙龄女子。 她这是来早了,辛夷转念一想怪自己太没常识了。自古以来,这种灯红酒绿的销金窟,哪个不是夜里才开始灯火辉煌。 大白天的往青楼钻,这种男人也太急色了。 辛夷正想回头,跟柳元景他们说稍后再来,他们另找地方落脚。 谁想,薛城身边的小厮,上前向门外护卫出示了一块令牌,两人立马态度太变。 先前还客客气气将辛夷拦到门外的人,完全换了个人般,脸上硬是堆出一片褶子来,笑着说:“各位公子请进,贵人登门,小楼蓬荜生辉。” 这变化,辛夷尚在云里雾里,不太真切的踏进了丽人楼。 果然,规矩什么的就是用来破坏的。在汉阳城,能在侯府面前摆规矩的人家,丽人楼绝对不会是其中之一。 进了青楼,辛夷兴致勃勃的左顾右盼。乍看之下,楼中摆设和一般酒楼,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一楼大堂中,不像别的酒楼摆满了桌子,前方偌大的地方,搭着一个小台子。 不用想,辛夷也知道这地方大概就是晚上,楼里姑娘献艺的地方。 这台子搭的十分精致,最上面吊着绣球,底下铺着红毯。 虽说还没有正式营业,二楼栏杆上趴着好几个浓妆艳抹的花娘。她们见楼里进来了几个面容俊秀的年轻公子哥儿,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底下探。 辛夷好奇的迎着目光看了回去,眼前白花花一片,让她大受刺激。这么冷的天,这些姑娘外面出穿着厚实的棉衣,胸口处却露着一片白。 这风景,再冷的天,也让人觉得热了。 咋舌之后,辛夷偷偷打量身边人的反应,薛城面上含笑不曾抬头,柳元景面色阴沉好像谁欠了他银子一般。师况目光落在桌子上,仿佛这样能看出花来。 唯一露出呆相的,除了辛夷便是青松,这对主仆头一次上花楼,难免有些目不暇接。 老鸨早早得了消息,一扭一扭的从楼上下来,边下楼边扬着手帕说:“哎呦,我当这大早上喜鹊一直在楼前叫什么,原来是有贵人登门。还请贵客楼上雅间坐着,妾身秋娘,在丽人楼主事儿。” 自称秋娘的人,摇曳生姿的走到了辛夷几人面前,她脸上铺着厚厚的粉,眉毛画得像两道粗粗的蚯蚓,看眼周的细纹年纪也不算小了。 秋娘久居青楼之中,徐娘半老的年纪仍旧不失风情。她将来人粗粗打量了一番,一眼就瞧出辛夷是个女娃儿。 方才得知侯府的公子过来了,秋娘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丽人楼开了这么久,侯府的老爷少爷们,可是从未登过门的。 她猜着不知是哪位少爷来了雅兴,到丽人楼来喝酒,当看到前边的女子时,顿时明白了大半。 在丽人楼待久了,秋娘什么事儿没见过,男扮女装偷偷来楼里见识的大胆闺秀,气势汹汹跑到楼里抓奸的正室。 来的都是客,秋娘并不在意。 只是这几位公子各个生的俊秀,其中一个看模样,若是扮成女子那才叫人间绝色。 秋娘一边客套着拉拢几位公子,脑海里晃悠的却是柳元景的脸。她忍不住浮想联翩,要是搁在她年轻时当花魁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将这位翩翩少年郎笼络好。 在秋娘热情招呼的同时,辛夷也在打量着这位古代老鸨。说实话,她十分讨厌青楼这种地方。 有几个女子会愿意在这种地方迎来送往,青楼里随便拉个姑娘出来,都是一篇血泪史。 但是辛夷人单势薄,大华国各地都是青楼,世间到处都是不平事,她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 秋娘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通话,辛夷只是饶有兴趣的听着,师况和柳元景视若无睹,她渐渐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薛城,转头问了辛夷:“我们今日要找的是何人,不如点了花魁,一边坐着一边等着吧。” “呦,还是这位公子有眼光。不是老身自夸,我们喜姝啊,在这花街柳巷,可是头一个。” 秋娘匆匆插话,卖力的推荐着喜姝。薛城却没理她,单等着辛夷回话。 回忆了一会儿后,辛夷回到:“真巧,我们要找的小丫头叫梨香,她似乎就在花魁身边服侍。” “梨香,这小丫头正是在喜姝身边伺候的,几位公子这是?” 两人的对话真叫秋娘犯了糊涂,有人来青楼不找花魁,对一个小丫头这么感兴趣是为何? 作为楼里主事儿,楼里的小姐丫鬟秋娘如数家珍。在她印象里,梨香不过是有几分机灵的小丫头,怎么能和贵人扯上关系。 怪柳元景几人实在太出众,二楼的姑娘越来越多,你推我挤笑着往下面瞧。 胆子大的,将手帕一摇,高声喊道:“秋妈妈,怎能让贵客空站着。”r1152 第二四一章 白银五十两 - 炮灰养女 - 夷陵 咯咯,此女话音落地,楼上笑作一团,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又有嫌不够热闹的,多嘴道:“秋妈妈,快将贵客带上楼来。我们姐妹当使出浑身解数,让几位公子开心。” **裸的调戏让辛夷大开眼界,她傻乎乎的朝楼上女子笑了笑。 辛夷这一笑,让楼上娇娘们,个个笑的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风尘里打滚的人,怎么会男女都辨别不出,辛夷这小模样,一看就是小姑娘。 柳元景不喜辛夷与青楼女子互动,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辛夷。 面前忽然出现一堵墙,辛夷嗳了一声,想把柳元景推开。难得看一次热闹,柳元景也太没眼色了。 “几位公子请楼上来,姑娘们不懂事儿,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就让喜姝准备一下见客,咱们楼里花晴、兰心还有秀月几位娘子都是顶顶的漂亮,要不要一起作陪。” 辛夷正要抢答要,薛城翩然开口:“不用了,只要让花魁还有她身边的梨香出来就行了。” 上面的姐儿,一个个踮着脚尖,期待着被点到名,一听对方只召喜姝,顿时失落无比。 姐儿爱俏,柳元景还有薛城几人的身段往这里一摆,就算是一穷二白的书生,她们也愿意贴。 “好嘞,公子楼上请。你们几个,快点儿回房呆着去,笨手笨脚的别冲撞了贵人。” 被秋娘如此训斥。楼上几个姐儿帕子一甩,娇嗔道:“妈妈实在太偏心,什么都想着喜姝姐姐。将我们抛到一旁去。” 嘴里这么说,她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回房了,偶尔有多情的,不忘回头望一望。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辛夷今日见了,倒觉得这些堕入风尘的姑娘,跟寻常女子一样。喜怒哀乐同样鲜明。 只可惜,她们被迫坠在这污秽之中。抽身艰难。 四人连同青松一并进了雅间,房间中器具奢华,纤尘不染,空气中焚烧着檀香。 沉郁的檀香味儿。将楼中过浓的脂粉味盖了过去,雅间中简单的陈设,落落大方让人心旷神怡。 辛夷坐在圆桌旁,临近轩窗,明亮的阳光洒在脸上,将她肤色衬得格外晶莹。 她托着下巴,目露期待。 柳元景坐在辛夷左手处,头微低,眼角余光一直粘连在辛夷身上。 人间绝色各有千秋。他眼中,只此一人。 此刻,心情最为激动的当属青松。他紧握双拳,等待着梨香出现。 秋娘唤了小厮上茶之后,很快消失,应是去请喜姝过来了。 没过多久,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位头戴面纱的女子步履轻盈的跨入门来。 她不像辛夷方才见的女子那样裸露,虽然看不到容貌。一双眸子明亮动人,有一股清丽脱俗的味道。 她低低朝柳元景一桌人行了礼,没等人看清身子,怀中抱着琵琶,坐在屏风之后。 辛夷眼神贼亮的盯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身影。 传说中的花魁,究竟是长的如何国色天香。冷不丁的,辛夷忽然想起先前似梦非梦时,乔正臣的小妾。那个受人指使到乔家的小妾,犹记得也是青楼出身。 由此看来。这青楼女子还真不能小觑。 女子蒙着面纱,平添了神秘感,辛夷只能感慨三分人才七分打扮。 梨香跟着喜姝一起进了门,听说今日来的是贵客,她一直不敢抬头,谨小慎微的在后面跟着。 若梨香抬头去看,瞧见了日前相逢的兄长,定会十分惊讶。 隔着屏风,喜姝看不清对面人身形。 进门前,妈妈一直拉着她的手,脸上快笑出花儿来,千叮咛万叮嘱今日来的可是贵客,让她一定要伺候好。 贵客?喜姝当即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汉阳城中喜欢寻花问柳的贵客,最尊贵的几个她也打过照脸。今日来客,又能有多尊贵。 为了让喜姝明白贵客的重要,秋娘神秘兮兮的告诉她,来人是侯府的少爷。 听到侯府二字后,喜姝心头一跳,百感交集。 她自打家中出事后,便进了丽人楼,因生的美貌无双,秋妈妈一直将她当成掌上明珠供着。自然,喜姝也明白秋妈妈的目地,不过是培养一棵摇钱树罢了。 喜姝家中原姓吴,她闺名可儿,唤作吴可儿。 进了丽人楼之后,秋妈妈为她起了喜姝这个花名。喜姝本是汉阳城下敬安县知县,说起来也是一方父母。 无奈吴知县时运不济,得罪了上峰。不仅官帽被摘,一家人更是男的流放,女的充官。吴可儿几经流落,到了丽人楼中。 她一心为父母伸冤,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原来有干系的官员升的升退的退,她一个青楼女子又有什么办法。 当知晓来人是侯府公子时,喜姝不由生出了微弱的希望。 若是能得了公子青眼,让公子插手陈年旧案,那么有生之年与家人团聚,不再是奢望。 想起家人喜姝心头悲戚,随手拨了两下琴弦,凄凄切切。 在场之人皆是通晓音律的人,喜姝的起手让薛城面上露出不喜。来丽人楼无论是无心之举还是另有它情,图的就是乐子,这哀乐算什么。 喜姝失手之后,心中紧张,抬手弹起了妆台秋思。 琵琶音色偏于清澈、明亮,喜姝弹了片刻后,启唇唱起小曲儿来。 咿咿呀呀的曲子,别有一番风情,迥异于现代流行歌曲,辛夷竖着耳朵听了很久,也没听出到底唱的什么。 但是这歌声轻柔缠绵,落入耳中十分熨帖。 青松踮着脚,焦急的往屏风后张望。他没有聆听丝竹声的闲情逸致,只想快点儿见到妹妹。 一曲终了,悄然无声。 喜姝抱着琵琶,轻启朱唇:“奴家喜姝,见过各位公子,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果然是花魁,只听着声音中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妩媚,辛夷都只能望尘莫及。 薛城一直是细心的人,他早看见青松立不住脚的样子,于是道:“喜姝姑娘曲艺高超,人间少有,实在难得。” “公子谬赞了,奴家不敢当。” 喜姝微微一笑,谦逊回话。 闻言,薛城对这个花魁倒有了几分好印象:“喜姝姑娘,不知你身边是否有个叫梨香的丫头。” 听到贵客提到自己名字,梨香抓紧袖口,求救似的望着喜姝。 丽人楼里,梨香这样的小丫头身份最为低微,被人打听梨香下意识的害怕。 喜姝愣了一下,隔着屏风点头道:“梨香的确是我的丫头,若是这丫头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宽待。梨香是个好孩子,不曾犯过大错。” “梨香真的在么,梨香,我来接你了。” 听到梨香在场,青松再也忍不住,激动的喊出来,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失了礼节。 辛夷担忧柳元景他们怪罪青松的失礼,于是打圆场:“青松和妹妹失散已久,难免激动了一些,还请喜姝姑娘让梨香出来见客。” 对面乍然出现女子的声音,喜姝才发现,原来来客中竟有一位女子。对其身份,喜姝不敢妄加猜测。 听到青松的喊声后,梨香猛然抬头,望了喜姝一养,面上欣喜之色,难以遮掩。 喜姝到底见过世面,点点头,示意梨香走出去。 梨香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脸颊通红咬着唇,朝着众人行了礼。 她今日穿着青色比甲,面露红晕,忸怩的拉着衣角。眼前几位公子衣着华贵,相貌堂堂,梨香头都不敢抬。 青松早已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上前两步,拉住梨香,接着一起跪下磕了个头。 磕完头后,青松面朝辛夷说:“小姐,这就我妹妹,我的亲妹妹,您能不能帮我将妹妹赎出去。” 喜姝在屏风后,静静看着这一幕,之前梨香提过兄长要来为她赎身,她还以为十有**成不了。 但是还不到两日,梨香的哥哥的就真的找上门来,喜姝也为梨香高兴。 再看来人,又是侯爷又是贵气逼人的公子。喜姝心中哂笑,这哪儿有她说情的余地。 梨香手足无措,任由青松拉着自己行礼。她还没弄清楚现在状况,自己的兄长,和这些贵人到底什么关系。 难道兄长运气好,有幸跟在贵人身边。 要不是青松认准了梨香是自己妹妹,辛夷还真看不出两人哪里相似。青松皮肤黝黑,五官只能用精神来形容。 梨香虽然不能称为传统的美人,至少皮肤白皙,眉眼清秀。 这样一对反差大的兄妹,可以用反差萌来形容了。 “嗯,梨香,丽人楼怎么赎身?” 问自己话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女子,身上还穿着男装,梨香怯生生的回:“公子,赎身要听秋妈妈的安排,奴婢不清楚。” 此时,喜姝放下琵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再次行礼之后,柔声说:“梨香她们要赎身的话,约莫五十两银子。” 赎一个人五十两?这老鸨也太黑心了吧,辛夷在心里感叹。买一个同梨香大小的丫头,在牙行不过十两银子左右。 在丽人楼,区区一个丫头就敢要五十两。(未完待续) 第二四二章 侯府一出手 - 炮灰养女 - 夷陵 五十两银子,几乎要是辛夷积蓄的一半。 她承诺过要为青松妹妹赎身,当然不会反悔。可这五十两,如何让她不肉疼。 要是辛夷现在有钱进账,也不会可惜这五十两。 丽人楼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一个小丫头敢要五十两的赎身钱。辛夷哀嚎,她怎么不去抢。 喜姝身姿曼妙,在梨香身边站着,面上白纱让她精致的五官若隐若现。 她脖颈白皙,曲线如玉石般,声音如珠滚玉盘。 纵然心中可惜,辛夷还是点头:“卖身契是否在秋娘手中,交了钱就能带人走么?” 还能怎么办,梨香是青松的妹妹,辛夷早就答应好的事儿,怎能反悔。 作为外行人,辛夷煞有其事的问着,薛城直接吩咐:“喜姝姑娘,不如你唤人请秋妈妈带着梨香的卖身契过来。” 薛城直截了当,言语之间举重若轻,丝毫没把这当成回难事儿。 丽人楼先前规矩如何,薛城懒得去了解。别说是一个小丫鬟,就是他想将花魁带走,秋妈妈也不敢出声阻拦。 权势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薛城也不在意以权谋私。 喜姝也不拿乔,唤来了楼里小厮,一阵耳语。 没过多久,秋妈妈又扭着腰肢,春风满面的走了进来。 也不知秋妈妈身上擦了多少胭脂,她一进来,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浓艳的香味儿。 见她如此作态,辛夷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话,这就是花魁和老鸨的差别。好在辛夷不知秋妈妈以前也是花魁,不然更要感慨,美人迟暮。 秋妈妈先是舌灿莲花的将柳元景几人夸了一通,接着朝身后小厮说:“没眼色的,还不快把梨香的卖身契呈给薛少爷。梨香,从今以后,你就跟着薛公子了。公子为你赎身,是看得起你。” 秋妈妈面上一团和气,银子的事儿,提也不提。薛城接过了梨香的卖身契,看了一眼后,递给了辛夷。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辛夷都觉得未免太快了些。 五十两银子,没人问她要,辛夷当然不会主动提出给了,她又不是有钱烧的慌。 梨香呆若木鸡,她做梦都想脱离丽人楼,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临,又跟做梦一样。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大腿,疼痛让她回过神来。 梨香痴痴一笑,她终于可以摆脱丽人楼了,以后也不用走上倚门卖笑的路。 到此,青松终于松了口气,他拉着梨香来到辛夷跟前又是一跪,紧跟着抬发誓:“小姐,从此我和妹妹,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小姐,不敢有丝毫怠慢。” 梨香在楼里待久了,漂亮话也学了不少,她稚声稚气的说:“小姐,梨香以后愿为您当牛做马。” 两人感激涕零的样子,让辛夷十分惭愧。她不过借着薛城的光,其实什么都没做,怎值得让他们如此回报。 “快起来吧,地上凉。”辛夷亲自起身,将梨香搀扶起来,同样也是在释放善意。 如果没记错,辛夷记得青松的妹妹是和自己一般大小的,两人年龄相仿,境遇却如此不同。 梨香受宠若惊,青松咧着嘴傻笑。 秋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识趣的退下去了。 认亲的戏码皆大欢喜,喜姝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将场中人打量了一遍。 薛公子出身侯府,自然尊贵非凡,但是喜姝发现一直没开口的两位公子,似乎也非常人。 其中一位临窗而坐,面容俊美,羞煞不知多少女儿。 不知底细的人,喜姝不敢贸然接近,生怕弄巧成拙。况且男子,都喜欢女人专一,她要同时对多人献殷勤,只会受到冷落。 喜姝有心笼络薛城几人,故而轻身细语:“几位公子若是不嫌奴家蒲柳之姿不堪入眼,奴家愿意献舞一曲。” “好。” 辛夷脱口而出,能看到千娇百媚的花魁跳舞,绝对是大饱眼福的事儿。 这女子倒有意思,喜姝一双眼睛顾盼流连,冲着辛夷温柔一笑,又与薛城目光对视多次。 她能看出来,在场众人里,主事儿的还是薛少爷。 世上男儿,在面对绝色时有几个能心如铁石,美人有意,薛城也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颔首到:“喜姝姑娘太过谦虚了,汉阳城中谁人不知丽人楼中,喜姝姑娘能歌善舞。” 喜姝没有直接开始跳,她低头躬身退出。 也就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房门再次打开,怀抱各种乐器的秀美女子,鱼贯而入。 辛夷挨个打量过去,众女子皆是盛装打扮,连稍微丑点儿的都找不出来。 喜姝换了一身绯红的大袖衫,穿着白色的软底绣鞋,面上换了紫色轻纱,头发打散系上铃铛,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抚琴吹笛弄萧的人就位之后,丝竹声起,喜姝翩然起舞。 这不是辛夷第一次观赏古人的歌舞,却是头一次在青楼之中,欣赏歌舞。 兴许是头牌的缘故,喜姝衣着并不暴露,苗条的身段被宽大的衣服遮掩,跳舞时十分专注,并没刻意献媚。 辛夷撑着下巴,默默看着美人跳跃回旋,一会儿如林间小鹿,一会儿又如花间仙子。 这柔软的腰肢,辛夷只能羡慕了,让她这样跳一通,非要把腰折断不可。 轻快的曲子,伴着佳人的舞姿,薛城欣赏的不亦乐乎,对喜姝也有了两分好感。 花晴抚琴,目光不忘在柳元景身上流连。 这是她头一次见到生的如此英俊的男子,只看一眼,就让人心像化掉一样。 为了引得柳元景注意,花晴故意弹错两个调子,谁知那公子手握酒杯,连目光都吝惜给她一个。 喜姝正跳到精彩处,曲子忽然有误,她眉头微不可觉的皱了下,很快又甩袖专心的跳了起来。 花晴的琴艺在丽人楼数一数二,平时从不曾出这样差错。 喜姝正在跳舞无暇多想,丝竹声越来越明快,她起转回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清脆的铃铛叮咚作响。 随着最后一个节拍落地,喜姝水袖朝前身子后倾,待她再起身时,面上轻纱飘然坠地。 也不知这一幕是刻意为之还是美丽的巧合,面纱下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悄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喜姝唇色很淡,肤如凝脂,鼻子小而俊挺,脸上肌肤莹润,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面纱掉落之后,喜姝神色不改,淡然沉静,如一株安静芬芳的植物,立在众女子之间。 动若狡兔,静如处子,唯此一句能恰到好处的形容喜姝。 “啪,啪。” 薛城带头鼓掌,由衷的夸赞道:“古人诚不欺我,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人间果然有此绝色。” 有猫腻,辛夷跟着鼓掌,眼神在薛城和喜姝之间徘徊。 但看喜姝虽然神色恬淡无波,眼神毫不避讳的与薛城对视,两人之间似乎有暗波涌动。 辛夷不仅有些后悔,薛城本是有家有室的人,在她的怂恿下,来到这种地方,他的妻子姬妾岂不是要伤心。 隐隐约约的歉疚,让辛夷坐立不安。 喜姝舞罢,上前敬酒,薛城抬手豪爽的饮了一杯,辛夷则是以茶代酒,也算给面子。 到了柳元景和师况那里,两人皆是摇头婉拒。 喜姝看出二人不似风月场中常客,也没使出各种伎俩劝酒。 演奏之后,花晴等人本该离场,也怪柳元景生的太好,她鬼迷心窍般,离了琴凳朝辛夷等人走去。 “公子,不知奴家花晴,能否有幸敬您一杯?奴家先干为敬,还请公子垂怜。” 花晴生的明艳动人,一仰头,一饮而尽,她故意将酒杯倒过来展示了一番。 近距离的观察抚琴的美人儿,辛夷忽然轻笑了一声。无它,这个花晴长得跟薛巧巧有几分神似。 两人都是妆容艳丽,气质飒爽的女子,至于心眼儿么,辛夷就不评价了。 美人放低了身段献殷勤,辛夷将目光移向了柳元景,他会怎么样,拒绝还是顺势喝一杯。 面对妩媚动人的花晴,柳元景纹丝不动,任由她端着斟满的酒杯,尴尬的站在那里。 花晴刚开始还抛个媚眼,后来渐觉无趣,想放下又找不到台阶,一时急的身冒虚汗。 最后,还是辛夷出言为花晴解围:“娘子,我这位兄长不吃酒,你放在桌上便好。” “奴家从命。” 得了台阶,花晴赶紧将酒杯放下,老实的退到了一旁。 辛夷感慨,虽说这花晴和薛巧巧长的肖似,花楼的小姐却没有侯府小姐的飞扬跋扈。 转念辛夷又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就算花晴性子张扬,也不代表她敢在他们面前撒野。 歌也听了舞也看了,梨香也找到了,留在丽人楼似乎没什么意思了。 喜姝长袖善舞,又在一旁陪着聊了些诗词歌赋,与薛城相谈甚欢不说,也不曾冷落辛夷。 方才献艺的女子,已经次第退下。 丽人楼中不过待了半日,离开之时,喜姝眉目中饱含忧愁,依依不舍送别众人。 她秀美的面容上露出一点愁容,连同为女子的辛夷都要怜惜。r1152 第二四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 炮灰养女 - 夷陵 美人含悲,公子多情,薛城初次踏足烟花之地,发现这里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污浊不堪。 庸脂俗粉固然恼人,但是如喜姝这样的人间尤物,流落在烟街柳巷,薛城还是要道一声可惜的。 如此美人,要是在他宅中,一定会如珠似玉的藏着。 薛城心中为喜姝伤怀,但此时倒算清醒,没动为其赎身的心思。 清远侯府门风森严,不然薛城也不会到现在,才平生头一次踏入青楼之中。若是他敢从青楼之中,纳个花魁回家,老爷子定然要敲断他的狗腿。 只怪相逢恨晚,美人落入风尘,公子无缘相就。 丽人楼上,喜姝临窗而立,一双美目欲语还休,目送着薛城等人离去。 身边缺了梨香,好像一下子少了许多人。 喜姝羡慕她能轻松从丽人楼脱身,今生今世,她还不知要在这滩污泥中沉沦多久。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走出许久之后,薛城回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撞入眼帘。 喜姝竟然还在送他们,薛城心里不知什么地方,忽然变得柔软。 四目相对,喜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薛公子好像看到她了。随即,喜姝又笑自己太过自作多情,隔了这么远,薛功子怎么会特地回头看她。 她只是青楼歌ji,薛少爷乃是堂堂侯府公子,两人之间犹若云泥,她如何敢去奢望。 有道是只为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这段本不该产生的孽缘,就此滋生。 马车离开丽人楼后,往辛夷家的方向赶去,薛城先行离开,她本以为柳元景会一起回侯府。 不料,待辛夷跳下马车后,发现柳元景已在门前等候。 虽然身旁还有师况在,辛夷还是觉得尴尬。 青松好不终于迎来妹妹,脸上笑意始终不曾消退。辛夷不愿枉作小人,便让他陪梨香安置下来。 得了令,青松自是喜不自胜,拉着梨香指指点点,向她介绍以后要待的地方。 索性府中地方大,多一个婢女,也占不了多大地方。至于梨香的差事,汪清直自然会进行安排。 师况回府之后,径自回了自己院子。 柳元景一言不发,跟在辛夷后面,气氛十分诡异。 如是过了一会儿,快到后院时,还是辛夷沉不住气,转头问到:“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有事么?” 辛夷仰着脸,腮帮子鼓起,像含了颗话梅一样。柳元景瞧着她这模样,心一下化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柳元景眼中,辛夷什么表情都是可爱的。 “好几日没见,也不曾与你说话。” 柳元景前言不搭后语,自顾自的说起话来,落在辛夷耳中,总觉得别有深意。 但若是挑刺,字里行间无半分**。 “哪儿有好几日没见,明明经常见,上午还说过话。” 辛夷心中莫名恼怒,也不知为何而恼。 眼前这人,恃美行凶,明知自己生的让人恍惚,还要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引人遐思。 辛夷瞪着柳元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人都让人挑不出一点儿刺来。 还是这个人,深情款款的说一些话,惹得人心神大乱。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要不是两人身份相差悬殊,辛夷真想好好挖苦柳元景一次。 长得美了不起么,能当饭吃,能当银票使么。 因着心中浮想联翩,辛夷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化。柳元景在一旁的看的有趣,不由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问到:“怎么了,一句话不说,像魔怔了一样。” “啊,呸。”辛夷像触电一样,往后一退,愤愤不平的说:“你才魔怔了呢,我这是思考。思考你懂不懂,我是有涵养的人。” 辛夷狗急跳墙的模样,让柳元景阴霾许久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 以后再多风雨,在此刻,看着她的笑,万事无忧。 柳元景专注的凝望,让辛夷浑身不自在,她不自觉的躲闪着。在柳元景表明心意之后,两人独处时,辛夷再也不能像当初那样自然。 “你愿意去崇州么?” 两人相对无言,柳元景毫无征兆的发问。 “崇州?崇州是什么地方?” 这个陌生的地名,辛夷还是第一次听说,疑惑的发问。 面对辛夷的后知后觉,柳元景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提了那么多次国公府,难道辛夷就没好奇过,英国公府在哪里? 无可奈何中,柳元景伸手帮辛夷将额下碎发理好,很自然的说:“崇州是我的家乡,也是英国公府所在地。” **的小动作,让辛夷脸颊泛红,头一偏躲了过去。 辛夷眨巴着眼睛,这么久了她连柳元景故乡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也真是够了。为了掩饰心中不安,她昂起头道:“我在汉阳城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崇州。你好生奇怪,怎么忽然提这一茬。“ 她的不解风情,让柳元景只能苦笑。 “清远侯府毕竟只是我的外祖家,我和父亲不能在汉阳城待太久。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将心里话说出来后,柳元景静静望着辛夷,等着她的回答。 得知柳元景要离开,辛夷心头莫名生出烦躁不安来,她身子往后一退,故作漫不经心的说:“你要走边走,跟我有什么关系。汉阳城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在这里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带她走,辛夷愤愤然。他用什么身份带她走,她又凭什么跟他走。若是柳元景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这和附属品有什么区别。 辛夷强词夺理,让柳元景准备好的措辞全都咽回了肚子里。为了说服辛夷,柳元景劝道:“佑王迟早会发现玉玦的问题,到时,他必然会来寻你。崇州是国公府地界,佑王鞭长莫及。但在汉阳城,你会有危险。” 他的话,让辛夷微微失落。这种失落,让辛夷暗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柳元景不过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难道她还盼着他死缠烂打,求着她去崇州。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柳元景对她示好,她便该感恩戴德,有什么资格拒绝。 不过,柳元景此举提醒了辛夷,她收敛心中复杂的情绪,坦然说到:“说起玉玦来,先前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和你说了。” “嗯?”柳元景挑眉,露出疑惑之色,不知辛夷要讲什么。 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在眼前晃悠,真叫人想移开目光都难,辛夷努力把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为了掩饰异样情绪,辛夷清清嗓子:“闲着无事,我又将紫宸九千岁留下的书看了一遍。发现上面还有一句话,宝藏的下落只有云纯后人知晓。还有,玉玦你一并带走吧。” 终于将隐藏已久的秘密说了出来,辛夷松了口气。 关于宝藏的一切,她都告诉了柳元景,要不要寻宝便是他的事了。私心里,辛夷还很想让柳元景在佑王之前找到宝藏的。 佑王几次三番想要谋害他们,让他顺利拿到宝藏,辛夷气不过。 “云纯后人?”柳元景没有纠结于辛夷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个线索,蹙起眉头,“云纯离现在已经二百多年,寻找他的后人谈何容易。” 大荔亡国了那么多年,再去寻找云纯后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辛夷点头表示赞同,脑袋一抽,冒出一句:“紫宸九千岁和云纯之间,会不会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脑洞大开的辛夷,将紫宸和云纯两人划上了等号,脑补出一段狗血**爱情。 面对辛夷匪夷所思的想法,柳元景无从接口,只好跳过这个话题:“你真的不打算离开汉阳城么,在这里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留在汉阳,或者去崇州,辛夷没有多想,直接回应:“好不容易习惯了汉阳城的一切,崇州民风民俗皆不同,我不想到那边去。玉玦你带走,佑王那边除非找到宝藏,否则很难发现玉玦造假一事。” 话说到这份儿上,柳元景没再勉强辛夷。汉阳城对于辛夷来说,的确比崇州更适合一些。 既然这样,柳元景决定到时,一定要多留几个手下给辛夷,保障她的安全。 丽人楼中,喜姝独倚危栏,站了许久才转身回房。 方才接客时,她又唱又跳,如今难免倦怠,不由靠在美人榻上喊了声:“梨香。” 喊完之后,喜姝才想起来,梨香已经不在身边了。 “小姐,您有什么事儿,我叫四儿,妈妈让我在您身边伺候。” 四儿年纪比起梨香要稍大些,长着一张圆脸,身子微胖,模样十分憨厚。 喜姝打量了一眼,说不上讨厌和喜欢,吩咐到:“端一盘点心过来,我有点儿饿了。” “是。” 倚在美人榻上,喜姝回想着今日情景。她忍了很久,才没直接跪在薛城面前,求他帮忙。 喜姝只是在赌,赌薛城还会来丽人楼看她。这是女人的本能,她能感觉到,薛城对自己的欣赏。 若是贸然求助,只会破坏她在薛城心中的印象。r1152 第二四四章 毫无长进 - 炮灰养女 - 夷陵 离月底还有三天,离柳元景离开的日子,亦是三天。 又逢送别,辛夷徒生郁结,又不知原因为何。 郑直走了,朱文走了,林然走了,柳元景也要走了。 他们一个个走的潇洒,如同雨滴流入河中,从此之后沓无音讯。一想到这里,辛夷心中便不痛快。 先前约好了到黄府拜访,想到黄士雅手中还有林然寄来的信,辛夷终于心情好了一些。 能有林然的消息,辛夷十分欣慰。 也不知是不是辛夷一直无法适应,大华国落后的联络方式,才会这么郁闷。人生不相见,动则如参商。那些离开的人,无论是郑直还是朱文或者林然,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时辛夷会怀疑,是不是她把这些感情看的太重要,其实在对方眼中她一点儿也不重要。 郑直也许并不在南疆,或许他此时正在汉阳城中,只是无缘得见而已。 只怪正源商行家大业大,辛夷若是找上门去,怕被当成前来打秋风的人。再者,她一个女子,跑到商行找少东家,定会引来无数遐思。 如今之计,辛夷只能等,但愿郑直这臭小子早点儿从蛮荒之地回来,两人也能有缘再见。 黄府并不难找,当辛夷按照黄士雅留的地址找上门时,发现黄士雅似乎有在汉阳城长居的打算。 若是短期居住的话,黄士雅不会费心找这么一栋,交通便利又宽敞的大宅子。不过,说是大宅子,和辛夷眼下住的还是略有差距。 毕竟黄士雅只是商人,薛城身为侯府少爷,在住宅自然精心讲究。 递上拜帖之后,黄家管事热络出来,亲自将辛夷迎进了门去。 院内布局简单大方,小花园中还搭有秋千架。花木繁多,等到*光烂漫时,风景定然不错。黄家虽是商户人家,品味着实不错。 黄士雅此时正在店里查看生意,黄林氏亲自接待辛夷。 许久不见,辛夷见到林如意的第一眼,发现她瘦了。以前的林如意珠圆玉润,又兼刚刚生过孩子,身子十分丰腴。 如今再看林如意,她腰肢不堪盈握,手腕纤细脸整整小了一圈。不能说林如意瘦下来后不好看,但是看着她这模样,辛夷心里难免有些难过。 以前的林如意纵然夹在婆婆和丈夫之间左右为难,有着丈夫的全心爱护,总是幸福的。 现在一直专一的夫君,纳了妾,林如意心中的苦,又能向谁说。 在大华国,女人哪怕想守着一个男人,只让他倾心待自己,都是件大逆不道的事儿。 “好孩子,快来姑姑这里,让我好好看看。” 见了辛夷,林如意脸上露出笑容,扬手将她招了过来,不曾有丝毫生疏。 辛夷乖巧的走上前,任由林如意握着自己的手,将她脸摸了又摸。好一阵亲热后,林如意从手腕上褪下镯子,往辛夷手腕上套。 那镯子色泽莹润,乍看之下仿佛有光华流动,一看便非凡品。辛夷急忙缩回手腕,一手按着林如意脱镯子的手推辞到:“姑姑,这镯子太贵重了。辛夷年纪小,撑不起。” 林如意将她如此,伸手朝辛夷鼻子上点了点,宠溺的说:“一个镯子罢了,有什么撑不起的。你且戴着,回家收起来也好。这么久不见,要跟姑姑认生了么?” 长者赐,不可辞。辛夷只得顺从的让林如意将玉镯戴到手腕上,冰凉的镯子贴在肌肤上。 “还是小姑娘戴着好看,有些日子没见,你倒长高了不少。不错,脸上也有点儿肉了。这模样,让人看着怎么不疼。” 林如意柔声夸着,辛夷含羞,不好意思的回到:“姑姑说笑了,辛夷资质愚笨,怎当得起您夸奖。您最近瘦了不少,可是水土不服?“ 将心比心,林如意对辛夷关怀有加,她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娘,娘,你看这是什么?“ 踢踏的脚步声响起,兴高采烈的男童声音传来,林如意脸上焕发出别样光采。 辛夷往门口看,胖墩墩的黄豆一路小跑奔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不停扑棱翅膀的麻雀。 孩子果然是一天一个样,这么久没见,黄豆身子长高了,脸比以前更圆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一如既往。 黄豆跑着进来,见了辛夷之后,脚步迟了些,往林如意身边靠着,有些怕生。 也就片刻功夫,门口处又来了两个小厮和一个小丫头。四目相对,辛夷从辛桂香眼中看出了惊愕。 林如意一手拍着黄豆的后背,看到辛桂香后,招呼道:“桂香,你来了也好。你们姐妹好久不见,坐在一块儿说说话吧。” 从林如意的语气中,辛夷能推断出,她平日对桂香还算不错。 黄豆闻言,一手抓着鸟儿,小步跑到辛桂香身边笑着说:“桂香姐,我们一起坐在娘这里玩儿吧。” “夫人好,姐姐好。”桂香跟黄豆手牵手,一起坐在了辛夷身边。 她虽说在问好,眼神片刻不闲的将辛夷上下打量了个遍。辛夷离奇搬走之后,辛家进行过各种猜测。 辛桂香甚至想过,辛夷的爷爷奶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然后举家迁走。 她也曾恶意揣测,辛夷这一走日此定然没以前好过,也许会变得十分落魄。 今日得见,出乎辛桂香意料,辛夷不仅没变的落魄,气质和扮相都比先前更胜一筹。 辛桂香在黄府之中,因着黄豆喜欢,吃穿打扮跟寻常人家小姐差不多。在没有件到辛夷之前,辛桂香十分满足她的现状。 两姐妹一见面,辛桂香立马比较出二人的不同来。辛夷身上穿的是上好绸缎,她平时也就见老爷和夫人穿过。 当辛桂香目光下移,瞧见辛夷露在手腕外的镯子时,妒火中烧。 她在黄家待了这么久,夫人平时戴的镯子怎么能认不出。平日里,夫人对这个镯子很是爱惜。 今日辛夷一来,夫人就将镯子转手送出,让辛桂香怎么服气。 “三姐姐,你怎么会在汉阳城。自从你不见后,爹和娘一直很担心,生怕你遇到危险。你这一走,他们可是牵肠挂肚跟失了魂儿一样。“ 辛桂香一张嘴就是一串话,让辛夷心中冷笑,又不想在林如意面前办她难堪,只能敷衍道:“事从紧急,没顾得上打招呼,是我思虑不周。” 林如意看着两姐妹说话,辛桂香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辛夷也是微笑应和,以为二人相处融洽。 “叽叽。” 麻雀一直在黄豆手心挣扎,试图挣脱,黄豆想出门儿好好溜麻雀玩儿,便扯起辛桂香道:“娘,我和桂香姐出去玩儿了,嘻嘻。” 辛桂香还想说些什么,黄豆拽着她往外冲,只能起身道:“夫人,桂香先告辞了,姐姐一定要长坐会儿。” 听着辛桂香的口气,要不是辛夷知她底细,真要把她当成黄府的小姐。 两个半大孩子热热闹闹的跑了出去,林如意摇摇头无奈的说:“黄豆这孩子比你小不了多少,你都成大姑娘了,他还闹腾着长不大。” “夫人过滤了,小少爷只是玩性重了点儿。有林然这样的表哥,小少爷也会是个有出息的。” 话题引到林然身上,林如意嗳了一声,吩咐身边丫鬟:“兰儿,你到老爷书房中,将案上的书信拿来。” 转头,林如意又跟辛夷说:“瞧我这记性,然儿给你写的信,寄到了黄府。我早想拿给你,见你太高兴,忘了这一茬。” 林然的书信,辛夷期盼已久,她面上仍旧淡定,心里已然十分雀跃。 黄豆和辛桂香一起跑了出去,玩儿了一会儿,辛桂香忽然红了眼圈。 一直陪着自己的小姐姐受了委屈,黄豆一下子着急了,问到:“桂香姐,你怎么哭了,是我刚才撞到你了么?” 辛桂香不吱声,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急的黄豆连麻雀都不管了,松开手让它扑棱棱的飞走。 他手抓着辛桂香的胳膊,急切的说:“桂香姐,你怎么了,怎么哭啦?” 架子已经拿了差不多了,辛桂香这才委屈的说:“夫人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黄豆哈哈一笑,摇头否认:“哪儿,娘怎么会不喜欢你。你一直陪我玩儿,娘可喜欢你了。” 听到这里,辛桂香扁扁嘴:“夫人要是不讨厌我,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都没把镯子赏我。辛夷姐姐因来,夫人就把镯子给她了。” 说完后,辛桂香捂着脸上的疤痕说:“我知道了,夫人一定是嫌我丑,这才不喜欢我的。辛夷姐姐长得漂亮,你一定也喜欢她。” 黄豆本来就木讷不善言辞,被辛桂香这话急的冒了一头汗,他抓着辛桂香的手说:“你长得哪里丑了,我都没瞧她长得什么样子,怎么就喜欢她了。” 男孩子向来粗心,黄豆只是一味辩解,根本不清楚辛桂香到底怀着什么目地。 得了黄豆的话,辛桂香擦了眼泪,赌气说:“你喜欢不喜欢不要紧,只要夫人喜欢就行了。”r1152 第二四五章 心念君兮君不知 - 炮灰养女 - 夷陵 言语相冲,黄豆被辛桂香说的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儿的解释:“娘很喜欢你的,你想错了。” 两人拉拉扯扯,辛桂香仗着黄豆喜欢自己,有恃无恐的说:“夫人今日送了辛夷手中,明日就会把她接近府陪你。以后,府里就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话赶话,黄豆心上一火,调头就走。 辛桂香在后面傻了眼,追上去问:“少爷,你要去哪里?” 两人一跑一追,转眼又到了花厅。 辛夷方从丫鬟手里接过了信,薄薄两页纸在手里,似乎重若千钧。 她正要向林如意道谢,黄豆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将她往旁边一推。 毫无防备的辛夷被胖墩墩的黄豆用力一推,腰撞在椅子上,疼的她眉头皱起哎呦了一声。 “娘,我讨厌她,不要让她在家里。她为什么戴着你的镯子,娘,把她赶走嘛。” 辛夷眉头皱起,揉着腰,被黄豆这撞邪的似的火气,弄得一头雾水。 辛桂香本意只是想给辛夷上上眼药,没成想黄豆直接冲了进来。看着她的狼狈样,辛桂香心里极为痛快,又怕夫人看出黄豆是受她挑唆,急忙上前扶住辛夷。 黄豆推了自己,辛桂香好心来扶自己,辛夷怎么觉得这事儿如此诡异。 儿子闯下大祸,林如意捉住他的手,狠狠训斥道:“你这孩子,无缘无故推你辛姐姐作何?” 她扬起手,想给黄豆一巴掌,看着他的脸,又迟迟落不下去。辛夷忍着腰上痛楚,伸手拦住林如意的手,勉强道:“姑姑,豆子年纪还小,莫要打伤了他。” 娇宠儿子这么多年,明知他犯了错,林如意仍然狠不下来。慈母多败儿,黄豆到现在还不懂事,也跟林如意的娇惯分不开。 她十分歉疚的伸手抚过辛夷的脸颊,怜惜的说:“孩子,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辛桂香见缝插针,上前告罪到:“夫人,都是桂香的错。小少爷在玩儿时,听人说夫人对三姐姐十分疼爱,于是发起了脾气。” 因为辛桂香平时表现的很乖巧,黄豆的确有两分拗性子,林如意不疑有他,只是将黄豆好生训斥了一番。 黄豆一开始发了疯,现在安静下来,也不说话老老实实的挨训。 在这种情况下,辛夷也没心思再坐下去了。她本来打算在黄府用过午饭再走,碰到了这事儿,只想提前告辞。 林如意十分歉疚,一直开口挽留,黄豆忽然爆发对着辛夷说:“你快走,我不喜欢你,以后别来我家。” 一个快十岁的男孩儿,说出来的话跟六七岁的孩子一样幼稚蛮横。 儿子的反常让林如意束手无策,辛夷婉拒了她的挽留,执意提前离开。 临走前,辛桂香装作依依不舍的样子,还嘱咐辛夷以后多来看她。不过眼底幸灾乐祸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辛桂香目送着辛夷上了马车,脸上笑意在她上了马车后,尽数收去,变成了怨毒。 辛夷没有像她想象中变得落魄,甚至比从前更好。她在黄府待了这么久,只换来丫鬟的身份,辛夷却能叫黄夫人姑姑。 不公平,这一切都不公平,辛桂香恨恨的想着。 出了黄府,冷风一吹,辛夷也回过神儿来。黄豆一开始乐乐呵呵的,怎么会片刻功夫就变得讨厌她。 这么简单的事儿,不用想,就知道是辛桂香在背后捣鬼。 想通了这些,辛夷对辛桂香的厌恶又加重了一层。难道她怕自己来黄府与她争宠,若不是林然,辛夷根本不会和黄家走近。 眼皮浅的人,也就这点儿出息了。辛夷手里紧握着林然的信,腰上的一阵一阵的疼。 她拿着信上了马车,自嘲的想,拼了这一身痛,就换了这封信,林然得感动成什么样子。 马车中,辛夷将折叠好的信纸打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蝇头小楷,一字排开,十分整齐。开头便是夷儿二字,辛夷一哆嗦,不知林然从哪里学的这么肉麻称呼。 薄薄两页纸,辛夷翻来覆去的看着。林然遣词造句十分精简,这两页纸,几乎将他离开的事,事无巨细交代了个遍。 没有标点符号,生涩的文言文,辛夷拿在手里反复看,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在信的最末,林然留了越人歌的前半阕。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辛夷在心中吟咏着,不知不觉把后半阙念了出来:“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辛夷抓紧手中书信,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林然这是在向她表明心迹么,信上毫无**,结尾留这么几句话。 这还真是林然的作风,辛夷眼前浮现出林然的面容来。 他清爽的笑容,偶尔流露出的温柔,还有敏捷的才思,在辛夷脑海中飞快闪现。 含蓄的告白,让辛夷眉眼含笑,腰间的疼痛好像也减弱了不少。同样是表白,林然和柳元景带给辛夷的感觉截然不同。 面对柳元景霸道的示爱,辛夷心头就像压上了一座大山。 林然的表白,则像是春雨般,润物细无声。他没有给辛夷压力,也没要求她回报什么。追是默默的告诉她,心念君兮君不知。 仿佛着了魔般,辛夷脑海中频频出现这一句,心念君兮君不知。 她将书信原样合好,只叹古代没有手机,不然她就可以拿起电话,给林然发条短信。 他念她,她已心知。 喧闹的大街上,薛城抬头,猛然发现,他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丽人楼下。 此时,黄昏将至,丽人楼前衣香鬓影,说不出的风流奢靡。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外揽客,朝着路过行人暗送秋波。薛城抬腿想走,两三步后又停了下来。 阿树和小三在后面跟着,弄不清楚自家爷到底是要进去,还是要离开。 在两人看来,男儿进风月场所再正常不过,自家少爷开窍太晚了。 “进去吧。” 薛城回走了两步,调头转向丽人楼。 阿树和小三相视一笑,尾随跟上。 门口的姑娘见了薛城,眼前一亮,挥着手帕争先恐后的往前凑。薛城皱了眉头,躲开了众女子的纠缠直接吩咐:“将你们妈妈叫来。” 众女子见他如此模样,面露委屈,倒也不敢再往薛城身上扑。 长年在楼里待着,这点儿眼力劲儿她们还是有的。 很快秋妈妈扭着腰出来,一见薛城她亮眼放光,热情的说:“呦,真真是稀客。妾身还以为公子贵人多忘事儿,不会来了呢。薛公子,您今儿个有什么安排?我们这楼里,可是新来了不少姑娘。” 秋妈妈的殷勤,让薛城不太适应。上次他来时,丽人楼还没开张,人不并不多。如今人来人往,时不时有怀中抱着浓妆艳抹女子的男人走过。 嘈杂纷乱的环境,让薛城皱起眉头,他低声说:“楼上雅间,让喜姝作陪便可。” 薛城点名要喜姝作陪,秋妈妈迟疑了一下,点头应下。 作为丽人楼中的花魁,喜姝的生意极好,此时正在陪一个富商饮酒。不过,侯府的少爷来了,秋妈妈自然不怕得罪一个商户。 喜姝本就不耐和脑满肥肠的商人应酬,秋妈妈找了借口把她换走,她暗自松了口气。 出了门,秋妈妈拉着喜姝到了背人的地方,笑出了一脸褶子,谄媚的说:“喜姝啊,你的好日子来了。上次的薛少爷今日又来了,还是一个人。你可千万要把握好机会,只想哄好了薛少爷,还怕不能换个好前程。” “薛少爷?”喜姝语气惊讶,听不出悲喜,暗地里心花怒放。 自从别后,喜姝一直盼望着薛城再次出现,然而一天又一天,薛城却从未踏足丽人楼。 她不由伤感,看来薛少爷上次来为的就是给梨香赎身,她的歌舞没能在他心中留下任何印象。 “对,就是侯府的薛公子。喜姝啊,妈妈待你可不薄,若是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定不要忘了妈妈的好。” “喜姝明白了。” 丽人楼里能有几分人情,两人只是互相敷衍。 见薛城之前,喜姝换了身上衣服,又用香脂遮去方才陪酒时染上的味道。 为了在薛城面前展现出完美的一面,喜姝特地又梳妆打扮了一番。 薛城在房中等着喜姝,心中对自己十分鄙视。 他这是怎么了,青楼楚馆这种地方,来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只是人坐在了这里,要是什么也不做就离开,会显得更奇怪。 百无聊赖中,薛城只觉得时间格外漫长,喜姝怎么还不过来,他竟然在丽人楼等一个花魁。 浮想联翩中,门吱呀一声开了,薛城目光与喜姝相对,两人同时露出欣喜之色。 今日喜姝没再戴面纱,一身紫衣落落大方,腰间披帛飘然欲仙,眉心花钿婀娜动人。 “喜姝见过公子。” 百媚千娇的人儿屈身行礼,薛城心中烦躁挥之一空。r1152 第二四六章 半年后 - 炮灰养女 - 夷陵 四月正是暮春好时节,花红柳绿汉阳城内数不尽繁华。 行人如织,青骢马车沿街而过,街头巷尾少不了提着篮子,沿街卖花的少女。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来来往往,汉阳城又是一番新气象。 杨柳青巷里,左数第三家铺子,刚卸下门板开始了一日的生意。 临近正午,此时开门已经晚过了大多数商家,不知情的人定以为商家惫懒。 实则店中昨日进了新货,忙着整理,这才比平时晚开了两个时辰。 店铺中几名妙龄少女,忙着清理货架,青春洋溢面上带着笑容。她们似乎不知辛苦挥汗如雨,却透着一种满足感。 辛夷站在门口,望着牌匾上的天域奇香四字,眉眼弯弯笑成了月牙儿。 又是六个月过去了,她在汉阳城的生活终于步入了正轨。 在汉阳城最热闹的街巷上,开一家不算小的铺子,辛夷自感功德圆满。 天域奇香原来名叫太平布坊,顾名思义,做着卖布的营生。只可惜原主经营不善,这么好的地段竟然只能勉强收支平衡。 回想第一次踏入太平布坊时,见到的场景,辛夷当时真的很想拉着掌柜的苦口婆心的劝一句:“生意不是这样做就行的。” 收了下这间铺子之后,辛夷头一件事就是换了牌匾。 说起这牌匾,还是有点儿来头的,辛夷死皮赖脸的蹭着薛城亲自为她提了字。 远远看去,薛城的字儿的确不错,另一方面,辛夷也想沾点儿侯府的光。 打开门来做生意,笑脸相迎四方客,辛夷可不想让不开眼的欺上头。 天域奇香四字,不到四个月,在汉阳城中已然名声大噪。不止如此,甚至临近州府也有慕名而来的人。 辛夷相信,假以时日,天域奇香一定会被她发扬光大,开遍大江南北。 欣赏完牌匾上的书法后,辛夷提脚迈入门中。众少女纷纷低身行礼,她只笑笑,没拿任何架子。 进了店铺之后,辛夷很自然的上了二楼,到了特地为她备的雅间中调弄香料。 自从生意步上正轨之后,辛夷鲜少亲自上店中来。店中生意她让青松在一旁掌管,也算对他的历练。 这间店铺,对于辛夷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她正式施展拳脚的第一步,迈不开的话,以后的路更加艰难。 在辛夷一心施展抱负的时候,青松也该学点儿东西,不然以后如何堪以重用。 辛夷缓步上楼,梨香,不,此时应该唤作青竹,她在楼下露出羡慕的神色。青竹正在擦着一个比她矮不了多少的青瓷花瓶,额头沁出了汗珠来。 自从离了丽人楼后,为了抹去这段不光彩的过去,梨香在青松做主下改名为青竹。 两人本是兄妹,青松青竹相得益彰,不失为一双好名字。 青松对这个失散已久的妹妹呵护有加,对外只说是从故乡接来。阖府上下除了师况,竟无人知晓青竹过去的经历。 一则师况从不做饶舌之事,二则师况在柳元景离开汉阳一个月后,便离开了此地,不知云游何处。 在经历了短暂的身世暴露恐惧之后,青竹也慢慢的安定下来。 至于名字,梨香则巴不得改名叫青竹,她不止想把过去的痕迹清除掉,更想把那段记忆遗忘。 自从离了丽人楼之后,有关过去的一切,青竹绝口不提。 有时忙碌起立,青竹会觉得过去在丽人楼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几个忙碌的少女,身上都穿着鹅黄色的比甲,下身穿绣着木棉花的麻白绫裙子,打扮肖似分不出伯仲来。 她们齐齐梳着双螺髻,不施粉黛,头上没有任何钗环。 这也是辛夷的意思,天域奇香大半都是女子生意。店小二们打扮的素净点儿,更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辛夷特地将店中使女穿着规范化,也是怕她们往日里争相打扮,误了正事。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时,一个眼睛溜圆的少女,用胳膊肘撞了青竹一下,神秘兮兮的问到:“青竹,小姐在府上也是这样不苟言笑么?” “啊。”青竹正沉浸在对辛夷的羡慕之中,听到这里,恍然抬头,有些结巴的说,“小姐一直端庄守礼,在府中自然也是如此。” 端庄守礼用在辛夷身上,总带着些嘲讽意味。她所做的事儿,在高门大户看来,十足的离经叛道。 天域奇香在汉阳城中出了名,连辛夷这个女掌柜,也跟着有了一定名气。若不是辛夷无心卖弄,尽力低调,还不知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不过青竹她们没读过什么书,端庄守礼,就是所能掌握的最高赞美词,倒无言外之意。 听了青竹的话,散布店中的少女,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羡慕表情。 其中一个,满怀憧憬的说:“青竹真是有福气,能跟小姐住在一起。要是我们几个能跟着小姐,学上一星半点儿,将来一定受用不尽。” “百合说的对,还是青竹命好,路管事那么厉害,将来一定能许个好人家。” 半大的女孩儿在一起,讲起话来百无禁忌,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嫁人上。 青竹羞红了脸啐了一声,拿眼嗔道:“你们几个小蹄子,羞不羞,一门心思就想着嫁人。” 她的话,只引来了众女子一阵哄笑。 不过玩笑话说的差不多了,大家也开始尽心干活了。 天域奇香破天荒的招收女工,工钱给的地道,还能照顾家里。对于这些家境贫寒,又不想卖身为奴婢的人来说,无疑是一条光明的出路。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女子才会对辛夷崇拜有加。 面上是这样说,青竹心里却有些忐忑。丽人楼的经历,她不想触及,也害怕有人提起。将来谈婚论嫁时,万一被人知道她的过去,她又该如何自处。 辛夷临窗坐着,在明媚的阳光下,细心侍弄手头活计。 来汉阳城前,辛夷曾想过重操旧业,但是城中胭脂水粉店,数不胜数。她没什么本钱,也不敢笃定就能将旁人比下去。 因缘巧合下,开了这么一个店,辛夷还是极满意的。 她正专心的用玉杵捣着香料,耳旁忽然叩门声。 忙了一半被人打断,辛夷没好气的放下手头活,皱着眉问:“有什么事儿?” 她之前交待过,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儿,全由青松做主便可。店铺众女子,几乎将辛夷的话奉若神明,平时也极少来打扰她。 所以即使心里不痛快,辛夷还是停了下来。 青竹听到辛夷回应,在门外恭敬的回到:“东家,那位姓乔的书生又来了。” 一听姓乔的书生,辛夷嗤然一笑,漫不经心的回到:“我知道了,且让他在楼下候着,我待会儿就到。” 能让辛夷特殊对待的乔姓书生,除了乔正臣再无他人。 辛夷也不知乔正臣是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还是越挫越勇。那次她借美人图之事,让他在水中好好清醒了一回。 后来乔正臣好久没有消息,辛夷还以为他学乖了,谁知他后来还敢再出现。 辛夷也得知了,自从上次在水中寻簪子,又穿着湿衣服走了小一个时辰,乔正臣大病了很久,身子骨更弱了。 对此,辛夷深感抱歉,表示还想再来一次。 按理说,凭着乔正臣的聪明才智,他应该能察觉出辛夷的不怀好意来。 也不知他是不是太自信,竟然误以为这是辛夷对他的考验,反而更加勇往直前。 对于乔正臣,厌恶两字已经无法形容辛夷的感受。看到他如此卖力的在自己眼前表现,辛夷直接将他当做了跳梁小丑。 不过,辛夷手中把玩着玉杵,这小丑也有看腻的一天。她的时间很宝贵的,不浪费在这种小人身上不值得。 应该找个机会了结了,总不能让苍蝇一直在眼前飞。 约莫有一盏茶功夫,辛夷施施然下了楼。让乔正臣多等一会儿,也好挫挫他的锐气。 乔正臣在楼下坐着,店中不时有女客进来,一个大男人在女客云集的地方,让他分外不自在。 只是他每次到辛家登门拜访时,经常吃闭门羹,无奈之下乔正臣才时不时来天域奇香进行守株待兔。 说来也怪,天域奇香卖各种香料还有胭脂水粉,空气中却不像其它脂粉店那样气味混杂。 店中,一直有股无名的甜香,让人心旷神怡。 对此,辛夷只想说废话,她是卖香料的又不是开杂货铺的。那么多味道冲在一起,再好的鼻子也要失灵了。 为了保证各种香味不失真,辛夷在密封措施上下了大工夫。不止如此,辛夷还模仿现代时的化妆品小样,专门提供了让来客试用的小样儿。 辛夷出现在大堂之后,乔正臣眼前一亮。还不等他开口,一群女子已经先行蜂拥上前,将辛夷团团围住。 自从天域奇香在汉阳城声名鹊起之后,辛夷这位背靠侯府的少东家,可成了贵胄女眷中的红人。 大家争相攀比,以从辛夷手中拿到新品为荣。r1152 第二四七章 有钱,任性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谢谢绯玲的打赏,陵子有存稿了,萌萌哒的向大家作揖。以后上午一章,晚上一章哦 天域奇香四个字,代表着汉阳城中,胭脂水粉的最高品质。 但凡是辛夷亲自出手的东西,总能卖到脱销,甚至还会有人投机倒把哄抬价格。 这情况,即使是辛夷,当初也不曾预料的。 好不容易将团团包围的小姐夫人们打发掉,辛夷简直要累出一身汗来。太受欢迎也不是件好事儿,人力有限,辛夷自己不可能将店中所有货品全部包揽。 明明辛夷再三保证了,所有胭脂水粉,质量都是上乘。还是有人缠着她,只为了买她亲手调制的香料或者胭脂。 久而久之连辛夷都差点儿相信了,她生着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妙手,与旁人不同。 人怕出名猪怕壮,声名累人可见一斑。 乔正臣等的坐卧难安,见辛夷终于过来,慌忙起身相迎,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拜辛夷所赐,自从经了那次缠绵多日的伤寒之后,乔正臣面上总是带着两分病气。他本来生的儒雅,举手投足间有着书生特有的清贵气,如今全成了要死不活的病气。 “辛姑娘生意兴隆,可喜可贺。” 乔正臣头一句话就是夸辛夷的生意,她也不回礼,直接坐在了另一侧,摆弄着指甲不走心的说:“小本生意,无足挂齿。乔公子今日来,有何贵干?” 辛夷将敷衍二字写在脸上。就差在身上挂个牌子说我不想理你了。奈何,乔正臣一心想征服她。少奋斗个几十年,完全视而不见。 英国公以及世子离开汉阳城的事儿。乔正臣早从市井之中得知。大病一场后,他本想熄了心。听到世子离开的消息后,他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乔正臣曾经猜测过辛夷和柳元景的关系,他本以为两人之间有私情。只是世子离开,辛夷留在汉阳城中,日子过得愈发红火,还开起了铺子,让他的揣测落了空。 经过这么久的观察,乔正臣发现辛夷不止为人聪明伶俐。还与侯府有着说不明道不明的关系,更有很好的生意头脑。 并且,乔正臣发现辛夷骨子里有一种清高。这样的女子,只要他用心去感化,终有一天能看到他一片良苦用心。 在乔正臣眼里,辛夷不是贪图富贵的女子,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这一切不过是乔正臣的一厢情愿,他要是能到辛夷心里走一遭。问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辛夷的回答定然是:“嫁给乔正臣?哪怕世上的男人死绝了,她守寡也不会嫁给他。” 不知不觉中,乔正臣为自己选择了一条究极难度的挑战。 辛夷不冷不热的样子,并没有浇灭乔正臣的热情。他从身旁拿出一副卷轴,语气谦卑的说:“这是小生最近的画作,贵店开张以来。乔某一直想送上一份薄礼。无奈囊中羞涩,只能送上画作一幅。” “诶。这是什么玩意儿,让我看看。丫头。不是郑直哥说你,怎么什么人的东西都能乱接呢。” 横插进来的男子俯身从乔正臣受中国夺过画,劈头盖脸一通话,让乔正臣脸色青红交加。 郑直轻车熟路的样子,像是把天域奇香当做了自己家。 他大大咧咧插话,毫不顾忌是否于理不合。 辛夷轻笑一声,扬声吩咐道:“给郑公子上茶,要最好的碧螺春。” 乔正臣在店里坐了这么久,也无人奉茶,郑直一来就被奉为上客,这差别显而易见。 别说及时上茶,连迟来的茶都没乔正臣的份儿。他眼睁睁的看着店中婢女端了一壶茶,却只拿了一个杯子。 郑直翘着二郎腿,在辛夷身旁找了凳子,歪着身子坐下,随手抖开乔正臣的画,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说:“这画的什么玩意儿,全是黑团,难看难看。” 面对郑直毫不留情的敲落,乔正臣嘴角抽搐忍住怒气解释:“郑公子,还请您细看,这是写意画,乔某精心准备了好久。” 听到这里,郑直胡乱将画合上,塞到乔正臣怀里说:“劳什子写意随意的,我跟你说,你郑直兄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花花肠子没见过。你小子还是带着写意画,快点儿消失,我这妹子可不是你这表里不一的人能高攀的。” 郑直这张呛死人不偿命的嘴,让人无可奈何,不过当他针对的人是乔正臣时,辛夷只剩下暗爽。 在外人看来,兴许以为郑直出身商贾之家,接手偌大商行不通文墨一身铜臭味。但辛夷与郑直在同一个学堂中坐了那么久,知道他绝非不懂欣赏书画之人。 郑直此举,可以说纯粹为了辛夷出头。 也许是郑直性情秉直,所以更容易分辨出人心奸邪。纵然辛夷没在郑直面前刻意抹黑乔正臣,在不小心打了两次照面后,郑直对乔正臣能用憎恶形容。 为了准备这幅画,乔正臣闭门准备了很久,他本非愚笨之人,又在书画上颇有造诣。如今被郑直毫不留情的讽刺,乔正臣自然觉得憋屈。 但是眼前粗俗不堪的少年郎,并非无名之辈。正源商行的名头极大,乔正臣要是得罪了正源商行的少东家,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想在汉阳城中安身立命,乔正臣只能委曲求全。 正因如此,乔正臣百般隐忍,忍气吞声的说:“郑公子说笑了,乔某只是感激辛姑娘的照拂,所以略尽微力。” 接着,他又饱含幽怨的看向辛夷,仿佛控诉般说:“辛姑娘冰雪聪明,乔某只是一介书生,怎敢玷污小姐英名。” 面对乔正臣以及为退,刻意示弱,辛夷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前世到底是被什么糊了眼,竟然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就算乔正臣有辛桂香的帮助,对她的喜好品性了若指掌,她也不该对这样一个人动心。 呜呼哀哉,果然爱情让女人盲目,辛夷当年一定是眼瞎心瘸了。 乔正臣满怀幽怨的自贬没换来辛夷的另眼相待,郑直拊掌大笑,他模样夸张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费心表演的乔正臣,脑门上青筋暴露,再也忍不住提声质问:“请问郑公子因何发笑,百无一用是书生,乔某虽然不才但是还是有几分骨气的。堂堂正源商行的少东家,应该不会刻意针对落魄书生。” 越是虚弱的人越是话说,辛夷和郑直一句话没说,乔正臣再三辩解,只觉得血液倒流。 他一直因着家世自卑,又因为才华自负。自卑自负交织,让乔正臣性格变得扭曲。每每受了他人冷眼,都会归结于自己一文不名上。 郑直本就是豪放不拘小节之人,嘻嘻一笑,抽出扇子在桌子上敲了敲,漫不经心的说:“没笑什么,只是我错怪了乔兄的。本以为你是没有认清自己几斤几两,这才来纠缠辛夷。如今看来,乔兄虽无长处,自知之明倒有些。” 屡次遭到郑直羞辱,泥人尚有三分血性,乔正臣再也不坐不住起身告辞:“辛小姐,既然这里不欢迎在下,乔某先行一步。” 在天域奇香的地盘,乔正臣一直被郑直办难堪,他本想以退为进,让辛夷从中调合。谁知沉默许久的辛夷,笑着开口:“店务繁忙,恕不能送客了。” 辛夷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简直炉火纯青,店内是客人很多,可是自有人招待。她一直在这里坐着,连屁股都懒得挪一下。 哪怕乔正臣一直告诫自己要卧薪尝胆,还是气的七窍生烟,抱着书画离去。 倒不是他不想将书画腆着脸留下,但是乔正臣保证,他敢强行放下的话,郑直一定会不留情面的把的画扔出来。 等到乔正臣离开之后,郑直啧啧两声,端起桌上的碧螺春一饮而尽叹了声:“痛快,好茶。” 他说的是好茶,辛夷只看郑直一眼,便能猜出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不过是无名小卒,你看不惯他,抬抬手指汉阳城里,他都待不下去了,何必置气。‘ 辛夷嗤然说着,郑直杯子放下,撇嘴道:“你这丫头,好心替你出气,倒来嘲讽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脸上眼里全都写着,你讨厌他。“ 郑直说完之后,又将辛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打了个响指:“真没想到,你这家伙会是女子。你看你比狐狸还精明,哪里像个女儿模样。“ 平时自带嘲讽光环的郑直,挖苦起辛夷也不遗余力。 好在辛夷根本不在意这点儿唇枪舌剑,她慵懒的斜了郑直一眼,目光落在他脸颊上扎眼的络腮胡上。 也不知郑直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非说留胡子有男子气概,故而蓄起了胡须。他要好好的蓄胡子也罢了,做生意人有两撇小胡子,也很寻常。 偏偏郑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趁着在南疆的日子,蓄起了络腮胡。 一把胡子几乎将脸遮了大半,搞得辛夷久别之后,在大街上差点没认出他来。这副绿林好汉的样子,让不熟识郑直的人,未免受了一惊。(未完待续。。) 第二四八章 合作双赢 - 炮灰养女 - 夷陵 好好一个五官硬朗的少年人,硬生生留了一脸络腮胡。 辛夷真的搞不懂郑直到底怎么培养出如此奇葩的审美,他这样子满脸胡茬,只露一双大眼能止小儿夜啼。 谁家少年郎不想丰神俊朗,引得少女追逐,偏偏郑直独辟蹊径,吓跑一众娇娘。 见辛夷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胡子上,郑直捂着脸,警惕的说:“虽然我是美男子,天生丽质难自弃,但是你这样看着我,还是会不好意思。” 郑直说的不过是玩笑话,辛夷对于他的胡子颇有苦大仇深之感。每次和辛夷见面时,郑直都怕她把自己打晕,拿把刀子将自己胡子剃掉。 依照郑直的直觉,他认为眼前看似柔弱的少女,绝对能干出这事儿来。 辛夷呵呵一声,接着非常认真的说:“郑直,你还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么?” “啊?” 这个问题来的太无厘头,郑直愣在了那里,接着翻了个白眼:“废话,小爷每天洗脸自个儿样貌还能忘了?” 郑直的回答,并不能让辛夷满意,她摇头叹息道:“你这一脸胡子,出门做生意不怕被当成土匪么?” 硬的不行,辛夷就来软的,她的强迫症不允许郑直天天顶着一张胡子脸,在她面前晃悠。 辛夷的挖苦,郑直丝毫没放到眼里,反而摸着胡须说:“我可是堂堂美髯公,阿蘅觉得我这样很有男子气概。” “得了吧,就算你顶着个猪头,嫂子照样也不会嫌弃丑。情人眼里出西施,嫂子对你当然百看不厌。”辛夷毫不留情的戳穿了郑直的恶意秀恩爱,同时表示自己的鄙夷。 郑直口中阿蘅,便是他的发妻闺名杜衡若,辛夷虽说没赶上他的大婚,但有幸见过杜衡若的面。 正源商行在汉阳城中举足轻重,在对儿媳的家世上没有过多挑剔。杜蘅若娘家同样做生意,不过跟郑家比是小巫见大巫。 两人的亲事早在杜蘅若及笄之时便定下,郑直在清流镇被抓回汉阳城,头一件事就是被押着办了婚礼。郑直懵懵懂懂中完成了大婚,扼腕叹息刚认识的几个好兄弟,没能参加出席他的婚宴。 不过郑直虽然性格有些混不吝,对新婚妻子一直疼爱有家。两人站在一起时,高大威猛留着一脸胡子的郑直,和娇小白皙眼睛水汪汪的杜蘅若,堪称美女和野兽。 辛夷与杜蘅若打过交道,她虽然生的柔弱,为人无矫揉做作之态,行事落落大方。尤其,杜蘅若无论何时看郑直,眼中似乎都有星光闪烁。 以前辛夷以为三从四德都是压迫女人的教条,见了杜蘅若之后,辛夷方知,这世间真有女子信奉夫为妻纲。 好友能有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辛夷只能祝他走了狗屎运。 杜衡若知书达理,辛夷与其相处时又如沐春风之感。她和林如意有些许相似,又有一些不同。 林如意的一切几乎都是靠黄士雅得来,性情平和却经不起风浪。杜蘅若身上则有一种说不出的柔韧,辛夷莫名的相信她不是逆来顺受的女子。 为了留这一把胡子,郑直与爹娘经历了漫长斗争,好不容易获得了留胡子的特许。他刚开始留时,只是为了好玩儿,后来则是因为身边人都劝他剃掉,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 郑直自幼锦衣玉食,又是正源商行唯一的继承人,性子比起平常人更洒脱不羁。 用一句通俗的话说,郑直这叫:有钱,任性。 为了不让辛夷将主意打到自己胡子上来,郑直急忙将话题引开:“大哥我这么久没回来,你一见面,连身好都不问,真是让人寒心。” 郑直说着,手做西子捧心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做出这种女儿姿态,辛夷抱着肩膀抖了两抖,扯着嘴角说:“你在南疆待了那么久,见过大风大浪,这次不过是去临近州府接个货,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是辛夷没良心,实在郑直这次出门走商,官道平顺来回不过半月,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听辛夷这么说,郑直来了劲儿,拍着膝盖说:“你这没心没肺的——” 由于他嗓门儿太大,一句话引来无数目光,郑直讪讪的压低声音:“这次货物出了点儿问题,还是上楼谈吧。” 辛夷早就不想留在楼下让人围观,只是刚才忙着打嘴仗,才没往楼上去。 如今郑直这个缺心眼儿的汉子都提出了,两个人先后上了楼。 到了辛夷平时工作的地方,郑直宾至如归毫不客气的坐上了宽敞的太师椅,摆起了主人的谱。 辛夷不以为意,坐在了平时调制胭脂时坐的圆凳上。 轩窻紧掩,楼上分外寂静,仿佛将楼下街上的喧嚣声全部隔绝。 没了外人,辛夷直截了当的问:“怎么了,货物出了什么问题?” 因着郑直一直嘻嘻哈哈,辛夷也没当回大事儿,只是惯例问一下。 到了楼上,郑直难得沉稳起来,只是他胡子将脸遮了一半,辛夷也不能从脸上看出什么神情来。 “西域那边的来的香料没什么问题,你上次要的草药我也寻来了。番人的精巧玩意儿,还没找到靠谱的行商。” 辛夷听着郑直一一道来,并无不妥,于是问到:“还算顺利,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郑直不急着搭话,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盒子,从桌子上推了过去。 古代交通极为不便,辛夷许多生意上的构想,因着各种局限难以实现。自从和郑直重逢之后,两人展开了合作。 郑直已经逐渐接管正源商行,手里有的是资本和货源,辛夷则有一颗精明的头脑,以及广博的知识。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合伙做起了生意。 在柳元景离开之后,辛夷一度陷入迷茫之中,与郑直的重逢就像瞌睡时送来的枕头。 说来也巧,偌大的街市上,郑直从南疆回来不久,派到清流镇送信的人还没回来,就在查访商铺的时候,碰到了辛夷。 也正是这次见面,辛夷才知以前她错怪了郑直。她以为郑直薄情寡义,离开后就将四人交情抛到一边。 当时在大街上,人潮汹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大吼一声辛朝就要对辛夷施展熊抱。 辛夷受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郑直已经被暗中保护她的侍卫给压在地上。 胳膊被反拧的郑直,龇牙咧嘴的叫了声:“我是郑直啊,没义气的小子。” 辛夷这时才从对方的声音和五官中,认出了郑直来。误会解除,旧友重逢,自然皆大欢喜。 长达一年没见,郑直脾气未改,拖着辛夷到商行下属酒楼胡吃海喝了一顿。 也就一顿放的功夫,辛夷发现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请她吃馄饨的郑直又回来了。 物是人非,能重遇永远一副天不管地不收模样的郑直,辛夷十分开心。 两人话匣子打开之后,郑直不像在学堂中因为眼隐瞒甚至,对商行之事遮遮掩掩。 他本是坦率之人与辛夷相交,推心置腹不必言说,张口就抱怨起了这次带回来的货物不好卖,砸在了手里。 辛夷也是热心肠,为了给郑直出主意,便问了个详细。 两人都是生意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全凭各自的信任。 经过辛夷了解,原来郑直见南疆的香料十分便宜,又有异域风情,便花钱买了一批回来。 结果,一番舟车劳顿之后,千辛万苦将香料拉到了汉阳城,香料竟然卖不动。 郑直顿时傻了眼,他少年时便跟着父亲走商,出手鲜少有损,再差也能回本。没想到在这小小香料上栽了跟头,只因汉阳城民风保守,外来香料一时难以接受。 别的事儿,兴许辛夷帮不上忙。谈到了香料,她当然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称有办法将这些香料全卖出去。 到了这地步,郑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一心谋求生计的辛夷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向郑直提议,若是她能将香料加工之后,以不菲的价格卖出去,那么他就与她合伙开一家铺子,两人五五分成。 以郑直不拘小节的性子,哪怕给辛夷直接开个铺子都不成问题。但是,他清楚辛夷为人,知道这样的话,反而会伤及两人感情。 故而,郑直爽快的答应了辛夷的要求。他就想好,能卖出去自然好,卖不出去也没损失。 没有金刚钻,辛夷也不会揽瓷器活,她一直是个沉稳的人,如今建议自然有八成把握。 要知道胭脂水粉可是辛夷发家的老本行,她前世一心想经营西域香料,无奈自己商铺开太小,商路没能打通。 这辈子有机会大展拳脚,辛夷怎舍得错过机会。 她拿回了一批香料,细心调配,将其融入胭脂中。西域香料太烈性,而中原女子更喜欢温和的香味。 辛夷所做的就是调出合适的比例,既能保留西域神秘特色,还不易被中原女子排斥。 对于旁人来说,也许很难,但对于辛夷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r1152 第二五零章 差点惹大祸 - 炮灰养女 - 夷陵 正如辛夷设想的一样,经过她细心调配的胭脂还有香料,很快风靡了汉阳城。 眼看要砸到手里的货,摇身一变成了稀罕物。郑直自然喜上眉梢,当即拍板如约和辛夷签下了开店的文书。 以郑直的意思,他帮忙辛夷开店,等到她赚钱之后,将开店的银子还他便是。但是辛夷执意不占这个便宜,坚持以当初两人的约定,五五分成。 两人都具有生意头脑,不想让对方吃亏,郑直因此事反而对辛夷更加看重。 作为正源商行未来的掌舵人,这点儿银钱对郑直来说不值一提,但是辛夷的态度让他敬重。感情需要两方共同维持,若是辛夷理直气壮的接受郑直的好意,总有一天这些会消失。 在商言商,辛夷这一点儿很适合做一个商人。 郑直虽然性子直率,并不代表着他就比别人好骗。从小跟着狐狸一样的爹爹耳渲目染,郑直的狡猾是在骨子里的。 在两人齐心协力之下,天域奇香便这样开张了。 不过店铺的管理,郑直从未插手,一切全由辛夷安排。两人相处这么久,彼此信任,断不会因此产生龃龉。 虽说在外人眼里,辛夷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头一次做东家,但是郑直给了她完全的信任。 两人相处的时候,郑直时常忘了辛夷的年纪。有了林然珠玉在前,辛夷再优秀也不会打眼到让郑直怀疑。 也多亏是郑直这种性子,要是换了旁人,辛夷哪怕胸中再有沟壑,也不敢轻易将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说出来。 这份难能可贵的信任,让辛夷行事更加慎重。她比郑直更在意这间铺子,因为这是她拢财的第一步。对于正源商行来说,天域奇香只是一间微不足道的商铺,对于辛夷来说却是她在汉阳城立足的关键。 为了让天域奇香在汉阳城中打出名气,辛夷可谓绞尽了脑汁。 若是天域奇香倒了,对于辛夷来说,将会是巨大的打击。她一心想靠自己的力量出人头地,铺子里凝聚着她的心血。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辛夷夜以继日的努力下,店内生意终于步入了正轨。 “怎么还不看?” 郑直的提醒打断了辛夷的回忆,她手指此时已经碰到瓷瓶,心中生出一个古怪的预感。 这边辛夷伸手慢慢拧开盖子,郑直在旁边开始陈述盒子的来历:“自从你让我沿路派人打听,异域特有产物之后,颇有所得。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从一个边陲小镇弄来的,听当地人说,只要一点,便能让人飘飘欲仙。” 飘飘欲仙四字,让辛夷打开瓶盖的动作更迟疑了,怀着隐约的猜想,她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盒中不明膏状物。 瓶中物体呈棕褐色,同时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细辩的好像透着陈旧尿味。 短暂的空白之后,辛夷碰都没碰,直接将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一同推到地上。 咣当一声,瓷盒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滚到了角落里。 不止如此,辛夷深呼吸之后,扭头站起身子抓着郑直的衣襟,恨不得将他提起般恶狠狠的问:“里面的东西,你碰过没有,有没有因为好奇尝过。” 辛夷语气急促,面部表情能用狰狞二字形容,太过反常的样子,以至于郑直忘了反抗。任由她抓着自己衣襟,勒着他脖颈。 眼看着辛夷情绪不对,郑直结结巴巴的说:“冷静。我没吃那玩意儿,太骚气了,邪性。” 听到郑直没吃,辛夷一下子松了口气,跌坐到椅子上。她下意识的抹了把汗,才发现片刻的功夫里,她已经急出汗来。 看着辛夷慢慢平静,郑直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看着她突然发狂接着暴起,然后大汗淋漓,郑直心里毛毛的。 青天白日的,这丫头不会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后怕过后,辛夷瞥了眼掉在角落里的盒子,黑漆漆的药膏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玩意儿看着灰不溜秋,没什么特点,但是提起它的名字,绝对臭名昭著闻名遐迩。 那个小小的盒子里,装的便是能让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鸦片膏。辛夷能认出这东西来,也多亏她无所不在的好奇心。 因为现代时严禁毒品,不许种植罂、粟花。所以到了大华国之后,某次机缘巧合下辛夷得了几粒罂、粟种子,种起了罂粟花。 等罂粟花成熟之后,辛夷又利用非凡的动手能力,制出了某种膏。不过她只是为了验证书中所讲与现实,是否一致。所以,在研究出来后,辛夷很快将其销毁。 当年林则徐禁的玩意儿,无论古今中外都是害人的东西,辛夷秉性善良,不想将这邪性东西流传出去危害人间。 如今辛夷没有动手,郑直却费劲千辛万苦,把这么个害人玩意儿带到了汉阳城里,让辛夷受了极大惊吓。 她不敢想象,要是这东西在汉阳甚至在大华国流传的话,会造成多少罪孽。 想到这里,辛夷没好气的对郑直说:“你可真行了,让你带稀罕的东西,你能把这个东西带来。” 郑直不是傻子,回过神之后,便晓得辛夷的反应与盒子里东西脱不开关系,于是问到:“盒子里是什么,据当地的人说能延年益寿荣登极乐。” “延年益寿,嗤,做梦。“辛夷冷哼了一声,”荣登极乐倒是真的,这东西只要用几年,蹬腿儿到西天没问题。” 辛夷的形容让郑直目瞪口呆,他张大嘴巴愣愣的发问:“可是当地人说这药膏能强身健体,还能治病。” 鸦片是否有治病的功效,得问大夫说。辛夷对于鸦片颇为忌惮,怕她不将危害性说全的话,郑直以后不当回事儿碰了。 为了让郑直严肃对待,辛夷很仔细的介绍说:“这东西我曾在书上看过,人只要沾上就会成瘾,服用时yu仙yu死。倘若断了药,便是挠头撞墙犹如万蚁钻心,要是染上了瘾,身子会日渐消瘦,最终一命归西。你别忘了一句话,是药三分毒。有的药份量重些,便能置人于死地。” 辛夷详细的解释,让郑直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惊魂未定的说:“这黑漆漆臭烘烘的玩意儿,竟然这般厉害。我本想让你提炼一下,试试能不能在汉阳城打开销路。” 郑直的话,让辛夷分外无语,她蹙起眉头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药膏你带了多少,现在在哪里?” 不问还好,一问下来,郑直伸手拍了下大腿喊到:“糟了,我这次只带了十小盒回来,除了一盒带过来给你看,剩下的随便摆在了商行的杂货铺中。” 鸦片竟然已经被上架销售了,辛夷情急之下吼道:“快,趁现在来得及,快点儿把货物下架然后用火销毁。若是有人买了,一定要尽全力追回。” 郑直神色凝重,点头应到:“你不要心急,我这就去办,生意的事儿以后再商量。” 说完之后,郑直顾不得道别,匆匆起身离开。 辛夷撑着桌子站起来,腿已经有点儿发软,她蹲下身子,伸手将方才的鸦片膏捡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小盒子里的棕黑膏体,辛夷用器具将它挖出来,丢到了火盆里,随着火折子还有碎纸一起焚烧殆尽。 在药膏开始燃烧时,辛夷便打开窗子,从开始变得呛人的屋子里离开。 离开前,辛夷下令,不经允许,谁也不许进屋子里打扫。 这个世界有它,辛夷并不惊奇。但是差点儿,这东西就因为她的缘故,在身边蔓延,她无法接受。 人的自制力是有限的,无名膏这东西,一沾上就如跗骨之蛆。虽然辛夷想要赚钱,可是绝不会赚这样肮脏的钱。 同样,郑直和辛夷想法一样。正源商行开了这么多年,规规矩矩做生意,从不曾赚昧心钱。 若是旁人乍然听闻无名膏能诱人成瘾,换的大量金银,定然会心动片刻。但是郑直没有,他第一反应就是将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并且,郑直决定,以后不止正源商行不能买这种东西,还要防范其它商人将这种东西带到中原来。 急匆匆的回到了随手放货的杂货铺,掌柜的看到少东家隔了一天,又来到店里,顿时受宠若惊。 郑直没有心情听店家寒暄,直接问:“昨日我放在这里的九盒无名膏呢?” 少东家问话,掌柜不敢迟疑立马回到:“回少东家的话,这无名膏卖的不错,昨日摆出来三盒,已经卖出去了两盒。” 听到卖出去两盒,郑直脸一下黑了,由于络腮胡的缘故,掌柜的没看到他神情有变。 为了讨郑直欢心,掌柜的恭维说:“少东家果然有眼光,带回来的东西如此畅销,小的这就把剩下的摆上货架。” “摆什么,把剩下的无名膏全装起来给我。还有,卖出去的两盒,立马给我查明卖到了哪里,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追回来。”r1152 第二五零章 意乱情迷 - 炮灰养女 - 夷陵 正源商行中,少东家是有名的好脾气。 乍然被少东家如此呵斥,掌柜的一下子惊呆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见状,郑直更是来气,吼了一声:“还楞着作甚,快点去办。” 这下,掌柜的没再迟疑,脚不沾地的去柜台后拿东西。 剩余的七盒无名膏到手,郑直脸色极臭的让掌柜的继续追查剩下两盒的下落。 开张做生意这么久了,掌柜的还是头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卖出去的东西,千方百计的追回来。 不过少东家下了死命令,他就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但是店里一天来这么多人,无名膏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也不是大件儿,账上不过记个售出日子。 这要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掌柜的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脑袋转的比寻常人快,直接在门口贴上了悬赏告示。 在告示上,掌柜的诚恳道歉,声明误将过期的药膏放到了货架上,如今寻扎买主愿意加倍赔偿。 贴了告示后,掌柜的也不曾一劳永逸,还是按照郑直的吩咐,努力寻找着。 到了黄昏,卖出的两盒药膏已经收回来了一盒,另一盒却仍无踪迹。 郑直阴沉着脸,将手中现有八盒无名膏全部焚烧,以免为患人间。 从这点儿上来说,郑直是个极负责的人。 炉中火光闪耀,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出于谨慎,郑直离开了原地,走到了完全不受影响的地方。 这件事儿,郑直十分感激辛夷,没有她的话,也许他就要酿成大错。 正源商行一直以诚信为本,若是闹出了贩卖有毒药膏的丑闻,会给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黄昏的光影慢慢黯淡,街上店铺纷纷关门。 在一片祥和的归宁气氛中,丽人楼前的喧闹,让夜色显得不再寂寞。 灯红酒绿,香风阵阵,美人欢声笑语,丝竹声声直入云霄。 薛城下了马车,直接在小厮的引领下上了楼。他不像当初那样,进个青楼还要犹豫再三。 他上了楼,秋妈妈照例到薛城面前问了好,接着不用问,便给薛城安排了雅间。 只是这次走的方向似乎不太对,薛城没在意,推门之后才发现房中已经有人。 再看坐在桌边,笑靥如花深情凝望着薛城的人,不是喜姝又是何人。 进了房间后,薛城鼻间钻入一股熟悉的馨香。他时常与喜姝独坐,自然知道这是她身上的味道。 屋内罗幔重重,床上锦绣罗帷,一看就是女儿家闺房。 相处了这么久,这还是薛城头一次来到喜姝闺房中,新奇之外又觉察出一丝反常。 喜姝抿嘴浅笑,看着薛城打量房中陈设,脸颊飞起红云,娇羞的问:“公子,小女子闺房简陋,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一声公子,让薛城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他不再打量周围,掀起袍子坐在喜姝旁边,温柔的说:“姝儿,你叫我表字便可,何须多礼。” 薛城早就将表字告诉喜姝,但是喜姝一直恪守本分,从来都是以公子称呼,不敢有丝毫逾矩。 能在丽人楼当上花魁,喜姝也是一个聪明女子,男人宠爱不能肆意挥霍。她刻意放低姿态,小心服侍,为的不过是唤起薛城心中的怜惜。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薛城在喜姝的忐忑不安中,终于第二次出现。 从那之后,喜姝心中盘算万千,就是为了将薛城变为裙下之臣。 女人引诱男人,最下乘的便是色诱,依靠色相换得男人宠爱。这半年来,喜姝在薛城烦闷时,扮演解语花的角色。在薛城无聊时,为他弹琴跳舞。 每次薛城来时,喜姝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当她走时露出万般不舍之情,又乖巧的从不开口挽留。 正是如此,喜姝在薛城心中的位置才会越来越重。 在刚开始时,薛城只是存着打发时间的念头来找喜姝,到了后来,两人相谈甚欢。薛城不由为喜姝命运叹息,她要是未曾遭逢巨变,如今该是多么温柔可人的女子。 世间男子,却是能娶一个身世清白又像喜姝一样善解人意,能歌善舞通晓文墨的女子该有多好。 偶尔,这种想法会在薛城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于这个美好的女子,他心中有惋惜有爱慕,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烛火噼啪作响,两人谁也没开口,门外丝竹声隐约传来,气氛意外的和谐。 身无彩凤一起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彼此默默无言,又怎能说没有默契。 喜姝今日穿着大袖衫,胸前一抹洁白分外耀眼,她似乎有些不自在,不经意的扯着领口试图遮掩裸露在外的肌肤。 她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薛城的眼睛。美色在前,薛城心底一阵燥热。 今天和往日似乎有些不同,来了这么多次,喜姝从不曾在薛城面前,穿着暴露过。 虽说喜姝是坊中女子,但是她穿着打扮十分保守,与寻常闺秀无异。平日里,两人偶有亲昵,薛城一直很尊重她,两人始终未越雷池。 喜姝皓腕微露,明眸皓齿,眉眼中有着说不出的魅惑。眼前女子,精致的像上好瓷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到头来,还是薛城先开口:“姝儿,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薛城的温柔,换来了喜姝的娇嗔,她杏眼微横眼眸荡漾,委屈的说:“不好,喜姝过的不好。” 因她生的美丽,一嗔一怒之间,面色如霜雪桃染分外动人。薛城心念一动,大手将喜姝柔荑握在手心,关心的问:“怎么会不好,又与秋妈妈争吵了么?” 手被心上人握着,喜姝低垂螓首低声抱怨:“不关秋妈妈的事,公子半个月没来,喜姝以为您早就将我忘记了。” 说完话喜姝抬头眼中泪光点点,无限深情尽在不言中。美人的抱怨,就像一根针,浅浅扎在身上,又酥又痒还有点疼。 被一个绝色美人记挂,薛城如何不喜,他伸手点了下喜姝的额头宠溺的说:“姝儿就爱胡思乱想,我怎么会忘了你。只是家中最近事务繁多,没时间过来罢了。” 提及清远侯府,喜姝眼神变得暗淡。薛城家有妻妾,她只是青楼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连陪伴他身边的时间都是偷来的。 感觉到喜姝的低落,薛城伸手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像安抚孩子一样。 最近薛城的日子也不好过,侯府本就门风森严。薛城偶尔来丽人楼一两次,毕竟已是成人,无人过问。 但是后来因着喜姝的缘故,薛城一个月总要来个一两次,放到其它客人身上不算什么。搁到了侯府,可算捅了马蜂窝。 薛城这段时间,被祖父还有父亲轮番教诲,严禁他再踏足丽人楼中。 对于清远侯府说,府中子弟竟然流连在青楼红馆,着实贻笑大方。好在,薛城只是白天到丽人楼小坐,故而还没受到真正严厉的惩罚。 夫君流连花楼,薛城的妻妾被娘亲责问,怪她们留不住夫君的心。受了长辈苛责,薛城妻子自然心有埋怨,哭哭啼啼缠着他保证不再去丽人楼。 家中三令五申不让薛城来丽人楼,妻妾又争风吃醋,薛城烦闷之下,反而更难克制自己。 每当来到丽人楼,在温柔解语的喜姝面前,薛城整个人都会放松下来。 但这绝不是长久之法,薛城明白侯府是不可能接受喜姝入门的,两人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面前男子牵着自己手,神情却变得恍惚,喜姝有些害怕拉了拉薛城的手,楚楚可怜的说:“公子,喜姝逾矩了。您能来丽人楼,喜姝太过欢喜,这才失言。” 喜姝的不安透过颤抖的手指,传入了薛城心上,他细心凝望着眼前人,有些无奈的说:“姝儿,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一句话,让喜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伸手抓着薛城的袖子,犹如雨后娇花般颤声说:“公子,您厌弃了喜姝么?” 方才薛城不过是想到家中阻拦,心头烦躁,这才随口说出离开喜姝的的事儿。 见她听了之后,受了这么大打击,薛城于心不忍的说:“傻姑娘,我只是说笑的,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 虽说一开始喜姝不是怀着纯粹的心接近薛城,但是此次此刻,想到薛城可能离开自己,她的心还是尖锐的痛着。 也不知从哪里迸发的勇气,喜姝起身,主动环着薛城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暖香温玉盈怀,薛城吃惊过后,反手将喜姝抱得更紧,两人肌肤紧贴,唇舌纠缠难舍难分。 吻了许久之后,喜姝气息不稳的和薛城分开,面上艳光四射,眸中映着烛光像是有火在烧。 两人姿态**,男子的气息将喜姝整个人环绕其中,喜姝大起胆子,哀哀说到:“公子,今晚留下,好么?” 两人相拥时,薛城已经意动,佳人主动邀约,他又怎能把持住。 薛城微微一笑用行动代替言语,打横将喜姝抱起,走向床帷。r1152 第二五一章 棒打鸳鸯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大红龙凤烛,不知疲倦的燃烧着,鲜红的烛泪,晶莹剔透的滚落在烛台上。 檀香一点点焚烧殆尽,小香炉中,只留下些许灰烬。 喜姝未经人事心中害怕,但是在薛城臂弯中躺着,又觉得心头无比安稳。 这个男人,是她爱慕已久的人,两人相处时,对她宠爱有加。虽然他们偶尔有亲昵的行为,但是薛城从未急色过。 薛城和那些一心占便宜的男人不一样,在他身边,喜姝不用时刻提防。 秋妈妈已经明里暗里打听了好几次,揣摩喜姝到底破身没有。没有薛城的话,喜姝哪怕名声再盛,也逃不了迎来送往的悲惨命运。 献身于薛城,喜姝已经思量了许久,但是真正行动时,心头羞臊仍旧久久难下。 与其**于素不相识的污浊男子,喜姝宁愿将最珍贵的给她心爱的人。 清远侯府门风森严,喜姝并非不知情。也许薛城抵抗不了压力时,会离开她,但是她仍然不悔。 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开始就不应该,我却愿将一世,交换他一次真意对待。 我是宁可抛去生命,痴心决不愿改。为了他甘心去忍受,人间一切悲哀。 身子被放入柔软的衾被中,喜姝脑海中浮现出这首并不雅致的小曲儿,深深的凝望着薛城。 她要好好看着,这个光明磊落到让她自惭形秽的男子。 美人在卧,薛城放下帷帐,低头吻向了喜姝洁白的脖颈。 脖子上的痒意,让喜姝忍不住躲闪,薛城牢牢将她固定,两具火热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小小帷帐,暗藏春情,两个本就相知相爱的爱,如**,向彼此释放着自己的热情。 良辰美景,如何虚度,这一夜,两人纵情狂欢,只恨良宵苦短。 晨光熹微,薛城醒来,一夜被翻红浪,美人犹在睡梦中。 他俯身看着喜姝秀美的面容,想起她昨夜的无限娇羞欲拒还迎,身体不由再次燥热。 久经人事的薛城,似乎一下子变成了毛头小子,按捺不住心头激动。 他伸手临摹着喜姝眉眼,佳人眉头微闪,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睛。 一夜雨露之后,喜姝的眉眼中的青涩褪去,多了两分妇人的妩媚,神情慵懒诱人。 初尝情事,又被薛城一夜不知疲倦的索取,喜姝身上就像被碾压过一样,浑身无力酸痛。 醒转之后,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薛城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怜惜的问:“身子还好么,是不是还疼。” 纵然两人已经肌肤相亲,听到这样露骨的问题,喜姝还是红了脸颊,咬着娇艳欲滴的红唇,羞涩的说:“身子还有些不爽利。” 薛城瞧着喜姝娇羞无限的小模样,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只是当看到喜姝身上点点淤青时,又不忍让她太过劳累。 为了减轻喜姝的痛楚,薛城伸手用上内力,轻轻为喜姝按摩起身体。 被心上人体贴对待,喜姝身子微微抖动,心中有说不出的甜蜜。 两人发生关系之前,喜姝纵然爱薛城,但是更多带着为替爹娘伸冤的初衷。当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喜姝不能免俗的将自己当做了薛城的人。 相爱的人水**融之后,感情升华,一时间难舍难分。 下人送来了净身的热水,喜姝本想让薛城先洗,不料他却抱着她一起进了浴桶。 两人在木桶中,肢体频频碰撞,一时间又是春意无限。 顾虑到喜姝的身子吃不消,薛城并未贪欢,反而细致的为喜姝清洗着身子。 他虽然贵为侯府少爷,但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温柔殷勤,比起平常男儿更加体贴。 在发生关系前,喜姝也曾担心过,薛城会如世间大多数男儿一样,得到了女子身体后,便不珍惜。 或者,在厌倦之后,就选择离开。 一夜过后,薛城温柔一如往昔,喜姝的不安终于减少。 两人沐浴之后,薛城为喜姝换好了衫裙,自己也穿好衣服。 用了饭,两人又依偎在一起浓情低语,很快到了正午。 喜姝本想留薛城在丽人楼用饭,薛城为难的推辞掉。他昨日一夜未归留宿在丽人楼中,家中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眼下日上三竿,他要是再在楼中流连,情况恐怕会更加不妙。 温情之后离开喜姝,薛城很抱歉,但这是迫不得已的事。 喜姝并非一味痴缠的女子,只是两人刚刚行了周公之礼,难免对薛城有些依赖。 薛城走时,喜姝站在楼上,足足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半个时辰。 自古红颜多薄命,喜姝知自己美貌过人。如今失了身子,以后秋妈妈少不得逼她接客,除非薛城能亲自为她赎身。 但是作为侯府少爷,薛城要是为一个花魁赎身,定会沦为汉阳城中风月场上笑谈。 想到这里,喜姝眉头微蹙,心头涌上无数烦恼。 只恨奸人作梗,让她好好一个官家小姐,沦落到如此境地。 若不是家中变故,她吴可儿也能穿上凤冠霞帔,让人三媒六聘坐着花轿,做一个主持中馈的夫人。 有道是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平凡女子的人生,对于喜姝来说成了最难企及的过往。 世人只知道艳名远扬的喜姝,无人知道曾经天真无邪的吴可儿。虽说喜姝的身世不是秘密,但是她从不曾在外人面前,吐露自己的闺名。她只想保留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薛城走出丽人楼时,天光大亮,照的脸颊发烫。 昨夜恩爱蚀骨**,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亲密接触之后,薛城和喜姝更加难舍难分。 她的一颦一笑,在薛城眼前缠绕着,让他如何也忘不掉。 侯府之中,又是另一番景象,薛城一夜未归,留宿丽人楼,引得侯爷勃然大怒。 侯爷冲着二老爷发火,二老爷又将妻子呵斥一通,最后连累的薛城妻子也跟着受训。 夫君在青楼有了相好,公公婆婆又怪自己不能留住丈夫的心。薛城的妻子受尽了委屈,无处可说。 因为是高嫁,薛城之妻明明无错,还要受到苛责,连回娘家倾诉的胆量都没有。她心中满是幽怨,本想和薛城诉说一番,但他一回府就被叫走。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薛城,脚刚踏进花厅,一个白底青花的杯子就在脚下碎开。 他抬脚避开了瓷器碎片,抬头喊了声:“父亲。” 二老爷被侯爷训斥教子无方,心中正是怒火汹涌,见薛城面色不改,似乎浑不知错,火气更盛。 他扔了杯子不算,干脆拎起了紫砂壶,直接掷向薛城。 薛城武艺在身,身子稍偏轻松的避过了二老爷的紫砂壶“暗器”。 “竖子无状,还敢躲!” 二老爷气的胡子翘起,干脆大步上前,伸手甩了薛城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这次薛城没躲,脸颊上泛起微肿的五指印来。二老爷本以为薛城会躲,故而使出了十成力道,见他生生受了这一巴掌,顿时喝到:“竖子,你成了土鸡瓦狗,连躲都不会了!” 男人颜面伤不得,亲手打了自己儿子,二老爷暗自后悔。 薛城苦笑,躲也骂不躲也骂,要他如何应对。父亲的火气来源,薛城比谁都明白。昨夜留宿丽人楼里,他便想到了今日场景。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与喜姝相知以来,薛城对她渐渐上心。昨日欢好,对于二人来说,犹如金风玉露水到渠成。 得了喜姝的身子,薛城怎能轻易将她抛弃。故而,今日薛城希望能一个人承担父亲的怒火,不要连累喜姝。 “父亲,孩儿知错了,您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薛城小心赔不是,向父亲认错。 二老爷冷哼了一声,背过手,不再扔东西也不再动手打人,端起脸说:“既然知错,念你年轻气盛,为父就饶你这一回。但是以后,你绝不能踏入丽人楼半步,听到没?” 父亲的话,薛城早有心理准备,他面色如常缓缓的说:“父亲若是要教训儿子,孩儿洗耳恭听。若是要请家法,孩儿躬身承受。只要您准我将喜姝赎身,我此生再也不踏足烟花之地。” 二老爷听着薛城前半段话,心里还算熨帖感慨自己儿子并没无可救药。但是听到他要为喜姝赎身,立马勃然大怒吼道:“那喜姝是什么玩意儿,你还想给她赎身,带到侯府脏了清白门庭?” 父亲用玩意儿来形容喜姝,薛城心里一沉,解释到:“父亲,喜姝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只是时运不济,才会流落到烟花之地。” 薛城越辩解,二老爷就越讨厌喜姝,他脸色气的发青怒吼:“闭嘴,将一个青楼女子的花名挂在嘴边,简直荒唐可笑,侯府中怎么出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孽障。” 脾气上来,二老爷骂起薛城来毫不避讳。 父子两人二十多年来,头一次闹得如此紧张。就连薛城和柳元景一起偷偷参军,二老爷都没这样不留情面的骂过他。r1152 第二五二章 引见 - 炮灰养女 - 夷陵 花厅之中,一干奴仆噤若寒蝉,生怕被二老爷迁怒。 薛城一直低着头,任由父亲喝骂。 等到二老爷骂的有些累了,气息不稳时,薛城抬起头倔强的说:“父亲,无论您怎样罚我都可以。只要让我将喜姝赎身,我可以把她安置在府外。” 薛城的冥顽不灵,让二老爷大失所望,见无法说服儿子,他不再给薛城任何脸面:“好好好,你这个孽障。你既然想与你那风流女子混在一起,侯府的银子你一两也不要动。什么时候,跟那狐媚子撇清关系了,什么时候再去账房领银子。” 万般无奈之下,二老爷选择断了薛城的财路,他此举是为了让薛城知难而退。 但是,一颗心完全系在喜姝身上的薛城,对这些威胁无动于衷,他甚至点头到:“孩儿遵命。” 二老爷气愤不过,又甩出一句:“好,你记着今天的话。我倒要看看没有侯府的银子,你这个少爷还能逞什么威风。” 父子二人不欢而散,薛城到了后宅之中,饱受委屈的妻子又是一阵哭哭啼啼,惹得他更是烦躁。 二老爷说到做到,果然将薛城手里的铺子全都接手过来。不止如此,二老爷还下令,若是薛城敢用侯府的银子,到丽人楼中寻花问柳,到时别怪他心狠手辣,将他心仪女子送出边关。 闹到了这种地步。薛城也不想在家中久待,干脆自暴自弃去了丽人楼。 到了丽人楼,喜姝喜出望外。将薛城迎入房中,温柔缱绻不在话下。 薛城与家中闹翻之后,果真不再去账房领银子,干脆迁居在别院之中。 侯爷动了怒,恨子孙不成器,一时间祖孙两人较起真儿来。受到父亲和祖父的双重打压,薛城的日子逐渐艰难。 喜姝一向聪敏过人。薛城来丽人楼的频率比往日更高,她心中十分欢喜。但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劲。 侯府家风有名的严厉,子弟流连青楼,若是往日早有人来丽人楼抓人。 但是如今却风平浪静,薛城最近又时常露出苦恼之色。*给薛城之后。喜姝对于薛城的情绪,比以往还要体察入微。 除了情绪上的反常,还有一件让喜姝难以启齿的事儿。薛城以前来丽人楼时出手大方,秋妈妈每次都喊着她乖女儿,让她伺候好薛城。 在喜姝和薛城成就好事后,秋妈妈喜上眉梢,一心一意等着薛城花个大价钱将喜姝从丽人楼赎身。 谁知这一日日过去了,薛城因着囊中羞涩,出手不似平时大方。秋妈妈渐渐冷了脸色。当然,薛城身份高贵,她不敢在薛城面前有任何表示。不过当着喜姝面,秋妈妈是软硬兼施,想让她哄着薛城掏出更多银子。 经过多日观察,喜姝已然猜出一点儿眉目,当然不舍得让薛城为难。每当秋妈妈敲打她时,喜姝一味装聋作哑。让秋妈妈无可奈何。 秋妈妈只认银子,见薛城出手不再阔绰。又动了歪脑筋。在他没来的时候,威逼利诱喜姝见其他客人。喜姝自然不愿屈从,只是丽人楼一切全由秋妈妈做主。她一味抵抗下去,日子久了也讨不到好处。 为了安稳度日,喜姝干脆悄悄派丫鬟,将手头首饰变卖,换来银票,充作薛城的打赏。 如此一来,秋妈妈不疑有他,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但是一日不出丽人楼,喜姝便一日难安。她已经将自己视作薛城的人,又怎愿让别的男子近身。 连日的相处,让薛城与喜姝交往更密,两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恨不得一刻也不分离。 薛城早就想为喜姝赎身,以前顾虑着侯府,所以隐忍不发。 如今事情败露,薛城有心破罐子破摔,奈何侯府几乎将他财路完全断绝,一下拿出几千两无异于痴人说梦。 平生头一次,薛城体会到了捉襟见肘的尴尬。娘亲劝了他多次,只要与喜姝断了关系,回到侯府,以后他依旧是人人羡慕的少爷。 但是薛城又如何舍得留喜姝一个人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为了不让喜姝烦恼,这些事薛城全都瞒着喜姝。 也是巧合,薛城为了喜姝之事满腹郁结时,本想求助表弟,又顾及着路途遥远。在这档口,他福灵心至忽而想起了辛夷。 这几个月来天域奇香,在汉阳城名声大噪,当初薛城还亲自为了题了匾额。由于柳元景的缘故,薛城与辛夷也算相熟。在他心里,辛夷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着冷静与聪慧。 眼下薛城在忠孝和情爱之间陷入为难,无路可走,生出了向辛夷讨教一二的想法。 堂堂男儿,要靠一个女子相助,薛城只能叹自己穷途末路。 为了早日将喜姝接出丽人楼,薛城起身前往曾经属于她的别院。 薛城走到门口时,刚好与打算出门的辛夷打了个照面。相请不如偶遇,受过薛城良多帮助的辛夷,早将他当做了朋友,干脆邀请他一起到城外马场赛马。 要说辛夷为何会突然有了赛马兴致,其实她骑术并不精湛,只是初学一样东西,难免会热衷一阵。 这些日子,辛夷有空就出城练习驭马之术,腰酸背疼,往往一天下来,累得她浑身像火车碾压过一样。 辛夷越挫越勇,咬着牙关,身子稍微好点儿就再次冲到马场去。今日她已与郑直约好,一起到马场放松,如今偶遇薛城,刚好可以为二人引见一番。 同在汉阳城一商一官,其实薛城和郑直早有数面之缘,彼此并不陌生。 但是对于薛城来说,郑直不过是正源商行少东家,对于郑直来说,薛城是侯府贵公子。 而辛夷的打算很简单,让两人成为朋友。 薛城因为喜姝的事儿,心头格外烦躁,故而并不排斥到马场信马由缰的发泄一下。 到了马场,辛夷和薛城各自换上骑装,辛夷一身红装烈烈生华,翻身上马颇像一回事儿。 在辛夷的刻意锻炼下,她的身子骨比起大华国的闺秀来,强健了不少,眉眼中透着一股硬气。 作为女儿家,辛夷不曾放松在美白事业上努力。所以,这些日子,她虽然常日在阳光下暴晒,皮肤并没有变黑。 郑直见到薛城也来了,没露出诧异神色,落落大方的与其打了招呼,也不曾因他身份高贵露出攀附之意。 见惯了阿谀奉承的人,郑直的不卑不亢,反而让薛城对他另眼相待。 郑直才从幼时便跟着父亲走商,骑术自然不错,薛城在军队中受过训练,又加上勤练武艺比起郑直还要强些。 唯有辛夷刚刚掌握了骑术要领,在马上时刻警惕着,生怕自己掉下去。 为了照顾辛夷,薛城二人勒着缰绳,限制着胯下马儿。 三人悠然在阳光满溢的山坡上骑行着,辛夷不时引出话题,三人相谈甚欢。 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性情豪爽的郑直,已然将薛城当做了朋友。 “好了,我累了,我们下马歇会儿吧。” 辛夷拿手遮住眼睛,额头上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往日总是骑骑停停,今天陪着薛城二人没偷懒,身子有点儿吃不消。 郑直哈哈一笑,用马鞭指着辛夷说:“不行了吧,看你这小身板,让你多锻炼身子,还不听大哥的话。” 损友的攻击,换来了辛夷的一枚白眼。 薛城先一步下了马,为辛夷说了句公道话:“辛姑娘本是弱质女流,如何跟我们这些练过几年的男儿相比。改日若是有空,薛某愿与郑公子好好赛一场。” 三人全都下了马,郑直摆摆手,直接揽住薛城肩膀,极有男儿气概的说:“叫什么郑公子,我看你比我年纪大,干脆我叫你薛大哥,你叫我郑直或者郑兄弟就行。” 身为清远侯府的公子,平日里费尽心机想和薛城扯上关系的人很多。但是敢和薛城称兄道弟的,郑直还是头一个。 薛城原本有些不自在,但是郑直落落大方眼神清明,赤诚之心令薛城十分感动,应下了郑直的话。 两人相谈甚欢之时,辛夷已经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她起初还担心着,薛城看到郑直一脸络腮胡会对他有意见,不愿深交。 看这光景,两人差杀鸡拜把子了。两人关系不好辛夷失望,两人关系好了,辛夷又疑惑,难道薛城不嫌弃郑直的大胡子么? 薛城坐下来后,学着辛夷屈膝半躺在地上,瓦蓝的天空像是透明的蓝宝石,清澈没人。 和煦的微风吹着,薛城心头的阴云,却未被吹散。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中浮现迷惘之色。 相处这么久了,这还是辛夷头一次发现薛城露出惆怅的神色,忍不住多嘴问到:“薛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郁郁寡欢的?” 辛夷一开口,郑直立马不甘示弱的跟上:“有心事,哈哈,薛大哥你算是碰对人了。有我和辛夷在,无论你有什么烦心事,一定能帮你想个法子出来。” 两人的话,让薛城胸中一暖。(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 第二五三章 飞鸽传书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天域奇香,开张之后短短时间内,经过辛夷的苦心经营,在汉阳城中变得家喻户晓。 但是薛城很清楚,天域奇香做着胭脂水粉还有香料的生意,名声再大,赚的银子也有限。 辛夷生意刚做起来,薛城总不能腆着脸,让她将辛苦赚来的银子,全数借给他。薛城也管理过名下商铺,无论开什么店都需要留银子周转。 他今日本想将喜姝之事带过不提,在与郑直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他性子直爽值得相交的汉子,于是改了主意。 出于对辛夷的信任,薛城没有遮掩,直接将心事说了出来:“说起来,你还记得喜姝么?” 薛城蓦然提及喜姝,辛夷有些吃惊,接口道:“当然记得,那么美的女子怎么会轻易忘记。” 口中这样说着,辛夷顺带鄙视自己。若非喜姝长得实在太美,又是花魁,她能记住一面之缘的人么? 提及丽人楼的头牌,郑直搭了话:“哈,原来薛大哥也只知道喜姝啊。可惜她平素清冷孤傲,鲜少接客,不然兄弟请你们去楼上喝一场。” 心爱的女子被人轻描淡写的当做陪酒之人,薛城脸色变了变。不知者无罪,他要是因此发作了郑直,倒显得小气。 由着郑直误会,薛城又心疼喜姝,不想她被人轻视,于是开口:“不怕两位见笑,喜姝乃薛某的红颜知己,我正有为她赎身的打算。” 这个消息太劲爆,辛夷接收的很吃力。不是她不知道,这世界变化太快了,她怎么不知道薛城啥时候和喜姝搭上了线,两人已经开始成双成对了。 不等辛夷将胸中惊讶抒发,郑直仰身大笑手按在薛城肩膀上说:“好兄弟,人不风流枉少年。看不出啊看不出,原来薛大哥如此多情。能得如此佳人,兄弟羡慕啊。” 郑直话是这样说,辛夷知晓他只是玩笑而已。要知郑直虽然模样粗犷,对待府中娇妻,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到手心怕掉了,只能体贴到这份儿上。 能嫁给郑直,杜蘅若也算有福之人。这世间男儿多的是三妻四妾,郑家家风纯良,男子到四十无子方能纳妾。郑直爹爹只有他娘一个妻子,郑直自己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男人说话向来荤素不忌,郑直如此调侃,薛城并不计较,苦笑着摆手:“最难消受美人恩,祖父和爹爹明令我若不弃了喜姝,便扣下我名下所有商铺和月例。” 看来古今中外,二代爹娘们对待不听话的孩子,手段总是雷同,断绝财路。 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成年的孩子不能打,那就想办法让他低头。 怪不得薛城脸上会有忧色,一向出手阔绰的公子哥没了银子,怎能心情愉快。别的事辛夷愿意安慰薛城,但是想到他为了妻子之外的女人,和家中闹翻,又觉得可恨可怜。 喜姝才艺双绝清冷动人,薛城把她引为红颜知己,那么他的妻子又该如何自处。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辛夷多嘴了一句:“你和喜姝在一起,府中妻子怎么办?” 她这个问题问的太过多余,薛城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很自然的回答:“李氏是正妻主持中馈,喜姝只是妾室,两人怎能相提并论。” 薛城答的坦然,倒让辛夷哑口无言。 也对,对于大华国的男人来说妻便是妻,妾便是妾。对待妻子,只要给她充分地位和尊重便可,对于妾室则只要保她衣食无忧。 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子来说,婚姻和爱情可以分开,女人可以不止一个,爱情更像笑话。 撇开薛城,当初的柳元景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也许错的不是他们,而是格格不入的辛夷。 “咕咕,咕咕。” 正当辛夷感伤之时,头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叫声。她面上一喜,撑起胳膊回头一看,一直灰白相间的鸽子在低空盘旋。 “雪贝,过来。” 辛夷腾的站起身子,扬手招在不远处飞翔的鸽子,往日它总是很自觉落到辛夷肩膀上,眼下也许生人太多,显得有些胆怯。 鸽子胆子很小,乃怕是经过特训的信鸽,也克服不了这个天性。。 被叫做雪贝的鸽子并非一身雪白,它身姿极为轻盈,敏捷收翅落到了辛夷胳膊上,歪着脑袋用绿豆般大的小眼睛盯着辛夷。 “雪贝是你起的名么?听着不错,这几个月好像长大了点儿。” 薛城认出了前来送信的鸽子,笑着说。 头一次见到身姿如此迅捷的信鸽,郑直羡慕的看直了眼睛。信鸽这东西并不好养,他有心弄一只来玩玩儿,找不到有经验的训鸽人。 提起柳元景,辛夷心头涌上淡淡惆怅。他临走前曾不止一次邀请辛夷到崇州去,辛夷坚决回拒了他的好意。 柳元景离开的十分仓促,不曾提前与辛夷约好分别的日子。 直到辛夷发现好多日没有见到柳元景,薛城特地送来了一只信鸽,连同柳元景的亲笔书信,她才知道他已经走了。 离别固然让人断肠,不辞而别更令人黯然神伤。得知柳元景离开的事儿,辛夷感情十分复杂。 柳元景不声不响的离开汉阳城,不可否认,辛夷感到受伤。两人之间的**就像一道看不到的线,让她抗拒又让她沉迷,即使明白继续下去没有结果。 但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说喜欢自己,他的眉眼中总朝向自己,他的神情如此专注。哪怕辛夷拼命压抑着不去动心,还是会飘飘然。 柳元景的悄然离开,就像是辛夷正漂浮在被一个全心喜欢的泡沫中,忽然有人将这个泡沫无情的戳破。 在薛城离开后,辛夷手里拿着柳元景的信,连拆开的力气都不剩多少。 这一切失落,辛夷在看完信之后,几乎瞬间平复。柳元景在信中没说什么,只提了后会有期,还叮嘱了辛夷如何喂养他送来的信鸽。 言简意赅的话语,扫除了辛夷的烦忧。对于朋友,她最怕的便是相见无期r1152 第二五四章 不情之请 - 炮灰养女 - 夷陵 雪贝乖巧的停在辛夷胳膊上,探着小嘴啄着辛夷的掌心,不时的咕咕两声。 手心传来的痒意,逗得辛夷咯咯只直笑,她伸出纤纤玉指,戳了下雪贝的小脑袋,噘着嘴说:“小家伙,饿了吧,回去喂你吃好东西。” 她旁若无人的和雪贝逗趣,郑直站在一旁,眼眨也不眨的望着这只稀罕的鸟儿,好奇的问:“这是信鸽么,从哪儿飞来的。” 辛夷伸手,将捆在雪贝腿上的信筒取了下来。信筒乃特殊材料制成,搁在手心里没什么重量。 对于信鸽来说,腿上重量越轻,速度就越快。 当着薛城和郑直的面,辛夷不好意思打开看,便将信放到了荷包中。 接着她又晃了下胳膊,让雪贝自己离开。它飞了一路,风尘仆仆,也该送松一下了。 雪贝展翅高飞,很快消失在天空中。 郑直一直羡慕的盯着雪贝,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它是从哪里飞来的。” “你说雪贝么?”辛夷脸上的笑容,犹如明媚的春光,“它是从崇州飞来的,飞了这么远的距离,雪贝是只优秀的信鸽。” 薛城听到这里,轻笑着补充道:“雪贝当然优秀了,它是由军中训鸽人精心饲养,专门用来传送情报。常人鲜少见到,想弄一只更是难如登天。” 说完这些,薛城饶有深意的看着辛夷。他那个表弟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哄女子。白白忙活了那么久,想尽办法从军队中弄来一只信鸽。结果该表现时,柳元景什么也没说。一句邀功的话都没,直接让薛城将雪贝带给了辛夷。 表弟的心意,薛城比谁都清楚,趁此机会,他赶紧为柳元景邀功。 郑直在旁边听薛城讲雪贝的来历,艳羡之情愈发明显,转脸问辛夷:“好妹子。你快告诉我,这雪贝你是从哪里买来的。哥哥我也想弄一只过来。有了它,与林然传递书信不也方便嘛。” 作为正源商行的少东家,郑直没什么爱好,就是图个鲜。只要喜欢的东西。根本比较银子。 他软磨硬泡,辛夷只得摊手说:“不是我不帮你,我的雪贝还是英国公世子送的,如何再寻第二只来。” 要不是今天薛城将雪贝的难得点出,辛夷还会继续以为,柳元景送给她雪贝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想起他信中所说,两地相隔,鸿雁传书,自当不相忘。辛夷忽而脸颊一红。 柳元景总是这样,明明做了很多,却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的将一切处理好。两人来往书信,信中只言寻常小事,像普通朋友一样。 只看书信,辛夷还以为,柳元景已经放下当初懵懂的感情。经薛城提醒辛夷才明白,原来她是特别的。 柳元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外冷内热,还是不擅长表达情感。辛夷不懂他的心思。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雪贝的难得,让郑直更加垂涎,他谄媚的捋了把自己的络腮胡,然后搓着手说:“好妹子,原来你能不能请世子给郑直哥也弄只鸽子来。价格好商量,你放心。” 信鸽对于商行来说,实在太有用了。郑直想弄只信鸽,不只为了私欲,同样也是为了商行的发展。但是朝廷对信鸽的饲养,管束非常严苛,他根本找不到相关人才。 面对郑直的恳求,辛夷爱莫能助,薛城此时开口解围:“郑兄弟有所不知,这信鸽在军中也是个稀罕物。若不是我那表弟身份尊贵,恐怕想弄来一只也是难事。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薛某私下里倒可以为你寻访一二。” 得了薛城的应承,郑直笑逐颜开,激动的揽住薛城的肩膀:“好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和郑直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直拍着胸脯保证,那模样,别说赴汤蹈火了,就是刀山火海也敢上。 眼看薛城应下了差事,辛夷省了心,男人之间的友情来的真是莫名其妙。 薛城先前想提喜姝的事儿,被雪贝的突然到来,挡了过去。他心中挂念只为喜姝赎身,只能找机会再起话头。 三人晒了会儿太阳,接着上马,天色尚早,辛夷干脆约两人到府中小酌一番。 隔了几个月再来到曾经的别院中,薛城发现,这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了。 院子里以前风景虽好,但是花木扶疏,清雅有余略显单调。 如今再看别院,姹紫嫣红琳琅满目,娇花似锦,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旷神怡的甜香味。 良辰美景,让人不忍辜负好时光。 郑直深深吸了口气,感叹到:“鸟语花香这园子收拾不错,改日倒要请你府上花农,到我府上将家中花园打理一下。” 骑了大半天的马,辛夷身子骨正是乏累,闻言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说:“好啊,就是不知道郑兄打算花多少钱雇小妹?” “这满园花木,竟是出自你手?辛姑娘果真生就一双巧手,薛某佩服。” 薛城惊叹,有点儿明白表弟为何对这样一个身世平凡的少女动心了。能养出这么多美丽的花儿,辛夷又怎会平庸,从这满园芬芳中,足可见她是心思细腻雅致的女子。 得了薛城的夸赞,辛夷心中骄傲,口中谦虚:“哪里,区区爱好,闲暇之余,不务正业罢了。” 没想到这满园花木竟是出自辛夷之手,郑直一下子来了兴致,顺着花径走了一遭,大加赞赏道:“蘅儿最喜欢花花草草了,既然妹子有这巧手。哥哥我绝对扫席以待,等你来指点一二。” 郑直与妻子关系极好。三句话不离杜蘅若,辛夷翻了个白眼:“嗯,有空的话。我去找蘅姐姐,问她想要什么花。” 别的事儿辛夷不敢打包票,前前后后十几年,她在园艺上的造诣,绝对能称得上出类拔萃。 没事儿种种花花草草,一能修身养性,二能换来银子。何乐不为。 不是辛夷自大,这汉阳城中。花木种植上能胜过她的没几人。 三人围着院中花木,谈了一番花草经,辛夷兴起,给二人科普了许多花木养护时的常识。 不知不觉。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薛城猛然发现,他与二人相处了近一天,此行目的还不曾说出。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三人脾气相合,故而不觉光阴飞逝。 作为侯府少爷,向人借银子的事儿,薛城还是头一次做。 他一面心不在焉的听郑直和辛夷讲话,一面盘算着如何开口。 金珠和银珠端着茶点到园里时。辛夷停了下来,招呼着薛城和郑直,品尝汉阳城独有的糕点。 除了辛夷。别人也不会将平时难得一见的奇葩,暴殄天物采摘下来,作为调味放入糕点之中。 此等焚琴煮鹤之事,也就辛夷能坦荡荡的做出来。 色香味俱全的糕点入口即化,薛城手中掂着精巧的糕点叹了口气。 郑直作为吃货,正忙着解决桌上点心。还不忘腆着脸嘱咐辛夷给他装点儿,带回家给妻子。 累了一天。辛夷口正干,只喝了些茶水,听到薛城叹气不由问:“怎么了,是糕点太腻了么,喝点茶吧。” 薛城摇摇头,这才将之前被打断的话说完:“其实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所求。” 头一次向女子求助,薛城话出口后神色难免尴尬。 来了汉阳城后,辛夷不知受了薛城多少恩惠,他话刚起头立马接口道:“薛大哥这是哪儿的话,小妹承蒙你一路照顾。有什么辛夷能帮的上的,尽管开口便是。” “还有我,要是薛大哥不嫌弃,郑直也愿助一臂之力。” 遇到对脾气的人,郑直不曾吝啬过,他既然与薛城意气相投,自然想与之深交。 两人毫无推脱之意,薛城放下心,有些别扭的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为喜姝赎身。但还不曾说服家中长辈,所以打算先借三千两银子,将喜姝接出丽人楼。待到以后得到家中谅解,必如数奉还。” 男人最了解男人,薛城如此一说,郑直便懂他定是对喜姝上了心。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和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 故而,郑直很能理解薛城的心理。 辛夷则不同,一听薛城要出三千两为喜姝赎身,第一反应,便是这丽人楼果然赚的是黑心钱。 三千两不是小数目,足够普通人家几辈子花用不尽。在王侯贵族之间,也许三千两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辛夷来说,眼下就三她铺子变卖掉也不凑不出三千两。 辛夷本是女子,只去过一次青楼,还是薛城请客,故而对坊间行情并不熟悉。 以前辛夷只当*一刻值千金,是夸张之言。梨香五十两的赎身银子,已让她肉痛,丽人楼开价三千,着实让辛夷震惊。 “三千两够不够?不如小弟暂借薛大哥五千两。若是不够,随时来正源商行找我便可。” 郑直眉头都没皱,一下子承下了五千两银子,辛夷只有咋舌的份儿。 正源商行财大气粗,辛夷是知道的,但是真看到郑直一掷千金的豪爽范儿,辛夷还是要震惊一下。怪不得郑直不把天域奇香的生意当回事儿,跟正源商行的财富相比,小小一间铺子跟蚊子腿差不多了。 郑直的豪爽,解了薛城的燃眉之急,他拱手道:“多谢郑兄相助,薛某感激不尽。只是,薛某还有一桩不情之请。” 送佛送到西,郑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薛城的进一步要求,说了句:“薛大哥不用客气,要做什么直说无妨,郑直自会竭尽全力。” 辛夷端着茶杯,听着两人交谈,不知该为喜姝跳出火坑庆幸,还是为薛城妻子叹息。 事已至此,薛城再推脱就显得太见外了,郑直几句话功夫,将两人距离拉近了不少。 “我想请郑兄出面,为喜姝赎身。我担心若是是由我出面的话,侯府会对喜姝不利。等你接出喜姝时,我在城中还有一栋私宅,你可以将喜姝送到那里。” 薛城为难的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又是借钱,还是借人,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替丽人楼花魁赎身,如此香艳的事儿,一定会在市井坊间传开。他如此拜托郑直,便是让他顶替自己站在人前。 听了薛城的请求,其中因由郑直一想便通,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语言,他伸手拍了下薛城肩膀豪气万丈的说:“全包在我身上,薛大哥只要等着迎接美人就够了。” 解决了心头大事,薛城急着回去向喜姝报喜,于是匆匆和辛夷二人辞别。 郑直还有私事要和辛夷说,两人将薛城送走之后,一起到花厅之中小坐。 方才薛城在,有些事郑直不好开口讲,等他离开之后,郑直神色略显凝重的说:“妹子,我跟你说点事,你先别激动。” 这个句式,让辛夷平静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问到:“什么事?” 郑直挠挠头,嘴巴动了几动,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 难得见郑直露出这样的神情,辛夷愈发紧张,睫毛不安的颤抖着,手心攥着帕子,催动不敢催一句,怕听到不好的话。 犹豫了好一会儿,郑直才期期艾艾的开口:“我跟你说,你先别着急。这两个月林然不是没书信来么,我就托人去问了问。” “然后呢?”辛夷一把抓住郑直的胳膊,激动的追问。 郑直安抚的拍了拍辛夷胳膊,面色不太好的说:“林然年前没有回来,本是要准备府试。但是听说,他府试前忽然得了急病,所以错过了考期。” 听到林然得了急病辛夷心哗的一下,好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十分难受。 去年她本以为从黄士雅处得了林然的消息,等过过年时便能见面。不成想,白露书院的山长,举荐林然参见府试,所以他决定留在书院过年。 这一别就是一年多,多亏有了郑直,靠着正源商行的人脉,两人之间通信比以前方便许多。(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么么哒,向大家推荐陵子新书《炮灰当自强》。这是一本萌哒哒的快穿文。 第二五五章 林然要定亲?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不过传信的方便只是相比靠驿站传书,汉阳城与肃阳城一北一南,相隔足有一千多里路程。 哪怕披星戴月日夜兼程,送封书信也许要一段时日。 林然与辛夷的书信常常错开,这边儿辛夷刚发出信,过两日才收到林然上次的书信。 即便是如此,两人仍然乐此不疲的通信。因为这比起从前半年沓无音讯,好的太多了。 两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林然生病的事儿,早已发生。但是他怕辛夷担心,所以一直瞒着。 骤然得知林然生病,辛夷又急又气,因不知他身体到底如何,连埋怨的话都舍不得说,只能咬着唇问:“那他现在情况如何,身子是否安好?” 郑直见辛夷露出慌张的模样,伸手拍了下大腿,哎哟了一声:“瞧我,说个事儿都不清不楚的。林然之前是身子不太舒服,所以错过了府试。但是经过精心休养,他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你千万别瞎想。” 也就几息的功夫,辛夷脸色由红转白,又慢慢平复,她的心因着林然的身体像坐过山车一样。 “林然病真的好了么,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要瞒着我。” 辛夷手心的冷汗将帕子染湿,眼神中忧色仍未褪去。大华国医疗水平有限,连风寒都能要人命,更别提别的疑难杂症。万一林然身子没养好。以后问题更多。 她此刻最担心的,莫过于林然身体留下病根。他本是要强之人,若是因身子骨孱弱。使得一身报复无法直施展,定然会郁郁寡欢。 对于一个胸怀天下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壮志未酬身先毁,更让人叹息的事。 花厅中,丫鬟因着辛夷的反常,屏息低头。主子们谈论的话题,她们不敢细听。也不敢私传出去。 郑直手里拿着一个平窑的杯子,在桌子上转啊转。他知道的比辛夷多点儿。比如林然生病,然后错过府试的事儿。但是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他道听途说而来。不知该不该跟辛夷明言。 但是将辛夷蒙在鼓里,郑直又怕,若是传言成真,辛夷又会想不开。当然,郑直不是说辛夷会寻短见,他只是怕她介时伤心而已。 两人相交已久,辛夷怎会看不出郑直还有话没说,她定定的望着郑直,刻意压低了语调说:“林然的情况到底如何。我希望你能明确的告诉我。” 辛夷态度严肃,语气中的隐忧让郑直左右为难。他早就觉得林然对辛夷有意思,私心里希望两位好友能在一起。但是想到林然可能移情别恋。他又为辛夷抱不平。 除了他家蘅若,这世间哪找辛夷这样善良又冰雪聪明的女子。在郑直心目中,辛夷强过世间庸脂俗粉太多了。 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好妹子,郑直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心中开始天人交战。 万一。万一一切只是谣传,辛夷听了他的话疏远了林然。林然岂不是要恨死他了。这一点儿,便是郑直最担心的事儿。 面对磨磨蹭蹭的郑直,辛夷的耐性终于用光了,她啪的一声手拍在桌子上,怒道:“林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说清楚么。他病好了,是否会有后碍。” 砰的一声,惊得郑直屁股往边上挪了挪。一想到辛夷在这边焦急上火,也许林然在肃阳红袖添香好不快活,郑直不再犹豫直接说到:“那个,白露书院的山长有个女儿,听说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莫名其妙的话题岔到了白露书院女儿身上,辛夷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说:“大哥,我问的是林然的情况,你怎么扯到了山长女儿身上。就算对方是天仙下凡,我也不会有有兴趣啊。” 她也是女人,怎么对另一个女人感兴趣。 郑直既然打算说了,也没接辛夷的话茬,继续道:“这小姐姓顾,一日忽然落水,危急时刻,碰巧林然经过,于是英雄救美。” 听到林然的名字后,辛夷敛了唇边的笑,露出怔忡的神情。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郑直长长的出了口气:“我也不瞒你了,林然的病就是救山长女儿伤了风寒,得下的。还有——” 郑直不敢看辛夷失望的神色,将脸转向了一边:“还有,听人说,山长有意将女儿许配林然。毕竟,林然一是对小姐有救命之恩,才华又令人称赞。二么,事关女子名节,故而有此传言。” 当初在清流镇求学之时,郑直离开的早,所以并不知道林然落水,辛夷跳下去救他的事儿。后来,辛夷和郑直重逢之后,无缘无故也不会将自己曾经做的事拿出来作为谈资。 故而,郑直说事关清白时,没注意到辛夷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 落水相救本是侠义之举,如何跟名节扯上了关系。如此说来,辛夷救林然时,两人搂搂抱抱也是坏了名节? 总算将自己所知的情况说了出来,郑直竖着耳朵听辛夷的反应,等了半响无人吭声。 郑直放心不下,于是移过身子,当瞧到辛夷神色茫然,一副沉思状时,咳嗽了一声:“妹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郑直哥刚才讲的都是道听途说,也许只是旁人捕风捉影。林然是什么人,我们该相信他。” 仿佛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强调一样,郑直义正言辞的为林然辩白:“林然虽说狡猾了点儿,但是他人品还是极好的怎么会移情别恋。” 听到这里,辛夷憋不出笑了出来,她朝郑直摇摇头:“不要乱说话,就算林然真的和山长女儿定亲了,我们也该祝福他才对。白露书院山长,乃是世间少有的名士,他的女儿也定然是知书达理的女子。” 方才,在得知林然为救别的女子落水,因此生病甚至错过了府试时,辛夷是有一些失落。很快,她便说服自己释然了。或许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他们之间是有一些**。 但**只是**而已,就像打火石如果不摩擦就不会生出火花。那些**,还来不及被岁月熏陶成爱情,便散落天涯。 再深的感情都敌不过岁月冲刷,更何况两人之间有的只是年少时的**。 莫说林然,辛夷发现自己有些双标了,她和柳元景之间,难道就没有一丝**了么。 人总是在变化的,她在变,林然也在变,仅此而已。她的失落,就像忽然得知,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原来已经成了别人的谁。 听了辛夷的话,郑直有些着急:“可是,可是林然当初喜欢你,匣子都能看出来。他怎么能就这样和别的女子谈婚论嫁呢,妹子郑直哥给你做主。” 讲林然和山长女儿传闻之前,郑直怕辛夷跟自己闹。可真看到她脸色晦暗,口中却一句谴责林然的话都没时,又十分心疼她。 辛夷多懂事一个姑娘,林然怎么就不珍惜了呢。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现在一切还没有定论,林然若真要谈婚论嫁,信上也会言明的。父母高堂都在,他一个人也不敢做主终身大事。” 辛夷这么一说,郑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说:“还是你聪明,我就说嘛,林然不会是那种人。再过几天,带信的人也该了,到时自然会见分晓。” “嗯,这样也好。”辛夷压下心中复杂情绪,故意做出轻松姿态。 该说的事说完了,郑直咧嘴一笑告辞到:“在你这里停了一天了,蘅儿一定在担心我了。还有薛大哥交待的事儿,我也该筹办了。” “知道了,妻管严,快点儿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相信林然。” 辛夷起身相送,在郑直的再三推辞下,只送到了花园中。 落日熔金,天空像是一幅织金缎子,华丽的舒展着。 肃阳,也是这样的天气,林然又是否也在看着同样的夕阳。 白露书院,下学的钟声刚刚敲响。倦鸟还巢,黄昏独有的静谧,被下学的学子嘈杂声打破。 书院中间的大槐树下,顾兰苼翘首以望,旁边跟着小丫头彩蝶。 她是背着娘亲偷偷溜出来的,此时又要寻觅林然身影,又要避开爹爹眼睛,神情中带着一抹焦躁。 彩蝶提着食盒,脸上挂着泫然欲泣的神情,苦苦哀求着:“小姐,我们回去吧。若是被老爷发现了,一定会惩罚我们的。” 顾兰苼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如潮水般涌出的人群,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爹爹不舍得体罚我的。行了,穗儿以前可不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的。” 自家小姐话让彩蝶欲哭无泪,十分委屈。老爷当然不舍得体罚掌上明珠,可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绝对逃不过惩罚。 穗儿姐,不就是因为跟着小姐闯了几次祸,所以被赶下了山去。人人都想在白露书院做事,说出去也是光耀门庭的事儿,彩蝶不想被赶出去。 想到这里,她幽怨的望着小姐的背影,为什么她会被分到小姐身边呢。 (求个订阅,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二五六章 落花有意 - 炮灰养女 - 夷陵 白露书院,汇聚着大华国各地的人才,来往书生皆举止娴雅。 徜徉在书院中的青年才俊,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诗书满腹小有才能。 顾兰苼生的美貌,白露书院位于山上,平日少见妙龄女子,粉裙黛妆的顾兰苼引来了不少目光。 山长在书院中极有威望,书院中人对他的女儿顾兰苼并不陌生。因此瞩目于她的人很多,怕给山长留下轻浮的印象,上前搭讪的人极少。 彩蝶手中提着食盒,当人流涌过时,不安的提醒着顾兰苼:“小姐,我们靠后站一点儿吧,万一碰到老爷就不好了。” 等待的人还没出现,彩蝶又在耳边聒噪,顾兰苼沉了脸,训斥到:“究竟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安静待着。” 一句话,让彩蝶眼里蓄满了泪花,低着头小心遮掩。 朱文和林然并肩走出书院,林然清俊的面庞微微泛黄,眼下带着一抹青色,身子消瘦了不少,宽大的衣袍显得空空荡荡。 林然手中握着一卷书,步履悠然朝学舍走去。 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养了一段时日,因着伤了根本,林然气色看上去并不好。 相比之下,朱文身材高大五官硬朗,两人站在一起,气质截然不同。 还没走到树下,朱文用手中书卷砸了林然肩膀一下,揶揄到:“顾小姐又来等你了。林兄这下可要大饱口福了,实在让为兄羡慕。” 林然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他无奈的对朱文说:“我们从那边走吧。” “怎么,顾小姐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你不与她说话么?” 朱文的话似调侃又似认真,最难消受美人恩,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如此美人,林然却避之不及。朱文也难明白他何至于如此。 顾兰苼再貌美如花,对于林然来说。她的好意只会是负担。林然不想节外生枝,刻意避开顾兰苼,男女有别,他既无心也不想被人误以为有情。。 白露书院地方不大。顾兰苼落水的事喧闹一时,林然英雄救美的壮举几乎人尽皆知。 林然不是傻子,山长对他有知遇之恩,平日里对他十分照拂。林然当时救顾兰苼,只因老天有好生之德,不想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 哪怕那个人不是顾兰苼,换做书院的仆役,林然同样会跳下去救人。 他救人只为了救人,并无攀龙附凤之意。面对甚嚣尘上的流言。林然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顾齐雍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奈何膝下无子,唯有三女。其中两个已经嫁人生子。对于最小的女儿,顾齐雍一直疼爱有加,想为她找一个如意郎君。 林然举止风流,腹有诗书谈吐优雅出口成章。凭着多年经验,顾齐雍断定,此子绝不会是池中物。以后大有可为。 在熟悉了林然的品性之后,顾齐雍便动了将女儿嫁给林然的心思。只是婚嫁乃大事。顾齐雍还想细致观察一下。 后来爱女知足落水,如此危急时刻,林然毫不犹豫跳下水相救,顾齐雍对林然的好感一下子升高。 世上能有几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救一个陌生人。 他本属意让林然今年参加府试,但是林然落水后伤了风寒,又沾上其它病,这一躺就是近一个月,错过了府试。 林然因为爱女的缘故,受了如此大的磨难,顾齐雍想将女儿许配给他也有补偿的心思。 在顾齐雍看来,林然虽然前途似锦,但是出身未免太低了些,在朝中也没有能依靠的人。若是他娶自家女儿,顾齐雍的门生看在他的面子上,一定会林然多加照顾。 顾齐雍看重林然的才华和难能可贵的品质,这才舍得让女儿下嫁。 作为白露书院的山长,顾齐雍门生满天下,林然娶了顾兰苼,在仕途上犹如直上青云路。 婚嫁之事,不好放在明面上言,林然年纪还小,顾齐雍一直压着不表,单等着他明年府试之后再提。 自始至终,顾齐雍都没想过林然会拒绝自己的女儿。不是他自夸,顾兰苼由他看着长大,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通晓,又遗传了夫人年轻时的美貌,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几乎踏破了门槛。 一家有女百家求,在这种情况下,顾齐雍自然没考虑过,林然是否愿意娶他的女儿。 “朱大哥,你们下学了。” 林然和朱文还没走上岔路,顾兰苼便急匆匆的小跑过来。她脚下蹬着翘头履,跑起来身子微微颠簸,裙子随着步伐摇曳。彩碟在后面紧紧跟着,脸颊开始泛红。 朱公子和林公子都生的仪表堂堂,彩蝶恰逢怀春的年纪,粉面含羞不足为奇。 顾兰苼笑靥如花站在面前,林然有心避开,怕伤了她的颜面,只得说句:“嗯,已经下学。” 朱文很识相的往一旁站了站,背着手,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说起来顾兰苼年纪还要比林然大两岁,知道这事儿时,顾兰苼自己也很惊讶。她以前觉得叫林公子太生疏,不如叫林哥哥。 后来问了年纪,顾兰苼便不知怎么称呼林然好了。见了两人,她只呼朱文一声朱大哥,巧妙的避开了称呼林然。 面对林然的冷淡,顾兰苼浑然不觉,她脸上笑意愈发明亮:“彩蝶,把食盒交给林公子。” 彩蝶听话的将手中食盒双手奉上,林然退了一步,面色尴尬的说:“小姐好意林某心领了,只是这饭菜,还是拿回吧。” 身为女子,顾兰苼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明显了,她亲手煮了饭菜,特意送给林然。 除了没直白的将心意说出口,顾兰苼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事。她喜欢林然不是一朝一夕,后来落水得他相救,救命之恩让顾兰苼对林然更加情牵。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顾兰苼想用一生来报答林然。 当她怀着美好的盼望,在树下等林然时,想要的只是他一个笑脸。 “你是不是讨厌我。” 顾兰苼仰起脸,倔强的追问着。她因为喜欢林然,所以在他面前做小伏低。但是骨子里,顾兰苼还是很骄傲的。 林然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的好意,顾兰苼感觉很受伤。 彩蝶在旁边听的心惊,唯恐老爷忽然出现。 面对情绪低落的顾兰苼,林然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歉然的说:“顾小姐,男女有别,林某先离开了,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之后,林然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朱文在一旁歉意的朝顾兰苼解释:“我们先走了,山上风大,顾小姐早点回去吧。” 两人先后离去,留下顾兰苼和婢女,站在树下空空守望。 小姐泫然欲泣的神情,让彩蝶嗫嚅着,不敢再开口。 过了许久,顾兰苼怅惘的自言自语:“我真的没有可取之处么,为什么他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彩蝶嘴巴闭的像蚌壳,手紧紧攥着食盒。 夕阳西下,冷风吹到身上,将顾兰苼的发丝吹得胡乱飞着。她终于转身,低着头往回走。 远处,朱文俯视着山下的顾兰苼,她黯然失魂的样子,触动了他的心弦。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朱文心头盘旋。 顾兰苼眼睛盯着路上石子,脑海中回放着和林然相处的场景。林然为了救她曾经昏迷不醒两天,顾兰苼当时也染上了风寒,坚持要去看林然。 后来,顾兰苼身子稍好了一些,便接过了为林然熬药的活。她本想亲自为林然端上,但是遭到了爹爹和林然的双重拒绝。 顾兰苼从出生到现在,还没遇到一个能像林然这样,让她心甘情愿低头的男子。 或许,一开始顾兰苼只是被林然俊雅的外表所迷惑。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兰苼渐渐发现了,林然的更多美好品质。 他出身贫贱,然而不卑不亢,无论与谁相处,都让人如沐春风。 比起那些千方百计,想谋得顾兰苼好感,成为山长乘龙快婿的人,顾兰苼更中意林然。 虽然林然现在对她不冷不热,但是顾兰苼相信,如果有一天林然对她动心,绝不是因为家世或者容貌的缘故。 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频频受挫之后,顾兰苼仍然不愿意放弃。 面对顾兰苼愈发明显的殷勤,林然十分苦恼。用过饭之后,他捧着书挑灯夜读,听着窗外松涛阵阵,难以平静。 在书院,寒来暑往又是一年,故乡在记忆里慢慢变得陌生。林然牵挂着家中父母,同样也牵挂着辛夷。 两人之前断了那么久的音讯,后来不再经由驿站,这才有了稳定的联系。 虽然每月一封书信,远远不足以慰藉林然的相思之情。但是在功成名就之前,林然不想将心思说的太明白,唐突了辛夷。 他寒窗苦读,为的不是一朝成名天下闻,而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站到辛夷面前,向她说明心意。 顾兰苼的心思,林然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了,但是他不能接受。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辛夷,不想和其他女子牵扯不清。(未完待续) 第二五七章 喜姝赎身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天气日渐向暖,汉阳城一日比一日热闹。 薛城在与郑直谈妥为喜姝赎身之后,兴高采烈的去了丽人楼。 到了丽人楼,喜姝的温柔小意,让薛城心情舒畅,两人临窗对酌好不快活。 喜姝眸光缱绻,为薛城不停的布菜,犹如等待夫君归来的妻子,神情专注欢喜。 小酌了几杯之后,薛城将酒杯放下,眸中闪烁着笑意:“喜姝,有一件喜事,不知你愿意听么?” “哦?什么喜事,喜姝洗耳恭听。” 她笑语盈盈,面如白玉,一对晶莹剔透的珍珠坠子在耳垂上轻轻晃动, 春雨初生,春林初盛,此刻薛城眼中,春风十里不如喜姝一人。 为喜姝赎身之事,薛城之前不曾透露口风,见她浑然不觉的模样,心中莫名愉悦。 喜姝本是洁身自好的女子,即使她不曾言语,薛城也知她对离开丽人楼的渴望。 薛城伸出手,将喜姝的长发握在掌心,从上到下慢慢捋过,神态悠闲的说:“姝儿,我要为你赎身了。” 赎身两字,惊得喜姝猛然抬头,猝不及防间长发被薛城扯到,头皮一阵疼痛,让她情不自禁哎了一声。 见状,薛城急忙松手,但是喜姝的长发已经被他拽下来几根。薛城体贴的为喜姝按摩着头皮,歉然的说:“扯痛你了,怪我太过鲁莽。” 得知薛城要为自己赎身。她又怎么在意这些许疼痛。喜姝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神色先是欣喜,而后是不安。 即使身在丽人楼中。喜姝也知最近薛城和家中闹得不太愉快。据说薛城为了她,已经和侯爷闹翻了。喜姝心中惦念薛城,又怎舍得他为了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故而,即使薛城提出为喜姝赎身,她在短暂狂喜之后,恢复了冷静:“薛郎。你的好意喜姝心领了。只是,你万不能因为贱妾区区之身。与家人生了龃龉。” 若是从前,有跳出火坑的机会,喜姝一定会牢牢抓住。如今她一颗心全系在薛城身上,怎舍得让他因自己为难。 情到深处无怨尤。动情之后,喜姝将自己的利益放到了一边,细心为薛城考虑。 喜姝美目含情,纤纤玉手搭在薛城手腕上,两人肌肤相贴处,如凉玉般软滑。 两人自从有了夫妻之实后,耳鬓厮磨日渐情浓,薛城瞧着她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心中哪能不爱。 以前薛城多次让喜姝不要再称呼自己公子。她总是不改。如今一句薛郎,让薛城心情大好。 称呼的改变,意味着喜姝已经完全信赖自己了。薛城骨子里有着大男子主义。很享受被依赖的感觉。 为了让喜姝安心,薛城伸手将她手腕反扣,舒朗的眉目露出怜惜之色:“你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在丽人楼抛头露面。你且放心,无论如何,从此以后。万事有我。” 委身在丽人楼,沦落成青楼头牌之后。喜姝从没幻想过,她能遇到对自己倾心相待的男子。她习惯了在不同的人面前摆出不同姿态,或者冷若冰霜引人疯狂,或者曲意逢迎陪着说笑。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喜姝从未用过心,她一直好生保管着自己的真心。 薛城的出现,就像一道亮光。照亮了喜姝原本暗无天日的生活。 两人初相遇时,喜姝不敢伸手去捉住这道亮光,更不敢奢求薛城能为自己停留。后来薛城时常来丽人楼探望喜姝,她窃喜中带着不安。 情深缘浅,喜姝害怕薛城终有一天会厌烦她,离她而去。 他主动提出为自己赎身,喜姝激动的心快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朝进了青楼这种地方,有几人能出淤泥而不染,喜姝自与薛城肌肤相亲之后,不曾与他人有染,受众多姊妹羡慕。 喜姝能够不接客,不是秋妈妈心善,只因她的恩客身份尊贵,秋妈妈怕逼迫过度会得罪薛城。 明明养了棵摇钱树,到头来却成了摆设,秋妈妈敢怒不敢言,只能明里暗里刺喜姝几句。有着薛城这层关系,秋妈妈不能逼着喜姝陪人过夜,平白少赚了许多银子。 花魁只有一个,喜姝占了这个名头,秋妈妈想再抬举个听话的都不行。 秋妈妈心里也埋怨,这薛公子既然如此喜欢喜姝,为何不干脆买回去,充作姬妾。他们丽人楼花银子养着喜姝,连银子都赚不了多少。 没了喜姝,秋妈妈便能顺理成章的再抬一个姑娘出来。 平日里,秋妈妈也曾旁敲侧击过,询问喜姝,薛城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帮她赎身。 “薛郎,你真的要为我赎身么。可是,若是因为喜姝身子微贱,怎能辱没公子清名。” 喜姝自甘轻贱的话,让薛城对她愈发怜爱,他站起身来,绕到喜姝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说:“此事你无须烦恼,我已经托好友筹办此事。介时,我先将你接到别院之中,然后再慢慢征求家中同意。” 两人亲密相拥,喜姝将头靠在薛城怀中,神情迷醉,如同无数陷入恋爱中的女子一样。 薛城打的是先斩后奏的主意,只要为喜姝赎身时没闹出大风浪。时光渐长之后,父亲也不会真的与他决裂,血脉亲情不至于说断就断。 清远侯府家法森严,薛城也不想与之硬碰硬。只要将喜姝身边,过个三年五载还有谁会记得往昔的花魁。 薛城担心郑直为喜姝赎身之时,她因不知内情产生误会,特地将郑直的来历和喜姝分解了一二。 离薛城拜托郑直帮忙,才过了三日,郑直便将一切妥当办完。 丽人楼的花魁喜姝,悄然赎了身,曾经名震一时的青楼绝色,如今不知被谁金屋藏娇。 郑直这点儿事儿办得很漂亮,几乎没人知道,喜姝是被清远侯府的少爷赎了身。 借着郑直手,薛城避开一场风波,于是十分感激他,两人交情又深了一步。 逃离了苦海之后,喜姝更是喜极而泣。她对薛城感恩戴德,对帮助自己的郑直同样心怀感恩。 薛城为了避过丽人楼的风头,这几日特地留在集中。他的妻子以为夫君改邪归正,这几日好不殷勤。 风声过后,当喜姝赎身之事不再是汉阳城街头巷尾的谈资,薛城这才抽了空去探望喜姝。 郑直听从薛城的吩咐,将喜姝送到了西城一处二进的宅子中。这栋宅子是旁人欠薛城银子,抵押给他的。 因为不知多少钱,薛城也就没费事儿把这栋宅子放在名下。侯府将薛城名下资产尽数没收,西城这座小宅子倒成了漏网之鱼。 让喜姝住到如此逼仄的地方,薛城心里十分歉疚。郑直曾提议,借薛城意一所园子来安置喜姝,被他拒绝了。 万般无奈之下借钱,已让薛城失了颜面。再借郑直的宅子养外室,薛城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 从丽人楼脱身而出,喜姝洗尽铅华,不管外面流传着多少风言风语。她每日素着一张脸,也不弹琴唱歌,每日临窗而坐读书写字,平静安乐。 出来时,喜姝并没有将伺候她的丫鬟一并赎身,她想和过去彻底划清界限。 这边宅子并不大,门房厨娘外加两个小丫鬟,连同喜姝不过五个人。 自打搬过来之后,喜姝便不再用这个伴随自己好几年的花名,恢复了吴可儿这个名字。 到了别院门口,瞧着并不宽敞的大门,薛城稍感愧疚。他将喜姝接出来,本来想让她过好日子。碍于形势,只能让她先在这个小院子中生活。 喜姝在丽人楼中是头牌,闺房装饰的富丽堂皇,在这里只能将就着俭朴的宅院。 进门之后,薛城制止了下人通禀,直接让丫鬟带路,出现在喜姝面前。 午后阳光正好,喜姝穿着一身烟青色的裙子,青丝绾尽,坐在门前,细致的穿针引线。 听到脚步声后,喜姝咬着线头抬起脸来,待见来人是薛城,眼睛微眯露出甜蜜的笑容来。 这还是薛城头一次见喜姝做针线活,他走上前去,拿起喜姝的绣屏,上面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黄鹂鸟儿。 还没绣成的手帕被薛城拿在手里,喜姝羞怯的说:“绣的不好,薛郎莫要嘲笑奴家。” 薛城放下绣屏,为喜姝理了下鬓发,宠溺的说:“哪里不好,没想到姝儿不止才艺双绝,两针织女红都如此出色。” 听薛城还叫自己姝儿,喜姝将绣活放下,盈盈起身将他迎入房内。 待薛城坐定之后,喜姝这才款款开口:“薛郎,奴家如今也离了丽人楼。喜姝这个名字,奴家不想再用了。我原本姓吴,闺名可儿,你以后叫我可儿可好?” 吴可儿天生丽质,不施粉黛时,眉眼仍旧楚楚动人不说,白皙的脸庞显得愈发显得她清丽脱俗。 “吴可儿,这个名字极好。可儿,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你还有这么动听的闺名呢?” 吴可儿幽怨的扫了薛城一眼,顾影自怜的说:“可儿命薄,沦落烟花之地,怎敢让仙人跟着蒙羞。如今出了火坑,方敢报出名讳。”(未完待续) 第二五八章 求助 - 炮灰养女 - 夷陵 小心将闺名报出之后,吴可儿贝齿紧咬,眸光微波荡漾,带着一点祈求一点不安。 她怕薛城嘲笑她一个青楼女子,还妄想与过去脱离关系。更怕薛城浑不在意她到底是喜姝还是吴可儿,直将她当做玩物。 在丽人楼待了这么久,不管是喜姝或者其他女子,最怕的就是年老色衰,以及男人的喜新厌旧。 喜姝、花晴以及兰心,楼里每一个姑娘,想要的只是一位不嫌弃自己出身的良人。 薛城亲自伸手扶着喜姝坐下,坚定的说:“你叫喜姝也好,叫吴可儿也好。只要是你就好。” 两人相处时,薛城不曾说过海誓山盟,也不曾花言巧语将喜姝哄骗。但正是这样一个从不轻易承诺的人,将喜姝从丽人楼带了出来,给了她新生。 没有薛城,就不会有吴可儿。 深情的告白朴素无华,吴可儿双手会与薛城紧握,仰着头满是向往的说:“承蒙薛郎厚爱,可儿愿意来生结草衔环相报。” 人若是有来生,吴可儿愿求佛祖保佑,让她成为薛城神身边一个丫鬟,哪怕一棵树也好。 让她来生也有机会,报答薛城的恩情。 几日不见,吴可儿身上的风尘气似乎荡然无存。洗尽铅华之后,她如寻常女子般娇弱惹人怜惜。 薛城看到她溢于言表的感情之情,长叹了口气:“可儿,你受委屈了。跟了我连凤冠霞帔都不曾穿戴。” 每个女子都会憧憬大婚,都想穿上风光霞帔乘着八抬大轿,与良人结定一生缘分。 薛城也想将喜姝光明正大的带回府中,但是碍于她的身份,只能委屈她待在这方小小院落中。 “不委屈,若是没有薛郎。恐怕奴家还要在那腌臜地方迎来送往。” 吴可儿很知足,摇头反驳了薛城的话。 阳光透过窗柩撒到地上,两人如世间平凡男女一样。静静靠在一起。 心灵上的契合,身体上的依偎,让吴可儿整个人变得异常放松。 不用每日排练歌舞,不用再想方设法的虚以委蛇,也不用与丽人楼群芳争奇斗艳。 平静无波的日子,恰恰是喜姝心底最向往的生活。 吴可儿越是无欲无求薛城对她便越愧疚。偏偏他现在财力受限。连补偿都不能提供。 为了安抚吴可儿,薛城承诺到:“可儿,你且放心。等过两三年,风头过去,我会把你接到府中去。你在我眼里,不比任何人差。” 薛城的话让吴可儿十分感动,他的心意,无需再怀疑。若不是因为爱,他堂堂侯府少爷。又何必在意她的感受。 从认识薛城之后,吴可儿便在等待时机。等着为家人沉冤昭雪的机会,她担心太早将自己的请求提出来,会让薛城把她当做别有用心的女人。 如今两人相处已经半年有余,薛城耗费巨资将她从丽人楼赎了出来。吴可儿斟酌了几日之后,认为合适的契机已经到来。 眼前男子面目庄重。身材伟岸。让吴可儿生出敬仰信服之情。她在心底盘桓片刻后,直接身子后退屈身跪在了地上。 吴可儿双膝着地。手撑着地面,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心上人突然行了如此大礼,薛城反应过来后,急忙弯腰搀扶吴可儿。 吴可儿推开了薛城的手,跪在地上,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滚。 薛城这下急了,紧张的问:“怎么了,地上凉,有什么事先起来说话。” 两人相处时,薛城从不拿架子,对吴可儿体贴温柔,将她当做红颜知己。 吴可儿这一跪,让薛城分外心疼。 “薛郎,可儿有一事相求,你若不答应,可儿就长跪不起。” 吴可儿倔强的跪在地上,神情凛然。 薛城被她弄得愈发疑惑,为了哄吴可儿起身,只好说:“你先起来回话,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一定不会推辞。” 说到这里,薛城不知怎么的心头浮上一抹失望。他本以为自己与喜姝倾心相交,他会庇护她一生,她也会信赖自己。没想到,吴可儿有事时,宁愿选择胁迫的手段,也不愿意直言。 她便是仗着他的宠爱,才敢提出若是他不应,自己便长跪不起。用伤害自己的方法逼迫他就范,薛城突然有点儿看不透吴可儿。 想到长久以来的付出,只换来这样的结果,薛城更觉心灰意冷。也许是他眉间倦怠太过明显,吴可儿见好就收,就着他的手起身,没再坚持跪下去。 作为曾经的花魁,吴可儿很了解男人的心思。她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早知薛城会因此失望,她便不用苦肉计。 当局者迷,吴可儿既想求得薛城帮助,又怕失去了他的宠爱,这才会选择苦肉计这样最笨的方法。 膝盖处隐隐作疼,到了这一步,吴可儿也没回头余地。她将帕子攥紧,身子微屈,放低了声音用满是哀求的语气说:“薛郎,你可愿听一个故事。” 也许是被吴可儿的举动寒了心,薛城将她扶起来后,松开手独自坐在一旁。也不再同才进门时亲热。 “你讲吧,我听着。” 纵然心里不痛快,薛城还是给了吴可儿倾诉的机会。 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倾诉的机会,吴可儿收起了心底的彷徨,将心中演练了千百遍的话娓娓道出。 “也许郎君不信,可儿原来也是官家小姐,”提及此处,吴可儿不由苦笑,“可儿原是敬安知县吴英之女,只因八年前一起冤案,爹爹被上峰陷害,致使一家人流放的流放,充官的充官。” 吴可儿长话短说,将事情大体经过说了出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薛城本来还有些不虞。见她露出如此脆弱模样,心肠又忽的软了下来。 也罢薛城在心中叹息,他站起来后。俯身为吴可儿拭泪。只当是前生有负,今生来还。 “好了,都过去了,别哭了。可儿,以后不会有人再让你受委屈。” 薛城的安慰,让吴可儿哭的更厉害。这么多年来。被她死死压在心底的委屈。好像一下子尽数奔涌而出。 自从进了丽人楼之后,吴可儿每日都提醒着自己,一定不要忘记爹娘。不能忘记兄长还有妹妹。 可怜她入丽人楼时不过*岁,身上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故事,却要咬牙学着琴棋书画,每日都被教习如何取悦男人。 若非怀着为爹爹伸冤的念头,吴可儿也不能坚持这么久。她的娘亲,为了守节,在家破之时。直接悬梁自尽保全清白。 年幼的吴可儿失去了疼爱自己的娘亲,又与亲人离散,小小年纪,心中藏有无数幽怨。 但是吴可儿不能说,也没人说。旁人只道她官家小姐,一朝落败。津津有味的谈论她的身世。偶尔有人提及过去时。吴可儿总以年幼无知不记事,搪塞过去。 何人知晓。夜半无人时,吴可儿顾影自怜,独自垂泪的艰难。 薛城的臂膀,像是一堵城墙,让吴可儿终于有了可以躲避的地方。吴可儿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了薛城肩膀上。 “郎君,可儿自知身份卑贱,不敢有所求。但是,爹爹他是冤枉的,可儿想求您为爹爹翻案。哪怕不惩治主谋,但是请您将爹爹还有兄长,以及我可怜的妹妹救回来。” 吴可儿将心中所想说出之后,怕极了薛城拒绝,她将头埋进他的臂弯中,只露出洁白的脖颈。 薛城以前隐约知晓喜姝原是官家出身,也曾为她身世唏嘘过。但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原来喜姝爹爹当年竟是蒙冤入狱。 只是八年前的案子,薛城蹙起眉头,他不是不想帮吴可儿。但是时过境迁,他该如何帮她爹爹翻案。 想到这里,薛城为难的说:“可儿,我能明白你的心理。但是翻案一事难如登天,你若是想寻回失散的亲人,我愿意为你努力一下。” 吴可儿本来就没报多大希望,再者虽说身为女子,丽人楼中来往官员并不少。觥筹交错中,吴可儿也知官场之事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薛城能答应下来为吴可儿寻亲,已经是意外之喜,她怯怯的抬起头,惶恐的说:“薛郎,你不怪我么?” 为爹爹伸冤的话,吴可儿在心中想过无数次,她怕薛城以为她接近他另有所图,也怕薛城不相信她的话,更怕薛城笑她痴人说梦。 一个青楼女子,侥幸蒙的侯府公子看重,竟然得寸进尺,想让对方帮自己伸冤。 若非记挂家人,吴可儿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薛城面前提出非分之想。说来好笑,在刚认识薛城时,吴可儿曾想过让他对自己神魂颠倒,然后为吴家翻案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也动了心,或许她爱薛城好要更多一点。 “你一片拳拳之心,我怎会怪你。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家人身在何方么?” 若是没有线索,想要寻找八年前被贬黜之人,犹如大海捞针。薛城哪怕有心帮吴可儿,也是鞭长莫及。 听了薛城的话,吴可儿眼前一亮,努力回忆着。幸而她当年有意识的去记爹爹和兄长他们的下落,并且将完全陌生的地点,牢牢记在心中。 这才在薛城问起来时,没有傻在哪里。为了确保所报地点正确,吴可儿逐字逐句的说:“我记得爹爹和兄长,被流放到西北武江镇上。那时年幼,我只记住了这个地名。至于妹妹,她当年才四岁,我只记得她手背上有一块胎记,别的便不记得了。她曾在寻芳阁待过,后来似被人赎身带走。” 谈起妹妹,吴可儿黯然神伤。当年她和妹妹被人分开,她进了丽人楼,妹妹则被送入了另一家花楼。 等到吴可儿成了喜姝,有了一定名气后,她曾试图托人到寻芳阁问过。结果,吴可儿得到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她的妹妹。在进入寻芳阁后不久,便被人赎了身。 谁会赎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吴可儿百思不得其解。又欣慰妹妹至少不用像她一样,在花楼之中抛头露面。 薛城沉吟着思索吴可儿的话,武江镇位于西北边陲,是大华国用来流放有罪之人的地方。只要吴英还有其子活着,便不难找。 但是吴可儿的妹妹,到了寻芳阁不久。就被人赎身。那人若是汉阳城的还好。万一那人只是途经汉阳,一去经年,薛城如何能寻来吴可儿的妹妹。 吴可儿在一旁细心观察着薛城的神色。见他眉头拧出了一个川字,满怀愧疚的开口:“薛郎,可儿的请求是不是让你作难了。若是——若是,到最后真的没找到爹爹他们,可儿也不会怪您的。” 薛城敛起愁容,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回答:“没关系,左右我最近也是闲着。你的事我会上心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在家中等待好消息便可。” 有所依靠的感觉真好,吴可儿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她轻轻靠到薛城身上,红着脸低声说到:“薛郎,今夜留下好么?” 佳人主动邀约。薛城心笙荡漾。低头便是一吻,缠绵的让吴可儿忘记了忧愁。 有情人终成眷属。即使不太尽人意,薛城此刻的心情无疑是快乐的。 时间过得极快,薛城与吴可儿琴瑟相合,只羡鸳鸯不羡仙,郑直却因之前的纰漏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 出事儿的时候,正是午后,辛夷昏昏欲睡,宅在家中哪儿也不愿去。 就在她闭目养神时,忽而有人急匆匆的冲到面前,喊了一声大事不好。 冷不丁被人一吓,瞌睡虫一下子全飞光了,辛夷磨牙霍霍,等着下人的报道。要是敢拿琐事来烦她,她定然要给他们找点儿事忙起来,免得如此不识相。 只是,当来人将消息报完之后,辛夷顿时蒙了。 她顾不得梳洗换装,直接出了府,径直朝正源商行下属的莫个杂货铺赶去。 路上,辛夷眉头紧锁,暗暗叫苦。 这都快快过去一个月了,辛夷早将无名膏的事儿丢到了脑后,怎么会突然在今天爆发出来。 郑直的运气未免太不好了,无名膏十盒追回了九盒,焚烧殆尽不留一点儿痕迹。流落到外那一盒,辛夷和郑直刚开始还有些担心,后来见没什么动静,才放下了这块石头。 没想到这石头放下才几天,就传出了如此劲爆的消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亲眼见到围在杂货铺前的人群时,辛夷才意识到此次事件的棘手。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极多,人群吵吵嚷嚷,但是最吸引的目光的,当时门前担架上,一个四肢抽搐状若癫狂的锦衣男子。 那人脸朝下,四肢被人紧紧按着,他拼命的挣扎着,好像打摆子一样。 远看着,那人大腹便便,虽然看不到脸,辛夷也能推测出去大概年纪。 满脸络腮胡的郑直同样显眼,他在门前站着,与不停啜泣的来者家属,耐心的做着沟通。 他的表情被胡子遮挡,但是紧皱的眉心,还有额头上的汗珠,暴露了郑直此刻的紧张。 上午时,杂货铺前忽然来了这一帮人,闯入店中要打要砸的。还有人拎起掌柜的衣襟,狠狠给了他几拳。 郑直在得到消息之后,便火速赶来,到场之后,眼前混乱场景让郑直目瞪口呆。 好在他带了不少家丁,这才将骚乱暂时按了下来。 来人哄闹着,控诉正源商行不仁不义,卖一些有毒的膏药给人吃,导致他们家老爷跟撞了邪一样,日日发癫。 辛夷瞧着郑直被人围在人群中的窘态,叹了口气,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炎炎烈日下,郑直说的口干舌燥,还是没能让来闹事的人平静下来,已经隐隐有抓狂迹象。 冷不丁的看到辛夷出现,郑直几乎要欢呼,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边抓住辛夷的胳膊说:“怎么办,你来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辛夷被郑直拽了个踉跄,差点儿前扑到地上。郑直不好意思的扶住她,嘀咕了句:“你身子也太弱了,一拉就倒》‘ 也不知为何。明明辛夷年纪要比郑直小许多,但是看到她来时,郑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辛夷会有办法的,郑直对她信任的莫名其妙。 走进了门口被人放在躺椅上的人,他此刻闹得更厉害,旁边按他的人。差点被挣脱开。 “给我。快点给我无名膏,无名膏……“ 他喘着粗气,身子弯成了虾米。四肢蜷缩,一声接一声,凄厉的叫着。 旁边一个年纪略大的在中年女子,拿着手帕擦着眼泪,哭着喊:“老爷,您这是怎么了,都是这起子黑心人害了你啊。“ 女子弯腰。本想为男子擦头上汗珠,没想到他身子猛然抽搐了下,吓的她身子后退。 你那男人抽搐之后,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女子见状,不由嚎啕大哭。伏在男子身上哭的声嘶力竭。 哭了一会儿。女子似乎想到了还没讨回公道。她直起身子,向前一扑。抓着郑直胸口的衣服,又捶又打哭嚎着:“你还我夫君,还我的夫君来。都是你们这些黑心的商人,卖给我夫君那劳什子膏,他才会变成这鬼模样。” 女子的话没错,毒yin发作之后,的确不人不鬼。 郑直练武多年,本能轻易躲开女子的捶打,但是因为自责,硬生生站在那里受着她的厮打。 那女子心中恨意十足,又抓又踢下手极重,饶是郑直皮厚也被打的吃不消。 旁人不清楚男子到底是发的什么疯,辛夷怎会不清楚。没想到,就漏出去了一瓶无名膏,最后还祸害了一个人。 如今,辛夷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男子染上瘾头的时间不长,靠着外力帮他戒下来。 “夫人,您冷静一下。贵老爷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很抱歉。但事已至此,还是请大夫为令夫诊治一番比较好。” 辛夷在一旁柔声劝着,那女子似乎也是打累了,毕竟郑直一身肌肉,她用拳头砸着也会肉疼。 女子对上女子,总能稍微冷静一些。当看到劝说自己的是一个妙龄少女时,中年妇人好像找到了倾诉对象,哭着说:“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这命苦啊。老爷自从用了那劳什子膏,隔几天就要吃一些。用完之后,跟疯了一样,见谁都要无名膏。我请了大夫,连大夫都诊断不出所以然来。” 听到这里,辛夷有些可怜这个因为夫君,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的女子了。她平日也算养尊处优的人,而今像个泼妇一样,又叫又闹,若非关心则乱怎会如此。 再看另外两个,哭的梨花带雨时,还不忘偷偷打量四周的女子,不用想也是昏厥过去的男子妾室。 可怜男人,平时总是疼这个爱那个,等到真的遇到大难时,真正伤心的还是真恶不受宠爱的妻子。 为了让中年妇人平静,辛夷继续劝慰到:“实不相瞒,令夫的病症,小女曾经见过。他身上所染并非不治之症,只要细心调养,迟早能恢复原样。” 辛夷口中说着原样,心中却是叹息。戒du之事,说来容易,做起来谈何简单。有多少人屡教不改,克制不住致命的吸引。 如今唯一让辛夷有信心让男子恢复正常的理由,便是即使这男子想要重新沾染无名膏,汉阳城中也没有了。 其实放任不管的话,这中年男子闹过几个月,慢慢也就恢复正常了。 但是大华国并不了解ya片,不知道染上瘾头的话,得不到无名膏,人会变得疯疯癫癫,如野兽一般。 郑直擦着额头虚汗,瞧着辛夷轻声细语的安慰着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娘们儿,身上隐隐作痛。 他这谁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被人一顿打。只是当瞧到两眼乌青的掌柜时,郑直心里平衡了。 好歹他英俊帅气的脸蛋,没有受到袭击,不然回到府中蘅儿一定会心疼的睡不着。 当然,杜蘅若究竟是心疼的睡不着,还是生气的睡不着,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r466 第二五九章 化解危机 - 炮灰养女 - 夷陵 (明天替换,么么哒,都是我的错,小皮鞭。) “坏蛋,坏蛋,大坏蛋。” “小少爷,那鸟儿飞上树了。” “你们几个,快点上去给我抓住它,这鸟翅膀有伤飞不高的。” 齐文鸢刚刚跨过花丛,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一只浑身雪白的鹦鹉翅膀处被鲜血晕染,此刻正狼狈的在一棵矮树上歪歪扭扭的站着。 那几声别扭的坏蛋,也是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鸟儿,开口叫着的。 而那手持弹弓,此刻正扯着嘴角,对鹦鹉虎视眈眈的不过是个七岁幼童。他脖子上戴着明晃晃的金项圈,项圈上挂着如意金锁,一张白皙的小脸上长着一双张扬的眼睛,他的举止可真像个小霸王。 那些家奴在孩童的指挥下,七手八脚的晃着树,有的拿枯枝去捅树上的鹦鹉,想把这小东西弄下来。 那鹦鹉也是个硬气的,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依旧坏人坏人的叫个不停。 小童真是顽劣之时,这鸟儿越是骂,他眼神便越兴奋,将弹弓举起瞄准白鹦鹉:“嘿,这小畜生话说的挺溜,等小爷抓住它,一定好好驯养,玩腻了就拿去喂赛虎。” 春桃和春杏见这么多人,早就煞白了脸,抓着齐文鸢的袖子,将她护在身后。还好,那些仆人们只顾着捉鹦鹉,没人来关注她们。 她们正打算与小姐避开这是非之地,谁知那树猛晃一阵后,那树上白鹦鹉歪歪扭扭的竟朝着齐文鸢的方向坠了过来。 猝不及防间,齐文鸢本来可以避开这鹦鹉,可当它一双黄豆般的眼神,带着祈求落下来时,她鬼使神差上前一步接住了它。 这白鹦鹉灵智半开。今日先是与花蛇激战,负伤之后又被顽童驱逐,乍一落到女郎怀中。战战兢兢十分恐慌。 感觉到怀中鹦鹉小小的身子一直在颤抖,齐文鸢试着用精神力去安抚它,在脑中传言:“莫惊,我暂且互你一次。” 直接出现在脑中的声音,让受伤的鹦鹉猛然一惊,它走投无路之下难道还遇到高人?以前也曾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和它这样说话。可那老头行踪诡秘绝似仙人。这个少女也是那等仙人么? 它灵智半开,比起同类来更加聪明,在场这么多人。经过判断,这个女子是最有可能解救它的女子,所以它才会落在她怀中。 “哈哈,这鸟儿自寻死路啦,那位姐姐,这鸟儿是我先看到的,你将它还给我好不好?” 小童上前。神气的朝着齐文鸢行了个礼,洋洋自得似是认为这鸟儿已经是囊中之物。他骄矜的模样,一看就就是在家中倍受宠爱,齐文鸢思量着,却并未开口答话。 小霸王受人冷遇,面色不忿。他在家中仆人对他言听计从。长辈对他爱护有加,如今被一女子忽视让他十分不舒服。 这时。那小霸王的仆从也聚在一起,四五个人,将齐文鸢和春桃半围在中间。 春桃与春杏面色紧张,想出言劝自己小姐将那鹦鹉放下,可小姐不开口,她们也不敢多舌。 不知不觉之中,齐文鸢也在身边仆从心中留下了威压。 “仙子,救救我。”白鹦鹉可怜怜兮兮的瞪着绿豆般的小眼睛,巴巴的瞧着齐文鸢。齐文鸢瞧着白鹦鹉翅膀上的伤痕,有些怜惜的为它顺了顺毛,接着浅笑道:“小公子,这鸟儿我看了着实欣喜,恐怕不能让给你。” “你。”那小童气急,撅起嘴巴瞪着眼睛,“这鸟儿是我的,你凭什么跟我抢,哼,要么我拿银子从你手中买了这鸟儿。” 这小霸王虽强横,到底年纪小,齐文鸢拒绝他的要求后,他也不敢让人抢夺,只敢言辞逼迫。 齐文鸢本来还怕这小儿是个不知轻重的,若是他直接派下人来抢,她倒是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不至于狼狈。 既然这小霸王不会用强的,齐文鸢不介意花言巧语来哄骗他一番:“小郎君,这鹦鹉没有七彩羽毛,大概是族中异类。你一个堂堂小儿郎,捉这么一只难看鹦鹉,不是惹人发笑么?” 齐文鸢语气柔和面容姣好,小霸王听过之后,神色为知松动,他打量着齐文鸢怀中趴着的鹦鹉。那鹦鹉毛发纯白身上还染血,看着奄奄一息的,此刻连骂人都不会了,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半响,他终于咬着嘴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这鸟儿软趴趴的,没甚意思,福喜福禄,我们走吧。” 瘟神终于离开了,齐文鸢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小霸王太多顽劣,听不进她的哄诱呢。 这一幕全数落在云佑眼中,那小霸王他并不陌生,这孩子是户部侍郎家嫡三子,侍郎晚年得子对其十分宠爱,平日里脾气是出名的大。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这女郎给打发了。 他站在这里,本想在女郎无法应对之时,帮她解围,他的话对那小霸王还是有些用的。 “呼呼,吓坏奴婢了,小姐您下次可千万别这么强出头了。那小少爷打扮华贵,若是因此闹将起来,对您闺名有损。” “怎么说这鹦鹉也是条性命,佛门乃至善之地,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它殒命。闺誉,可有可无罢,我们去寻下寺中长老,看看能不能先将这鸟儿包扎下。” 三人说着话,脚步朝外挪去,云佑站在花丛之中,含笑不语。 这女郎果真是个有意思的,能将闺誉看的无足轻重,说不得真有寻仙问道之志。只是这么有趣的人儿,他从未见过,看来并非京城贵女。 齐文鸢一去多时,老祖宗遣了红柳前来寻找她们。 当看到怀抱鹦鹉时的齐文鸢时,红柳还有些惊讶,鹦鹉模样怪异身上还带着伤,五小姐爱好果然怪异。 等到齐文鸢跟着红柳来到厢房时,老祖宗此刻正与几位贵妇交谈,她悄悄隐到身后,找了个僻静角落准备为鹦鹉包扎伤口。 也是她好运,没走几步,一个小沙弥便拿着布条和伤药出现,念了声阿弥陀佛后把东西给了齐文鸢。 佛家讲究慈悲为怀,齐文鸢没有多想,只以为刚才那小霸王的动静太大,早就惊动了寺中人而已。 她也不会料到,这小沙弥刚才只有一面之缘的云佑找来的,因为云佑自己也不太明白,他为何想起帮这个小女郎。 他刚才鬼使神差的,还询问了这小女郎的家世,那小沙弥只称是齐家,别的便不清楚了。 云佑很少会有主动打听女子名姓的时候,所以这次,他自己也有些惊讶。 鹦鹉在大陈是个稀罕物,它来自于番邦,由于羽毛艳丽形态优美,还能学人言语,所以倍受吹捧。一只寻常的鹦鹉,没有千金是拿不下来的,齐府这种门第还没有那等财力去弄着鹦哥儿玩耍。 不过齐文鸢怀中这只鹦鹉,并不值钱,因为它羽毛纯白浑身上下除了眼睛,一点儿色彩都没有。五彩斑斓的羽毛,让达官贵人们喜欢,一身纯白的鹦鹉,只让人觉得丧气。 “好点了么?” “哇哇,仙子真是好心肠,您一定要带我走,别把我撇下的。我可是一只聪明的鹦鹉,您别嫌弃我难看。” 齐文鸢一句话,这鹦鹉便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脑中叽里呱啦的声音,让她皱起了眉头。 “这么厉害,会无路可逃?”齐文鸢毫不客气的指出了白毛鹦鹉的狼狈,言语也冷下来,她可不想收留一只夸夸其谈的鸟儿。 “哇哇,仙子您有所不知,那小儿太狂肆,我本与一条花斑蛇在林中争斗,拼着性命才赢了那蛇儿,自己也受了些伤。可就在这时,那小儿冲了出来,我并未招惹于他,他却对我喊打喊杀的,天降横祸也。” 这鹦鹉乖觉,一口一个仙子,让齐文鸢对它生不出气来:“好了,我就暂且收留了你。不过,既然你跟了我,我若不说让你离开,你亦不能飞走。若是打着在我身边敷衍的意思,你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有仙子照拂,绝无二心,绝无二心。”那鹉哥儿甚是欢喜,向齐文鸢表起了忠心。 齐文鸢手头动作没停,为它包扎着翅膀,微微一笑,继续心道:“你是公是母,可有名字,曾有主家否?” 被问及公母,那鹦鹉吭吭哧哧竟有羞涩之意,扭捏了会儿才说:“我是雌鸟,平日里总在山林觅食,无名也无主家。” “好,那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唔,既然是雌儿,便叫你雪衣女吧?” “多谢仙子赐名。” “别叫我仙子,以后叫我主人就是了。” 收留雪衣女,并非齐文鸢同情心泛滥,看着一身雪白的雪衣女,她便想起来修道之时的异类好友。她师傅座下有一只白猿,修炼多年平时聪慧异常,能通晓人言,他浑身雪白与族群不合,在驱逐之后被齐文鸢的师傅收养。 白猿聪慧,给自己起名为白头,对刚上山的齐文鸢十分照顾,平日里带着她在武夷山玩耍,一人一猿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未完待续) 第二六零章 隐患 - 炮灰养女 - 夷陵 经了无名膏一事,郑直身上的莽撞之气,因祸得福去了不少。 以前他行事洒脱,少了几分顾忌。当发现自己的一个微小的举动,可能引起大麻烦时,郑直这才明白自己的性子到底有多麻烦。 要不是发生了无名膏之事,郑直不会意识到随意将没弄清楚功用的货物上架销售有多麻烦。 试想,要不是辛夷提醒,这些东西全全流传出去,他岂不是助纣为虐。 谢郎中身为杏林高手,平生见过无数疑难杂症。即便如此,猛然间见到刘老爷怪异症状,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章程来。 但是对于大夫来说,越是奇怪的病症,就越能引起他们的兴趣。若是能将前任没有记载的病症治好,在杏林之中也能留名青史了。 谢郎中冥想片刻后,问到:“他病了多久,平时有何症状?” 治病当力求稳妥,谢郎中虽然行医多年,望闻问切四字从不敢松懈。 郑直一下子被问住了,他不是刘老爷家人,怎么会知道他发病多久,又有什么症状。 为了缓解尴尬,郑直推了把身边小厮:“快去将刘夫人请过来,大夫要询问病情了。” 一直听着刘夫人嘀嘀咕咕的辛夷,在小厮来后终于解脱了,她在心底默默吐了口气。 身处更年期的妇女,果然容易自带烦躁加成。辛夷真的对刘府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刘老爷以前宠爱哪个狐媚子,后来又迷上了哪个小妖精。 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是,也许刘夫人觉得辛夷生的乖巧性情温和。恐她日后吃亏,传授起驭夫之道来了。 辛夷不知她是该感激刘夫人的看重呢,还是吐槽她的无聊。 再次踏进门中,辛夷最牵挂的就是刘老爷的病情。虽然正源商行不怕事儿。可是真要有人因他们店中的东西送了命,流传出去,对商行来说极其不利。 谢郎中见二人进来后。颔首问:“谁是病人亲属?” 刘夫人紧张的迈着小碎步上前,低腰行了一礼:“奴家便是刘老爷的妻子,还请郎中救夫君一命。” 谢郎中话并不多,开口仍是询问郑直的那两句:“他病了多久,平时有何症状?” “回郎中话,夫君以前身体康健。从不曾生过大病。自从他服用无名膏后。初时情绪高涨,喜欢与妾室取乐。”说打这儿,刘夫人声音压低了许多。似乎有些羞赧,“后来无名膏完了之后,老爷刚开始只是莫名烦躁发脾气,约莫有七八天,他开始砸东西,打骂下人。再后来,便如今日。老爷发起狂来喊着无名膏,手足抽搐口吐白沫,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谢郎中认真听着刘夫人的话,脑中回忆着医书中的各种疑难杂症,试图找出来对症之方。 唯独辛夷在听了如此详实的瘾君子发作状况后,嘴角抽搐。暗叹刘老爷运气着实不好。 为了尽快解决无名膏的事。给谢郎中提供灵感,辛夷谨慎开口:“郎中。小女子有一话要讲。我听闻蛮荒之地有一种奇花,若是取它做了烟草或者花膏,人服用之后便会上瘾。一经停用,就会出现各种如刘夫人所说的症状。” 行医这么多年,谢郎中之所以能成为名医,靠的便是他敏锐的观察和分析能力。 他没有因为说这话的人只是一个小女子,便不放在眼里,反而认真思索起辛夷所说。作为大夫,谢郎中能诊断出,刘老爷现在身子中有一种奇怪的毒素。 这毒并不像鹤顶红、一剑封喉之类的,药性霸道,触之即死。但是它藏在体内,想要清除,颇有一番难度。 结合了刘夫人和辛夷的话后,谢郎中将刘老爷身上的病症,归结于某种慢/性/毒/药。 既然是毒/药的话,万物相生相克,总有解毒的办法。 因此在沉吟之后,谢郎中抬头朝众人说:“我先开几服药,等到病人清醒后给他服用。此外,每隔七日,便将他带到仁济堂,由老夫为他施诊。倘若在此期间,他的病患发作,你们便将他捆起来,嘴里也要塞上棉帕,免得他弄伤自己。” 辛夷眼前一亮,没想到在古代,大夫已经能想出接近于现代时的戒毒手段。这谢郎中,果然非同一般,看来刘老爷是不会有性命之虞了。 只要人活着,这次的事儿就算了结一半了。 在场之人,全都露出喜色。最为激动的当属刘夫人,她目中含泪几乎要跪到地上去感激谢郎中。 谢郎中开了药房,又为刘老爷扎了一次银针后,飘然离去。 刘老爷在针灸后不久醒来,神态虽然疲倦,到底比先前清醒了许多。刘夫人拖着他的手,呜呜的哭着,得知自己的病有救后,刘老爷也激动的掉了两滴泪。 烟瘾对于人来说,最痛苦的便是发作起来,精神上极度痛苦,明明知道自己发疯,却无力控制。 最后,郑直以全程负责刘老爷的医药费,以及额外送上一百两银子的条件,换来了刘府的偃旗息鼓。 拿到一百两银子时,刘夫人的脸微红目光躲闪,似乎不太好意思,但是也没有拒绝这些银子。 对于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的刘府来说,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有了这笔银子,刘夫人甚至可以考虑再盘个铺子,做笔小生意。 钱货两讫,看着刘家人离开,辛夷和郑直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生伸了个懒腰。 “天见可怜,这盒无名膏没有流落到达官显贵之手,不然我们这次就麻烦了。” 辛夷由衷感慨,升斗小民在得到了足够补偿后,不会再生出什么乱子来。要是换了身份尊贵些的,恐怕银子打发不了,要与正源商行纠缠到底了。 经辛夷提醒,郑直恍然大悟,苦笑着拍头:“你说的对,原来这次也不算糟糕透顶,我们还算走运。” 他先前只道被人大清早堵上门来,着实丢了一回人。听了辛夷的话,才醒悟,原来还可能有更糟糕的局面。 解决了无名膏的事儿,辛夷松口气之余,背后冒出深深凉意。 亲要看到一个壮年男子,因为一盒小小的膏药,变得歇斯底里犹如野兽,这小东西的威力之大震撼了辛夷了。 这种害人的玩意儿,万一在汉阳城乃至大华国流传出去,将会带来多大的动荡,辛夷不敢细想。 作为普通人,辛夷不认为,当无名膏在大华国流传时,她能办到前人办不到的事儿,力挽狂澜除掉这一毒瘤。 也正因此,冷然过后,辛夷严肃的跟郑直说:“郑大哥,无名膏的危害你也见识到了。我希望,以后你再见到这种东西,一定要及时将它毁掉,千万不能在中原之地流传。” 辛夷的顾虑,同样也是郑直的顾虑,他深深的点了下头,感慨万千的说:“你且放心,这东西害人匪浅。我郑直虽然不是封侯拜相的好男儿,但也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怎会放任它为祸人间。” 郑直的回答,让辛夷十分满意。 然而两人不知道,许多事不是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他们一心想要除掉的无名膏,在某一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土重来。 只是那时,事态之严重,不知如今的辛夷和郑直所能想象的。 解决了这件棘手的事儿,郑直擦了把汗,头猛然一扬叫到:“对了,林然来信了,昨日黄昏到的。我本打算今日给你,没想到出了这回事儿。” 这次听到林然来信,不知怎么的,辛夷没有往常那样激动了。她淡淡的笑了一下,问到:“信中说了什么?” 她的问话,惹得郑直翻了个大白眼,冷哼了声:“林然这臭小子,给我写信不过一页纸,一句话总结吃得好睡得好。他给你的信,我可没偷看。” 郑直意有所指的话,让辛夷面露尴尬。两人的信每次都是同时抵达,她的总要比郑直厚上一些。 林然厚此薄彼的行为实在太明显,让辛夷没办法反驳郑直的调侃。 “喏,这是信。”郑直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信封之上皱巴巴的,郑直见状叹气道,“这信我好好保管着,没想到被那刘夫人拉扯这个样子,你将就着看吧。” 辛夷笑了笑,云淡风轻的接过信:“纸张褶皱又不影响阅读,有什么计较的。” 她不说还好,从辛夷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郑直揉着下巴很稀罕的说:“啧啧,上次是谁跟我说,书信一定要平顺,免得到对方手中时有所缺损。” “好啦,就你记性好。” 辛夷当着郑直的面拆开了林然的书信,逐行竖排加上没有标点的书,大大降低了辛夷的阅读速度。 上次郑直跟辛夷提及林然救了白露书院山长之女,两人可能婚配时,辛夷面上没表露出异样来。 但是有些改变,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以前辛夷看林然书信时,会习惯性的避开旁人,而今却能在郑直眼前,泰然自若的浏览。 (扶额长叹,陵子最近状态不佳。)(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 第二六一章 薛城娘子 - 炮灰养女 - 夷陵 拆开信之后,辛夷兀自默读。 林然的信一如既往的含蓄,他写了琐碎生活小事。辛夷认真看着,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郑直上次跟她讲的事,只提了几句。 “今年府试未曾参加,来年再试锋芒。身体微恙,如今已好。” 辛夷将这几句话,在脑海中用标题符号隔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林然仍旧选择了报喜不报忧。林然说了生病的事,也说了错过府试,唯独对救山长女儿的事情,只字不提,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怀着疑惑,辛夷将信看完之后,重新折叠,放入了信封中。 郑直身子斜靠在梁柱上,斜着眼笑问:“怎么,信里说了什么,看你心情不错的样子。林然和那顾家小姐到底什么状况,他要是敢跟那小姐成亲,大哥一定不饶他。” 为了加强语气,郑直说话时还晃着拳头。辛夷看信时,脸上表情很平和,也正是这份平和,让郑直有些担忧她。 上次他把肃阳的传来的关于林然的消息,告诉辛夷后,她没有任何抱怨,表现的一直很平静。依郑直的印象,辛夷这样,实在太反常了。他担心辛夷太倔强,把一切埋在心里,背地里一个人伤心。 趁这个机会,郑直也想开导一下辛夷。认识这么久,辛夷的身世郑直也清楚,她与亲生爹娘离散,养父母又太过偏心。正因辛夷的坎坷身世,郑直对她一直心存怜惜。 当初四人在学堂中培养出了不错的交情,如今朱文和林然远在肃阳,能够时常见面的也就他和辛夷了。 作为朋友,当林然和辛夷之前发生冲突时,郑直会义无返顾的站到辛夷这边。 想通之后。辛夷已经没有再纠结于林然的事儿,郑直的安慰逗得她咯咯直笑。 不提林然信里没说什么,哪怕他真的和顾小姐在一起了。辛夷失落过后,同样会祝福他们的。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辛夷愿意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待故人归时,相逢一笑。 四人的感情,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别扭变质。辛夷摇摇头嗔怪到:“郑大哥。以前你开始玩笑也便算了,如今我和林然都长大了,你再拿我们快玩笑却是不妥的。” 辛夷如此一提。郑直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妥当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林然和辛夷要真有什么,他调侃几句也罢了。 万一以后林然和辛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这样做,对辛夷来说十分不利。女儿家的名声,实在太重要了。 在心中斟酌之后,郑直十分懊悔的说:“妹子你千万别生气。都是为兄考虑不周。以后,我再也不拿林然来打趣你了。你且待你及笄之后,我和蘅儿一定为你觅得如意郎君。” 辛夷只想和林然撇清关系,没想到郑直说风就是雨,话头一下子转到了她未来的婚事上。 抱定了主意,要么不婚要么晚婚的辛夷。只能无奈的推脱:“罢了。郑大哥你若是再将男婚女嫁之事挂在嘴边,我就不理你了。” “收到。嘿嘿,等你想嫁人时,千万要告诉我跟你嫂子,不要害臊。” 郑直故作严肃的说了两个字,转瞬又开始嬉皮笑脸。 信拿到手中了,无名膏的事儿也处理完了,辛夷慌慌张张的过来午饭都没来得及用。 于是,在事情告一段落后,辛夷与郑直道了别,打道回府。 辛夷本以为今日这一出,已经足够精彩,她本想回府,好好歇歇也算压惊。 没想到,刚到门口,外面停的马车,让辛夷蹙起了眉头。 因着薛城的缘故,辛夷对侯府马车的标记并不陌生。门前停着的,赫然是侯府的马车。 薛城新得了喜姝,辛夷有一段日子没见他了。这一切都不是辛夷奇怪的原因,只因这马车,并非薛城常用的那一辆。 想起来上次薛巧巧上门吵闹,辛夷脑门有些疼,甚至产生了想不进门的念头。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家中来了贵客,只在花厅之中等你呢。” 金珠一直在大门内侧等着辛夷,见她下马车,连走带跑奔了出来,给辛夷报信。 以前,辛夷叮嘱过手下人,凡事莫慌张,金珠毛躁的举动,让她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 “谁来了?” 辛夷开口,她打算好了,若是薛巧巧来了,她干脆不进去了,让她在这里自讨没趣罢了。 主子问话,金珠哪儿敢隐瞒,她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回小姐,薛少爷的夫人还有薛小姐来了。” 虽然金珠没说清楚,辛夷不用想也知,会来她这里的除了薛城的夫人和妹妹,也不会有旁人了。 单单薛巧巧一个人的话,辛夷不见也就见了,再加上薛城的夫人,她却不能避而不见。 只是薛城夫人不请自来,又加上一个刁蛮任性的薛巧巧,辛夷顿觉头疼。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折腾。 想到这里,辛夷嗯了一声,提步进了府中。 金珠因着侯府两尊大神的到来,心中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作为曾经的侯府下人,金珠银珠姐妹俩,对侯府的主子有着天然的畏惧。哪怕是被薛城送给了柳元景,又转送到辛夷手中,她们依然害怕侯府的主子们。 不止金珠和银珠,府中老人大多如此,故而薛巧巧二人,进辛夷宅子犹如入无人之境。 帮郑直调解矛盾时,辛夷身上出了许多汗,她本想回来之后,先行沐浴。一想到还有人在等着,只得绕到后院,暂且换了身衣服。 金珠跟着辛夷,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换衣服,心里不知有多着急,又不敢出声催促,只能频频往花厅方向看。 辛夷不是瞎子,怎么会感受不到金珠的紧张。不过,她的确不想和薛巧巧碰面,所以走的极慢。 不紧不慢的到了花厅,辛夷打眼就瞧到银珠跪在地上,双手高捧着托盘,上面放着茶壶和杯子。 怪不得只有金珠在门口接她,辛夷眼神一暗,看来她倒是太一厢情愿的同情薛城妻子了。 之前薛城与喜姝相好,又为她赎身,为了她不惜反抗侯府,辛夷曾经内疚过。若非她当初拜托薛城帮忙,让他为梨香赎身,他也不会认识喜姝。 薛城家中有妻子,还在外眠花宿柳,甚至养外室。辛夷想劝,又没有立场去劝,何况她与薛城的关系,几乎是靠柳元景维系的。 辛夷要是因为言语不当,得罪了薛城,只会破坏他和柳元景之间的交情。 帮不上柳元景忙,辛夷也不想让他两兄弟产生龃龉。 因为喜姝的事儿,辛夷自认为对薛城妻子有所亏欠,本想她若不是来这里寻事,好好招待她一番算是赔罪。 只是进门,就看到自己的贴身婢女跪在地上,无异于在打辛夷脸。 美人瓶中芍药开的灼灼似火,香炉中焚着辛夷平时最不喜的蔷薇香,混杂着脂粉气。 薛巧巧的今日打扮的格外出众,一袭白色绣花薄透上襦,下面是湖蓝色长裙,胸口处用粉色的绸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上次来时,薛巧巧打扮的艳光四射,今日如同邻家少女般,气质变得活泼。 只是薛巧巧生的艳丽无双,哪怕少女打扮,也难掩身上艳色。 辛夷不知薛巧巧上次来这里闹了一场后,为何会再来一趟。她上次已经退让许多,薛巧巧若是再来寻衅滋事,便是得寸进尺了。 薛巧巧似是胸有成竹,见辛夷进门,面上并无慌张之色,眼角还带些许蔑视。 坐姿上首的则是一位身穿红色织锦褙子,头上戴着翡翠钗环,她微低着头,看不出容貌与脸上表情。 银珠看到辛夷进来,泪汪汪的抿着嘴,无限委屈。 主人进来了,客人岿然不动,比辛夷更像主人。辛夷见状,也不与她们搭话,蹙起眉头朝跪在地上的银珠说:“起来吧,下去候着。” 银珠在地上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又酸又麻。听了辛夷的话,她将托盘放下,正想起来。 一声娇叱响起:“大胆奴婢,本小姐让你起来了么?” 银珠果然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薛巧巧得意的瞧了辛夷一眼。 面对如此懦弱的婢女,辛夷叹了口气。金珠和银珠哪里都好,唯有胆小这一点,让她无可奈何。 作为奴婢只需听从主子管教便行了,她们两人被外人指挥的团团转转。看似她们受人欺负,实则在打辛夷脸。 瞧着两人噤若寒蝉的样子,辛夷浮现出了换贴身丫鬟的打算。说来也不该怪金珠和银珠,她们本就是侯府的丫头,如今跟了她对侯府顾忌也是正常的。 四把八仙椅迎面摆着,辛夷直接坐到了两人对面,目光直视银珠严肃的说:“银珠,起来,或者跟着薛夫人她们离开。” 察觉出辛夷生气了,银珠顾不得害怕,赶紧站起来。 辛夷对待下人很大方,是难得的好主子,只要不犯错,就不会遭到体罚。 (今日心塞。)(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 第二六二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悲伤的说,因为我的失误,朋友被骗传xiao了,今天一直打电话,明天去接人,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章节明天再替换。) 雪衣女浑身雪白,十分惹人注意,皇甫弦一路跟着它跑了出来。 有眼尖耳利的,认出了这是神医家的公子,他们打着讨好小公子的心思,也开始追起了雪衣女。若是讨到小公子欢喜,再求神医帮忙,成算也大些。 本来就车多人杂的百草别庄门前,变得更加混乱。 外面人不停的喊着抓住,别跑,快抓住了,落在齐文鸢耳中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刻,排在齐府前面的马车只有三家,她素手掀起车帘,往外瞧去。 雪衣女被这么多人追逐着,也有些慌了,见主子坐的马车终于掀开了帘子,它不管不顾的往齐文鸢怀里冲去。 于是乎,怀中抱着雪衣女的齐文鸢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她眨着眼睛望着群情激奋的众人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女郎,你可是交了好运,刚才皇甫神医的小郎在追这只鹉哥儿,没想到被你得了。” 先一步下了马车的春杏,扬起脸回到:“这本就是我家小姐的鹦鹉,小姐还给她起了雪衣女的名字。” “请女郎割爱,将这鹦鹉转给我,我愿出五百两。” “转给我,我愿意出一千两。 ‘我出两千两。” 也不知谁先开始叫价,外面的人开始试着用银子打动齐文鸢,她抚摸着受惊的雪衣女略提声音说:“承蒙诸位厚爱,我喜欢雪衣女极甚,不愿意转出。” “小姐,好人,大好人。”雪衣女经过刻苦练习。语调比起从前正常了许多。 让皇甫弦本来放下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他带着杜仲在众人簇拥下,来到了齐文鸢的马车前。 此时。齐文鸢也刚刚走下马车,两人之间约有五步的距离。 没有了车帘的遮掩,齐文鸢的美貌也完全显露出来,刚才好情绪激动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半响,才有一人小声感叹:“这女郎。太过明艳。” 皇甫弦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在见到齐文鸢的那一刻,一下子跑到了九霄云外。他看过很多美人,可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郎。面容沉静衣着华丽,头发上只插了根蝴蝶簪,却让他移不开目光来。 片刻,皇甫弦才发现自己刚才失了神,少年心思复杂,他见了齐文鸢明明欢喜,却因为自己的举止恼怒。所以说话时也故意比起平常更加不客气:“这鹦鹉是你的么,我也很欢喜,要是你愿意把它给我,我便让父亲为你出诊一次可好?” 他这话说的极响亮,胸膛也微微挺起,眼神晶亮的瞧着齐文鸢。 “吓。女郎。这可是皇甫神医的独子皇甫弦,你将鹦鹉让给他。便能得到神医帮助,还犹豫什么。” “这小女郎容貌娇媚,又是如此好运,真叫人羡慕。” 听着别人将自己身份曝出,皇甫弦不自觉的有些骄傲,他的爹爹可是这世间难得的神医。这个女郎此刻一定是惊喜呆了吧,她肯定没想到自己运气会这么好,皇甫弦得意的想着。 春桃听到皇甫弦的承诺后,生怕他反悔赶紧扯着齐文鸢的衣角说:“小姐,小姐,我们可以求到神医了,你莫欢喜的忘记答应了。” 这话落在皇甫弦耳中,让他更为得意。 齐文鸢敛好衣裾,将雪衣女安抚好后,秀眉微挑朝着皇甫弦行了一个礼:“皇甫公子,雪衣女是我的同伴,我不愿将它与人。” 踌躇满志的皇甫弦神色忽然一滞,还没人这么直接的拒绝过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反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是前来求医的?” “我是,不过我早已备好了礼物。” “下一个,齐府五小姐。” 门房高亢的声音响起,齐文鸢朝着皇甫弦点下头后,缓步朝着府中走去。 一旁观看的人或唏嘘,或称赞,有人讲这女郎太过愚笨因小失大,有人讲这女郎心地善良连只鹦鹉都如此爱惜。还有人酸酸的评论,皇甫神医家的公子太过霸道,怎么能上来就夺人所爱。 皇甫弦听着众人议论,面色不善的跟着齐文鸢走了进去,他倒看看这女郎准备了些什么。 若是待会儿父亲拒绝了她,哼,除非她好好求自己,不然他绝对不会帮她说话。他想着这些,心里一阵热过一阵,那女郎模样倔强,要是她在他面前落泪他该怎么办。 他的思绪就像面前女郎头上的蝴蝶簪子,忽闪忽闪的,没有个稳定时候。 是了,皇甫弦告诉自己,若是那女郎回心转意,将劳什子雪衣女送给他,他就大方的原谅她帮她向父亲求情。 雪衣女,一个鹦鹉起这么文雅别致的名字,这女郎姓齐名字应该更好听吧。 齐文鸢抱着雪衣女缓步走在百草别庄中,院中晾晒着许多草药,沁入心脾的薄荷味飘进鼻端。 院中小厮各司其职忙着手头的事儿,没有人朝齐文鸢投来好奇的目光。 皇甫弦抱着手臂在这齐家女子身后跟着,她不像那些人带来一大堆东西过来,也没有带乐器,这女郎难不成以为美色可以打动他的父亲。 想到这女郎可能借美色打动爹爹,皇甫弦暗自生气,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就算要施展美人计也给对他。 管家客气的上前一步,朝着齐文鸢拱手道:“这位女郎,我家主人有事,您带来什么礼物可以让我先看一下。” “是。” 齐文鸢低头回了个礼,春桃捧着那本《黄帝三部针灸甲乙经》交到了管家手中。 原本神情有些鄙薄的管家在看到的书的封面后,眼神一亮,接着他打开了书的扉页,越看眼神越亮。 不到片刻,他将书一合匆匆朝齐文鸢行了个大礼:“女郎请稍等片刻,我先将此书呈给主人。这书太过珍贵小的不敢妄自做主。” “呃,刘伯,她就凭这么薄一本书。就过关了?” 皇甫弦傻了眼,指着齐文鸢讷讷问到,刘伯笑容满面匆匆一言,“少爷,这真是一本难得的好书,我先去禀告老爷。” 也不等皇甫弦搭话。刘伯就往皇甫英的书房走去。 敲门时。刘伯心情激动,在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喜:“老爷,刚才有人献上了一本针灸方面的医书。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精品啊。” 刘伯做了皇甫家几十年的管家,在药学上浸淫已久,皇甫英并不怀疑他话的真伪。当将书拿到手细看两眼之后,皇甫英也面露惊色,他将书合上问到:“这是何人送来的?” “这里是拜帖,还请老爷过目。” 打开那张洒金笺材质的拜帖,皇甫英大致一扫。刚恢复平静的神色又激动起来。 齐文鸢、莫如雪,齐家,莫如雪,皇甫英沉吟片刻:“走吧,我亲自去见一见献书人。” 刘伯离开后,皇甫弦在那里磨蹭着。先找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齐家女郎打扮华美。体态贞静娴雅,他有些自惭形秽。 “咳。你是为谁来求医的,恭喜你,看刘伯的样子爹爹一定会答应你们的。” 犹豫半天,皇甫弦才如是说道,说完后他紧张的等着,担心这女郎再次扫他面子。 齐文鸢有求于皇甫神医,在知道眼前名叫皇甫弦的少年是神医之子后,也不想开罪于他,遂答道:“我娘亲生病了,我是来为她求医的。” 听到娘亲两字,皇甫弦神色暗了暗,他苦笑道:“你还有娘亲真好,若是我娘亲也在,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对不起,我不知道……”齐文鸢欠了欠身子,她真不知道原来这少年这么小就没了娘亲,发自肺腑的道了歉。知道皇甫弦没有娘亲,齐文鸢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心思,她劝慰道:“虽然娘亲不在了,可她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还是爱着你的,也许她正在天上看着你。” “谢谢你。” 两个人的关系不自觉的拉近了些,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齐文鸢想到。 “你是齐家五小姐齐文鸢?” 皇甫英来了,齐文鸢赶紧打起精神上前又是深深一礼:“晚辈正是齐文鸢,还请皇甫前辈可以为家母出诊,感激不尽。” “你娘亲姓莫,娘家是否是将军府?” 齐文鸢眉毛一突,心念微动:“家母正是将军之女,只可惜将军府早就空了。” 她言语落寞,听的皇甫英与皇甫弦都有些不好受。 “原来如此,若无差错,我与你娘亲兴许是故交。” “啊?”齐文鸢轻呼一声,眼睛睁得圆圆的,那模样十分可爱。皇甫弦扑哧一笑,斜睨着眼打趣道:“怎么了,你这是欢喜傻了。” 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丢人了,齐文鸢收起惊讶解释说:“我只是有些惊讶,娘亲并未提过她曾认识药王谷的人。” 想说到这儿她有些埋怨,既然娘亲与药王谷传人认识,为何要害的她担惊受怕生怕请不到人来。 确认是故人之子,皇甫英百感交集,有许多问题想问,张口又问不出来:“那时我只是个小人物,莫小姐不记得我也是应该。既然是故人有请,英自当前去,这本医书十分珍贵,贤侄还是收起来吧。” 皇甫弦莫名的有些欣喜,原来他爹和这女郎家里还是故交,那他以后不是有机会与这有趣的女郎再见面了。这真是件极好的事儿,等到爹爹为这女郎娘亲治好病,她一定会对他印象好些的。 对了,皇甫弦暗道自己傻,刚才爹爹已经将齐家女郎名字说了出来。齐文鸢,文鸢,他没猜错,她果然有一个好名字。 “皇甫前辈,小女恳请你收下这本书,这书虽然很贵,可只有在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出它的作用。留在我手里只能埋没了它,我相信有了这本书,皇甫前辈医术定然能更上一层楼。造福更多人。” “爹爹,您就手下吧,齐姑娘说的对。”皇甫弦不甘寂寞的凑上去,在两人交谈时插了话。 皇甫英用了然的眼光看了皇甫弦一眼,他眼神晶亮呼吸急促,整个人洋溢着明媚的光芒。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去约束孩子了,兴许他会比当初的自己勇敢些。 “那好,这书我就收下了。两日之后,我就亲自上门为你娘亲诊治,如此可好?” 齐文鸢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弯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欢快的说:“谢谢皇甫神医,到时文鸢一定扫地静待。” “呵呵,既是故人之女何必如此见外。你以后叫我皇甫伯伯就好了。” 皇甫英和气的一笑,并未阻止齐文鸢行这个礼,也只有入学的女儿能生出这般好相貌了。她有一个懂事有孝心还知礼节的好女儿,心里应该是快慰的吧。 树梢绿了,叶子黄了,春去秋来。斗转星移。二十年年过去了。 皇甫英手指摩挲着那张被他看了无数遍的请帖,莫如雪三个字。笔墨已经有些晕染。 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事会如此巧合,多年未见,再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几乎无法想象,那个眉目明艳张扬的女子,有朝一日也会缠绵病榻。 二十年前,那个女子张扬炽烈,就像一朵带刺的蔷薇花,打动了无数少年的心。那时,皇甫英还是药王谷中学徒而已,自诩天资聪颖,跟着师傅出来协同诊治。 两人的相见,皇甫英此刻想来,鲜活的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草长莺飞的二月天了,少女扬鞭在野外策马,马儿受惊后,少女被摔到马下,扭伤了脚腕。皇甫英背着药篓在郊外采药,刚好碰到了受伤的莫如雪。 容貌美艳,又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张扬精神的莫如雪,哪怕受伤时都不低头乞怜。她昂着头,跌坐在草地上,马儿在她身旁不安的嘶鸣着。 年少的心动,往往是没有理由又来的如此突然,就在那一刻皇甫英动心了。 明明莫如雪才是需要帮助的人,皇甫英却像做错了事一样,小心的问:“我可以帮你么?” 莫如雪一袭红衣,坐在才能盖过马蹄的草地上,直爽大方的说:“我是莫如雪,将军府的小姐,你是谁,谢谢你来帮我。” 其实她的自我介绍有些多余,皇甫英初来凤翔,听到名字最多的就是这个爽朗大方的少女。他曾在街上,在莫如雪擦肩而过时有过惊鸿一瞥,自那后便将她名字记在了心底。 “我的名字是皇甫英,是药堂的学徒。”皇甫英低着头小心为莫如雪包扎着脚腕,脸红了一片。 那一刻,他很希望他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如果他是正式弟子的话,眼前笑容明丽的少女或许会多看他一眼。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低微了,低到他在少女面前只能讷然无言。 莫如雪妙语连珠,哪怕在皇甫英为她正骨头时,都没喊一声痛,即使额头沁出了汗珠。 她的笑声恍如银铃,并不因为身份高贵对皇甫英显出丝毫轻视来,莫如雪亦不怕生还打趣皇甫英,说他文文静静的像个小姑娘。 皇甫英听了,心中有些酸又有些涩,唯独没一丝恼意。 他亲自牵着马将莫如雪送回了府邸,莫将军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一家人请他共进晚宴。 往后去,皇甫英与莫如雪的交集并不算多,她是将军之女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学徒,怎么能奢望着靠近她。 一个偶然的机会,莫如雪得知皇甫英是药王谷的学徒,她当时神情十分喜悦,还怪他太过平易近人故意隐藏门楣。 每当莫如雪那双仿佛秋波万顷的眸子扫向自己,皇甫英整个人都快醉过去了。 “药王谷的传人都那么厉害,皇甫英,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人人称颂的神医的。” 少女的声音婉转如莺啼,落在皇甫英耳中却振聋发聩,像一道碑刻在他心底。 从此之后,他学医更加刻苦,头悬梁锥刺股。只为早日成为莫如雪口中的神医,只为她目光中的赞许。 后来,后来他到底成了名医。只是他与莫如雪之间从未有故事发生,当然也没后续。 只是,在听闻莫如雪许人的消息后,他在寒夜中立了一整夜。只是在莫如雪出嫁那天,他捧着酒壶狠狠醉了一夜。 在娘亲的操持下,他也有了性情温婉的妻子。还有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生活一直很圆满。直到妻子因为意外跌落山谷去世,皇甫英才恍然发现他已经不年轻了。 推辞了娘亲为他续弦的建议,皇甫英带着儿子皇甫弦。两人相依为命连妾侍都未纳一房。 这么多年了,入了皇甫英梦的,有时是陪伴他多年的妻子,有时是多年未见的莫如雪。 梦中的莫如雪,还是那么张扬明丽,尖尖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中从来没有忧愁。永远都是青春的模样。 心上人已经披上了嫁衣,成为别人的娘子,自己也有了娇妻弱子。这么多年来,皇甫英从未踏足过凤翔。 二十年了,皇甫英到凤翔后闭门不出,连打听莫如雪的心思都没有。 那时。他是动过心的吧。皇甫英记得还年轻的自己,独处时脑袋中翻来覆去都是莫如雪一颦一笑的样子。 哪怕是她没有任何深意的客套话。皇甫英也放在心中慢慢咀嚼,那时的他多像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 皇甫英觉得他那时真的像个少女,懦弱多情又羞涩,要是他能大胆些,直接向莫如雪表明心意,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天天辗转反侧了。 归根结底,少年时的他,在感情上就像一张白纸,而莫如雪像一支盛开的梅花。她毫无征兆的,在他纯净如白纸的心湖上绽放。 往事已随风逝去,莫如雪也未曾对他动过心,这样贸贸然的找上去,皇甫英怕破坏了她平静的生活。 女子的名节很重要,皇甫英只知莫如雪的夫君姓徐,对其品性和家世都不了解。 莫如雪身为将门之女,身子骨一直很好,她怎么会有寻求药王谷传人帮助的时候。皇甫英发现他心乱了,这么多年来。她过的到底好不好。 又一次,皇甫英有些不确定,他心中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真如他设想的那样,一直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么? 皇甫英将那张请帖认真收了起来,快了,明日他就要见到莫如雪了,可以亲自去看看她到底过的好不好。 “少爷好。” “爹爹一个人在屋中做什么,你们让开下,我找爹爹有事。” 清朗的少年声脆生生响起,皇甫英有些慌乱的打开一本书,将这张请帖夹在书中,然后又打开那日齐文鸢拿来的针灸甲乙经认真的看了起来。 皇甫弦迎着光走了进来,脖子上的银项圈闪闪发亮,他眉目极其英武,并未遗传到皇甫秀的清俊和亡妻的婉丽。 他大步走上前,用手撑着桌子笑嘻嘻的说:“爹爹,您还在看医书啊,那个丫头送来的书就这么好么。我还以为您看那丫头可怜,故意放水呢。” 此刻提起齐文鸢来,皇甫先语气轻松听不出任何不满来,皇甫英斜了他一眼:“文鸢是故人之女,那日是你太顽劣,她不与你计较已经很大度。” “吓,我堂堂儿郎,怎么会与她一个小丫头计较,爹爹未免太小看我了。儿子过来是想问下,我在这里闷得无聊,可以跟着您出诊么?” 皇甫弦眼珠一转,带着祈求将这话说了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小丫头戏弄了他。这个亏,他皇甫弦可不愿这么算了。 “唉,你要跟着我可以,但是不许离我半步,切记。” “知道啦,爹爹如今话怎么越来越多了,我也看医书去啦。” 得到应允后皇甫弦哼着小曲儿离开了,独留下皇甫英在他身后叹气。 他是真的不太明白,他性子一直平和妻子也是个温婉女子,为什么生出这么一个跳脱的儿子来。(未完待续) 第二六三章 妻难 - 炮灰养女 - 夷陵 薛巧巧跑的气喘吁吁,薛城皱眉道:“巧巧,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该注意形象了。整日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 说完话后,薛城转身走向客厅,作为主子,站在院中说话成何体统。 四周仆从偷偷看热闹的样子,让心情不虞的薛城又给妹妹记上了一笔。一切宠爱都是有限度的,薛巧巧屡次三番找麻烦,让薛城对她渐渐开始失望。 以前薛城以为薛巧巧任性只是年幼无知,一次次纵容着她,轻易原谅她的错。 到了几日,薛城才发现,宠溺只会害了巧巧,让她更加分不清轻重。 李氏到别院的原因薛城能够猜到,不外乎是误以为他会在那里,或者吴可儿在那里。但是薛巧巧怂恿着李氏过去,为的定然是折腾辛夷。 薛城就不明白了,辛夷从不曾做过伤害巧巧的事儿,为什么她总是要千方百计的针对她。 难道一切根源,只是因为表弟柳元景对辛夷有意思的么?曾经天真无邪的妹妹,何时成了如此善妒心机重的女子。 作为男人,薛城能明白柳元景对辛夷的感情。他绝对不是玩玩儿而已,万一将来有一日,他真的将辛夷娶进门。 介时,辛夷成了英国公世子夫人,巧巧又该如何自处。万一辛夷对巧巧厌恶,对付薛巧巧再简单不过。 薛李氏本等着夫君发话让自己离开,见他一言不发直接转身,只好跟着小姑子一起进去。 薛巧巧一心想要让兄长看到脸上伤痕,让他明白,辛夷是一个多恶毒的女子,从此对她厌恶,故而走的极快。 本来顾及着大嫂的想法,薛巧巧也想忍了这一遭过去。当她拿出铜镜,看到脸上恐怖的红肿声,薛巧巧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女子最重颜面,她脸被辛夷打成这个样子,活脱脱像年祭时烧过的猪头。 回想起自己回院子时,路上下人小心躲闪的异样目光,薛巧巧简直要把牙齿咬碎。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害她破了相。薛巧巧气血上涌,一时间恨不得找辛夷拼命。 哪个女人不爱美,怒火上涌的薛巧巧直接抓起面纱,遮了脸便往兄长院中冲来。 辛夷敢把她的脸打成这个样子,薛巧巧一定要兄长做主,让他为自己主持公道。只要看到她的脸,兄长一定不会再偏袒那个狐媚子了。 前脚刚踏进屋中,薛巧巧一把扯掉面纱带着哭腔说:“大哥,你看,辛夷把我的脸打成了这样子。呜呜,她让手下侍卫抓着我的手,还出手打我。” 薛巧巧口中呜咽着,眼中闪着泪花,脸上的红肿约有半指高,触目惊心。足可见,辛夷那一巴掌到底是用了多大力道。 辛夷当时只图痛快,也没想到,打脸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不过,她要是瞧见了薛巧巧的脸,不仅不会后悔还会拍手称快。 多行不义必自毙,薛巧巧想打辛夷,反而被辛夷伤了脸面。 乍然见到横行霸道的妹妹露出这样凄惨的模样,薛城心里一阵心疼,仔细打量了她的脸,关切的问:“怎么会伤的如此厉害,辛夷平白无故为何打你?” 薛巧巧伤在脸上,开口时便是一阵疼痛,她见自己伤成了这样,兄长还有心思问清缘由,不由哭的更厉害。 眼泪流在脸颊上,红肿处疼的更厉害,薛巧巧拿帕子拭了眼泪,万分委屈的说:“哥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都被辛夷毁容了,你还帮她说话。难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了么,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我。” 听到薛巧巧强词夺理的话,薛城无可奈何。他本来对于妹妹做的事儿,诸多反感。正因为是亲妹妹,所以在看到她脸上伤痕后,不忍心再苛责于她。 “你脸上的伤可曾上药,让你嫂子带你下去,好好为你敷药,免得耽搁了时辰留下疤痕。” 薛城避开了做主的话,好言好语的劝着,想将薛巧巧安抚下来。 听到兄长避开了惩治辛夷的话题,薛巧巧双手握拳,抬起头盯着薛城说:“你到底要不要替我做主,辛夷那丫头在众人面前打我脸,你还是不是我哥哥。” 薛李氏瞧着夫君脸上的无奈,不由上前一步,小心拉着薛巧巧说:“妹妹,我先带你上药吧。夫君就你一个嫡亲的妹妹,如何会不疼你。” 没等来薛城的承诺,薛巧巧怒极,直接将薛李氏手臂甩开:“不用你管,大哥与别的女人双宿一起飞,我要替你寻公道,你又在这里演起夫唱妇随。大嫂这样子,活该在背地里偷偷掉眼泪。” 说完之后,薛巧巧不顾错愕的薛李氏,冲着薛城喊到:“你不再是那个爱护我的兄长,外面的女人将你迷得六神无主,你不配做我的兄长。” 将心中火气发泄之后,薛巧巧戴上面纱,气冲冲的跑出门外。 李氏被小姑子指着鼻子骂无能,又想起她口中所说,夫君与外面的女人双宿一起飞,不由拿起手帕呜呜的哭了起来。 薛巧巧的话,让薛城陷入难堪之中。虽说妹妹的确刁蛮了些,可她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薛城不是不想为她讨回公道,只要调查了事情真相,若真的是辛夷的错,薛城也不会一味包庇辛夷。 但是她这样二话不说,一个劲儿的让薛城为她报仇,薛城该如何,难道不问青红皂白将辛夷抓起来打板子。 至于外面的女人,薛城更是无从解释。 妻子的哭声,冲击着薛城的心,他犹豫再三,终于走上前去,轻轻将李氏揽入怀中。 夫妻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如此亲近,李氏身子一僵,哭声渐小。 妻子所受的委屈,薛城其实是明白的。家中不愿意他和丽人楼中花魁来往,处处限制他的银钱,连累的妻子也跟着捉襟见肘。 娘亲还有祖母私下里将李氏叫去训话,责问她连丈夫看不住,不知道往屋里放人,让他被外面的女人勾了魂儿。 这一切,薛城统统都知道。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向妻子道歉,不知该如何补偿她。 吴可儿是红颜知己,薛城爱她怜她,李氏自从嫁进来后,操持中馈奉养公婆,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与之相反,薛城这个做丈夫的,哪怕成了亲也不知收心。以前跟着表弟说走就走,隐姓埋名人了行伍。如今,为了花魁一掷千金。 薛城将自己所作所为,在心中过了一遍后,蓦然发现,他对妻子欠的实在太多了。 “婉婉,你受委屈了。” 李氏闺名婉言,两人初结连理时,薛城正是年少情浓之时,总是叫着婉婉。只是成亲久了,许多矛盾便凸显出来。 薛城喜欢有活力的女子,不李氏行事太过死板,一举一动像个中年女子一样。无论薛城怎么用心,她总是温顺守礼,宛如手中拿着女戒,时刻遵循一样。 日子久了,薛城也不在称呼李氏婉婉,只以夫人代替。 李婉言虽然心中失落,但是她从小受的教育便是,夫为妻纲,夫妻之间应该相敬为宾。 薛城叫她婉婉时,李氏心中十分喜悦,为不让人觉得轻浮,隐忍不说。后来薛城称她为夫人时,李氏心里失落,怕让夫君见笑,仍旧不说。 时隔这么久,再次听到婉婉这个称呼,李氏幽幽说到:“原来,夫君还记得婉言的名字。” 薛城闻言很是尴尬,有些羞愧的说:“婉婉,这些年我们夫妻之间产生了太多隔阂。想当初你刚嫁过来时,我们的日子过得多惬意。” 听到夫君用怀念的语气谈论过去,不知怎的,李氏原本快要干涸的眼眶又开始湿润。她大着胆子,将头靠在薛城胸膛上,轻轻说:“那些日子,婉言一直记在心里,从不曾忘过。” 夫妻二人敞开了心扉,气氛忽然变得**。薛城忘记了有多久,没有跟妻子谈心了,两人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愈发疏离。 到了后来,两人之间无论说什么都是淡淡的,好像只是各自扮演者丈夫和妻子的角色。 两个人默契的任由这种改变发生,没人想过改变。 也许是薛城难得的温情,让李氏有些迷离,她低着头语气平缓的说:“无论夫君信或者不信,我去找喜姝姑娘,并不是想寻她麻烦。既然夫君你有意于她,做妻子的阻拦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薛城只说了一句话,却感动的李氏喉头哽住。 她方才说的话,半真半假。李氏去别院的确不是为了难为喜姝,但是不代表她没有这个想法。 结发立下白头偕老盟约的夫君,为了别的女人,不惜与家中长辈闹翻。李氏不是圣人,如何不妒,如何不恨。 可是恨过妒过之后呢,薛城仍旧是她的夫君,她依旧没办法割舍掉。看着夫君在家中倍受煎熬,李氏同样心疼。 也许这就是女人的劣根性,只要爱上了一个人,哪怕他为了别的女人日渐消瘦,同样会为他心疼,为他落泪。r1152 第二六四章 又被劫持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薛巧巧在李氏面前义愤填膺的指责喜姝时,李氏心中是愤怒的。她恨不得将喜姝丢的远远的,让夫君与她再也不能见面。 薛巧巧的言语充满了蛊惑,她引诱着李氏,告诉她只要没有了喜姝,她的哥哥她的夫君,就会回到家中。 她们两个人只要趁薛城不在,快刀斩乱麻,将喜姝给发卖掉,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不止是喜姝,薛巧巧还告诉李氏,薛城在外面别院养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曾经跟过世子。 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李氏整颗心都快要碎掉了,她身子颤抖着,依然要维持面上的平静。 也许,正是因为对夫君的绝望,李氏才会和小姑子一起,到别院中去看见他丈夫迷得七荤八素的女人。 可是当做在堂中等待时,李氏犹豫了害怕了,回忆起当时心情,李氏身子往后退了些,仰脸望着薛城说:“我不找她的麻烦,不是因为我大度,只是怕失去你而已。” 这才是李氏的心里话,作为正妻,她有权利发卖丈夫的外室和小妾。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只会将薛城推的越来越远。 感受到怀中妻子的恐惧,薛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低声抚慰到:“婉婉,谢谢你,我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敬你重你。我愿许你白头偕老,一世安好。实不相瞒,我的确为喜姝赎身了,她现在叫可儿。” 夫妻二人畅叙幽情,将心中隐忧尽数托出。 再论打了薛巧巧一巴掌的辛夷,等了两日,没见侯府有什么动静。她一时高兴。便放开肚皮,大吃了起来。 清晨,树梢上的露珠还未退去。早起的鸟儿却已经开始了进餐,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这是一个永恒定律。对于鸟儿,能吃到虫子似乎已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天色微明,朝阳虽未升起。云层已将地平线下的第一缕阳光折射到了天空。此时早起的货郎已经挑起货担。但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之中。 也许是夜里着了凉,一大早的辛夷就感到肚子不舒服,匆匆的穿了衣服。脸也顾不上洗,直奔茅房而去。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刘婆婆,看清是自家小姐捂着肚子向茅房冲去,也就没有在意,轻叹了一声:“这孩子。” 想到昨日辛夷不顾劝阻,多吃了几口点心,刘婆婆起身去烧热水。想让她清清肠胃。 平日里十分聪颖的小姐,在遇到吃的时,总会像个孩子一样。 辛夷听到动静,猜到可能惊醒了刘婆婆二人,强忍着肚子的不适,转身向着刘婆婆的窗户说道:“婆婆再睡会儿吧。天色还早。不必太急。” 刘婆婆本准备起身的,隔着窗子看到辛夷强忍着肚痛。不肯去茅房,也知道小姐一片心意,关心自己二人,也就没在坚持 。闹肚子也不是一两会儿就能好的,等天大亮了去抓点药才好。如此想着,刘婆婆又躺下了。 负责保护辛夷的护卫早在她起床时就发觉了,只是女孩子家有些私密事,他们也不好过多的关注,放松了警惕。 要说便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以为肚子痛的就够倒霉的辛夷,怎会想到接下来会受到无妄之灾呢。 天蒙蒙亮时,本就是人最困的时候,在无人注意到的后墙边,一身黑衣的蒙面人轻轻巧巧的翻了进来。 他仿佛极熟悉府中格局,径直走进最近的一间房,舔了舔手指,然后悄无声息的在窗户边缘捅破了一个小洞。拿出一根铜管,轻轻的向里面吹着迷烟。 如此三番,将所有的屋子里的人都迷昏了过去,又等了几分钟才直奔主卧所在而去。 黑衣人目光炯炯,似在寻找什么一样。 哪知他推开主卧的房门,掀开床帘一看,居然发现没人。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出现了意外,正主不见了。 黑衣人还算冷静,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挨个的排查其他的屋子,找遍了所有屋子也没发现辛夷,这才惊慌了起来。 此次若是不成,他们必定心生警惕,下次再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主子交待的任务,不能及时完成反而打草惊蛇的话,等待他的将是残酷的惩罚。 此时的辛夷已经拉的腿都软了,扶着墙正一步步的向着卧室挪动,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想起了前世地球上的一个笑话:老子喝醉了,谁都不服,就扶墙!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便是做人不能太爱自娱自乐,乐着乐着,老天就看不过去了。 黑衣人正在焦急的想着对策,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吓了一身冷汗。待到仔细的辨认之后,发现并不是武林高手,只是个普通的丫头。 想自己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入过王府,盗过富商。今次意外之下,他差点失手,这小姑娘居然还敢笑自己,真是欺人太甚! 好在辛夷听不到黑衣人的心里话,不然一定要对他的被害妄想症无语。 黑衣人悄悄的躲在门后,静静的等候辛夷的到来。 辛夷怕刚才刘婆婆没有听自己的劝,又跑到厨房看了看,这才安心的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准备好好的睡个回笼觉。 哪知刚推门进去,一时间还没适应屋内黯淡的光线,一直黑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她。 骤然遇袭之下,刚才还腿软的辛夷不知哪来的力量,呜呜的叫着,双手一阵乱抓,无意中扯断了黑衣人挂在腰间的铜管。 没想到这小丫头挣扎的这么厉害,不得已之下黑衣人一掌击在了辛夷的后颈处,挣扎的辛夷瞬间昏迷了过去。 也来不及查看了,等了半天终于抓到了正主,天也快大亮了,再不走一会就该被人看到了。 清晨,树梢上的露珠还未退去,早起的鸟儿却已经开始了进餐,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这是一个永恒定律。对于鸟儿,能吃到虫子似乎已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天色微明,朝阳虽未升起,云层已将地平线下的第一缕阳光折射到了天空。此时早起的货郎已经挑起货担,但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之中。 也许是夜里着了凉,一大早的辛夷就感到肚子不舒服,匆匆的穿了衣服,脸也顾不上洗,直奔茅房而去。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刘婆婆,看清是自家小姐捂着肚子向茅房冲去,也就没有在意,轻叹了一声:“这孩子。” 想到昨日辛夷不顾劝阻,多吃了几口点心,刘婆婆起身去烧热水,想让她清清肠胃。 平日里十分聪颖的小姐,在遇到吃的时,总会像个孩子一样。 辛夷听到动静,猜到可能惊醒了刘婆婆二人,强忍着肚子的不适,转身向着刘婆婆的窗户说道:“婆婆再睡会儿吧,天色还早,不必太急。” 刘婆婆本准备起身的,隔着窗子看到辛夷强忍着肚痛,不肯去茅房,也知道小姐一片心意,关心自己二人,也就没在坚持 。闹肚子也不是一两会儿就能好的,等天大亮了去抓点药才好。如此想着,刘婆婆又躺下了。 负责保护辛夷的护卫早在她起床时就发觉了,只是女孩子家有些私密事,他们也不好过多的关注,放松了警惕。 要说便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以为肚子痛的就够倒霉的辛夷,怎会想到接下来会受到无妄之灾呢。 天蒙蒙亮时,本就是人最困的时候,在无人注意到的后墙边,一身黑衣的蒙面人轻轻巧巧的翻了进来。 他仿佛极熟悉府中格局,径直走进最近的一间房,舔了舔手指,然后悄无声息的在窗户边缘捅破了一个小洞。拿出一根铜管,轻轻的向里面吹着迷烟。 如此三番,将所有的屋子里的人都迷昏了过去,又等了几分钟才直奔主卧所在而去。 黑衣人目光炯炯,似在寻找什么一样。 哪知他推开主卧的房门,掀开床帘一看,居然发现没人。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出现了意外,正主不见了。 黑衣人还算冷静,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挨个的排查其他的屋子,找遍了所有屋子也没发现辛夷,这才惊慌了起来。 此次若是不成,他们必定心生警惕,下次再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主子交待的任务,不能及时完成反而打草惊蛇的话,等待他的将是残酷的惩罚。 此时的辛夷已经拉的腿都软了,扶着墙正一步步的向着卧室挪动,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想起了前世地球上的一个笑话:老子喝醉了,谁都不服,就扶墙!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便是做人不能太爱自娱自乐,乐着乐着,老天就看不过去了。 黑衣人正在焦急的想着对策,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吓了一身冷汗。 (请替换,替换之后,就是新的章节了,对不起对不起。)(未完待续) 第二六五章 慌成一团 - 炮灰养女 - 夷陵 侍卫匆忙寻人,方才晕过去的人,此时无不大惊失色。 当家主子不见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毫无察觉。以后若是世子爷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人该如何交差。 辛夷在心中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一直守护在世子身边的人更清楚了。 他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世子为了辛夷的安危,不惜将他们留下,还留下了命令,让他们任何时候都要以辛夷安全为重。 在这种情况下,许墨心情十分沉重,只想快些找到小姐。 汪清直和刘婆婆年纪大了,醒的比较晚。但是恢复意识后,两人便立即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 作为长年在江湖上飘的人,汪清直十分懊悔,他真是打被啄瞎了眼。作为空空门出身的人,竟然被迷香放倒,足可见这毛贼有多狡猾。 醒来后,汪清直连鞋袜都没穿戴整齐,急匆匆的踩上鞋子冲了出去。 当得知辛夷不见之后,汪清直和刘婆婆二人几乎要昏厥过去。自从跟了辛夷之后,两人不止将她视作主子,更把她当成孙女儿看待。 每日瞧着辛夷过着平平安安日子,两人不知有多开心。 来汉阳的路上,要不是小姐庇护,他们老两口差点儿丧命黄泉。这份恩情,让汪清直和刘婆婆,更坚定了保护辛夷的决心。 当危险来临时,两人愿意毫不犹豫的挡在辛夷面前。 搬入汉阳城后,宅子比在清流镇时更大,府中下人翻了十几倍,汪清直作为管家,细心打理着府中事务。 汪清直年岁已大,能在这里安定下来。以后靠着徒儿养老,心中十分知足。可就在这关口,他一直悉心照顾的小姐不见了。如何能让两位老人平静。 刘婆婆心中懊悔不已,明明刚才小姐还劝她多睡会儿,怎么转眼就失踪了?心如火烧的刘婆婆将阖府上下,又寻了一遍,连茅房都没放过。 房内没有打斗迹象,被褥半展着。这画面好像辛夷只是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一样。看到这场景,刘婆婆眼圈一红,眼泪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 她恨极了自己。要是她晨时早起,照看着小姐,她也不会失踪了。刘婆婆哭得伤心,金珠和银珠也像天塌了一样,哭哭啼啼。 小姐身子娇贵心地善良,当时她就不该顺着小姐的话继续睡下去。刘婆婆将辛夷失踪的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哭的愈发伤心。 府中愁云惨淡,笼罩在阴影之中。 辰时已过,青松仍然处于晕眩中,白亮的阳光裹挟着夏日的燥热席卷而来。青松就像一条干涸的鱼,被扔到岸上,接受着阳光的曝晒。 青松浑浑噩噩的去寻着辛夷。连过了铺子的开门的时辰都不知。他脑袋中好像有一只蜜蜂。不停的嗡嗡嗡,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种经历并不陌生。当初辛夷在普运寺失踪时,青松便经历过一次。他四肢冰凉,手足颤抖,汪清直嘱托他的话,从耳边轻轻飘过。 哪怕刀横在面前之时,青松都没有这么恐惧过。至少在那时,他可以用身体,为小姐抵挡刀剑。 但是,小姐失踪了,他好模好样的在府中待着,让青松情何以堪。为何失踪的人不是他,会是善良聪明的小姐。 噩梦般的现实,让青松又陷入了小姐上次失踪时的焦灼中。那几日,他吃不好睡不好,每日闭上眼梦里全是是小姐,睁开眼后,在汉阳城四处寻找小姐的下落。 那几天也许是青松一生中最漫长的日子,当年与妹妹离散时,青松心中怀着重逢的希望,不至于失魂落魄。 但是辛夷丢了,她的生死未卜安危难料,青松没办法放松。 他飘飘忽忽的在府中到处寻找辛夷的踪影,她喜欢睡懒腰,偶尔勤快时,会拎着花洒浇灌花木。 青松从未对旁人说过,他又多喜欢看小姐静静站在花丛中,脸上带着恬淡笑容的样子。她喜欢素色的衣服,讨厌太浓的妆容。 也许在别人眼中辛夷的美太过寡淡,但在青松眼中,她就像飘落人间的仙子,纤尘不染纯洁无暇。 辛夷,辛夷,在青松眼中似乎到处都是辛夷。她在秋千架上欢笑的样子,她与丫鬟们踢毽子的样子,她在池边安静钓鱼的模样。 这院子里,到处都是辛夷的影子,可是任凭青松喊着小姐二字,没有人回应。 小姐不见了,只要想到这里,青松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着。 往日里,青竹总是和兄长一起乘车到天域奇香,然后在那边做工。今日,她睡得比往日迟了太久,以为自己错过了出门的时辰,心中一片惊惶。 等到青竹梳洗装扮之后,打开房门,才得知了让她惊掉下巴的消息——小姐不见了! 从丽人楼出来后,青竹直接来了别院。因着她生的清秀,为人又识趣,又是青松管事的妹妹,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和她打交道。 青竹一心想在辛夷面前留下好印象,也打听了许多关于她的事。侯府少爷的交好,世子爷的看重,正源商行少东家的扶持,辛夷在青竹眼里几乎无所不能。 两人年岁差不了多少,人生却截然不同。 不可否认,青竹曾经深深羡慕过辛夷,甚至幻想过,若是她能有辛夷的一半好运该有多好。 她不求有那么多身份尊贵的公子与自己交好,只要有一个小有余财的男子,愿意对她青眼有加,她便知足了。 天域奇香的东家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在外人来看这是一段不可思议的传奇。在别院下人眼中,辛夷的经历是比传奇更加令人津津乐道的。 来府中没多久时,青竹很奇怪,为何府中戒备会如此森严。当从旁人口中听说,小姐曾经被人劫持过时,她感叹小姐的运气实在太好。能够逢凶化吉。 青竹曾近偶尔见过府中侍卫出手,他们快捷的身后,让青竹几乎要惊叹出声来。 而今当青竹刚刚习惯眼下生活。与过去划清界限时,辛夷再次被人劫持了。 青竹十分惶恐,寻到了青松身旁,兄妹两人都挂着浓浓的忧色。青松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辛夷,青竹则是担心,若是辛夷出意外了。她现在的平静生活会不会结束。 不用在丽人楼中。被异样的目光注视,也不用谨小慎微的在客人面前赔笑,更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被秋妈妈推出去接客。 现在的日子。是青竹最幸福的时光。 想到这儿,青竹扯了扯失神的兄长袖子:“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找不到小姐会怎样?” 她将最坏的可能说了出来,青松猛然一顿,瞪着青竹咬着牙说:“不会找不到小姐的,你不要乱说话。” 兄妹相认之后。青松一直小心呵护着命运多舛的妹妹,从不曾在她面前大声说话过。骤然兄长怒吼,青竹吓了一跳,垂下手不安的说:“你你不要生气,哥哥,我也是担心小姐才这样问的。” 青松看着妹妹紧张的神色。努力压下心中紧安。尽量平和的说:”你莫要乱说话,小姐会平安归来的。她吉人有天相。不会出意外的。 他语气坚定的说着,青竹讷讷的听着。只是青松不知,他的话到底是说给妹妹听,还是说给妹妹听。 小姐真的会平安无事么,他跟在小姐身边,眼看着她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每一次,青松都害怕着,小姐会一去不回还。 青松曾在佛前祈祷,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小姐的喜乐平安。 是因为他的命太卑贱么,为什么佛祖不愿意听从他的祈祷。小姐又出事了,他的守护卑微无力。青松有时会羡慕守在辛夷身边的侍卫,他们拥有着高强的武艺,可以守在小姐身边。 青松也想像那些侍卫一样,拥有傲人的功夫。但是他除了蛮力之外,只会些粗陋的拳脚功夫。 花拳绣腿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跟江湖人比。 在被兄长呵斥之后,青竹心里十分难受。她明明出于好意,担心着小姐的下落,却被兄长如此数落。 辛夷有那么多人爱护,她只有一个兄长,可是连兄长都将辛夷看得比她更重要。 青竹害怕若是辛夷真的回不来了,她和兄长会被驱逐出去,她也是为了兄长着想,为何他不能体会。 汪清直在院中搜了一遍之后,又冲出府外。他不放弃任何一个可能,他寻找走街串巷的货郎,还有早起倒夜香的老农。为了探听辛夷下落,汪清直连卖菜的小贩都问过了。 但是,辛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个人知道的下落。汪清直沮丧的从一个个人口中听到没见过或者不知道,头就像被闷了一棍一样。 一无所获的汪清直,和徒儿青松,一起陷入了焦躁不安中,奢求着出现奇迹。 “现在如何是好,小姐下落不明,我们到底该到哪里寻找?” 青松眼巴巴的望着汪清直,希望从口中得到安抚的话。 侍卫许墨抱着剑,表情凛冽,同样等着管家的回答。汪伯在江湖中漂了这么多年,比起他们来说,江湖经验更加丰富。所以,此刻所有人都寄希望于汪清直的判断。 许墨从怀中掏出了从辛夷房中捡到的残缺布块,他将布块递给了汪清直,解释到:“这是从小姐房中寻来的,应该是掳走小姐的人留下的。” 小小的布块重若千钧,汪清直托着布块,凑到鼻间闻了闻,上面残留着淡淡的香味。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觉中,顿时有些目眩。 这气味,汪清直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将布块收了起来。 “绑架的小姐的人,或许已经有答案了。” 汪清直说这话时表情很奇怪,像是愤恨,又像是痛心疾首。 “是谁?” 青松和许墨同时开口问到,汪清直手里紧紧抓着布块,咬牙道:“若是没猜错的话,他应是名镇江湖二十载的邪手空空——厉远山。” “邪手空空?他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持小姐。” 这次青松抢先发问,许墨则沉默下来,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 青松心中将厉远山三字反复念着。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块肉来,缓解心中恨意。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之后,汪清直叹息到:“青松,论起来,这个败类曾经还是空空门中一员。只恨他心术不正为非作歹,后来叛出师门并且做出欺师灭祖的事儿。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还在为祸人间。” 说这些话时。汪清直语气十分愤概。 厉远山本是孤儿,因着资质极佳,被汪清直是太师傅收为了关门弟子。从小便极有天赋的厉远山。将空空门的精髓全部学到手中。 空空门本为劫富济贫的侠义门派,锄强扶弱行侠仗义,故而在江湖中声名极好。 可惜,如此一个门派,竟养出厉远山这么一个吃里扒外六亲不认的东西。他出山之后,因为心中欲念,不分黑白的接各种生意。不论对方的要求是什么。只要银子给的充裕,厉远山便会接手。 厉远山纵情享乐,银子花完之后,肆意妄为曾经做出盗窃官银的事儿,连累了许多无辜官员代他受累。 这些全抛开不提,厉远山还有一点令人深痛恶绝。他连掳人的生意都接。 没过多久。厉远山在江湖上闯出了邪手空空的名号,这个称号绝无褒奖之意。空空门也因着厉远山的缘故。在江湖中臭名远播。 当年因为厉远山的缘故,江湖中也曾出现过不小的风波。 空空门传承数百年,如何容忍厉远山如此败坏门派名声。当时的门主,也就是厉远山的大师兄要肃清门派,将厉远山召回,打算废掉他的功夫逐出师门。 谁料,厉远山不仅没有丝毫悔改之意,他装作迷途知返的样子,暗地里却对门主下毒。 这还不算,当门主毒发之后,厉远山将几个武艺不如自己的师兄打伤,接着宣布叛出师门。离开之前,厉远山将门派中的传承精妙之处毁去。 如此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令人发指的人,对收养自己的师门都能下去重手,厉远山的名声在江湖彻底臭了。 然而,厉远山性情怪癖不在乎他人眼光,照样纸醉金迷纵情声色。 空空门经此难后,几乎成了空壳子,最高深绝妙的功夫,只有厉远山一个人会。 也正是因此,汪清直哪怕拜到了空空门,最后所学的也不过堪堪能在江湖上混口饭吃。跟厉远山相比,他只能算略通皮毛。 这几年,厉远山渐渐销声匿迹,汪清直还以为他已经金盆洗手,没想到他仍在做着天理不容的勾当。 许墨沉吟之后,问到:“据我所知,邪手空空来无影去无踪,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将小姐掳走,他的确有这个本事。但是何就能断定是他作案呢?” 牵涉到辛夷的安危,错误的判断可能导致寻人过程变得曲折,故而许墨将心中疑惑提出。 汪清直苦笑,面色难堪的说:“实不相瞒,老朽曾有缘师从空空门。虽然学艺不精,但是门内独有的迷香,还是能闻出来的。” 听了汪伯的话,许墨先是一惊。在他眼中,汪清直只是一个江湖混久了的平庸之辈,见识别旁人多些,没想到他竟然出自空空门。 只是空空门已经落魄多年,许墨新奇过后,也没有当回事。他哪里知道,空空门最兴盛时,在江湖中地位何等显赫。 青松将师傅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急匆匆的问到:“既然知道是谁绑了小姐,我们该如何将她救出。师傅,您可知道厉远山常居何处?” 一心记挂着辛夷的青松,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忽略了其中难度。 汪清直将布块装入袖子中,神色比之前更为难看:“厉远山这人见钱眼开,平日里为了银子什么都愿意做。他来劫持小姐,一定是受人指使。只有找到他的雇主,才能弄清楚小姐的下落。” 到底是谁屡次为难小姐,青松不知道,汪清直同样不知道。 事态变得愈发棘手。许墨手按着剑沉声道:“我这就传书给世子大人,让他从中定夺。只是崇州距汉阳千里,恐世子大人鞭长莫及。青松。你即刻去寻了薛少爷求助,将今日之事详细禀告。” “许护卫,雪贝还在鸽舍内,你快些去传书,我这就到侯府中求助。” 在这种危急时刻,雪贝能在府中。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要是没有雪贝。就算快马加鞭,待书信到了崇州也要耽误很多时日了。有雪贝在,至少能赢得一半时间。 求助清远侯府。并不是件容易事儿。薛城少爷最近与家中闹翻,青松跟着辛夷有所耳闻。前两日,薛城夫人以及妹妹来别院中闹事,青松回来后也听说过。 当时辛夷小姐还打了薛巧巧一个耳光,侯府没来秋后算账,他们本该安分回避着,如今却上门求助。 青松心中知晓将要遇到多少困难。为了辛夷,仍旧坚定不移的朝侯府方向出发。 果不其然,到了侯府青松托人通传之后,被人带进了府内,让青松万万没想到的事,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薛四小姐。 在薛四小姐面前。青松将辛夷失踪的事儿压在心里绝口不提。 但是薛巧巧因着那一巴掌心里不知积累了多少女火。偏偏薛城不知在两人娘亲面前说了什么,她这几日连出门的对牌都拿不到。 辛夷身边的人主动送上门。薛巧巧怎会轻易放过他。她趁着薛城没出现时,肆意刁难着青松,还纵容手下辱骂鞭打他。 青松受此耻辱,不躲不避,一心等着薛少爷过来,好将小姐失踪的事儿禀报。 当薛城派人过来时,青松身上已经受了许多伤。他咬着牙,坚持着没有倒下。 好不容易见到了薛城面,青松几乎哽咽着将辛夷失踪的事儿说了出来。 薛城本来还为妹妹的暴虐生气,辛夷失踪的消息着实惊到了他。柳元景离开之时,再三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辛夷,尤其要护她平安。 三人与佑王之间的恩怨,薛城恐怕是除了柳元景还有辛夷之外最清楚的人。他明明记得,上次柳元景已经将玉玦给了佑王的人。 如今劫持辛夷的人,到底会是谁。邪手空空的名头,薛城从来没听过,但是听起来像是个了不得的人。 青松忍着身上剧痛,将来龙去脉讲往后,朝着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头哀求到:“请您救救小姐吧,她一个女儿家,此时不知该有多害怕。” 薛城瞧着青松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还不忘恳求他救辛夷,大受感动答到:“你放心,表弟将辛夷托付给我照顾,我一定会派人寻找她的下落的。” 推荐新书《炮灰当自强》求关注,求收藏。 “请问,你打算生煎、油炸还是凉拌渣男?” 王宝钏傻了眼,吞了下口水:“让他身败名裂,就行了。” “下一位,杜十娘。” 顾晓晓微微一笑,什么男主女配全是浮云,将渣男一虐到底,才是人生真谛。 当生死和任务挂钩,顾晓晓只想做一个安静的虐渣小能手。 (简短正文,求支持……,今日多的字数,明日补给大家499字,不会收费的。) 月亮在浓郁的乌云中,挣扎着,最后掩去光芒。 狂风大作,塑料袋满天乱飞,顾晓晓一个人靠在天台上,腿叉开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 她脚边一地空易拉罐,被风吹的到处滚,易拉罐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风雨欲来,顾晓晓浑然不觉,一身酒气还打着饱嗝。 当喝完手中最后一罐啤酒后,往日总是冷静自持的顾晓晓,终于陷入崩溃。她哭哭笑笑,脸上精致的妆容全都花掉。 就在顾晓晓哭的鼻涕眼泪糊成一片时,一个塑料袋被风吹来贴到她脸上,带着一股腥臭味儿,黏嗒嗒湿乎乎。。 顾晓晓一把扯开袋子,呸了两声。一阵反胃忍不住勉强撑起身子,爬到栏杆处俯身吐了起来。(未完待续) ... 第二六六章 人生中最尴尬的事 - 炮灰养女 - 夷陵 青松得了薛城的保证,他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子,竟激动的目中含泪。 来之前,青松怕极了,侯府会因为小姐动手打薛四小姐的事儿,与他们秋后算帐划清关系。 所以,在面对薛四小姐的体罚时,青松不躲不避不反抗,只为了能让她消气。 薛城能感觉到青松的紧张,但是应下这件事,他心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上次辛夷失踪时,柳元景还在汉阳城,为了寻找辛夷几乎动用了侯府的所有护卫。 而今,薛城和家中起了争执,为了寻找一个和侯府无亲无故的女子,动用家中护卫显然希望很渺茫。 因着吴可儿的缘故,薛城在薛家处于失势阶段。不然的话,薛城至少能到官府寻求帮助。但这些话,薛城怕说了之后,青松等人更加焦灼。 “你家主子与正源商行少东家交好,你现在快些找到少东家,将她失踪之事告知。多条朋友多条路,总能多点儿希望。” 薛城想到了郑直,提点青松莫要忘记求助他。正源商行虽然只是商户,但是他铺子开到了许多州县,消息灵通上比侯府还要强些。 官场总会有固定的辖区,商场却是没有局限的。 青松经薛城提醒,匆匆告辞,朝正源商行跑去。 正源商行地方极大,郑直身为独子,自然在郑家大院中居住。青松求见郑直一趟并不容易,他忍着伤痛,在门外等了许久才被传入郑家。 郑直见到鼻青脸肿的青松时,差点没认出这个一直在天域奇香管事的小掌柜。瞧着他这狼狈模样,郑直关切的问:“你怎么这鬼样子,是不是店里出什么事儿了?” 难道天域奇香也有人砸场子了,郑直不由联想到自己受伤那次。 天域奇香的东家之一便是郑直。青松平日里常见他,也说过话,此时鼻子一酸。喃喃的说:“郑公子,东家她,东家她不见了。” 郑直悚然一惊,身子往前一步,按着青松的肩膀问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东家不见了。小姐今天清晨。忽然在家中失踪了。师傅说,小姐很有可能被邪手空空带走了,一个江湖上恶名远播的人。” 青松尽可能的将事情简洁清晰的描绘出来。郑直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让他肩上的伤口愈发疼了起来。 前不久店里才出了事儿,没几天辛夷又失踪了。郑直松开手,面上露出焦躁之色。 辛夷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得罪江湖上的人,郑直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担忧让他不由自主双手交握。 沉吟之后。郑直面色凝重的向青松说:“你先回去,尽力寻找,我这就想办法,四处打探辛夷下落。若有进展一定要从速通知我,我会让商行的人在附近州县打听下去。” 正源商行家大业大,在寻人时这一点儿极为有用。青松得了薛城和郑直二人的应承后。急匆匆的赶回府中。 郑直应下了青松后。以最快的速度,亲手画出了辛夷的肖像。郑直看似粗枝大叶。实则粗中有细,他画的肖像极为逼真,将辛夷的年龄还有言行举止也附在了肖像旁。 为了将画像尽快传播出去,郑直从城中寻了许多有名气的画师,让他们将辛夷的画像临摹多份。 汉阳城中,又一次因为辛夷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当许墨等人展开如火似荼的搜寻时,厉远山已经背着辛夷逃之夭夭。他轻功极好,将辛夷扛在肩膀上,飞檐走壁轻捷如鸟儿。辛夷的身子,随着厉远山的奔跑,左右晃着。 辛夷被绑走时是清晨,厉远山又转挑偏僻的巷角中走,一路人上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厉远山背着辛夷跳入了一个大门紧锁的院子,然后轻车熟路的打开了房门。进门之后,厉远山将面巾扯下,露出一张精铄的脸庞,他眼窝深陷透着精光。 这模样与寻常老头并无二样,谁又能认出这会是一个名动江湖的大恶人。 从他成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厉远山将辛夷搁在椅子上,看着她紧闭双目软软的倒在椅子上。 接下来,厉远山打开了桌上的桐木箱子,里面放着各色瓶瓶罐罐。 空空门最擅长的两样,一是盗窃,二便是易容了。或者说,这两者相辅相成,密不可分。 原来这间不起眼的屋子,是厉远山在汉阳城处的落脚点。他为了劫持辛夷,在这里已经踩点儿蹲候了十来天。 厉远山先拿出了一个褐色小盒子,也不看镜子,从里面拿出一些粉状物,拍再来手心上。接着,他将那些微白的粉末拍在了脸上,很快厉远山脸上的肌肤变得细嫩了许多。 接下来,厉远山又拿出了一把小刀,他将脸移向铜镜把眉毛和胡须一并修了修。 弄完这一切后,厉远山又从不同的瓶子中拿出各种不明物体,往脸上涂抹。 一炷香之后,铜镜中出现了一张略带病容的中年男子脸庞,眉眼中完全无法看出厉远山的痕迹,他眼睛中精光敛去,透着点儿虚弱。 厉远山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易容,接着又拿出方才的工具,蹲下身子,为椅子上的辛夷细致的涂抹起来。 辛夷因为拉肚子的缘故脸透着青白色,厉远山将她的脸涂成枯黄色,一看便是带病之身。为了不让旁人认出辛夷来,厉远山动身将辛夷前边头发理了下,将她前面头发剪短,弄成帘子一样的刘海。 一切弄妥当后,厉远山从箱笼中拿出了一套半旧直裾,换下了身上的短打。 箱中还有一套略旧的棉布裙,青色的料子,并不打眼。厉远山将辛夷身上华丽的丝绸裙子脱下,将这一身为她穿上。 古人穿衣多是层层叠叠,厉远山虽然贪花好色但是对半大的孩子没兴趣。他速度的为辛夷换好衣服,两人已然全都换了个模样。 一切弄好之后。厉远山嘿嘿笑了一声,极为满意自己的手艺。 他将辛夷细细打量了一遍后,没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从里面掏出一粒黄豆大的黑色药丸。 厉远山托着辛夷下巴,将药喂到她嘴里,用巧劲儿让她咽下去。 都弄好之后,厉远山将辛夷原来的衣服塞到了箱子中,又背着她出了门去。 跳过墙头。厉远山不再像刚才一样。专门跳墙头。他背着辛夷往巷子外走,巷口处一辆空马车静静停着。 厉远山上了马车,将辛夷放到车厢内。用薄被子将她盖住,只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脸。 改头换面的两人很快到了城门处,守门的卫兵,并没有对两人起疑,厉远山带着辛夷顺利的过了关。 辛夷的护卫,在城门处守着,每当有人经过。他们都会仔细端详样貌。尤其是四五十模样的男子,和十几岁的少女。 只因厉远山易容技术太过巧妙,竟无人对他怀疑。 顺利出了城门,厉远山脸上闪现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来。雇主将此次生意看的十分重要,出了许多银子,让他一定要完成任务。 厉远山先前将任务难度估计的太大。如今轻易得手后。有点儿自鸣得意。 因为天资出众的缘故,厉远山除了年少时沦为孤儿受了些苦。从出师之后,他就没有翻过跟头。哪怕跟师门决裂,厉远山以一人之力,几乎让整个空空门日暮西山。 许久没有出山,厉远山还以为这次任务会有几分难度。谁料到,雇主千叮咛万叮嘱的任务对象,不过是一个毫无防范中心的小丫头。 想到这里,厉远山回头朝马车笑了笑。 车中人估计还要再睡上一个时辰,等到醒来时,他们离汉阳城已经很远了。 厉远山相信,纵然旁人见了他们,也不会认出车中人就是要找的人。至于厉远山,他本来的相貌,隔了这么多年,江湖上知道的人少之又之。更何况,厉远山为了保险起见,特地换了张忠厚老实的中年人面孔。 估摸着辛夷快要醒过来了,厉远山停下马车,钻了进去从马车中箱笼中,拿出了一根绳子一团抹布。他将辛夷的双手扯到身后去吗,然后用绳子捆了起来。 这还不够,厉远山手掐着辛夷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将麻布塞了进去。 现在他们正在官道上,厉远山担心辛夷醒来时,大喊大叫引来外人关注。虽说他已经给她服下了变声的药丸,可是路人听到了她的求救,到底是件麻烦事儿。 辛夷是从颠簸中醒来的,刚醒来时,她便发现自己嘴中塞着麻布,双手被绳子缚在身后,牢牢地固定在马车中。 不止如此,辛夷身上还盖着薄被子,大热的天,她捂出了一身汗。 马车行驶时,发出极大的噪音,辛夷想把麻布从口中吐出,换来的只是一阵阵恶心。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辛夷有些绝望,眼睛肿流露出惶恐神色来。 她明明在家中刚上了茅房,然后回房间睡回笼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辛夷努力回忆着昏迷前场景,除了猛然间从背后抱住她,要将她打晕的男子,别的什么印象都没了。 从车壁上来看,这种一辆普通的马车,装潢并不豪华。 辛夷身上盖得被褥,也知是面料普通的薄棉被。她双手被绑的极紧,幸而双脚还是自由的。 她蜷起双腿,努力让身子往车壁上靠,想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背后的绳子弄断。 辛夷如此想着,也顾不得绳子紧勒的难受,慢慢往后蹭着。 被子从身上慢慢滑下,辛夷惊讶的发现,她的外衫竟然换过了。发现这些后,辛夷脸色一白,不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好在,辛夷并未察觉出有何异样,这才将遇到采花贼的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厉远山耳目灵敏,辛夷在车中的动静,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趁着前后左右都没人时。厉远山掀开帘子,阴测测的望着辛夷威胁到:“小丫头,你最好老实点儿。还能过几天舒服日子。不然,厉某有的是法子让你听话。” 辛夷身子紧贴在马车上,双眼紧紧盯着自称厉某的中年男子,嘴巴被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厉远山瞧着她惊恐的神情,咧嘴一笑,重新将帘子给放下。 惊鸿一瞥下。辛夷看清楚了劫持自己人的模样。从面相上看他并不像坏人。甚至比她往常在街上看到的人,显得更加老实一些。 那个男人面上带着病容,也不过三十多的年纪。让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劫匪联系在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后,辛夷反而有些绝望。他模样如此普通,寻找她的人,又如何能想到她会在这辆马车上。 到底是谁劫持了她?辛夷确信,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中年男子,难道是薛巧巧偷偷找了人来报复她? 随即辛夷又打消了这个假设,哪怕薛巧巧真有这方面的打算。可她一个大家闺秀如何能江湖人扯上关系。可怜她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一次次遇到这种事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辛夷在中年男子的威胁下,只好老实的贴在车壁上,半靠在那里。 她倒是想把手上束缚蹭开,可不知这绳结到底是怎么打的。辛夷越挣扎。收的就越紧。到后来,那绳子几乎要勒进辛夷肉中。她只能放弃挣扎,另想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辛夷腹中发出咕噜的响声,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辛夷强忍着腹中不舒服,试着忍住那种不适感。但是她昏迷时,暂时停了反应的肚子,在辛夷醒来后,变本加厉的疼了起来。 靠在马车上,感受着肚子里翻江倒海,辛夷真是欲哭无泪。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被绑架已经够不幸了。求问苍天,为何不能让她的肚子不要这么不合时宜,在绑匪手里拉肚子,简直是惨绝人寰。 作为一个成年人,辛夷怎能容忍自己在公共场合出这种大丑。 她顾不得厉某人方才的威胁,用身子撞着马车壁,试图引起驾车人的注意。 辛夷用肩膀一下下的撞着马车,发出咚咚的门响。 赶巧,有一辆马车从他们隔壁经过,赶车人疑惑的看着发出声响的马车。 厉远山神色一暗,对辛夷开始不喜。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与旁边的马车拉开了距离。 等到前人过去之后,厉远山掀开车帘,恶狠狠的说:“小丫头,你最好老实点儿,不然我卸了你的膀子。” 一个老实人,说出如此凶悍的话,画面着实违和。辛夷快要憋不住了,害怕之情被生理上的难过冲散,她死命的咬着头,用头在车壁上撞着。 见到方才还安分的辛夷此刻像发疯了一样,厉远山有些担心。雇主要求的可是活的辛夷,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儿,剩下的银子他照样拿不到。 眼瞅着前后很长的距离中都没人了,厉远山停下马车,拿下了辛夷口中塞的布团。 得到解放的辛夷,来不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几乎是尖叫着说:“我要下车方便,我肚子疼。” 话出口,辛夷才发现她的声音极其陌生。原本她的音色清脆嘹亮,语速快时如黄莺出谷。但是现在,就像破旧的风箱,喑哑中带着丝怪异。 辛夷被自己嗓音吓了一跳,肚子的疼痛,让她整张脸变得扭曲,她艰难的说:“我要方便。” 一个姑娘家将方便的话挂在嘴边,辛夷保证,她这辈子加上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厉远山看着她无比痛苦的神色,也判断出她不是在骗人。两人还有很长的路程要赶,厉远山也不想让辛夷弄脏了马车。 正好,他们停靠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厉远山上了马车,将辛夷一把拽了过去,要为她解开绳子。 等看到辛夷手上的绳子,已经快收紧到肉里时,厉远山哼了一声。看来这个小丫头,也不像表面上那么胆小怕事。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着试图逃脱,这个小丫头着实不简单。 手得到解放之后。辛夷快速站起来,慌不择路的要往马车下跳。 厉远山眯着眼睛,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阴鹜的说:“你最好识相点儿,快点儿解决。否则,以后你方便,我就站在旁边。” 辛夷下了车便往小树林中冲,厉远山的话只听了个大概。 冲进树林之后,辛夷找了个荫庇的地方。解开裙子发现身上中衣中裤还是自己的。这才放下心来。 即使在昏睡中,辛夷也不想被一个男人看光。 她蹲下身子,肚子疼的辛夷直冒冷汗。好不容易的解决之后。辛夷顿觉畅快淋漓。 很快,辛夷发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她身上竟然没纸! 尴尬的局面,让辛夷一下子惊呆了。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经历一生中最窘迫的瞬间。 辛夷不想喊绑匪为自己送手纸,她犹豫再三,咬着牙从旁边植物上拽了几片宽大的叶子。 忍着强烈的不适,将身子处理干净之后。辛夷只能泪蒙蒙的感慨,还好这不是夏天。 她决定了,这件事儿一定要烂到肚子里,不能告诉任何人,辛夷拥有了除穿越重生之外的另一个独家秘密。 “小丫头,别玩儿花样。再不出来。我就过去了。” 中年男子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辛夷慌忙的朝外走。她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荒郊野地的解决这种事儿,已经够丢人了,再被人看到辛夷干脆把脸挡起来。 厉远山看到辛夷出现在眼前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天知道,辛夷有多不想回到马车上。然而,车行至旷野,远近无人,辛夷就是想求助也找不到人影。 待辛夷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厉远山毫不客气的将辛夷手再次捆上。 辛夷这次学乖了,也不争扎,让将双手背在身后。 当厉远山要堵上辛夷嘴巴时,辛夷慌忙说:“等等,天太热了,被子待会儿就不用盖了吧,我快热晕过去了。” 厉远山冷哼了一声,将布块塞到了辛夷嘴巴里,果真没再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马车再次行驶,辛夷双目无神的斜靠着,为眼前处境忧虑。 这个男子除了威胁,旁的一句话也不说。辛夷不知道他怀着什么目地,也不知他们将去往何地。 连马车是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走,辛夷都不知道。 为什么她没有功夫,辛夷不止第几次痛恨自己资质太差,不适合练武。她要是能学点儿拳脚功夫,在遇到这种场景时,好歹能拖延一下。 上次在普运寺中,她被人像老鹰抓小鸡一般,轻松带走。 这次,祸从天降,辛夷什么也没干,不过是在家里上个茅房,也会被人带走。 想到这里,辛夷愈发气苦。 为了尽快远离汉阳城的范围,厉远山将车驱的极快。 大约过了三四个时辰,辛夷才吃到了今天的头一顿食物。饿了那么久,辛夷看到馒头,差点两眼放光。 她狼吞虎咽的吃着馒头,也不去看厉远山的神情。 天上晚霞红艳艳的蔓延在天际,好像一幅绚丽的织锦。要是换个时候,辛夷一定会仰头欣赏美景。 但是流落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辛夷只能咬着馒头,惆怅的望着晚霞。 上次她失踪时,还能盼望着柳元景来救她。 现在呢,辛夷只知道自己在不停的远离汉阳城。一路上,她不曾见到士兵的盘问。 柳元景不在,薛城在侯府中又处于尴尬地位。辛夷越想越惆怅,这次大概没人帮她了。 等到她失踪的消息传到了柳元景耳中,也不知过去多少天了。再等柳元景抽出时间来找她,辛夷不知自己到时是否还活着。 也许是因为黄昏的缘故,辛夷的思绪十分悲观。 厉远山吃完之后,二话不说,又将辛夷弄上了马车,按照先前堵上了她的嘴。 夜色慢慢降临,官道上鲜少有赶路的车辆。厉远山赶着马车,精神头十足。白天坐了那么久的车,夜里持续赶路,辛夷颠的胃酸都快涌上来了。 她倒有点儿感激嘴里塞的布了,好歹没让她在车上大吐特吐。 既然绑架的她的人星夜兼程,如此焦急的离开,辛夷有了模糊的猜想。 这个人伸手不错,能将她从那么多护卫的别院中悄无声息的偷出去,十有*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 辛夷自己没有多少仇怨,会和她过不去的人很少。左思右想,能花这么大功夫来绑架她的,也只有佑王了。 佑王尚未有封地,府邸在平京城,他们此次重点是否会是那里呢? 强烈的身体不适作用下,辛夷没能继续思考下去。为了缓解这种不舒服,她忍着难受进入了梦想。 马车外,厉远山眼神清明,一刻不停的驱着马车。 一天一宿不睡觉,对于厉远山来说,好像没有丝毫影响。 咚,辛夷脑袋撞在了马车壁上,疼的她从睡梦中醒来。 车帘将马车遮得严严实实的,辛夷看不到车外的场景,判断不出什么时辰。 歪着身子以极其别扭的姿势睡了一宿,辛夷身上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身体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疼痛。 (不到五百字不收费的,昨天为了推荐书占用的字节,今天补出来了。)(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r466 ... ... 第二六七章 同为薄命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马车中的辛夷,回顾着发生的一幕幕,心中怨念横生。. 为何别人绑架时,就不会遇到内急如厕的问题。退一万步,就算别人遇到了,也不会出现没手纸的情况。 这种窘到姥姥家的事儿,为何总掉到她头上。 辛夷悲叹,她以为重生是老天的对她的厚待。现在看,这重生简直是场开着外挂,尝试无数次跟死人擦肩而过的心跳大冒险。 前世,她连死都死的那么轻描淡写,今生怎能活的如此惊心动魄。 辛夷不知道她到底多倒霉,才能屡屡碰上性命攸关的事儿。万一哪个不小心,她的小命就要玩儿完了。 心念忽闪,辛夷觉得脖处凉飕飕的,她到底造了什么孽。 车外响起铃铛碰撞的声音,辛夷收起方才的浮想联翩,竖起耳朵支愣愣的听着。外面似乎有成队的商旅过,阵仗不小。 辛夷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能有人看出他们这辆马车的异样来。 铜铃互相碰撞,辛夷的心也跟着摇摆,恨不得冲出车去,让大家都瞧到她是被人掳来的。 门帘微微抖动,开了一条缝,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辛夷这才发现,原来天大亮了,她这一睡一夜就过去了。 厉远山熬了一夜,面上不见分毫憔悴,他脸背着光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压低了声音说:“老实儿,别想搞小动作,不然――” 他说话间,袖中滑出一把锋利的匕。 辛夷目光落在匕上,打了个哆嗦,咬着麻布连连点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这阴阳怪气的男人。抽冷给她来一刀,她岂不是要吃了大亏。 威胁了辛夷之后,厉远山刻意让马车提速。超过了前面的商旅。 一车一马,比起商队的十几辆车马,还有错综复杂的人物关联,便捷了许多。 铜铃声越来越远,辛夷心情走向暗淡。 随着阳上升,气温愈发热了。辛夷额头上开始沁出汗来。 睡了一晚。她的肚总算不再像昨日那样翻江倒海。因为吃的少,辛夷现下也没了方便的尴尬。 想到这儿,辛夷伸手抚摸着扁平的肚。劫持的人难不成是铁打的。不吃不是仍旧中气十足,辛夷现在已经开始饿了。 到底什么时辰才能停下来吃些东西,辛夷不想开口求吃的,一味忍耐。 厉远山习武多年,风餐露宿不在话下,他一心想要快些赶,吃饭睡觉这种小事儿被他抛到了一边去。 午时到了。厉远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辛夷只能继续等。 前面是一片小树林,隔得老远,厉远山便听到了前面嘈杂的人声。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仆从的闲言碎语,眼神一下亮了。 郊野外能碰到熟人。除了巧字。还能怎么形容。微风吹过,树叶抖动。厉远山连毛孔都跟着惬意了。 论起厉远山来,也算个人物,他之前在江湖上飘荡着,做了许多大案。官府明知道是厉远山所为,却迟迟不能破案。 后来厉远山年岁渐长,体力不如从前,性隐姓埋名当起了富家翁。 闲云野鹤的日没过几年,正当厉远山难耐寂寞时,当朝佑王忽而找上门来。 他们这些江湖人,一方面与朝廷对着干,鄙视朝廷。另一方面,又隐隐的想得到朝廷的肯定。 佑王刚开始派人来时,厉远山并不曾承认真实身份。直到对方拿出了招揽的诚意,厉远山才以真实身份与王府来人谈判。 江湖人不懂朝廷内部纷争,更不懂王权争斗,在厉远山眼里佑王安敏之是当之无愧的真龙血脉。 因为早年做下了欺师灭祖之事,厉远山在江湖人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年轻时他肆意妄为,不在乎这些。 等到年纪大了,厉远山也开始计较起名声来,他不想将恶名带进棺材里去。 为了扭转江湖人的看法,厉远山在面对佑王招揽时,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进了王府,佑王亲自接见了厉远山。一个是仪表堂堂气不凡的皇,一个是驰骋多年的老江湖,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因着是孤儿的缘故,厉远山潜意识中藏着一份自卑。他被抛弃时,已然记事,因此恨透了遗弃他的双亲。 年幼的厉远山为了生存下去,沿街乞讨会了察言观色,会了说谎。因为经历了多,所以在被师门收留后,他压下对世间的怨恨,装出兄友弟恭的模样。 厉远山曾经想过,若是年幼时,父母不曾遗弃她。若是他被遗弃后,没有历经那么多磨难,或者空空门能早点儿收留他,他也不会养成睚眦必报阴险毒辣的性。 这么多年来,厉远山瞒过了所有人。他行事乖戾,因着记恨当年爹娘的遗弃,在有所成之后,办得头一件事儿就是下山取了他们性命。 由于厉远山的爹娘只是普通人,厉远山武艺高强,又做的十分隐秘,从头到尾竟然无人发觉。 彼时,厉远山尚存顾虑,怕被世俗指责,因而没将杀父弑母之事传出。 旁人也不会想到,厉远山年纪轻轻就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父母遗弃他固然不对,但至少没有做出杀之事。 过去种种在厉远山心中纠缠着,所以当拥有一个机会,可以作为佑王食客,在将来某一天出现于世人面前时,厉远山答应了。 在佑王府待了两年,厉远山见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他侧耳,努力倾听着林中对话,脸上浮出深思熟虑的神情。 他瞧瞧前面林,又看看身后马车,接眸色微闪,做出了决定。 “吁。” 厉远山将马车停到了树林边,离先前人马车的距离尽。弄好之后,他跳上了马车。将辛夷嘴巴中的麻布取出,又解开了她背后绳。 身陡然放松后,辛夷长舒了一口气。没被绑过的人绝对体会不到这种难受来。 厉远山从腰上别的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瓶,他拧开瓶塞,倒了一粒药丸到手心。 “把这个吃下去。” 褐色的药丸,让辛夷生出了许多危机感,她撑着马车往后退。摇着头谄媚的笑着:“大哥。我一定会乖乖听话。咱打个商量,这药就不用吃了吧。” 破风箱似的声音,让辛夷的示弱听起来十分可笑。她本想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博得同情。 厉远山阴笑一声。也不知怎么出的手,捏住辛夷的下巴轻轻一推,让她张开了口,然后朝着她的咽喉扔出了药丸。 咕咚一声,辛夷猝不及防的吞下了药王,浓烈的苦涩感,让她眼泪不由自主的逼了出来。 看到辛夷服下药后。厉远山在她面前警告:“这药每隔日就要吃一次,不然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天底下,只有老朽手中有解药。你若是想活命,最好一切听我安排。 老朽?原来这个看似中年人的混蛋是个老头啊,辛夷心里冒出这么一句。接着,又哭丧了脸。她没听错吧。这世间真的有能让人吃了七窍流血的毒药? 并且,这毒药还有定时作用。天吃一次就好好的,不吃的话就穿肠烂肚。辛夷一阵恶寒,伸出手指往嘴巴里塞,想把药给吐出来。 呕,辛夷因为恶心,干呕着。 厉远山呵呵一笑,冷冷的说:“没用的,你昏睡之时,我已经喂过你一次药了。” 这下,辛夷是彻底绝望了,她抬起头,眼眸中燃烧起熊熊烈火,恨不得从厉远山身上啃下口肉来。 厉远山不为所动,掀开了车帘,嘴唇微动:“下车吧,待会儿记得看我眼色行事。” 从他口里听到除威胁之外的话,辛夷十分吃惊。他给她喂下了毒药,到底有什么目地,辛夷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她决定了,万一中年男让她做伤天害理的事儿,辛夷是宁死不从的。 辛夷正沉浸在幻想中,前方忽然丢过来一个袋,她仓促接住,发现里面是两块硬邦邦的干粮。 终于能吃东西了,在马车上颠簸了久,辛夷走时双脚好像踩在云彩上。 吃了不明药丸,辛夷不敢不听厉某人的话,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他身后跟着,往树林里走着。 走进了几步后,嘈杂的人声传到了辛夷耳中,她眼睛一亮,露出一抹笑。 这一天一夜,厉某人总是避开人多的地方,将她偏僻的地方待。主动将她带到人前,这还是头一次。 厉远山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样,低声嘱咐:“从现在开始,你叫云姑,我是你的亲叔叔。” 呸,辛夷在心里吐槽,云姑这么俗气的名字,也就他能想出来,一个大恶人hi想当她叔叔,纯粹白日做梦。 辛夷不情不愿的跟在厉远山身后,拖拖拉拉的往人群处走。 走进一些后,辛夷目光被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吸引住。马车顶部雕刻着为精美的瑞兽,把手处还刻有漂亮的云纹。 最奇妙的不是这马车有多豪华奢侈,而是这么一辆讲究到致的马车,主人竟然是一个男。 辛夷好奇的偷窥时,正逢年轻男从马车上下来。他低着头,手中拿着一方手帕,剧烈的咳嗽着。 他咳的十分厉害,好像要被五脏六腑的给吐出来。青年人弯着腰,咳了好一阵后,下人捧来了痰盂,他端起另一个仆人手中的杯,漱口之后吐了进去,同时将帕也扔了进去。 旁边一个粉衣侍女,很快双手奉上了一方崭新的手帕。 荒郊野外,看到这阵仗,辛夷简直眼睛都看直了。哪怕是寻找王公贵族出行都没这么讲究,这个青年人也能折腾了。 等到那人抬起头,辛夷观他生的只是普通,双颊透着一抹艳红,旁处则是浓重病色。 推断着他刚才咳嗽的模样,还有下人恭敬又抗拒的模样,辛夷推想他很可能得的是痨病或者类似的病。 痨病也就是现代时说的肺结核。具有一定传染性,但并不是轻易就会染上了。不过古人不知这一点儿,故而对痨病十分畏惧。 民间还有传言。痨病临死前,会将病传给离自己最近的人。这种无稽之谈,辛夷听到后嗤之以鼻。 正值花样年华,体貌端正的男,竟生出了这等恶疾。锦衣男前呼后拥,乘着香车宝马。身边仆从明面上对他十分畏惧。眼神中藏着深深的恐惧,好像他是什么洪荒猛兽一样。 辛夷想到这里,怜悯的望着又回到了车上静坐的青年男。 “请二位止步。我家主要在这里休息。” “好。” 厉远山本想再靠近一点儿,方便待会儿见机行事,没想到被人拦了下来。 辛夷不知厉某人想干什么,但是见他被人拦住了,心里一阵幸灾乐祸。只要他不痛快,她就觉得十分快活。 荒郊野外的,青年男的仆人用一盏茶的功夫。支起一顶帐篷。辛夷只能啊旁边啃着馒头感慨,同人不同同命有干粮吃就不错了。。 下人整理好帐篷后,将车上男迎了下来,接着便要放下门帘。 锦衣男嘴唇微动,辛夷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见仆人恭敬退下。只留下青年盘膝坐在帐中。 辛夷离他们并不算远。那清瘦男下巴削减的厉害,眼窝微微凹陷。他手指骨节分明。进食时动作慢条斯理,有贵族风范。 他们究竟有什么来历,辛夷在心中苦苦冥思着,一口一口艰难的啃着手中干粮。 那锦袍玉带紫金冠的年轻男,仿佛察觉到了辛夷的注视,朝她瞥了一眼。 投过来的目光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好像是青灯古佛多年的老僧。辛夷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方才古井无波的眼神,是那个年轻人投来的。 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不能根治,反复发作,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的病,青年男为何能不怨不恨,如此平静。 也许是自身处境差,辛夷对分析陌生人的心理产生了兴趣。良好的教养,无法遮掩的贵气,代表着他出身名门。 衔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却因为身体的缘故,既不能继承家业又不能从政经商。甚至,连他的命,也像是偷来的,全靠名贵的药材吊着。 物伤其类,辛夷想着他的命运,多愁善感的又看了青年人一眼。 这次青年人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他面前已经放上了一个食盒,下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布菜。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引得辛夷咽了咽口水,她低下头,眼不看心静。 过了一小会儿,辛夷耳旁忽然响起破风声吗,,她顺势去看,发现一把匕朝青年男处飞去。 辛夷张大了嘴吧,心头浮现出一句,我命休矣。好一个厉某人,他怎么无端端对一个陌生人下手。 此刻,辛夷十分绝望。被人绑架已经够绝望了,当发现绑架她的还是一个没脑的刺客时,辛夷很想去死一死。 “保护主,有刺客!” “主,您没事儿吧。” 对面乱作了一团,青年人挥手示意仆从退下,接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匕匕顶端,一个丑陋狰狞的蝎被匕横穿。 “哪里来的蝎。” “请主责罚,属下办事不利。” 顷刻间,青年男身前跪了一地人,他淡淡扫了地上人一眼,目光移向了厉远山。 “谢过前辈,何不过来一聚。” 辛夷张大了嘴吧,心头浮现出一句,我命休矣。好一个厉某人,他怎么无端端对一个陌生人下手。 此刻,辛夷十分绝望。被人绑架已经够绝望了,当发现绑架她的还是一个没脑的刺客时,辛夷很想去死一死。 “保护主,有刺客!” “主,您没事儿吧。” 对面乱作了一团,青年人挥手示意仆从退下,接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匕匕顶端,一个丑陋狰狞的蝎被匕横穿。 “哪里来的蝎。” “请主责罚,属下办事不利。” 顷刻间,青年男身前跪了一地人。他淡淡扫了地上人一眼,目光移向了厉远山。 他咳的十分厉害,好像要被五脏六腑的给吐出来。青年人弯着腰。咳了好一阵后,下人捧来了痰盂,他端起另一个仆人手中的杯,漱口之后吐了进去,同时将帕也扔了进去。 旁边一个粉衣侍女,很快双手奉上了一方崭新的手帕。 荒郊野外。看到这阵仗。辛夷简直眼睛都看直了。哪怕是寻找王公贵族出行都没这么讲究,这个青年人也能折腾了。 等到那人抬起头,辛夷观他生的只是普通。双颊透着一抹艳红,旁处则是浓重病色。 推断着他刚才咳嗽的模样,还有下人恭敬又抗拒的模样,辛夷推想他很可能得的是痨病或者类似的病。 痨病也就是现代时说的肺结核,具有一定传染性,但并不是轻易就会染上了。不过古人不知这一点儿,故而对痨病十分畏惧。 民间还有传言。痨病临死前,会将病传给离自己最近的人。这种无稽之谈,辛夷听到后嗤之以鼻。 正值花样年华,体貌端正的男,竟生出了这等恶疾。锦衣男前呼后拥,乘着香车宝马。身边仆从明面上对他十分畏惧。眼神中藏着深深的恐惧,好像他是什么洪荒猛兽一样。 辛夷想到这里。怜悯的望着又回到了车上静坐的青年男。 “请二位止步,我家主要在这里休息。” “好。” 厉远山本想再靠近一点儿,方便待会儿见机行事,没想到被人拦了下来。 辛夷不知厉某人想干什么,但是见他被人拦住了,心里一阵幸灾乐祸。只要他不痛快,她就觉得十分快活。 荒郊野外的,青年男的仆人用一盏茶的功夫,支起一顶帐篷。辛夷只能啊旁边啃着馒头感慨,同人不同同命有干粮吃就不错了。。 下人整理好帐篷后,将车上男迎了下来,接着便要放下门帘。 锦衣男嘴唇微动,辛夷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见仆人恭敬退下,只留下青年盘膝坐在帐中。 辛夷离他们并不算远,那清瘦男下巴削减的厉害,眼窝微微凹陷。他手指骨节分明,进食时动作慢条斯理,有贵族风范。 他们究竟有什么来历,辛夷在心中苦苦冥思着,一口一口艰难的啃着手中干粮。 那锦袍玉带紫金冠的年轻男,仿佛察觉到了辛夷的注视,朝她瞥了一眼。 投过来的目光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好像是青灯古佛多年的老僧。辛夷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方才古井无波的眼神,是那个年轻人投来的。 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不能根治,反复发作,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的病,青年男为何能不怨不恨,如此平静。 也许是自身处境差,辛夷对分析陌生人的心理产生了兴趣。良好的教养,无法遮掩的贵气,代表着他出身名门。 衔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却因为身体的缘故,既不能继承家业又不能从政经商。甚至,连他的命,也像是偷来的,全靠名贵的药材吊着。 物伤其类,辛夷想着他的命运,多愁善感的又看了青年人一眼。 这次青年人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他面前已经放上了一个食盒,下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布菜。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引得辛夷咽了咽口水,她低下头,眼不看心静。 过了一小会儿,辛夷耳旁忽然响起破风声吗,,她顺势去看,发现一把匕朝青年男处飞去。 辛夷张大了嘴吧,心头浮现出一句,我命休矣。好一个厉某人,他怎么无端端对一个陌生人下手。 此刻,辛夷十分绝望。被人绑架已经够绝望了,当发现绑架她的还是一个没脑的刺客时,辛夷很想去死一死。 “保护主,有刺客!” “主,您没事儿吧。” 对面乱作了一团,青年人挥手示意仆从退下,接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匕匕顶端,一个丑陋狰狞的蝎被匕横穿。 “哪里来的蝎。” “请大家记得刷新,然后章内容就会改变了!”(未完待续)r655 ... ... 第二六八章 接地气的贵公子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东山伯正是壮年,在朝中如日中天,能得了他的支持,离那个位置无疑近了许多。 前世,东山伯在皇子之争中站在了五皇子身边。不过他行事极有分寸,即使最后失败了,萧慕秋辞官东山伯的爵位勉强存了下来。 能在血雨腥风中全身而退,足可见东山伯的实力如何。若非他当初跟错了人,以后也算从龙之臣。 佑王绞尽脑汁,想与东山伯搭上线,甚至有过上门提亲的想法。不过,萧慕秋这只老狐狸,怎会如了他的意。 厉远山跟在佑王身边,对这些了若指掌。 在荒郊野外偶遇萧少白,万一得了他的青眼,蒙他在东山伯面前美言几句,何愁得不到佑王殿下的赏识。 厉远存了这般心思,才会出手相助,刻意在萧少白面前露出这么一手。 两人在下人的指引下,到了帐篷中。萧少白将厉远山还有辛夷打量了一遍,接着又剧烈的咳嗽了。 只隔着几步的距离,辛夷为青年男子担忧,他咳得这么厉害,身子能吃的消么。 吐完之后,萧少白照旧漱了口,脸色惨白虚弱的说:“残破之躯,让二位见笑了。” 辛夷默默跪坐在脚下的垫子上,身子绷得如同挺拔的竹子,目光在青年人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上流连。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整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奢侈yin逸的行为,真叫人羡慕啊。 给她一个奢侈的机会吧,作为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质,辛夷苦中作乐。 想到这儿,辛夷吞了吞口水,她的小动作没逃过萧少白的眼睛。 方才厉远山快如闪电的飞刀,为他解决了不小的麻烦。但是在这种地方,遇到此等高人,又透着一股诡异。 易容后的辛夷,像是十五六岁的病弱少女,面相和厉远山相似,憨厚老实的让人生不出厌恶来。她望着饭菜咽口水,像极了贪吃的小动物。 因着病弱的缘故,萧少白喜欢养一些小动物,他身边有一只狸猫,贪吃时神情与面前少女差不多。 两人都带着病,萧少白颇有同命相怜之感。 “铭其,给两位拿筷子和碗碟来。” “谢过公子,小人姓厉,这是家中侄女儿小名云姑。” 在萧少白主动示好好,厉远山先一步做了自我介绍。萧少白的身份高贵,断不会纡尊降贵,先于他们介绍自己来历的。 厉远山方才也瞥见了辛夷动作,碍于外人在场,不好提醒她注意形象。 不过,辛夷露出如此贪吃的模样,倒让厉远山的警惕淡去不少。佑王当时交代过,说辛夷年纪虽不大,为人十分狡猾,他一定细心行事,莫要被骗了。 这两天相处,厉远山发现辛夷只是有两分小聪明,登不得大雅之堂。 雕花的筷子放在身前,素色的碟子朴素没有花纹,辛夷抬头看了看锦衣男子,他头上的紫金冠发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平淡无奇的面容,在这一刻似乎光芒万丈,辛夷绝不承认,一顿饭就能把她给收买了。 萧少白察觉到辛夷的注视,友善的朝她笑了笑,接着对厉远山说:“方才幸得前辈相助,在下姓萧。荒郊野外酒菜简陋,还请厉前辈莫要见弃。” 这么好的饭菜,还只是简陋,辛夷伸出筷子大着胆子,夹了有些放在自己碟子中,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厉远山横了辛夷一眼,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将他脸快丢完了。他想在萧少白面前,展示出世外高人的风采,偏偏身边有个拖后腿的。 辛夷一举一动,都流露着上不来看台面的小家子气,厉远山真不明白主子绑回这么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用。 难得碰上这么一个拉拢萧少白的机会,厉远山真想拎起辛夷这个碍事儿家伙,直接扔到马车上去。 脑中不虞一闪而过,厉远山面朝萧少白时,脸上挂上憨厚的笑容:“举手之劳,萧公子太客气了。前辈二字不敢称,厉某只是乡村野夫而已。” “嗝。”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辛夷吃的太满意,打了个饱嗝,引来了数道目光。她讪讪的低下头,默默将筷子放下。 在交流感情的重要时刻,被辛夷用如此上不了台面的行为打断,厉远山鼻子都快气歪了。 萧少白轻笑一声,略带戏谑的说:“云姑娘胃口不错,看来饭菜还算合口。” “云姑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公子莫怪。” 厉远山硬着头皮帮辛夷解释,他一个江湖人,也没像辛夷这么不讲仪态。 在王府待了那么久,厉远山见多了官家小姐,也没少见小家碧玉,像辛夷这种大大咧咧的实属少见。 在一起坐了这么久,萧少白都没听到辛夷开口讲话,不由好奇到:“云姑是不是不爱说话,不必拘束,今年多大了。” “十五。” “十二。” 辛夷喑哑的嗓音和厉远山的回答混在一起,萧少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抚着膝盖说:“两位真是有趣,连年纪都能弄错。” 被人这么说,辛夷无辜的迎上了厉远山升起怒气的眼神。他只嘱咐她要自称云姑,可是没告诉她,要假装十五岁呀。 厉远山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辛夷的脑袋说:“云姑又调皮了,这孩子天性活泼,总是长不大。你这丫头,萧公子是贵客,怎能在他面前放肆。” 他伸手时看似没有用力,手指却暗中在辛夷脑门上点了几下,疼的辛夷皱起了眉头。 当着外人的面,辛夷也不敢露出太明显的痛楚。厉某人的功夫在那里摆着,要是惹恼了他,随手来一把飞刀,足可以让她小命休矣。 萧少白拖着病体,往常话并不多,今日遇见了一个身子骨不太好,身手又利索的中年人,还有一个满面病容毫不在意的女娃,这才生出了兴趣。 人总是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萧少白出身于富贵乡,曾经拥有了太多。现在,他除了健康的体魄,一切唾手可得。 淡就因为这个没用的身体,萧少白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只是熬日子而已。文不成武不就,苟延残喘的人生有什么乐趣。 面前少女脸色蜡黄,眼底发青,明显身上也带着病。她说话时,嗓子好像在漏风,不像同龄人那样娇艳婀娜。 萧少白这样想着,不由同情起被叫做云姑的少女。十五六的年纪,她没有华丽的衣裳没有健康的身体,家世平凡,比起世间大多数女子实在不幸。 “云姑很很爱,前辈有这样一个侄女儿值得骄傲。” 辛夷傻乎乎的回了个灿烂的笑,她什么都没做就被夸了可爱,这运气还真不错。 厉远山分辩不出萧少白话的真假,在一旁陪着笑。 外面天气酷热,下人不知从哪里端了几盆清凉的河水,让帐中三人盥洗。 辛夷手指放在清凉的水中,调皮的敲着盆底。 萧少白目光屡屡被她吸引过去,他十分奇怪辛夷为什么总能露出这样快乐的神情。她已经到了该许人的年纪,容貌普通身上带着病,难道不忧虑未来么。 心随意动,萧少白问了出来;“姑娘何事如此高兴,我观你面色不好,不知是否有不足之症。” 听萧少白这么一说,辛夷啊了一声,低下头观察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辛夷万万没想到她如今会是这么一个鬼样子。 厚厚的刘海,粗粗的像蚯蚓的一样的眉毛,一双小眼睛配着软趴趴的鼻子,嘴巴没有一丝血色,脸色蜡黄蜡黄。 辛夷从不认为自己原来的样子有多美,但是跟此时模样比,她之前可真算是大美人了。 想到自己这两天一直顶着这样一张脸,辛夷心里极不痛快。她趁着在有外人在场,捧了一把水,想将奇怪的样子给洗去。 清凉的水透过辛夷指间滑过她的脸庞,她擦了一把后,再看水面还是方才的样子。 辛夷看了身旁中年男子一眼,他到底在她脸上涂了什么鬼东西,怎么擦都擦不掉。 见辛夷没有回萧少白的话,反而去洗脸,厉远山瞪了她一眼,代替她开口说:“公子见谅,云姑生下来便体弱,比起寻常孩子脑袋慢了些。不过,她是个好孩子没有坏心眼儿。” 三言两语被人定义为类似智障的少女,辛夷小脸一垮。要不是战斗力相差太多,她一定要毫不犹豫的捍卫自己的权利。 没想到这个乐观向上的少女,会是一个智力不足的孩子,萧少白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遗憾,关切的问:“我身边跟着一位良医,前辈若是放心,可以问云姑诊断一下。‘ 厉远山感激的朝萧少白拱了拱手,推辞道:“多谢公子关心,云姑身子骨弱,经不了药。以前也看过不少大夫,但愿她以后能越来越好。“ “呵呵。” 萧少白被人拒绝,不以为杵,轻笑了两声。 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辛夷发现她对这位病弱的青年人产生了不少好感。 身边不明身份的人,只是出手帮了他一把,他便毫无怀疑的把他们俩请了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辛夷反而担心起,身边人是否心怀鬼胎,有意接近这位善良的公子。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绑架了她还不够,还怀着目地主动接近这位神秘的病弱公子。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厉远山几十年的见识,让萧少白谈兴大发。 辛夷在一旁听着,厉某人口若悬河江湖轶事如数家珍,知晓许多秘闻,绝不会是普通人。 人生知己难逢,萧少白一时兴起问到:“今日与先生一见如故,不知两位意欲前往何方,若是同路再好不过。萧某车架虽然简陋,但愿偕行。” 厉远山等的就是这个邀约,他假意做出为难状,遗憾的说:“公子小小年纪便有此等见识,厉某甘拜下风。只是厉某要携侄女儿到京城探亲,恐怕要与公子择道。” 他话音刚落,萧少白咳嗽了两声,白着脸说:“咳,如此甚巧,萧某正是京城人士。在外游历了一段时日,如今正要还家。” “原来公子是京城人士,如此甚好,厉某和侄女儿就厚着脸皮叨扰这一次了。” 厉远山打蛇随棍上,没放弃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京城,这两个字让辛夷眼前一亮。这个线索让她之前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平京城乃大华国的国都。 厉某人想将她带到京城去,那么下令将她绑去的人,十有**就是佑王安敏之了。 想到这里,辛夷恨得牙痒痒。这个佑王能不能放她一马,屡次三番为难于她,简直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也许是辛夷咬牙切齿的样子太明显,萧少白笑过之后,疑惑的转向她:“云姑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厉远山眉头一皱,正要解释,辛夷哑着嗓子说:“跪的腿疼。”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让萧少白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苍白的脸透出了一抹红晕。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过如此直白的女子,大华国贵族之间繁文缛节很多。站要有站相,坐要讲究坐相,连跪姿都有严格要求。 辛夷刚跪坐在萧少白面前时,姿势很优雅,他没注意太多。如今来看,辛夷身子早就歪到了一边。 对于一个体弱的少女来说,能坚持这么久也不容易,萧少白大度的说:“既是如此,铭其你让人将桌子撤下,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为了表示诚意,萧少白转头朝向厉远山:“前辈是打算乘萧某的车,还是?” “不必劳烦公子,厉某亦是乘车出行,我会带着云姑在后面跟着。” 协商之后,厉远山站起身子准备告辞,辛夷也想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又跌下去,幸好厉远山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快要走出帐篷的萧少白,似是看到了这一幕,唇边露出一抹浅笑。 辛夷并不是有意出丑引起萧公子注意,她刚才只顾着吃,跪坐了太久血液流通不畅,这才出现了方才的窘态。 目送着萧少白在下人服侍下上了马车后,厉远山冷哼一声,带着辛夷离开。 快走到马车时,厉远山停下脚步,让辛夷先进了马车,他在旁边解开了绳子,坐在了车前。 萧少白一行人,还未准备妥当,厉远山将车帘掀开,朝着马车中惴惴不安的辛夷说:“自称姓萧的公子,乃是当朝长公主的长子萧少白。你最好识相点儿,别做出不识抬举的事情来。若是你听话,我保你没有性命之忧。” 也不知是不是厉某人认为喂了毒药,不必再费心控制辛夷,他没有再将辛夷捆起来。 辛夷在车中听着他的话,只有点头的余地。 等厉远山将车帘放下后,车厢内的辛夷,才开始陷入思索。 驱车的男子基本上确认是佑王身边的人无疑,绑架她的目地,此时还难以知晓。不知他为何要将那位萧公子的身份告与她知晓,难道是怕她误了他的事。 当朝长公主的长子,这个身份听起来很显赫。萧少白这个名字,与方才男子的气质不太符合。 辛夷有些唏嘘,她只猜到了萧公子身份可能不低,但是贵为公主之子,还是她没有想到的。 拥有这么一个显赫的身世,却顶着这样一副身子,辛夷更加同情萧少白了。 这就好比,一个年近八十的人,忽然有一天中了两亿大奖,有钱没命花实在太酸爽。 以萧少白的身份,功名利禄全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可是因着身子的缘故,这一切对他来说,成了海市蜃楼,只能看却无法碰触。 坦诚的说,要是将辛夷放到这个情况下,她心中早就被怨恨塞满了。 命运实在太捉弄人了,总是给人得不到又放不下的东西。 正在辛夷为萧少白叹息之时,马车再次行驶起来。这次厉远山没有将她捆起来,辛夷干脆大着胆子,身子前移,透过帘子缝隙,偷窥着外面的情景。 前面是一大队马车,在最末尾的马车上,辛夷看到了萧家的木牌。 萧少白虽然身体不好,为人却是说一不二,让他们一同上路,不仅仅是客套。 可惜,辛夷瞧着厉远山的背影,恨不得在他背上看出个洞来。 萧少白已经够可怜了,厉远山到底操着什么坏心思。 过了两个时辰,辛夷这才发现了跟着萧家走的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因着萧少白身子不好,所以前面的马车走的很慢。 托了他们的福,辛夷和厉远山在后面也走的很慢。 之前厉远山不管不顾的拼命的赶路,让辛夷心像猫儿抓一样,十分绝望。她怕等柳元景收到消息之后,她已经被人带到了千里之外。 现在车速降了下来,辛夷在心中祈祷,柳元景一定要快点带人过来,千万别等她打到了敌军内部,才反应过来。 遇到了萧少白,一心想快点儿将辛夷带回平京城赴命的厉远山,没有之前那么焦急了。 带辛夷回去只能算完成了任务,要是趁机与萧少白交好,这才是大功一件。 佑王身边网罗了许多江湖人士,厉远山想要脱颖而出,地位稳定,就要想办法建立奇功。 厉远山在心中盘算好了,他只要跟着萧少白多待今日,等到找机会再帮他一次,建立良好关系后再带辛夷离开。 如此一来,厉远山就成了施恩不图报的义士。到了平京城后,他再想办法与萧少白巧遇,然后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 介时,萧少白一定会很感激厉远山,他也能利用萧少白在盛莲公主和东山伯心中留下好印象。 平京城中有谁不知道,盛莲公主和东山伯对长子十分宠爱。别的不活,萧少白刚染病时,夫妻俩几乎遍访名医,珍贵药材如流水般往府中送。 在盛莲公主和东山伯的宠爱下,即使萧少白失去了世子之位,也没有出仕机会,仍然有不少府邸愿意与其联姻。 厉远山的深谋远虑,辛夷看不到也感觉不出。她只知道跟着萧少白,她的日子不是好过了一点点儿。 刚到黄昏,萧少白的仆人便来通知,已经在前方找到了落脚的地方,邀请二人一起过去。 骤然听到终于不用再坐马车,不用在马车过夜,辛夷快激动的泪流满面。 即使所谓的落脚点只是一个简陋的客栈,辛夷仍旧不嫌弃。 萧少白出手大方,花了大价钱,让店家烹饪了许多美食。见钱眼开的店家,恐怕逼着厨房拿出了毕生绝学。 当饭菜和味道鲜美的汤端上来后,辛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东西,真的是出自穷乡僻壤的小店厨师之手么。古人诚不我欺,有钱能使鬼推磨,实在太有道理了。 托厉远山的福,吃饭时辛夷又和萧少白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得知了萧少白身份之后,辛夷夹菜吃时收敛了许多,尽量做出大家闺秀的姿态。 店内点起了火烛,萧少白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多了几分血色,倒比白天中看许多。 他举手抬足间,流露出的优雅,让辛夷十分敬佩。 不过在辛夷见过的所有身份尊贵的人之中,萧少白的样貌恐怕是最接地气的了。除去柳元景那种妖孽型的人物,就是薛城也比萧少白生的好看许多。 辛夷一边吃菜,一边将萧少白的容貌与认识的人相比。郑直要是将胡子剃了,看着大概比萧少白还要略强。 萧少白改变了辛夷对贵族子弟的认知,她本以为,经过重重基因改良,这些高门大户的少爷小姐们至少会是中人之姿。 不起白天时的相谈甚欢,兴许是坐了一天的车太累,萧少白在桌子上咳嗽了好一阵没说什么不话。 他自然也不会知道,面前不起眼的低头默默吃饭的少女,正大胆的拿着他的容貌跟别人比较,还在心里偷偷同情他。 要是知道了辛夷同情自己,敏感的萧少白大概不会再与二人同行。他生了痨病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大家待他如正常人一样,不要同情他也不要畏惧他。r1152 ... ... 第二六九章 陵子生日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或许是夜里天气转凉,饭后萧少白咳嗽的愈发厉害。 他寡白的脸色,在烛火映衬下,显得十分诡异。 随行的大夫上前请求为萧少白诊脉,那大夫年约五旬,身体康健言行恭谨。 想来在出游之时,能随身带着大夫,也就盛莲公主这样的府邸,才能有这样的待遇了。 普通人若是得了痨病,撑不了几年,就会油尽灯枯而亡。 辛夷也见过得痨病的人,像萧少白这样过得如此滋润的少之又少。在现在痨病又名肺结核,得了这种病,最要命的就是各种免疫力下降导致的其它疾病。 在古代,得了这种病人参鹿茸等续命的东西,得像不要命似的往药里招呼。 萧少白无意看了厉远山二人一言,他立即识相的带辛夷离开。 这一幕让辛夷十分感慨,看来,萧少白心中对自己的病也不能完全释怀。在外人面前,他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脆弱。 人最忌讳交浅言深,辛夷纵然想到了这一层,也不会留下来刻意和萧少白套近乎。 天色已晚,明日要早起赶路,用了饭也就到了就寝的时候。 辛夷默默无言的和厉远山并肩而行,一起往楼梯上走。 客栈有两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间并不大,摆设只是一般。店小二带着辛夷和厉远山,两人分别进了相邻的房间。 厉远山将辛夷送入房间后,十分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门关上,进了隔壁房间。 辛夷在厉远山的锐利的目光下,装作劳累的样子。伸着胳膊打了个哈欠。 房门合上的声音刚响起,她立即放下手,蹑手蹑脚的朝门口处跑去,将耳朵贴在门上。 走廊上并不算安静,萧少白仆从众多,此刻那些仆从还不曾安歇。 辛夷正想着,该想个什么办法。传递出一些信息出去。身后忽然传来了声轻响。 她回头时,敞开的窗子下,厉远山身子微弯。好模好样的站着。 屋子里突然多了个大男人,辛夷身子还朝着房门,顿时尴尬不已。她飞快的站直了身子,嘿嘿笑了下。左顾右言它的说:“我来看门关好了么。” 厉远山没那么好糊弄,他怎会看不出辛夷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路来辛夷故作乖巧。眼神中时常露出狡黠之意,似是在寻找机会,将她的处境传递出去。 虽然厉远山总是拿性命要挟辛夷,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厉远山不能出手伤了她。 王爷反复交代过,一定要将辛夷毫发无损的带到平京城去。厉远山依附着佑王,自然不敢违抗的意思。 但是这些辛夷都不知道。厉远山也不可能主动告诉她。 “你最好别打什么小算盘,我今夜便在这里守着。等明日清晨再离去。” 大半夜房间里进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不知多少岁的老男人,辛夷心中一万个不乐意,又不敢直接拒绝。 她在心中盘算许久,赔笑着说:“厉前辈,不如这样,男女授受不亲,您在这里待着,传出去也影响您清誉。您放心,这大晚上的,我一个女孩子家又能往哪儿去。我身上还有您下的药,绝不敢生出半点儿离开的心思。” 辛夷将话摆出后,谄媚的望着厉远山,期待他能离开。 人心叵测,和一个男人独处一间屋子,无论他年纪多少,辛夷都不敢放松警惕。 厉远山冷哼了一声,将窗子关上,坐到板凳上,吹灭了蜡烛。 烛光一灭,屋子里漆黑一片,窗户上映着洁白的月光。 厉远山没有多说话,但是摆出的模样,势必要在这里待一夜了。 辛夷心中吐槽,隔着浓黑的视野,朝着桌子方向,挤了挤鼻子表达自己的愤慨。 到了这种地步,辛夷总不能碍于屋内有人就一夜不睡。她摸索着上了床,也不脱衣服,直接和衣拉着薄被盖在身上。 黑暗中,辛夷闭上眼睛,想着屋中还有一个人总觉得不踏实。她歪着头,朝着厉远山的方向又瞥了一眼。确认他没有动作的打算后,困意才开始上涌。 马车里再舒坐上一天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别提辛夷做的这辆车,里面没铺多少,一路颠簸的她快要吐出来。 厉远山武艺高强,听觉十分灵敏。他能感觉出辛夷呼吸慢慢开始平稳,也不再翻身,似是睡着了样子。累了这么久,厉远山也有些累了,他闭上眼睛,直接坐在板凳上进入了梦乡。 穷乡僻壤,夜里没有打更人的吆喝声,辛夷一觉睡的十分香沉。 笃笃。 敲门声有规律的响起,辛夷睁开了眼睛,屋子里已是大亮,一夜这么快就过去了。 桌子旁空无一物,厉远山已经先行离开,窗子打开了一条缝。看来,清晨时,厉远山沿着老路从窗子跳出去了。 想到这里,辛夷暗暗咒骂厉远山脑子有毛病,爬来爬去就为了看守她。 这一夜过的十分太平,辛夷身上衣衫整齐,也没怎么收拾,直接下床去开了门。 门开后,店小二手中端着一盆清水,肩上搭了条毛巾,见辛夷之后弯腰行礼,将水端到屋中。 小二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厉远山,大清早的,辛夷好像被人用一盆水从头淋到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至于盯着紧么,两人房间相邻,难道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早饭不过是些清粥小菜,在厉远山的严防死守下,辛夷无精打采的用了饭。 萧少白并没有到大堂中同他们一起进食,即将出发时,辛夷见了他的一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药味儿,他昨夜应该是在客栈中熬夜了。略带辛辣的药味,让辛夷愈发同情萧少白了。 马车继续前行。从萧家下人口中,辛夷得知,前方便是青州了。 青州城辛夷曾经听过,一座不大的城池,她前世今生都不曾去过。要不是被人劫持,这一路往平京城赶去,辛夷还能欣赏下沿途风景。 如今。只要想到前途生死未卜。辛夷心底毛毛的,再好的风景也无心去看。 良辰美景全在马车上虚度,辛夷只能恶狠狠的瞪厉远山背影两眼。 等着瞧。哪日她得了势,一定要让这个凶神恶煞的老家伙吃点儿苦头。 此仇不报非君子,他们两个没完了。 萧家的马车一如既往的慢,辛夷坐在车上。偶尔扒着门打量下外面。 也许是笃定辛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掀不起什么风浪。厉远山没有制止她这种行为。 路过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超过了他们,辛夷心中涌起许多盼望。 但愿他们能跟着萧家的马车多走几日,让寻找她的人。早点儿跟上。只有寻她的人出现,辛夷才能克服万难,将自己消息传达出去。 马车一直走着。也不知是否萧少白交待了话,临近中午。一行人并未停下来歇息。 昨日萧少白用餐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辛夷心中称奇,难道萧少白愿意在车中将就。 怀疑又过了半个时辰揭晓了,前方的茶棚,让辛夷明白,原来萧少白是打算在这里歇脚。 离青州东城城门还有不小的距离,燥热的天气下,茶棚的生意显然极好。 光着膀子的店家,热情的招待着客人,来往行商热热闹闹的聊着天。 桌椅全都满了,辛夷跟着厉远山下车后,不由有些犹豫。 萧少白下了马车后,双手背后,潇洒的站在凉棚前。他身边的小厮不知好店家说了什么,店家到一张桌子前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几人抬头看了看萧少白一行人后,起身离开了。 位子腾了出来,店家用抹布将桌子椅子清理了一遍,然后请萧少白坐下。 萧少白坐下不久,他身边的下人,就将厉远山和辛夷二人请了过去。 辛夷坐下之后,蓦然发现,她昨日所谓客栈厨师的最高水准,其实是萧少白出行时带的厨娘。 发现这一点儿后,辛夷更加羡慕萧少白。出门带着贴身厨娘和大夫,身份高贵果然好处多。 一盏茶功夫后,饭菜接连端了上来。 味香色俱全的饭菜,让旁边就着茶水啃干粮的人羡慕无比。好不夸张的说,辛夷甚至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可能是萧少白带的仆人太多,装扮不像一般人。那些人馋归馋,倒没人厚着脸皮上前拼桌。 美味佳肴在前,辛夷怎能不动心。萧少白提起筷子开吃后,她吃的比谁都欢乐。 萧少白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饮食上只能用浅尝辄止来形容。瞧着辛夷大口大口吃饭,胃口香甜,他不由羡慕的说:“云姑是个有福气的,胃口真好,再长圆润些更好不过。” 萧少白的评价差点让辛夷把口中米饭喷出来,她又不是猪,要那么圆润干嘛。 出于礼貌,辛夷只能裂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厉远山在一旁调解气氛,装作慈眉善目的样子说:“傻人有傻福,这丫头心里没装什么事儿,吃的也就多了些。” 诌,继续诌,辛夷扒着饭,在心中抗议着厉远山的托辞。 她明明是化悲愤为食欲,将被绑架的痛苦,全都投入到与食物的搏斗中去了。 萧少白呵呵了一声,没再说话。 身边人起起坐坐,换了一波又一波,远处忽响起急促的铁蹄声。 茶棚中众人,一个个勾着脑袋看热闹,辛夷没放过机会,探着身子朝来人的方向看。 马上的人打扮干净利索,一身皂色短打,膀大腰圆,骑着高头大马颇有几分气势。 四人在茶棚前勒住了缰绳,有两个人跳下了马,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画像,大步流星走进茶棚。 两个人一个从左一个从右,展开手中画像问到:“请问。几位一路上有没有遇见过与画中人,容貌相似或者年纪想象的少女。” 蓦然有人冲进来打听人,茶棚中的客人惊了下,仔细打量了下画像中的女子,纷纷摇头表示未曾见过。 听到他们的对话,辛夷放下筷子,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攥紧了手帕。 辛夷还有萧少白坐在居中的位置。那些人上前询问时,被萧家下人拦下,告诉他们一路来未曾见过类似少女。 对方张开画像时。辛夷目不转睛的看着,画像上扎着双丫髻的少女,赫然就是她的模样。 手拿画像的汉子,没有一人往辛夷身上多看一眼。画像上的少女面容清丽十二岁模样。辛夷脸色枯黄五官平庸,年纪足有十五六。 他们只一眼。就能判断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遇到来寻找辛夷的人,厉远山一点儿也不紧张,他甚至连头都没抬过。 辛夷懊恼的看着来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一骑轻尘,朝青州方向赶去,心里满满的全是失望。 明明碰上了寻找自己的人。她却没有机会在他们面前表明身份。要不是厉远山在,辛夷多想喊一声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再没有什么会比眼睁睁瞧着希望落空。更让人失望的事了。 四人来去如此匆忙,定然是奉了谁的命令特地来搜寻辛夷。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和要寻好的人擦肩而过。 以这个趋势估计,他们会一直跑到辛夷前面寻找。辛夷根本就没到的地方,他们又能找到什么线索。 细思甚恐,辛夷心情愈发黯然。她之前试着用水洗掉厉远山给她弄的易容,一番努力后,脸上枯黄纹丝不动。 面对这样的结果,辛夷欲哭无泪,厉远山到底是什么人,拥有这么高超的易容手段,他何必来掳人,直接将帮容貌有瑕疵的富家小姐整容多好。 这场风波,对于萧少白来说,似乎毫无影响,那些人来了又走,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始终瞧着身前桌子。 辛夷停下筷子,让萧少白忍不住开口问:“云姑怎么不吃了,不合口味么?” 她昨天两顿都吃了不少,给萧少白留下了深刻印象,见她稍微少吃了点儿,便出言询问。 辛夷正因错过救援她的人胸闷,听了萧少白的话,苦着脸说:“走丢的人很可怜,家人会担心。” “云姑还小不懂事,请公子莫怪。” 辛夷话刚出口,厉远山赶紧解释,顺便瞪了她一眼。这丫头,惧怕着不敢暴露身份,心里看来还是不甘心啊。 叔侄俩的话说的太快,萧少白听了之后,才恍然大悟:“云姑能关心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心地不知比健全的人善良多少,我怎么会怪她。” 明明是夸赞的话,辛夷却听的有些刺耳。都怪厉远山胡乱暗示,这下好了,萧少白直接将她当做了心智不见全的人。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被萧少白这么一夸,辛夷十分不知滋味儿。厉远山眸中的警告之意,让她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嘿嘿傻笑。 完了,辛夷在心中悲鸣,她这下就彻底被盖上脑袋有问题的标签了。 这顿饭辛夷吃的百感交集,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远在崇州的柳元景。方才风尘仆仆前来寻她的人,到底会是谁派出来的。 辛夷被掳之后,曾在心里盘算过,许墨还有青松他们一定会来找她的。郑直这家伙重情重义,万万不会将她丢下不管,薛城看在柳元景的面子上也会插手。 如此一算,辛夷原本对于自己获救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但是今日事一过,辛夷才发现,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莫说是他人了,哪怕是辛夷自己瞧着铜镜中这张顶着厚厚刘海儿,脸色枯黄眉毛杂乱,五官涂抹过的样子,也无法看出自己原貌的痕迹。 样貌声音年纪,除了体态,辛夷几乎与过去截然不同。 在这种恶劣的情境下,到底谁能认出她,还要在厉远山没发现的情况下顺利将她救出去。 哪怕是有人真认出辛夷来,她也不敢贸然离开历远山。万一厉远山所谓毒药都是真呢,年纪轻轻毒发身亡。对她来说真不是容易接受的事儿。 目前情况下,最完美的解决方法便是,来救辛夷的人将厉远山一起拿下,然后一命换命,威胁他交出解药来。 想起厉远山高深莫测的功夫,辛夷深深觉得,这个计划执行度实在太低了。 辛夷在此处忧心忡忡。自她失踪后。汉阳城中又是另一番情景。 一石激起千冲浪,辛夷的失踪本是一件小事儿,引起的波澜却是令人始料未及的。 或许。蝴蝶效应在任何地方都会发生。 清远侯府,不知疲惫的夏蝉“叽叽”的叫个不停,平白惹得人心浮气躁。 池塘边的杨柳,长长的枝条随风摆舞。完全不知宅中主人的忧愁。 离辛夷失踪足有三日了,竭尽全力搜索之后。连一丝线索都没有。 薛城心急如焚,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担心着辛夷的处境。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偷偷又拿什么向表弟交待。 柳元景对辛夷的辛夷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程度。薛城得了喜姝,自然更能领会他的心情。 汉阳城是清远侯府的地盘,柳元景将辛夷安置在别院也是出于对薛城的信任。 而今,薛城看着在自己的地盘上。一个大活人硬生生在白天丢了,让他该如何对柳元景交待。。 心中火燎火燎的薛城,烦躁的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门前的柳树上掷去。 砰的一声,上好的景德镇青花瓷杯碎成了一片残渣,知了叫的更加厉害。 薛城一直以冷静自持的面目示人,鲜少会有如此暴戾的时候,足可见他对辛夷失踪的重视了。 听到茶杯的破碎声,丫鬟赶紧从外面进来,发现少爷正满脸怒气,双膝一软跪求道:“少爷莫要气坏了身子,尽管拿奴才们撒气便是了。” 烦闷的薛城朝丫鬟挥了挥手,说道:“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若是往日,如此知情识趣的小丫头,薛城还会对看一眼,今日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小丫鬟不敢再吱声,福身之后退了下去,不料刚刚走到小院门口,又被薛城叫住了。 “回来!你去给侯爷传个话,就说不孝孙薛城要向他老人家请罪。另外,你去通知展侍卫,将侯府全部召集起来,听我吩咐。”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薛城心情更加沉重。他想要喝口茶顺顺气,却发现茶杯已经被自己摔碎了,小丫鬟也走远了。 郁结之下,薛城直接抓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就大口的饮了几口。 与祖父还有爹爹僵持了这么久,没想到,到头来主动认错的还是他自己,薛城自嘲着。 没有了侯府的身份,没有侯府的势力,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因着清远侯的命令,薛城只能调用自己手下,无权征用府中护卫。他这几日几乎将手下人全都派了出去,到头来的不过是杯水车薪,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辛夷失踪,拖一日便多了一分危险,薛城不敢再耽搁下去,只能厚着脸皮请罪。 他只求祖父,能念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饶了他这一回。 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肚子,薛城心中郁结的燥热消除了不少。 不一会儿,清远侯身边得力的小厮,亲自过来传话,薛城松了口气。只要祖父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绝了他,就证明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薛城整理着情绪,调整着面部表情,企图待会儿给祖父留下良好的印象。 因着担忧辛夷的事儿,薛城急忙忙到了书房。 书桌旁的清远侯,看到薛城急急躁躁的模样,当下便沉着脸训道:“堂堂侯府少爷,如此急躁,成何体统!” 薛城急求取谅解寻找辛夷,当下也不和祖父顶嘴,恭顺的回道:“祖父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如今我已经大彻大悟,以前都是孙儿鲁莽,分不清轻重。还请祖父大人有大量,绕过孙儿这一回,解了对孙儿的禁制吧。” 书房内,清远侯不免又是一阵训导。另一处,展侍卫正在召集手下,等到着薛城的进一步吩咐。 (告诉大家哦,陵子过生日啦,今天家里下了好大的雪。过了十二点,我就又是一岁了,求祝福么么哒。)(未完待续) ... ... 第二七零章 家有家规 - 炮灰养女 - 夷陵 清远侯平生只得了三个儿子,还有一个不在身边,所以对子孙十分看重。 在清远侯的束缚下,侯府三位老爷皆有所成。到了孙子辈,虽然没有出类拔萃的儿孙,但在勋贵子弟中并不逊色。 钟鸣鼎食之家,能有清远侯这等觉悟者,着实不多。 薛城在众弟兄中,并非最优秀的,但是清远侯并没有因此放弃对他的督导。 世子之位只有一个,清远侯早就决定传给长子,再由长子传给长孙。越是如此,清远侯越是严格要求其他子孙,富不过三代,侯府的传承五代而止。 没有了爵位,清远侯当心子孙们会守不住偌大家业。他爱护宗族,才想为他们做长远打算。 作为侯府子孙,第一不能赌,一入赌场深似海。第二,便是不能嫖,在清远侯看来,青楼之中多淫词浪曲,堕入其中会让人神智发聩。 可以说,清远侯府之所以能在汉阳城威名远播,在朝中屹立不倒,与清远侯的教导分不开关系。 薛城作为侯府少爷,和丽人楼的花魁缠到了一起,清远侯异常震怒。色令智昏,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孙子,走上这样一条歪路。 “你真的醒悟了么?” 面对薛城的忏悔,清远侯淡淡来了这么一句。 只用年少轻狂四字就想把过去抹去,清远侯感觉不到薛城认错的决心。 薛城眼前浮现出吴可儿柔媚的脸庞,她娇羞的模样,像是水莲花在眼前淡淡绽开。放弃她,他真的做不到。 但是为了让祖父将侍卫管辖权给他,薛城只得违心的点头:“祖父。孙儿少不更事,这才行事荒诞。以后请您放心,孙儿一定会克勤克俭,不让您担忧。” 说这些话时,薛城十分心虚,他偷偷给吴可儿赎了身,还不曾告知府中知晓。如今。他在祖父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等将来曝光之后,祖父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要不是辛夷的事儿迫在眉睫,薛城也不会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薛城只能暂时两边都瞒着。 清远侯掌管侯府多年,薛城的片言只字,没能让他完全放下心来,他将手中毛笔放下。挑眉道:“那个伤风败俗的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到了现在。清远侯仍然不知将孙儿迷得七荤八素的女人究竟是谁。他只听下人说过,那个女子是汉阳城数一数二的青楼中的花魁。 小小花魁的名字,清远侯自恃清正,当然不会去留心。 祖父意有所指的话。让薛城眉心突地一跳,他掩饰着心底不安,恭敬的说:“孙儿已经悔悟。她已经从良,与孙儿再无干系。” 空口说白话时。薛城心中满满都是愧疚女,既有欺骗祖父的愧疚,还有欺骗吴可儿的愧疚。 明明是他嘱咐郑直将喜姝赎身,到了现在,为了推脱责任,他却将自己撇清。薛城深感自责,只希望祖父不要抓着这些不放。 在薛城心中还有一桩心事,吴可儿拜托他寻找亲人下落。如果手中一直没人手的话,他的承诺便无法兑现。 清远侯冷哼了一声,终于松了口:“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念在你初犯的份上,祖父姑且原谅你这一次。但是,你急着调用府中兵卫又是为何?” 关于喜姝的责问告一段落,清远侯又开始审问起薛城,他到底为何急着拿到调用守卫的令牌。 算起来,清远侯给薛城下的禁令也有一段时日了,他之前一直忍着,眼下忽然跳出来到底为何。 这个问题,薛城早就想好了答案。与其遮遮掩掩,引得祖父误会,他不如将事情和盘托出,也能让他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 “祖父,此事说来话长。元景表弟离开之前,曾经托我为他照顾一个姑娘。但是前几日,这姑娘无缘无故在别院中失踪。我着人寻了很久,没有一点儿线索,这才像求您帮助。” 听薛城提到了早已离开的外孙柳元景,清远侯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他换个姿势问到:“元景?什么姑娘,难不成你这混账家伙,自己逛青楼不够,还将表弟诱引了去。” 清远侯勃然大怒,胡子一翘一翘的,显然被薛城气的不轻。他只一个嫡女又英年早逝,对于她留下的一对儿女,清远侯是打心底里疼爱的。 薛城作为表兄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要带坏表弟,这是清远侯生气的根源。 祖父的猜测,让薛城哭笑不得,到底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辛夷怎么会是青楼女子。若是元景知晓祖父这样误会,一定会生气的。 思及此处,薛城解释:“祖父您莫要乱说,这位姑娘本姓辛,有恩于表弟,所以才得他看重。” 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完全信服的理由,清远侯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叮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既然应承了元景,怎能眼看着他恩人被掳走。快去吧,这里是令牌。” 清远侯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枚乌黑的令牌,递给了薛城。 牵涉到了外孙,清远侯态度到底软化了不少。薛城虽然犯了错,但是在清远侯眼中,他不会是在长辈面前刻意欺瞒的人。 既然他说了元景托他照顾那位姑娘,十有*也就是如此了。 拿到久违的令牌之后,薛城激动的向祖父道了别。他要尽快与展护卫汇合,带着手下出发。 手中没有令牌,想要召齐府中侍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展护卫得了薛城的命令后,亲自带着人,一个一个的通知着。 清远侯还没在大家面前放话,愿意听从薛城安排的人并不多。 展护卫心中懊恼,带着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在花园中集合,焦急的等待着少爷归来。 在闺房中养了好几日伤后,薛巧巧脸上的伤痕终于淡去,不细看瞧不出痕迹来。她在屋中憋闷已久,特地出来,想在花园中透透气。 不看不知道,薛巧巧这一走,就瞧出了不同来。(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陵子君的生日平淡无奇的度过了~ ... ... 第二七一章 为她牵肠挂肚 - 炮灰养女 - 夷陵 (祝我生日快乐~) 往日里一直跟在兄长身边的展护卫,此刻似乎在召集人手,薛巧巧眼睛咕噜一转,上前问道:“展护卫在此处所为何事,内府岂是你们能乱闯的?” 展护卫正忙的焦头烂额,黄莺出谷般的声音,让他愣了下神。他扭头一看,眼前赫然是娇艳无双的四小姐。 薛巧巧的指责太过莫名其妙,花园离内院还有一段距离,展护卫并不算逾矩。只因两人身份有别,展护卫也没出言分辩。 作为一个守家护院的粗人,展护卫黑脸一红,惴惴不安的低下头,生怕唐突了佳人,拱手道:“小姐恕罪,属下奉少爷之命,在这里召集府中守卫。” 他愈是说的含糊,薛巧巧就愈发好奇。 巧笑嫣然的薛巧巧,冲着展护卫微微一笑,他黝黑的脸庞,立马变成了酱红色。 想到前几日,大哥似乎派出了手下护卫出府,薛巧巧故作的乖巧的问:“展护卫,那前几天兄长在忙什么事。他这几日行色匆匆,我这个做妹妹的十分担忧。” 在清远侯府,主子和下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使薛巧巧平时娇蛮任性,但是作为下人,展护卫面对她时依然毕恭毕敬。 薛巧巧面上露出忧色,一张雪玉一样的小脸,笼罩上一片清愁。 展护卫心生怜惜,讷讷开口:“四小姐不必担心,少爷最近正在忙着寻人,所以忙了些。过了这段日子,便会好上许多。” 一听寻人,薛巧巧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辛夷的面容来。不知为何。只要兄长有反常的举动,薛巧巧会立马和辛夷联系在一起。 她怕自己追问下去,展护卫不说实话,于是薛巧巧故意装作急切的模样说:“辛夷姑娘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她一个弱女子,怎能经受外面风雨。” 此时薛巧巧根本不能断定。失踪的人是辛夷。她只是随口一猜。纵然猜错了,展护卫也断没有跟她计较的道理。 果然,听了薛巧巧的话。展护卫以为她与辛夷认识,不由皱着眉头说:“小姐心善,我们已经找了好几天,但是一点儿辛姑娘的消息都没得到。正因如此。少爷才会心急。” “兄长人在何处,怪不得他这几日总是郁郁寡欢。我这个做妹妹的心也太大了。” 薛巧巧表面上露出关切之色,内心里早将兄长一通埋怨。 她被辛夷打耳光的事儿,才过去了几天。辛夷那小贱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惩治她。兄长为何要费心寻找。 人在做天再看,薛巧巧坚信是老天看不惯辛夷这小蹄子,才会派人来收拾她。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她薛巧巧作为侯府小姐就是那天上的云,她辛夷身份卑贱犹如地底泥。 辛夷敢在太岁爷上动土。这现世报来的自然快,薛巧巧在心底咬牙切齿的想着。 “少爷待会儿就到,小姐莫要担心。” 跟薛巧巧相处了一段时间,展护卫适应之后态度变得大方,不卑不亢回话。 得知兄长片刻了就会过来,薛巧巧不顾室外炎热,带着丫鬟到不远处的凉亭中假装赏荷,静候兄长薛城的到来。 她倒要问一问,那个冷心冷面的兄长,这次还要怎么敷衍她。 上次薛巧巧被打了一巴掌,跟薛城闹过之后,本来打算到爹娘处告状。但是兄长提醒她。若是让家中知道,她偷偷跑出去,与府外女子产生过节,不止会禁她的足,以后还不会再让她出府。 在薛城的提醒下,薛巧巧只能咽下了这口气。但是兄长当时承诺过,要将此事调查清楚,要是错在辛夷一定会惩治她。 这几日,薛巧巧还没来及问兄长是否惩治了辛夷。没想到,今日就撞见了薛城因着辛夷失踪,大费周章去寻找的事儿。 在薛巧巧看来,辛夷失踪罪有应得,与侯府有何干系。明知道她讨厌辛夷,兄长还要帮她实在太讨厌了。 薛巧巧面朝着碧波荡漾荷花连绵的池塘,余光却一直在展护卫处暗瞥。 没过多久,春风满面的薛城,从花园另一方向走来。薛巧巧咬唇望着他,眼尖的发现,他腰间还挂着府内调动侍卫的令牌。 这牌子,祖父怎么会给表兄,薛巧巧一阵气恼,绞着手帕站起身来。 薛巧巧身后正在为她打扇的小丫头,不知自家小姐又在生什么气,怯弱的绕到她背后继续扇风。 花园中,候命的侍卫并不多,薛城眉头一皱,解下了腰牌,递给展护卫道:“展鸣,你带着腰牌召齐人手,在汉阳城中再好好搜寻一番。记得,只要有辛夷的消息,一定要记得汇报给我。” “属下遵命。” 有了腰牌,展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侯府是一个规矩大于天的地方,方才少爷空口让他去召人,展鸣几乎要折尽了脸面,也没召到几个人。 展鸣下去之后,薛城松了口气,打算出府一趟,与吴可儿见个面。 一抹绿色的身影忽然挡在薛城面前,他定睛一看,挡在前方腮帮子能挂油瓶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嫡妹薛巧巧。 头疼之余,薛城叹了口气说:“巧巧,你又来做什么。哥哥这几天忙,没心思陪你解闷儿。” “听说那个小贱人被人劫持了?恭喜大哥贺喜大哥,终于摆脱了这个丧门星。” 薛巧巧灿然一笑,毫不客气的将对辛夷的讨厌之情,完全表达出来。 阳光下,她一身绿色凌波裙,随风微荡本是极美的画面。但是薛巧巧的脸上的幸灾乐祸,让她显得有些丑陋。 薛城本就为了辛夷的事儿头疼,骄纵的妹妹莫名其妙冲上来,挡了她的路,又恶狠狠的诅咒辛夷。 一向脾气温和的薛城再也忍不住了。他严肃的望着薛巧巧,满是怀疑的问:“你怎么知道辛夷不见了?难道,是你从中作的手脚。” 说到后半句时,薛城彻底沉了脸,面无表情的盯着薛巧巧。 他瞧着打扮的艳丽无双的妹妹,脑海中浮现着,她求着自己出手整治辛夷。或者将她驱逐出汉阳城的事儿。薛城越想越心惊。怀疑的目光投到了薛巧巧身上。 作为侯府嫡女,薛巧巧虽然任性,对于辛夷厌恶的彻底。但她除了体罚下人,还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被亲兄长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薛巧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伸手捶打薛城:“混蛋。我被辛夷当着下人面当了脸,你不替我伸冤报仇。老天看不过去。要惩治她,你还要为她疲于奔命。我不过是说句实话,你就给我扣上了劫持人的帽子。你不是我的亲哥哥,你从来都没有站到我这边过。” 薛巧巧哭着发泄。粉拳接连砸向薛城,薛城也不躲,任由她雨点般的拳头落下。 打了十几下后。薛巧巧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恨恨的说:“我就是讨厌那个死丫头,我也讨厌你。祝你永远都找不到她!你要是怀疑我,就尽管查吧,我再也不认你了。” 薛巧巧喊完之后,转身就跑,她的丫鬟也跟着手忙脚乱的离开。 主子之间的事儿,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置喙。待会儿小姐气若是消不了,难免要拿她们撒气了。 薛城望着妹妹含怒离开的身影,心中亦是一片复杂。 方才他问出那样的话,仅仅只是脑袋一热。巧巧这孩子也许的确任性,也的确有将辛夷掳走发卖的想法。但是她一个闺中少女,绝对没有条件制定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 再者,辛夷失踪前两天时,薛巧巧刚与她发生茅盾不假。但是那时她脸上正带着伤,以薛巧巧爱美的性子,定是躲在屋中养伤,又哪里有时间来策划这一场劫持案。 是他太苛刻了么,薛城反问自己。 但是扪心自问,每一次薛巧巧和辛夷之间的茅盾都是她主动挑起的。薛城作为兄长只能教诲弟妹宽容善良,又怎能纵容她一次次由着脾气,去针对旁人。 也罢,薛城背着双手站在院中,神情无比萧瑟。 曾几何时,妹妹只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他几乎要将她捧在手中之中。为何随时年岁增长,她会完全换了个模样。薛城不知道,他这个做兄长的到底该怎么做。 眼睁睁看着兄妹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薛城心头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情理之间,他又该何去何从。 崇州城中,校武场内,柳元景手拿一杆长约九尺的红缨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这杆枪是柳元景特地着人量身打造,精铁炼制足足有几十斤重,普通人即使拿起来都要费些力气。 烈日炎炎,柳元景身穿白色短打,在场中横挑竖劈,招式朴实无华,杀气凛然。 战场之上,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 柳元景平日喜欢用剑,但是当他决心以后要赴战场时,便派人打造了一杆长枪供自己以后行军打仗用。 柳元景舞的兴起,只见红缨飞舞,银光闪烁,他周身竟是防的泼水难进。 正当柳元景沉浸于奥妙的枪中世界时,熟悉的咕咕声蓦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后,柳元景猛然收势,手中长枪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拖出一道火花。 他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珠,接着抬头望向瓦蓝的天空。 雪贝在天空围着柳元景盘旋,方才他周身的煞气实在太重,吓得雪贝不敢飞下来。 它歪着脑袋,瞧着柳元景将长枪扔到了兵器架上,身上的煞气散去后,这才落了下来。 对于雪贝的到来,柳元景显然是欣喜的。他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捉住雪贝的脚踝,将信筒中的纸条取出。 还没有离开汉阳城,柳元景便为与辛夷断绝联系的事儿烦恼。后来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军中的传信方法。 若是有一只信鸽在两人之间传递信件,岂不是可以稍解他的相思之苦。 柳元景是一个行动派,为了雪贝,他这么多年难道向父亲提出了请求。 当拿到雪贝之后,柳元景毫不犹豫的将它转送给了辛夷,并且留下的第一封信。 自古多情伤离别,柳元景不舍得和辛夷离开,又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故而,他选择狠下心一走了之。 但是,柳元景留下了雪贝还有信。只要辛夷心中不是非常厌恶他,就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当第一次收到雪贝带来的信时,柳元景终于明白了喜出望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自两人通信之后,柳元景将辛夷的每一封信,都妥善保存着。每一封,他都细细致致的展平,然后夹在书册中。 这种事儿,要是以前的柳元景一定会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娘们儿才会有了心思。 但当他自己不由自主的做起来时,柳元景发现,只因为心中那个小小的人儿,再琐碎的事情他也能甘之如饴。 身上信被取下之后,雪贝咕咕的叫着,等待柳元景的爱抚。只是雪贝忘记了,它的两个主子,可都是重色轻友的人。 只是柳元景一心想要看辛夷的来信,抽回胳膊,让它飞走了。 打开信的一瞬间,柳元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信中的字迹并不是辛夷的,白纸黑字,让柳元景眼前一暗。 “请世子大人降罪,辛夷小姐被邪手空空于廿日掳走,下落不明,属下正在努力搜寻。罪人许墨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宛如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让柳元景久久回不过神来。他抑制住心头想要杀人的冲动,将手中信又读了一遍。 他的手是颤抖的,柳元景看着自己微抖的指尖,心神大乱。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影响柳元景,能让他方寸大乱,辛夷必是其中一个。 方才还将一杆银枪耍的虎虎生威,壮志凌云,想要在沙场上建功立业的柳元景,此刻满脸颓唐。 辛夷不见了,辛夷怎么会被人掳走。柳元景脑海中反复想着这两句话,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未完待续) ... ... 第二七二章 提亲被打脸 - 炮灰养女 - 夷陵 汗水,沿着柳元景的下巴滴到了地上。 校武场被太阳照得发烫,鞋底的传来的热气,让柳元景脑袋更加飘忽。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一封信,好像拿着救命稻草。 知了拼命的叫着,好像过了这一刻,下一刻就要死掉一样。 辛夷怎么会被人掳走,她上次还说汉阳城天气不错,天域奇香的生意越来越兴隆,以后他到汉阳可以做东请他。 每次透过信纸上寥寥数语,柳元景眼前便会浮现出辛夷语笑嫣然的模样。 她应该在汉阳城过着,煮茶养花的悠闲日子,等他归来。为什么,短短几日没联系,就出现了这样的事。 两人分别了这么久,柳元景打算这几日便抽空到汉阳城一趟。他想给辛夷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她。 只是这场惊喜,柳元景还没来得及送出,辛夷失踪的消息便传来了过来。 一向冷静的柳元景,此刻情绪前所未有的狂躁,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紧握指甲扣进了肉里。 辛夷被人劫持了,她现在生死未,柳元景想到这里,脑中翻江倒海。 也许过了几个时辰,也许过了一瞬,柳元景终于镇定下来。 风吹动树梢叶子的声音,林中知了声,所有的声音一起回来了。柳元景如梦初醒般,拿着纸条,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校武场,神色凝重身上带着煞气。 府中下人见世子露出如此模样,无比惊慌失措,却无人敢上前置喙。 柳元景在慌乱之后,恢复了沉静。着金武和火武,将他的护卫全部召集起来,连同暗卫整装待发。 至于他自己,为了保持清醒,命令下人打了水,想冲一个冷水澡。 在柳元景身边待了这么久,辛木桃早就混到了一等丫鬟的位置。柳元景在校武场操练时。不愿意让侍女在一旁围观。于是辛木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远离。 随着柳元景年岁渐长,在他身上碎了一颗芳心的女子,也越来越多。 他模样一年比一年俊朗。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引得崇州府中待嫁女子争相追逐。 雪贝飞临时,辛木桃是亲眼见到的。每次看到雪贝,辛木桃眼底的火焰。几乎能将它烤熟。世子一直和辛夷通信,在柳元景身边常伺候的人都知道。 每次看到柳元景为了辛夷的来信。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愉悦,嫉妒将辛木桃架在火上烤着。 辛木桃在旁边偷偷瞧着,世子脸上神色似乎不太对。她心中揣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柳元景召集手下时,她留了心。 随后,柳元景更衣沐浴。辛木桃无法上前,只能在外面候着。 清洗之后。柳元景换上了行装,取下墙上宝剑,薄唇微抿,做出了决定。 回到崇州之后,柳云逸没再阻止柳元景参军之事。相反,他将几十年的从军经验,耳提面命的传授给了柳元景。 柳元景在军中待过一年多,除了跟普通士卒一起受训,其余的就是出任务。他读的兵伐谋略,到现在,还处于纸上谈兵阶段。 父亲的倾囊相授,对于柳元景来说,犹如雪中送炭,让他对行军打仗了解了更多。 有了银国公亲自指导,柳元景在兵法之上,一日千里,练习长枪也是父亲给他的建议。 虎父无犬子,柳元景并非志大才疏之人,也不曾因着天资过人而骄纵。 为了将来能够建功立业,风风光光将辛夷迎娶进门,柳元景这才忍着寂寞,在家中勤加训练。 如今骤然听闻辛夷出了事,柳元景如何能在家中坐住。 段锦华将这个继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柳元景这边有个风吹草动,她立马警醒,想从中找出打击柳元景的把柄来。 因着父子感情这段时间亲厚了许多,柳元景在离开之前,不忘于父亲作别。 但是事从紧急,柳元景怕见了父亲,又要多生许多事端。故而,他将出门之事,言简意赅的写在信上,交由金武呈交给英国公。 金武领了差事,去寻了英国公,奉命整理行装的辛木桃怯怯的问:“少爷,您又要出远门了么。” 柳元景并不喜欢身边丫鬟多话,往日辛木桃总是静悄悄的打点好一切。这还是她头一次多事,柳元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天气炎热,少爷一定要万事小心。” 辛木桃细心为柳元景折叠着衣服,鼓起勇气将她的叮嘱说出。跟在柳元景身边这么久了,她越发爱慕这个英俊儒雅的少年,连和他说话都好像是唐突一样。 让人失望的是,柳元景没再回应辛木桃的话。他垂目,等着辛木桃整理好之后,呼了小厮直接出门。 望着他扬长而去,丝毫不见留恋的背影,辛木桃胸中涨涨的。 为了缓解郁闷,辛木桃折身到柳元景方才沐浴的地方,为他整理起换下来的衣裳。 更衣之前,柳元景忘记将写着辛夷失踪字样的字条收起。换好衣服后,他急着出发,更忘记了这回事儿。 辛木桃拿起衣裳时,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从中掉落。她怀中抱着柳元景汗津津的衣服,弯腰将纸条捡起。 将纸团握在掌心后,辛木桃心脏突突的跳着,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要是没出差错的话,这便是世子爷方才在校武场,从雪贝脚下解下的信。 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为何世子也会急匆匆的收拾行装离开国公府。好奇让辛木桃勇气膨胀,她将柳元景的外衫死死抱在怀中,好像在为自己增加勇气一般。 她就看一眼,她只想关心一下世子而已,辛木桃为自己开脱,屏息凝视打开了纸条。 纸条的墨迹。被汗水浸染后,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内容依稀还可辨认。辛木桃心砰砰直跳,飞快的将信浏览了一遍。 待看完之后,她将信重新揉作一团,怔怔的望着门外。 怪不得世子形色如此匆忙,怪不得世子会露出那样的神色。辛木桃脸上满是苦涩。 原来。能牵动世子情绪的,只有辛夷一人而已。只因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世子爷便毫不犹豫的收拾了行李。打算出门寻找辛夷。 辛夷到底有什么好,辛木桃整颗心被嫉妒塞满,她将纸条放入了荷包中。 自从进了国公府之后,辛木桃自认她对世子忠心耿耿。默默爱慕着他,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即使面对旁人中伤时。辛木桃也没放弃过接近柳元景。可是这数年如一日的陪伴,敌不过辛夷的只言片语。 辛木桃摸了摸脸庞,光滑的肌肤,精致的眉眼。到底哪里比辛夷差,为什么世子偏偏对她视而不见。 几年时光过去了,银雪从一直幼马。长成了一匹成熟健美的马儿。柳元景带着侍从,出了国公府。瞧着已经在门口等候的银雪,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翻身上马。 火武连同数十护卫一起上马,他恭敬的问到:“世子大人,要不要等金武一起出发,我们要往什么地方去?” 柳元景抬头望天,白云悠悠,烈日炎炎。该往哪里去,时间经不起耽搁,柳元景在心中盘算着。 辛夷是在汉阳城消失的,掳走她的是一个许久未曾出过江湖的人。她素来安分守己,鲜少与人结怨。 除了佑王,天底下还有何人会对辛夷出手。汉阳城中,有清远侯府在,辛夷在信上也提过巧遇了当年好友。她那位好友是正源商行的少东家,见她被人掳走,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汉阳城中人手已经够多了,柳元景在心中反复权衡之后,总觉得辛夷极有可能会被带到京城去。 从崇州到汉阳再到平京城,几乎是南辕北辙的路程。柳元景一番挣扎后,做出来决断:“出发吧,隐下身份,往平京城去,你留一人在门口等着金武过来,让他随后跟上。” 作为曾经镇守边疆的英国公府世子,柳元景上京城,极容易触动旁人神经。柳元景选择隐姓埋名,只是为了减少无关事端。 平京城中,佑王府内。 精美的青花瓷瓶碎裂了一地,上好的紫檀木家具也被推的东倒西歪。 谷明月坐在唯一一张完好无损的凳子上,好笑的看着发怒的佑王。 相识了这么久,她第一次见到平日里不染纤尘,宛如谪仙的佑王露出狂躁的一面。 奇怪的是当看到他这一面时,谷明月反而觉得,也许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如何能有胸怀若谷的气度。 瞧着安敏之满是郁色的脸庞,谷明月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就算他的真面目在自己面前暴露又如何,她不照样放不下这个冤家。 发泄了一番似乎依然难以抹去心中的愤恨,看着气定神闲的谷明月,佑王不由叹到:“没想到那傅家如此不知好歹,傅东阳这老头实在太过狡猾。” 谷明月不知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安敏之在他面前抱怨着,提亲失败,因着旁人的拒绝不甘心。 她作为红颜知己,坐在这里为佑王排忧解难。其实她不想来这里的,自从佑王真的开始与人议亲时,谷明月便对他灰了心。 在此之前,谷明月本以为,佑王会为了她将议亲之事往后推一推。再过两年,等她及笄了,若是佑王愿意,他们未必不能成就好事。 没想到,佑王如此操之过急,更让谷明月好笑的是,安敏之请她过来,为的是向别的女子提亲失败。 得知这个消息后,谷明月无疑是快意的,但是很快她又觉得悲哀。她快意的根源,不过是她还在乎安敏之,不想他与别的女子结为姻亲。 安敏之双手背后,满脸阴郁。他从来没想过傅东阳这老狐狸会拒绝他的提亲,傅家在江南固然是数一数二的望族。但是到了京城地界,他不过是根基尚浅的四品官而已。安敏之看上了傅家在江南的影响力。这才上门提亲,想要迎娶傅家长房嫡女傅雅兰。 没想到,在安敏之眼里十拿九稳的事儿竟然碰了钉子。更让他气不过的是,傅老贼口中说着自家女儿身份卑贱配不上皇族,转眼就将傅雅兰许给了太子做侧妃。 当初佑王上门提亲,并不曾避讳,这一出闹出来后。安敏之在众兄弟面前闹了个没脸。 他不曾见过傅雅兰。也不是非傅家不可。然而遭傅家如此打脸,安敏之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拒绝了他的正妃之位,将女儿嫁给太子做侧妃。这不是打脸又是什么。 安敏之羞恼的模样落入谷明月眼底,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怜惜,讥诮的说:“我倒觉得傅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个没有封地的皇子。一个未来的储君。只要是明眼人,都该知道怎么选择。” 谷明月的话音落地后。房中一片静谧,安敏之肌肉紧绷,脸上露出不平之色,眼睛直直的瞪着谷明月。 要是旁人敢在安敏之面前说风凉话。他早就一巴掌把人送到了杂役局。但是对上谷明月,安敏之莫名心虚。 再三犹豫之后,安敏之收起周身暴虐之气。语气平和的説:“明月,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伤心难过,尽管说出来。要是气不过我,打我,我也愿意受着。” 野心勃勃的男人一下子化身情圣,谷明月不知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他到底有多少面,到底又有哪一面是真的。 即使他这样的深情可能是假的,谷明月的心弦还是不争气的呗触动了。她整理情绪,将自己的意见提了出来。 “拉帮结派的前提是你得让人看到你有争权的实力,又有谁愿意将身家性命托付在没有实权的王爷身上。其实最好拉拢的不是名门望族,而是那些有一定实力,野心勃勃想往前一步的小家族。最后,我不赞成你靠联姻的方式争取支持。” 谷明月在现代不是什么杰出的人,但是在古代这种读了几本书就能被赞为满腹经纶的地方。她接受的义务教育,还有上前五千年的历史,足可以帮她脱颖而出。 佑王一直想靠姻亲关系,来争取支持,听到谷明月这样说,只以为她又在争风吃醋,于是故作为难道:“明月,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在我心里,你才是唯一可以与我比肩的人。我的处境,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是我不去争不去抢,只会被人踩在脚底,肆意欺凌。” 谷明月听了他的解释,呵呵一笑:“明人不说暗话,王爷这样也不过是想靠着女人走捷径而已。到时候,既得了美人,又有了靠山,如何不快哉。若是王爷心中有我,哪怕抛下一切一起仗剑江湖,明月也是愿意的。” 作为现代人,谷明月最想要的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希望安敏之能为她考虑一下。作为一个女人,谁想看着心上人与旁人一起结发为夫妻。 安敏之对于女人心思体察入微,见谷明月如此模样,他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明月,你怎么不理解我呢。我要是只为了多娶几个女人,现在也能得到,何必争什么皇位?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将来你能母仪天下,成为大华国最尊贵的女人。那些女人不过是为了拉拢势力,如何能和你相比?” 看到佑王低声的向自己讨好,谷明月心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女人总是容易心软,谁又能逃脱这一定律。 安敏之这次求亲失败,在众人面前丢了丑,恐怕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向谁提亲。谷明月也知道,自己出身想与皇子匹配,只能算做高攀。 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感情,谷明月不想轻易放弃安敏之这个高枝。 两人之间因着尴尬的话题,使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对于安敏之来说,他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宝藏没能顺利开启,求亲不成功,谷明月还与他生出了嫌隙。 想到这里,安敏之恨柳元景恨得牙痒痒。明明前世。谷明月轻轻松松就取出来宝藏。为何,这一世,会掺和来一个柳元景,处处坏他好事。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安敏之转移了话题:“明月不提那些丧气事儿了,我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安敏之脸上笑意,引得谷明月疑惑发问:“喜事。什么喜事。难道王爷您做了宰相大人的乘龙快婿?” 明显的挖苦的话,让安敏之脸上笑容僵到了那里,他摇摇头无奈的说:“你这丫头。真是得理不饶人,我算是怕你了。昨日汉阳那边已经来信,那个叫辛夷的小丫头已经被抓住了,正在带往京师的路上。几日之后。她便会被带到京城。这个小丫头片子,连同柳元景一起作弄我们。这次我打算。带着她一起去宝藏入口,一定要将宝藏打开。” 谈起宝藏,安敏之脸上又浮现出不甘之色。上次在谷明月的指点之下,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藏在深山中的宝藏入口。 然而。就在安敏之心潮澎拜之时。蓦然发现,开启宝藏需要玉玦为引,而他手中两块玉玦只有一枚能放进去。 兴高采烈。以为宝藏唾手可得的的安敏之,当即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不做丝毫怀疑。安敏之坚信定然是柳元景从中做了手脚。 怨愤之下,安敏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派手下江湖异士厉远山,将辛夷从汉阳城绑来。 安敏之就不信了,只要有辛夷在手,那枚玉玦无论在她身上还是柳元景身上,都不怕拿不到手。 蓦然听到辛夷被抓往京城,谷明月意外之余,不由自主的开始惊慌。宝藏开启失败的事,谷明月是知晓的。只因她与安敏之起了争执,所以两人没有在一起协商接下来的事儿。 没想到,安敏之竟会将这个书中绑到平京城中。作为书中天命配角,谷明月心乱如麻。她好不容易将故事的主线更改,辛夷的出现,会不会让她的努力付之一炬。 鸠占鹊巢,作为那只鸠,谷明月穿越之后,心中的不安就没有停止过。 谷明月害怕在佑王面前露出端倪来,强压着心绪故作淡定。她转念一想,依照书中所说,这个主角也没什么可怕,即使有点光环,也只是种田文的主角而已。敌明我暗,谷明月认为她对辛夷十分了解,她却对自己一无所知,这便是她最大的优势。 如此一想,谷明月心中的慌乱渐渐淡去,从善如流的考虑起如何对付辛夷这个天命女主了。从目前情况看,辛夷背后最大的靠山不过是英国公的世子。 只要抢先一步,制住了英国公世子,再将辛夷控制手中,阻止她遇见几位命中贵人。谷明月就不信,辛夷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没有恢复身世,没有官家小姐的身份,谷明月只需冷眼旁观,看着辛夷狼狈而来灰溜溜离开京城。 谷明月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似乎不错,借力打力,将一切忧患全部扼杀于摇篮之中。辛夷是穿来的,她也是穿来的。辛夷靠山是世子,她的靠山是王爷,高下立见。 此时,谷明月还不知道,不受宠的皇子,地位不一定比镇守一方的英国公高。 仓促间,谷明月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笑着开口:“王爷行事果然雷厉风行,只是如今朝野中对宝藏议论纷纷。我想您将那丫头带来后,最好严加看守,千万别让她与外界有所联系,也别走漏风声。“ “明月说的极是,待将那丫头捉来,我一定派人严加看管,以免徒生波澜。” 两人意见相合,谈笑宴宴,刚见面时的剑拔弩张气氛,挥之一空。 谷明月见气氛良好,小心翼翼开口:“敏之,你仓促将我带到了王府,如今恐怕下人要着急了。再不回去的话,娘亲要责罚我了。” 她胆怯的模样,引得安敏之分外垂怜,怕谷明月回府受到责罚。安敏之没有废话,派人将她送回了带她离开的地方。(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么么哒 ... ... 第二七三章 晕血的萧少白 - 炮灰养女 - 夷陵 离开佑王府后,谷明月手心一片湿滑。 在刚得知辛夷被安敏之派人带往京城时,她脑海中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只要辛夷死了,一切不安定因素就会消失。 自从成为谷府嫡小姐之后,谷明月还是持有现代人的观点,她既不草菅人命,也不会无故责罚下人。 即使一直以来,辛夷就像一把刀在谷明月心上悬着。 她害怕过犹豫过,最后还是选择尽量避免书中情节出现。在这个过程中,谷明月不是没想过将辛夷除去一了百了。但在骨子里,谷明月还改变不了法治社会残留在她心中的观念。 但在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王妃之位唾手可得之后,谷明月开始惶恐。这一切就像海市蜃楼,越美好,越让人惊心动魄。 当辛夷来到平京城之后,两人的身世会不会曝光。一想到躲回家乡的亲生爹娘,谷明月心中涌起一阵厌恶。为什么辛夷要出现,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安心待在平京城。 谷明月的厌恶显然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辛夷并非自愿来平京城。若不是佑王派了厉远山将她掳来,恐怕她今生今世不会生出到平京城定居的意思。 辛夷曾经畅想过,有朝一日衣食无忧银钱足够时,她要将踏遍青山绿水,到大华国的都城见识一下。但是,辛夷绝没想过,会在被劫持的情况下,毫无准备的来到平京城。 平京城靠北,气候比起南方,在夏天更宜人。不太热的天气,谷明月想起辛夷来。脑门上沁出了汗珠。 如果没有她就好了,谷明月不止一次这样想着。该不该想办法出手,害了她的性命,谷明月想到这里,心怦怦直跳。 只是,那个英国公世子似乎喜欢她。在旁人眼中,一个世子怎么会对一个乡下丫头动心。但是谷明月本能的相信。作为穿越者以及命定的女主。辛夷绝对有这个魅力。 宝藏还没有到手,安敏之一定不会轻易害了辛夷的性命。想到这一层,谷明月庆幸。她方才给出了好建议。只要将辛夷关起来,连天日都难见,她就不信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安敏之因着连日来的谷明月的避让,气恼之下。才派人将她掳走。再说谷明月的丫鬟小厮,失了小姐的踪迹。几乎要丢了魂儿,在街上急成了无头苍蝇。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小姐就消失不见了,让他们如何向老爷夫人交差。 谷明月骤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她的仆女激动的泪染巾帕,哪还敢在府外乱逛。一行人急匆匆的回了府。 近些日子,东边闹了匪患。当今圣上甚是不悦,连带着朝中大小官员也跟着谨小慎微,每日上朝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多事之秋,谷思玄宿在书房的日子多了,去后院的夜晚少了。 没人可争之后,谷家后院难得太平了。谷明月心头浮现出杜姨娘娇媚如海棠花的面容,不安之情愈发难捱。 做出狸猫换太子一事的正是杜姨娘,这么多年来,她在夫人面前伏低做小,竟没人看出她对夫人心怀厌恶。想到这里,谷明月深感抱歉,韦蓉和杜姨娘相比,无疑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 她享受着韦蓉的照顾,却盘算着谋害她的亲生骨肉,谷明月的惭愧一闪而过。为了缓解负疚感,谷明月告诉自己,女主和她都是穿越的,两个人都不是韦蓉的亲生骨肉。 既然,韦蓉和谷思玄将她抚养长大,以后她得了势,一定不会忘记照拂他们。谷明月在心里许下了对谷家夫妻的承诺,又警示自己一定要提防杜姨娘。 在府中待了这么久,谷明月自认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也将府中各人的心思看的七七八八。但是她却看不出,杜姨娘到底怀着什么目地。 说她恨韦蓉,除了将韦蓉的骨肉与下人孩子调换外,她从未露出其它不敬言行。 以谷思玄的性格,杜姨娘如此受宠,她就算借着身子不舒服,对夫人慢怠些,他也不会说什么。 再提韦蓉,在谷明月眼里,韦蓉大概是她见过的最没心机的主母了。成亲这么久,她有时行事还像少女一般说风就是雨。 在这种情况下,若谷明月是杜姨娘,便会想办法架空韦蓉,暗中把持中馈。 所以,谷明月难以明白杜姨娘的目地到底是什么。等到辛夷出现,杜姨娘又会采取什么手段。这就像颗定时炸弹,让谷明月惶恐不安。 过了青州,离平京城愈发进了,七月流火的季节,本该酷热难挡。辛夷却发现,比起先前好捱了许多。 作为曾经的大学生,辛夷回忆了下当初看过的大华国山水志,平京城靠北,夏天比汉阳城好过也是极为正常的事儿。 她翘着腿坐在车边,百无聊赖的瞧着车外风景。他们在萧少白的车后,已经跟了五天了。这五天来,辛夷又见了两拨寻她的人。 只是结果不容乐观,让辛夷胸闷气短。那些人拿着画像,一直问到她面前,却没人发现画像上的不是旁人,就是她辛夷。 人世间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旁人问辛夷有没有见过“辛夷”,她只能违心的说没见过。 每当想到这里,辛夷就想拿石头将厉远山砸晕,然后大喊一声:“我是辛夷。” 也不知怎么回事,萧少白对厉远山的态度愈发温和,让辛夷更加愤愤不平。虽然她也跟着沾光,吃了不少山珍海味,将吃大户的行为贯彻到底。 按照辛夷观察,厉远山一路跟着萧少白绝对有阴谋! 坐在马车上,除了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辛夷没有更好的事儿做了。 她胡思乱想着,思绪一直飘到了崇州去。辛夷幻想着英国公府的样子,想到柳元景时又觉得气苦。他到底接到她失踪的消息没。为什么还没有来找她。 辛夷一直不想承认,但是当现实摆到面前,在发现遇到危险时,她已经下意识的依赖上了柳元景。 在她心中,几乎无所不能的少年,那个眉眼冷峻武功高强的男子,为什么还没有骑着白马出现。 也许。柳元景已经成了她心中盖世英雄。 “下车了。” 厉远山下了马车。皱着眉头看着依然坐在车上发呆的辛夷。沿路上,总有人来打探辛夷下落,厉远山不敢放松。尽量时刻与辛夷在一起。 刚开始,厉远山还能感觉到辛夷对自己的惧怕。这两天,她好像已经不把他当回事儿,甚至还敢当着他的面走神。 辛夷点了点头。跳下了马车。每隔三天她就要服用一次厉远山递来的药丸,连命都在他手中捏着。辛夷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想出逃的事儿。 万一逃出去后,因为没有解药,她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毒发身亡。岂不是要遗憾九泉之下。 脚刚落地,辛夷小腹忽然一疼,她眉头一皱突如其来的不舒服压了下去。自从被劫持那日。因着拉肚子出了丑后,辛夷与厉远山培养出了默契。 她挑着固定的时间去方便。厉远山也会掐算时间,给她暂时的自由。 辛夷先前方便后,这几日也没吃坏肚子,所以一闪而过的疼痛没让她多想。 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齐腰襦裙,走起路来摇曳身姿,若不看脸的话倒也有一段娇娜丰韵,引得萧家仆人纷纷侧目。 说起来身上的衣衫,辛夷倒要感谢厉远山不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以为江湖人士赶路时,会一切从简,将一件衣服从白穿到黑,再穿到发馊发臭。 若是摊上这样的行走江湖经历,辛夷大概要主动用帕子将脸挡起来,免得被人指着鼻子骂邋遢。 没想到,到了青州之后,厉远山到成衣铺买了新衣,换过之后将两人的旧衣服直接丢掉。脏掉了的衣服不洗直接丢掉,辛夷在心底批评这样铺张浪费的行为,但是对于能换新衣服还是很开心的。 旁人的注视,让辛夷默默低下了头,也不知厉远三是不是故意的。她易容之后脸色蜡黄,白色的布料将糟糕的气色,一显无余,与她如今的样子十分不相称。 女人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没了性命威胁,难免会在意一下形象。 待她们队伍最后,绕到前面时,萧少白已经在下人的服侍下,闲适坐在驿道上的凉亭之中。 凉亭红柱上的漆已经凋落,檐角的风铃也生了锈。但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底地方,能有这么一座凉亭运气已经很好了。 辛夷和厉远山不过几天换次衣裳,但是萧少白几乎每两天便从头到脚换一遍。 走进凉亭后,辛夷照例将萧少白身上的装扮打量一眼。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不假。初遇时,辛夷只觉得萧少白气质华贵,模样平凡面色憔悴一个病秧子。 相处了一段时日后,辛夷渐渐被萧少白的谈吐折服,他所学甚广见识颇多,每每与厉远山长谈时,比起纵横江湖多年的厉远山毫不逊色。 很巧,萧少白今日身穿米白色直裾,头上带着乌木发簪,坐在凉亭中,身后是碧波荡漾的荷花池。因背光的缘故,萧少白的脸色显得不是那么孱弱,如此看着,竟也有两分风流之意。 辛夷羡慕的看着他,哀叹自己这吓死人的病容,厉远山为了不让旁人认出她来下手也太狠了。 不过,她要是有萧少白的家当,哪怕蠢笨如猪,也能硬生生穿成小美人了。 “公子好雅兴,绿浪红荷,良辰美景。” 厉远山笑着感慨,萧少白伸手示意二人坐下。 微风袭来,亭中袭来淡淡的荷香,萧少白意态甚是悠闲,闭目体会着难得的清凉。 片刻后,他半转身子,回望身后十里荷塘,娇娜多姿的荷花,在风中轻轻摇摆,映着碧蓝的天空曼妙非常。 眼前美景倒引出了萧少白一段回忆。他坐正了身子,浅笑道:“少白忽然想起,当初在平京城中,一小娥吟诵过的诗句。当时惊才绝艳,便记了下来,不知两位是否有兴趣听一下。” 萧少白身份尊贵,厉远山怀着讨好他的心思。自然顺势做出好奇的样子问:“哦?愿听其详。” 辛夷在心中为厉远山的行为撇嘴。到底是谁请了这么一个爱溜须拍马的江湖人劫持了她,传出去丢了她的面子。 方想到此处,辛夷肚子一痛。这一次不向方才一闪而过,痛感足足持续了几分钟。 在人前,辛夷忍住腹痛,努力维持着面上表情。还在她脸上有着厚厚的易容。脸色的变化,旁人并看不出来。 萧少白手放在膝上。朗然吟到:“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正在腹痛中的辛夷,听到这首耳熟能详烂大街的诗后。忍不住啊了一声。 厉远山嫌弃的横了她一样,然后朝萧少白拱手说:“小女无状,还请公子见谅。厉某是个粗人。不懂风雅不通诗词歌赋。但是,公子方才所吟之诗。听起来朗朗上口,细品竟是将荷花艳艳之景完全描摹出来,实在是妙。” 好当然好,辛夷在心中腹谤,不好怎么能流传千古。这首诗可是她上小学时就能背诵的,出自南宋诗人杨万里之手。辛夷在心中默默吐槽,她不认为杨万里会穿越到这个地方来。 但是,这首诗到底出自何人之后。难道有人和她一样,也穿越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若是如此,为何前世她竟没有印象。 “小女子不通文墨,也觉得这诗文极妙。萧公子,这真的是出自黛眉之手么?” 辛夷哑着嗓子,强行堆出笑来打听情况。就在说话的当儿,辛夷的肚子就像抽风了一样,一阵阵的疼着。 见两人对此诗评价甚高,萧少白拿起放在石桌上紫竹骨扇,轻轻打开摇着说:“云姑问的好,做出此诗的只是京城中一谷姓四品官嫡女。她凭借着一首咏荷诗,在西湖游园会上扬名。若非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亲眼见她没有作弊,我也要怀疑一个弱龄女子竟会有此等才情。” “或许是深闺奇才也未必,可见脂粉堆里也是有英才的。” 厉远山插话,辛夷肚子疼的厉害,萧少白的话进到脑海后,来不及细想。 下人此时端着饭菜,接连摆在了桌上,辛夷腹中疼痛却是难忍,为了不在两人面前失态,她艰难的说:“妾身身子微恙,想暂别片刻。” 萧少白看到辛夷刘海因汗水,粘连在一起,体贴的说:“姑娘且去。” 当着萧少白的面,厉远山既不敢阻拦也不敢跟随,除了暗中给辛夷记上一笔,也没不敢露出过多郁色。 得了萧少白的首肯,辛夷飞快起身,转身离去的瞬间,腹下一阵暖流涌过,让辛夷僵到了那里。 做了这么多年女人,辛夷怎么会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竟然来初潮,在这种复杂诡异的情况下,身边还有两个大男人。 火焰轰的一下冲到了辛夷脑海,她仿佛能感觉到腿间失意。此时辛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怕动作太大,会将血迹沾染在衣物上。 想到她今日这一身雪白,辛夷欲哭无泪。 辛夷这些心理活动,发生在极端时间内,很快她就不纠结了。 只听她身后传来碰的一声,又碗碟着落在地,哗的一声碎开。 紧接着,厉远山焦急的喊:“萧公子,你是怎么了?” 辛夷回头一看,方才还意气风发的萧少白,此刻伏在案上,唇色泛白双目紧闭,十分狼狈。 厉远山以最快速度起身,伸手探了萧少白鼻息,见他鼻息平稳这才安下心来。 萧少白这一晕,惊得四周下人,哗的一下全拥了上来。 上次为萧少白诊脉的大夫,瞬息之后,提着药匣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萧少白晕过去后,凉亭被他的侍从堵住,方才和他待在一起的厉远山和辛夷二人,很自然的被护卫堵在其中。 看他们的模样,似是怀疑厉远山和辛夷在其中做了手脚。 百口莫辩的辛夷和厉远山只能在凉亭中待着。等待大夫做出诊断。 辛夷心中无比懊恼,前世她的初潮十三岁时才来。所以今生辛夷根本没在意,以为初潮会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到来。 怎知人算不如天算,辛夷现下羞愤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她待会儿要开心,向厉远山讨要处理葵水的用品。 就算她能腆着脸开口,厉远山一个江湖人。又是一个男人。又从哪儿给她找来那些东西。 大夫掀起了萧少白的眼皮,又为他诊了脉,然后朝着环在四周的人问:“方才发生了什么。少爷怎么会忽然晕厥?” 一个纤细的声音,忽而尖利叫到:“是她,她身上有血迹,少爷每次见血都会昏厥。” 刷刷。十几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朝辛夷扫来。她脑袋蒙蒙的,回响着她身上有血迹这句话。 迷糊间。辛夷做出了一个悲剧的推断。她来了初潮,脏了裙子,然后转身时被萧少白看到。 最悲剧的不是辛夷在外男面前丢丑,而是萧少白竟然会晕血。作为千中难一的晕血患者。萧少白华丽丽的晕倒了。 理顺了过程之后,辛夷连尴尬的力气都不剩了。在丫鬟的提醒下,所有人都看向了辛夷身上刺眼的红痕。 女孩子家的私事。暴露在众人目光下,辛夷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弄明事情真相后。倒没有人将萧少白晕厥之事归咎于辛夷身上。大夫从匣中取出银针,为萧少白施针。 方才惊叫的丫鬟,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给辛夷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为了赔罪,她自告奋勇的将辛夷带下去,处理身上污秽。 萧少白一行人中,带了不少女眷,所以女子惯用的东西还是有的。 辛夷自欺欺人的隔绝自己与外界的联系,浑浑噩噩的跟着陌生侍女,将身上污了的衣服换下,又简单处理了下初信。 这种时候,厉远山倒没再怀疑这一切是辛夷搞出的猫腻。他虽然不曾娶妻生子,但是流连花丛许久,女人家的事儿他还是知道些的。 一盏茶功夫之后,萧少白终于醒了过来。方才辛夷起身之后,他猝不及防间,瞧到了她身后的一抹艳红,脑袋一蒙直接晕了过去。 萧少白有晕血之症,并非秘密,他身边仆从往日小心谨慎,怕的就是惊扰他。 每当看到鲜红的血液时,萧少白轻微时会头晕恶心目眩心悸,重的时候变面色苍白发虚汗,甚至昏厥过去。 也许是许久没有受到鲜血的刺激,萧少白今次,竟然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苏醒之后,萧少白十分尴尬。他并非对女子一无所知的愣头青,自然知晓云姑方才是来了月信。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因为看到女子月信晕倒,萧少白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若是流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 府中下人畏惧公主的威势,定不敢随意外传,但是厉前辈和云姑,本是江湖人不拘小鸡,或许会将此当做笑谈。 想到这里,萧少白抬头瞧着厉远山,不知该如何主动提及这件事。 云姑被人带下去了,两个大男人,谈这种事儿,似乎有些违和。 萧少白一桌之遥的厉远山同样左右为难,因着辛夷的缘故害的萧少白晕了过去,他作为名义上的长辈理应道歉。 但是,这道歉的话该怎么说,难道说小女不该来月信,污了公子眼睛么。 两人心思各异,气氛变的沉闷。 “咳咳。“ 正在此时,萧少白又是一阵咳嗽,厉远山如蒙大赦般说到:“天气炎热,公子一定要注意身体,免得像方才一样着了暑气,晕厥过去。都怪小人不知体恤公子,让您受累。” 左思右想之后,厉远山灵机一动,巧妙的找到了解决办法。萧少白因着女子葵水晕过去,传出去难免不雅。 既是如此,他何不将他方才晕厥之事,推到晕厥之上。两人心知肚明,他这也算变相道歉。(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的打赏,么么哒! ... ... ... 第二七四章 山雨袭来 - 炮灰养女 - 夷陵 马车中,辛夷换好了衣裳,到底没有方才那么局促了。 帮着她打理的丫鬟,此时抿嘴一笑,娇俏的说:“云姑以后就是女子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值得恭喜。” 辛夷老脸一红,她的年纪恐怕能当眼前小丫头的祖母了,如今却要在人前办嫩。 “多谢姐姐。” 饶是如此,辛夷还是低声道了谢。没有丫鬟的帮助,她此刻还不知该怎么处理突发状况。毕竟这里不是有着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城市,也没有方便快捷的卫生巾。 前世她来月信时,家中已经宽裕,也不必费心这些琐事。 荷塘清香渺渺,换了衣裳后,辛夷提步朝凉亭走去,面色赧然。 辛夷不是没听说过有人晕血,但是这种人平时很少见,辛夷怎么也想不到,萧少白竟然会晕血。 初潮毫无征兆的到来,沾染到裙子上,害的萧少白晕倒。要不是情势所逼,辛夷短时间内,着实不想再和萧少白碰面。 莫提古代女子好脸面,辛夷这个现代女子,要是碰上这种尴尬事儿,也会羞的满脸通红。 磨磨蹭蹭的走进凉亭后,辛夷埋着头坐下,小腹处依旧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行程颠簸一直没休息好。 辛夷到来时一言未发,萧少白和厉远山两个大男人,在辛夷落座后,多少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萧少白,苍白的脸颊上显出一丝红晕,他别扭的将目光移向别处,刻意避开辛夷。 片刻后,萧少白又当心辛夷年纪小面薄。经了此事会惊到,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刚好与同样惴惴不安的辛夷视线相对,两人同时低头匆匆扒起了饭菜。 凉风习习,辛夷脑袋终于清醒,为了减轻尴尬,她将注意力放到了萧少白晕倒之前的事上。 细细想来着实奇怪。那谷家嫡女。如何能吟出杨万里的诗句?要说巧合,辛夷倒要嗤之以鼻,一字不差的巧合未免太巧合了。 想到也许大华国。还有像自己一样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辛夷心怦怦直跳。 老乡见老乡,到底是两眼泪汪汪,还是心怀叵测。前世今生待了这么久。辛夷蓦然发现,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竟然很可能有一个同为穿越者的人。 谷姓四品官嫡女,辛夷暗自记下了这个线索,若是以后有缘得见,她也能试探一二。 辛夷走开了有一会儿。桌上饭菜已经有些凉了。没多久,侍女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银耳粥,放在了桌上。不着痕迹的推向了辛夷。 作为女人,辛夷焉有不知这粥是补血益气之用。她刚刚平复下的心绪。因着一碗粥,轰的又炸了起来。 蓦然见桌上多了碗粥,还是养生用的,萧少白轻咳了一声:“天热,喝点粥去暑气。” 对于手下丫鬟如此有眼色,萧少白还是很满意的。 辛夷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甜腻的粥,放入口中,顿时无语凝噎。萧少白的话还敢再含蓄点儿么,红枣粥明明是补血的,硬是被他说成了祛暑。 不过辛夷也不是脸皮厚的人,她嗯了一声,搁下勺子笑着回应:“粥熬的不错。” 在辛夷和萧少白之间出了一件尴尬事后,两人的关系反而拉近了一些。这种莫名其妙的亲近,让辛夷摸不着头脑。 也是辛夷运气好,萧少白起初只看在她与自己一样,身患恶疾的份儿上,对她多照顾了一些。 后来,萧少白见辛夷性格木讷,在外人面前少言寡语,对她更为怜惜。 经历了初潮一事后,辛夷出了用餐或者方便,宁愿一直躲在马车里,也不想经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辛夷本以为这样尴尬的日子,要一直持续至到达平京城。没想到,两天之后,厉远山主动向萧少白提出了告辞。 离开了萧家,两人的行进速度快了不少。平京城越来越近,辛夷心情愈发难以平静。 她无法预料,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辛夷猜测是佑王派人将她带到平京城,但这只是猜测,辛夷无法完全肯定。 离了萧少白一行人之后,辛夷和厉远山又恢复了艰苦朴素的赶路生活。让辛夷欣慰的是,初潮终于结束了。 天知道,这一路马车颠簸,又兼风餐露宿,她的肚子有多难受。好不容易熬了过去,辛夷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几天,辛夷已经完全习惯了和厉远山的相处。通过默默观察,辛夷发现厉远山武功高强,性子冷酷多变。 两人相处这么久,辛夷小心示好,换不来厉远山半点儿温情。但是在和萧少白相处时,厉远山又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这种落差,足可证明厉远山和那些头脑简单的江湖人有着本质区别。 马车行至一处山谷时,天忽然下起了雨。夏天的雨气势汹汹,带着横扫千军之势,顷刻间犹如漂泊。 厉远山见状,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雨势太大,他掀开了车帘,避进了马车中。 雨水砸在马车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在厉远山掀开车帘时,辛夷惊鸿一瞥间,看到天地犹如巨大的漏斗,雨水奔流不息的从天而降。 如此大的雨,被迫停留在荒郊之外,辛夷的心情跟着低落。 两个人在马车中,坐着调角,气温转凉辛夷用薄被将身子遮住,也没兴致和厉远山搭话。 反正,无论辛夷说什么,厉远山都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她也没兴趣热脸贴冷屁股。 山雨暴虐,只听轰隆一声,前方传来一声巨响。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辛夷觉得身下的马车,随着那声巨响晃了晃。 听着声音不似雷鸣,也不知前方出了什么事儿,辛夷在心底默默猜着。 “吁。” 杂乱的马蹄声忽而响起,辛夷眼眸一亮,竖起了耳朵。 在这种地方,能碰到人,也是一桩巧事。辨听马蹄,足足有十几人往上的样子。 虽然逃脱的希望越来越少,但是每每到这种时候,辛夷还是会盼着,能够有奇迹出现。(未完待续) ps:谢谢笔绘云世的打赏,求支持! ... ... 第二七五章 盖世英雄 - 炮灰养女 - 夷陵 青山连绵,雨水从山上奔腾而下,流入山涧。泥沙俱下,原本清澈的山溪变得浑浊不堪。 天空上好像蒙了一块灰色的布,阴沉沉的压在山顶上,像是伸手就能够到那片阴郁。 柳元景披着蓑衣,握紧马江,银雪在泥泞的路上奔驰着,情绪中透着不安和焦躁。 作为千里良驹,银雪尚且如此,逞论其它只能称百里挑一的马匹。大雨滂沱,雨水顺着蓑衣往下流,柳元景小腿处几乎湿透。 这一路来,柳元景为了早日抵达平京城,星夜兼程,着实累坏了马儿。 “少爷,雨势太大,您不如停下来避一避。方才听到一声巨响,前方恐有山崩,不如等雨收再作打算。”? 金武催马上前,冒着大雨禀报,他手紧紧勒着骚动的马儿,免得它生出躁动之意来。 这雨来的太过急促,山中泥沙太多,倘若遇到山崩,他们该如何向国公爷交待。 在金武等人心中,世子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纵然柳元景一路上频频催促,在遇到恶劣的天气后,几人还是选择暂时停下。 白茫茫的雨幕,无边无际,柳元景眺望着,前方一处平台,略为宽广。 继续前行下去可能遇到危险,为了赶路再折损人手在路上,便得不偿失了。柳元景扬鞭,指向前方:“传我号令,到前边山地修整。” 一声令下后,柳元景纵马前行,头微俯避过大雨。 作为主子,在遇到危险时柳元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让火武等人对他更加敬畏。 马车中。辛夷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低眉垂首故作淡然。 荒郊野外,大雨绵延,厉远山伸手挑开车帘。 辛夷悄悄抬头打量,车外一片苍茫,只能见一大片穿着蓑笠的男子。骑着马哒哒而至。 青黄相间的蓑笠。在雨幕中十分醒目。尖尖的斗笠上,水沿着中心向四周流下。 厉远山微眯着眼睛,试图辨出领头男子容貌。只因雨势太大,斗笠遮挡,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萍水相逢之人,厉远山也没放在心上。随手放下了车帘。 光亮随着车帘的放下隐去,辛夷听着哗哗雨声。在晦暗的车厢中显得十分沉默。 “吁。” 又是一声,伴随着马儿嘶鸣声。 辛夷这次感觉比以前要清晰许多,若是没猜错,那些人应该在马车周围驻扎了。 这么大的雨。会是谁带着这么多人出游,辛夷在心中默默揣测。 金武跳下马后,拉着躁动不安的马儿。将它拴在路边树上,接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冒着大雨。走到柳元景面前,报备到:“少爷,前方有马车,不如属下与车主商量一下,您到车中躲躲。” 金武几乎是看着柳元景长大,不止将他当做主子更当为晚辈。这一路上为了赶路,他们几乎马不停蹄奔驰,金武担忧着世子身体吃不消。 他所说的马车,正是辛夷与厉远山所乘的车辆。 柳元景目光移向了马车,淡淡回绝到:“不必,在这边等着雨势变小即可。”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马车中待着何许人,柳元景并不想贸然打扰。万一车中坐着女眷,就算车主答应了,他也不想与其共乘。 辛夷在马车中侧耳聆听着外面动静,除了个别模糊字眼,别的全部雨声盖了过去。 奇怪的是,她从模糊的只言片语中,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辛夷很快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驱除脑海,茫茫荒野,到哪儿找认识的人。 雨水冲刷下,蓑笠变得十分沉重,柳元景没再说话,站在雨中默默感受着风吹雨打。 天地晦暗不明,一如他的心情,同样愁云惨淡,找不到方向。 在瓢泼大雨中,任由雨水在身上流淌,大雨中柳元景仿佛看到了巧笑嫣然的辛夷。 似有似无的幻觉中,辛夷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衣袂翩然,雨珠儿一滴也没溅到她的身上。 飘渺出尘的身姿,引得柳元景怅然出神,他上前一步,结果虚影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思念像是无形的线,牵引着柳元景,让他念念不忘和辛夷有关的一切。 雨势渐渐收小,火武自告奋勇骑马到前方探路。 不到一炷香时辰,火武骑马折回,为难的汇报:“少爷,前方发生了山崩,道路已经被堵上,恐怕今日想离开不容易了。” 马车中,厉远山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闻知前面发现山崩,皱起了眉头。 前些日子,为了萧少白交好,他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为了早日赶到平京城,厉远山不想在路上耽搁一点儿功夫。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今天想走,显然很难办到。 厉远山正为此闷闷不乐,转念想到,若是没碰上这群人,恐怕他还有费心思才能将路疏通。 有了这群人的帮助,他也不用煞费苦心的去清理淤塞了。 “雨停了。” 雨滴声渐消,辛夷喃喃说到。 厉远山从包袱中拿出了干粮,递到辛夷手中,冷硬的说:“吃吧,今天就在这里歇着了,明天再走。” 他的话让辛夷惊疑不定,雨下了一个时辰,天色还没有大黑,厉远山怎么会好心的在这里停下。 没有武力的情况下,辛夷自然听不到火武和柳元景的对话。她习惯了服从安排,于是拿起干粮默默啃着。 雨水太大,纵然停了,辛夷还是能感觉到车壁上湿漉漉的,水汽在车外凝结着,坐在车中凉飕飕的。 她抓紧被褥,想在车中眯一会儿。 半夜时分,辛夷忽然内急。她睁开眼睛捂着肚子,尴尬的看着闭目养神的厉远山,轻声说:“我出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厉远山没有睁眼,低声嗯了下。辛夷小心站起来,弯着腰,从他身板绕过。跳下了马车。 在她出了马车之后。厉远山身子朝外,坐在车架上。 待辛夷下了马车,脸色刷的一变。只见不远处撑着一顶帐篷,帐篷四周黑暗中数道人影相拥而坐。 更远的地方,拴着二十多匹马儿。 这么多人在黑夜之中,几乎毫无声响。足可见其训练有素。 发蒙之后,辛夷想起。这大概就是她几个时辰前听到的马蹄声。他们竟然也没有离开,还在他们车边安营扎寨了。 这么多男人,让她怎么方便去,辛夷满脸黑线。回头一望,厉远山不知何时已经坐了出来。 身后有人时时监督,前方还有那么多大男人。辛夷实在没勇气,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解决。 辛夷本想忍着。不料内急是越忍越急。 万般无奈之下,辛夷只得回到马车旁,跟厉远山打了声招呼,朝更远的地方走去。 下午狂风暴雨之后,天空格外明净。深蓝的天幕,像是上好的天鹅绒一般,上面点缀着明亮的星子。 星星点点微黄的光芒,环拥着圆月,让人心情无端变得极好。 辛夷走了好一阵,待听不到人声后,找了个草丛飞快的解决了问题。 妥当之后,辛夷长舒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星星,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她纤细的身影在月色下,如同化进光芒中一样。 夏夜绵长,柳元景因为心中无法化解的思念走出了帐篷。他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塌方之处,然后往回走。 折回时,柳元景忽然感到月下一抹熟悉的身影,无论从身形还是步伐上看,她都与辛夷极像。 也许是实在太过想念辛夷,柳元景鬼使神差的加快了步伐,口中喊道:“辛夷。” 一声辛夷,惊得辛夷身子战栗,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见女子停下了脚步,柳元景心情无比雀跃,他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前方女子的肩胛,又喊了一声:“辛夷,你怎会在这里。” 是他么?即使耳中传来的呼声是如此熟悉,辛夷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缓缓的转过了身子,月光照射下,眼前面孔一半明亮一半晦暗的少年,让辛夷欣喜若狂情难自禁。 只是辛夷的欣喜还未完全展露,柳元景的狂喜在她转身之后,一下子僵到了脸上,他松开手,无比失望的说了句:“在下认错人了,望姑娘海涵。”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逢。 辛夷此刻,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艰涩的叫了声:“元景,我是……” 不等辛夷将身份表明,一双大手忽然搭在她的肩膀上,厉远山的声音响起:“云姑,你出来太久了,山中野兽多小心。” 柳元景依着背影叫停了眼前女子,待见她迥异于辛夷的脸时,十分失望,又听了她滞涩的声音,只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但是一句元景我是,让柳元景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仅凭一眼就能在夜色中辨认出他的模样和声音,还能将他的名讳叫出。眼前女子,不是辛夷就是曾经见过辛夷。 他星夜兼程,脑海中一刻不曾离开的身影,与眼前女子重叠。 他情绪十分激动,拦住了正欲离开的厉远山。 碰到了柳元景之后,辛夷胆子大了许多,她使劲挣脱着厉远山的钳制,喊着:“元景,救我。” 一直安分守己的小动物忽然开始造反,厉远山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辛夷后心上,将她打了一个;踉跄,威胁到:“云姑,莫要疯言疯语吓坏了这位公子。” 为了遮掩真相,厉远山冲着挡路的柳元景说:“公子,我侄女儿脑袋有些问题。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包涵。天晚了,我该带她去休息了。” 厉远山一掌过后,辛夷想开口喉头腥甜,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绝望的瞧着柳元景满是哀求。 错过了,那么多次援助。辛夷真的不想好柳元景当面错过。 作为习武之人,柳元景能感觉到厉远山出手的力度,厉远山的说辞并不可信,谁会对自家侄女下那么重的人。 一定有猫腻,想到面前长相与辛夷迥然不同的人,可能是她或者与她有关的人,柳元景打起了精神。 厉远山一手拉着辛夷。抬脚就要冲过去。 柳元景将青阳剑一晃。剑身滑出去了一半:“把她留下,你离开。” 霸道的宣言让厉远山神色一变,他不仅没有放开辛夷。反而将她牢牢控在手中,恶狠狠的说:“小儿,我劝你不要掺和到;老朽的家务事。” 口不能言的辛夷将厉远山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期盼的眼神看向柳元景。 她就是辛夷啊。千万不要错过了,他们两个人不能错过了。 柳元景呵呵一笑。意有所指的说:“这位姑娘,似乎并不情愿被你制住。我看,该放手的人是你。” 厉远山不曾见过柳元景,自然不晓得眼前人就是闻名遐迩的英国公世子。此刻。厉远山不过觉得,这个容貌俊俏的小子太过不识相。 山道上静悄悄的,三人在路上对峙。 厉远山十分后悔。他不该放松警惕,一时大意。竟然放辛夷个人出去。 辛夷离开没多久,厉远山就后悔了,他下了马车跟过来。在辛夷方便时,没有上前,远远的守着。 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大半夜在山路上闲逛,还刚巧与辛夷相遇,很有可能两人还是旧相识。 重重巧合叠加之后,厉远山悔不当初,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年头。 山道被封,眼前少年身边带着二十多名护卫,他白天看时,能看出其护卫中着实有几个身手不凡的。 碰上了这么一个棘手货色,厉远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他咬牙将辛夷的后襟拽的更紧。 柳元景一双眼睛只顾着在辛夷身上徘徊,越看,他就越觉得眼前女子莫名的熟悉。 虽然她的头发鼻子眉毛,甚至眼睛都和辛夷有着不小的区别,但是她的眼神,让柳元景格外熟悉。 眼前女子脸色蜡黄,唇边还有一颗痣,柳元景不知道他为何生出如此荒谬的联想。 也许,这一切一个熟悉他的人设的计,目的在于引君入瓮。但是柳元景宁肯错判一千,不敢放过一个。 假如她就是辛夷的话,这次放手,柳元景害怕自己会后悔一生。 厉远山被一个小辈堵着,心高气傲的毛病浮了上来,他一手抓着辛夷,另一只手拍向了柳元景。 对方不出一言忽然动手,柳元景不甘示弱,避开了辛夷,伸手硬挡了厉远山一击。 两人掌心相对后,厉远山骇然发现,眼前青年人武艺比他想象中高出太多。 他顺势收掌,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从袖中甩出几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朝柳元景身上招呼。 这针看似细小,然而上面淬着剧毒,绝非往日所见的绣花针,若是人沾了它,哪怕不去命也要吃个大苦头。 再观柳元景,好像开了天眼一般,在厉远山有动作之时,抽剑出鞘将绣花针一一挡去。 银光闪闪的绣花针,掉入泥泞之中,辛夷快要跳进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在厉远山的钳制下,辛夷贪婪的瞧着柳元景,看着他在月光下为了她持剑相向。 柳元景拿出了武器,厉远山从腰间拿出了一柄精铁为骨,扇端上带有尖刀的扇子。 跟在厉远山身边这么久,辛夷这才知晓,原来厉远山的武器,竟是这把看似平淡无奇的扇子。 要不是厉远山将它拿了出来,恐怕没人会留意一把扇子,将它当做武器。 几招之后,厉远山发现自己低估了柳元景的实力。他一手捉着辛夷,单手搏斗很快落了下风。 但是没用多久,厉远山就捉到了柳元景的软肋,每次快碰到辛夷时,他就会急急收手。 注意到这一点后,厉远山做了一件极无耻的事情,他仍旧抓紧辛夷后心,却是毫不顾忌她的安危。 每次当柳元景挥剑攻来时。厉远山将辛夷推出去挡剑。而当这时,柳元景只能狼狈收回手。 被人不停的往剑尖上送,辛夷好像在坐过山车一般,心跳不停的跟着加速。要不是被厉远山打了一掌后,她没办法出声,此刻早就尖叫连连。 打斗声在幽静的山谷中,传了很远很远。 没一会儿。金武火武等人。察觉到这边情况,一群人呼呼啦啦起来,朝声源地赶来。 厉远山拿着辛夷当盾牌。逼得柳元景束手束脚,只敢格挡不敢轻易进攻。辛夷在心中唾骂着厉远山,很想提醒柳元景小心厉远山的飞刀,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当初在萧少白面前。厉远山露的那一手实在太绝,让辛夷不敢大意。随着厉远山的快速移动。风声在辛夷耳边呼呼作响。 她努力维持清醒,留心观察着厉远山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出阴招。 “保护少爷。” 因着道路狭窄,人多时反而施展不开。金武和火武一左一右同时加入了战斗。 柳元景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厉远山的脸则完全黑了下来。 新来的两个人,虽然功夫不如柳元景。但是身手在江湖上也能排上名号,让他如何敢掉以轻心。 “无耻小儿。竟以三对一,传出去不怕江湖人笑话。” 柳元景并非出身草莽,对厉远山的话完全无感,他在金武和火武的帮助下,步步紧逼沉声道:“将她放下,饶你不死。” 被一个小辈用如此命令的语气说话,厉远山心火大盛,啐了一口说:“你这黄口小儿,莫要白日做梦。” 只是,三对一,厉远山功力尚且不如柳元景,又怎敌三人联手。 眼看着,厉远山体力不支就要落败。想到辛夷身上还有自己下的药,就算放了她,他们以后也不敢不来找他,厉远山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厉远山且战且退,在打斗最激烈之时,他将辛夷往柳元景身上一推,然后从按动扇柄,甩出三枚飞镖。 突发状况下,柳元景一手揽过辛夷,另一只手则挥剑将飞镖打落。 金武和火武将飞刀打掉后,眼看厉远山想逃,于是提身追了过去。 跌入柳元景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辛夷仿佛做梦一样。只是她刚站稳,方才被厉远山拽着东摇西晃的恶心感,一下子泛上心头。 在强烈的恶心下,辛夷一手推着柳元景,脸朝外开始吐了起来。 因着辛夷受伤太重,身子虚弱,推柳元景时力气极小,并没拉开两人的距离。 呛鼻的呕吐物,就在两人脚边,有些还沾到了柳元景的衣服下摆和靴子上。 在如此呛人的味道下,柳元景身子纹丝不动,任由辛夷撑着自己呕吐。 若是打斗前,柳元景还怀疑,面前女子是否是辛夷。在打斗过程中,她的目光一直随着他而转,眼神中的关切是假不了的。 山风烈烈,辛夷撕心裂肺的吐过之后,咽喉中的血腥味,倒是散了不少。 柳元景爱怜的看着辛夷,见她吐完之后,从袖子中拿出手帕,细心的为辛夷的擦拭着嘴角。 大吐之后,满地秽物以及难闻的气息,让辛夷自惭形秽。柳元景的温柔,让她无地自容。 辛夷浑身酸软无力,只能尴尬的半靠在柳元景身上,她试着张口说话:“我是辛夷,那人将我易容,又喂我吃了变声的药。” 还好,辛夷发现自己终于能说话了,不幸的是她的声音依然像破损的风箱一样,十分难听。 风吹在后背上,凉意十足,辛夷十分害怕,担心柳元景不相信自己的话。 有道是关心则乱,辛夷太过在意柳元景,忽略了,若是他当初没认出她的话,如何会与厉远山大打出手,将她救下来。 辛夷语气中的慌乱,还有怪异的嗓音,让柳元景心底生出怜惜之情。 他不知眼前人,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以前的辛夷天不怕地不怕,哪像现在一样,像是害怕被人遗弃的小兽般慌张不安。 金武和火武一路追着厉远山,只是两人轻功比起厉远山来,略逊一筹。为了将此人拿下,两人穷追不舍。 到了山路塌陷处,厉远山好似蜻蜓点水,如履平地般从乱石堆中飞快跳了过去。 金武还想去追,却被火武拦下:“大哥,那厮轻功远高于我们。穷寇莫追,世子还在,我们当以世子安危稳重。” 火武的话极有道理,金武心中虽然意气难平,仍是听了他的忠告。 两人撤了回去,正好见柳元景与刚才陌生男子丢下的女子相拥。 这情况打的二人措手不及,金武火武面面相觑后,还是金武打破了沉默上前汇报:“启禀少爷,那贼人轻功了得,属下办事不利,让他逃了去。” 听到厉远山逃走,辛夷眼神一暗有些失望。但是想到他出神入化的轻功,又觉得这结果当属意料之中。 方才交手时,柳元景已经探出厉远山的底细来,他的轻功十分了得,能在金武和火武手下逃脱,也不是他们的错。 瞧到金武和火武欲言又止的样子后,柳元景扶着辛夷的肩膀解释说:“她就是辛夷,我这次出府要找的人。” 听了柳元景的话,金武和火武十分惊讶,啊了一声。 他们在汉阳城时见过辛夷,印象中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甜美,声音清脆的少女。 借着月色,眼前少女皮肤暗黄刘海蓬蓬的遮住额头,眼睛无神鼻子扁平,嘴巴旁还有一颗黑色的痣。 尤其是年纪,二人记得辛夷不过十二三的岁数,但是眼前女子至少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柳元景看出了手下的怀疑,他伸手理了下辛夷的长发,然后问到:“金武,你身上可有洗去易容的药水,辛夷被人易容了。” 他的问话,同样也是解释,打开了金武和火武的疑惑。 两人在成为柳元景护卫前,也曾在江湖上磨练过一段时间,对于易容不是完全陌生。 易容是件困难的事儿,那人能将一个人原本的脸,毫无破绽的化成另一个样子,足见其功力深厚。 金武伸手探入怀中,摸索一阵后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恭敬的说:“少爷,属下手中还有些药水,但是不多了。” 与此同时,火武也从怀中同样大小的瓶子,高兴的说:“我这里也还剩下,加在一起应该够用。” 辛夷在柳元景怀中靠了一会儿,恢复了几分力气时,顿时脸红心跳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第几次了? 辛夷已经算不出来,这到底是柳元景第几次,在她绝望之时从天而降。 在被劫持之后,辛夷幻想过无数次被解救的情景。每一次,当前来寻她的人,擦肩而过时,辛夷心中就会多一重恐惧。 当她的容貌变了声音变了身份变了,还有谁能认出她来。 厉远山武功极高,手段狠辣,让辛夷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每当两人独处时,辛夷心中充满了受制于人的愤怒。 脸方便都要请示别人,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屈辱的事情。辛夷却忍了一路,到最后她甚至已经开始麻木。 初潮本来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是因着被人劫持,辛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之中。(未完待续) ... ... 第二七六章 两情相许 - 炮灰养女 - 夷陵 当希望一次次沦为失望,当尊严被人踩在脚底下。 辛夷不知道,这样比逃亡还要难熬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在这种时刻,像奇迹一样降临的柳元景,当看到他的那一刻,辛夷眼前仿佛出现了万道星光。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很久以前,久到辛夷已经完全快要忘记的电影台词,在柳元景出现的那一刻,闪现在她的脑海。 在辛夷的心中,柳元景就是那个盖世英雄。 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人,能在辛夷心中,当得上盖世英雄四字。 当年看电影时,辛夷还笑过紫霞仙子太傻。在这样的世道里,将别人视为拯救自己的英雄实在太少。人生在世,能够解救自己的人,唯独自己。 但是,在柳元景出言留下厉远山,让他交出辛夷的那一刻,辛夷的心彻底沦陷了。 如果一个人,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面目全非或者是狼狈不堪,他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将你认出。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在意和了解,如何能做到。 那一刻,辛夷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他认出她来了,他没有怀疑她。 或许潜意识中,辛夷从不曾想过柳元景会认不出她来。然而,当他真的毫不犹豫的与她相认时,辛夷瞬间心花怒放。 在命悬一线时,在被厉远山拿着挡剑时,辛夷不知没想过,也许两人任何一人失手,她的小命就会不保。但是看到柳元景为了不伤到他,屡次险些被厉远山所伤时,辛夷心中好像有一块儿地方在慢慢裂开。 重活一世,辛夷一直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将爱意深锁不敢轻易付出。当有人为了她罔顾性命时,辛夷竟在心底祈祷着,希望老天开眼,刀剑无眼要伤就伤她吧。 后来厉远山被逼退,辛夷松了一口气,又因着他那一掌,没忍住呕吐的**。 吐过之后,辛夷十分忐忑,担心小有洁癖的柳元景嫌弃她太过污秽。 然而,自始至终,柳元景一丝厌恶都没有,还亲自为她擦拭了嘴角,并且用臂膀作为她的依靠。 清风明月,惊心动魄之后的平静中,辛夷忽而发现,原来她已经泥足深陷。 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她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好像灵魂都在浮沉。辛夷中掌处很痛,但是她唇角却忍不住上挑。 前世,前前世,辛夷头一次体会到深深的爱着一个人,恨不得立即说出口,又羞于外人知晓的心情。 感受着柳元景熟悉的气息,他说话带出语风,扫过辛夷,让她心中痒痒的。 万籁俱静,辛夷总觉得她的心跳太过强烈,恨不得将这羞人的心跳遮掩过去,免得遭人嗤笑。 柳元景接过金武和火武递过了的瓶子后,察觉出怀中人的一样,蹙眉说:“怎么了,可是身子还不舒服?” 柳元景体贴大话语,让辛夷心跳愈发激烈,她努力平抑着情绪转移话题:“易容能洗去么,我这些日子用水洗过许多次,似乎没变过样子。” 一开口,辛夷开始懊悔,她现在声音既难听又怪异,好像拿玻璃在砂纸上磨一样。柳元景会不会反感她的声音,碍于面子不好提出来。 陷入爱情中的人,最明显的症状便是患得患失。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辛夷陷入了焦灼和不安中。 若是往日,柳元景一定能体察到辛夷的小情绪。在精神紧绷了那么久之后。沉浸在失而复得狂喜之中的柳元景,无暇去顾及辛夷的小心思。 听到辛夷的疑问后,金武笑着回答:“姑娘不必忧心,瓶中粉末只要兑水后,就能成为专门洗去易容的药。寻常的清水,对易容是没有影响的。” 得了金武的解释,辛夷放下心来。 空旷的山路上,柳元景环着辛夷,金武和火武侯在一旁,不远处还有一群人等着。 火武瞧了瞧天上月色,小心提醒:“少爷,外面风大,您不如带着小姐回去吧?” 过于欣喜的柳元景,抱着辛夷恨不得一直在这里抱下去,永远不撒手。听了火武的劝告,这才注意到辛夷衣衫单薄,此刻正在瑟瑟发抖。 “将我披风拿来。” 柳元景一声吩咐,很快黑色绣着金边的披风,被递到了柳元景手在中。 他抖开披风将辛夷严实的裹上,然后毫无征兆的打横将辛夷拦腰抱起。 突如其来的公主抱,惹得辛夷惊叫一声,下意识的环住了柳元景的脖子。 两人的脸贴的极近,月光下,辛夷能看的清柳元景白玉般的脸庞上,细小的绒毛。 她的惊叫,似乎让柳元景心情十分愉悦,他的嘴角噙着笑,将辛夷抱得更紧。 在大华国,这样的行为显然于礼不合,即使夫妻之间,也鲜少有这样亲密的行为。 若是寻常女子,此刻大概会满脸羞愤,嚷着要下来。 但是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面对柳元景毫不遮掩的爱意,辛夷心中像是喝了蜜糖一样甜。 她安心的环着柳元景脖子,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任由他抱着自己一步步向前。 从辛夷的角度看,柳元景的睫毛显得浓密纤长,他的眼眸在夜色下,不像白天一样明亮,如同两汪幽深的漩涡,吸引着辛夷不断沉沦。 柳元景能感觉到辛夷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流连。怀中抱着牵肠挂肚了那么久的人儿,他十分满足,不安和恐惧被甜蜜代替。 白天下了一场大雨,山路泥泞不堪,柳元景却希望这条路可以永远不要结束。 金武和火武,几乎所有护卫同时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两个人的时光。 他们从来没见过世子露出如此温情的一面,在众人眼里,世子面对女子时,总是不耐烦中掺杂着凛冽。 世子对待辛夷姑娘是特殊的,但是这种特殊只是相对旁人而论。金武他们跟着世子这么久,也没见过两人之间有过亲昵举动。 说句不好听的,金武和火武甚至怀疑过,自家世子是不是压根儿不喜欢女人。 但是这一刻,看着世子抱着辛夷,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所有人心中浮现出同样的话,终于看到世子像个男人一样,有喜欢的女人了。 在辛夷心中无限漫长的路,在柳元景眼中无限短暂的路,停止在马车前。 地上太过潮湿,柳元景不想让辛夷在帐篷中居住,担心她沾上湿气。 到了马车前,辛夷迟来的羞涩,让她不好意思的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上车。” 柳元景没听从辛夷的意见,他双手抱着辛夷,等着金武将车帘掀开后,如同呵护珍宝一样,将辛夷放入车内。 待看见车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柳元景转头吩咐:“将我帐中被褥抱来。” “是。” 辛夷坐进车内,身上还裹着柳元景的披风,望着为自己忙碌的柳元景,从眼里一直甜进心里。 在柳元景的命令下,被褥很快拿了过来。柳元景接过被褥,上了马车,亲自为辛夷铺开。 收拾好之后,柳元景让辛夷上半身躺在她怀中,下半身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柳元景伸手抚着辛夷的长发,又划过她的美艳,微不可觉的的叹了口气。 辛夷敏感的捕捉到这声叹息,忍不住开口:“为何要叹气?” 车帘放下后,马车中暗沉一片,辛夷看不到柳元景的面部感情,所以格外敏感。 她不知道柳元景在黑暗中视物如常,所以轻易的看出了她的紧张。 看到辛夷不安的模样,柳元景伸手摩挲着她的脖子,自责的说:“我说过要守护你的,还是让你吃苦了。” 柳元景冰凉的在辛夷温热的脖子上蹭着,她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能的朝后躲了躲。 感觉到辛夷的躲避,柳元景将手移到了她的后心处,问到:“这里还疼么?” 他说着,轻轻按了下,辛夷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表现,柳元景的问题,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后背传来的疼痛,让辛夷整个眉头皱到了一起,她抱怨道:“都怪厉远山那个老匹夫,出手这么重,让我抓到他,一定要打的他哭爹叫娘。” 明明是极其凶悍的话,但从辛夷嘴中说出时,不仅没有威慑力,还引得他有发笑冲动。 怀中的小东西如此瘦弱,装出恶狠狠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柳元景运功将内力汇聚在掌心,为辛夷轻轻按摩着伤处。背后的温热,缓解了辛夷不少疼痛,她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看着辛夷露出小猫儿一样的神态,柳元景脸上浮出了笑容,他似是随意又似是承诺的说:“你且放心,那厉远山胆敢挟持你。无论是他,或者是他身后的人,我绝不会轻饶,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r1152 ... ... 第二七七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 炮灰养女 - 夷陵 柳元景的声音一直是好听的,初时如金声玉应,随着年纪增长又多了分醇厚。 马车中,男子的气息似乎无处不在,辛夷微闭双眸,从他威胁的话语中,听出了深深的关切之意。 每次重逢,记忆中的少年总是有不小的改变。 初见时,他是卧在草丛中,被她冒失打了一棍狼狈不堪的少年。再见时,他眉目冷峻,眉目如画,像是落入凡间的仙人。 第一次被柳元景触动心弦,大概是在他待在早逝娘亲墓前,他卸去了一身骄傲,像是脱去盔甲的蜗牛,让人忍不住怜惜。 辛夷见过柳元景孩子气的脆弱,也见过他咬牙坚持的模样,更见过他文武双全聪慧过人巧妙与人周旋。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是特别的呢?辛夷默默想着,是在柳元景单枪匹马,在危险来临之前,将她们四人带到了汉阳城。还是当他为了她的安危,与人兵戎相见时,或者是他细心安排着她的生活,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普运寺中被人掳走之后,辛夷蓦然发现,原来她已经开始习惯期待。当柳元景孤身一人,不畏艰险来救她时,辛夷没办法不感动。 或许,她心动的时间,比她想象中早的多。 回忆起马车中柳元景告白的模样,惊慌失措后,那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此刻犹如藤蔓爬上了辛夷心头。 也许,在柳元景表达出自己心意的时候,她已经动心了。只是两人的身份太过悬殊,辛夷不愿意做男子的附庸,更不愿意和别人共享夫君。更何况是以妾的身份。 辛夷曾经设想过,若柳元景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尊贵的身份。两人一路来相处,他的品性与才华,恐怕早就打动了辛夷。 他们每次相遇,都能用险况频发形容。要不是遇见柳元景,辛夷会以为在荒郊野外中。捡到一个美少年i便是奇事。遇到他之后。辛夷才知山神庙中可能发生血案,荒郊野外更是打家劫舍好地方。 辛夷也不知她和柳元景,到底是谁拖累了谁。又是谁克了谁。她因着柳元景一次次陷入危险,柳元景又为了她,一次次以身犯险。 他和她人间,无形之中。好像有一道线在牵引着,难舍难分。 空谷风来。石缝中的气流声,像是有人在胡乱敲打乐器。 柳元景为辛夷细致的按摩着后心处,暖洋洋的化解了她的痛楚。 黑暗中,辛夷可以将自己的心意毫无遮掩的袒露。她定定的望着柳元景。黑暗中,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让她无比安心的轮廓。 辛夷自是不知,她的表情与目光。在柳元景眼中一览无余,她这番举动。极大的取悦了他。 “不疼了,你可以歇会儿了。” 柳元景一手抱着辛夷,一手还要为她按摩,辛夷担心他受累,于是开口叮嘱。 不去想未来如何,不去想有多少艰难,在惊心动魄之后,辛夷只想默默享受这一份安然。 柳元景听了她的话,手从后心处离开,但是转到了辛夷脸颊上,他轻柔的按着她的脸颊问到:“脸上可有不舒服,山中无热水,明日寻了店家为你洗去易容。” 先前柳元景问属下要洗去易容的药物时,辛夷还疑惑,为何柳元景没有立即拿来给她用。而今,听了柳元景的话,辛夷才知道,他是真的在意她的,所以才会考虑的这么周到。 “不疼不痒,只是天热的时候有些闷不太舒服。”说到这里,辛夷忐忑的加了一句,“我……现在,是不看起来很丑。我的声音,是不是很难听。” 辛夷抬起胳膊,摸着自己粗糙的皮肤,想起铜镜中见到的模样,不由生出自卑之心来。 再加上,她现在说话时嗓音十分难听,辛夷更加觉得难以面对柳元景了。所以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极轻。 女为悦己者容,当意识到喜欢柳元景后,辛夷恨不得将最完美的样子展现出来。声音和容貌都被人毁了,辛夷不想让柳元景记住她丑陋的样子。 怀中人低如蚊蚋的细语,引得柳元景分外怜惜,他伸手握住辛夷冰凉的小手,体贴的安慰:“明日我便带你入城找大夫,为你看嗓子。要是附近州县没有良医,我就派人遍访名医。” 柳元景温柔的大手覆盖在辛夷的手上时,她身子抖了下,迟疑后并没有抽开。两人心有灵犀,心意互通,辛夷只说开头,柳元景就能听懂她的担忧。 依偎在柳元景怀中,辛夷的惶恐与无措,慢慢消失着,她嗯了一声说:“有你在,我不害怕。” 她话语中的依赖,让柳元景心满意足的将她搂的更紧,他拍了拍辛夷的背说:“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辛夷闭上了眼睛,静静躺着,思绪翻涌难以平息。 夜慢慢深了,柳元景格外清醒,他抱着辛夷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一样。在娘亲去世后,年幼的柳元景曾经任性过也曾害怕过。 娘亲去世了那么久,他心中的伤痕好像不曾离开过,想起当日合家团圆的日子,他的心就空的厉害。 然而此刻抱着辛夷,柳元景觉得他的心一下子满了许多。有她在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因着白天在马车中时,辛夷无事便靠着车壁睡觉。如今闭着眼许久,将与柳元景有关的经历过了一遍之后,她发现自己仍无睡意。 辛夷睁开眼睛,柳元景依旧保持着她闭眼前的姿势,她试探着唤了一声:“玉卿。” “嗯,睡醒了?” 柳元景回应的速度太快,以致于辛夷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没睡么?” “担心睡着了,再醒过来,发现这是一场梦。” 柳元景用淡然的语气,陈述着让世间儿女,难以抗拒的诱人情话,辛夷心如小鹿乱撞。 她口干舌燥,不知该说什么,一张口问到:“雪贝怎么样了,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劫持了。” 本该含情脉脉的对白,让辛夷岔到了旁处,不解风情的模样,让柳元景只能暗自叹息。 无奈,谁让他对这个小人儿动了心。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哪怕聊着最枯燥无味的事,他也不想闭上眼睛,不想合上嘴巴。 既然辛夷睡不着,柳元景也乐意陪她闲话:“雪贝很好,它这次立了大功,将你被劫持的消息送到我手中。到平京城找你,只是怀着赌一把的心思。我很庆幸,没有赌错。” 面对柳元景无时无刻不像表白的话,辛夷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出可以化解两人之间**的法子。 辛夷愿意依偎在柳元景怀中,代表着她已经在心中接受了他。但是,让她像柳元景一样,将那些动听的情话说出口,她想想都羞恼。 想到柳元景为了她的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辛夷又觉得她需要说点儿什么。 一番挣扎后,辛夷撑着身子往旁边移了移,头偏向了车壁羞涩的说:“被挟持时,我心中十分害怕。但是,一路上,我总是……总是觉得你会出现。” 辛夷没有讲,她在绝境中盼望柳元景的心情,也没有讲内心深处对他的依赖,只是含混其辞的将自己心中所想委婉表达。 在这一刻,辛夷有些懊悔,她为何不能大大方方的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来。 作为现代人,不过在大华国待了些年,她连表达心意的胆量都没了。 面对欲语还休的心上人,柳元景心情愈发愉快。他将辛夷偷偷转过去的身子,移了过来,然后说:“你的心意,我全都明白。我的心意,你也该懂得,从不曾变过。辛夷,上次是我不对,你且等着,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许你无忧。” 在柳元景深情告白之后,辛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才认识时他冷若冰霜言简意赅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 她的笑,让柳元景一下子变得尴尬,他懊恼的说:“我的话,绝无半点虚言。” 也许气氛实在太好,辛夷一下子从柳元景怀中做起,伸手捏着他的脸颊,大胆的扯了一下说:“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我在想,这是哪里来的家伙脾气这么差劲,长得好看就能傲么?没想到,当初惜字如金的家伙,如今变成了话唠。” 辛夷笑嘻嘻的说着,柳元景脸上皮肤十分细腻,摸起来手感极好。 被辛夷出其不意的取笑了一番,柳元景抓住了她作怪的手,按在手心,同样笑着说:“也不知是哪个丫头,有眼不识金镶玉,本世子许诺要还恩情,竟然只要了一百两银子。你说这见钱眼开之人,要是知道当初要一千两银子,本世子也会给,不知懊悔成什么样子。” 打趣人最后反被打趣,辛夷轻哼了声,故意摆出一副傲娇的姿态:“你不懂,在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喏,现在人都是我的了,还怕钱不到手?” 两人说着玩笑话,辛夷也忘记了嗓子的不适。 (求订阅。)(未完待续) ps:谢谢乌夜子的打赏! ... ... 第二七八章 毒发 - 炮灰养女 - 夷陵 小小马车中,流淌着脉脉温情,辛夷头一次发现,原来柳元景骨子里是一个促狭人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不知疲倦一般,一直降到夜色深沉,牵着手相拥而眠。 抵足而眠,在这星辰满天的夏夜,一切美好的像是梦境。 再观厉远山,在泥泞之中百般穿梭,逃过了金武和火武的追赶后,心中怒气持续高涨。 本来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此次任务即将圆满完成,甚至他还得到了额外好处,与东山伯长子,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厉远山计划的很好,待以后制造机会与萧少白偶遇,然后亮出身份来。能和东山伯府搭上线,佑王一定会更加看重于他。 哪知,这一切都被这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臭小子给破坏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人交手时,厉远山发现此子虽然年轻,功夫毫不逊色于他。加之,狭路相逢的少年,身边还带有许多武功高强的护卫。 要不是手中有辛夷做人质,厉远山此行能否脱身还是二话。越是如此,厉远山心气就越难平。 厉远山推测过,难道这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便是王爷口中提过的英国公世子。然而崇州距离汉阳有千里之遥,他又怎么得知辛夷被人劫持之事。 哪怕英国公世子得到了消息,但是他又如何知道,王爷命令他将辛夷劫持到平京城去。 最让厉远山百思不得其解的,恐怕便是,他自认易容之术十分精妙。来人是如何认出辛夷的,难道他还有缺漏不成? 借着月光,厉远山越过崎岖的山路,连夜赶到了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农舍暂时歇息。离平京城还有近十天的行程,厉远山斟酌之后,打算再次易容,想办法跟在辛夷他们后边。 厉远山打算乔装打扮之后,变换身份,想办法诱引几人前往平京城。 若说厉远山为何自信到如此地步,只因他在辛夷身上下了药。这药只要长期服用,没有解药的话,就要异常痛苦,让人无法忍耐。 当然,厉远山恐吓辛夷没有解药便会穿肠烂肚,这是夸张的说法。明日刚好是第三日,辛夷若是没有继续服药,性命之危没有,但是会吃一番苦头。 此药乃厉远山当年顺手牵羊,从某个大家族中随手顺来。他自己研究过药方,调配过一些,也在旁人身上用过。厉远山笃定,等辛夷发作之后,他们一定会来找他的。 天,终于亮了。 辛夷醒来时,发现她整个人都在柳元景怀中。光线透过车帘照了进来,柳元景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覆盖着。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了将近一宿。心中的惶恐与不安退去后,辛夷脸颊发烫。黑暗中抱在一起,她没有觉得什么别扭。 察觉到两人贴的这么近,感受着柳元景温热的呼吸,辛夷的心不规律的跳动着。 她想趁着柳元景没醒,从他怀中挣脱,那只胳膊刚动,柳元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黑如曜石般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上面似乎蒙着一层水雾。 原来他初醒时也会呆呆的,辛夷暗自偷笑,强装镇定的打招呼:“你醒了啊,不多睡会儿么?” 说着辛夷身子往后撤,柳元景手臂一紧,让辛夷的努力化为虚有,她一下子又跌入柳元景怀抱中,脑袋撞在他下巴上。 “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黑夜与白天的区别是明显的,看不到柳元景表情时,在他怀抱中辛夷可以忽略尴尬,无比坦然的接受着他的亲近。但是当真正面对面,暴露在他视线中后,辛夷只想躲的远一点儿。 他的情感太炽烈,让辛夷有种无路可逃的错觉。 内心小小挣扎之后,辛夷小声提醒:“外面还有旁人,天亮了也该折返了。” 先前厉远山想将辛夷带到平京城中,如今她既然得救了,自然不会再往平京城去。辛夷奔波一路,早已归心似箭,她只想还乡出现在众人面前,报个平安。 想到这里,辛夷担忧的说:“汪爷爷还有婆婆他们,连同郑大哥薛大哥,恐怕此时还在担忧中。雪贝要是在就好了,这样就能尽快将我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去。” 从辛夷口中听到了男人的名字,柳元景醋海翻波,又怕表现出来被她小觑,于是不动声色的回答:“无妨,我派人去通知他们便可。你身子如何,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后,再上路。” 虽然已经提前知晓辛夷脸上的病容,只是易容,但看着她病怏怏的模样,柳元景还是忍不住心疼。 “不用休息了,你离开崇州英国公可知晓?” 作为一个后知后觉的人,辛夷此刻才反应过来,关心起柳元景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她记得通信时,柳元景曾讲过,等过一段时日,他要再次从军。 提及英国公,柳元景表情讪然。他这次出来的太匆忙,根本没来得及跟父亲打招呼。派火武通知父亲时,柳元景十分心虚。 当然,英国公听闻儿子又要离开崇州,少不得又是一场发作。 无奈木已成舟,英国公除了加派人手,保障柳元景安全,别无他法。可怜火武,代替柳元景狠受了一顿敲落还被罚了薪俸。 这些柳元景自然不会和辛夷提及,他轻了下嗓子,寥寥带过:“父亲大人深明大义,知我有正事要做,怎会阻止。” 为了增加话语可信度,柳元景端的是一本正经。辛夷总觉的事情没这么简单,若英国公能如此好说话,上次就不会一路追到汉阳城就他带走了。 作为世子,柳元景应该守在封地,协助英国公处理政务才是正理。 辛夷虽然没有在钟鸣鼎食之家待过,好歹平时也是看些折子戏和话本的,她将信将疑的又问了句:“你说的可是真的,英国公准你出行?” 为了在佳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柳元景眼睛眨也不眨坦然说:“无半点虚言。” 话说到这份儿上,辛夷也不好再追问。 要说英国公府,自打柳元景离开,着实不算太平。 这一切还要从辛木桃捡到纸条开始论起,当看到心仪男子,为了别的女人,不惜忤逆父亲大人离开后,她心中生出无数怨怼。 强烈的嫉妒之情,促使辛木桃用手段,让段锦华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东西。 作为英国公续弦,段锦华对于自己的处境愈发不满。夫君心中对故去妻子念念不忘,一心疼爱着那女人留下的两个孽种。 段锦华一举夺男之后,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心中不平衡之意,一日胜过一日。她的儿子也的嫡子,聪明伶俐惹人怜爱,凭什么这国公府要让柳元景继承。 在段锦华眼中,继子只是个莽撞不识大体的愣头青。聪明如何,文武双全又如何,他动辄离家出走的行为,简直让英国公府在崇州沦为了笑话。 尤其是别人明里暗里,讥笑段锦华容不下先夫人留下的儿女,才会让世子频频离家时,她真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凭着良心,段锦华不能说她不讨厌柳元景。但是,柳云逸见当看成眼珠子一样,她这做夫人的,又怎敢置喙。 上次柳元景贸然离家从军,段锦华恶意的诅咒刀剑无眼,希望他永远也别回来。 谁能想到,柳元景不止安然无恙回来了,才学和武艺甚至更胜先前。使得柳云逸心中大悦,没有追究柳元景的过错。 所以,当段锦华从下人手中拿到辛夷被劫持的纸条后,她瞬间如同打鸡血一样,变得斗志昂扬。 作为英国公府未来的接班人,柳元景为了一个女子,不声不响抛下一切离开。若是传了出去,国公府的声名也要跟着受损。 拿到了柳元景的把柄后,段锦华喜上眉梢,亲自到柳云逸面前告状。她痛心疾首的表达了对柳元景安危的担忧,又不着痕迹的指出柳元景和身份不明的女子暗通曲款。 柳元景离开时没有详细交代原因,柳云逸的困惑被妻子解开后,对长子生出诸多不满。 在柳云逸看来,柳元景的行为简直是胡闹。作为世子,他怎能如非随心所欲,想走就走将肩上责任抛到一边。 辛夷这个名字,柳云逸细想之后,觉得有些耳熟。经过回忆,他这才忆及,在汉阳城时柳元景曾经大费周章,寻找一个叫辛夷的小丫头。 两件事重合到一起,柳云逸生出了危机感。长子为了同一个女人,在她遇到危险时,放下手头的一切去寻找她。 柳云逸年轻过,他十分明了,若非真心喜爱一个女子,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 他对长子寄予了厚望,辛夷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乡下丫头。柳云逸虽然不在意门第,但是两人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了。 对于未来的世子夫人,柳云逸的最低要求便是对方一定要出身于书香世家,知书达理善于执掌中馈。 段锦华一心想着借机在夫君面前,给继子上眼药,使得夫君对他失望。她怎么也想不到,柳云逸只忧虑长子迷上身份低微的女人,从来没有换世子的打算。 难得相聚,柳元景一时一刻都不想和辛夷分离。他命属下驾车,自己则和辛夷同车,银雪孤单的走在当前面,不明白主子怎么忍心抛弃它。 两人正在马车中温情相处时,辛夷的手和脚忽然抽痛了下。接着,仿佛触电一般,疼痛从她的心口往四肢百骸蔓延。 这疼痛来的实在太过汹涌,辛夷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身子瑟缩着,双手交握疼的五官扭曲。 柳元景正和辛夷说话,发现她顷刻之间好像遭受着巨大痛苦,立马陷入紧张之中。 疼痛像潮水一般,一浪胜过一浪,辛夷指甲抠到了肉里,还是无法缓解突如其来的疼痛。 她咬紧牙关,冷汗岑岑流下,头发湿哒哒的粘在额头上。 柳元景紧紧的抱着辛夷,焦急的喊:“夷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辛夷脑袋胀胀的,想说什么张开嘴后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放弃忍耐,死死的抓着柳元景的衣襟,疼的轻声呼喊。 她痛苦难耐的样子,让柳元景急的快要落下汗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肆虐在辛夷身上的痛感,终于消失了。她喘着气,靠着柳元景,有气无力的说:“刚才好痛,好难受。” 怀中人不再死命挣扎,慢慢平静下来了,柳元景用手绢帮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担忧的问:“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为何会忽然疼成如此模样?” 看到辛夷疼的四肢抽搐,柳元景恨不得以身代之,替她受了这份罪。 辛夷没有立即回答,刚刚的疼痛,几乎耗尽了她身上所有力气。修整了一会儿后,辛夷正欲将方才感受细讲,没想到疼痛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这次辛夷疼的身子直往车壁上撞,柳元景心疼的用身子挡住了她自我伤害的行动后,辛夷举起袖子咬在嘴里,想抵挡这份疼痛。 “你这是怎么了,夷儿,疼得厉害么?” 看着心上人经受着莫大痛苦,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柳元景十分难受。他伸出左手撬开了辛夷的下巴,将右手伸进她口中,让她咬着自己。 剧烈的疼痛下,辛夷即使意识到自己咬的是柳元景手背,也没办法停下来。 如此又持续了一刻钟后,疼痛再次离开,辛夷精疲力尽的倒在柳元景怀中,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说:“我想起来了,是厉远山给我喂的药丸。他说必须三天服一次,不然危及性命。今天,正是第三天。” 逃出生天的感觉实在太好,辛夷选择性遗忘了厉远山喂她药丸的事。因着从没见过如此神奇恶毒的药,辛夷心怀侥幸,以为厉远山说那些不过是哄骗她,防止她逃脱。 没想到,不过停用了一次,她便发作了起来。虽然没有像厉远山说的那样穿肠烂肚,但是这种痛,辛夷每一分钟煎熬的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尤其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这药会何止发作。好像每一刻都潜藏着发作的危险,这种感觉,让辛夷十分痛苦。 她虚弱的睁开眼睛,柳元景手背上的牙印,带着血迹格外触目惊心。他好像不知痛一般,仍旧抱着辛夷,看都不看伤口一眼。 此刻柳元景心中完全被担忧占据,手上的痛与辛夷安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抱着辛夷,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恐惧的反问:“你不会有事的,告诉我。你会好好的,辛夷,你不会有事的。“ 身后人抖得太明显,辛夷挤出一丝苦笑,艰难的说:“你放心,我还没嫁人,暂时死不了的。只是好痛,该死的厉远山,给我下如此歹毒的药。” 着大概是辛夷最难熬的时刻,疼痛每每发作起来,让人生不如死,偏偏又不会死。 她在翻来覆去的疼痛中,渐渐麻木。 最后,柳元景实在看不下去她受苦的样子,直接点了她的昏睡穴,强行让她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辛夷,眉头依然皱在一起,好像睡梦中也在经受痛苦一样。 柳元景抿着唇,掀起了车帘下令:“停车,调头往平京城赶去。” 才行了不到一个时辰,骤然听到世子更换目的地,众人皆是一愣。但他们习惯了服从,很快按照柳元景的指示,换了方向。 到达昨日山崩发生的地方,金武和火武领着众护卫,将山路清理之后,一行人顺利通行。 往前去,一路下山,柳元景他们的行进速度也快了许多。 为了早点儿抵达城镇,为辛夷请一个大夫,柳元景频频催促。 到了黄昏时分,众人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不大不小的城镇。说它是村落,它前面还有城墙,说它是城市,这座城实在太小。 此时的柳元景,没心思考虑城市大小,他匆匆扫了眼沐阳城三字,二话不时说带着辛夷进了城。 进城之后,柳元景将辛夷带到客栈,一边问小二要了热水,一边着人请大夫。 热水端上来后,柳元景拿出洗去易容的药粉,倒入热水之后,亲自为辛夷洗去脸上易容。 热水所到之处,辛夷脸上的蜡黄,像是颜料一样慢慢化开,泥糊糊状的东西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柳元景细心为辛夷清洗着脸上脏东西,将易容药物完全洗去后,又换了盆热水,又为辛夷洁了次面。 在这个过程中,辛夷一直乖巧的闭着眼睛。要不是辛夷的呼吸一直平稳,柳元景会怀疑她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当辛夷脸上易容完全洗去之后,柳元景伸出手指从她的眼睛开始描绘,将她的五官描摹了一遍。 被易容遮盖了那么久,辛夷的皮肤透着诡异的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的肌肤,让柳元景的心不停下坠。 在他印象中,辛夷一直是青春洋溢俏皮可爱,像是阳光一样,每次见到她都如沐浴春风。 她现在如此安静的躺着,好像消失了一样,让柳元景十分不习惯。 柳元景对着辛夷的脸,痴痴的想着,她的眼皮动了动,让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若不是辛夷之前疼得太厉害,柳元景不会舍得打晕她。他是多想和她在一起,随便说说话,好好的守着她。 柳元景屏息凝视着辛夷,打算若是她依旧痛苦的话,就再次将她打晕。 此时的辛夷身上好像被马车碾过,浑身上下泛着酸痛,唯一好的一点儿,恐怕就是没了之前发作时深入骨髓的疼痛。 她睁开眼后,眼前烛光摇曳,没想到已经是夜晚了。白天的疼痛让辛夷心有余悸,最后要不是柳元景打晕了她,她不知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往日被绣花针扎一下,辛夷都要抱怨痛死了。比起今日的经历,辛夷真觉得从前的痛根本就是挠痒痒,哪怕是那次替柳元景挡的一镖,跟现在的疼痛相比,都只是毛毛雨。 “还痛么,大夫待会儿就来,我已经帮你将易容除掉了。” 柳元景关切的话,如同强心剂,让辛夷疲惫的身子的变得暖暖的。 这种柔情蜜意的时刻,辛夷的肚子不争气的咕了一声,她羞涩的看了柳元景一眼,目光躲闪。 柳元景呆了一下,很快自责到:“都怪我,一路上只担心你的身体,竟然忘记了喂你吃东西。” 要是金武和火武在,一定会替自家主子解释。他们世子爷,这一天可是寸步不离的抱着辛夷,她昏迷不醒吃不了东西,他就陪着,连口水都没沾。 痴心到这份儿上,恐怕没几个人能比过他们家世子了。 相处了这么久,辛夷怎会不了解柳元景为人,她抬起手抚上了柳元景的下巴,柔柔的说:“你也没吃东西吧,我们待会儿一起吃。我睡了一天,你怎么喂我,傻瓜。” 这是辛夷头一次在柳元景面前,用恋人之间亲昵的用语。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脱口而出那声傻瓜。 在面对柳元景的盛情时,辛夷心中感动已经无法言语,只能用傻瓜来形容柳元景了。 他对她的爱太过真挚,完全不计回报,就像傻瓜一样,让她深深动容。 辛夷目光下移,看到柳元景手背上乌青尤带血痕的牙印,她眼前浮现出白天的画面,不由十分懊悔。 “很痛吧,你太傻了,怎么能把手往我嘴里塞。都怪我,不知轻重,将你手咬成这个样子。还疼么,要不要包扎一下。” 辛夷越看越心疼,指腹在柳元景伤口上轻轻摩挲着,懊恼她白天疼的意识模糊时,做下的错事。 比起佳人的暖语,这点儿疼痛在柳元景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抽回手,大方的说:“不疼,只是几个牙印而已,你莫要太过担忧。你身上还疼么,不舒服千万别憋着。待会儿小二就会端上来清粥,你先垫垫肚子。” “嗯,不舒服的话我会告诉你的。我脸上的易容已经洗去了么,你能将镜子拿过来,让我看一眼么?” 在柳元景的安抚下,辛夷慢慢恢复了平静,开始关心起自己的脸来。 看到辛夷终于恢复正常,开始留意其自己的相貌,柳元景松了口气,起身走到妆台前,将铜镜取下,拿到了床边。 为了方便辛夷照镜子,柳元景将枕头垫高,又抱着辛夷坐起身子,靠在上面。 一切妥当之后,柳元景亲手举着镜子,让辛夷看镜中映像。 光洁如新的镜面中,映出了一张熟悉的脸,辛夷伸手摸了摸脸上皮肤,扯了扯嘴角,又挑了下眉毛。 当镜中人,跟着自己的举止动作时,辛夷方笑逐颜开满意的说:“终于换过来了,看惯了之前的丑样子,一下子觉得自己变漂亮了。嘻嘻,算不算因祸得福。” 身子虚弱了许多后,辛夷的声音更加低沉,反而没有先前那么刺耳了。 柳元景将铜镜放下,端详着辛夷的面容,直到她粉面含羞,这才煞有其事的说:“嗯,的确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好不容易恢复了原本容貌,辛夷方才之言,纯粹是太过得意。柳元景真的顺着她的话夸了下去,让辛夷一下子害臊起来。 她伸出粉拳,锤了一下柳元景的胸膛嗔怪到:“好端端的打趣我干嘛。” 两人嬉闹之际,敲门声响起,原来是小二上门送粥,顺便将大夫带了进来。 沐阳只是一个小城,仓促之间,金武他们也寻不来太过有名的大夫,只能挑出一个相对厉害的大夫。 大夫来后,柳元景让他侯在一旁,亲手拿着勺子喂辛夷吃粥。等辛夷吃的差不多了,柳元景才让开身子,让大夫进行诊治。 大夫年近六旬,思想十分保守,一对小儿女在面前浓情蜜意,他简直连眼睛都不知该往里放了。 好不容易,听到可以诊治,他急匆匆的走到床前,为辛夷把脉。 望闻问切之后,大夫神色凝重,眼前女子虚弱之状十分明显,可是他行医数十年,竟然看不出症结所在。 面对两人期盼的眼神,大夫不知该如何将自己的诊断说出过。但是,他脑中半点头绪都没有,又不敢随便开方子。 最后,大夫硬着头皮,将实情转述之后,连出诊费都没收,逃也似的离开。 行医多年,作为一名大夫,面对束手无策的疾病,他真是无颜见人。 柳元景面露失望,辛夷因着早有心理准备,于是安慰他:“你不要忘心里去,这药是容易解,那厉远山又怎敢拿它当独门密宝。下次我再疼时,你及时将我打晕就行了。” “这怎么能行,这毒药发作的莫名其妙。若是它以后每天都发作,你岂不是要日日受煎熬。沐阳城太小,明日我们便继续向前,实在不行就到平京城中。若是广招良医,解不了你身上毒药,我就讲那贼人抓来,逼他交出解药。” (最近写的章节都略长,快要过年了,陵子想在三十万字内结尾。想到这里,泪流满面,除夕夜大封推,不知有几个人会看,呜呜。)r1152 ... ... 第二七九章 轻薄儿 - 炮灰养女 - 夷陵 提及厉远山,柳元景难免咬牙切齿,要不是他的缘故,辛夷怎会遭受如此磨难。 若他人在眼前,柳元景真想出手,将他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 辛夷只是一个弱女子,与他有何仇怨,他竟然下此狠手,在她身上下如此歹毒的药物。 要不是疼的难以忍受,辛夷怎会连咬着他的手都没意识到,看到她疼的身子弓成一团,柳元景心痛到了极点。 辛夷半靠在床上,柳元景的话让她安心不少。但是和厉远山相处了这么久,她不无担忧的说:“那厉远山武功高强,又精通易容之术,想找到他恐怕难如登天。再者,佑王就在京城之中,我们此番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岂不是趁了他的心意。” “佑王?” 柳元景冷笑一声,玩味的重府了一遍。 他伸手环着辛夷,让她靠入自己怀中,然后说:“佑王自作聪明,以为他做的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屡次挑战我的底线。你且放心,待到京城之后,我定然让他向你赔礼道歉。” 柳元景底气十足的承诺,让辛夷有些茫然。她分不清楚,柳元景是为了让她宽心故意如此说,还是他真的有对付佑王的办法。 英国公权势再大,到底是异姓,古往今来皇家最吝惜的就是猜疑。所谓民不与官斗,柳元景若是执意和皇家作对,是否真的能淘到讨到好处。 辛夷不想还好,细想之后,心中大是惊惧抓着柳元景胸口的衣襟说:“玉卿,你千万别因为我乱了阵脚。没有圣旨,你贸然进京会不会为国公府带来祸端。不如。我们就此离开,寻访名医。普天之大,总有人能想出办法。” 与佑王手下打了多次交道,又被人劫持了两次,辛夷对于素未谋面的佑王,产生天然的恐惧之情。 平京城是皇家的领地,辛夷怕极了柳元景为了她孤军深入。最后反而受制于人。 怀中人战栗的身体。将她的害怕展现的淋漓尽致,柳元景抱着辛夷,已经不知该如何安抚她。 来京城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但是不代表柳元景就害怕了佑王。当今圣上有这么多皇子,佑王只是其中不得宠的一个。 只要柳元景愿意,自有皇子为他在圣上面前美言。当今圣上沉溺于美色之中,对于朝政并不上心。 要是先祖爷。也许会因封地公侯擅离职守龙颜大怒,当今圣上若无人上书。则是决计不会的。 柳元景既然有了佑王一较高下的打算,自然会想好对策。 朝中事太过复杂,柳元景怕辛夷听了害怕,转而为他提心吊胆。在这种心绪下。他望着辛夷因紧张而苍白的小脸,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只见柳元景低下头,毫不迟疑的朝辛夷吻去。明明一本正经的谈论正事。且在为柳元景担心的辛夷,当看到一张俊脸在面前不断放大。完全反应不过来。 直到唇上贴上了冰凉的唇瓣,辛夷才恍然发现,她竟是被强吻了。 不过,这算是强吻么,辛夷回忆她好像没有任何拒绝的举动。柳元景的唇柔软而冰凉,辛夷不想再躲,顺应心意闭上了眼睛。 不止如此,辛夷不由自主的伸手,环住了柳元景的腰。 面对佳人的热切回应,柳元景好像受到了鼓舞一般,他试探着撬开了的辛夷的唇,偷偷的去追逐她的舌头。 辛夷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当柳元景的舌头灵巧的与她纠缠之时,辛夷脑袋蒙了。 两人津液纠缠,柳元景被辛夷的口中甘甜,引诱的不舍得放手,专心致志的深吻下去。 从柳元景表明心意到现在,这还是两人之间头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 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下,辛夷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不过,她和柳元景都没有经验,两人亲吻时,牙齿偶尔相撞,让她有笑场的冲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元景的吻技愈发娴熟。这个绵长的吻,最终在辛夷几乎喘不过气来时告终。 柳元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辛夷的唇,她的唇瓣,被他吮吸的微微肿胀,透着潋滟红光。 不过,柳元景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此刻面若桃花,唇色娇艳欲滴,比起女子更加像倾城绝色。 想到自己方才竟然与这样一个妖孽的人儿,吻了那么久,辛夷傻傻的笑了。她十分没出息的想,要是只看两人的脸,她这算不算赚到了。 柳元景似乎浑然意识不到自己的诱人,他伸手轻轻抹过辛夷的红唇,似是挑逗一般说:“好甜。” 好甜两个字,让辛夷的脸色再次像开了染坊一样炸开了,她羞怯的推过了柳元景的手,嗔怪着低下了头。 “夷儿,我爱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难得两人在清醒状态下,如此亲密,柳元景趁热打铁,将小心愿说出,期待得到辛夷的回应。 他表白了这么多次,但是辛夷总是左顾右言它,从来没有一次正儿八经的回应他。 柳元景能感觉到,在辛夷心中他同样也是特别的,不然她不会让他肆意抱着她,更不会乖巧的让他亲吻。 想到这里,柳元景一阵兴奋,可是得不到辛夷的亲口承诺,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辛夷正沉浸在甜蜜之中,在结束了刚才的深吻之后,又迎来了柳元景的告白。 她怎么好意思,在两人刚刚亲密之后,就拒绝柳元景的心意。何况他的眼神如此无辜,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兽,让人舍不得拒绝。 “轻薄儿,你这个轻薄儿。” 辛夷啐了一声,含羞带嗔的说了这么一句,眼波微横传递着无限情意。 没想到柳元景在此刻又木讷起来,他不解风情的抱怨道:“除了在你面前,我绝无半点轻薄之态。你要是不信,好叫我天打雷劈。” 她怎么好意思,在两人刚刚亲密之后,就拒绝柳元景的心意。何况他的眼神如此无辜,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兽,让人舍不得拒绝。 “轻薄儿,你这个轻薄儿。”(未完待续) ... ... ... 第二八零章 平等 - 炮灰养女 - 夷陵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在卿卿我我之后,听到这样大煞风景的话,辛夷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她难得撒娇,柳元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心生囧囧。打情骂俏什么的,似乎不适合他们两个人。 瞧着柳元景委屈的模样,辛夷眉目含笑,等了他一眼说:“你与我同车,天打雷劈了,岂不是要连累我这小小池鱼。” 搁在一般人身上,怎会将女子的娇嗔当真,想到这里,辛夷又觉得十分甜蜜。柳元景越是没经验,越能证明,他在感情上单纯如白纸。 经历了前世的背叛,辛夷渴望简单纯粹的感情。柳元景的青涩和笨拙,比起游刃有余更让她欢喜。 柳元景情窦初开,方才情不自禁轻薄了辛夷,紧张之下没分清楚她言外之意。冷静下来,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知晓,原来辛夷只是和他打趣。 他伸出手指捏了下辛夷的鼻子,然后扶着她躺下,温柔的问:“身子可还疼着,累不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说来也怪,辛夷也不知那毒药是怎么发作的,自打苏醒之后,她身子除了倦怠,先前的疼痛倒是不见了。她在柳元景的细心照顾下,躺了下去,睁着眼睛望着他说:“好多了,已经不疼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马车中两人独处只是情急之下的暂时安排,如今到了客栈。柳元景再在辛夷房内留宿,难免会坏了她的名声。 柳元景一心恋慕着辛夷,想娶她为妻,怎会舍得无意中败坏她的名声。 所以,在确定辛夷身子大好之后。柳元景悄然离开,关上了房门。 辛夷倦了一天,很快闭上眼睛。梦中,柳元景的身影若隐若现,默默的守护着她。 从前的摇摆与不安,在柳元景的努力下,统统消失不见。辛夷不想再畏畏缩缩。柳元景已经朝她走了九百九十九步。最后一步她愿意为他迈出去。 身份悬殊又怎样,如果还没开始就选择放弃,这会是永久的遗憾。柳元景身份尊贵。又是未来的世子,连他都愿意娶去争取,辛夷又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柳元景的人品辛夷信得过。介时两个人就算没能走到一起。辛夷相信,柳元景不会做巧取豪夺之事。 柳元景要是想靠着身份去逼迫辛夷。断不会如此尊重她,时刻在意她的感受。 此时此刻,月朗星稀,客栈之外。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客院中徘徊着。 柳元景带来的人手,将客栈森严守卫。然而这个黑影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样子,着实了不得。 黑影不是旁人。正是柳元景的手下败将厉远山。他鬼鬼祟祟潜入客栈之中,不轨之意昭然若揭。 他清点了一下院内马匹数,估算出将辛夷带走少年的护卫数。当意识到,两方差距悬殊之后,厉远山放弃了偷偷将辛夷从客栈带走的想法。 斟酌之后,厉远山打算按照原计划来。他今日乔装之后,蛰伏在沐阳城门口,辨认出柳元景一行人后,跟到了客栈。 厉远山原本还担心,对方会不顾辛夷的身体,直接将她带走。见他们到城中四处寻找大夫,厉远山终于发下心来。 他这次扮作了一个年逾六旬的老翁,妆容沧桑,旁人见了不会多看一眼。 厉远山借着夜色潜伏在黑暗中,将最初的计划,拿出来重新在心中盘点。他需要有个契机,能够引诱辛夷自投罗网,主动找到他的面前。 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厉远山又怕闹出什么幺蛾子了。思量许久之后,他终于捋清了思绪。 雄鸡一唱天下白,沐阳城的清晨,与汉阳城大同小异。 辛夷在货郎的叫卖声中睁开了眼睛,休息了一夜,身上的疲累终于消退。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脸颊,当触到光洁的皮肤后,露出了灿烂笑容。 这一切不是冗长的梦,柳元景是真的,获救也是真的,她现在已经安全了。 每天醒来,不再为了难以预估的风险担忧,有人依靠的滋味,让辛夷十分快乐。 当她扶着床坐起来时,发现床边多了一套崭新的绣花衫裙。辛夷惊愕拿起床边的裙子,抖开之后,绣着山茶花的素色裙摆美丽动人。 她惊讶的将衣衫展开看过一遍后,目光移向了门口。这衣服是什么时候送来的,辛夷恍然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印象。 想到柳元景能留意到她身上衣服,因着疼痛的缘故被辛夷扯得皱成一团,悄悄备下了这套新衣,辛夷十分感动。 在裙子和薄衫下面,还有薄透的中衣,这个时候透气凉爽。辛夷感念着柳元景的细心,将身上衣服换了一遍。 等到换好衣服后,辛夷准备下床,崭新的绣花鞋,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一路上风餐露宿,厉远山对辛夷冷言冷语,柳元景的举动,无疑让辛夷一下子暖意十足。 辛夷装扮一新之后,对着铜镜,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瞧着镜中略显苍白的唇,辛夷伸手按了按,目光在妆台上扫了眼,没瞧到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只好忽略了这份缺憾。 人靠衣裳马靠鞍,辛夷的气色虽然称不上顶好,但是恢复了原本容貌,又穿着素雅精致的新衣,清丽曼妙的身姿颇引人注目。 她推开房门后,乍然发现,门外一左一右守着两个护卫。观他们的神情,好似在门前站了一夜,精神有些萎靡。 想到自己给两人平添了这么多麻烦,辛夷歉意的冲着他们笑了笑。 “肚子饿么?” 正当辛夷内疚时,柳元景的声音突兀响起,她目瞪口呆的瞧着他亲自端着摆着清粥小菜的托盘,步履稳健的朝她走来。 金武和火武在旁边尴尬的站着,露出几分难堪。作为属下,两手空空看着主子干活,着实让他们不太习惯。 白色的粥腾腾的冒着热气,辛夷站在门口,一时语塞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好。 “进去吧。” 辛夷呆呆的打开了门,跟在柳元景身后一起回到房间,随手带上了门。看着他优雅的背影,辛夷在背后小声说:“我自己会下去吃的,你怎么亲自端来了。别人看到,要笑话你的。” 在这个时代,社会主流旋律是男尊女卑,连闺房中夫君为妻子画眉,传出去都会被笑。 像柳元景这样堂而皇之的端着早饭,送到辛夷面前,别人只会笑他儿女情长,不算大丈夫。 柳元景布好筷子之后,主动坐下,朝辛夷点头说:“坐下吃吧,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吃早饭了。” 他轻描淡写的将辛夷的担忧带过,神色照旧,既没有窘迫也没有骄傲。好像这件事他做过无数次一样,坦坦荡荡的等着辛夷落座。 辛夷挨着椅子坐下,手中拿起筷子,偷偷看了柳元景一眼,他今日换了身紫色圆领袍干练帅气。 巧的是,柳元景的衣襟和袖口处,也绣着小朵的山茶花。 辛夷扒着饭,不由怀疑,难道她身上的衣服是柳元景从崇州带来的。两人衣服上的花纹类似,让辛夷想起了情侣装。 古话说食不言寝不语,辛夷心如猫抓,吃了一会儿,期期艾艾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你的心意我全都明白,我……我的心意,和你一样。” 苦思冥想之后,辛夷将柳元景体贴入微的举止,归结于她没有给他答复,所以他没有安全感。 虽然这样的认知太过自恋,但是辛夷不想明明喜欢一个人,却偏偏假装不喜欢,任由对方来讨好自己。 由于两人身份上的差距,辛夷对于和柳元景在一起一直抱有抗拒态度。因为世间没有几个女子,愿意为了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献出一切。 童话里,小美人鱼最终为了王子变成了泡沫。但是辛夷不想变成泡沫,她只想安全的赚点儿银子,找一个可靠的良人。 头一次听到辛夷没有推三阻四,主动将心意表达出来。柳元景拿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慢慢放下。 他抬起头,纯净的瞳孔中倒映着辛夷清丽的面容。柳元景忽的一笑,犹如漫山遍野的花儿一起开放,美得热烈肆意。 “你的心意,我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你却还是不明白。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世子再是柳元景。在我心中,你就是你。” 绕口令的一样的话,听的辛夷晕晕乎乎的,柳元景所说的每个字,她都能理解,凑到一块儿她就糊涂了。 辛夷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试探着回应:“你的意思是,让我忘记你世子的身份,只将你当做你吗?” 真的是这样么,辛夷问出这些话时,无疑是紧张的。要不是礼法和世俗限制,辛夷根本不想在王侯面前低头。 哪怕决定努力和柳元景在一起,辛夷在心中其实依旧在意他的身份。英国公世子五字,注定了,哪怕辛夷嫁给柳元景做妻子,也不能与他平起平坐。 夫贵妻荣,当夫君太过尊贵时,辛夷会懊恼他的荣光,轻而易举的遮住了她的努力。(未完待续) ... ... 第二八一章 偶遇皇子 - 炮灰养女 - 夷陵 客栈中的陈设,比起国公府来无疑是简陋的。 风从敞开的窗子中涌入,柳元景听着辛夷小心翼翼的试探,唇角挑出一丝笑意。 富贵如过眼云烟,繁华顷刻消散,柳元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从不缺这些身外之物。 无论身处何处,柳元景想要的只是知心陪伴。他衣食无忧出入仆从如云,来往尽是如花美眷,俯首间便能得到常人可望不可即的一切。 但是,这一切对与柳元景来说,比不过客栈中,两人相对而坐,一起品尝清粥小菜的惬意。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思相忆深。 曾经风雨同舟,一起经历了艰难险阻,在柳元景心中这胜过人间无数。或许辛夷不是最美的,也并不见得有多灵秀,却是他心中唯一的风景。 面对辛夷眸中遮掩不住的隐忧,柳元景没有用太过的语言来让她安心,只说:“以后万事有我,你只要安心就好。” 经历了漫长的**,两人之间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这算恋爱么,辛夷握着勺子的手,无意识的在碗中搅拌着。柳元景年纪并不大,他所谓的喜欢,又是否能定性。 也许过几年,柳元景接触了更多是事物,会不会将两人的感情的淡化。 年纪上,辛夷差了柳元景好几岁,心理年龄上她却比他多了两辈子。她现在有一种姐弟恋的即视感,还是差别很多的姐弟恋。 这份感情,辛夷就像坐在船上,忍不住去摇曳,每当想安定时都会生出飘摇感。 两人用了早饭,一起出了门。辛夷怕被外人见笑,特地与柳元景保持了一段距离。 出了客栈门,金武急匆匆的走上前,呈上了一封书信,递交到柳元景手中。 突如其来的信件,透着诡异,辛夷在一旁等着柳元景看完。他面上表情由晴转阴,将信纸揉成一团。 “写的什么?能给我看一下么。” 凭着直觉,辛夷意识到这封来源不明的信,很可能与她有关系。 柳元景踟蹰之后,将皱成一团的信纸交到辛夷手中。 纸上的字迹很平庸,看不出功底和年纪,但是上面的内容,让辛夷心情瞬间变得糟糕。好不容易逃离了厉远山的魔爪,他却潜伏在暗中,偷偷地观测着他们。 这边辛夷还在回味着信上的内容,那面柳元景盘问着金武,这封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结果,这封信来历十分曲折,先是一个老伯交到一个小孩儿,又由小孩儿送了过来。因为是孩子送来的东西,金武检查了下信件,没发现异常才送到了柳元景手中。 信上的威胁话语,让辛夷怒火中烧,他将毒药的危害一一列举,然后又威胁辛夷等人必须到平京城中。若是按照他的吩咐来,他每隔三天会给辛夷一次解药。 一想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每隔三天就要发作一次,辛夷骨头里都是痒的,头皮发麻两股战战。 但是顺应厉远山的意思来,辛夷恨得牙痒痒,受制于人,实在令人恼恨。 气愤之下,辛夷直接将手中纸撕成了碎片,直接扔到了沟渠中。柳元景叹了口气,按着她的肩膀,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去平京城。” 在刚看到信时,柳元景比辛夷更愤慨,平静之后,他开始安抚辛夷。 厉远山的可恨,让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是想到辛夷毒药发作时的痛苦,柳元景只能忍耐下来。 每隔三天发作一次,若不按照厉远山的要求来,她势必要隔每段时间,就要痛苦一次。 亲眼见过辛夷发作时的痛苦后,柳元景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接到信之后,柳元景和辛夷心情都变得沉重。待上马车时,辛夷蓦然发现,车内装饰焕然一新,比起先前不知舒适了多少。 厚厚的垫子铺在马车里,靠上去柔软舒适,柳元景跟着辛夷一起坐了进来。 两人之间挑明关系之后,相处十分融洽,辛夷坐下后,柳元景很自然的将她拉入怀中。 七月的天,一个人尚且热的汗流浃背,两个人贴在一起,理应更热。 奇怪的是,当辛夷与柳元景肌肤相贴时,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凉意。出于好奇,辛夷伸手碰了碰柳元景的手背,惊讶的说:“难道你不热么,为什么摸起来凉凉的。” 这行为由一个男子对女子做出,无异于调戏,但是换成辛夷对柳元景,透出几分俏皮来。 柳元景反手将辛夷作怪后逃跑的下手,握在手心,耐心的解释:“我的身子一年四季都是冷冰冰的,以前家里曾担心过,看了大夫并无大碍,后来索性放任不管。” 听他这么一说,辛夷在脑海中回忆着,柳元景的手在冬天是热的还是凉的。 很快,辛夷便笑自己太傻,她鲜少与柳元景有过肌肤接触的时候,怎能注意到这些。 金武和火武率领着众护卫,在马车后面跟着,恪尽职守,履行着保护世子的责任。 前往平京城的路上,柳元景一行人不时的收到厉远山的指引,让他的心中阴霾越来越盛。 辛夷更不是滋味,被劫持了这么久,她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敌在暗,他们在明,想要防范都无从下手。 同时辛夷也感叹厉远山易容技术的精湛,他可可能一路尾随在他们身后。然而,这么多天,柳元景身边手下,却没人找到厉远山的行迹。 有这么一个行踪叵测的人跟着,辛夷只有头疼的份儿。也许厉远山怕辛夷拗不过发作的痛楚,故技重施,找了一个垂髫童子送上了一丸解药。 药丸入手,柳元景并不敢直接喂辛夷吃。他先让辛夷自己辨认了下,是否是她之前吃过的药。 在得到辛夷肯定之后,柳元景又找了大夫,来检验药丸成分是什么,试图找办法调配出同样的药。 可惜,大夫将药丸仔细检验了番,也没看出名堂来。 柳元景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找出药丸替代品,因着辛夷第二次发作了。看着她疼的身子抽搐,柳元景只能咬牙喂下她这粒“解药”。 服了药之后,辛夷又忍了一会儿,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痛,才渐渐消去。 厉远山不会这么好心,主动将解药拱手奉上。明知道,这药继续服下去,辛夷只会更加依赖它。 但是在难以忍受的痛苦下,辛夷丧失了思考的余地,柳元景也不舍得她受罪。 时间在每三日出现一次的药丸中度过,平京城越来越近。 车辚辚马萧萧,靠近京城,路上各色行人,让辛夷看的眼花缭乱。 作为大华国的都城,其的繁华程度便可见一斑。她这几日一直服用着厉远山的药丸,虽然每日发作时,不再疼痛难忍,身子却是越来越虚弱。 柳元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打定主意,一旦进了城,一定要办法,尽快请来宫中御医,为辛夷诊治。 平京城坐落着朝廷,不乏奇人异士出没,柳元景只想早日为辛夷解除痛苦。 经过调养后,辛夷的嗓子恢复了正常,恐怕是这是唯一能让柳元景欣慰的地方了。 为了更好的照顾辛夷,柳元景一直在马车中陪着她。银雪性情骄傲,除了柳元景不愿意被别人碰触,这段日子倒是撒起了欢。 没有了柳元景束缚,银雪兴致来了,能在官道上驰骋一二十里,然后再折回。 靠近平京城时,城郊野草茂盛路旁几十丈外,还有清澈的河水流过,银雪兴致勃勃下了官道,在旁边撒着欢跑着。 银雪十分聪明,柳元景也没着人管它,任由它在外面撒野。 “口渴么,待会儿停下来歇息半个时辰吧。平京城近在咫尺,不必急着赶路了。” 柳元景看着辛夷干裂的嘴唇,心疼的递上了竹筒,让她喝水润唇。她身子愈发脆弱,让他无法不担忧。 辛夷就着竹筒抿了两口水后,不想再喝,正要说点儿什么,忽而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 银雪的嘶鸣声高亢悠扬,与往日似有不同,她竖着耳朵听了之后,不解的问:“银雪是怎么了,听它的叫声好像不太对。” 印象里,辛夷记得银雪是一只很傲娇的马儿,不仅马匹漂亮连打响鼻都显得很优雅。 它反常的嘶鸣,让辛夷涌起了疑惑。 紧跟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凌乱的马蹄声,有一个粗犷的男声高声喊着:“那马儿跑到这里来了,快点围住它,别让它跑了。” 听到这里,辛夷再不明白的的话就是傻子了。她满头黑线,眼睛移向柳元景,僵硬但肯定的说:“好像有人将银雪当成了野马,这是要将它抓起来?” 银雪被人当成了野马,意识到这一点,辛夷只能感叹,世道艰难连遛马也有风险。 因着这么多天柳元景一直没有骑银雪,为了让它跑的更畅快些,干脆将它的马鞍卸了下来。 或者,就因为身上没有马鞍,银雪才会被当成无主的野马。 马车外,银雪被一群人追逐着,慌不择路的往回逃。见到了主子的车队,慌乱的跑到了马车旁。 金武见到世子的坐骑被人当做了野马,于是上前,于来人交涉:“诸位,银雪乃我家少爷的坐骑,并非野马,有主之物还请担待。” 追着银雪过来的,是两个锦衣公子,两人皆头戴玉冠,身上穿着上好的织金袍子,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人。 领头的年纪稍长些,面白有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双眼睛透着精光。 金武上前,表明了银雪的归属,领头人浑不在意,扬着马鞭说:“让你们少爷出来说话,开个价钱,这马儿本公子今日买了。” 此时,他后面年纪略小的公子,脸上露出不快,怏怏打马上前对身旁人说:“三哥,你这就不地道了。明明刚才说了,各凭本事,谁驯服了这匹烈马,就做它的主子。” 先前的公子,微微一笑浑不在意的说:“五弟莫要心急,这些银子为兄还是不缺的。待到马儿到手,你我再决个高下。” 两人旁若无人的讨论着银雪的归属,丝毫没将金武的话放在心上,好像银雪已经成了囊中之物。 初到京城,金武不想招惹是非,纵然两人态度轻慢,没有将他的话放到心上。 金武仍旧好声好气,又重复了一遍:“两位公子,银雪乃我家主子坐骑,多少银子都不卖的。” 要问这青天白日里,突然跑出来打银雪的主意的人是什么身份。两人言行气度,与普通人迥然不同,绝似王公贵族。 且这两人不是一般的王公贵族,其中年纪略长的乃当朝三皇子安恒之,年纪略小的则是五皇子安凌之。 两位皇子早已经出宫开府,并且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封地。不过,三皇子骄奢yin逸,不想离开京城到外面去,故而稍有空暇,便往京城里来。 至于五皇子,胸中有韬略,一心想在京城中打下根基,所以时常寻了借口,待在平京城中。 当今圣上本就不爱理政,自诩为无为而治。三皇子和五皇子,又不时的献上美人和宝物,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把他们留京当回事儿。 论起来,最介意这个局面,当属当今太子。他这太子之位,一坐就是十几年,没有稳如泰山不说,反而开始摇晃。 作为太子,他对于众位年长的兄弟盘亘在皇城之中,着实不喜。他总觉的,这些弟兄虎视眈眈,一个个都盯着他们老子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 皇长子安清河虽然为人碌碌,但是对于龙椅,怀着极大渴望。他遗传了父亲贪花好色的毛病,想做皇帝也不过是为了方便他随时取乐。 作为太子,注定了天底下的绝顶的美人儿,都属于他的父皇,而非他。 金武好声好气的强调乃私有物,无论多少银钱概不售卖。他眼界并不差,自然能辨认出眼前二人非富即贵,所以不好得罪。 三皇子嗤然一笑,马鞭指向金武,笑吟吟的说:“胆大的奴才,你家主子见了爷,恐怕要将马儿拱手奉上,你倒在这里装模作样起来。” “若是识相的话说个价钱,给你们个体面。这马儿,既然有幸被我弟兄看上,断没有割舍的道理。” 两人一唱一和,态度极其嚣张,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势。 马车内,辛夷将车外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不由担心的问:“来人不善,他们不会是哪家王公贵族或者大臣之子吧,银雪该怎么办?” 人还没进城,辛夷已经先一步见识到了纨绔子弟的做派。银雪乃千里挑一的宝马,被人看重不足为奇。 可在他们表明了不会割爱的情况下,对方还不松开,甚至威胁,辛夷对不曾谋面的二人生出反感之情来。 银雪是柳元景第一匹马,也是英国公颇费周折为他寻来的,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眼看车外人有巧取豪夺之意,柳元景再也坐不住了,他伸手摸了摸辛夷的脸颊叮嘱说:“你好生坐在马车中,待会儿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出去,一切由我来解决。” 他温柔的叮嘱,让辛夷心都快化掉了,她痴痴的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在大华国,女子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好的。何况辛夷现在身体抱恙,更禁不起风吹日晒。 只是柳元景出去之后,辛夷难以抑制担忧之情,于是靠在马车窗口,悄悄支起车窗,打量着外面情景。 两方人马对峙着,金武坚持着银雪不卖与三皇子和五皇子交涉。 三皇子语气愈发不耐烦,不经意间,派手下将柳元景一行人包围在了一起。 明面上兄弟两人只是在争一匹马,事实上,他们更是为了争口气。三皇子和五皇子出身差不多,平日里兄友弟恭,暗地里风霜雪剑。 今日两人见了银雪,一起生出了收服的心思。见对方喜欢,两人卯足了劲儿,要将银雪占为己有,好给对方一个没脸。 柳元景下了马车,不卑不亢的走到金武面前。 三皇子安恒之和五皇子安凌之,并肩坐在马上,气焰十分嚣张。但当柳元景从马车内走出时,他们齐齐楞了下。 两人作为皇子,皇城内外大江南北,也见过许多惊才绝艳的人。 似面前少年般身材挺拔,面容俊美冷肃,周身带着煞气的男儿,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只从面容上看,眼前少年容貌比起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毫不逊色。但是他的气质凛冽,决不能让人将他与娈童联系在一起。 三皇子安恒之,原本松松垮垮的坐在马上,如今直接看直了眼,他身子紧绷慢慢前倾,贪婪的看着意外出现的美少年。 皇家乃天下藏污纳垢之地,三皇子有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爱好,那便是好难色。只因前朝因为男风而亡,所以大华国,对于男风十分抵制。 诸位皇子哪怕有喜欢狎弄娈童的,也不敢摆在明面上。 安恒之暗地里,常常派手下引诱身世清白的少年,供自己玩乐。如今,见了柳元景这般绝色无双的少年,怎能按捺住心底冲动。 耀眼的阳光下,柳元景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他神情的冷肃的开口:“两位,柳某初来乍到,得罪之处多望海涵。但是爱马陪伴柳某多年,万万不能割爱。”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公子,我乃当朝三皇子,柳公子可愿到王府做客。” 五皇子惊讶的瞧着兄长报出了身份,他们本是微服出行,相约在城外打猎。他毫不避讳的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又是为何。 安凌之满心不解,在瞧到安恒之专注热切的眸光后,一下子明白了一遍。他将柳元景又打量了一遍,方才匆匆一瞥,他只看出眼前少年风姿灼灼,细看之下才知他乃人间绝色,以他阅历竟不曾在男子中遇到过比肩之人。 要不是安凌之不好男色,恐怕此刻早就生出了将马下少年带回府中的心思。 柳元景感官比常人敏锐许多,察觉出安恒之目光中的隐晦含义后,他心生厌恶。 作为少言寡语之人,柳元景初到京城不想招惹是非。他起初看二人打扮,判定他们不是能够轻易得罪的人,这才婉言谢绝了对方强买强卖的行为。 没想到他的运气能这么好,还没进城就先碰上了三皇子。想起两人方才彼此称呼三哥无五弟,要是男子自曝身份属实,恐怕另一个便是五皇子了。 不想招惹麻烦的柳元景,一下子碰上了棘手的麻烦。 面对两个挑明身份的皇子,柳元景颇为头疼。三皇子打的主意无非是将他骗到附中,柳元景又怎会上当。 他拱手朝着三皇子行了半礼,接着沉声道:“草民见过三皇子,柳某才疏学浅,当不得王爷看重。” 辛夷一直偷偷观察着,当听到来人竟是皇子时,她忍不住绞起了手帕。 那两个人看起来和寻常贵公子没什么两样,竟然会是皇子。她细细的打量了自称三皇子的人,白皙的面皮略重的眼袋,下巴上留着稀疏的胡须。 这样一个平凡的人,竟会是皇子,辛夷有点儿怀疑他们是不是来招摇撞骗的。但是待瞧见了二人身后的护卫,又觉得他的话十有**是真的。 普通人家的护卫,又岂能有这样的素养。从两人说话到现在,他们身后的人,身子一直紧绷,无人交头接耳,更无人趁机偷懒。 面对柳元景的拒绝,三皇子愈发心笙荡漾,他越看眼前人儿越欢喜,见他自称草民,仿佛已经十拿九稳。 能在乡野之中,碰到此等天姿国色,要是身份尊贵的话,安恒之定然要遗憾许多。 但是京城中的贵胄面孔,他几乎全都见过面,这少年衣饰华贵,想来或许是地方士族子弟。 对待这样一个初入京城的少年,安恒之脑中片刻转过无数念头。饱暖思yin欲,安恒之生于安乐之中,事事有人服侍,对于美色的渴望,比起常人更甚。r1152 ... ... 第二八二章 色迷心窍 - 炮灰养女 - 夷陵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两队车马,直将官道堵得严实,前后车马都难以通行,渐渐有人出声抱怨。 有人分不清状况,只见到三皇子一行人,领人堵住官道,不由愤愤不平。有那胆子大的上前理论,但听到三皇子自报门户后,一下子惊得面如死灰,垂头丧气的回到后面等待。 荒郊野外碰到皇子出游,没上前触其锋芒的,暗自侥幸。有那心思灵变,则在一旁想着该如何与其结交。 安恒之简直要爱煞柳元景,哪怕他言辞冷冽,见他的热络的置之不理,他仍然腆着脸邀请:“柳公子何必自谦,本王与你一见如故,恨不得倾盖相交,把酒言欢畅叙幽情。” 这话带着明显的暗示,五皇子安敏之在一旁听着,有些不齿王兄所为。他所不爱男色,但亦知,男欢女爱需要两情相悦才好。 如皇兄这般心急好色,见了美人儿就想朝府中招揽,如何能让人看得起。 难得他看面前少年印象不错,安凌之伸手拍了下皇兄的肩膀说:“三哥,既然柳公子不愿意上门做客,你又何必强求。且看柳公子初来乍到,你若有心,等他在京城中安顿下来,再下请帖也不迟。” 要是往常,遇到美人儿,安恒之定然想方设法弄到府上去。但是瞧见柳元景,他这魂儿好像丢了一半,生怕遭到他嫌弃。 他是真心实意的邀请柳元景上门做客,谁知他冷言冷语毫无相就之意。 挡了这么多年的皇子,三皇子还没有一次在亮出身份后,依旧受人冷遇。 听了五弟的劝告,他眼前一亮。不由期盼的问到:“柳兄弟,你可是初来京城。若是没找到安置的地方,本王在京城中有一处别院,环境十分清幽可以供你长住。” 辛夷扒在马车窗旁,目瞪口呆的望着车外。这到底是什么画风,为何她感觉到当柳元景出现之后,强买强卖忽然有朝强抢民男转变的迹象。 那人真的是三皇子么。如此形容猥琐的男子。怎会是王公贵胄。瞧着他目光在柳元景脸上流连的贪婪模样,辛夷想拿泥巴糊他一脸。 一想柳元景被一个男人觊觎着,辛夷心里酸酸的。她抓着窗柩,恨不得冲出去将三皇子大骂一通。 堂堂皇子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竟然干出强抢民男之事。辛夷脑补着三皇子邀约不成,恼羞成怒。派人强行将柳元景抓到府内的场景。 虽说柳元景身边护卫个个身手不凡,但是抵不住三皇子那边人多势众。万一他再找人手过来。双拳难敌四手,柳元景被人抓走怎么办。 脑补过度的辛夷,陷入了焦灼之中。 柳元景在三皇子的再三示好下,早就心生不耐。要不是他刚来京城。不想一下子得罪两位皇子,早就拂袖离去。 来之前,柳元景还考虑过。是否与其他皇子联手,一起对付九皇子。如今见了三皇子和五皇子之后。他对大华国的皇子们完全不报希望。 柳元景不是傻子,怎能看不出三皇子眼中的贪恋之色。一想到被一个男子以看女人的目光看着,柳元景就想出手,将他打出视线之外。 虽不知五皇子为何主动替他开脱,柳元景强压下心中不耐,回到:“多谢三皇子美意,在下此行早有准备。等到安置之后,再上门拜访。” 柳元景急于脱身,随口许下承诺。等他带着辛夷离开,偌大的平京城,还怕避不开三皇子。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皇子而已,想在都城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嫩了点儿。 柳元景此行目的很简单,找到厉远山将辛夷身上毒药彻底解掉,然后再找到佑王做一个了断。 频频被佑王从背后捅刀,柳元景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佑王朝他出手多少次,柳元景都不在意。 怪就怪,他不该对辛夷出手。想到这里,柳元景开始心痛。佑王作为一个皇子怎能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他们为了控制辛夷,竟无耻的在她身上下了,连男子都难以承受的毒药。 此仇不报非君子,柳元景想到这里,目光微暗。 沉浸在美色之中的三皇子,脑袋中已经被浆糊填满,面对柳元景的屡次拒绝他不喜反怒。 对于男人来说,越难上手的猎物越值得追逐。三皇子脑中至爱恨不能当场将柳元景按在身下肆意怜爱,面上还要做出道貌岸然的模样来。 他怕太过热切的话,将眼前绝色少年推的更远,只好违心的说:“既是这样,那么本王在府上恭候柳弟了。” 从一开始的柳公子,到后来的柳兄弟再到柳弟,安恒之自作聪明的刻意拉近两人距离。 五皇子安凌之,此刻不曾精虫上脑,他细心的观察着柳元景的举止。得知他们的身份后,柳元景没表现出丝毫的畏惧或者谄媚之意,可见他平日身份也算尊贵。 出于惯性,安凌之不由在脑海中过起了朝中显赫的柳姓世家。 他先排除了京城中的几个世家,安凌之在平京城中经营已久,若此人出身京城,他决计不会不曾谋面。 又将怀疑范围推到大华国其它州府之后,安凌之心中出现了最有可能的几个人。江南柳家,颍东柳家,还有崇州柳家,只有这三家最可能养出这样惊才绝艳的人。 这三家,身份地位皆十分显赫,安凌之斟酌之后,倒真心想与面前少年结交了。他打算,回去后就派人调查一下,探寻少年人的真实来历。 既然有了结交的打算,五皇子趁机接过话茬:“三哥说的对,既然柳公子来了平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今日真是不打不相识,因着一匹马认识了柳公子,也算不虚此行。兄长既然心中畅快,何不与小弟归府畅饮一番。” 三皇子此刻稍微从痴迷的状态中,清醒了少许。他有心和柳元景多交谈一会儿,又怕愈发惹他厌恶,五弟的提醒他记在心里,于是依依不舍的辞别道:“柳弟,等你进城之后,记得来本王府上拜访。若是你忙的话,本王可以亲自登门。” 此时此刻,五皇子已经无话可说,他尴尬的朝柳元景笑了下,拉起缰绳与不舍离开的皇兄,一起回城。 两人携着众护卫离开,只留下滚滚烟尘。 金武上前领罪,自责的说:“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公子责罚。” 银雪被人觊觎,这种事儿,应该由他出面解决。只恨他办事不利,害的公子也被牵连其中。 柳元景一向明事理,从不轻易迁怒于人。他微微颔首,说到:“与你无关,今日实属巧合,皇子难免骄纵,你做的很好。” 马车中的辛夷眼巴巴的盼着三皇子等人离开,她一直担心着柳元景,忍不住喊到:“玉卿。” 伊人关切的声音入耳,柳元景不再与金武多说,直接下令重新启程,然后大步走向马车。 等到柳元景上了马车后,辛夷心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看上,绝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儿。 辛夷怕不小心言上,伤及柳元景,犹豫之后只能含蓄的问:“今日来人,真的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么?皇子不该待在深宫内院,或者封地之中。” “嗯,是皇子,他们腰间挂有皇家的腰牌。不过,你不必担心,三皇子和五皇子早已被封到别处。他们再皇城之中,只有王爷的封号,不必担心。” 即使辛夷不提,柳元景也知她在担心什么,婉言做出了解释。 在柳元景一行人车队之后,有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一直观察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之后的厉远山。他这些日子,不停的变化妆容,只为了跟在柳元景一行人身后探听情报。 早在跟踪辛夷他们的第三天,厉远山便确定了,这次坏了他好事的人,便是英国公世子柳元景。 因着早年的经历,厉远山学习了唇语,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依然获知了三皇子和五皇子的话。 今天之事是一个不小的收获,离平京城越近,厉远山越担心无法向佑王交差。 他小心跟在柳元景之后,为的就是找出他的弱点来。对于厉远山来说,柳元景一行人高手如云,十分棘手。 但是对于麾下众多高手的佑王,这一切不过是弹指之功。 佑王一直和五皇子不合,与三皇子关系也不算融洽。今日,柳元景一行人能碰上三皇子,也算是他们倒霉。 三皇子虽然将自己喜好男色的事儿极力隐瞒,但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想到三皇子看上了英国公世子,厉远山脑中生出了一石二鸟之计。 佑王一心想要拉拢或者除掉英国公世子,厉远山相信,只要他将妙计献上,王爷定然不会治他办事不利之罪。 如今,厉远山最要紧的就是,要赶在柳元景他们之前进城将此行周折报给佑王。 (求订阅,求支持,么么哒。)(未完待续) ... ... 第二百三章 京城之大 - 炮灰养女 - 夷陵     烟尘滚滚中,厉远山目送着柳元景一行人离去。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商旅,然后抄近路,朝平京城进发。     先一步进城,将柳元景和辛夷的一切禀报给佑王。凭此将功折罪,这便是厉远山的目地。     三皇子与五皇子打马离开之后,想起柳元景的模样心痒难耐,他想着这么一个绝色的人物,竟能让他见到,心中不由欢喜异常。     趁着五皇子不注意,安恒之命令手下,在城门处守着,只要见到方才柳姓少年的车马的消息,立马汇报上来。     想到这里,安恒之有些意犹未尽,匆匆对话之后,他连柳公子名姓都不曾得知。     安恒之自诩为人风流,又出身尊贵,从未想过有人会拒绝他。除了皇亲国戚还有大臣之子,在安恒之心目中,哪家少年只要手段足够都能弄到手。     一想起那少年的容貌,安恒之心痒难耐。若不是跟五弟约好,他现在恨不得掉转马头,回去再与少年好好聊聊。     那样一个举手投足间,冷艳绝伦的少年,恐怕百年才可一遇。安恒之欲罢不能的想着惊鸿一瞥的少年,将遇见他当做上天的馈赠。     “三哥,想什么呢?府上新来了歌舞伎,不如一起去欣赏下歌舞。”     安凌之拉着马缰,笑吟吟的问着,意态甚是悠闲。当了那么多年亲兄弟,安恒之心中想的什么,在他眼里,就像写在脸上一样。     当安恒之找个借口,吩咐属下留意进城车辆时,安凌之也趁机让自己这边留下了一个人。     他与安恒之截然不同。他只能看到柳姓少年的美貌,安凌之却看出了他背后可能拥有的权势。排行第五,安凌之自觉他要比兄长们年轻,又比弟弟们博学,对于龙椅势在必得。     心知三皇子一定会暗中觊觎柳姓少年,安凌之干脆先下手为强。     无论那柳姓少年出自哪家,等皇兄对他下手时。他出面为他解围。定然能让他记住他的恩情。     安凌之打着小盘算,面对安恒之时依旧笑吟吟的,腹中却骂他蠢货。一个看见了美人。连路都走不动的人,还敢肖想皇位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作为都城,平京城当之无愧为大华国最繁华的地方,它仅仅外城便有七座城门。等进到了内城后。还有九道门拱卫着皇城。     禁宫之外,又有四道牢不可摧的城门。     林林总总。一个平京城,城门便有二十多座。这在其它城市,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平京城在大华国之前,不止一次做过都城。经过历朝历代的积累,才有了今日的恢弘壮阔。     每座城门相比普通州县的城门,广阔宏伟不知几何。     道听途说时。辛夷脑海中勾勒过对城门的幻想。但是当马车在七座城门中的一座前停下时,辛夷才知名不虚传究竟是何等感觉。     龙飞凤舞的永定门三字。悬挂在城门之上。高耸的城墙气势恢宏,旌旗飘扬,士兵在城楼之上巡逻。     敞开的城门下,无数车辆列队,逐个经过检查后,方进了城中。     护城河足足有七八丈宽,吊桥十分宽阔,可供八匹马同时并肩而行。     桥梁不知用什么木头搭建,总之人车走上去后,稳健如山。     巨大的石块堆积出雄浑壮阔的石墙,辛夷仰头瞧着城门,半响感慨到:“不愧是平京城,果然令人惊叹。”     柳元景默默守在辛夷身后,目光在城门前扫了一眼,叮嘱到:“你在马车中等着,待会儿一切有我。”     头一次进都城,辛夷正是忐忑,担忧门禁森严,他们一行人会被阻拦在外。毕竟,领着这么一对精英护卫进城,难免会稍微引人注意。     只是当见到金武往守门人手中塞了点儿东西,一行人畅通无阻的进入之后。辛夷不得不相信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果真不假。     一国之都的守卫,在皇城根下,还能行这贪污**之事。辛夷深深觉得,大华国的腐朽已经渗入细枝末节处。     不知为何,大白天的辛夷身子有些冷,恍惚间想到大厦将倾四个字。     穿过幽深的门洞,进入繁华的平京城,辛夷眼睛都不够用了,趴在马车上的窗子边,一路走马观花看个不停。     城门处,截然不同的三拨人,在柳元景一行人进城后,不着痕迹的跟了过去。     他们对于平京城十分熟悉,隐身于人群之中,行动十分隐蔽。     进城之后,柳元景便下了马车,凭着优于常人的视觉和听觉,他察觉出似乎有人盯上了他们。意识到这点后,柳元景冷笑,装作浑然不觉的模样,找落脚的地方。     为了方便守卫,柳元景派金武租了间不算大的宅子,先行安置了下来。     明知道有人监视,柳元景也不好大动干戈,将这批人抓起来。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等待着他们亮出目地来。     他们初到平京城,能派出人跟踪他们的,极有可能是佑王。     从昨日开始,厉远山就没再传消息过来,转眼又到了辛夷服药的日子,柳元景不免生出担忧来。     虽说厉远山每次传消息过来,柳元景都十分不快,但是他不送药过来,却让他难以安宁。他们人已经到了京城,柳元景不想再让辛夷忍受痛苦。     在宅子安置了不到两个时辰,很快有三波人,拿着请帖上了门。     辛夷瞧着三皇子、五皇子还有佑王送来的请柬,顿时郁结。柳元景将三张请柬随便扔到了桌子上,面上露出沉思的神情。     看来先前大街上有人跟踪,并不是他的错觉。厉远山此刻定然将他们的行踪报到了佑王面前,至于三皇子和五皇子,柳元景不知他们为何要步步紧逼。     来到平京城第一天,就同时接到了三位皇子邀约,柳元景直觉认为,这不是个好兆头。     京城就像一趟浑水,稍有不慎,就会留下把柄在旁人手中。柳元景此刻虽说是隐姓埋名,但是仍然不能割断他和英国公府的联系。     他在京城若是得罪了哪方人马,最后定然要牵连到英国公府中。这样的局面,柳元景不想看到。     辛夷伸手拿起桌上的请柬,逐一翻了之后,不无担忧的说:“怎么一下子来了三份请柬,该如何应对。如果直接拒绝的话,是不是不好?”     三封请柬中,辛夷最厌恶来自三皇子府上的。他瞧见柳元景时,就差流口水了,这样一个粗俗不堪的男人,辛夷总觉得柳元景上门便是羊入虎口。     别的请柬中,只邀请了柳元景一人。唯独佑王派来的请柬,上面言明邀请柳元景和辛夷二人,时间定在次日巳时。     这张请柬是如此烫手,辛夷犹豫不定。佑王之前能把手伸的那么长,屡次三番下手对付她和柳元景,还派厉远山将她掳到京城中去。     如今到了佑王的地旁上,辛夷只怕她和柳元景有去无回,被他拘禁在府中。     犹豫了很久,辛夷掂着佑王的请柬说:“玉卿,这三家,我看你都不要去了。如今已经到了平京城,你便如先前设想的,帮我找大夫。只要将那稀奇古怪的毒药的解掉,我们就离开。”     想起身上奇毒,辛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种痛,让人记忆犹新,实在不想遭受第二遍。     柳元景察觉出她的担忧和不安,于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莫怕,明日我陪你一起到佑王府中。他再强势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父亲亦知我行踪。他就算想对付我,也该顾虑英国公府是否是他能得罪的。”     作为英国公世子,柳元景不是傻子。他不会在没有依仗的情况下自投罗网,如今要看的便是,佑王到底存着什么打算。     柳元景的软肋唯有辛夷安危,佑王此次劫持辛夷,其实是为了逼迫柳元景就范。不过,他没想到计划会如此成功。还不等他将辛夷带到京城,柳元景已经跟了过来。     故而,在厉远山请罪之时,佑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柳元景的到来,对于佑王来说,实乃意外之喜。     先前他派了那么多手下,也曾得罪过柳元景,也曾试图收买过他,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好不容易将柳元景哄骗到京城中,安敏之迫不及待的想与他见一面。作为一个重生人士,掌握着朝中先机,安敏之自视甚高。     在两世经验的积累下,安敏之认为他有足够的魅力,吸引柳元景加入到他的阵营之中。     世间男儿,哪有不贪图名利的。经过对柳元景的细致研究之后,安敏之发现,柳元景不像寻常纨绔子弟一般,只追求享乐。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柳元景,没有因为英国公世子的身份踌躇志满。他为了从军入伍,不惜隐姓埋名,从兵卒做起。     了解了柳元景的经历之后,安敏之既佩服又惋惜。如此人才,让他生出了招揽之意。即使作为对手,安敏之也必须承认,就算没了世子身份,柳元景依旧是是惊才绝艳的人物。(未完待续)           第二八四章 新愁旧怨一起见 - 炮灰养女 - 夷陵     正因为柳元景是这样一个优秀杰出的人,才让安敏之生出,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想法。     凭着英国公府的背景,再加上柳元景的才能。安敏之不放心他投靠任何人,若是柳元景选择在皇子中站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一心想要称帝的佑王,绝不愿意见到这种局面发生。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怎忍心因着一人缘故功败垂成。     如今,柳元景到了平京城中,佑王再次生出了招揽他的心思。     厉远山心怀忐忑的等待惩罚,不料想,佑王没有惩治他的打算。出于感激,他将路上与萧少白相交一事和盘托出。     得知厉远山和东山伯府中大少爷攀上了交情,安敏之心中大悦,不止没有处罚厉远山,还对他进行了奖励。     东山伯府因着长公主的缘故,颇得圣心。萧慕秋那只老狐狸,滑不溜秋,安敏之屡次想和他结交,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大公子因着身体缘故,在东山伯府有着超然地位。能和他搭上线,安敏之几乎看到了以后与东山伯把酒言欢的场面。     翌日,佑王府派来的马车,一大早就停靠在柳元景等人暂居的宅前。     柳元景携着辛夷以及金武和火武出门,见到王府车驾后,懒得再做纠缠,带着辛夷一起上了车。     他们既然打算到王府做客,特意绕过王府的车辆,好像他们心存忌惮一般。柳元景要让佑王知道,哪怕人在屋檐下,他也不会轻易低头。     佑王之所以敢如此猖狂,不就是算准了他不舍得辛夷受苦。柳元景打算带着辛夷。到佑王府中,与其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让他将辛夷身上的毒药解掉。     皇城之大,出乎辛夷想象,他们足足绕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才在一个巷中停下。     她在柳元景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马车。马上就要见到佑王。辛夷忐忑不安。又有一丝挡不住的怨恨。     任谁在想到一个差点害了自己性命,还让自己吃尽苦头的人都不会高兴的起来。     佑王府大门,近在眼前。门前一对石狮子,惟妙惟肖威武雄壮,十分惹眼。     朱红色的大门,足有一丈多高。比起小地方的大门大户,显得气势十足。     赶车人在柳元景下车后。将马车赶到别处。     大门前站着一个四旬年纪的中年男子,他穿着青色比甲头上戴着顶圆帽,留着胡须精神气十足。     见到柳元景和辛夷下车之后,他快步迎了上来。谦逊的自我介绍:“两位公子小姐这边请,在下乃佑王府的管事,特奉王爷之命。将两位迎进府中。”     他笑容满面,言语柔缓。让人如沐春风。     暗中交手了这么多次,这还是辛夷头一次来到敌人的门前。管事的模样,让她产生了错觉,好像今日只是寻常访友一般。     要不是佑王的手段太过无耻,辛夷还真要被他们的表面功夫给骗了。     “带路吧。”     柳元景丝毫不为所动,只说了一句带路,主动牵着辛夷的手,带着她迈上台阶。     管事多看了二人一眼,辛夷脸一红,在外人面前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的确有些引人注意。     不过,辛夷也知晓柳元景的用意。他不外乎是在警示佑王,他将自己看的十分重要,提醒他们不要打她的主意。     想到这里,辛夷抓紧了柳元景的手,之前的担忧抛到了九霄云外中去。     只要有他在,龙潭虎穴又如何,她照闯不误。     宅邸深处,安敏之正在亭中饮酒赏花,下人来报柳元景到后,他微微一笑,吩咐侍女撤去了亭中杯盘。     他们果然来了,看着预料之中的事发生,安敏之心情愈发轻快。     只要柳元景踏进了王府的院子,安敏之就有办法,将他和自己拴到一根绳子上。     “吩咐下去,一切照本王昨日安排进行。”     安敏之背着手,站起身子,走出了玲珑别致的四角亭。     前院中,辛夷和柳元景携手,跟着管家在园子中穿梭。据说佑王在当今圣上面前并不得志,但是院中奇花异草,足以让辛夷惊叹。     她不由感慨起王朝的奢华来,一个不得志的王爷,王府还如此奢华。那些得知的王爷的生活,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王爷尚且如此,辛夷能够想象中,当今圣上的日子该有多逍遥快乐。     两人一步步走入佑王的安排,与此同时城中有两处同样精致的王府中,又是另一番模样。     “什么,佑王派了马车,将柳公子接到了府上?”     三皇子安恒之听了手下的汇报之后,反应几乎能用暴跳如雷来形容。虽说众多皇子,明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斗成了乌鸡眼,没有几个是安恒之喜欢的。     但就算讨厌也是分程度的,比起旁人来,九皇子安敏之大概是安恒之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因为排行靠前,再加上母妃身世显赫,外加得力,安恒之的人生能用顺风顺水形容。     但是他改不了贪恋男色的模样,时常遭人暗中诟病。他作为皇子,别人也不敢将这些诟病的话摆到台面上说。     偏有一人,屡次坏了安恒之的好事,让他恨得牙痒痒。     先前,安恒之曾看上过两个初入京城的寒士。他本想以为他们举荐师长为由,将两人骗入囊中。     就当两个书生将信将疑,快要上当时,佑王出来捣乱,将二人招揽了过去。     也不知他对两个寒士说了什么,从此他们对三皇子避如蛇蝎。想到这里,三皇子对佑王生出浓浓厌恶。     在他看来,出身卑贱且克死亲生母亲的安敏之,就不该在世间出现。     他不过就是一个宫婢之子,竟敢以龙子龙孙身份招摇,还敢坏了他的好事。     因为先前被佑王坏了好事,安恒之直接将此次事件,当做了是佑王又要与他过不去,打算坏他筹谋。     往日被他坏了事,安恒之虽然生气,到底顾念着好男风一事,如果传出去对他声名有累,所以忍气吞声。     但是这次,难得碰上一个可心人儿,安恒之不想轻言放弃。     此刻,再想起佑王那张文质彬彬的面孔,安恒之双手紧握,只想将其伪君子的模样撕下来。     在安恒之看来,安敏之不过是附庸风雅之辈,他装作爱好舞文弄墨,为的不过是在朝中留下好名声。     想到这里,安恒之不由嗤之以鼻,就凭安敏之的出身,他胆敢肖想那个位置,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哪怕他拉拢了再多穷书生,以后也只能对龙椅望洋兴叹。父皇就算眼瞎了,也不会看上他一个奴才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     安恒之脑中转过无数念头,但是每当转到佑王抢先一步,将那妙人请到府上后,心中总是不甘。     他瞪着眼睛,按住心头怒火,吩咐到:“明日破晓,你便派人在柳公子门外守着,务必要将他请到府中来。”     迟了一步就迟一步,安恒之知晓佑王安敏之并不好男风。他之所以派人相请柳公子,为的不过是拉拢。     两人虽同为皇子,地位却有天壤之别。安恒之这次没有打着玩玩就收的主意,他对柳姓少年动了真心思,想要与长年相好。     为了长远打算,安恒之不打算将自己的目地暴露的太早。他决定,学一学安敏之的迂腐手段,先想办法与柳姓少年结交。     等到柳姓少年,与他成了好友,安恒之再徐徐图之之,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对于一向莽撞的安恒之来说,能细心到这份儿上着实不易。由此看见,纵然是混世魔王,终归也会碰上克星。     比起三皇子来,五皇子得知一向低调的佑王,在柳姓少年抵达京城的第二天,就派人将他接入府中的消息后,思索的更多。     他不像安恒之那样头脑简单,精虫上脑后更是理智全无。     安凌之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佑王一副无心朝政,礼贤下士热衷于有才华的人接触。     但他的野心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安凌之,只因他也习惯另一副面孔掩饰自己。     与安敏之不同之处在于,安凌之喜欢用玩世不恭的面具伪装自己,安敏之则喜欢拿着缥缈出世的假象迷惑旁人。     能被佑王看重,迫不及待迎入府中的人,从侧面印证了安凌之的猜想。     猜测得到证实后,安凌之反而不急着与柳姓少年结交。他要静观其变,先等着柳姓少年的身份揭开,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安凌之了解九弟和三哥间的宿怨,也能推测出,这次三哥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趟水已经够浑了,在不知深浅之前,安凌之不想贸然插进去一脚。他要等到三哥和九弟交手之后,坐山观虎斗,以便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安凌之也不会完全善罢甘休,他命令属下时刻注意三边对象,一有风吹草动要及时汇报给他。     锦上添花固然好,却不如雪中送炭令人印象深刻。安凌之打的正是,在柳姓少年最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     (求订阅,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二八五章 要挟 - 炮灰养女 - 夷陵     琼楼玉宇,雕梁画栋。     穿过青石小径,辛夷面前豁然开朗,曲池流水,跃然映入眼帘。     潺潺的流水,如同琴声叮咚,空气中的芬芳,让人甜到了嗓子里。假山嶙峋,奇形怪状的石头上间或种着花草。     柳元景一直牵着辛夷的手,不曾放开,两人并肩在园中行走,如一对璧人般。     只是辛夷的面色虚白,身形削瘦,不若从前光鲜亮丽。     两人在管事带领下,来到了花园正中央,团花锦簇中,一张红木长案上摆着无数精致托盘。     托盘中五颜六色的水果,和各式糕点,十分引人注目。单从桌上陈设,足可见佑王对此次会面,极为重视。     管事在桌前一丈处停下脚步,伸手请柳元景和辛夷过去。     长案之后,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穿着四爪青色蟒袍,头戴金冠两侧垂着丝绦。     他本是背对着辛夷二人,听到脚步声后,旋即转身,目光炯炯的望向他们。     两边照面后,辛夷总算看到了一直在暗地里为难自己的佑王,究竟长着什么模样。     虽说,辛夷暗地里一直咒骂着佑王,诅咒他是一个奇丑无比的黑心丑八怪。不过,真的见到她,辛夷只得承认。这厮运气不错,老天赐给了他一个好皮相。     但见佑王安敏之肤色白皙,生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鼻子虽不算硬挺,但是配上薄唇却显得十分秀气。他的五官分开后不算出彩,搭在一起,偏偏生出一种飘然出尘的气质。     想到一个腹黑卑鄙的男人。顶着这么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辛夷心中愤愤不平。     在辛夷看来,一个心思丑恶的人,应该长的青面獠牙外加腿粗脖子短,最好像武大郎一样才好。     不远处一群身着宫装的女子,或站或坐,手中拿着各种乐器。化着精美的妆容。顾盼生姿引人注目。     还有几位鹅黄色大袖衫高髻女子,簇拥着一位红衣女郎,广袖飘飘。手中拿着羽扇。     一眼望去,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这些女子皆形容规矩,乍见了生人进来,也没露出好奇神色。     “幸会。久闻世子之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想必这位就是辛夷姑娘。果然聪明灵秀,惹人怜爱。”     安敏之绕过长案,来到柳元景和辛夷面前,主动搭话。他彬彬有礼。举止上让人挑不出任何刺来,没有因为辛夷身份卑微露出轻慢之色来。     面对如此虚伪之人,辛夷实在不愿多讲一句话。干脆抿唇,将视线移到了远处歌舞伎还有乐匠身上。     柳元景面色如常。将佑王不留痕迹的打量一番后,暗道棘手。     先前不曾谋面时,柳元景曾预想过安敏之的性格与为人。他本以为其会是性格阴鹜难相处的人,只是见面后,他才发现,原来安敏之要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安敏之面上越是平易近人,更让人生出提防的心思来。     “佑王亦是,久闻大名。”     敷衍这种事儿,柳元景比安敏之做的更地道。只是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他担忧的瞧着身边的辛夷,生怕她发作。     “两位请坐。”     佑王将二人引到几案前,让柳元景和辛夷落座后,自己也跟着坐下。     接下来,他合掌一拍,待在远处的歌舞伎开始鱼贯成列,朝长案前空地走来。     领头女子越走越近,一张芙蓉面,艳色毕露。     佑王用余光观察着柳元景反应,见他没露出欣赏的神情,于是说到:“家中舞姬粗鄙,但请两位莫嫌污了眼睛。”     柳元景今日带着辛夷来佑王府,不是为了欣赏歌舞,看他虚以委蛇。见佑王避重就轻,将话题引到了歌舞上,他心底怒气忍不住上泛。     他从崇州八百里加急朝着京城赶,好不容易救下了辛夷,却因她身体缘故,只能来到平京城中,甚至受制于人。     佑王摆出风轻云淡的模样,只字不提给辛夷解药,分明是在柳元景主动提出。     “柳某见识浅陋,欣赏不了歌舞。明人不说暗话,王爷打算怎样才将解药交出。”     柳元景直白的将此行目的提出,安敏之呵呵一声,朝身边人吩咐:“去将本王的礼物呈上来。”     在安敏之的吩咐下,片刻后,紫衣侍女端着一个覆盖着红布的托盘,屈身蹲在柳元景身前。     “区区礼物不成敬意,还请郎君笑纳。“     安敏之手指着托盘,眉眼带笑,好似真的在送礼一般。他好整以暇的模样,落在辛夷眼中,让她好想拿起盘中水果,将那令人讨厌的笑脸砸掉。     柳元景掀开了红布,盘上摆着一枚玉玦,还有一个瓷瓶。     玉玦正是上次柳元景仿制出来,交换辛夷用的那枚,他直接伸手将瓷瓶拿过,并未理会玉玦。     安敏之见状,意有所指的说:“小王没看错,世子果然是性情中人。本王早就想与世子交个朋友,只恨属下办事不利,产生了重重误会。“     柳元景打开瓷瓶,瞧着里面一粒粒药丸,面色里面暗了下来。     他阴沉沉的望向安敏之,冷冷的问:“王爷这是何意?“     辛夷毒发的痛苦,柳元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想早日根除她的痛苦。再者她每次服药后,身子会越来越弱。     继续服用这些药丸,不过是饮鸩止渴,安敏之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药,显然没打算为辛夷解除痛苦。     辛夷在一旁坐着,身子隐隐开始不舒服,她伸手攀上柳元景的胳膊,露出惧怕的神情:“我好像开始不舒服了。“     见她如此,柳元景只能咬牙打开瓶子,喂辛夷服下一粒药丸。     安敏之在一旁含笑看着二人举动,拊掌道:“世子多虑了,小王并无它意。只要世子愿意帮本王一个小忙,安某愿意为辛姑娘解除后顾之忧。”     歌舞伎静静站在一旁,没有佑王的命令,无人敢擅作主张。     辛夷服了药,身上那股不舒服,很快压了下去。佑王的话,让她刷的变了颜色。(未完待续)           第二八六章 反击 - 炮灰养女 - 夷陵     花园中静悄悄的,除了安敏之笑容满面,其它人脸色都不太好。     柳元景伸手为辛夷拍打后背顺气,脸色阴沉快能滴出水来。当着辛夷的面,安敏之毫不避讳的对他进行威胁,这份耻辱他记下了。     有朝一日,柳元景定要让安敏之自食其果,让他跳入自己设的圈套中。     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柳元景不知到底是谁给了他勇气,将主意打到了英国公府。     沉默了这么久,辛夷终于忍不住了,她挑眉道:“王爷何苦为难辛夷一个小女子,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辛夷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口才却是十分伶俐的。     佑王再继续步步紧逼下去,她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介时,她定要找几个说书的,编一段洋洋洒洒的故事,为佑王增添一些桃色新闻。     辛夷就不信,佑王还真能豁出去,跟她一个小人物杠上。     偌大的平京城,单人口就有几十于万。朱门碧户,一个比一个在乎名声,待到佑王火烧眉毛之时,真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会有心思为难于她。     辛夷虽然势单力薄,可也不知任人揉捏的包子。     没等到柳元景回话,反而被一个小女子截了话头,安敏之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辛夷一眼。     初见面时,安敏之的被柳元景吸引过去,忽略了长相略清淡的辛夷。细看之下,他倒明白柳元景为何会钟情于她。     辛夷虽然面色苍白,五官不像柳元景那边绝色,一双眸子十分有神,与他对视时并不怯场。     这样锋芒毕露的眼神。安敏之只在谷明月身上见过,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一个。哪怕是谷明月,在第一次见到佑王时,眼中还是有稍许畏惧和欢喜的。     安敏之目光在辛夷身上流连,柳元景不着痕迹的将她挡到身后。他并不喜欢别的男子,对辛夷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哪怕这个男人对辛夷并没有兴趣,柳元景仍然不喜欢。别的男人用探测的目光。来看自己心爱的女人。     佑王见状,眉眼中笑意更浓,调侃道:“两位果然琴瑟相合教人羡慕。辛姑娘不必担忧。只要两位能帮小王一个小忙,小王必定解除姑娘烦忧。”     明明是佑王派人将辛夷掳来,并且给她下了药,从他口中听着。却像是做善事一般。     辛夷心气愈发堵塞,想要与他辩论。衣袂被柳元景轻轻一拽,她只能抿唇按捺住情绪。     “王爷所言差矣,柳某只是区区之身,恐怕爱莫能助。”     柳元景伸手与辛夷握在一起。两人紧紧相牵在长案下,辛夷胸中郁气一下子散去了不少。在没弄清楚佑王到底要他们做什么前,柳元景决定尽可能的推脱。     局面对于柳元景来说并不算乐观。他的软肋被人掌控在手中,想肆意而为都是难事。柳元景特意摆出一副油盐不浸的模样。为的是让佑王老实一点儿,莫要提出过分的要求。     当前,佑王能用到他的,宝藏一事还好说,柳元景还能暂放下心。若他想凭着辛夷,威胁英国公府为他效力,柳元景绝不会曲意听从。     英国公能有今日盛名,靠的是柳家祖祖辈辈的浴血奋战,以及柳家众将士的累累白骨堆积而成。     柳元景不愿意先组英名,与乱臣贼子联系在一起。     “哈哈,世子言重了。两位远道而来,小王没能及时相迎,今日特设宴席,为二人接风洗尘还望笑纳。”     佑王话音刚落,一列侍从手中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鱼贯而出把糕点水果撤下,饭菜整齐摆好。     有人拨动琴弦,动听的弦响之后,清妙绝伦的丝竹声,在天空慢慢回荡。     只将几个身穿薄衫的歌舞伎,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几个人围着居中女子,一张张面孔娇艳似花惹人喜爱。     她们将甩着水袖,扭动着曼妙身姿,美目顾盼间,流露着别样风情。     佑王手中拿着酒杯,浅笑着看歌舞伎献艺,目光在剧中女子身上流连。她的舞姿比起旁人来,更加美丽些。     旁边女子水袖纷飞,如同绿叶般拱卫着居中红衣女子。     红衣女身子轻盈,跳跃之时,手中羽扇跟着舞动,姿态优雅美不胜收。当她旋身做胡璇时,犹如一团火焰,烈烈燃烧。     柳元景自始至终,没有出去看一眼,桌上的饭菜也动的不多。佑王将这一幕尽收于眼底,心中对柳元景的评价未免高了些。他在小小年纪,能有这番气度和能力,让安敏之既羡慕又妒忌。     想当年,他与柳元景同岁时,绝不能做到这般地步,喜怒丝毫不形于色。     要不是先前屡次试探后,佑王知晓辛夷对于柳元景的重要性,他今日还真不敢相信,柳元景会为了一个女子,以身犯险来赴这场鸿门宴。     一曲罢了,众歌姬俯身跪拜,佑王颔首道:“惊鸿,上前见过两位客人。”     红衣女子盈盈跪拜之后,听到王爷命令,抬眸瞧向柳元景和辛夷。方才跳舞助兴后,她面颊绯红,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混合着胭脂气息,涌动着淡淡暗香。     惊鸿本是宫中歌舞伎,自她记事起便是学习鼓瑟吹笙,各种舞蹈。惊鸿有关爹娘记忆全无,在她心目中,鲜少有合家团圆的场景。     关于身世,惊鸿只记得她幼年时似乎在汉阳城待过,家中姓吴。惊鸿犹记得,家中出了场大变故,她和姐姐被送入青楼之中,后来被宫中歌舞司的人带走。     因着从前的记忆并不美好,所以惊鸿很少去回忆,慢慢的也就忘记了。爹娘兄长或者姐姐,对于惊鸿来说,恍如隔世。     平京城离汉阳城有千里之遥。惊鸿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能还乡。就算还乡,惊鸿也不知该去哪里寻找亲人,也许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人世。     也许是天赋异禀,惊鸿渐渐在众多舞姬之中脱颖而出。后来当佑王出宫之时,惊鸿被赐给了佑王。     她先前叫绿玉,佑王嫌这个名字太难听。遂赐她名为惊鸿。     早在红衣女子翩然起舞时。辛夷便被她动人的舞姿吸引。当得知这个身子灵巧的女子叫惊鸿时,辛夷细细将她打量后,感叹名副其实。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段话用在惊鸿身上并不夸张,辛夷羡慕的看着她宛如削葱的手指。这样的手指弹起古琴来该是多么美丽的场景。     惊鸿手中捧着琉璃杯,谦卑的屈身,恭敬的向柳元景和辛夷敬酒。     与惊鸿面对面之后,辛夷在惊叹她美丽的同时。总觉得她的五官略微熟悉。她苦思冥想之后,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惊鸿生的与喜姝极其相似。     怪不得从刚才跳舞时。辛夷就觉得红衣女子身形如此熟悉。她当时也曾想起过喜姝,但辛夷误以为。是因为她只看过喜姝跳舞,才会联想起她。     两人的面孔,在辛夷心底重合。她瞧着惊鸿捧起举杯,往口中送的动作,越看越觉得她与喜姝相似。     两人连敬酒的姿势,喝完之后蹙眉的动作都有七八成像。     难得碰到一个从外貌到身形再到小动作都如此相似的人,辛夷忍不住多嘴道:“不知惊鸿年龄芳龄几何,我有一位故人与你生的有六七分相似,着实巧合。就连你二人跳舞时的模样,也是极其相似的。”     惊鸿敬完酒后,本想与按照王爷的意思,与柳元景攀谈两句,试图在他心中留下一些印记。     不料,柳元景将她当做木头人,看都没看一眼,反而她身边的女子,一直眼神灼灼。听了辛夷的话,惊鸿下意识一愣,余光偷瞧了佑王一眼,见他没有反应这才随机应变。     “回小姐话,惊鸿年方二七。”     眼前佳人才十四岁,辛夷又是一番感慨。等她十四岁时,别说弹琴跳舞了,大概连首完整的曲子都唱不出来。     辛夷将惊鸿又是一番打量,仍然觉得她和喜姝相似度过高,不过面庞要比她稚嫩许多。     出于好奇,辛夷又加了一句:“惊鸿姑娘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功底,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那位故人,大概长你几岁。若不是你们一个生在汉阳,一个长在平京,我竟以为你们是姐妹了。”     骤然听到汉阳二字,惊鸿眼神一亮,又听着那里有与容貌且年长的女子,心情更加热切。     然而,有佑王在场,惊鸿只能按捺住胸中激动,将种种疑惑藏在心底。     虽说这么多年了,惊鸿早就放弃了寻找家人。然而,无意中得知可能是姐姐的女子消息,让惊鸿冷寂已久的心,再次沸腾了。     天地之大,惊鸿以为自己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平水歌舞罢后,总觉得意兴阑珊。现下,有了亲人的线索,她的人生忽然就有了盼头。     惊鸿很想向辛夷问个究竟,那个女子姓甚名谁家又在汉阳何处,是什么身份来历。能像她一样精于跳舞的女子,很有可能,同样是坊中之客。     想到这里,惊鸿情绪又有些低落。辛夷目光坦荡,与英国公世子举止亲昵,像她这样的女子,怎会与坊中女子熟识。     强压下心中纷杂思绪后,惊鸿敛眉唇角微微上挑到:“或许是辛小姐看错了,惊鸿出身卑贱,怎敢与您的故人相提并论。”     佑王在一旁看着,见柳元景面对娇媚动人的惊鸿,无动于衷连眼神都没多一个,遂放弃了施展美人计的想法。     美人计,也要用对地方才对。似柳元景这般不解风情的人,安敏之怕自己将美人送去,纯粹是暴殄天物。     平地风起,花枝摇曳,坠下不少花瓣,轻盈的花瓣随风飘舞,落在了长案上。一时美不胜收。     佑王轻击掌,吩咐到:“闲杂人等,暂且退下。”     转瞬间,花园中歌姬仆从退的一干二净。     惊鸿离开前,回来两次头,目光落在辛夷身上,纠结着该如何与她搭上话。     对于辛夷来说。惊鸿的回眸显得莫名其妙。她只是觉得喜姝和惊鸿两人太像。所以提了出来。     平京城与汉阳城之间,山水迢迢,辛夷并不认为喜姝会和惊鸿真的有什么关系。所以。惊鸿临行前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十分疑惑。     闲杂人等全部退散之后,佑王收敛起脸上笑容,表情变的庄重。     桌上的饭菜。除了安敏之自己动了几筷子,柳元景和辛夷根本没下过筷子。两人就差把不信任二字写在脸上。对于安敏之准备的吃食敬谢不敏。     安敏之也察觉出这一点,他放下筷子沉声道:“我想世子心中的误会似乎没有解除,小王诚心诚意为二位接风洗尘。这饭菜是府上特地请了京城的名厨做的,不知两位在顾虑什么。难道怕安某在饭菜中下毒。”     “那可说不定。”     安敏之话音刚落地,辛夷小声嘀咕着,半分面子都不给他留。     好歹安敏之也是个王爷。被辛夷如此下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能与一个小女子计较。     他将目光移向柳元景,挑衅道:“小王本以为世子胆色过人,没想到,世子小心谨慎比起常人更甚。”     佑王的语气中透着嘲讽,绝不像夸柳元景小心谨慎。     只剩下三人后,他或多或少的卸下了部分面具,不像初见时,一派谪仙人做派。     辛夷腹谤,眼前眼神中带着讥诮,面目可憎的人才是真正的佑王。     外人统统退下,柳元景也不再顾忌,直截了当的提出:“你究竟要什么条件,才肯将辛夷身上解去。她身上的毒药解除之后,会不会留下暗疾。”     “哈哈,”安敏抚案大笑,摆手道,“世子错怪了小王,若是无缘无故我怎会与二人为难。话说回来,倒是小王要讨教,我究竟何处得罪了世子。”     “哦?”     “当年小王好不容易从旁人口中得知紫宸九千岁宝藏的消息,然后派人到凤鸣山取走事关宝藏的钥匙和地图。小王只当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几名手下尽数折损到世子手下。且不知,小王究竟何处得罪了你,让你要下此狠手。”     回忆被拉回到了当年山神庙中,辛夷一阵恍惚,眼前尽是血腥场景。她那日若不是鬼使神差,怎会一心往山神庙中跑。     那日她要是没有带人到山神庙,也不会碰上柳元景,更不会有后来的种种是非。     听了佑王的话,柳元景陷入了沉思,半响才说:“当时初时只是好奇,后来为了保命,阴差阳错之下拿走了寺中之物。”     听到这里,安敏之呵呵一声,顿时气苦。他苦心经营了那么久,为了打听出宝藏下落,先是想办法布局与谷明月相知相遇。     后来,在得到了谷明月的信任,从她口中得知宝藏钥匙和地图的藏身处后,安敏之怕节外生枝,筹谋了很久,才想尽一切办法,亲自到清流镇中。     他费尽了千辛万苦,却在即将成功之时,被柳元景劫了胡u,偏偏他的口气还是如此云淡风轻,让他恨意难平。     要不是柳元景屡次从中作梗,安敏之早就拿到了紫宸九千岁的宝藏。有了金银珠宝在手,他便有了建立清名拉拢朝臣的资本。     重生之后,安敏之步步为营,为的就是那一个位置。柳元景一个好奇心,又一个阴差阳错,就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世子说的轻巧,小王辛苦多年,只因你的好奇,便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折损了手中爱将,还错失了对于本王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柳元景方才的缄默,只是感慨世事无常,绝无内疚反省之意。听着安敏之慷慨陈词之语,他哂然一笑。     “紫宸九千岁宝藏一事,攸关江山社稷。柳某不才,私以为这宝藏,理应上报朝廷,由当今圣上定夺,而非成为王爷私财。再者,我已经将宝藏之事禀报给父亲。若有风吹草动,他定然会告知圣上。”     安敏之的脸色,随着柳元景话逐渐变黑,当听到最后时,他几乎要口吐鲜血了。他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重生一世,本该是顺风顺水。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人。屡屡坏他好事,偏上还有着强大背景。     想到柳元景最后抬出英国公来,安敏之在心中诅咒。但愿英国公早日离开人世,他一定会在柳元景根基稳固之前除去他。     紫宸九千岁宝藏一事,安敏之一直小心捂着,上次朝中传出风言风语。吓得他神经紧绷了许久。     当今圣上正是盛年,若他知晓。儿孙有人筹谋皇位,定会勃然大怒,将其贬黜。安敏之一心想做皇帝,怎能容忍这样的局面出现。     顾虑重重之下。安敏之只能整理好情绪,重新摆出一张笑脸说:“柳兄误会了,小王一心社稷。怎会生出忤逆心思。只是朝中奸臣当道,我担忧父皇受奸臣蒙蔽。这宝藏落入奸人之手。”     噗嗤。     辛夷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听人将狼子野心,说的如此清新通俗与众不同。     安敏之大义凛然的样子,要不是知晓实情,辛夷几乎要误以为是他们冤枉了他。话从安敏之口中出来完全变了味儿,好像他寻找宝藏,不是为了个人私利,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一样。     面对辛夷的嗤笑,安敏之神色尴尬,羞恼之下说到:“辛姑娘可是有话要说,听闻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倒不知有何见解。”     辛夷抿唇一笑,眼波微横,望了柳元景一眼,没看到他露出反对神色时,这才开口:“王爷言过其辞了,辛夷身份卑微,怎敢妄言。只是,您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为何屡次与小女为难。动不动喊打喊杀,如今还在辛夷身上下了毒药。”     作为人证,辛夷将佑王暗中办的事,毫不留情的戳穿,静待他的回答。     安敏之一向厚颜,又怎会被辛夷的话影响,他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说:“虽说是世子先坏本王大事在前,又拿假玉玦戏弄小王在后。但是只要柳世子愿意将另一枚玉玦拿出,待宝藏开启之日,小王不仅愿意为辛姑娘彻底解去桎梏,还愿与世子分一杯羹。”     这个安排,是佑王思索了许久之后,想出的解决之道。按照他的计划,对柳元景来说百利无一害。     柳元景手中只拿了一枚玉玦,又不知宝藏地点,他只要愿意与王府合作,就能得到部分宝藏。安敏之实在想不出,柳元景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的提议。     更何况,柳元景一心想将辛夷身上毒素清除掉,若他不拿出玉玦来,安敏之便不会让厉远山为辛夷解毒。     威逼利诱之下,安敏之不信柳元景还能像面上那般淡然,义正言辞的拒绝他的倡议。     这世上有不好色的也有不好财还有不好名的,但是安敏之从没见过既不好色又不好财还不好名的。     柳元景对辛夷一心一意,心无二色,安敏之空有美人,却无法施展美人计。至于名声,英国公府的名气已经足够响亮。     故而,安敏之推断,或许柳元景唯一感兴趣的只有钱财。     诚然,这项计划对柳元景来说百利无一害,对于安敏之亦是如此,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提出。只要柳元景接受了宝藏,代表着英国公府,已经被安敏之拉到了佑王府的船上。     有了英国公的支持,佑王争位之途趋虎添翼,这是坐拥宝藏也无法买来的助力。所以,安敏之才会心甘情愿的与柳元景分享财富。     即使心中再厌恶柳元景,安敏之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只要能得到英国公府的支持,这点儿隐忍算什么。     辛夷在一旁听着安敏之拿自己的安危来威胁柳元景,不由气愤的说:“王爷用一个女子来威胁世子,又算什么英雄。”     笃定柳元景会答应自己提议的安敏之,没有接辛夷话茬,单等柳元景答复。     经过短暂的思量之后,柳元景很快给出了他的答案:“玉玦我可以给你,但是宝藏我不会要,这些更与英国公府有关。辛夷的病,在玉玦给你之后,就要开始为她治疗。否则,我便将宝藏一事上达天听。”     信心满满等着柳元景妥协的安敏之,蓦然被他反将了一军,不由道:“你可要想好了,紫宸九千岁的宝藏不是一笔小数目。只要能得其中十分之一,便是累世财富。你今日若是放弃了,日后莫要后悔。世子,你要明白,这天可是会变的。”     到了最后,安敏之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裸的暗示了自己想要变天的想法。他就不信了,还会真的有人忠于他那个昏聩的父皇。     对于当今圣上,安敏之比旁人怨念更多,他们明明是父子关系,安敏之却鲜少从他身上得到温情。     前世哪怕在父皇快要过世时,他也没表现出对佑王的亏欠之意来。每次想到这些,安敏之就会生出浓浓不甘。     都是皇家子嗣,他到底差在哪里?难道是生母身份卑微,所以他也要跟着卑贱么。安敏之不服,所以对皇位的执念,比旁人更重。     他情绪激动的话,没能打动柳元景。     柳元景目光沉静依旧,与神色激动的安敏之对视着,毫不退让的说:“若是王爷不打算采纳我的意见,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商谈必要了。”     短暂狂躁之后,安敏之强行恢复镇定,考虑着如今处境,再瞧着柳元景意态坚决的样子,只能勉强同意了他的要求。     “若是柳世子执意如此,本王恭敬不如从命。但是你且放心,只要你愿意,佑王府的大门一直朝着敞开着。”     “多谢王爷抬爱,恐怕不会有这么一天。明日你便派人为辛夷医治,玉玦我会同时奉上。柳某还有事在身,告辞了。”     柳元景爽快的拒绝佑王之后,伸手牵起辛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但见他正气凛然的模样,辛夷正思咐着,也许多时不见柳元景的路痴已经好了。结果,很快在走到岔路口时,他迟疑了眉头皱在一起,显然陷入了两难抉择。     正在这时,管事及时出现陪笑着说:“两位贵客请跟我来,王爷命小的将两位送出府去。”     “嗯。”     柳元景淡淡一声,仿佛先前迷路的人不是他一样。     出了王府的大门,空气好像一下子变得清新了。辛夷瞧着柳元景的面孔,心中有千言万语,只因王府的人还在,一时无法畅快说出。     两人前后上了马车,辛夷身子靠在柳元景身上,神情安然。两人双手交握,默契的一言不发。     马车一路摇晃着,辛夷腹中饥饿,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暂居的宅子,两人下了车,佑王府的车辆默默离开。     才在门前站定,辛夷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门口似是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装饰十分精美,车厢宽大,拉车的马儿矫健肥壮。     因为有话要对柳元景说,辛夷只能压下疑惑,与他一起进了府中。(未完待续)           第二八七章 制衡 - 炮灰养女 - 夷陵     门外的马车空空荡荡,不见车夫,着实让人生疑,柳元景也关注到了它的存在。     在路上柳元景便察觉出了辛夷的欲言又止,故而同样暂时放下追究门外马车,单算好好和辛夷谈一下。     两人进了门之后,辛夷摸着空荡荡的肚子抱怨道:“在王府面对那么多菜,只能看不能吃,硬生生饿着肚子回来。做客可真是一件苦差事,但愿以后再也不要去佑王府中。”     同样饿了半响,柳元景也饿,只是没有辛夷那样难以忍受,他安慰道:“厨房已经备好了吃食,我们现在用膳便可。”     这合了辛夷的意思,两人进到花厅中,面对面坐着,等着饭菜上齐之后,吃着迟到的午饭。     四菜一汤端了上来,比起佑王府的琳琅满目,这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但有柳元景陪着,这些简单的饭菜,在辛夷心中堪比美味佳肴。     辛夷吃了一口米饭,正要夹菜,面前出现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鱼,丢在她碗中。她抬头,正对上柳元景的眼睛。     “多吃点儿,你不是饿了么。”     头一次为辛夷夹菜,柳元景目光飘忽,耳后泛起红晕。     他害羞了,辛夷心中偷乐,将他夹的菜吃掉,心中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欣悦感。     两人之间相处,越来越像普通情侣,好像每分每秒,辛夷对柳元景的喜欢都在增长着。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你受制于人。”     在快吃完饭时,辛夷还是将心中隐藏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要不是因为她,以柳元景的骄傲。怎会向佑王低头。     在佑王的屡次挑衅下,连辛夷都生出火气来,柳元景却为了她忍着。想到这里,辛夷的歉疚更深。     她好像只会带给柳元景麻烦,每一次都要他跟在身后收拾烂摊子。没有柳元景,她的小命不知丢了多少次。     于是,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两人在一起的一幕幕。辛夷抬首诚恳的说:“对不起。都是我太弱了,总是连累你。”     面对辛夷的自责,柳元景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他从不觉得辛夷给他招揽了麻烦。也不会为了这些与她生出嫌隙,更不会计较。     但是,听着辛夷道歉的话语,看着她自责的表情。柳元景心中莫名烦躁。     在他心目中,早就将辛夷视为未来的妻子。可她还将两人之间分的如此清楚,让他如何不生气。     “我们两个人,需要客气么?”     柳元景放下筷子,表情十分严肃。乌黑的眼眸直直的望着辛夷,像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辛夷啊了一声,拿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柳元景好像生气了。     而且,他好像是因为她刚才道歉的话生气了。看着他阴沉的表情。辛夷这才意识到她情商低到了没下限的程度。     他们两个人,早已经过了互相客气的阶段。扪心自问,辛夷已经将柳元景当做了自己的依靠。     可是回想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辛夷自己也能感觉出其中疏离,难怪柳元景会生气。     为了补救自己犯下的错,辛夷放下筷子,伸手拉住柳元景的有右手,羞涩的说:“我刚才犯糊涂了,我们两个之间,不需要这些客套话。你不要生气,我,我只是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温热的小手贴入手心,柳元景脸上冰雪融化,他又怎忍心和辛夷斗气。     瞧着她苍白的脸庞,柳元景站起身子,用另一只手探了过去,抚摸着她的脸庞说:“多吃些,等你病好了,我带着你游山玩水,散心驱驱病气》”     冰凉的手碰触着自己的脸颊,辛夷没有躲开,点了点头,回应着柳元景。     两人一顿饭刚刚吃完,金武在门口高声报到:“公子,三王爷府上又来人了。”     他用了个又字,面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神色。     上次遇到三皇子和五皇子时,金武全程在场,他可是亲眼见到三皇子是用什么眼光打量自家世子的。     作为男人,对于男人之间龃龉事儿,金武门门儿清。因着大华国禁男风,所以没几个人敢把狎玩娈童之事,摆到明面上来。     但是瞧着三皇子的模样,目中淫邪之意,几乎要将人衣服扒掉,金武怎能看不出他怀着什么心思。     只要想到这么一个恶心的人儿,竟然对世子怀着见不得的人的心思,金武就怒火中烧。     他只恨三王爷贵为龙子龙孙,让他想暗中处理掉都难。他若只是寻常官家子弟,金武一定会想办法给他一个教训。     辛夷听了三王爷又派人来了,脑海中浮现出他那张长着胡须的脸,以及他贪婪的打量柳元景的模样,顿时心生不快。     她刚要说,让金武回了那人,就说主人不在家,不料柳元景主动应到:“让他进来吧。”     “为什么要让他进来?玉卿,那个三王爷太惹人讨厌了,我不喜欢他。”     辛夷任性的说着,她就是不想让柳元景和三皇子有来往。平京城中藏龙卧虎,虽然柳元景身份尊贵,可是和皇子相比还是差了太多。     哪怕柳元景本身武艺高强,辛夷仍然担心,三皇子为了得到柳元景,生出什么坏心思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辛夷因为在乎柳元景,所以不愿意他冒一点儿风险。     “别担心,你待在屏风后等着吧,我自有计较。”     辛夷不愿意柳元景接见三皇子府上的人,柳元景同样不想让她暴露在外人面前。     不是柳元景封建,他自己无所畏惧,唯独担忧三皇子或者别人,拿着辛夷作伐子来设计他。     这种事儿已经发生了多次,柳元景不想再经历。     听了柳元景的话,辛夷老实的走到了屏风之后,她要亲眼看着,也好给柳元景出主意。     很快,在金武指引下,一个身穿缁衣面白无须的小公公出现在花厅中。     辛夷错愕的捂着嘴巴,三王爷这次会派一个阉人来,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只见那小公公手中拿着拂尘,不经意间翘着兰花指,眉清目秀与女子无异。待他开口,声音尖细,听的辛夷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     她不是歧视阉人,只是实在看不惯他说话时,时而掩嘴窃笑时而甩动拂尘,时而兰花指翘起的模样。     柳元景一直面色不改,辛夷深感他功力的确深厚,若是她的话早就退散了。     不过,忍着鸡皮疙瘩听了会儿,辛夷总算明白佑王为何派这个小公公前来传话,所谓舌灿莲花不外乎如此了。     短短时间内,小公公滔滔不绝,嘴巴一刻也没停歇过,锲而不舍的邀请柳元景到三王爷府上做客。     只要他说到兴起处,掩唇咯咯一笑:“柳公子,您是不知道,我们王爷呀,平日里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在朝中一直备受赞誉。自从那日见过柳公子之后,我们王爷整日长吁短叹,为错过良才懊恼。”     有什么夸张么,辛夷满头黑线,她怎么觉得三皇子不是为了错过良才揪心,而是因为错过美人得了相思病。     想到三皇子每日想着柳元景,辛夷心中更加愤愤不平。只有她有资格惦记柳元景,一个恶心的男人,还妄图跟她抢人。     辛夷回忆着三皇子的容貌,脑补着教训他的场景。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再来个一张红,绝对要打到他服为止。     浮想联翩中,辛夷不知道,她获救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汉阳城。     汉阳城中,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辛夷的薛城还有郑直等人,在接到柳元景传回的消息后,直呼苍天保佑。     因为辛夷失踪,终日难以安心的许墨以及青松等人,空悬已久的心,终于放下了。尤其是青松,在初得辛夷安全的消息后,几乎是喜极而泣,激动之情,难以言喻。     牵挂辛夷的人许多,但是青松绝对最上心的一个。他每日魂不守舍,时常不知不觉间,就跑到辛夷门前发呆。     要不是青竹劝青松一定要将天域奇香照看好,免得小姐回来之后,生意损毁惹得她伤心,青松恐怕还会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想到小姐对天域奇香的重视,青松这才收了心。他卯足劲儿,想在辛夷回来时,给她一个惊喜。     没有人比青松更清楚,辛夷到底有多重视天域奇香,她为了将这家店经营好。在刚开张时,夜以继日的调配胭脂水粉,几乎能用呕心沥血来形容。     青松不愿意,当辛夷回来之后,天域奇香因为他疏于打理的缘故,生意寥落。     当得知英国公世子,已经先一步找到了辛夷,并且护送她到平京城后。青松心中的牵挂与不舍,放下了一半,苦涩与忧伤又爬了上来。     在小姐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着急。每一次,都是英国公世子拯救小姐于危难之中。     青松多希望那个找到小姐的人是他,哪怕一次也好,哪怕为了救辛夷献出生命,青松也愿意。     薛城万万没想到,导致他为吴可儿赎身一事东窗事发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妹妹。(未完待续)           第二八八章 失望 - 炮灰养女 - 夷陵     距离为喜姝赎身已经过了许多时日,她此时也更名为吴可儿。     薛城在祖父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以后定然与喜姝划清界限。没想到,薛巧巧弄出这一出,打脸打的他猝不及防。     他怎么也没想到,连妻子都愿意谅解他,接受了吴可儿之后。一向受他疼爱的妹妹,会做出这样的事。     吴可儿与巧巧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薛城不知她为何会刻意针对她。     薛城在与家中和解之后,一边搜寻着辛夷的下落,另一边为吴可儿寻找家人。     他派出的人手,才刚刚赶到武安镇,吴可儿爹爹还有兄长的下落,还不曾探出究竟。没想到,他为喜姝赎身的事儿,会在这档口捅出来。     一切缘由,归根结底还在辛夷身上。薛巧巧不喜兄长为了辛夷,派那么多人手去搜寻她的下落。为了阻止他,薛巧巧生出了将他养花魁为外室的消息,告诉家中。     在得知薛城撒下了弥天大谎之后,清远侯大是震怒。他原本就厌恶小辈沉溺于美色之中,他本以为孙子是诚心悔改,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敷衍自己。     震怒之下,清远侯没有给薛城反应的时间,再次将他手中所有人手全都收走,又将他的铺子收入直接充入公中。     情况一下变得糟糕,尚存的一丝宽慰,让薛城稍微缓下心来。至少他已将人手派到武安镇,辛夷平安的消息也传回来了。     清远侯只是停了他对府中守卫的调动权,但是已经派出的人手,没有追回。况且,武安镇不算大。只要吴可儿爹爹和兄长还活着,寻找起来就不会太麻烦。     随着薛城与吴可儿感情日笃,他怜惜吴可儿孤身一人,在替她寻亲一事上十分上心。     然而,经过这些波折之后,薛城对于薛巧巧打心底里失望了。     他自认,无论何时。从未亏待过这个嫡妹。从她幼年起。他就十分照顾她,一年四季为她买新鲜的玩意儿。没想到,宠了这么多年。最后薛巧巧竟然在背后反给了他一刀。     来自最信任的背叛,才是最令人伤心的。两人是嫡亲的兄妹,故而薛城从没想过去防备她。     自从吴可儿的曝光之后,薛城被禁足在府中。只得委托郑直暂时照顾着她。但是,同在府中。薛城再见薛巧巧时,神情总是淡淡的,没有了从前的宠溺。     原本清远侯要发落吴可儿,薛城是拼着让祖父不喜的代价。将一切惩罚包揽在身上。吴可儿命太苦了,薛城不想让她再受委屈。     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薛城对于薛巧巧的忍耐。已经到了顶点。若非因为她是自己的亲妹妹,薛城也许已经不再理会她。     他的冷淡十分明显。当薛巧巧感觉出兄长的不喜之后,后悔过。她不是存心与兄长作对,只是看不惯他为了辛夷的事奔忙。     一个乡下丫头不见了,凭什么这么多人跟着牵肠挂肚,好像她有多重要一般。那样一个平凡的女子,究竟何德何能,让人如此。     尤其是无意中得知,连正源商行的少东家都与辛夷关系密切时,薛巧巧更是不痛快。对于柳元景,日子久了她已经淡下了心思。可是对于情敌,薛巧巧实在不愿让她好过。     鬼使神差之下,薛巧巧将兄长把花魁喜姝养为外室的事捅了出去。但闹到这一步,却是薛巧巧没有预料到的。她向兄长道歉,他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让薛巧巧黯然神伤。     她有一种预感,以前对她爱护有加的兄长,可能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疼爱她了。     失去兄长的宠爱,对于薛巧巧来说,是极其难以承受的。她蓦然发现,其实报复的快感,根本来不及被兄长的冷落恐慌。     作为女子,薛巧巧总要嫁人的,以后侯府就是她的依靠,等祖父爹娘老去之后,兄长才是能为她做主的人。可是,只因为咽不下一口气,她频频在兄长面前使小性子。     在薛巧巧看来,她和薛城是亲兄妹,无论何时他都会原谅她,并且关心呵护她。当意识到,兄长也会对她失望后,薛巧巧慌张了。     大错已铸成,薛巧巧有心去弥补,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她只能期待,过些日子后,兄长没那么生气了,能够原谅她。     辛夷,薛巧巧脑海中浮现出辛夷的样子。要不是她,她好端端的怎会和兄长闹到这种地步。     躲在屏风之后的辛夷,鼻子痒痒的,喷嚏呼之欲出,她伸手捂着嘴巴,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忍了许久,喋喋不休的小公公,终于在洋洋洒洒说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甩着拂尘离开了。     柳元景并没有出门相送,等着脚步声远离后,辛夷从屏风后跳了出来,抱怨道:“三皇子派来的什么人,也太能说了点儿。他说的不累,我都听累了。还有,你不会真的打算赴宴吧,三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说到最后,辛夷露出担忧的神情。柳元景平日里话并不多,     辛夷的抱怨让柳元景哑然失笑,他也没想到,两人能说这么久。若不是心中有所打算,柳元景也不会与他敷衍这么长时间。     “三皇子此人虽然不值得深交,但是头脑简单,与之周旋未尝没有好处。”柳元景耐心的解释着,不想让辛夷担心。     九皇子佑王安敏之,拉拢英国公府之心不亡,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柳元景加入到自己阵营中。     柳元景想要避嫌,就要找到妥善的解决办法。在这宗情况下,添入其他势力,无疑是最好是解决办法。     众所周知,三皇子与九皇子一向不和,柳元景要是与他交好,旁人也不会在他身上添上佑王府的标签。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柳元景不认为他的身份能一直隐瞒下去。也许过不了几天,除了佑王之外,京城中其它皇子,也会得知。     如果英国公世子的身份暴露在人前,试图拉拢柳元景的皇子绝不在少数。这样的局面,很可能会引起身当今陛下的注意。     英国公府本来就太过惹眼,万一当今圣上怀疑其有不臣之心,柳元景就算百口也莫辩了。     柳元景只想将辛夷身上的毒药解除,然后带她离开,不想踏入京城浑水之中。所以,柳元景不得不提前考虑。     即使柳元景打心底里厌恶三皇子,在面对其屡次邀约时,并没将话堵死。     他这次还是以初入京城事务繁忙,暂时推了三皇子的邀请。柳元景的盘算很简单,太轻易的答应三皇子,也许会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如此拒绝了他几次之后,三皇子面对来之不易的会面,有一定不敢将小心思摆在明面上来。     对于三皇子喜好男色,看上了柳元景这件事,从金武到辛夷再到柳元景,皆持着心照不宣的态度。     这种事儿,挑明的话,只会让柳元景尴尬,并且让他声名蒙羞。     柳元景的解释浅尝辄止,辛夷只能选择相信他。凭借着柳元景的聪明才智,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出于这份信任,辛夷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她话锋一转道:“真的要将玉玦给佑王么,他若拿了玉玦,定然会开启宝藏。我总觉得他心机深沉,有争权夺位的心思。”     辛夷将自己的猜测说出,等到柳元景的回应。     “你说的没错,没猜错的话,佑王为了登上皇位,私底下已经部署了很多。但是朝中看好安敏之的人很少,即使拿了宝藏,他想靠这些拉拢朝中重臣是远远不够的。”     位高权重到一定程度后,金钱的诱惑力其实很小。以前的几次交锋,还有短暂相处后,柳元景并不认为佑王能得到那个位子。     他虽然才智过人,也有几分手段,然而安敏之最大的缺点便是野心太强烈了。他对皇位的渴望,导致他在做任何谋算时,都会将那个位子考虑在内。     有时太过在意,容易导致用力过猛。比起佑王来,柳元景更看好其余几位不声不响的皇子。     当今圣上正值盛年,离退位让贤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风头最健的皇子,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安敏之自以为做的巧妙,然而别人又不是傻子,又怎会看不出他的目地来。     辛夷听了柳元景的话,仍旧有几分迟疑:“真的是这样么,不过宝藏就这样拱手让给这个卑鄙小人,实在让人气不过。”     话说到这儿,辛夷想起了紫宸九千岁留下的小传。若他泉下有知,知晓宝藏被佑王拿到,云纯后人一点都没得到,大概也会失望。     宝藏从不在柳元景考虑之内,见辛夷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他笑了笑:“钱财只是身外之物,你若是喜欢,国公府虽然比不上宝藏丰厚,也能为你提供几世奢靡生活。”     两人谈着谈着,似乎又绕到了**的地方,辛夷脸一红驳斥到:“我为什么要国公府提供奢靡生活,我想要银子可以自己去赚。”(未完待续)           第二八九章 解毒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夷反驳的话急匆匆的冲出口,好像在掩饰什么一样。柳元景的口气,似乎她已经嫁到了国公府一般。     虽说这些日子,两人挑明了关系,感情与日俱增。但是嫁人之事,辛夷实在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如何应对。     两人悬殊的身份,始终是坎儿,阻止着辛夷进一步交出真心来。她能够放纵自己去爱柳元景,却怕用情太深,最后落得一片荒凉。     “这些事你不用担忧,我会做决断的。佑王想将宝**吞,也得有那个胃口才行。等宝藏到手后,恐怕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而已。”     柳元景胸有成竹的说着,言下之意,并不看好安敏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除非安敏之能将宝藏的消息,彻底遮掩过去,不然带来的除了利益还有无穷的麻烦。     况且,不管别人如何,等到辛夷身上的毒药解除,他们一道回崇州后,柳元景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给安敏之。     有仇不报非君子,柳元景这份礼,一定会让安敏之印象深刻。     打发走了三皇子的人,柳元景派金武将玉玦送到了佑王府,并且提醒他要依照约定履行之前承诺。     隔日,佑王没有违约,过了午时,厉远山出现在辛夷等人面前。     只是,若非厉远山做了自我介绍,辛夷根本无法将他与之前的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联系在一起。     在自己身上辛夷见识到了易容的奇妙。在厉远山身上,辛夷则只原来易容只是皮毛,气质的改变才是重点。     先前厉远山化作忠厚老实的模样,辛夷以为他的外貌是用来骗人,真实性格应是他表现出来的毒蛇一样冷飕飕的样子。     没想到。连那种阴阳怪气的样子,都是厉远山伪装的。脑中反复想了一会儿后,辛夷不由开始怀疑,眼前的模样,究竟是否就是厉远山的原本样子。     一个人,真的能够气质嗓音还有模样完全改变么?     不过,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能改变辛夷讨厌厉远山的事实。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厉远山之后,辛夷心中怨气一下子迸发出来。有柳元景在,辛夷底气十足。冷眼瞧着厉远山,没有给他任何好脸色。     厉远山接了王爷的命令,前来为辛夷除去身上毒性。骤然相见,他纵是面皮厚。在遭到辛夷的横眉冷对时,还是露出讪然模样。     一想到路上经历的波折。辛夷瞧着厉远山赔笑的模样,不由鼻子中挤出一声冷哼:“多日不见,厉先生这一路来风餐露宿,监视我们。着实是辛苦了。”     被辛夷用不屑的语气嘲笑着,厉远山老脸挂不住了,不好再装蒜。     佑王交代过。一定不能得罪柳元景,最好借机拉拢他。辛夷又是柳元景心尖上的人。得罪了她就是得罪柳元景。     顾虑到柳元景,厉远山在片刻震怒后,选择忍气吞声陪着笑说:“之前厉某也是奉命行事,如今误会解除,还望两位多加海涵。辛姑娘,这一路上厉某人多有得罪,今日向您赔礼道歉了。”     面对晚辈,厉远山特地咬着舌头用了个您字。他想借着言语上的让步,让辛夷不再追究先前的事儿。     没人愿意拿热脸贴冷屁股,厉远山奉命来为辛夷解毒,这些日子少不得要往这边来。     若每次辛夷都让下人冷落他,言语上挖苦他,厉远山也不知自己能忍多久。     比起辛夷来,柳元景喜怒不形于色,比她沉稳多了。为了让她出口恶气,柳元景并没阻拦她的行为。     等到厉远山道了歉,柳元景这才打圆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暂且不表。只要你为辛夷除去身上毒药,我便饶你一次。”     辛夷出言讥讽厉远山只能逞口舌之快,柳元景却怕她惹怒了厉远山,让他在解毒之时暗中做手脚,以后身子再出问题。     在柳元景出声调解之后,辛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柳元景方才强调为她解除身上毒物,辛夷也想到了,她此刻仍然受制于人。     万一她继续挑衅下去,激怒了厉远山,那就得不偿失了。     厉远山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比起两人来经验更加丰富,故而顺口接到:“世子大人有大量,厉某再次谢过了。辛姑娘中毒因我而起,我定人敢会为她解除困扰。”     客套话说完后,厉远山开始办起了正事。他从今日并非空手而来,身后还领着一个小童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厉远山从小童手中接过食盒,然后放到了桌上,打开后说:“辛小姐从今日开始,不要再吃之前调配的药丸。这里是我配的药引子,你服用药丸的日子并不久,所以不到一个月,身上毒素便能根除。”     听到厉远山说药引子,辛夷好奇的张望着食盒内部。她以为里面会放着吃食,没想到这是一块成色不好的玉石。     “这块玉有什么稀奇的,为什么能做药引子?”     辛夷外行的问话,让厉远山露出笑容来,他双手捧起淡黄色的玉石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在捧着什么珍宝。     “辛小姐有所不知,这不是普通的玉石。乃是浸泡多年的药玉,有它在你身上的毒性便可解一半了。厉某待会儿会开出两张方子,一张单子上的药拿来内用,另一张则是用来沐浴。“     柳元景闻言,蹙起眉头道:“怎会如此麻烦,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     听到厉远山说药引子,辛夷好奇的张望着食盒内部。她以为里面会放着吃食,没想到这是一块成色不好的玉石。     “这块玉有什么稀奇的,为什么能做药引子?”     辛夷外行的问话,让厉远山露出笑容来,他双手捧起淡黄色的玉石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在捧着什么珍宝。     “辛小姐有所不知,这不是普通的玉石。乃是浸泡多年的药玉,有它在你身上的毒性便可解一半了。     (请大家替换一下,就是新章节了,差一点。)(未完待续)           第二九零章 琳琅宴 - 炮灰养女 - 夷陵     入春以来,大华国大部分地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显出几分盛世景象。     当今圣上乃是爱好虚名,又贪图享乐之人。枕边人柔情蜜意的吹吹风,他就能在朝堂上为其亲人加官进爵。枕边人再撒撒娇,他就能毫不犹豫的大兴土木,建设新的宫殿。     因着圣上喜好玩乐,平京城的勋贵在玩乐上,肆意而为,不吝惜民脂民膏。     一年四季,平京城大的宴会有上元七夕中秋元日,小的宴会更是数不胜数,不胜枚举。     有时,只要有人兴起,随便拟个名目来场宴会,只要发起人身份不是太低微,响应者便如云集。     夏末秋初,平京城绿意盎然中,多了几分早来的秋色。     和风丽日正是宴会好时节,五皇子亲自发起,举办了琳琅宴,广发请帖,一时间在京城中成为妙谈。     人人都以拿到五皇子的请帖为荣,要知以他皇子的身份,举办一场宴会,来的人非富即贵。尤其是未婚的娇女和儿郎,碰上如此盛会,若是能碰到青年才俊宛转女娥,岂不是比盲婚哑嫁强了太多。     连当今圣上得知五皇子要举办宴会,都标新的兴致盎然,将西郊皇家园林借出,让五皇子举办宴会。不过,当今圣上已经过了凑热闹的年纪,倒没说过要圣驾亲临。     能到皇家园林中一游,对于勋贵人家来说,象征意义比美景更值得激动。     五皇子在众多皇子之位,口碑极好,几乎是众兄弟中最不让人讨厌的。因而,他发的请帖。只要没什么要紧事儿,愿意给面子的王爷还是很多的。     众多皇子出没的宴会,对于那些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来说,无异于天赐良机。     故而,自打五皇子要举行琳琅宴的消息传出之后,整个平京城都为此轰动了。     当众人对这张请柬翘首以盼时,养病多时的辛夷手中正拿着透着香味的洒金笺发呆。上面白纸黑色写着邀请柳元景赏光琳琅宴。她这些日子常闷在家中。对于这封请柬还是很感兴趣的。     外界对于琳琅宴的推崇,辛夷不曾耳闻,只是看到地点在西郊皇家别院中时。她眸中露出亮光。     能到皇宫别苑中一游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说起来她在大华国待了两辈子,别说皇宫内院了,她连行宫都没见过。想到这里。辛夷生出雀跃之情。     再者宴会少不了投壶射箭才艺比拼等,她要是能跟着混进去。凑场热闹也是好的。偌大一个都城,奇人异士数不胜数,她也能趁机见见世面,回去好向人吹嘘一番。     存了这个心思后。辛夷手撑着下巴,大大的眼睛望向柳元景,露出期待的神情。     她贝齿轻咬。唇色微粉,脸上擦了稍许胭脂。在阳光下容颜娇美,带着一种玲珑剔透的清纯感。柳元景见此模样,心中喜爱愈发增长。     “想说什么直说吧,这样看着我作何?”     柳元景扫了一眼辛夷,淡淡的说着。只听这语气,旁人定然会以为柳元景高冷难攀,只是眼底的宠溺,将他出卖。     得了他的话,辛夷磨磨蹭蹭的把玩着手中洒金笺,宽敞的袖子在垂在桌面上,将她的动作掩去一半。     直说想去参见琳琅宴,并不是难事,但辛夷先前没听柳元景的做出决定。担心,万一他另有打算,本欲回绝琳琅宴,为了她的要求去参见该怎么办。     作为商人,辛夷的政治敏感性并不高,她思量了一会儿后,试探着问:“你说五皇子为什么突然举行琳琅宴,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到目前为止,除了九皇子,五皇子是唯一一个知道柳元景身份的。故而,他主动抛出橄榄枝后,辛夷忍不住朝阴谋论上想。     万一五皇子想借机拉拢柳元景,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中,这不是与柳元景的心愿背道而驰了。     柳元景听着辛夷问话,没忽略她手头的小动作。印象中辛夷一直爱热闹,看她这样子,恐怕是对即将举办的宴会动了心。     谈起来,柳元景对这种浮华的宴会并不感兴趣。早在崇州城时,他参加过无数类似的宴会,而且在那些宴会中无论国公府是不是东道,柳元景只要在场都会被众星拱月般环卫其间。     也许参加了太多虚伪奢靡的宴会,柳元景对所谓琳琅宴并不上心。但他从辛夷的小动作中看出,她似乎对这场宴会十分感兴趣。     本来,琳琅宴在柳元景心中定义是可去可不去,再看到辛夷的向往后,他改了主意:“只是一个宴会而已,何须想那么多。平静本就是繁华之地,五皇子愿意立个名头开琳琅宴,为的不过是造势。你若有兴趣,后日我带你去参加便可。”     柳元景的回答让辛夷眼中亮光更加闪耀,她开心的将袖子往后一甩,激动的说:“真的没问题么,如果去参加宴会就代表加入五皇子阵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去。”     激动之余,辛夷的理智仍旧没有丧失,她郑重的问着,不想让柳元景因她为难。     感觉出辛夷为自己着想的辛夷,柳元景心中一荡,暖暖的十分舒心。为了掩饰他的心动,柳元景刻意用调侃的语气说:“如果一场宴会就能把人拉到自己阵营中,恐怕平京城中,以后日日都要被众皇子的宴会填满了。”     一个小小的冷笑话,让辛夷笑的前俯后仰。好笑的不是话语本身,而是说话的人,让辛夷无法不欢喜。     琳琅宴定在后日,高兴之余,辛夷忽然讶了一声:“糟糕,后日赴宴,我们该穿什么去好。”     既然是宴会,还汇集着无数名流,不用想到时一定是众美人衣袂飘飘争奇斗艳,众男儿摩肩擦踵想在美人面前留下好印象。     平日里。辛夷只是偶尔生出梳妆打扮的小心思,但这样规格的宴会,她从没参加过,难免担心到时因为衣着的缘故遭人嗤笑。     穿着乡村田园风,跑到衣香鬓影的夜宴里,万一出了这等丑,辛夷真要往地里躲了。     她在脑中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衣裳。料子还有款式都以淡雅为主。平日穿着贴身舒适。但是要是将这些衣裳穿到宴会中去,辛夷有些信心不足。     还有首饰和头面,辛夷平时不爱摆弄这些。平日一根发钗两个小发夹就能搞定。但是琳琅宴乃是豪门出没之地,她若作此打扮,引人耻笑不说还会坠了柳元景的威风。     这样一想,辛夷的兴致降了几分。恹恹的说:“这次太过仓促了,不如我们这次先不去。以后有机会了再去。可好?”     她将请柬放到了石桌上,征求柳元景的意见。     柳元景但笑不语,片刻后,好整以暇道:“来京城之后。我差火武去为你定做了一批衣裳和首饰。他今日刚好去布坊中取,金武的眼光一直不错,你大可不必担心。”     蓦然听到柳元景不声不响的为自己裁制了新衣。已经完工,还打了首饰。惊喜感让辛夷一时失语。     过了会儿,她手扯着衣角,娇嗔道:“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那么多,衣裳首饰华而不实,你在这上面花钱干嘛。”     话是这样说,但是辛夷眉眼唇梢的笑意,如阳春之水飘飘而过。     “左右不过是银子的事儿,京城风物与郡县大有不同。难得来一趟,为你和轻轻裁剪几身衣裳也是使得的。只要你见了,莫要嫌弃就好。”     轻轻两字入耳,辛夷微微一想,忆起这是柳元景嫡亲妹妹的闺名。只因柳元景鲜少提及家人。辛夷苦思冥想在一阵后,竟然想不起轻轻的年纪来。     呆了一会儿后,辛夷放弃回忆问到:“我记性却是差到了这个地步,轻轻妹子今年可有十岁?我只记得她比我小一些,小多少又印象模糊。女孩儿家都喜欢明艳的颜色,紧着活泼的款式做,她会喜欢些。”     提及妹子,柳元景的嘴角自动上扬,娘亲去的早,他过早成熟将这个妹妹可是当成女儿般疼着。唯一遗憾之处,纵然有着兄长和爹爹的细心照顾,柳轻轻性格这么多年了,一直绵糯。     每次见了生气,柳轻轻就像剪了舌头的雀儿一样,哑口无声,让柳元景不知该如何是好。     倘若妹妹能有辛夷的乐观开朗,柳元景也能放下心来了。虽说这几年,兄妹两人一直聚少离多,但是柳元景对她的关怀从不曾减少。     即使身在京城之中,做衣服时,柳元景也不忘给轻轻买几匹好料子。他本想做成衣带回去,又怕到了家中轻轻各自拔高,衣服不合身。     “嗯,她九月生的,比你小三四岁。轻轻性情太过柔顺,以后见面了,还请你多担待一些。她太过内向又容易害羞,闺中密友很少。”     从柳元景口中听到这些琐事,辛夷忽而十分感动。她一直以为柳元景性子疏离,对人总是少了些热情。没想到,在谈到自己妹妹时,他会是如此柔情模样。     听到这样描述着柳轻轻,辛夷倒想早日与她见面了。有柳元景这层关系在,她一定会和轻轻成为好朋友的。     虽然没有真正谋面,但是辛夷能推断出柳轻轻性格内向的原因。或许是生母过早离开,对她的性子有着一定影响。     说曹操曹操就到,辛夷和柳元景方才刚谈起衣裳首饰的事儿,金武便带着从店中取回的衣服和布匹,以及珠宝首饰回来了。     英国公府已经延续百年有余,一方面有着朝廷赏赐以及贡赋,另一方面还自己做着生意,因而在银钱上从不曾短缺。     柳元景出远门时,身上带着钱庄的信物。才入京城,他就取了近万两银票出来。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花了数千两银子,他却是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     要说平京城中虽然高门林立,但是不到一个月花这么多,也算惊人。只因辛夷身子需要调养,只要是她需要的药材,柳元景都是直接拿钱。买市面上能找到的最好的。     就连药浴时用的药材和泉水,柳元景都没含糊过。这也是辛夷这段时间,恢复神速的原因,在柳元景的用心之下,她简直是服用着特效药。     不过这些,柳元景从不曾向辛夷提及,怕她心中有负担。     除此之外。在给辛夷裁剪衣裳还有买头面与首饰时。柳元景也没吝啬过银子。他在辛夷身上散漫使钱,只想让她过得舒心。     没有女子会对新衣新鞋以及新首饰无动于衷,金武带着抬着两个榆木箱子出现时。辛夷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     原本这些东西,柳元景想直接送到辛夷房内,给她一个惊喜。碍于刚才谈话时已经透露出来,索性让她在阳光下。看个够。     房内的光线,比起院子里。还是差了些。     待箱子落地,辛夷迫不及待的起身,脚步轻快的走到了箱子旁边。     她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折叠起的靛青色褶裙上。还摆着一个枣木梳妆匣。出于好奇,辛夷将梳妆匣抱了出来,拿到石桌前。将上面小锁打开。     开匣之后,灿灿荧光射入辛夷眼中。她伸手挡了下,定睛一看匣子中放着明珠玉佩穿成的璎珞,十分惹眼。她爱不释手的拿出璎珞来,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着。     被辛夷冷落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柳元景,见她欢喜的模样,咳了一声:“都是你的,喜欢的话就试戴一下。”     辛夷将璎珞小心放回匣子里,又拿起了一支精致的白玉牡丹花簪子,流动的光华引得辛夷移不开眼睛。她将簪子举到胸前,问到:“这牡丹白玉簪一定很贵吧,我看还是退了算了,在京城中不必这么奢侈。”     她的话,让柳元景哭笑不得。见辛夷明明很喜欢这支发簪,却担心花钱太多,柳元景不由怀疑,他是不是表现的太过小气,才让辛夷这么在乎银钱。     只是一根白玉簪而已,柳元景眼力早就练了出来,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事儿。     为了让辛夷打消退货的心思,柳元景故意说:”这些珠宝全是定制的,定金尾金已经清付,没法再退了。“     得知东西不能退,辛夷失落的说了句:“这么贵的东西,买来太过浪费了。”     饶是如此,在翻看辉辉煌煌的首饰时,辛夷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无论前世还是穿越前,辛夷一直习惯自己买花戴。上辈子嫁给乔正臣后,她几乎倒贴的骨头渣都不剩,又怎会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     柳元景愿意送她这么多首饰,翻看珠宝的感觉,和辛夷自己花钱买时截然不同。     怪不得辛夷总听说,讨女人欢心只需要三个字:买买买。     匣子中除了方才看过的,还有珍珠耳环,翡翠镯子,甚至还有一对金钏。只要女子喜欢的东西,里面多少都备了一两样,这让辛夷不得不感慨柳元景的良苦用心。     一个男人,能考虑的如此周到着实难得。     在众多首饰中,辛夷最喜欢的却是一朵绒花。雪白的绒花作为边夹,俏皮简单,她随手拿起一对夹在头发上,朝柳元景吐了吐舌头。     翻完了首饰后,辛夷将匣子合上,又去看衣服。     由于人在外面,褶裙还有大袖衫一个人展开,容易拖到地上。辛夷只将衣服,逐层翻了一遍,质地上佳的布料,以及活灵活现的绣花,清新的配色,让辛夷爱不释手。     要不是当着柳元景的面,辛夷恨不得当场试穿一下。     看着这些衣物和首饰,辛夷问出了一个极傻的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五皇子要举办宴会,所以才定制了这些衣物。”     柳元景轻笑一声,白了辛夷一眼:“莫不是我以前亏待了你,没有宴会就不给你做衣裳不成。你若喜欢的话,改日再为你做一些,免得你想东想西,担忧英国公府短了银子。”     最后一句话,让辛夷羞得脸颊通红。她好心好意,想为柳元景省些银子,他不领情罢了还拿这些打趣她。     但是见到柳元景面不改色的送出大手笔礼物,辛夷终于相信,他说不在意宝藏并非自我安慰而是事实如此。要是英国公府没有钱的话,凭着柳元景的性格。绝不会铺张浪费都如此程度。     两口箱子里的衣服,多到足够辛夷参加五六场宴会不重样。此时此刻,她不由觉得自己方才的担心可笑。     不过没合适的衣服的担忧没了,新的烦恼又来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新衣,辛夷有些难以取舍了。每件衣服似乎都有自己的特点,裁剪和绣工精致的让人挑不出瑕疵来。     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选择参加宴会的衣裳。原来衣裳太多。也是一种甜蜜的忧愁。     柳元景静静的在旁边看着辛夷时而欣喜,时而蹙眉,时而小声自言自语。这样美好的时光让他生出若就此停止也不错的想法。     在平京城无数人的期待中,琳琅宴的很快到来了。     宴会定在午时正式开始,辛夷巳时就从榻上爬了起来,开始忙活。她本想卯时起床。无奈实在睁不开眼睛,这才作罢。     当初为了早日寻到辛夷。柳元景轻车简从带的全是护卫,没有带侍女过来。进了平京城,安定下来后,他让火武到牙行中领了几个丫鬟过来。让辛夷挑选。     原本柳元景打算让辛夷至少挑两个丫头伺候着,不过在辛夷的要求下,最后只留下了一人。     因为宅子本身不大。平时也没什么事做,故而辛夷不想侍女太多。让她总有被人盯梢的错觉。     凡事都论个眼缘,辛夷挑丫鬟时,除了要会梳头另一个要求就是必须顺眼。     牙婆带了五六个年纪一般大的丫鬟过来,辛夷挑了一个性格腼腆,杏眼桃腮的瘦高姑娘。     小姑娘看着瘦高,年纪比起辛夷来还小上一些,梳头的手艺十分灵巧。辛夷选她只因小姑娘天生美貌犹不自知,说话做事带着一股憨厚气。     辛夷吻她名字时,小姑娘脆生生的回了个小红,让辛夷一下子囧了。她再问细致些,小红懵懵懂懂答不上来。     见她如此,辛夷心生怜惜,为她又取了个新名字薜萝,     从小红变成薜萝,她还是憨憨厚厚的,没有不满也不见多开心。     “小姐,今天要梳什么头发?”     薜萝手中拿着羊角梳,站在辛夷身后,一下下的为她梳理着长发,恭敬的问着。     她每次梳头,都是从头皮开始,力道不轻不重十分舒服,这也是辛夷喜欢她的缘故之一。     在薜萝按摩一样的梳头下,辛夷闭着眼睛懒懒的说:“梳一个双垂髻吧,去参加宴会,打扮的精巧些,却不能太惹人注意。”     辛夷颇有自知之明,知晓以她的紫色,就算精心打扮了,到了宴会上,也是淹没于泯泯中的命。     但是,她要是打扮的太粗糙,恐怕介时,大家都会关注她了。     一群白鹤过混入一只灰鹤,定然十分醒目。     听了辛夷的吩咐后,薜萝乖巧的为她梳起了发髻。她为人乖觉,虽然懵懂,但也不是愚蠢之徒。薜萝能感觉到自家小姐,和许多来牙行挑丫鬟的人不一样。     说起来,薜萝这是第三次供人挑选。前两次,一次是为少爷挑选侍女一次是为小姐选玩伴。前者嫌薜萝生的妩媚,怕她长成后再引得少爷无心读书,后者则担心以后小姐风头,会被薜萝抢走。     所以,万事到底是个缘字。     辛夷无论和谁说话,语气总是十分柔和,摊上这么一个主子,薜萝心里是高兴的。     在薜萝的巧手之下,双垂髻很快成型,镜中少女一改往日娇俏多了两分成熟的美。辛夷瞧着两人映在镜中的脸,噗嗤笑了出来:“薜萝,你瞧,你生的比我还要强上几分呢。你要是精心打扮之后,定然要比我更美。”     薜萝听了之后,一边为她固定头发,一边憨直的说:“小姐莫要打趣奴婢了,您生的这样美丽,奴婢连你的十分之一都难以及到。”     两人之间,差别最多的其实不是容貌。辛夷这些日子一日养着身子,容貌仿佛比先前更要秀丽了些,自是比薜萝要美。但是,人的容貌除非一个貌若天仙,一个平平无奇,否则只能用各有千秋来说。     辛夷与薜萝相比,取胜之处在于气质。她饱读诗书,身上的儒雅之气,身上薜萝万万不能及的。     梳好头发之后,辛夷制止了薜萝帮她描眉的请求,自己拿起炭笔画起眉来。弄好之后,辛夷不忘用指甲蘸上红色的胭脂膏,在眉心画出火焰状的花钿。     今日宴会,定然会有许多人在眉心花梅花或者梨花还有祥云图样。辛夷在眉间画一团火焰,也算另辟蹊径。     接着,辛夷又用米粉在脸上打了薄薄一层,脸颊上抹了淡淡胭脂。乌黑的鬓发,与洁白的肌肤对比,显得辛夷五官格外灵动。     因着当今圣上爱好美色,所以宫中女子挖空了心思来研究梳妆打扮。每次有什么新鲜妆容,从宫里到宫外,都会刮起一阵模仿的旋风来。     画好妆容后,辛夷挑起了衣服,她今日要陪柳元景一起赴宴,要是言行有所不当失的就是他的面子。     为了不给柳元景丢脸,辛夷昨日将两箱新衣翻了一遍,挑出了她最喜欢的三身。     今日再瞧昨天挑出来的衣裳,辛夷决定,今日穿上天青锦缎上绣着红梅的曲裾出门。平日里辛夷总是穿着轻便的襦裙或者袄裙出行,今日曲裾三重衣加深,顿觉身子一沉。     不过这样一套精美华丽的衣裳压在身上,倒让辛夷不必再费心思维持仪态。广袖飘飘的曲裾,让辛夷不得不时刻注意站姿和坐姿。     要不是为了参加宴会,辛夷也不会将特意穿上如此礼服。     替辛夷换好衣服之后,薜萝由衷的赞叹:“小姐,你穿上这身衣服,可真美。不止美,还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没读过书的薜萝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只能用这样直白的话语来赞美辛夷。     被人称赞,辛夷只是笑了笑,心中则安安期待。     她还没有在柳元景面前穿过曲裾,不知道他见到这个模样的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惊艳,或者是不习惯?辛夷在心中揣测着,手中比较着璎珞和玉簪,取舍一番后,将一致坠着明珠的步摇插入发中。     因着今日打扮的略显成熟,辛夷尽量挑着贵重沉稳的首饰佩戴。     一切弄好之后,辛夷领着薜萝出了房门。     他们此时住的宅子并不到,才走了十几步路,辛夷就看到背着双手在路上等待她的辛夷。     比起辛夷的盛装打扮,柳元景今日一袭黑色的圆领袍,干练精神,俊美的容颜没有加任何人工修饰。     他就在那里一站,如同光源一样,吸引着辛夷还有薜萝的目光。     世间竟会有如此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男子,辛夷羡慕的同时,只能嫉妒柳元景受上天眷顾。     (求订阅,求支持,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二九一章 辛夷VS谷明月 - 炮灰养女 - 夷陵     清丽无双的少女,身着流云广袖,施施然的出现在面前。     柳元景眸光中泛起星点微澜,她宛然一笑,敛首露出洁白的脖颈。     原是辛夷瞧见柳元景后,特意摆出闺秀的模样,在他面前显摆。只见她低眉垂首,双手敛于身前,宽大的袖子飘飘然舒展在人前。     天朗气清,绿荫横斜,她站在树下,犹如从画卷中走出一般。     待见柳元景果然含笑望向自己,目光中饱含深情,辛夷吐吐舌头,做了个怪异的鬼脸,破坏了曲裾营造的雍容华贵效果。     她举起袖子,走到柳元景面前说:“这身衣服好看么,会不会太庄重了些?”     女为悦己者容,换了新衣之后,辛夷最在意柳元景的评价。离近了看,他身上的圆领袍,衣领袖口的大地方,绣着流云花纹。     两人服饰上相似的花纹,让辛夷心思变得微妙,这算不算是情侣装。     虽说是询问柳元景的看法,辛夷内心深处还是自信的,脖子高高扬起,像一株欣欣向荣的小树。     “很适合你,赴宴庄重一些会好。不过,你若是不习惯的话,只管将衣服换成襦裙。”     柳元景不在意女伴是否能在众多女子中脱颖而出,在他心目中辛夷便是最好的。哪怕辛夷衣衫褴褛,在他心中也胜过人间无数。     “只要不突兀就好,你今天穿的这样简单,没问题么?”     得到柳元景的肯定后,辛夷心情一下明朗起来,又关心他的穿着来。琳琅宴上,美人如云风流雅客众多。柳元景穿的太过简单,会不会受人轻视。     不过,辛夷目光移到柳元景脸上时,不由感慨。如他这般人物,哪怕穿着乞丐装到场,都难以让人忽视。     因此,她不等柳元景回答自顾自的说:“果然是我想多了。你穿什么都会成为场中焦点才对。现在出发么。会不会太早?”     别人当属人靠衣装,唯独到柳元景身上,则该是衣凭人贵。什么衣裳。都能被他传穿出风流意态来。     平京城幅员辽阔,从住的地方到西郊皇家园林吗,至少要坐一个时辰的马车。宴会午时开始,他们需要提前到。     柳元景点头。向金武吩咐:“备车吧,准备出行。”     一想到即将出发。辛夷略微有些紧张,手指攀着衣袂。薜萝仍旧憨憨的,没有丝毫害怕。     傻人有傻福,薜萝比常人少了几个心眼。在遇到这种事儿时也更容易适应。     这次柳元景没有和辛夷同车,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同车的话难免会流传出闲话。他不舍得辛夷遭人诟病。在细节上考虑的十分周到。     坐进马车后,辛夷挑开车帘。柳元景刚好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在阳光下格外闪耀。银雪英姿矫健,柳元景玉树临风,让人错不开视线。     薜萝透过车帘,同样看到了英姿飒爽的男主人,不由夸到:“少爷如此英俊,今日定能拔得头筹。”     “头筹,什么头筹?”     辛夷放下车帘,疑惑的问着。     看到博学多闻的小姐也有不清楚的地方,薜萝不好意思的说:“京城中举行大的宴会时,都会选出最优秀的公子和小姐。若能在琳琅宴上闯出名头,以后婚嫁上无需担心。”     她这么一说,辛夷心里倒不太是滋味儿。原来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宴会都有供青年男女结识的作用,如此一来,万一柳元景被京城贵女看上,该当如何是好。     或许坠入爱河的女子,常常会陷入难以名状的烦恼。为这些没影儿的事,辛夷胸中闷闷的,好像柳元景真的被人看上,又看上了别人一般。     即使她清楚柳元景不是那般浮浪的男子,那抹失落依然挥之不去。     辛夷摸了摸自己脸庞,喜欢一个比自己容颜更美的男子,果真是天然一段压力。     谷府之外,谷明月与韦氏同车,神态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今日打扮的十分出众,靠着精巧的化妆技术,谷明月硬是将自己的中人之姿,提升到了站在美人旁边也不会逊色的程度。     韦氏穿着五谷丰登的洒金马面裙,上面着白色织金立领袄,周身透着贵气,头面则是一套祖母绿的玉石配着金石打成。     五皇子的请柬来的太意外,让韦氏受宠若惊。刚巧嫡女也到了相看的年纪,她拿到请柬后,庆幸自己前些日子刚好为女儿定了新衣。     为了让女儿在琳琅宴中脱颖而出,韦氏特地将自己压箱底的头面拿了出来,将女儿打扮的如仙女儿般。     瞧着青春靓丽的女儿,韦氏唇角噙着笑,说不出的满意。     这是她怀胎十月的生的女儿,一点点长大成人,让她如何不骄傲。     “明月,待会儿到了宴会上,你见了京城中的贵女,一定不要怯场,好好与人打交道。多交几个闺中密友,以后等你嫁了人,也多个知心的人儿。”     面对女儿,韦蓉将自己所知倾囊相授,没有半点藏私。女儿家能结手帕交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尤其是出嫁后,忙着主持中馈,又怎能有闲暇认识新人。     韦蓉自己不多的朋友,几乎都是在嫁人前认识的。如今她们这些老姊妹,闲了还是会坐在一起喝喝茶的。     “娘,我知道了。您别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参加宴会,知道怎么做的。”     谷明月甜甜的撒着娇,韦氏的关心让她十分感动。除了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谷明月是打心底里将韦蓉当做自己的娘亲看待的。     从不知情亲骨肉被调换的韦蓉,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面对唯一的骨血自然不会藏私。纵然知道女儿以前参加过宴会,并且还曾一诗成名,她依然忍不住叮咛。     两人同在马车中。韦蓉对着女儿是越看越喜爱,伸出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说:“你呀你,让娘亲说什么好。还有,你也快及笄了,宴会上也该注意些。纵然出不了风头,也别在外人面前丢丑。”     担心女儿害羞,韦蓉将话说的十分隐晦。她本想让谷明月留意场中青年才俊。又觉得这种事儿。正经人家的姑娘怎好意思去看。     反正男婚女嫁,当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介时她好好替女儿相看也是一样的。琳琅宴中。几乎汇聚了京城中适龄男女,韦蓉一心想为女儿挑个好夫婿,这才如此重视这场宴会。     谷明月极力隐藏着不安与隐忧,只因今日。她就要与书中原女主见面了。     一想到辛夷,谷明月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本建议佑王在辛夷倒京城之后,就将她圈禁,如此她们两人也没了碰面机会。不料,英国公世子半路杀出。将辛夷半道劫下。     两人团聚之后,有柳元景在,佑王先前的计划只能取消。安敏之在谷明月面前没有做任何隐瞒。他还将拉拢柳元景的计划全盘告诉了谷明月。     包括派厉远山为辛夷解去身上毒药,还有试图与柳元景拉近关系。从而得到英国公府的支持。     有关二人之事,谷明月事无巨细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次琳琅宴,由五皇子发起,背后实则少不了佑王的推动。     前两天佑王特地传信嘱咐谷明月,一定要与辛夷打好关系。趁着辛夷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成为她的闺中密友,以后也还在她面前吹风。     谷明月与佑王的交好一直处于地下状态,外面未有任何传闻。谷明月接近辛夷,只会让她生出感激,而不是怀疑。     这一切只是佑王的打算,对于谷明月来说,接近辛夷是一件风险与为难并存的事儿。     一想到辛夷的原女主身份,谷明月就坐卧难安。她恨不得远远避开辛夷,让两人毫无交集。     但是谷明月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安敏之的要求,这件事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若是她拒绝的话,两人可能生出嫌隙。     左右为难之下,谷明月对于琳琅宴不像娘亲那样期待。     望着兴趣盎然的韦氏,谷明月心里甚至有些恐惧。都说母女连心,今日韦氏见了辛夷,会不会察觉出什么来。     血缘这种事儿十分玄妙,韦氏怀胎十月生下了辛夷,两人之间自会有一定的感应。     谷明月在心中暗自祈祷,但愿今日风平浪静,一切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排除掉心里担忧,谷明月十分好奇,那辛夷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她为何能从村中一步步,来到汉阳城,最后又名动天下。     没有谷明月的话,这便是辛夷原本的轨迹。如今这一切,都成了谷明月的囊中之物。     每每想到这里,谷明月总觉得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生怕哪天就消失不见。     所以,她才会急切的想着嫁给佑王。只要成了佑王妃,哪怕身世暴露,一切自有佑王决断。     惠风和畅,出了城门,往西郊去的马车络绎不绝。     辛夷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喧闹,不由感慨,京城中人实在太多了。     一个宴会,让她产生了汉阳城中勋贵倾巢出动的错觉。放在小地方,一下子出现这么达官贵人,定然会引起轰动。     在平京城中,百姓泰然自若,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一般。     西郊皇家园林,是大华国立国之后,约四十年修建的。逾今,有一百多年历史。据说,里面亭台楼榭匠心独运,让人流连忘返。     待到秋色正浓时,火红的枫叶,灿若云霞。     到了西郊皇家园林处,马车蜿蜒排列在门口,宝马香车打马少年,交错着衣香鬓影。     辛夷下了马车后,柳元景让金武将银雪牵到一旁,在车旁等候辛夷。     他伸出手臂,让辛夷按着下了车。     出了马车,人流如潮,靓妆华服的少年少女,让她眼界大开。     举止风流的少年郎。很自然的凑作了一堆,少女们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年纪大些的夫人气质沉稳,见到故交不过点点头,然后并肩朝园林中走去。     辛夷看的眼花缭乱,来平京城近一个月,由于养身体的缘故,她一直在院子里宅着。     难得看到如此多的同龄人。辛夷觉得身子都跟着轻快了。     两人并肩朝着园林处走着。薜萝还有金武火武在后面跟随。此次宴会,宾客众多,所以准许带入的下人数量是有限的。     递交请帖之后。辛夷以及柳元景等进入了园林。     比起外面,里面更加热闹,路人来来往往皆是青春靓丽的少年人。再观他们身上服饰,精妙绝伦。雍容大气。     为了不在人前露怯,辛夷挺起胸膛。将手方正,目不斜视的朝着人流集聚处走去。     柳元景神态极为轻松,路上来往男女都忍不住多打量他一眼。他面色不改,好像没看到旁人欣羡的目光一样。     京城女子果然大胆。临近初秋还有人穿着大袖衫一身锦绣齐胸襦裙,衣服一直低到锁骨处。     这样大胆的穿着,除了平京城的贵女。其它地方恐怕无人敢尝试的。     柳元景出众的容貌,让他很快成了众少女议论的焦点。辛夷留心后发现。甚至有人走过去后,特地绕回来看柳元景。     蓝颜祸水,美色惑人心,辛夷只能如此感慨。     宴会男女分席而坐,在没有开始前,众人可以选择在园林中游玩。     辛夷初入京城,对于京城中的勋贵几乎毫无了解。因着她身份还有一个柳元景,也不好主动和人搭话。     两人并肩走着,葱葱郁郁的树木,凉爽的风,伴着脂粉的香味,萦绕在二人身侧。     桂花已经开始开了,荷花还没有彻底败去,属于两个季节的美景,相遇在园林之中。     辛夷到达园林没多久,谷明月和韦氏,也在门前停下了马车。     母女俩人下车后,韦氏频繁与熟识的夫人打招呼。谷明月惦念着安敏之的嘱托,有些心不在焉。     进了园子之后,谷明月借着和闺中密友一起游玩的机会,与韦氏分别。离开了韦氏,谷明月又找机会,带着丫鬟暂时告退。     离了众人之后,谷明月在一偏僻处与佑王仓促会面。     两人相会在树下,安敏之笑吟吟的说:“明月今日明艳动人,让我舍不得移开视线。”     情郎的赞许,让谷明月散去忧愁,娇嗔道:“少油嘴滑舌了,辛夷如今在哪里,作何打扮,我贸然接近她会不会引起怀疑?”     提到辛夷,谷明月情绪难免低落。安敏之以为她是嫌辛夷身份低微,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上心,待会儿见机行事便可。尽量与其结交,若是她对你冷言冷语,你也不必委屈自己。辛夷今日穿着青色流云曲裾,此时与柳元景在一起,你见了就能认出来的。”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安敏之对谷明月还是很关心的。他想让谷明月帮自己拉拢辛夷,以达到与柳元景合作的目地。但他也不忍心,谷明月为了他太过为难。     京城贵女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傲气,谷明月身份本来就不算高,再与平民少女待在一起,恐怕更容易被人排斥。     “嗯,我知道该怎么办,你快走吧。被人撞见我们在一起,传出去就不好了。”     谷明月善解人意的与安敏之告白,其实两人之间要是有风言风语传出,对她是有利的。在舆论的压力下,安敏之为了名声,也要将她娶进门。     但是以这种方式进门,不是谷明月想要的,她希望安敏之心甘情愿的娶她,而非外力所迫。     两人分别之后,谷明月敛了妆容,带着丫鬟走到了人多的地方。     离午时越来越近,园子中随处可见妙龄少女和英俊少年。不时有少年窥视谷明月,踟蹰着究竟要不要上前问话。     落单的女子总会让人生出怜惜之情,独自带着丫鬟在院中闲逛的谷明月,格外引人注意。     她心中惦念着与辛夷碰面,每逢看到身穿青衣的女子,总要多看两眼。     穿曲裾的女子不是很多,谷明月走了很久。也没碰上辛夷。     宴会快开始时,她随着人流朝园子中间走去。     辛夷在柳元景的陪同下,总算见识了皇家园林的富丽堂皇。连石桥都是由汉白玉搭成,奇花异草数不胜数,门窗皆是上好的红木。     假山之后,几只仙鹤悠闲的散着步,它们优雅的姿势。笔直的双腿。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与仙鹤近距离接触,辛夷十分兴奋,眼神闪闪发亮。柳元景暗中留意。打算有时间,让人捉几只仙鹤,放在府中给辛夷一个惊喜。     在园中小游之后,午时快到了。两人跟随人潮朝宴会举办地点走去。     到了地方,辛夷才发现一件尴尬事儿。男女分席而坐,她和柳元景不能再坐在一起。     正在此时,五皇子派人来邀请柳元景,一起参加投壶射箭。     柳元景正在犹豫如何安排辛夷。一个清脆的女声忽而响起。     “妹妹可是一个人,我们互相做个伴可好。我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落单。”     辛夷目光一转。眼前是一个年岁同她相差无几的少女,眉如远山唇如朱点。透着难以言喻的英气。     在这种宴会上,一个人落单难免尴尬,有人主动相邀,辛夷松了口气。     她先朝面前少女友好的笑了笑,然后说:“好的,若姐姐不嫌弃,我们便一起做个伴。”     解决了落单的问题,辛夷松了口气,劝着仍旧站在一旁的柳元景说:“我有人陪了,你不用再担心,随人去吧。”     让柳元景一个大男人,陪着自己待在女眷之中,这也太为难他了。被人看见了,还会嘲笑他朝脂粉堆里钻。     “好,有事让薜萝来找我,凡事有我。”     柳元景叮嘱了辛夷一番后,又看了谷明月一眼,然后离开。     他毕竟是男子,宴会上不能全程陪着辛夷,有个性格活泼的女子跟她作伴,也不会太无聊。     柳元景目光扫过来时,谷明月顿觉身上一冷,他虽然生的貌美,但是身上凛然煞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原来他就是柳元景,谷明月暗自记了一笔,提醒自己莫要忽略此人。也是这时,她终于明白,为何安敏之那么自信,只要见面她一定能认出柳元景来。     似这般风姿卓绝的人物,人山人海中,也不会让人遗漏。     与女主近距离接触,两人同样都是穿越者,谷明月感觉十分微妙。来自同一个地方,知道对方并不喜欢古人的繁文缛节,所以谷明月没有掉书袋。     在没见辛夷之前,谷明月有心担心,怕出现狗血场景,比如辛夷与韦蓉生的太过相似。     待见了面,谷明月安下心来,韦蓉生的明艳大方,辛夷则是清丽娴雅,两人不是一个风格的女子。     至于相貌上,辛夷五官与韦蓉相似度并不高。只要不相似就好,谷明月安慰自己,古人没有dna检验,谁要能肯定,她和辛夷究竟谁是谷家血脉。     “我叫明月,家中姓谷,五谷丰登的谷,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谷明月率先自我介绍,摆出胸无城府的模样,想得到辛夷好感。     一听对方姓谷,辛夷心里一咯噔,想起了上次萧少白口中所说才华惊艳的谷小姐。     只是谷姓非冷僻姓氏,辛夷也没清楚那个小姐到底是五谷丰登的谷还是古色古香的古,此刻倒不好确认。     “我叫辛夷,取自于辛夷花,小姐二字不敢当,只是小门小户之女。”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对方主动示好,辛夷也不好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退一步讲,即使眼前少女真的就是那位疑似穿越女,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辛夷回首,她所言所行皆没有超脱这个时代,只要保持距离,谷明月也不会察觉出去什么不同来。     要不是两人身份尴尬,谷明月此刻也许会欣赏辛夷的从容不迫,她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容:“听辛姑娘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不知明月猜的可对?”     拉近关系的最好方法就是拉家常,谷明月刻意捡着无关紧要的话说,想让心已死放松警惕。(未完待续)           第二九二章 平阳公主 - 炮灰养女 - 夷陵     谷明月一身绯红袄裙,项上戴着璎珞,直爽大方毫不矫揉造作,让辛夷对她产生了好感。     见她问及家乡,辛夷也不在扭捏,爽快答到:“我本汉阳人士,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京城。”     面对初识之人,该隐瞒的辛夷几乎只字不说。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古人良训当谨记在心。     琳琅宴上能来的,都是身世显赫之辈,辛夷沾着柳元景的光,才有资格来此意游。     眼前少女虽然热情大方,但是出身比辛夷高,她也不想胡乱攀了交情。     辛夷的事儿,谷明月心里门门儿清,见她无意诉说,也不戳破。两人不过初次见面,她要是表现的太过咄咄逼人,难免惹人生厌恶。     两人且走且笑,因着共同来历背景,相处时多了两分默契。     难得的融洽,让谷明月偶尔会产生怔忡,若两人没有发生狸猫换太子的事儿来。遇到辛夷之后,或许,她不介意与其交个朋友。     毕竟作为书中女主,辛夷本身的人格魅力极强,为人仗义值得相交。     只可惜,两人天然站在对立的两边。谷明月告诫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莫到最后被辛夷抢过一切。     她今日的一时心软,在以后可能为她带来无尽麻烦。     想到这里,谷明月又觉得命运太过捉弄人。既生瑜何生亮,穿越女有一个就够了,为何有了辛夷还要有她。     今日来赴宴的皇子超过了以往宴会,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还有九皇子齐齐到场,让众多闺秀为之振奋。     虽说除了佑王之外,其余皇子已经有了正妃。但是以他们的权势,在其府上当个侧妃,也能为家族带来数不尽的荣耀。     名门嫡女毕竟少数,对于广大庶女或者门第较低的女子。家族为了与其他势力结盟,最常用的方法就是联姻。与其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糟老头子做妾,不如嫁给年轻有为的皇子。     因此,几位皇子所到之处。媚眼如飞暗波汹涌。衣着打扮光鲜亮丽的少女们。想方设法,做出各种小动作引皇子们注意。     有的女郎聪明些,将目光放到那些大家族的嫡子或者有才能的庶子身上。如此。至少竞争会少一些。     全都都盯上皇子,雀屏中选的极其微小。     前方许多女子围在一起,翘首以盼着,间或窃窃私语。辛夷和谷明月走到前面。驻足观察之后,才发现她们为何兴致如此高昂。     原来有人提议。男子进行竞赛,比赛骑马射箭,赢得人可以献花给场中心仪女子。     这个简单的小游戏,引起大家追捧。     男儿好胜。女子又爱英杰,因而大家全聚在这里,等着比赛开场。     女子都有虚荣心。还有人揣测着,待会儿获胜者会将鲜花送给场中哪位女子。能得到这样的肯定。对于怀春少女来说,面上添光不少。     辛夷与谷明月站在人高,两人在女子中身量较高,很轻松就瞧到了被围做比赛场地内的情景。     骑马太耗时,园林亦非跑马场,难以施展开,所以重点在射箭之上。     前方约莫有几十位锦衣少年,辛夷一眼就看到了柳元景。他默立在五皇子身后不远处,好似没有凑热闹的心思。     即使柳元景表现的极其淡漠,仍旧抢了不少人的风头。     只是柳元景想要清净又谈何容易,三皇子不顾身份,笑容满面的走到柳元景身旁。     从辛夷的角度看,只能瞧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然而,柳元景的脸色明显变黑,露出了不耐之色。辛夷远远看着,心里有些着急,既怕柳元景吃亏,又怕他受什么委屈。     于是乎,辛夷在心中给三皇子打了个大大的叉号。     要问一向喜怒一向不行于色的柳元景,为何会露出这等模样,要从三皇子不知轻重的浮言浪语说起。     一向喜好美色的三皇子,在得知五皇子召开琳琅宴后,便跃跃欲试。当得到柳元景要来的消息后,更是喜上眉梢。     他这一个与来,邀请了柳元景数次,他起初一直推脱,后来搪塞不过,才上门拜访,前后也不过待了小半个时辰。     三皇子虽然为人鲁莽,也能看出柳元景对自己的排斥。只是这么一个叫人神魂颠倒的美男子站在眼前,哪怕柳元景拿刀子捅他,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一见到柳元景,三皇子安恒之就觉得两腿发软,走不动路,脱口而出:“只恨柳兄不是女儿身,不然小王一定夺了魁首,献花于你。”     这样明显轻浮的话,临近的人听了,脸上皆露出讥笑之意。这些少年郎,在京城中多出身名门,只有他们狎玩别人的份儿,哪肯被人调戏。     琳琅宴中,骤然遇到生面孔无论举止气度都毫不逊色于几位皇子,还与几位皇子关系密切。     再加上柳元景生的丰神俊朗,引得无数女子垂青,更让这些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心中不爽。此刻,听了三皇子的话,他们将嗤笑明晃晃的摆在脸上。     大家都在调试弓箭,其中有一个意有所指的说:“这长弓精美绝伦,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只听啪的一声,他竟然将弓弦生生拉断了,引得一干人等哄堂大笑。     五皇子安凌之还有佑王安敏之,见到这一幕,不由郁结。他们本想趁此机会,拉拢柳元景,怎知被三皇子几句话破坏殆尽。     想到这里,无论是五皇子还是九皇子,都有些厌恶三皇子的蠢笨。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的兄长,这样一个美人走不动路的人,怎配做他们的兄长。     柳元景本是烈性之人,遭人如此戏弄,怎愿善罢甘休。     他只是不愿惹事,而非怕事,被人欺负到头上事,不想再忍气吞声,挑了一把长弓加入到竞技之中。     见柳元景拿起弓箭,方才嗤笑他的少年,相视一笑,交换了眼色,打算待会儿办他难堪。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可能只是因为对方太过出众。     这些少年人可能平时存着龃龉,但是当外人来了,却默契的选择一致对外。女人之间有固然竞争,但男人之间的竞争却更加激烈。     “平阳公主来了。”     辛夷正关注着柳元景那边的情形,耳畔忽然传来带着羡慕的轻呼声。     伴随着这声轻呼,围拢在一起的女眷,纷纷退避让出一条道来,让平阳公主上前。     见了那么多皇子,这还是辛夷头一次见公主。     被数个宫人簇拥着的平阳公主,环佩叮当,人未到声先至。     辛夷陪着众女眷,低头相迎,借着余光打量着这位声势浩大的公主大人。     但见她一身三绕曲裾,用明光锦裁成,在阳光下辉辉煌煌,宛若星月流华。     她的腰间挂着淡黄色的环形玉佩,用丝绦系着,随着脚步晃动。但看平阳公主仪态万千的样子,着实与常人不同。     公主目不斜视的走过众人,手搭在身边侍女手腕上,修长的指甲莹润有光泽。再看她纤细的手指如玉石般洁白的手腕,让人移不开目光。     还没看到平阳公主的容貌,辛夷已经有些自卑。     以前辛夷总以为形容美人如珠如玉太过夸张,但是见了平阳公主,辛夷只能感慨,有美人兮婉如清扬。     在平阳公主出现后,所以女子一下子沦为了背景。     她站在众女前方,悠闲的瞧着场中聚在一起,跃跃欲试的少年郎们。     莫说是辛夷这些女子露出欣羡的表情,连方才各种傲娇的少年们,此刻也忍不住暗暗窥视公主的美貌。     平阳公主目光坦荡的扫过中少年后,最终停在柳元景身上。     “那缁衣少年如此陌生,是哪家儿郎?”     平阳公主开口,声音清脆甜美,软软的像是用小爪子在挠着心肺。     她这么一问,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柳元景身上。场中缁衣少年并不算少,但是能当得起公主一问的,却只有柳元景一人。     只是,她们与公主有一样的疑惑。这个容貌出众的少年,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为何气质模样卓尔不凡,却从不曾有所耳闻。     大家齐齐敛声,过了会儿,有一个女子怯怯的说:“回公主话,那少年似乎是五皇子特地邀请来的,仿佛来自地方,别的小女不清楚了。”     看来注意柳元景的人着实不少,辛夷暗自惊叹,这没一会儿工夫,已经有人将柳元景是被谁引见到宴会的事儿都打听出来了。     接着,又有人说道:“公主,缁衣公子似乎与那位青衣小姐一起来的,兴许是她的兄长亲眷。”     辛夷这时躺着也中枪,瞬间数道不太友善的目光,齐齐射了过来。     她只能苦笑,刚才是不是太过招摇了,引起这么多人注意。连平阳公主都将视线移了过来,她五官生的大气,鼻梁高挺,看人时眼波流转,十分灵动。     平阳头发乌黑发亮,柔顺的垂在两侧,上面缀着金饰。     (求订阅,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二九三章 诗会 - 炮灰养女 - 夷陵     金饰在旁人身上,或许会显得俗气,但点缀在平阳公主发间,只有十足的贵气。     见她目光移来,辛夷垂首以示恭敬。     平阳公主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典雅和气度,她微不可察的打量了辛夷一眼,然后问:“你与缁衣少年什么关系,他家府何处?”     她问的直截了当,辛夷心中一沉,不知如何回答,又担心露出马脚,含糊的答:“回禀公主,民女与表兄来自汉阳。表兄家中姓柳只是寻常,没有出过显赫人物。”     来京一个月,柳元景一直小心隐瞒着真正身份。辛夷宁愿受委屈,也不想给他添乱。     即使在她报出虚构的身份时,有些心酸,她和柳元景从情人变成了表兄妹。     平阳公主听了她的话,面色上看不出变化。她只是嗯了声,视线又移回场中,似是对辛夷的回答并不上心一般。     倒是其她贵女,知晓这么一个不起眼儿的丑小鸭,竟是那样一位公子的表妹,心中拈酸不已。     亲上加亲历来都是佳话,再加之两人方才举止亲密,让人很难不浮想联翩。     不太友好的目光,让辛夷顿时压力山大,一个表兄妹关系都能引起众人反感。若是在外人面前暴露出二人情侣关系,岂不是要成了众矢之的。     谷明月伸出手,悄悄拉了拉辛夷的衣袂,表示宽慰,换来辛夷一个淡淡的笑容。在旁人冷落之时,谷明月能够示好,让辛夷生出几分感激。     当今圣上膝下儿女众多,平阳公主只是数位公主之一,更不是最得宠的。     在宫中。她淹没在众位公主之中,无甚出彩之处。到了宴会上,她摇身一变,成了众人焦点。     平阳公主十分享受这样的落差感,所以比起其它公主来,更热衷于参加宴会。     这次也巧,本来要来宴会的还有两位公主。无奈她们一个生病。一个临时琐事缠身,这才给了平阳一枝独秀的机会。     宴会上,除了平阳公主身份最为尊贵。剩下的也就两位郡主还有几个县君。     但这些,辛夷并不清楚,所以才会觉得平阳公主身份超然,让人敬畏。在大华国待久了。辛夷也被皇权思想浸染了一些。     薜萝跟在辛夷身后,缩着脖子。畏畏缩缩的样子,惹得几位贵女露出鄙夷神情。     有这样的丫鬟,又是平民女子,估摸着身份的确不算高。再想到她是缁衣少年的表妹。她们连带着对柳元景的热情都降低了。     容貌俊美又能如何,身世不好的话,与他们同样无缘无分。活到这个年纪。见识了家中各种争斗的女郎们,已经变得实际。不会因为一个少年生的好。便贸然心许。     何况,就算她们天真浪漫的爱上了缁衣少年,不计较他的身份。她们背后的家族,也不会将她们下嫁于人。     说来,贵女的生活也并非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她们接受着家族的供养,过着前呼后拥的生活,代价是无权对自己婚事置喙。     不过,对这些她们早已看开,小门小户的女子,也不见得能随自己心意觅到如意郎君。     在众多女子的围观之下,众少年摩拳擦掌,想在人前好好露一手。     三皇子先前说若柳元景是女子,愿意为他夺魁,只是卖嘴乖而已。他贪恋美色,文不成武不就,下场只会徒增笑柄。     于是,见到柳元景拿起弓箭,安恒之假惺惺的劝道:“柳兄,这长弓太重,你不如换些轻便的,免得被弦伤到手指。”     柳元景细心试着弓弦,没有搭理安恒之,让他讨了个没趣。     大庭广众之下,安恒之不敢太过纠缠,见状只能讪讪的。他回头一看,不远处美人如云,皇妹平阳在俏生生的站着。     没鱼虾也好,抱着这样的想法,安恒之走向平阳公主,想借机与众贵女打个照面。     远远瞧着三皇子走过来,熟知他秉性的人,不着痕迹的后退,避免被他看上,徒生事端。     “平阳见过皇兄。”     平阳公主朝着三皇子微躬身子,行了一礼,旁边贵女纷纷请安,辛夷也跟着低了身子。     乍然看到如此多容颜娇美的贵女,三皇子笑逐颜开,眼睛胡乱瞄着连声说:“众位美人儿不必拘礼,本王乃性情中人,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     他轻浮放荡的模样,惹得众人一致厌恶,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忍着。     辛夷此时庆幸,自己生的不是绝美,没让三皇子看上。一想到他男女通吃,放浪形骸,辛夷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恶心感。     要是没有三皇子这个身份,安恒之又算个什么东西。     尤其是这样一个让人糟心的玩意儿,竟然对柳元景生出觊觎之心,辛夷恨不得将他一巴掌拍到泥里去,抠不出来。     安恒之自我感觉良好,搭话之后,腆着脸说:“我看众位妹妹在这里闲着无聊,不如来场诗会,也算个消遣。”     一听到举办诗会,方才还兴致缺缺的女郎们,瞬间眸中迸发出亮光来。     琳琅宴算是近月来最大的盛会,人人都想在这场宴会上出风头,却苦于没有机会。虽说三皇子为人不太检点,但他的主意却是极好的。     往常宴会主人,一早就会准备各种小游戏,以供来宾欢娱。今次,难得在皇家园林中举行,五皇子为了大家能游的尽兴,故而没进行过多安排。     西郊皇家园林对外开放的次数不多,五皇子本是好意。没想到让在家准备了许久,只为在琳琅宴上一鸣惊人的贵女,因此失落。     如今三皇子提出倡议要发起诗会,当下就有人小声附和。     平阳公主熟读诗书,对这些自然不怯场,应到:“皇兄说的极好,秋日将近,不如众位姊妹以秋为题,每日出首诗聊为解闷。”     公主大人和三皇子一同发话了,旁人焉有不从之理。     善于吟诗作赋的,眉开眼笑恨不得做它两三首诗来艳惊四座。不善于诗作的,此时愁眉苦脸,担忧着待会儿丢人。     一听要作诗,谷明月情不自禁的看了辛夷一眼。凭着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积累,她向来不惧在人前作诗,且常以前任的名作引得四座皆惊。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辛夷就在身边,谷明月担心她要是背一两首古诗出来,让辛夷看出她是穿越女。     不知为何,谷明月总觉得穿越者的身份是她一张王牌。作为王牌,不该这么早暴露在辛夷面前。     况且描摹秋日的诗句,也就那几首,谷明月怕她若与辛夷想到一块儿去,默出同一首诗来该何其尴尬。     当宴会侍从,将笔墨纸砚来同桌子一起抬过来后,谷明月犹豫再三,决定自己亲手写一首七言绝句来。     可惜,她在诗词上并无天赋,勉强写出一首韵脚整齐的诗句,毫无出彩之处。     谷明月羞于将手中拙作展示给旁人,至拿余光瞥了眼辛夷,只见她眉头微处似在苦思冥想。     “明月,这次得了什么好诗句,能不能让我一睹为快。嘻嘻,上次你做的诗,连我的父兄都说好呢。”     谷明月正在犹豫,肩膀被人拍了下,穿着鹅黄色袄裙的少女笑容明艳,打趣着她。     两家本是世交,于是谷明月顺理成章的和武倩儿结成了手帕交。     武倩儿问话一出,瞬间射过来许多道视线,毫不例外的透着嫉妒。见状,谷明月牙一咬,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带翻了砚台,将方才写好的诗污了一片。     黑色的墨汁,将她的诗作毁去大半,谷明月呀了一声,露出为难之色。     武倩儿见状,掩唇惊呼:“明月,你的袖子上沾上墨汁了,这该怎么办。我带的有换洗衣物,你要不要换一下?”     两人闹的动静不算小,引来了更多关注。谷明月面露歉意,对妨碍了旁人创作十分不好意思。     面对武倩儿的关心,谷明月低声说:“没关系,我带的有衣裳,下去换一下就行了。”     武倩儿左右为难的瞧了瞧自己书案,又看了看谷明月到:“我的诗文还没写完,不然就能陪你去了。”     此话究竟是真心假意,谷明月没有往深处想,微微一笑,目光移到了辛夷身上。她此刻刚好放下纸和笔,长舒了一口气,显然已经完成诗作。     “辛夷姑娘,你能陪我换件衣服么?”     谷明月小声恳切着,方才绞尽脑汁写诗的辛夷,并没注意到这边风波。听了谷明月的话,再看她袖子上的墨汁,没弄清状况的辛夷应到:“好,我刚巧写完了,只是该到哪里换衣服。”     “两位小姐请随我来。”     五皇子府上的下人果然训练有素,如此一件小事,极短的时间内就有人前来解决。     辛夷没当回事儿,与谷明月肩并肩,跟着仆人离开。     临行前,她不忘回头望柳元景一眼。射箭比赛如火似荼的举行着,长箭入靶的位置不同,引来的反应也不同。     偶尔有人脱靶,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明天情人节快乐!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二九四章 送花 - 炮灰养女 - 夷陵     而那脱靶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丑,脸色如同猪肝,一下子丢掉了弓箭避到人后去。     笑声传的很远,直到辛夷与谷明月走过一处拐角,才渐渐不闻。     出于对柳元景的信任,辛夷并不担心他会在比试中落败。但是不能亲眼看到他大展英姿,辛夷还是有些遗憾。     柳元景武功高强,又凭空多了几十年的功力,辛夷自信场中无人能与其相敌。但是在这种场合大出风头,对他并不利。     万一有心思狭隘的,因为柳元景夺魁对他生出嫌隙来,他们的太平日子很可能就要到头了。     辛夷怀着心事陪谷明月沿着长廊走着,头顶梁柱上绘着彩色的飞天,远远望去十分美丽。     离开了喧闹的人群,两人情绪放松了许多。     谷明月友好问到:“不知辛姑娘对平京城印象如何,九龙山还有檀印寺都是不错的地方,值得一观。”     “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去的,多谢谷小姐提醒。”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叫我明月便可,叫什么小姐太过生疏了。”     谷明月爽朗一笑,让辛夷换了称呼。平阳公主和三皇子起头要举行诗赛,谷明月不想在众人面前显露出真实水平,所以借机遁开。     她宁愿交上空白诗作,也不要写一篇平淡无奇的诗句。     毕竟意外能留给人遐想空间,没有特色的诗文,则会让人怀疑她的真实水准。谷明月以前盗用前人诗句,盗的顺手,如今还真的不习惯让人小瞧。     “呵呵。既然功明月有言在先,辛夷焉敢不从。”     辛夷顺着谷明月的话呼了声明月,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不管谷明月真心还是假意,旁人好意总不能无故辜负。     转眼,两人在小厮的带领了下,来到了一间厦屋门前。谷明月带着丫鬟和替换衣物进去,辛夷则领着薜萝在外等候。     皇家园林中为了方便游玩。应急措施做的不错。辛夷在心底做出评价。     她并没有等多久,不到半刻钟时间,装扮一新的谷明月从房中走了出来。     两人又跟着小厮。往聚会的地方走。     她们一共离开了也不知有半柱香时间没,待回去时,所有人诗作全都收了上去。     诸位小姐又跑到演武场旁围观,射箭比赛也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在这当儿。辛夷竟看到了旧相识。众位女郎写好诗句后,儿郎那边选出来了三个小有才名的少年。连同五皇子还有九皇子在内,五个人对收上去的诗笺进行评选。     辛夷目光落在披着白色水墨鹤氅,头发束于顶端,用乌木簪固定的萧少白。他脸色一如分别时那般苍白。唇色发紫,显然身体不算好。     他手中拿着一沓诗笺,逐一翻看着。将不错的挑出来,拿毛笔点上圈。     能在这里遇见萧少白。辛夷吃了一惊,进京路上相处了那么久,她对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不够,旁边的贵女们,偶尔目光投向萧少白,目光中有怜悯有讥讽,断是没有一点欢欣。     同为年轻人,辛夷也不免为萧少白心酸。他面色平和,也不知是无意招惹是非,还是习惯了旁人冷眼。     在这样花团锦簇的场合,萧少白的清冷之气,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     “好。”     正当辛夷发呆之际,前方的喝彩声唤回了她的思绪。辛夷抬头一看,射箭比赛举办到了第三轮,只剩下七个人,进行最后对决。     柳元景熟悉的身影赫然在目,让辛夷十分安心。他左手拿着弓箭背在身后,面朝箭靶,只留一个背影给我凑热闹的人。     欢呼声并不是给柳元景的,在他之前有人射了十箭,其中有八箭都正中靶心,这是迄今为止最好的成绩。     “倩儿,你家兄长好生厉害。”     有女子目露崇拜状,向武倩儿夸着其兄长。     “那是自然,兄长可是有神箭手之称,他是武家族中兄弟里,骑射最好的一个人了。”     武倩儿得意的夸耀着,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儿都是谦虚否认,也只有武倩儿天真烂漫的性子,才会附和别人夸自己兄长。     她嗓门儿本来就洪亮,这么一说引来了许多目光,武倩儿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好像她才是神射手一般。     在场中参与射箭的人叫武极,乃是武倩儿的堂兄,今年不过二十岁,精通骑马射箭,技术十分娴熟。     此次射箭,第一轮每人射三箭,选出成绩最好的二十人,然后每人射五箭,选出成绩最好的七人。     前边大家成绩都差不多,因此第三轮成了重中之重。连中三箭不难,但是连中八箭,足以让人吃惊了。     武极射完之后,收好弓,挑衅的望了柳元景,在众人的恭维中下场。     接下来几人的成绩都没有武极好,柳元景抽到了倒数第二的签。等轮到他时,几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作为今日场中生面孔,柳元景能打败那么多人,来到了最后一关,大家都十分好奇,他究竟能射出什么成绩。     至于女子,则是被柳元景的容貌吸引。本就爱他风流俊俏,又见到能闯入最后一关,对他更多了两分歆慕。     要不是柳元景在她们看来家世太多,早就有人生出了结交的心思。     众女子相拥而立,唯独平阳公主此刻坐在太师椅上,手边放着小几清茶,悠闲的看着比赛。     大华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驸马不能出身太好,娶了公主之后也能入朝。只是先帝子嗣稀少,这才对唯一的公主开了先例,封驸马萧慕秋为东山伯,并且准他入朝为官。     但是当今圣上膝下公主众多,故而死守祖规。从长公主开始多从清流或者寒士中挑驸马。     这也让众多想一步登天的少年郎。多了条向上的捷径。     平阳公主今年已经二九年华,放在民间已经拖成了老姑娘,只因着公主的身份,所以无人敢置喙。     但是旁人不说,不代表平阳公主不着急。她的姊妹到了年纪的谈婚论嫁的差不多了,她一心想找个合心意的驸马,故而迟迟没有下决断。     只因平阳公主自幼饱读诗书。不想匆匆嫁一个了无趣味的男人。成为怨偶。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过着琴瑟相合夫妻举案齐眉的日子。     因此,平阳公主一直挑剔着。想等到那个合适的人。     今日得遇柳元景之后,平阳公主忽然生出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她像是着了魔一样。目光一直跟着柳元景移动,更是鬼使神差的出演打探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     当柳元景拿起弓箭。加入比赛之后,平阳公主有一种预感,他一定能拿到魁首。     往日里,平阳公主对少年郎间你争我抢的比赛并不感兴趣。但今日多了柳元景,她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哪怕是在作诗时,平阳公主都有些心神不宁。思路老是岔到一起旁去。     随着射箭游戏每一轮的递进,箭靶也放的越来越远。柳元景拿起弓箭。调好姿势,然后从箭筒中一把抽出了三支箭,一并搭在弦上。     见他这个动作,场中传出一阵轻呼。     尤其是柳元景身边,刚刚被淘汰的儿郎,出言讥笑道:“汉阳小儿实在狂妄,约莫是怕输了,想出如此哗众取宠的招数。”     在这么远的距离下,每次只搭一支羽箭,还不一定能命中靶心。柳元景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武极见到这一幕,冷冷一笑,轻蔑的看了柳元景一眼。先前他还将柳元景视作对手,没想到他为了博得关注,会做出这样容易出纰漏的举动。     看来,他兴许是知道,没办法胜过自己的的命中率,想另辟蹊径在大家面前露一手。     “他要一下子射三支箭么,好厉害。”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射箭,不会脱靶吧?”     身边纷纷而起的议论声,让辛夷跟着陷入了担忧。她不是担心柳元景脱靶,而是不知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让他生出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要知道柳元景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他就算想赢,也不会用这种方式。     在紧张的情绪作用下,辛夷双手在宽敞的袖子中紧握。     九皇子没有参加比赛,谷明月也没有兄长参加,她见辛夷脸上露出忧色,轻轻牵了牵她的衣袂,关切的说:“别担忧,令表兄一定能旗开得胜的。”     柳元景缓缓拉开了弓弦,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凝结在他的手腕上。     只见弓弦被拉成了满月状,柳元景身姿平稳,手臂不见一丝颤抖,他目光锁死了靶心,然后松了手。     只听嗖嗖嗖三声,三支羽箭如流星般破空而出朝前飞去。令人惊讶的是,三支羽箭一支追着一支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没有一支跑偏。     只听砰砰砰三声,三支羽箭,密密的挤在了狭小的红心处。     在场众人先是一惊,接着女子处爆发出一阵欢呼,场中男子则大部分黑了脸,只有小部分向柳元景投过去欣赏的目光。     三皇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元景,见到三支箭一齐正中红心击掌赞道:“好,好!柳公子神技也,让小王大开眼界。”     柳元景一言不发,只将三皇子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待人将靶子上的羽箭取下后。他又从箭筒中取出了三支,如法炮制,又射出了三支。     众人见状,眼睛瞪成了铜铃。似这般手法,常人能聚精会神完成一次足矣令人惊叹许久。     柳元景接二连三,一连来了三次,每一次都是三箭同时正中靶心,快将围观的一干人等下巴惊得掉落。     到了最后,柳元景将最后一支箭搭上弓弦后,几乎没有人怀疑,他这次一定能正中靶心。     随着他十支箭全部射入靶心。还是用如此令人惊艳的方式,最后一人自动放弃了继续参赛。     于是,此次比赛结果出来,柳元景毫无争议的夺取了魁首,武极屈居第二,至于第三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武将之子。     按照先前约定,拿到第一的人。可以向场中任一女子送花。     几位皇子对几位胜出者进行嘉奖。按照名次分级赏赐。最后,五皇子派人送上一个编好的花环。     柳元景手中拿着花环,身子有些僵硬。好似不太习惯碰触这些娇弱的花儿。     若不是三皇子言语轻慢,柳元景不会参加这场比赛。要不是比赛途中,遭到他人恶意语言攻击,柳元景也没有夺冠的心思。     他本就比旁人傲气。在受挫之后,又不想表露身份。便用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射艺,让人将嘴巴闭上。     到最后,真拿了冠军,要为女子献花。柳元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那边女子,早知得胜着要进行献花,如今手拿花环的又是这样一个风流无双的少年郎。不由得躁动不安。     人人都想拿到柳元景手中花环,从这么多女子中被选中。也是种变相的肯定。     平阳公主脸上露出了笑意,柳元景那一手让人惊叹的箭术,深深的震撼了她。     大多数公主贵女也许喜欢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但是平阳公主自己读书甚多,想要寻觅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从柳元景的精妙的箭术上,平阳公主能看出他武艺的出众和精湛。     她毫不避讳的望向柳元景,美目在他身后流连,只是柳元景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让平阳公主心中不虞。     射箭比赛结束,诗歌评选同时也结束,唯恐天下不乱的三皇子大笑着恭喜柳元景后提议:“鲜花理当赠美人,不如等评出此次诗会的前三甲后,柳公子再进行抉择,究竟将花环送到谁手中。”     在拿到花环之后,虽然不太适应,但是柳元景早就想好了要送给辛夷。     没成想三皇子横插一杠,但是场中女子似乎对评选结果十分感兴趣,柳元景只能默认了他的做法。     反正,无论评选结果如何,柳元景都决定将手中花环送给辛夷。     在场之人中,唯独萧少白文采公认第一,为人清平公正,所以宣布结果的事儿由他来进行,大家都没有异议。     “此次诗会以秋为题,平阳公主以一首雅秋摘得桂冠,苏学士之女以离思评为榜眼,探花则是汉阳辛氏的金桂。”     为了以示公允,萧少白还将三人的诗逐一念了一遍,三人的诗各有千秋,平阳公主之作果然胜过其余二人。     没想到游戏之作竟得了第三名,辛夷一时间产生小人得志之感,喜滋滋的望向柳元景。     她书读的虽然多,平时闲极无聊时也写几句歪诗。但因先贤珠玉在前,辛夷总觉得自己的诗作登不了大雅之堂。     又因为出身平凡,辛夷也没有机会参加雅集,更逞论以诗会友,分个高下。     算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人前作诗。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辛夷已经十分高兴。     谷明月在听了辛夷的诗句后心情十分复杂,她的诗句比起她脑中所记得千古名句来,并不算出色。     然而,正因为辛夷这首诗毫无描摹痕迹,才让谷明月不是滋味儿。要是不盗用前人诗句的话,谷明月根本写不出这样清新脱俗的诗句来。     想到这里,谷明月压下了心底的不舒服,真诚的祝贺着辛夷。她为什么不用前人的诗词,要是辛夷用后赢了诗会,她还能心里舒服些。     平阳公主坦然接受者众人的恭贺,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浓了。在场众女子中,她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或者才华,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柳元景要将花环送给平阳公主。     大家羡慕的看着金童玉女般的二人,感慨着缘分的奇妙。     “柳兄你该献上花环了,莫让众美人等急了。若是不好意思,你只要指一下,小王代你送去如何?”     三皇子促狭的催促着,柳元景淡淡一笑:“不劳王爷费心。柳某这就送出。”     说完后,他不再迟疑,大步流星的朝着平阳公主的方向走去。     平阳公主瞧着不断靠近的俊美少年,心跳开始加速,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何谓紧张。     当她已经做好准备从柳元景手中接过花环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发生了。柳元景越过了公主,越过了数位家世容貌出众的美人。将花环交到了辛夷手中。     当柳元景朝着自己走来时。辛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真正拿到花环,她还是傻傻的愣在了原地。     似乎。这还是柳元景头一次送自己花,还是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     平阳公主瞬间变了脸色,袖子中的手蜷在一起,目光锁住了面对面站着的柳元景和辛夷。     两人一高一矮。少年玉树临风长身玉立,少女娉娉婷婷无限娇羞。     一向被人捧在手心的平阳公主。有些想不通,为何这少年会舍了她,将花环送到一个如此不起眼的少女手里。     不远处的少年郎,见到这一幕。纷纷做怪,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辛夷双手握紧花环,手足无措的说了声:“谢谢。”     柳元景瞧着她娇羞的模样。心情一下子变得舒畅,朝着众人说:“今日所见女子各有千秋。柳某不敢唐突,怕扰了众位小姐。故而,将这个花环送给表妹。”     得了他的解释,方才有些失落的贵女,心情终于便好。唯独平阳公主面色仍旧阴霾,她大概是场中最在意柳元景的人,所以短短时间内大致了解他的小习惯。     从开始到现在,柳元景都是维持着冷漠或者恭敬的神情,哪怕在旁人嘲讽时,也没露出多余的表情。     但是方才送花环时,他整个人欢欣愉悦,脸上流露出情不自禁的笑容。     再看手持花环的少女,面色绯红娇羞无限,两人之间的情意,让平阳公主十分不舒服。     诗会和射箭比赛同时结束,午时过去了一半,到了开宴的时间。     在五皇子的安排下,侍女小厮如云,指引着众人落座。     男女分席,辛夷和柳元景再次不得已分开。但这次有谷明月陪着,辛夷也没觉什么不妥。     开宴时,方才聚在别处喝茶的贵妇人们,此刻也赶了回来。     谷明月本想带着辛夷避开娘亲韦氏,没想到韦氏眼尖,先看到了她,将她召到了身边。     出于无奈,谷明月只好带着辛夷一同坐了过去。     韦氏见女儿身旁多了一个姿容秀丽的少女,隐隐的透着一股熟悉,不由问到:“明月,这位姑娘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闺秀?”     谷明月经此一问,心中突突的打了个结,略带慌乱的说:“不怪娘亲面生,这是来自汉阳城的辛夷姑娘,初来乍到头一次来参加宴会。”     她的介绍,让辛夷讶然一愣,她回忆了一下,似乎并没向谷明月讲过这是她头一次参加宴会。     谷明月私心里,想让韦氏听了辛夷身份不显,对她失去兴趣。     往日,韦氏常常教导她,常与门当户对的小姐交往,莫要跟那小门小户的姑娘厮混,以免失了身份。     韦蓉哦了一声,继续打量着辛夷。不知为何,虽然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少女,但是她心中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将辛夷看了又看,忍不住赞道:“好一个标致的人儿,要不是你姓辛,我要疑心是不是韦家远亲了。”     说来也怪,落席之后,面对韦蓉的关心,辛夷也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这份感觉她难以用言语道清楚。     这位贵妇人,打扮与其她贵妇人并没什么不同。但是瞧着别人金碧辉煌,好像移动的宝树,辛夷自动生出疏离感。     可是见到面前这位夫人,同样打扮的雍容贵气,辛夷却莫名亲近。     面对韦氏的示好,辛夷莞尔一笑回到:“夫人谬赞了,辛夷出身卑微,怎敢与夫人攀亲。”     韦蓉越看辛夷越喜欢,见她妄自菲薄,忍不住说:“你既是明月儿的好友,叫我伯母便可,切不要太过生疏了。”     两人相谈甚欢,一时间竟没留心谷明月一直缄默不言。     (你们是我的情人!)(未完待续)           第二九五章 蜜蜂闹场 - 炮灰养女 - 夷陵     眼睁睁的看着辛夷和韦氏隔着自己谈话,谷明月心情十分焦躁。     两人只是闲话家常,顶多能用投缘来形容,任何人来看都没什么异样。但是谷明月心中有鬼,总觉得二人相处时十分和谐。     她心中知晓两人乃亲生母女,总忍不住拿两人进行对比。她们虽然容貌并不相似,但是说话时细微的表情,和手摆放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或许两人感觉不出这些细微的相似,但是谷明月在一旁看的七上八下。血浓于水四个字,老是在她心头盘桓。当两人在不知彼此身份的时候,都能相谈如此融洽,谷明月如何不惶恐。     要说谷明月穿越之后,有什么害怕的。那就是历史重演,她跟辛夷各归各位,辛夷成了谷家嫡小姐,她成了身份卑贱的奴仆之子。     一想到这种场面,谷明月心如擂鼓,惶惶不可终日。     她是多想将一切向安敏之和盘托出,可是谷明月又担心,安敏之对她的爱不够深。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不仅不会帮她,反而会嫌弃她。     再加上安敏之千方百计的想要拉拢柳元景,当得知他的心上人,身份应该是谷家嫡小姐后,难道不会生出以此换柳元景支持的心思。     谷明月思绪烦乱,几乎成了一团乱麻。     正好这时菜肴一道道往上端,谷明月帮韦氏摆了筷子,笑着打断二人谈话:“娘亲,该上菜了,您要先喝些茶么。辛夷姑娘方才在诗会上可是大展风采,还得了柳公子的花环呢。”     她这一打岔,韦氏和辛夷同时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说了那么久话。她们竟然没有一丝疏离感。无论韦氏还是辛夷,平常都不是热络的人,她们也弄不明白,自己与对方怎么就那么多话说。     这种默契,难得一遇,才使得两人闭上最后,仍旧觉得意犹未尽。     听到辛夷在诗会上出了风头。韦氏不禁又说了句:“我家明月儿在诗词上造诣也不错。辛姑娘有空时,可以来府上做客,也好陪着明月解解闷儿。”     韦氏出言邀请地位并不算高的辛夷到府上做客。让谷明月心中敲响了警钟,紧张之下她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娘亲说笑了,辛姑娘随着表兄来京城,有事务在身。怎好拿这些小事去打扰她。”     按理说,长辈出言邀请人。小辈反对是很失礼的事儿。但是谷明月此时太过紧张,已经忽略了这一茬。     她眼下已经后悔了,没有阻止两人见面。假如二人一见如故,以后见的次数多了。难保不会生出变数。     辛夷敏感的察觉到谷明月的反常,待她细致的去打量,又发现那一丝勉强消失不见。好像先前的一幕是她的错觉。     面对韦氏的盛情邀请,辛夷推脱到:“多谢伯母抬爱。辛夷对于诗书所知甚少。过些日子就要返乡,恐怕无缘到府上拜访。”     辛夷说的是大实话,从厉远山提着药引还有药房上门,到柳元景千方百计弄到品相最好的中药。晃晃悠悠也有一个月了,辛夷的身体恢复的极好,两人也没什么留在京城的理由。     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乡。平京城繁华奢靡,全国各地的商人蜂拥而至,在这里几乎能买到市面上所有东西。但是,辛夷就是不喜欢待在这个地方。     比起热闹浮华的汉阳城,辛夷更喜欢安宁小城,来往没有那么多王公贵族勾心斗角。     故而无论与韦氏投契与否,谷明月又是否与其真心相交,辛夷都不在意。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女眷和外男之间,竖着屏风,隔着画着花鸟的琉璃屏风,辛夷她们这边,只能听到另一边偶尔传出的哄笑声。     比起女子的静默不语,男子吃饭时,到底热闹些。     只可惜,在这无数声音中,辛夷并没听到柳元景的声音。她偶尔会将脸移向屏风,视线被阻挡后,只能惆怅的继续吃菜。     平阳公主与女眷中身份最高的几位,一起坐在上座。     用膳之时,她心头的烦躁没有丝毫消减。只要想到,刚才赢得射箭比赛的少年,将花环送给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丫头,她心中郁结难以疏散。     与平阳公主有着同样心情的还有三皇子,他觊觎了柳元景几乎有一个月。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恨不得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这一个月来,三皇子几乎是费尽心机,连柳元景一个笑脸都难得到。     今日见柳元景出门带了一个女子,两人还同游园林,他心中格外吃味儿。三皇子喜欢容貌美丽的少年或者少女,当得知柳元景身份不高时,便将他当做了囊中之物。     见他对自己爱理不理,对一个女子用心用意,安恒之对辛夷生出了厌恶心思。     特别是柳元景送上花环时,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让三皇子更加气恼。他不像平阳公主,纵然有心与柳元景,碍于女子矜持,不敢轻易挑明,也不敢对辛夷做出什么事来。     男女眷分开之后,安恒之与弟兄分桌,特意坐到了柳元景所在之桌。他自以为有趣的说着低俗笑话,想逗柳元景开心,换来的不过是他更加明显的冷淡和嫌恶。     备受冷落之后,安恒之不由得迁怒起辛夷来。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席,然后唤了下人过来,打算给辛夷制造点儿麻烦。虽说是柳元景惹恼了安恒之,可他对美人就狠不下心来,于是毫不知情的辛夷无辜的做了替罪羊。     安恒之原本就是简单粗暴之人,假若柳元景喜欢是男的,他足可以找人暗地里将那人打一顿。     可他喜欢的是女人,安恒之有点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带着属下,背着手,在无人处走了一步。一抬头视线被远方的排排桂树吸引。     金色细如小米一样的桂花,香飘十里,蜜蜂上下翻飞忙着采蜜。     他所看中的不是桂花娇美,而是旁边上下飞舞的蜜蜂。安恒之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生出了一个缺德的想法。     安恒之环顾桂树林四周,在众人不易察觉的角落里。有一个僧铂大小的蜂窝。此时悬挂于房梁之上。     若不是他眼力极好,恐怕还看不见这个蜂窝。     “来人。”     “属下在。”     安恒之唇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指着远处房梁说:“你去拿把弓箭。趁人不注意,将这个蜂巢射到西边倒数第三张桌子上,就是方才接受花环的女子所在的桌子。”     低头听令的护卫,曾经是御前带刀侍卫。听到三皇子如此荒唐的要求,他不由有些迟疑。提醒到:“王爷,射落了蜂巢,到时候蜜蜂反飞做一团,会惊扰女眷的。倘若。被人知晓,您的名声……”     三皇子不着调惯了,他们这些做护卫。既不敢管又不能拒绝。要不是这事儿太荒唐,护卫也不敢开口。     安恒之为自己想出的主意自鸣得意。哪儿会听护卫的劝告,他哼了一声:“办得干净些,若让人发现了行踪,本王拿你是问。”     霸道的命令,让护卫有口难言,只好苦哈哈的去执行三皇子的命令。     心满意足的三皇子,脚步轻快的朝酒席处走去。待会儿,好戏就要开场了,他怎能错过。     女子多骨肉娇嫩,冷不丁一个蜂巢掉到面前,辛夷定然察觉不出。到时候她被蜜蜂叮到,一张脸肿胀不堪,他就不信柳元景还愿意看到她。     至于,和辛夷同座的人,是否能避开蜜蜂,或者同样受罪,这就不是安恒之考虑的范畴了。     反正辛夷坐的离平阳公主等人很远,那些蜜蜂怎么着,也飞不到那里的。     对于旁人,安恒之无所顾忌。     这厢,辛夷吃了些饭菜,已经七八成饱。穿着粉红粉绿间色齐胸的少女,端了甜羹上来,诱人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又添了一小碗。     韦氏看到辛夷喝汤时享受的模样,不由打趣到:“我年轻时,也跟你们这些小丫头一样爱吃甜的,如今年纪大了,却是耐不住那股子甜腻了。”     她话刚说完,凌空飞来一个圆形的黑影,好像还拖着尾巴,砰的一声撞到了面前桌子上。     那东西在桌上撞了下弹入汤中,溅起一片汁水,一桌人惊得目瞪口呆。     等看清楚这是只蜂巢,里面飞出无数蜜蜂时,多名女子放声尖叫,不顾形象的朝后退。     谷明月平时最怕这些玩意儿,见到了蜜蜂,她手脚哆嗦,直接拿着大袖衫遮住了脸,不管不顾的朝一旁跑。     八仙桌上坐着三位夫人,五名少女。在蜜蜂倾巢而出后,不止她们这一桌,几乎旁边的桌上的人,也跟着乱了套。     甚至有人躲避不及,往桌子底下钻。     嗡嗡嗡的声音,让一干养尊处优的少女和贵妇,花容失色慌不择路,再无之前的优雅。     辛夷勉强维持着镇定,蜂窝上带着羽箭,直直冲她们这桌而来,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不知还会不会有后手,但是看着密密麻麻的蜜蜂,辛夷头皮发麻,拿袖子挡着脸。     她正要像旁人一样后退,蓦然发现穿着袄裙的韦氏,此时完全瘫坐在椅子上,拿袖子遮住脸,身子一直在颤抖。     已经有蜜蜂落在她的身上,看她如此,辛夷咬咬牙,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解开了外衣。     她拿着外衣在手中一挥,将蜜蜂全部驱赶走,然后当头将她和韦氏二人罩入了袍子中。     曲裾最外一层,用料极足,展开之后就像床单一样,罩住两人绰绰有余。     且辛夷身上所穿曲裾用的上好的料子,穿着沉甸甸的很有质感,情急之下拿来躲避蜜蜂时,也十分有用。     她与韦氏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听着外面女子慌乱的尖叫声,还有蜜蜂嗡嗡的飞翔声。     辛夷两手抓紧袍子,努力不让蜜蜂进来,手腕处微微刺痛。     黑暗中没有蜜蜂环绕其中。韦氏终于镇定了一些,她声音颤抖着说:“多谢辛姑娘,不然我今日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察觉出她的慌乱与害怕,辛夷忽略身上的不适,宽慰道:“夫人不必往心里去,只要再避会儿,定然有人将一切处理稳妥。”     平阳公主已经与她同席的贵女。早在慌乱发生时。便在丫鬟侍卫的护送下离开。     剩下离得远的,也及时避开了这场骚乱。     女眷这边的动静太大,听到有人尖叫。那边外男一起起身,离得近的越过屏风来探究竟。     见蜜蜂成群结队的飞舞,本想过去英雄救美的少年,嫌恶的停下脚步。指挥奴仆过去。     这些少男少女出身都极好,对于蜜蜂虫子这类小东西十分厌恶。尤其在被蜜蜂蜇到后。会出现红肿。     没有哪个人愿意身上或者脸上破相,柳元景远远瞧着,事故好似在辛夷那一桌发生,她此时正顶着外衣躲避蜜蜂。心下不由一紧。     当下,柳元景没有丝毫犹豫,从金武手中拿过披风。径直到蜜蜂最多的地方去。     在蜜蜂做乱时,已经有许多奴仆前来驱赶。所以数量少了许多。     只因辛夷待的地方有损毁的蜂巢,所以蜜蜂数量仍旧多了些。柳元景先用剑挑起损毁的蜂巢,将它扔到了偏僻角落中。     接着只见他手腕反转,长剑在他操控之下,迅疾如闪电,片刻的功夫刺落了许多蜜蜂。     围观的男男女女几乎要看呆了,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用长剑直接打落如此微小还在飞舞的蜜蜂。     柳元景将周围的蜜蜂的清理的差不后,关切的说:“出来吧,已经没危险了。”     早在听到长剑挥舞声时,辛夷便揣测是否是柳元景来了。她在外袍中躲着,侧耳聆听着外面动静。     当真切听到柳元景声音后,辛夷没有丝毫疑虑,直接将袍子给掀开,露出小脑袋顶着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见她脸上没有留下是蜜蜂叮咬的痕迹,柳元景松了口气。不过,注意到她只着中衣柳元景眉头一簇,上前一步将辛夷拉到身边,以极快的速度,为她系好了披风。     蜜蜂都被赶走了,谷明月此时也回过神来。待见辛夷和韦氏,方才躲在辛夷的外衣之下,一起躲蜜蜂,她的脸色青白交替。     此时九皇子也赶到了,他环顾四周,投给了谷明月一个关切的眼神。     在这种场合下,谷明月也不好多做回应,只是同样不着痕迹的点点了头。     慌乱中谷明月只顾着自己逃窜,完全忘记了一样害怕飞虫的韦氏。此时,谷明月清醒过来,才觉得她刚才似乎没有尽到为人女的本分。     为了进行补救,谷明月快步走上去,伸手扶着韦氏,语气焦灼的说:“娘亲,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伤到。快让我看看,女儿刚才快要吓死了。”     韦氏刚历经了一场惊吓,也无暇去想混乱发生之际,女儿人在哪里。     她蹲了好一会儿,身子有些麻,在谷明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听着谷明月心急如焚的问话,韦氏回过神来,反倒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好孩子,娘亲没用,没有护住你。你身上可有受伤,这蜜蜂来的太古怪了些。”     说完之后,不等谷明月回答,韦氏感激的拉着她的手上前,冲着辛夷道谢说:“刚才多亏了辛姑娘出手相助,但问辛姑娘仙居何处,妾身想聊表谢意。”     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了,察觉出这一点,谷明月银牙紧咬,暗自后悔她躲的太快了。     但是,与此同时,谷明月又开始怀疑起辛夷来。非亲非故,她为何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夫人如此上心,难道她另有目的。     谷明月以己之心,揣度着辛夷的用意。思前想后,她猜测是不是辛夷自知身份卑微,所以想结交一些权贵之士。     这个猜测,让谷明月打心眼儿里鄙视起辛夷。她甚至觉得,书中辛夷能取得那么大成就,和她做人圆滑,善于把握机会逃不开关系。     面对韦氏的诚恳道谢。辛夷笑容不改,轻快的说:“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再劳烦夫人惦记,实在让小女子惶恐。”     刚才为了应急,辛夷将外袍脱下,无人注意。     等大家全都镇定下来后,旁人见辛夷身上穿着柳元景的披风。而柳元景手里则拿着她的外衣。不由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这些傲慢的小姐们,似乎忘记了自己方才左奔右逃的狼狈模样。     互相交换着眼神,表示着对辛夷举止轻浮的嫌弃。     辛夷和柳元景都不是傻子。见大家视线聚集在两人身上,自然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     以辛夷大而化之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有些生气。刚才的情形,所有人都收在眼底。她当时也是为了助人,才将衣服解下来防御蜜蜂。     怎么如今从她们的目光中。像是她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一样。     但在这种场合,辛夷即使解释也没有意义。她干脆和韦氏以及谷明月道了别,然后和柳元景一起提前离开。     韦氏比起辛夷要大上一辈,比她更能明白周围人露出鄙夷目光的原因。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一个无辜仗义的女子闺名受损,她的心中就涌出无限歉疚。     目送着二人离开后,韦氏拉着谷明月的手细心叮嘱到:“明月。今日都怪娘亲临危不知变通,害的辛姑娘为了救我伤了颜面。你且记着。我们娘儿俩欠辛姑娘一份人情,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     谷明月听的十分心塞,不过是和辛夷第一次见面,韦氏就将她上升到如此高度。以后要是多见几面,再发生些少么,还能得了。     她真的不想和辛夷打交道,更别提报答她了。     然而,在韦氏面前,谷明月只能藏起所有情绪违心的答:“娘亲说的极是,辛姑娘古道热肠实属罕见,女儿以后一定会找机会报答她的。”     女儿如此乖巧听话,韦氏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往日放在心尖尖儿上。     所以,韦氏才想言传身教,让谷明月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琳琅宴本是名流聚会,混入了如此闹剧,让往日里娇生惯养的夫人小姐们,受了极大惊吓。     所幸,此次事故并没造成太大损伤。除了一个倒霉的官家小姐,额头上被蜜蜂叮了一下,肿了一个不小的包,还有两三人手腕手指被叮到。     除此之外,受伤都是无关紧要的奴仆。     纵然如此,琳琅宴最终以不欢而散收尾。五皇子脸色几乎能用黑成锅底炭来形容,为了筹备此次宴会,他几乎提前了一个月做准备。     为了让琳琅宴完美谢幕,五皇子还请来了戏班子,打算午宴之后,供大家欣赏取乐。     谁知午宴刚到尾声,就出了这档子事儿,那蜂巢上插着羽箭,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一想到这里,五皇子就更加气氛,他自认平时与人无冤无仇,不知是谁存心要破坏他的宴会。     安凌之一边想办法安抚众位受惊的客人,另一边着手调查到底谁是此次骚乱的幕后黑手。     奈何对方所用箭支,乃是此次射箭比赛时所用羽箭,没有任何特征。     宴会宾客众多,人员流动性也极大,想要从中找出动手之人,难如上青天。     精心准备的宴会,被人破坏掉,五皇子一心想拉拢的人,因着心上人受惊提前离席。     好生一场琳琅宴,到最后,成为了笑柄。安凌之心中十分愤怒,立下决心,要是查处了幕后黑手,定然要报了这一箭之仇。     三皇子用着看好戏的心情,目睹着蜜蜂带来的骚乱。虽说蜜蜂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让辛夷毁容。     不过看到她一个女子,当中解下外裳,安恒之暗自得意。大华国礼法森严,她做出如此惊骇举动,以后想在平京城上流社会立足可就难了。     达到这个效果,安凌之还是很满意的。柳元景有着一身过人本事,以后定非池中之物,辛夷失了名声,怎能与他般配。(未完待续)           第二九六章 惊鸿来访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场倍受期待的琳琅宴,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是所有人都没预见的。     上至几位皇子公主,下至侍女小厮,没有一个人真正满意。琳琅宴中的闹剧,很快在平京城传开,而在宴会上狼狈逃窜的闺秀夫人们,也成了议论的话题。     当然,一鸣惊人仪表出众的柳元景,哪怕经受了一场风波,仍然出现在了平京城达官贵族的视线之中。     他的出现,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湖中,一时间琳琅宴中的话题,除了闹剧就是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     他来自何方,家族渊源如何,是否婚配,有关柳元景的一切,都是大家热衷探索的话题。     九皇子的初衷没有达到,对此次宴会同样不满。但是看到谷明月与辛夷相谈甚欢,他这才有了稍许安慰。     只要能和柳元景身边人搭上线,安敏之相信,没有收买不到的人。只要找对方法,一定能想办法将他拉拢到自己阵营中。     此次宴会上,几位皇子并非清歌一片,四人之间暗波汹涌。佑王和七皇子之间,不动声色的过了两招,让他对这个兄长,生出了提防之心。     前世,七皇子能在太子掩护下,发展自己势力,还能在人前摆出兄友弟恭的模样,足见其心机深沉。     上天给了安敏之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踏错半步。然而物极必反,前世安敏之错在自以为是太过冒进,今生他又不知不觉,犯了相反的错误。     过犹不及的道理,安敏之一直到了最后才明白。只是彼时为时已晚。已经没有了补救的机会。     一见元景误终身,对于平阳公主,这次猝不及防的会面,几乎改变了她的一生。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之中,平阳公主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骄傲杰出的少年郎,会成为她一生的痛。     柳元景护送着辛夷离开。脸色不算好。他手中拿着辛夷的外裳。接受着旁人差异的注视,对身边女子生出怜惜之情。     大华国礼法森严,对于女子要求十分苛刻。辛夷虽说是为了救人。在情急之下在做出这种举动来。但在旁人看,她还是失了礼节。     柳元景自是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可是挡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他担忧旁人的举动会给辛夷带来伤害。     这若是在崇州。柳元景早就下令,让所有人都闭嘴了。     走出园林大门。朝马车停靠处走时,柳元景关切的问:“今日让你受惊了,方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经历了如此波折,辛夷心中也有些委屈。她明明是见义勇为出手相助。为什么反而成了众人鄙夷对象。园林中来往人太多,辛夷一直将手腕藏在袖子中。     出门之后,她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柳元景。伸出手腕:“这里被叮到了。”     指尖雪白的皓腕上,两个红色的小包触目惊心的鼓起。柳元景顾不得外人目光。紧张的握住辛夷的手腕,责怪的说:“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受伤了,现在肿成这样,是不是很疼?”     柳元景说话的当儿,那小包似乎又鼓了些。被蜜蜂咬到之后,不及时敷药,极其容易肿胀。     虽然这蜜蜂只是寻常家蜂,没什么毒,但瞧着心上人受此折磨,柳元景还是难掩面上忧色。     想他一个闯过腥风血雨的男儿,为了芝麻大小的事儿心思烦乱。如非情深,何至于此。     辛夷只是小女儿情怀发作,想在柳元景面前撒娇,但见他露出如此紧张模样,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抽回手腕,反过来安抚柳元景说:“只是被叮了两下,有些痒稍微有点儿疼,回去搽了药,没两天就能消下去了。”     柳元景抿唇不语,脸上露出懊悔之色,似是在自责他的守护不利。     就在这档口,辛夷上了马车。她还有话想说,只能暂时放到心里,等到回府再叙。     满怀期待的宴会,最后在混乱中落幕。辛夷说到底还是有些遗憾的,想到今日结识的谷明月母女,她总觉得有几分奇怪。     辛夷并不是多疑之人,但是母女两人不约而同的示好,让她难以理解。     在场之人非富即贵,谷明月虽然没说,辛夷大致也能猜测出其父亲的官衔。一个官家小姐,为何会和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主动交好。     薜萝今日也受了不小惊吓,蜜蜂来时,她手忙脚乱的蹲在了桌子下,忘记去保护自家小姐。     后来,待她反应过来,小姐已经和谷夫人躲在了一起。     薜萝没有尽到保护小姐的责任,一颗心悬了许久。直到最后,没有受到责罚,才终于放下心来,并且十分感激柳元景和辛夷的宽容。     同样的事,要是搁在其它府上,像她这种办事不利的丫头,早就被人发落了。纵然不直接发卖,也要严惩,绝不会似这般轻轻放过。     回到府中后,辛夷下了马车,没见到柳元景踪影。     她以为柳元景有事临时走开,顿时怅然若失,一个人带着丫鬟回到了宅中。     瞧着手腕上被蜜蜂叮出来的疙瘩,辛夷叹口气,打算找点儿药膏抹一抹。还没等薜萝将药膏拿来,柳元景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出现在辛夷面前。     “我以为你出门了。”     辛夷不知该说什么好,讷讷的小声嘀咕。     柳元景走上前来,打开了盒盖,里面装着半透明的胶状凝膏,他用手沾了一点说:“把手腕伸出来,为帮你涂药。”     辛夷听话的伸出胳膊,看着柳元景细心的在她红肿处涂抹。     他的手指碰上她的肌肤后,清清凉凉的很舒服。也不知是药膏的缘故,还是柳元景皮肤上的温度。     柳元景拉着辛夷的手腕,耐心认真的为她涂着药。辛夷想说些什么。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柳元景待她的心意,根本挑剔不出纰漏来。而他这份真心,也不知一句谢谢能够回报的。     为辛夷上完药后,柳元景松了口气问:“好点了么,还疼不疼?”     “不疼了,药膏凉凉的很有效果。”     从辛夷口中得到确定答案后。柳元景终于不再那么紧张。他转而用严肃的语气说:“我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再重演,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遇到麻烦时。挡到陌生人面前。”     这话在宴会上,柳元景就想跟辛夷说了。但是怕她听了不高兴,所以一直忍着。两个时辰过去了,柳元景觉得他还是有必要说一次。     帮助别人是一种美德。可是当辛夷不顾自身安危去帮助别人时,柳元景却有些揪心。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辛夷怎会听不懂柳元景的意思,她为自己的莽撞道歉,接着又补充道:“我是知道没什么大的危险,这才出手相助的。”     她实在做不到在能帮助别人时。选择独善其身。何况,今日辛夷和韦氏一见如故,相处时倍觉亲切。     在种种原因作用下。辛夷在危急之下,才会出手帮助韦氏。     柳元景嗯了一声。没再多说。辛夷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当年他和辛夷只是陌路,甚至是无缘无故挟持她的人,但是她仍然不惜用身体帮他挡了飞镖。     她的善良是刻在骨子里的,柳元景之所以被辛夷吸引,和她的善良也有一定关系。     当初他因为这份善良渐渐爱上了辛夷,如今又怎能视这一点为负累。他刚才也是太心疼辛夷,这才有感而发。     没有爱上辛夷时,柳元景会欣赏她乐于助人的品质,爱上她之后,却担忧她在帮助别人时,自己受到伤害。     为了让这个话题尽快掀过去,辛夷又道:“那玉卿,你说今日之事到底是谁在背后做手脚。那个蜂巢是被人用箭支射过去的,幕后人到底是为了搅乱宴会,还是想对付我们桌上某个人?”     辛夷将闹剧发生后产生的疑惑提了出来,她没有猜测对方的目标是她。因为辛夷自认平凡普通,当不得别人处心积虑对付她。     究竟会是谁,以近乎玩闹的方式,做出这些事呢,难道目地就是为了毁掉琳琅宴?     毁掉琳琅宴,对这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柳元景也思索过这个问题,然而此次宴会来宾众多,皇家园林又占地广阔,他便是想查也无从下手。     事到如今,柳元景只能寄希望于,射落蜂巢的人目地是为了毁掉宴会,或者对付宴会上某个人,不知刻意针对辛夷。     “你我初来京城,平京城中水太深,也许这次宴会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夷儿,你不必担心,等你身子彻底好后,我就带你离开平京城。”     柳元景将所有疑惑压在心中,悉心安抚着辛夷,想让她放松下来。     涂上药膏之后,辛夷手腕上的红肿也消了一些,她点点头,将柳元景的话听了进去。     这段日子里,辛夷一直在厉远山的安排下,调养着身子,效果十分显著。     但是,厉远山迟迟没有放话,总说她的身子还要调养一段时间,故而辛夷和柳元景只能按捺住躁动,待在平京城中。     万一没有将毒素祛除干净,以后再发作起来,吃苦的人还是辛夷,这便是二人的想法。     琳琅宴告一段落,第二日,厉远山照旧山门来,为辛夷把脉之后,换了张方子。     其实解毒的过程并没有这么繁琐,然而佑王下令,让厉远山既要为辛夷解毒,又要想办法尽力拖延时间,这才使得过程变得漫长。     宝藏一事,佑王只告诉了几个心腹,像厉远山这样,他靠手段从江湖上招纳的高人,并不清楚相关事宜。     拿到了玉玦之后,佑王被柳元景骗的次数多了,十分不放心。故而,千里加急,命令属下拿着玉玦。到宝藏入口处,试验两枚玉玦真假。     宝藏离平京城本来就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到达之后,一来一回又要耗费时间。所以,即使佑王千催万催,让属下拼尽所能,也才刚得知。宝藏被顺利打开的消息。     当听到这一消息后。安敏之的心情可用心花怒放来形容。有那么一两个时辰,他整个人都处于飘飘然的状态,不知身在何方。     紫宸九千岁遗留下来的宝藏。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安敏之的大业来说,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一想到,那么多宝藏已经唾手可得。佑王在琳琅宴上的所有遗憾,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他甚至觉得。哪怕英国公府不站在他这边,只要柳元景不投靠任何皇子,对他来说都是能够接受的。     在心情极好的状态下,佑王终于松口。嘱咐厉远山可以将辛夷身上毒素从根本上清除了。     安敏之打算,趁着柳元景还在京城的日子,再做最后努力。如果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佑王府,他也愿意放他们离开。     如今柳元景已经进入了各房视线之中。佑王怕弄巧成拙,最后反而将柳元景推到了敌对势力之中。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不能跟柳元景做朋友,安敏之也不想和他做敌人。     这次治病,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厉远山为辛夷开好方子后,忽然道:“不知辛姑娘是否还记得一个叫惊鸿的女子?”     因着对厉远山的讨厌,辛夷在他为自己诊治时总是板着脸,鲜少露出好颜色。厉远山也不知喜欢低三下四的人,所以两人相处了这么久,鲜少说过闲话。     蓦然从他口中听到治病以外的话,辛夷还不太习惯。她眨了眨眼睛,想了片刻后回忆道:“你说的惊鸿,是当日我和世子在王府时,献艺的那位女子么?”     惊鸿这个名字足够特别,惊鸿这个女子也足够美丽和让人印象深刻。所以,即使只有一面之缘,辛夷在厉远山询问之后,脑海中以最快速度,浮现出了惊鸿的面容。     见她尚有印象,厉远山颔首继续道:“惊鸿一直想与辛姑娘见上一面,言称有事要请教您。她一直苦苦哀求,老夫于心不忍,故而将她带到了这里。不知辛姑娘,可愿与她见上一面。”     厉远山的话,让辛夷听的一头雾水,她完全猜不出,只有一面之缘的惊鸿,怎么会提出来见她。     她本想拒绝,又想到惊鸿若不是真的有事要问,何必对厉远山这样的阴损人苦苦相求。她为了能出来一趟,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站在惊鸿的角度一想,辛夷的态度软化下来,点头应到:“既是如此,我便与惊鸿姑娘见上一面。不知她现在人在哪里,或是要改日相约?”     府中有柳元景和众护卫在,惊鸿又只是一个弱女子,辛夷完全没将她当做威胁。     想到惊鸿了喜姝相似的面容和舞姿,辛夷相信她不会是心思险恶的女子。     “然,厉某先行告退。”     厉远山起身离去,没过多久,身穿粉色齐胸襦裙的惊鸿,从门口翩然而至。     她见了辛夷之后,盈盈一拜,腰肢宛若风中摆柳。     辛夷愕然,急忙说:“惊鸿姑娘不必多礼,辛夷当不得你这一拜。”     惊鸿闻言,抬头眸中泛着感激之意,恭敬的说:“辛小姐乃是是王爷的贵客,惊鸿乃命微人贱,理当恪守礼仪。”     辛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伸手迎到:“若不嫌茶水粗淡,惊鸿姑娘不如坐下谈话。”     这次,惊鸿没有拒绝辛夷的好意。自从那日见了辛夷之后,她有一肚子话想说,要是站着的话,怕辛夷不自在,两人交谈不了多长时间。     坐下之后,惊鸿如霜雪般莹润的俏脸上,凝出了一丝哀愁,她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伤感:“惊鸿先在这里谢过,辛小姐能记得妾身还愿意与惊鸿见面。实不相瞒,惊鸿此次前来,是想打听一些事。”     “哦,打听一些事。惊鸿姑娘有话尽管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知无不言。”     得到辛夷保证后,惊鸿踟蹰了一会,眉头悄悄拧在一起,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拧着手帕说:“也不怕辛小姐笑话,您上次提过惊鸿和一位故人十分相似,惊鸿隐忍了许久,特地求问。那女子若是曾经或者现在流落教坊之中,还请您告诉我她的名姓。如果不是的话,请恕惊鸿冒昧唐突。”     惊鸿说完后,十分紧张的看着辛夷。生怕她露出厌恶或者生气的模样。作为歌姬。她的身份与玩物一般,逃脱不了被人当货物一般转送的命运。     惊鸿见多了同为歌姬的姐姐们的悲惨命运,对自己的未来并不乐观。她擅长乐器赫尔舞蹈。佑王十分看重她,也不过存着奇货可居的心思。     在为柳元景献舞之前,惊鸿提前得知,若是被来客瞧上。王爷就会将她转送与人。     没有见到柳元景时,惊鸿还在为自己命运暗自嗟伤。害怕被送给一个土埋了半截的老头子。     但是在见了柳元景后,她疑心世上怎会有如此钟灵毓秀的男儿。最后,甚至因为柳元景没看上她伤心过一段日子。     平生头一次,惊鸿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人人都把歌姬当做花瓶一样。美丽而没有感情的玩意儿,谁又知她们心中,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但是。惊鸿知晓自己的身份。柳元景没有看上她,她也不敢多做奢求。这样一个美好的男子。又岂是她这种卑微不洁之人能够沾染的。     求而不得的心上人,让惊鸿更加感怀于身世流离。她迫切的想再见柳元景一面,然而一别之后,两人好似天上星斗,永远相见之日。     思念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如此疯狂又让人如此煎熬。惊鸿瘦削的身子,硬生生又清减了几分。     某日,惊鸿忽而想起了当日,柳元景身边的女子,曾经提过她与其故人十分相似。还说了,那位故人乃汉阳人士。     这句话触动了惊鸿微薄的记忆,让她想起了早年失散的亲人。她从汉阳来到了平京城,往日连乡音都难听上一次,怎敢奢望与家人团聚。     但是辛夷的话在惊鸿脑海中反复回荡,她朝思暮想之下,竟觉得那个和她想象的女子,也许正是她的姐姐。     惊鸿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因为无依无靠久了,所以想与亲人相认。还是思恋柳元景不得,绞尽脑汁想见上他一面。     询问姐姐的下落,必定要见辛夷,见辛夷的话很有可能碰到柳元景。无论事成与不成,对惊鸿来说,都不会失望。     但是出府容易,想要将辛夷一面,却是难上加难。万般无奈之下,惊鸿求到了厉远山跟前。     她们这些做歌姬的,平日里对府上的客卿,常常怀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这些人江湖习气太重,让人难以适应。     女人的美貌有时是一种武器,惊鸿因着美貌受累,又凭借它打动了厉远山。说服他的过程,是惊鸿不愿提及的,但是对于她这样的人,经历这些又算什么。     跟随厉远山出府后,惊鸿十分紧张,她不知自己是在担忧辛夷忘了自己,不愿和她见面。还是担忧,所谓相似只是辛夷随口一说,那个女子根本不是她的姐姐。     或者,那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担忧,她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惊鸿脑海中百转千回的念头,辛夷自是看不到,她在其说完之后,略微沉吟如实答到:“呵呵,我先前所说的女子名叫喜姝,曾经是丽人楼的花魁。上次是辛夷太过冒昧,见你二人太过相似,这才无心出言,还望惊鸿姑娘不要介意。”     当听到那个与自己相似的女子,的确出身青楼甚至是花魁时,惊鸿悲喜莫辨,脸上浮现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     难道她们姊妹,注定要吃这碗饭,所以才会在吹拉弹唱之上拥有过人天赋么。她是同批舞姬中最杰出的一个,那位极有可能是她姐姐的人,又是青楼中魁首。     “她,她年岁几何?”     惊鸿颤声问着,眼睛直直望着辛夷,等待着她的答案。     (快要过年了,是不是感觉自己萌萌哒。)(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身份败露 - 炮灰养女 - 夷陵     惊鸿在辛夷眼中无疑是美丽的女子,所以当她露出戚容时,同为女子的她让辛夷产生我见犹怜之感。     美人到哪里都是受优待的,惊鸿贸然上门,辛夷竟不觉得唐突。在她楚楚可怜的诉说下,辛夷很难对她产生恶感。     只是辛夷心虽说别旁人宽些,在听到惊鸿一直追问后,也察觉出不对来。     为何惊鸿会在时隔一个月后突然来访,为何她会对喜姝的事如此感兴趣。在见过了太多背叛之后,辛夷不得不惊醒。     她对惊鸿没有恶感,但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辛夷态度瞬间冷淡下来,不动声色的问:“不知惊鸿姑娘,为何对喜姝的事如此有兴趣。要是没有充分的理由,还请谅解我不能多说。”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辛夷怕她的一次微小失误,会给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的喜姝带来烦恼。     辛夷的拒绝,像是一盆冷水,浇到了惊鸿头上。     她脸色一下子变的惨白,眼睛无助的望着辛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出,辛夷并没针对她的意思,只是在进行正常的盘问。     惊鸿稳住了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垂首道歉:“是惊鸿太大意了,辛小姐,您愿意听惊鸿讲一下自己的身世么?”     面对惊鸿水灵灵的大眼,辛夷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头。     得到了辛夷的同意,惊鸿心情缓和脸色也变得正常。她这一个月来,常回想自己的身世,早已将那些仅存的回忆,烂熟于心。     方才。她太过激动,这才打乱了之前的计划,没有按计划执行。在惊鸿的设想中,她本该在表明身份后,想谈及自己身世的。     “说起来,也是巧合,或许辛小姐想不到。惊鸿并非平京城人士。算起来。惊鸿和辛小姐还是同乡,不过我在六岁时便离开了汉阳。因而,对故乡的记忆。十分模糊。惊鸿只记得,家中好似姓吴,原本家里有仆从还有奶娘,但是忽然有一天。有许多人闯了进来,将家里人全都带走。”     惊鸿讲到这里停顿了下。辛夷识趣的接口,示意她一直在听着。     “原来惊鸿是汉阳人,他乡遇故知,真是桩巧事。”     “呵呵。辛小姐折煞了奴婢,惊鸿身份卑贱,怎敢与小姐攀亲。这些年来。惊鸿远离家乡待在平京城中,如浮萍般无根无蒂。心中只剩下悲苦。多少次,魂梦中,惊鸿曾经梦见过往。只恨,惊鸿离家之时太过年幼。爷娘姓名全都忘记,阿姐闺名也忘记,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     说到忘记自己名字时,惊鸿几乎哽咽。名字对于一个人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可是她却连自己的乳名都不记得,如何不感伤。     听到这里,辛夷已经有些回过味儿了。听惊鸿的意思,好像她先前家境不错,因为意外家破人散,她也沦为歌姬。并且,她还有个姐姐,身世同样飘零,和她一样身陷教坊之中。     再联合惊鸿听到喜姝时的悸动,辛夷几乎可以肯定,惊鸿这次上门来,目地是为了打听喜姝,想要了解她是否是自己姊姊。     想到这儿,辛夷不由对惊鸿生出了两分怜悯。人生在世总要有个着落,惊鸿幼年时便与家人离散,一个人在人情冷暖中长大,对于亲情的渴望应该是比常人更甚。     所以,她会在明知希望很小的情况下,登门拜访。     从惊鸿渴望的眼神中,辛夷仿佛望见了自己。她一个人意外的来到了这个世上,前世为了填满茕茕一人的空虚,他将辛有财一家人当做爷娘兄妹,细心照顾着。     这一世,辛夷曾经反省过。无论是是辛桂香还是王氏,她们的手段都称不上高明。只因,辛夷猛然间来到了一个没有任何亲朋好友的世界,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为了填补心中空虚,辛夷才会将他们视为骨肉至亲,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努力奋斗,想在这个世界扎根。     前世的辛夷太想要一个证明,证明她是真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而非南柯一梦。所以,她才会错过那么多,本可以让她避开伤害的细节。     “往事已矣,还青姑娘节哀。”     辛夷终究还是心软,不忍心看惊鸿继续伤怀下去。     惊鸿感激的看了她一样,用袖子擦拭了下眼泪,然后继续说:“辛小姐,以您的冰雪聪明,也许已经猜出了惊鸿的来意。我想问一下,喜姝姑娘是否姓吴,进青楼之前,家中做何经营。”     她的话问倒了辛夷,薛城借了郑直的银子为喜姝赎身后,鲜少提及到她的消息。而辛夷自己只跟喜姝有一面之缘,除了她的容貌和花名,别的衣物所知。     不是辛夷想隐瞒些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     因此,在惊鸿的殷勤目光下,辛夷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早在我离开汉阳之前,已经有人为喜姝赎身了。我与喜姝姑娘仅仅是一面之缘,对她底细并不清楚。若是惊鸿姑娘想知道什么,恐怕只能等我回汉阳城时打听了。”     “谢谢辛小姐,在这么多年来,惊鸿一直幻想着能与家人见面,这次也是病急乱投医。上次听小姐说,见过与惊鸿相似之人,我日夜牵挂,忍不住来问个究竟。若是打扰到了辛小姐,还请见谅。”     请指导今日来求证,是一件希望很微小的事儿,惊鸿仍然压抑不住心中渴望。所以,在面临意料之中的结果时,她依然十分感激辛夷。     惊鸿脸上的失落之色,让辛夷跟着伤感,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问到:“你除了记得自己姓吴,家中以前不错,可还记得别的线索。也许,我回到汉阳城时。可以先帮你问一下。”     辛夷主动提出了建议,让惊鸿心中一喜。欣喜之下,惊鸿语无伦次的道了谢,后来才幡然大悟般,将手腕伸了出来说:“请辛小姐过目,惊鸿手臂上有一块胎记。从我记事起,左手臂上就有这块胎记。您到时见了喜姝姑娘。可以将我手臂上胎记的位置告诉她。”     分别时。惊鸿记得姐姐年纪已经不小,所以一定不会忘记她胳膊上的胎记。     辛夷将惊鸿手臂上的胎记,细细打量之后。点头应道:“等回汉阳后,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的。希望,喜姝真的是你失散已久的姐姐,那样你们两个人也算彼此有个依靠。”     她的话中隐隐透着感伤。惊鸿沉浸在欣喜之中,没有捕捉到。     来意达成之后。惊鸿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虽然就此离去,没能见上柳元景一面她有些不甘心。     但是能求得辛夷的帮助,很可能找到姐姐,让惊鸿打心底里宽慰了些。     她起身告辞。再次向辛夷表达了谢意。     辛夷同样起身相送,陪着惊鸿往外走了几步。     “夷儿。”     还没走出门,柳元景的声音传来。惊鸿的身子猛然变得僵硬。她像是作贼i一样,飞快的瞄了眼柳元景。     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近在咫尺。他的五官比起梦中更加凛冽俊美,他的身姿比梦中更加挺拔。     惊鸿低着头,身子微微发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平日总是被人夸美貌的惊鸿,在与柳元景照面时,她却觉得自惭形秽。如此一个清风霁月的人,怎能是她这种庸脂俗粉可以比肩的。     此时此刻,惊鸿的心情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描述。因为太过紧张,她甚至忘记向柳元景行礼,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与他擦肩而过。     薜萝代替辛夷,将惊鸿往外送着。听着身后男子和颜悦色,与辛夷交谈的声音,惊鸿的羡慕如同海浪,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那声夷儿中的柔情,让惊鸿十分羡慕。如果柳元景愿意用如此温柔的语调喊她,恐怕她会醉过去。     只因惊鸿将一切压在心底,所以没有人看出来她脑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柳元景眼中只有辛夷,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美人当做了空气。     厉远山带来的新方子,他已经着人去抓药了,他承诺这几服药过后,辛夷就可以彻底康复。     一想到这里,柳元景心中欢喜难以言喻,只想和辛夷一起分享这些喜悦。     “你手腕上的红肿消退了么,等你身子好了,我要带你在平京中,将美景看遍。”     辛夷本以为柳元景好歹会问一句,刚才她在和谁说话,来人又是谁,或者对惊鸿稍微好奇一点儿。     毕竟那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平时难得一见。但是柳元景进门后呼了她的名字,接着开始关心她的身体,好像没看到惊鸿一般。     他既不提起,辛夷也就没主动说。惊鸿打听的是喜姝,柳元景也帮不上忙。她的事儿,她会记在心上,以后见到喜姝后,帮她问一下。     柳元景不知辛夷心中转过的小九九,见她没吱声,不由急了:“怎么,难道身上带伤还没有好么?”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拉住辛夷的手腕,想为她检查一下伤处。     被柳元景拉住手臂,辛夷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娇嗔道:“不要动手动脚,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将辛夷袖子捋开后,看到她手腕上只剩下两个小红点,柳元景这才放下心来。     他动作极轻的将辛夷手腕放下,然后满是歉意的说:“捏疼你了没有,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还好,今天还有人送来请帖么?”     自打琳琅宴结束后,雪花般的请帖往柳元景暂住的地方投来。要不是柳元景称病在家,一个都没参加,恐怕那些人还不会善罢甘休。     有对比才有发现,在这种让人躲避不及的热情下,辛夷开始怀念只有三皇子和九皇子骚扰的日子了。     至少两位皇子,顾忌着面子,只是偶尔来邀请一下。再者,被两个人纠缠的感觉,绝对比几十个人纠缠的感觉要好。     柳元景皱着眉头。苦笑了一声,点点头:“还是有许多请帖,不过,我都让金武给回绝了。夷儿,我怀疑,或许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他郑重其事的说着,眉心处藏着一丝隐忧。无论他在琳琅宴上表现的多好。可能会引起旁人注意。但绝不是这种井喷般的效果。     “啊,真的么,那么对你会不会有坏的影响?”     辛夷急切的说着。柳元景先前说过,京城之中派系混杂,最好不要暴露他英国公世子的身份,以免受到不必要的关注。     没想到。他们千防万防,最后还是将柳元景的身份暴露在外人眼皮子底下。     辛夷朝廷上的事儿并不了解。不过她以前看过各种电视剧。电视剧中没有朝廷命令,各种藩王不得进京,若是进京等同于谋反。     英国公府比起王府来低了一个等级,但同样有自己的封地。辛夷担心。柳元景私自上京城的事儿,会初犯王法,引得龙颜震怒。     毕竟。当今圣上姓安,而英国公府姓柳。     感觉到辛夷的不安。柳元景伸手将她圈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要担心,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英国公府现在的掌舵人是爹爹,我只是世子,朝廷不会为难我的。况且,当今圣上对这些并不在意,不然几位成年的皇子也不会聚集在平京城中了。”     他的话,让惶恐不安的辛夷平静了下来。柳元景说的对,如果他在京城是违法的,那么几位皇子也不会如此高调的招摇过市。上次琳琅宴,圣上还赏了五皇子银子,助他举行宴会。     这一切都表明了,当今圣上并不排斥藩王进京。或许,这跟先帝子嗣稀疏,当今圣上没有经历血雨腥风的争位有关。     在某种程度上,当今圣上其实还是很单纯的,他至今仍沉浸在,众皇子兄友弟恭的错觉中。     明争暗斗的皇子们,在当今圣上面前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架势。偶尔互相拆个小台,还要弄得九曲十八绕,将自己给摘出去。     依偎在柳元景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辛夷心中的担忧散去了不少。     无论以后面临多少风雨,只要有柳元景在,辛夷就倍觉安心。     “嗯,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但是你这样一直推脱着别人的宴请,真的不会引出麻烦么?”     说到底,辛夷还是有些担忧。她不担心自己安慰,却记挂着柳元景会不会因此,得罪他人。     “我会斟酌的,这几日的请帖来自各方势力。在没有弄清形势之前,我贸然接受邀请才会带来麻烦,一视同仁的拒绝,反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几位皇子为了避嫌,琳琅宴后,并没有发过来请帖。故而,柳元景多少也能猜出他们的心思来。     看来九皇子和五皇子差不多已经放弃了拉拢他,只要他不加入其它皇子党阵营一切好商量。     唯一棘手的就是三皇子,虽然他表现的贪婪好色,柳元景不敢轻易轻敌。扮猪吃老虎的人太多,三皇子安恒之贪花好色的行为,未必不是他对自己野心的保护色。     柳元景对男人没兴趣,更不想和三皇子扯上关系,也不愿阴沟里翻船,所一一直对他十分警惕。     两人闲话之后,一起用膳吃茶,气氛好不融洽。     三日后,一封请柬,让柳元景脸色有了变化,他没像往常那样直接拒绝,在斟酌之后,收了下来。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辛夷耳中,引起了她的好奇。     当得知这封请柬是太子送来时,辛夷惊讶的合不拢嘴吧。在她看来,太子就是预备皇帝,和坐在龙椅上那个人是画着约等号的。     怪不得柳元景没有拒绝,太子发来的请柬,又有几个人敢拒绝。     若论起来,太子的意思便等同于皇上的意思。只要太子不做过分的事,他的行为,也就相当于圣上的旨意。     拒绝太子,和拒绝皇上的性质类似。     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敢拒绝皇上。哪怕是存着谋反心思的人,在没有举起反旗时,还是要表现的十分顺从。     柳元景不曾想过谋反。自然不会拒绝太子的邀请。     然而,柳元景实在想不出来太子为何会忽然邀请他,请贴上赫然写着英国公世子柳元景。     这样直白的将他极力隐瞒的身份挑明,究竟是出于什么目地。     柳元景本不想让辛夷知道这事儿,为此担忧。但是架不住她的逼问,最后只得和盘托出。     两人在一起细细筹谋,辛夷甚至提出要扮作侍女。跟着柳元景一起赴宴的主意。不过。她的要求被柳元景断然拒绝了。     太子是有名的好色之徒,东宫之中不知放了多少美人儿。他身为太子见过了名姝绝色,气质雍容的贵女。     男人更了解男人。辛夷身上有着宫中女子没有的清新活泼。柳元景怕太子看上辛夷,他与辛夷既无媒妁之言也无父母之命,她又扮成小丫鬟。     万一太子见色起意,向他讨人。介时他又该以什么名义拒绝。柳元景考虑的十分周到,不想让辛夷涉险。才一口回绝了她的建议。     辛夷头脑发热提出要陪柳元景进宫,清醒之后,也为自己的不靠谱忏悔。     在这种时候,辛夷发现。原来她竟是如此无力,在柳元景可能遇到麻烦时,难以提供任何帮助。     除了默默在佛龛前为柳元景祈祷。辛夷不知她还能做什么。     两人浑然不知,他们忧愁的起因。竟是源于琳琅宴上,只有一面之缘的平阳公主。     平京城曾乃是四朝都城,在改朝换代中,宫殿群愈发宏大。虽说在改朝换代时损毁了部分建筑,但是整体却是在进步的。     偌大的皇宫,大大小小的宫室加起来足有几百座,房间系细数起来能有上万间。     恢弘的宫墙之内,究竟有多少房舍,恐怕平京城最早的建造者,也难以想象几百年的发展,会让榻变成这个样子。     帝王名义上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其实按照宫制并没有那么多。     同样是皇帝的女人,后宫之中的尊卑大约是普天之下最森严的,除了皇后之位,当初四妃身份最为尊贵。     当然这只是寻常情况下,比如当今圣上一时兴起封了一个皇贵妃,凌驾于四妃之上,与祖宗制度不合,仍然无人敢置喙。     准确来说,不是无人敢置喙,当初立皇贵妃时,奏折像雪花般呈上,在当今圣上摘了几顶乌纱帽后才消停。     (记得替换新章节,么么哒。)     两人在一起细细筹谋,辛夷甚至提出要扮作侍女,跟着柳元景一起赴宴的主意。不过,她的要求被柳元景断然拒绝了。     太子是有名的好色之徒,东宫之中不知放了多少美人儿。他身为太子见过了名姝绝色,气质雍容的贵女。     男人更了解男人,辛夷身上有着宫中女子没有的清新活泼。柳元景怕太子看上辛夷,他与辛夷既无媒妁之言也无父母之命,她又扮成小丫鬟。     万一太子见色起意,向他讨人,介时他又该以什么名义拒绝。柳元景考虑的十分周到,不想让辛夷涉险,才一口回绝了她的建议。     辛夷头脑发热提出要陪柳元景进宫,清醒之后,也为自己的不靠谱忏悔。     在这种时候,辛夷发现,原来她竟是如此无力,在柳元景可能遇到麻烦时,难以提供任何帮助。     除了默默在佛龛前为柳元景祈祷,辛夷不知她还能做什么。     两人浑然不知,他们忧愁的起因,竟是源于琳琅宴上,只有一面之缘的平阳公主。     平京城曾乃是四朝都城,在改朝换代中,宫殿群愈发宏大。虽说在改朝换代时损毁了部分建筑,但是整体却是在进步的。     偌大的皇宫,大大小小的宫室加起来足有几百座,房间系细数起来能有上万间。     恢弘的宫墙之内,究竟有多少房舍,恐怕平京城最早的建造者,也难以想象几百年的发展,会让榻变成这个样子。     帝王名义上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其实按照宫制并没有那么多。     。(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深宫 - 炮灰养女 - 夷陵     君不见,有多少美人,满怀憧憬的进了宫,最后在后宫之中浮沉数年乃是数十年。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不见君。     鸟语花香,蝶舞翩跹,阴盛阳衰的琼华宫,粉衣宫女提着花篮,穿梭在花丛中忙着采摘新鲜的花朵。     她们无忧无虑的模样,让人几乎忘记了这是高墙内院,戒备森严的深宫之中。     银铃般的笑声,将秋日映衬的比春日还要明媚。少年不识愁滋味,对这些才入宫的少女来说,同样不知道十年的禁宫生活,到底意味着什么。     比起那些从来没有得到过宠爱的人,何淑妃无疑是幸运的。她的青春年华,没有在自怨自艾中虚度。     见多了宫中为了争宠上演的各种龌龊戏码,何淑妃不到四十的年纪,心早已经沉淀。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样的日子,一年又一年,让她如何不心累。     每当看到青春懵懂的少女进入宫廷,怀揣着一朝选在君王侧,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     也许每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自己能够让那个流连花丛的男子,停住多情的脚步。     这种盲目的自信,是一种未经世事的天真,不谙人间疾苦的幸福。等到少女熬成了深宫怨妇,蓦然回首,她们才会知晓,曾经的天真活泼是多么难得。     一张白纸可以描摹上各种美丽的图画,也可以涂抹的城一团脏乱。然而,无论如何,美丽也好丑陋也好,都不能再次成为一张白纸。     无数在深宫中浮沉多年的女人。忍不住劝诫新来的人,深宫不是人间繁华,帝王也非所托良人。     只是当她们明白了这些道理,想告诉新人时,新人正如她们当年一样,年轻骄傲无所畏惧。     一年一年,皇宫之中换了不同的面孔。上演着同样的戏码。金枝欲孽的故事。永远都不会少。     何淑妃嫁给当今圣上二十多年,在漫长岁月中,早已对他死心。何淑妃一直庆幸。她膝下还有子女可以作为慰藉。这么多年来,她几乎将生活重心全部放在子女身上。     当年一同入宫的人,有人因为恃宠生娇,早早成了亡魂。有人因为娘家败落。从四妃之位,降到了充容。     能坐稳这个妃位。依靠最少的反倒是皇帝的宠爱。当今圣上喜好美色,又非常情之人,若没有得力的娘家,想在宫中站稳脚很是艰难。     平阳公主在众公主中排行第七。既非长又非幼,圣上对她的宠爱也只能说一般,没有疏离也无更多疼爱。     但是对于何淑妃来说。平阳公主还有十皇子,几乎是她的全部。是她日后的所有的希望。     前日下过一场小雨,天气慢慢开始转凉,何淑妃午间小憩之后,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裳。精美绝伦的宫室内,辉辉煌煌的锦绣帷幔,垂在屋内,将室内装点如仙境一般。     瑞兽香炉中,袅袅青烟冉冉升起,沁人心脾的檀香味,让人心神不由自主的安宁下来。     高耸的梁柱,美丽的珊瑚,单从陈设上讲,宫中的一应器具,比民间好上太多。     有许多东西,不是民间没有,而是只能作为宫用,民间使用便是违制。     这代表着皇权的威严,一如皇上一人占据天下无数美色,同样是因为他是大华国身份最尊贵的人。     何淑妃侧卧美人榻上,两个小宫女,蹲在她的脚边,为她捶腿捏脚。惬意的感觉,让何淑妃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宁静美好的时光。     “母妃。”     正在何淑妃闭目养神之际,娇柔的喊声在她耳畔响起。她懒懒的掀开眼皮,平阳公主带着贴身宫女,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朝她走来。     皇宫之中,宫殿众多,规矩也十分多。不像寻常人家一样,一家子住在临近的院落之中。左右不过一盏茶功夫就能走到。     皇子皇女满六岁之后,就要搬到皇子所或者公主所居住。等到皇子十四岁之后,就要被送出宫外。至于封王封地,则要看皇子的受宠程度,由皇帝自己安排。     至于公主,等到大婚之后,才会出宫并且拥有单独的公主府。     不过,即使在嫁人之前,长大的公主也没有多少和自己母妃亲近的机会。伴随她们最久的应该是奶娘和乳母,在嫁人之时会作为她们的陪嫁一起出宫。     所以,皇家的亲情,比起寻常百姓来,总是要生疏一些。纵是如此,对于宫中妃嫔来说,自己的子女比起远在宫外的家人,还有不知多久能见一次的皇上,无疑是最亲近的人。     见平阳公主来看自己,何淑妃坐直了身子,止住了宫女的服侍,伸手道:“皇儿快到母妃身边来,怎么几日不见,你看上去清瘦了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自己孩子,总觉得身子消减,想为她补一补。     平阳公主半蹲在何淑妃榻前,顺势倒在她怀中,一张盈盈的小脸,眼睛圆睁嘴巴撅起娇嗔道:“母妃说笑了,阳儿明明长胖了些,你还要哄人家开心。”     母女俩在一起逗趣,何淑妃笑的眉眼尽开,宠溺的为平阳梳理头发。     “琥珀,将我的暖玉梳子拿来。”     梳理过程中,何淑妃发现平阳的头发有些毛燥,于是问宫人要来了她平日最喜欢用的梳子。     平阳公主也不吱声,安静的伏在何淑妃的膝盖上,享受着母妃为自己梳头的乐趣。     这些日子,她时常为柳元景之事烦恼,只有母妃面前,她才能暂时放下那些烦乱的思绪。     何淑妃先将平阳公主的长发解开,然后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慢慢为她打理,动作十分轻柔,没有丝毫不耐。     想她养尊处优,连自己的头发都是靠宫女打理。若不是眼前妙龄少年是自己的心头肉,何淑妃决计不会做这些琐碎事儿。     “怎么今日想起来到母妃宫里了,没有和你那些姐姐妹妹,一起举办诗会游园?”(未完待续)     ps:谢谢绯玲和nanhuo的打赏,么么哒,除夕夜啊,陵子在码字,嗷嗷的           第二九九章 公主多情 - 炮灰养女 - 夷陵     (先别订阅这章啊,亲,订阅的话,等陵子更换。除夕夜真的太难坚持。)     上至几位皇子公主,下至侍女小厮,没有一个人真正满意。琳琅宴中的闹剧,很快在平京城传开,而在宴会上狼狈逃窜的闺秀夫人们,也成了议论的话题。     当然,一鸣惊人仪表出众的柳元景,哪怕经受了一场风波,仍然出现在了平京城达官贵族的视线之中。     他的出现,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湖中,一时间琳琅宴中的话题,除了闹剧就是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     他来自何方,家族渊源如何,是否婚配,有关柳元景的一切,都是大家热衷探索的话题。     九皇子的初衷没有达到,对此次宴会同样不满。但是看到谷明月与辛夷相谈甚欢,他这才有了稍许安慰。     只要能和柳元景身边人搭上线,安敏之相信,没有收买不到的人。只要找对方法,一定能想办法将他拉拢到自己阵营中。     此次宴会上,几位皇子并非清歌一片,四人之间暗波汹涌。佑王和七皇子之间,不动声色的过了两招,让他对这个兄长,生出了提防之心。     前世,七皇子能在太子掩护下,发展自己势力,还能在人前摆出兄友弟恭的模样,足见其心机深沉。     上天给了安敏之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踏错半步。然而物极必反,前世安敏之错在自以为是太过冒进,今生他又不知不觉,犯了相反的错误。     过犹不及的道理,安敏之一直到了最后才明白。只是彼时为时已晚。已经没有了补救的机会。     一见元景误终身,对于平阳公主,这次猝不及防的会面,几乎改变了她的一生。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之中,平阳公主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骄傲杰出的少年郎,会成为她一生的痛。     柳元景护送着辛夷离开。脸色不算好。他手中拿着辛夷的外裳。接受着旁人差异的注视,对身边女子生出怜惜之情。     大华国礼法森严,对于女子要求十分苛刻。辛夷虽说是为了救人。在情急之下在做出这种举动来。但在旁人看,她还是失了礼节。     柳元景自是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可是挡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他担忧旁人的举动会给辛夷带来伤害。     这若是在崇州。柳元景早就下令,让所有人都闭嘴了。     走出园林大门。朝马车停靠处走时,柳元景关切的问:“今日让你受惊了,方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经历了如此波折,辛夷心中也有些委屈。她明明是见义勇为出手相助。为什么反而成了众人鄙夷对象。园林中来往人太多,辛夷一直将手腕藏在袖子中。     出门之后,她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柳元景。伸出手腕:“这里被叮到了。”     指尖雪白的皓腕上,两个红色的小包触目惊心的鼓起。柳元景顾不得外人目光。紧张的握住辛夷的手腕,责怪的说:“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受伤了,现在肿成这样,是不是很疼?”     柳元景说话的当儿,那小包似乎又鼓了些。被蜜蜂咬到之后,不及时敷药,极其容易肿胀。     虽然这蜜蜂只是寻常家蜂,没什么毒,但瞧着心上人受此折磨,柳元景还是难掩面上忧色。     想他一个闯过腥风血雨的男儿,为了芝麻大小的事儿心思烦乱。如非情深,何至于此。     辛夷只是小女儿情怀发作,想在柳元景面前撒娇,但见他露出如此紧张模样,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抽回手腕,反过来安抚柳元景说:“只是被叮了两下,有些痒稍微有点儿疼,回去搽了药,没两天就能消下去了。”     柳元景抿唇不语,脸上露出懊悔之色,似是在自责他的守护不利。     就在这档口,辛夷上了马车。她还有话想说,只能暂时放到心里,等到回府再叙。     满怀期待的宴会,最后在混乱中落幕。辛夷说到底还是有些遗憾的,想到今日结识的谷明月母女,她总觉得有几分奇怪。     辛夷并不是多疑之人,但是母女两人不约而同的示好,让她难以理解。     在场之人非富即贵,谷明月虽然没说,辛夷大致也能猜测出其父亲的官衔。一个官家小姐,为何会和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主动交好。     薜萝今日也受了不小惊吓,蜜蜂来时,她手忙脚乱的蹲在了桌子下,忘记去保护自家小姐。     后来,待她反应过来,小姐已经和谷夫人躲在了一起。     薜萝没有尽到保护小姐的责任,一颗心悬了许久。直到最后,没有受到责罚,才终于放下心来,并且十分感激柳元景和辛夷的宽容。     同样的事,要是搁在其它府上,像她这种办事不利的丫头,早就被人发落了。纵然不直接发卖,也要严惩,绝不会似这般轻轻放过。     回到府中后,辛夷下了马车,没见到柳元景踪影。     她以为柳元景有事临时走开,顿时怅然若失,一个人带着丫鬟回到了宅中。     瞧着手腕上被蜜蜂叮出来的疙瘩,辛夷叹口气,打算找点儿药膏抹一抹。还没等薜萝将药膏拿来,柳元景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出现在辛夷面前。     “我以为你出门了。”     辛夷不知该说什么好,讷讷的小声嘀咕。     柳元景走上前来,打开了盒盖,里面装着半透明的胶状凝膏,他用手沾了一点说:“把手腕伸出来,为帮你涂药。”     辛夷听话的伸出胳膊,看着柳元景细心的在她红肿处涂抹。     他的手指碰上她的肌肤后,清清凉凉的很舒服。也不知是药膏的缘故,还是柳元景皮肤上的温度。     柳元景拉着辛夷的手腕,耐心认真的为她涂着药。辛夷想说些什么。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柳元景待她的心意,根本挑剔不出纰漏来。而他这份真心,也不知一句谢谢能够回报的。     为辛夷上完药后,柳元景松了口气问:“好点了么,还疼不疼?”     “不疼了,药膏凉凉的很有效果。”     从辛夷口中得到确定答案后。柳元景终于不再那么紧张。他转而用严肃的语气说:“我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再重演,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遇到麻烦时。挡到陌生人面前。”     这话在宴会上,柳元景就想跟辛夷说了。但是怕她听了不高兴,所以一直忍着。两个时辰过去了,柳元景觉得他还是有必要说一次。     帮助别人是一种美德。可是当辛夷不顾自身安危去帮助别人时,柳元景却有些揪心。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辛夷怎会听不懂柳元景的意思,她为自己的莽撞道歉,接着又补充道:“我是知道没什么大的危险,这才出手相助的。”     她实在做不到在能帮助别人时。选择独善其身。何况,今日辛夷和韦氏一见如故,相处时倍觉亲切。     在种种原因作用下。辛夷在危急之下,才会出手帮助韦氏。     柳元景嗯了一声。没再多说。辛夷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当年他和辛夷只是陌路,甚至是无缘无故挟持她的人,但是她仍然不惜用身体帮他挡了飞镖。     她的善良是刻在骨子里的,柳元景之所以被辛夷吸引,和她的善良也有一定关系。     当初他因为这份善良渐渐爱上了辛夷,如今又怎能视这一点为负累。他刚才也是太心疼辛夷,这才有感而发。     没有爱上辛夷时,柳元景会欣赏她乐于助人的品质,爱上她之后,却担忧她在帮助别人时,自己受到伤害。     为了让这个话题尽快掀过去,辛夷又道:“那玉卿,你说今日之事到底是谁在背后做手脚。那个蜂巢是被人用箭支射过去的,幕后人到底是为了搅乱宴会,还是想对付我们桌上某个人?”     辛夷将闹剧发生后产生的疑惑提了出来,她没有猜测对方的目标是她。因为辛夷自认平凡普通,当不得别人处心积虑对付她。     究竟会是谁,以近乎玩闹的方式,做出这些事呢,难道目地就是为了毁掉琳琅宴?     毁掉琳琅宴,对这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柳元景也思索过这个问题,然而此次宴会来宾众多,皇家园林又占地广阔,他便是想查也无从下手。     事到如今,柳元景只能寄希望于,射落蜂巢的人目地是为了毁掉宴会,或者对付宴会上某个人,不知刻意针对辛夷。     “你我初来京城,平京城中水太深,也许这次宴会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夷儿,你不必担心,等你身子彻底好后,我就带你离开平京城。”     柳元景将所有疑惑压在心中,悉心安抚着辛夷,想让她放松下来。     涂上药膏之后,辛夷手腕上的红肿也消了一些,她点点头,将柳元景的话听了进去。     这段日子里,辛夷一直在厉远山的安排下,调养着身子,效果十分显著。     但是,厉远山迟迟没有放话,总说她的身子还要调养一段时间,故而辛夷和柳元景只能按捺住躁动,待在平京城中。     万一没有将毒素祛除干净,以后再发作起来,吃苦的人还是辛夷,这便是二人的想法。     琳琅宴告一段落,第二日,厉远山照旧山门来,为辛夷把脉之后,换了张方子。     其实解毒的过程并没有这么繁琐,然而佑王下令,让厉远山既要为辛夷解毒,又要想办法尽力拖延时间,这才使得过程变得漫长。     宝藏一事,佑王只告诉了几个心腹,像厉远山这样,他靠手段从江湖上招纳的高人,并不清楚相关事宜。     拿到了玉玦之后,佑王被柳元景骗的次数多了,十分不放心。故而,千里加急,命令属下拿着玉玦,到宝藏入口处,试验两枚玉玦真假。     宝藏离平京城本来就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到达之后,一来一回又要耗费时间。所以,即使佑王千催万催,让属下拼尽所能,也才刚得知,宝藏被顺利打开的消息。     当听到这一消息后,安敏之的心情可用心花怒放来形容。有那么一两个时辰,他整个人都处于飘飘然的状态,不知身在何方。     紫宸九千岁遗留下来的宝藏,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安敏之的大业来说,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一想到,那么多宝藏已经唾手可得,佑王在琳琅宴上的所有遗憾,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他甚至觉得,哪怕英国公府不站在他这边,只要柳元景不投靠任何皇子,对他来说都是能够接受的。     在心情极好的状态下,佑王终于松口,嘱咐厉远山可以将辛夷身上毒素从根本上清除了。     安敏之打算,趁着柳元景还在京城的日子,再做最后努力。如果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佑王府,他也愿意放他们离开。     如今柳元景已经进入了各房视线之中,佑王怕弄巧成拙,最后反而将柳元景推到了敌对势力之中。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不能跟柳元景做朋友,安敏之也不想和他做敌人。     这次治病,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厉远山为辛夷开好方子后,忽然道:“不知辛姑娘是否还记得一个叫惊鸿的女子?”     因着对厉远山的讨厌,辛夷在他为自己诊治时总是板着脸,鲜少露出好颜色。厉远山也不知喜欢低三下四的人,所以两人相处了这么久,鲜少说过闲话。     蓦然从他口中听到治病以外的话,辛夷还不太习惯。她眨了眨眼睛,想了片刻后回忆道:“你说的惊鸿,是当日我和世子在王府时,献艺的那位女子么?”     惊鸿这个名字足够特别,惊鸿这个女子也足够美丽和让人印象深刻。所以,即使只有一面之缘,辛夷在厉远山询问之后,脑海中以最快速度,浮现出了惊鸿的面容。     见她尚有印象,厉远山颔首继续道:“惊鸿一直想与辛姑娘见上一面,言称有事要请教您。她一直苦苦哀求,老夫于心不忍,故而将她带到了这里。不知辛姑娘,可愿与她见上一面。”(未完待续)           第三零零章 刺客 - 炮灰养女 - 夷陵     酒酣耳热之后,太子言谈之下放松了许多。推杯交盏之间,大有将柳元景引为知己的意思。     早听闻东宫之中,美人如云,骤然得见,还是让柳元景吃了一惊。     好在太子无男风喜好,没有用三皇子一样的目光来打量他。不然,柳元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忍住。     与大华国未来储君,交恶,可不是柳元景愿意看到的场景。     从他入席到现在,底下歌舞换了几场,连个重样的都没有。国色天香美人儿,身穿着琳琅羽衣,载歌载舞,太子一手举着酒杯,魂不守舍的看着美人。     柳元景无心眷顾美人,好在他酒量极好,一杯又一杯白酒下肚,没有丝毫醉意。     太子喜欢吃喝玩乐,难得见一个拿起酒杯,不扭扭捏捏,一直喝下去的男子,心情极为畅快。一国储君的身份压着,往日里太子想和狐朋狗友聚一下,都是桩难事。     但凡出宫,总要经过层层批报,偶尔错过了宫门落锁时间,还要被参上一本。     每逢想到这些,太子出宫的热情打消了一半,再想到东宫里迂腐的夫子,另一边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在宴请柳元景之前,太子除了知晓他的身份,以及柳元景文武全才的美名之外,其余无任何了解。     比起众多兄弟,太子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都不算出挑。所以,在得知柳元景是文武全才,隐隐的嫉妒,让他对这个不曾谋面的少年,产生了天然的排斥。     一见之后。当发现柳元景不像想象中那么呆板,又生着一副好相貌,太子立马对他进行改观。     好色之人,哪怕不好男色,对于美丽的人和物,依然具有本能的喜欢。     柳元景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平京城,不曾抬出英国公府的名头。让人甚是不解。琳琅宴后。他的身份败露,表现却比之前更加低调。     哪怕细心去查的他的行踪,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近年来。太子总觉得父皇对自己没有以前那么看重了,众位兄弟又在身后虎视眈眈。让他的生出了警惕之心。     面对没有传召就贸然进京的英国公世子柳元景,太子忍不住生出了猜忌的心思。他担心,英国公私下里和哪位皇子见了面。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才会派柳元景过来。     太子虽然昏庸酷爱美色。在遇到危及自己龙椅的事儿,还是很慎重的。     “干杯,元景果然好酒量,吾还从没见过如此爽快之人。只恨你长年待在崇州。与君相见恨晚,扼腕叹息。”     酒喝高了,太子兴致更加高昂。开始趁兴说些抬举柳元景的话。     柳元景端着酒杯,敬了太子之后道:“承蒙殿下厚爱。元景不过是区区之辈,怎能当得上太子盛赞。”     太子哈哈一声,没有将柳元景的话放在心上,正在此时歌舞跳到了最精彩处,鼓声如雨点般响起。     美人顾盼生姿,腰肢柔软如扶风摆柳,她们衣带飘飘,好似燕雀般轻盈动人。     太子眼神迷离的看着缤纷美人,笑容十分诡秘。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冲着柳元景说:“你年纪比吾要小上许多,本王就托大叫你声兄弟。不知底下美人,景弟可有看上的,只管带回府去。”     正在谢幕的美人,听了太子的话,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柳元景。如此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要是她们谁真的能被他看上,定然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东宫的美人,搜罗在民间,除了皇帝之外,也就太子能有这份艳福。     然而,柳元景听了太子的话,丝毫没有露出心动的模样,他甚至瞧都没瞧底下翘首以盼的舞姬一眼,直接拒绝到:“太子美意,元景心领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加之家规森严,妻妾之事元景不敢自专。”     听他这么说,太子呵呵一笑,十分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兄弟多虑了,不过是些玩意儿,你喜欢了直接带走,腻了就打发掉。何须顾及什么名分,人不风流枉少年,切莫被束了手脚。”     太子喝多了酒,此时已经有些醺醺然,言语之间,将他往日的纨绔作风尽数带出。     在他看来,这些极尽所能屈意承欢的女子,没有显赫的家世,只能供人玩乐,玩意儿而已。     底下等候发落的少女,闻此言,不由在心底悲鸣。她们的命运就像漂浮在水上的浮萍,太子根本没把她们当成人看待。侥幸能被柳世子看上,也是桩幸事。     错过了今日,以后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或许下次歌舞之后,太子会将她们赏赐给品貌皆不堪入目的男子。这种事儿,太子也不是没做过,他曾经将宫中舞姬,赏给年过六十的老臣做妾。     比起未知的下场,她们更期待能跟着柳元景离开。     奈何柳元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神色淡然不为所动的说:“谢过太子美意,元景喜好游山玩水,美人多情反受其累。”     他别具一格的回答,惹得太子哈哈大笑抚着膝盖说:“景弟此言差矣,你年纪太小,还不知美人蚀骨**的滋味儿。愚兄劝你挑上两个美人儿,回去暖香温玉一番,便知其中妙处。”     太子放浪形骸的话,让周遭女子全都红了脸,柳元景依然镇定自若,回绝了他的好意。     面对柳元景的再三推辞,太子也不好强求,挥手让底众舞姬退下。     下一场,再登台的却是杂耍。     一个扎了冲天辫,穿着红兜兜的男孩儿,手里抱着红绣球,一连翻了数个翻着跟头上场。     欢闹的路锣鼓声响个不停,身子敏捷的小男孩儿,让人大开眼界。     太子瞧着底下表扬,指着台下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景弟果真是有福之人。这春和园戏班子,在京城中十分有名,专门为达官贵人献艺。本王喜欢看这些民间把戏,故而他们召集到宫里来。他们这可是准备了两个月后,头一场在宫中的演出。”     他的话说的十分理所当然,好像看上了杂耍班子,让他们上门来献艺。为此接受两个月的排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有人问过春和园众人的想法,他们本来靠着几十年的口碑,整个班子走南闯北。换了一批又一批人,闯出了名气,最后待在平京城中。     只因太子一句话,他们就要整个班子进到皇宫之中。不仅身世要接受各种盘查。还要在深宫内院中度日。     作为民间艺人,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怎能让他们吃得消。     然而,进了宫好比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怕心中有怨言,也无人敢表露。所有人。只能尽心尽力的排练,早日哄太子高兴,将他们放出宫去。     杂耍是个稀罕物。柳元景听过春和班的大名,还没有看过。     在太子介绍之后。他聚精会神的看起了演出。比起方才**浮浪的乐曲,扭腰摆胯的美人。     民间吐火吞剑,胸口碎大石的戏码,对柳元景来说更具吸引力。     只是他功夫高深,眼神太少,屡屡看破杂耍人员的小门道后,发现这些都不是难事。     只要手疾眼快,变把戏其实很容易。     想到这里,柳元景不由更留心。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他要是学个一招半式,当辛夷难过时,也好逗她开心。     “好。”     看到绝妙处,太子不由拍手叫好,两眼直直盯着口中喷火继而又团剑的少女。     那少女似乎是为了映衬火焰的绚丽般,故意穿了一身素白,十五六岁的年纪,盘着黑油油的大辫子,模样十分俊俏。     再看她动作伶俐,行云流水,毫无凝滞感,太子看的更加畅快。     不知为何,少女的眼神,让柳元景感觉到一丝不妥。他的直觉一直很准,所以在意识到这些后,一直密切观察着白衣少女的一举一动。     随着节目的推进,杂耍班子成员在台上各司其职,越聚越多。少女人移到了边缘处,离太子和柳元景两人距离十分近。     当太子再次击掌喝彩之时,异变突生,那白衣少女忽然从表演吞剑的道具中,抽出一把匕首,旋身飞去,直直朝着太子飞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闪之间,没有人反应过来,连太子的护卫的都没来得及动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太子面上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恐惧。正在进行杂耍表演的春和班众人,则是面如死灰,脑海中空白一片。     那少女气势如虹的朝太子冲来,手中匕首闪着寒光,柳元景将手中酒杯掷向女子面门。     掷酒杯和行刺几乎是同时发生,白衣少女用脚尖踢走了酒杯,身子却因此顿了一下。     就是这片刻迟缓,太子的护卫纷纷冲了上来,杂耍班的众人手中东西落地,一个个跪地求饶。     柳元景则从一脚踢起一个凳子,朝白衣女子身上砸去。     行刺之事来的太突然,柳元景唯有先将女子击退再考虑其他。不然,太子与他第一次见面就遭到了刺客袭击,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柳元景乃怕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护驾.”     太子此时也反应过来,高声喊着往后退,七八名护卫一拥而上,短短几招内就将白衣女子制服。     危机解除之后,太子松了口气,厉声喊道:“来人,将春和班的乱臣贼子尽数关入天牢,一定要审出他们的幕后主使,将其捉拿归案。“     好端端的杂戏班子摊上了这种事儿,台上众人哭爹喊娘声不绝于耳,班主更是苦苦哀求,喊着冤枉。     唯有白衣少女,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眼神恶狠狠的瞪着太子,好似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     太子看着她愤恨的眼神,心中怒火更胜,不由辩驳的将所有人全都压了下去。     经此一事,太子身上酒意化作冷汗。一下子全被激发出来,脑袋清醒无比。     此刻的他,身上纨绔之气消失殆尽,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历次浩劫之后,太子感念柳元景恩德,不由拱手道:“方才多谢景弟出手相助,不然本王小命休矣。可恨这杂耍班子。不知是受何人支使。竟然通过重重审查,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殿下受惊了,元景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当不得殿下嘉奖。今日之事,我看那春和班一干人等也是毫不知情的模样,殿下若要差,重点理应放在白衣少女身上。”     柳元景的话说的十分中肯。又加上太子现下已经将他当做了救命恩人,焉有不听从的道理。     “景弟说的极是。待吾查出幕后主使,一定要禀明父皇严惩逆贼。今日多亏了景弟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来日某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以后。你若是有事,只管来找我,本王一定会相帮到底。”     太子慷慨陈词。柳元景随口附和着,并没有当真。     特殊情况下许下的承诺。又有几分可信度,柳元景不会天真到将太子的话当做金科玉律。     也许此时此刻太子的确有报答柳元景的心思,不过等到他真遇到麻烦时,太子首先考虑的还是个人的意见。     除非柳元景能够完全站到太子的阵营中,不然一切承诺都只是空中楼阁。     春和班众人,在宫中禁卫的压送下,面如死灰的往天牢方向走。他们此刻,恨死了名叫小桃的白衣女子。     尤其是春和班班主,他现在恨不得自戳双目,为他看上一个心怀不轨的白眼狼后悔。     他们这些走街闯巷卖把戏的艺人,靠的不就是口碑和一个技艺。学杂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普通人家只要有一点儿余粮,就不会舍得把孩子送到班子里来。     所以春和班中许多人连同白衣少女在内,都是班主收养的孤儿,他不知道自己一时好心给她一口饭吃,最后怎么招来了这么一只白眼儿狼。     太子是什么人,他可是当朝储君,未来的皇上。行刺这么一个天一样的人儿,可想而知他们的下场将会如何。     一想到苦心经营的戏班子,因为小桃一个人的缘故,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班主五内俱焚。     他恶狠狠的盯着最前方的小桃,恨不得食其骨肉,以解心头之恨。何止是班主,往日和小桃交好的人,此时心中有了杀她的心思。     他们只是一群小人物,一群不理讨主子欢心,苟延残喘的小人物。如今得罪了太子,他们这些无根无蒂相依为命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人能在死亡的阴影之下,保持着往日的镇定。春和班众人心头被巨大的绝望笼罩,他们愤恨他们不甘,为何自己要被人连累到这种地步。     他们从小苦练杂技,混一口饭吃,在大华国闯出了名气,在平京城立足。难道只因为一个女子的缘故,今日就要将性命全部丢到这里。     胆子小的人,在去天牢的路上已经失禁,之前开场着抱着绣球的小男孩儿,此刻鼻涕眼泪混成一团。     对于春和班众人来说,明媚的阳光向是走上刑场的道路,连风声都让人心头打颤。     发生了这样的事,宴会自然无法再举行下去,太子遭人行刺,哪怕没受什么伤,仍然觉得灰头土脸。     在对行刺一事进行了暂时的安排后,太子对柳元景说:“今日与景弟一见如故,本想和你交个朋友,留你到晚宴,谁料会发生这种事。唉,本王自认无愧于心,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     从太子口中听到不愧于心四字,柳元景总觉得像是在听笑话。或许皇家之人生性如此,只要没有发动战乱,便觉得自己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傲和自信,柳元景唯有一笑置之。     比起太子遭遇知音的狂喜,柳元景对他的并无好感,于是顺水推舟到:“太子美意,元景心领了,还请太子顾念好圣体,莫要操劳。”     “好。改日,本王定然请景弟再聚一次,还望到时一定赏脸。”     “元景恭敬不如从命。”     柳元景如是说完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终于在太监的带领下,从东宫离开。     宫中除了皇上与皇后,无人能够乘坐马车。柳元景徒步跟在引路的太监身后。神色淡然。     岂止半道上,忽而又杀出一个小太监。     只见新来的小公公,身材十分矮小。身子胖墩墩的,也不知他拉过给柳元景引路的太监说了些什么。     两人窃窃私语之后,最初带路的太监,躬身向柳元景行礼告罪道:“世子恕罪。剩下的路由安公公指引,奴才还有宫务在身。得罪了。”     柳元景将新来的公公打量了一遍,点点头没有提出发对意见。     新来的公公话并不多,带着柳元景顺着路走着,但是接下来七拐八绕。将柳元景在不知不觉中,带到了一处宫室外。     柳元景发现不对,停住脚步不肯再走。那小公公掩唇窃笑到:“请世子移步,我家主子想与世子肩上一面。”     闻听有人要见自己。柳元景立刻拂袖,不肯往前一步,沉声道:“深宫内院,还请安公公不要拿柳某开玩笑。柳某在宫中并无熟人,还请安公公继续带路。”     他正说着话,只见敞开的朱门中,走出一个绿色窈窕身影。     那女子头戴幕篱,微微颔首喊到:“柳公子,别来无恙。”     陌生的女声,让柳元景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安公公则手持拂尘避到一边,将场地留给了平阳公主和柳元景。     数日不见,柳元景的样貌依旧如记忆中那般俊美凛冽,平阳公主痴痴地望着他,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柳元景妙龄女子所惑,退后一步到:“不知您是?为何要见柳某人。”     见他竟然没有认出自己,平阳公主不由有些幽怨。一面之后,她对他魂牵梦绕,他却连记都不记得她,这让她如何甘心。     平阳公主伸出纤纤玉手,将幕篱取下,眉眼盈盈肌肤如玉。     她抿着丹唇,眼波流转,哀怨的说:“一别之后,柳公子已经将本宫抛在脑后了么。恐怕是平阳蒲柳之姿,值不得公子留意罢了。”     待绿衣女子摘下幕篱,柳元景才认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竟然是平阳公主。     那女子头戴幕篱,微微颔首喊到:“柳公子,别来无恙。”     陌生的女声,让柳元景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安公公则手持拂尘避到一边,将场地留给了平阳公主和柳元景。     数日不见,柳元景的样貌依旧如记忆中那般俊美凛冽,平阳公主痴痴地望着他,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柳元景妙龄女子所惑,退后一步到:“不知您是?为何要见柳某人。”     见他竟然没有认出自己,平阳公主不由有些幽怨。一面之后,她对他魂牵梦绕,他却连记都不记得她,这让她如何甘心。     平阳公主伸出纤纤玉手,将幕篱取下,眉眼盈盈肌肤如玉。     她抿着丹唇,眼波流转,哀怨的说:“一别之后,柳公子已经将本宫抛在脑后了么。恐怕是平阳蒲柳之姿,值不得公子留意罢了。”     待绿衣女子摘下幕篱,柳元景才认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竟然是平阳公主。     不过是一场宴会,一次邂逅。     柳元景没有将宴会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后来与平阳公主的偶遇,更是没让他当回事。     孰料,几日之后,一道赐婚的圣旨,犹如惊天霹雳,让柳元景和辛夷,当即石化。     婚嫁乃是人生大事,圣上突如其来的圣旨,儿戏的让人猝不及防。     柳元景在身份败露之后,已经做好打算,等辛夷身体康复只好,便带她离开。     直到来自禁宫的马车停靠在门前,手捧圣旨的小太监,将圣旨读完,柳元景手中真切拿到了圣旨,才知他竟然被赐婚了。     来平京城前,柳元景设想过无数次,当英国公世子的身份被人知晓后,该如何决断。但是真的到了     (我就要替换啊替换,大家一定要记得随后替换,对不住了啊。)(未完待续)           第三零一章 婚懵 - 炮灰养女 - 夷陵     平阳公主刻意作出冷淡的模样,只为了博得柳元景的关注,让他明白,她并非轻浮女子。     她将柳元景的冷淡,归结于她的贸然,也许他不喜欢女子太过张扬肆意。     她话说完之后,静等柳元景的反应,奈何他神情依旧,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便要告退。     这个反应,大大出乎了平阳的预料。她从记事到现在,从不曾在任何男子面前,遭受过如此冷遇。     难道,此时,柳元景不该反过来向她道歉么?平阳一下子傻了眼。     眼看着柳元景毫无留恋,头也不回的离开,平阳公主手指抓着腰间玉佩,喊了声:“你。”     这一声你字,似乎耗尽了平阳的骄傲,她眼圈泛红,委屈之意溢于言表。     柳元景听力极好,但他昂首阔步,在安公公的带领下,朝宫门方向走。     没有遇到辛夷以前,柳元景对于男女情事,几乎毫无了解。即使有女人投怀送抱,他也是冷淡拒绝。平阳公主,无端邀请他单独见面,其中蕴含的意思,他又怎会看不出。     公主的身份固然尊贵,但是在柳元景看来,她不及辛夷半点。或者说,柳元景从来没有拿辛夷和任何女子比较过。     在他心中,辛夷是唯一,不是之一。     所以,他的心中没有一丝涟漪,他的脚步没有半分逗留。两人照面时,柳元景只记得平阳身上衣服的颜色,连她的妆容都没细看。     平阳公主手抚着朱色宫门,桃花般的面容上写满失落。     为何他不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为何她的示好。没能打动他半分。他甚至连个笑容,都不肯施舍给她。     难道她不够优秀么,为什么他能对表妹那么好,却不愿意给她一丝柔情。平阳公主自怨自艾着,身边宫女太监,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触怒了公主。     公主来之前脚步轻盈。眉眼带笑。转眼间。只因少年几句话,心思陡变,悲伤写于脸上。     他们这些做宫人的。乃是宫中最卑贱所在,又怎敢在这时,触公主霉头。     平阳咬着唇,眼睁睁都没目送柳元景消失在朱红色宫墙的尽头。     他想要和她撇清关系。她偏偏不要如他所愿。     想到这里,平阳不由在心底打起了主意。她堂堂一个七公主。既然心仪于柳元景,还怕配不上他不成。     这几日,平阳也从母妃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父皇似乎一直想拉拢英国公,西北边疆不稳。他想启用英国公,又怕其在西北根基太深,以后尾大不掉。     对于皇帝来说。拉拢朝臣最好的办法,一为纳妃。二为嫁女。英国公正值壮年,膝下并无适龄婚配女子。     纳妃以示恩宠是行不通了,另一条路就只有嫁女了,英国公世子刚好了婚嫁的年纪,未曾许配的公主也有几位。     所以,圣上要是想安抚英国公,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某位公主赐婚于柳元景。     这个认知,让平阳心思浮动,柳元景无论人品家世还有才学都令人无可挑剔。他对她不见辞色,另一面不也说明了,两人婚嫁后,柳元景不会出去拈花惹草。     只是,待嫁公主的有好几位,平阳年龄还要比柳元景大上两岁,她如何能说服父皇,选她作为赐婚对象呢。     平阳收起哀怜,眼睛肿迸发出亮光来,她要靠自己,想办法求得赐婚的旨意。     届时只要圣旨一下,柳元景难道还会拒绝了不成。     哪怕是柳元景想要抗婚,他的父亲也不会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     她带人离开后,宫门被人关上。这里本来就是一处角殿,平时空着,所以平阳才会挑在这里和柳元景会面。     即使贵为公主,平阳也不没有任意求见父皇的权力,她带着宫女太监,朝东宫方向走去。     想要与柳元景定下婚约,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求助皇兄帮忙。     何淑妃与皇后走的十分近,两人入宫时间只差了两年,同属于宫中老人。所以,平阳和太子的关系,还算亲厚。     刚好方才东宫发生了刺客事件,平阳也有借口前去探问,既能表达她的拳拳之心,给太子留个好印象,还可以试着让太子帮她说服父皇赐婚。     东宫之中,宴会散场,酒席撤下,众美人花容失色,噤若寒蝉退到了自己院子中。     众护卫加强守卫,戴罪立功,将东宫守得犹如铁桶一般。     平阳公主到了东宫正门前,在此非常时刻,也要等了通禀才能入内。     好在太子心情虽然不好,对于这个感情一向亲厚的妹子,倒没有排斥之情。     柳元景走后,太子酒醒后,不想再贪杯,难得收心,拿出一本书随意翻着消磨时间。     平阳的到访,给他找到了一些事做。     “平阳给太子哥哥请安,太子哥哥今日受惊了,妹妹特地来探望你一番。”     打从太子遇刺的消息传出后,宫中有头有脸的主子都着人来慰问过,不过人亲自过来的也只有平阳一人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此次行刺只是虚惊一场,太子毛发无损没受半点儿伤害。     太子穿着中衣外面披着一件大氅,意态十分休闲,平阳关切的问候让他心中暖暖的。     为了不辜负妹妹的心意,太子放下书,点头道:“只是小猫一只,无足挂齿,平阳不必放在心上。你们这些女儿家,就是容易胆子小,一点点小事都能吓得花容失色。”     太子拿打趣着平阳,完全忘记了在刺客来袭时,呆如木鸡的人到底是谁。     平阳娇羞的一跺脚,不情不愿的说:“好啊,太子哥哥,平阳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还要嘲笑人家。再这样,平阳再也不来了。”     “哈哈,”太子以爽朗大笑之乎告罪:“都是与兄弟的错,还请七妹一定要谅解。改日,太子哥哥请你吃雪玉糕可好?”     雪玉糕乃是甜品章的圣品,工序十分复杂,宫中有定例的只有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和太子四人。     像七公主或者其它得宠的妃嫔公主想吃。只能提前报备。     平阳公主见兄长拿吃食打发自己。不由娇嗔:“太子哥哥,平阳已经快十八岁了,谁还喜欢吹那些甜腻的玩意儿。哼。你这个做兄长的也太关心妹妹了。”     她似真似假的埋怨,引得太子继续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故意打趣:“怎么。平阳长大了不爱吃甜品了,难道想嫁人了么?要是想嫁人。兄长这里可是有大把的人选。喏,我看今日来的英国公世子就不错。”     太子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平阳公主听了之后,从脸颊一路红到耳后。     他几乎是看着平阳长大的。从不曾见她露出过如此小女儿的情态。忍不住啧啧称奇,饶有兴致的问:“怎么,难道太子哥哥真的说对了?原来我们小平阳。哦,是太平阳心里想着嫁人了。”     太子说完之后。笑的前俯后仰。     平阳被戳中了心事,本来就羞恼难忍,太子的举动,让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为了制止他夸张的笑法,平阳公主拧着帕子,身子扭着不依的说:“哥哥!”     一声加强语气的哥哥,让太子听出了平阳的不高兴,他伸手掩住唇,咳了两声:“嗯,我不笑了。不过,皇妹,你也到了二九年华,这终身大事该考虑一下了。”     刚才听到柳元景名字时,平阳公主正中下怀,心里就像有一排鼓在敲,见太子将话题落在她的终身上,于是忍住羞涩回到:“太子哥哥再说这些羞人的话,平阳要不高兴了。你说的柳元景是不是琳琅宴上,十发十中的男子?”     “咦,原来皇妹也知道柳元景之名。没错,皇兄所说的柳元景正是那个琳琅宴上,技压群雄的少年郎。今日一见,果不愧为忠良之后,剑眉星目大方守礼,危急时刻还救了吾一命。”     “原来他这么厉害,他的功夫很高么?”     平阳公主故意露出钦佩的神情,想将话题继续留在柳元景身上。     太子本来只是随口一提,但见到平阳公主对柳元景颇有兴趣之后,脑筋一转,不由觉得他刚才的话,似乎很有可行性。     根据手下调查,柳元景至今还不曾婚配。英国公刚正不阿无法拉拢,柳元景年轻气盛,比起沉熟稳重的柳云逸,显然更好打动一些。     再想到今日柳元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赏赐的美人儿,太子将平阳公主打量了一番。     她精致的眉眼,窈窕的身姿,比起宫中绝色不逞多让。容貌身段都是次要的,平阳作为他的妹妹,乃是当朝公主,身份之尊贵,绝对会让柳元景动心。     要是将平阳公主赐婚于柳元景,以后他只要让平阳多吹吹枕头风,柳元景加入东宫阵营,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太子这样想着,不由开口到:“平阳,皇兄跟你说件正事,你觉得柳元景如何?为兄看来,他品行端正,足可堪称良配。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话题最终合着平阳公主的心意展开,现在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地方,一味做羞涩状不利于婚事达成。     平阳抿着唇,目光闪闪的说:“太子哥哥,我听母妃说,前不久父皇好像有和英国公联姻的打算。父皇好像要重新重用英国公,太子哥哥一直对平阳这么好,我嫁给柳元景的话,能不能对你有所帮助?”     她天真无邪的一席话,状似天真,全是在为太子做打算,实则将私心全都包揽其中。     透露出父皇要和英国公府联姻的消息,是为了告诉太子,让柳元景做驸马也是圣上的意思。还有一重则是提醒,太子对平阳好,所以她要是嫁过去会帮他。     往反面去想,那么其她公主嫁了之后,会不会去帮助与自己亲厚的皇子。     果然太子听后露出了沉思的神情。一番沉吟之后,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平阳的肩膀说:“好妹妹,你且记着,为兄绝对不会害你。你可知今日我要赏赐美人给柳元景,被他直言拒绝了。如此文武双全,性情耿直的男子,与你相配。绝对不会让你蒙羞。”     “终身之事。但凭父皇母后做主,平阳不敢多言。”     平阳公主见来意达成之后,抛出此话。言明她视皇后为亲母,以后与太子绝无二心。     目的达成后,平阳寻了个由头退下。     太子在东宫中反复掂量,担心父皇提前做出决断。于是即刻动身,打算劝父皇将七公主赐给柳元景。     连理由太子都为父皇想好了。柳元景救驾有功,又是忠良之后,当得起一张圣旨。     三言两语之间,柳元景的婚事。被人悄无声息的算计上。     不过是一场宴会,一次邂逅。     柳元景没有将宴会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后来与平阳公主的偶遇。更是没让他当回事。     无论平阳公主怀着什么样的态度,他始终保持着拒绝姿态。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无缘无故和辛夷提及平阳,她一定又该胡思乱想。还有太子遇刺之事,柳元景沉吟之后,决定同样隐瞒。     虽说白衣女子刺杀太子,并未成功,也没有伤到太子分毫。然而这种事,听起来难免惊心动魄,局外人只会通过片言只字去脑补。     万一辛夷一个人胡思乱想,为此担忧,这不是柳元景想看到的局面。     孰料,几日之后,一道赐婚的圣旨,犹如惊天霹雳,让柳元景和辛夷,当即石化。     只听传旨意公公高声唱喏:“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有平阳公主,毓质令名,淑慎娴静,才学独擅,应为大夏公主之表率。盖年已二九,免误其韶华,特令宗正寺代其择选佳婿。闻平英国公世子柳元景,为名门世家公卿之子,文武双修,才德实匹,更久慕平阳公主华美风仪,欲求之为妻。经宗人令报奏,庙卜得吉后,朕躬亲下此旨为贺。特赐封……”     一道圣旨,让躲在屏风后的辛夷,听的头晕目眩,如遭霹雳,她甚至连封赐的内容都没有听清楚。更没听到,皇帝另一道,表彰柳元景勇救太子的诏书。     其实两张圣旨应该换个次序,如此,柳元景也能明白,皇帝为何会突然赐亲。     他跪在地上,恭敬接过圣旨,心中无比担忧辛夷的反应。     听到宫里来人的消息之后,辛夷为了探听虚实,躲在了屏风之后。这就意味着,圣旨上的内容,她全部听在耳中。     “咱家在这里恭喜世子贺喜世子,世子好事将近,择日便可乔迁新居。”     传旨公公怀中抱着拂尘,笑容满面的说着恭贺的话,等着柳元景的打赏。     历来宫中太监对于赐婚封赏的圣旨,都是争着来传递的,因为收到的打赏,通常是丰厚的。     柳元景虽然心中十分不情愿,但是仍旧塞了银票给公公,接着沉声问到:“不知公公可知,陛下为何会仓促降下赐婚圣旨?”     那公公手中拿着银票,喜不自禁,还以为柳元景是担心圣意不明。他甩了下拂尘,自作聪明的宽慰道:“世子不必忧心,皇上一直很倚重英国公府。你这次东宫救驾有功,圣上全都看在眼里,故而下旨赐婚。您呀,就等着佳期来临之日,做新郎便可。”     他说完之后,还烟嘴一笑,让人陡然生出一地鸡皮疙瘩。     柳元景只得敷衍了事,送走了传旨公公。     等人走之后,柳元景手中握着沉甸甸的圣旨面色凝重,连金武和火武,都露出沉闷的神色。     婚嫁乃是人生大事,圣上突如其来的圣旨,儿戏的让人猝不及防。     柳元景在身份败露之后,已经做好打算,等辛夷身体康复只好,便带她离开。     直到来自禁宫的马车停靠在门前,手捧圣旨的小太监,将圣旨读完,柳元景手中真切拿到了圣旨,才知他竟然被赐婚了。     辛夷手扶着屏风,脑袋里反复回响着圣旨上的话。柳元景要和平阳公主成亲了,他们两个人怎么会突然扯到一起。     难道其中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么,辛夷昏沉间。好似踏在云端,寻不到方向。     他要成亲了,那她该怎么办,辛夷犹如惊弓之鸟,五脏六腑间翻滚着疼痛。她好不容易全心接纳了柳元景,难得生出克服一切困难的勇气。     可是这道圣旨,又算什么?     抗旨不尊在大华国等同于谋反。辛夷又怎能让柳元景往火坑里跳。让圣上收回圣旨。这更是不可能。     古人信奉皇上乃真龙天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所发圣旨就是天意。何况。皇上自诩一言九鼎,怎会轻易收回赐婚的旨意。     到来了这种时刻,辛夷才发现,她本以为与柳元景之间没有隔山隔水。只是隔着世俗之间的偏见。     如今,辛夷才明白。原来她和柳元景之间横亘着一条银河。     淡淡苦涩涌上心头,辛夷脑海中翻涌起阵阵激浪,最后慢慢平息。     她,似乎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干涉的道理。     一扇小小的屏风,将两人隔成了两个世界。     柳元景拿着圣旨,望着屏风。脚下好像生了根一般,不知该如何走过去。     来平京城前。柳元景设想过无数次,当英国公世子的身份被人知晓后,该如何决断。     在身份败露之后,一切如柳元景所料,并没有掀起大的风浪。连皇上也以,允许太子设宴的举动,默认了柳元景的到来。     一切,都按照柳元景的计划进行着,只要辛夷身体恢复了,他们可以随时离京。     然而,就在这种关头,皇上竟然毫无征兆的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若不是上面的玉玺印记做不得假,柳元景还会以为是谁和他开的玩笑。     皇上从来不曾传召于他,他与平阳公主仅有两面之缘,加起来不到一刻钟。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怎么突然就被圣旨给绑到了一起。     想到此处,柳元景有苦难言,目光复杂的投向了屏风。     辛夷这个时候,一定很伤心吧,柳元景默默试着去体会她的心情,心口处一阵阵疼痛着。     他在她面前,提了那么多次,以后一定娶她过门。只是,圣旨已经下了,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婚期定在嘉平月廿日,离现在只有三个月。区区三个月的时间,他能够想出解决的办法么。     柳元景如此无力,但是想到辛夷此刻更加伤心难过,他将圣旨交给金武之后,坚定的走到屏风之后。     辛夷仍旧维持着手扶屏风的姿态,面前笼上阴影之后,她浑浑噩噩抬头面前是柳元景同杨沉默的面孔。     “你以后要做驸马了,恭喜,贺喜,富贵高升。”     她泛红的眼圈,喑哑的声音,让柳元景心中无比难受。他一把捉住辛夷的手腕,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低声说到:“对不起,我会解决的。夷儿,相信我好不好。”     辛夷仿佛被烫到了一样,猛然推开柳元景,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抱着手臂说:“别碰我,其实没什么事啦。我也见过平阳公主,她很美丽的,雍容大方。啊,她的诗也写的很好,琳琅宴上的魁首,你记得的。”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胡乱夸赞着平阳公主,明明口中说着恭祝的话,眼圈却愈加潮红。     哪怕,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辛夷强行做出笑脸,恭喜着柳元景。     心上人露出如此凄楚的光景,柳元景怎能不心疼,他紧紧拉着辛夷的手腕,认真坚定语气急促的说:“我跟她不可能,你不要说胡话了。夷儿,我的妻子只会是你,我要娶的人也只有你。”     “闻平英国公世子柳元景,为名门世家公卿之子,文武双修,才德实匹,更久慕平阳公主华美风仪,欲求之为妻……”     辛夷喃喃背着刚才听到的话,双目中毫无神采,她该怪自己记忆太好么,只听了一遍就将这段话完全记住。     虽然潜意识里,辛夷知道柳元景不会是这种人。然而,圣旨上的每一字,都像钢针扎进她的心中,带出无处血淋淋的伤痛。(未完待续)     ps:谢谢夜下幻想的红包,新年好也么么哒           第三零二章 秋风秋雨 - 炮灰养女 - 夷陵     几近疯魔的辛夷,让柳元景痛陈心扉,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导她,只能将她强行搂入怀中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我没有向平阳公主提亲,这门亲事我不会应允的。夷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会娶你的。”     他不知疲倦,一遍一遍的说着承诺的话,过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辛夷的目光才渐渐恢复了清明。     圣旨带来的冲击还在,辛夷的情绪慢慢走向正常。     她抬起头,抓着柳元景的前襟,神色绝望的问到:“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将平阳公主赐婚给你,拒绝的可能有多大?”     辛夷的问题,让柳元景身子一僵,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答案。     他该怎么回答,才不会伤害到辛夷敏感的心。     拒绝的可能有多大,这个问题连柳元景自己都不敢想。假如他不是英国公世子,假如他身后没有偌大的家族,他会斩钉截铁的回答,一定会拒婚。     然而,这些只是假如,柳元景没办法给出承诺。     抗旨不尊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他不仅代表着自己还代表着英国公府。如果他贸然抗旨的话,连辛夷都可能跟着受连累。     殉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携手跳崖,转眼一了百了。对柳元景来说,殉情则是万万不能之事。     而且,如果在一起的最后结果两人共赴黄泉,柳元景宁愿守护辛夷一生,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夷儿,我会努力的,我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     柳元景徒劳无功的安慰着辛夷,她惨白的小脸。让他打心底里心疼着。     努力而非绝不,辛夷怅然伸手环住柳元景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也许这样的相处,以后会越来越少,她是绝不会做妾的,哪怕对象是柳元景。     况且,按照例律驸马根本不能纳妾。平阳公主那么骄傲的人。怎会允许自己的夫君。心中惦念着她人。     下人悄悄离开,将空旷的花厅留给了柳元景和辛夷。     异样的情绪推动着柳元景,让他没办法平静。他低下头扶着辛夷的腰,深深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以往温柔含蓄十分不同,唇齿交缠间,两人心中忍不住将对方抱得更紧。好像要把对方融入自己身体中一样。     两人乌黑的长发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就像两人的心情,千头万绪难以理清。     抵死缠绵,至死方休,辛夷终于明白。拥抱接吻也会让心痛。     辛夷踮着脚尖,热烈的回应着柳元景,她睁着眼睛。瞧着双目紧闭沉醉在吻中的他。     以前两人相吻时,辛夷总是闭着眼睛。享受着属于彼此的美好时光。突如其来的圣旨,让辛夷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加狂烈。     紧闭双眸的柳元景,眉头微皱,好看的五官清秀俊朗。辛夷不舍的望着他,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三个月后,平阳公主和柳元景的婚期就要到了,到时候她舍不得也要和和柳元景说再见。     如果不是那么在乎,或许她可以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静静的守望着柳元景。以后遇到了合适的人,谈婚论嫁,度过平凡的一生。     曾经山盟海誓,到最后却成了难以割舍的孽缘,辛夷闭上眼睛,不忍再看近在咫尺的恋人。     爱的每一步都如此艰难,他们两个人到底该如何走下去。     不能牵的手是不是该早日放开,两人头一次吻的这么久,却不像从前那样意乱情迷。     到最后,辛夷觉得嘴唇都木然了,这才推开了柳元景。两人的嘴唇都有些肿胀,目光中流动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放手谈何容易,失落在彼此身上的心,又怎么追回。     万里无云的天空,降下晴天霹雳,辛夷退后一步,放开了柳元景的手强颜欢笑道:“我想静静,你先忙着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怀中人离开,柳元景的心也在瞬间空了。     辛夷的模样,让他不忍心去苛责,也无言强求她与自己一起勇敢面对。     千言万语,在此刻都成了虚妄,柳元景转过身,沉默的离开,他的脚步是如此沉重,他的身影是那么寂寥。     辛夷默默的望着他离去,身上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     心灰到了极点,反而让人变得麻木,辛夷转身,木木的走进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躺在床上。     放下悬在两旁的青色帷帐,辛夷闭上眼睛,脑海中翻涌着无数与柳元景的画面。无论回忆飘到那里,最后都要被扯到柳元景的婚事上。     辛夷一直想着,胃中一阵作呕,翻身吐到了床下痰盂中。     命运的安排让她觉得恶心,为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为什么她偏偏要和柳元景分离。胃中翻涌的是不甘心,是绝望,还有难以言说的痛楚。     辛夷拿起真丝手帕,擦拭着嘴角,一切的一切,化作唇畔一丝苦笑。     赐婚的圣旨,不止在柳元景和辛夷心中惊起波澜,它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作为本次赐婚的主角之一,当圣旨传下时,平阳公主犹在梦中。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     按照预想,太子就算在父皇面前进言,毕竟涉及婚嫁,断不会如此草率。不到五天的功夫,她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定下了。连平阳公主的母妃,都错愕万分,回不过神来。     历来皇子公主婚配都要由宗正寺考察很久,先拟选合适对象,然后核算八字,接着呈交给圣上。     平阳公主和柳元景之间的婚事,实在颁布的太过仓促,宗正寺收到准备婚礼的消息,才知平阳公主的亲事已经定下。     恭贺的人络绎不绝,平阳公主在众位姊妹艳羡的目光中。心情前所未有的高涨。     她和柳元景的婚事,由父皇亲自定下,断无更改的余地。无论柳元景是否愿意,三个月后,两人的大婚都会如期举行。     这个认知,让平阳公主生出微妙的得意之情。她甚至有,见柳元景一面。看看他反应的心理。     不想和她接触又怎样。不愿意娶她又如何,圣旨一下还不是要乖乖遵旨。她就不信,柳元景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她的父皇。她们这些做儿女的最了解不过,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听不得半点反对意见。     他认为对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劳民伤财在所不惜。     帝王权术当今圣上懂得不多,凭借着皇权随心随欲。他倒是得心应手。     同一场婚事,落到不同的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模样。五皇子安凌之得知皇上竟然将平阳公主赐婚给柳元景,心里突突个不停。弄不清楚他的寓意。     安凌之在母妃的帮助下,在宫中布置了自己的眼线。据他的眼线汇报,这场赐婚还有太子的功劳。     平日里。何淑妃与皇后交好,七公主和太子关系亲厚。安凌之是知晓的。     将这两件事串联到一起,安凌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父皇做出如此安排,究竟意欲何为。     他若是看重柳元景,为何不直接接见他,要是不重视,又为何赐婚给他。     大大的疑问在安凌之脑中徘徊,他苦于思索对策,不知该解开眼前谜题。单从局势上看,显然是对他不利的,更或者说对妄图拉拢柳元景的人来说,都是不利的。     柳元景既然做了驸马,以后自然隶属于保皇阵营。这场赐婚是由太子促成,他又与七公主交好,难道皇上是在为他铺路。     安凌之本以为父皇已经对太子失望,放弃了他这个扶不起的兄长。今日这一出,让他吃惊之余,又有些警惕。     万一父皇从来没打算废太子,他们这些人争来抢去,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笑话。太子再无能,也在东宫待了十几年,是大华国名正言顺的储君。     只要圣上不废太子,将来登基的人只能是他。     “不可,如此万万不可。”     五皇子细思甚恐,不由自主说出口来。他决不能坐视柳元景和平阳大婚,不能让英国公府并入太子阵营。     英国公守卫边疆多年,乃是当之无愧的忠臣良将,得了他的帮助,在夺嫡之战上无异于如虎添翼。     圣上为何会如此仓促赐婚,安凌之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时间所剩无几,离大婚只剩三个月时间。     在此期间,安凌之不仅要调查处皇上赐婚的缘故,还要想办法破坏这场赐婚。如此,方能断绝太子将柳元景收入麾下的可能。     踌躇中的五皇子不是该如何去阻止这场联姻,不过,很快他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对这场联姻持反对意见的不止一个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这些皇子心照不宣的盯着那个位置,彼此存在竞争关系。     想要得到这个位子,最紧要的就是想方设法将太子拉下马。所以,能斩断太子羽翼的事儿,想必其余几位皇子都很乐意参与。     安凌之豁然开朗,开始构思到底该如何和三皇子九皇子或者其他皇子进行合作。     一个人的力量微小,几个人的联合起来,从中作梗就简单了。     灵光一闪间,安凌之又想到了柳元景携表妹入京的事儿。柳元景若非心仪表妹,怎会孤身带着她远赴京城。     驸马除非公主无处,否则依照例律是不可纳妾的。安凌之转动着手上扳指,想到了一个能够一石三鸟的好主意。     解除这场婚事,也许双管齐下更容易些,他先从柳元景处入手,试探他是否愿意接受这场婚事。     若柳元景本人也排斥尚公主,那么阻止这场婚事,显然要轻松的多了。     有了对策之后,安凌之整个人放松下来,打算按照计划,一步步实施着他的想法。     并且,安凌之做了决定,他要一边着人探究圣上赐婚的缘由。另一方面打听柳元景自己的心意。     假如能够一个人解决掉赐婚的事儿,安凌之不想和其他兄弟合作。毕竟,这种做人情的事儿,恩人越少越显得珍贵。     凭着安凌之识人的眼光,他相信,只要自己帮了柳元景,他肯定会记下这份恩情。以后寻机会弥补。     不得不说。安凌之在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柳元景为人骄傲正直,知恩图报。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来。     九皇子的心思和五皇子相差无几,而且他能肯定,柳元景绝不大会舍下辛夷来。所以,这场赐婚。虽说对他争位的计划十分不利。但能妥善利用的话,对于化解和柳元景之间的恩怨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先前为了宝藏,佑王安敏之和手下与柳元景发生了太多龃龉。身为一个男人,安敏之自己能够感同身受,被人用心上人要挟的感觉。     所以。两人之间的仇怨,在一次次的较量之中,已经积累的很深。     这一次赐婚。对于佑王来说,是一个极好的和柳元景。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他只要想办法,替柳元景解决掉这场婚事,还怕两人不能冰释前嫌。     重新活了一次,安敏之看事情比常人更加长远。表面上看,圣上赐婚给柳元景,是为了显示皇恩浩荡,嘉奖柳元景救驾有功,以及英国公府的满门忠义。     往深处说,这也是圣上对众人的一种麻痹。赐婚一事,是由太子先提出的,皇上无条件的接纳太子的走着,甚至不加考虑直接发出圣旨。     不明白的人看了,会以为这是太子深得圣心的体现,证明他的太子之位还是很牢固。     但是前世,安敏之亲历了皇上通过捧杀太子,蒙蔽众人的做法。他这个父皇表面上看昏聩不堪,实际上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虽然这份谋略,搁在旁人身上不足为奇,只是雕虫小技。但是放在几乎从不用计的皇上身上,则很容易让人上当。     一干皇子见皇上如此宠幸太子,唯恐遭到皇上的猜忌,争权夺位的心思,便会小心下压。     朝中大臣,在看到皇上如此表态,自然也不敢轻易站到哪位皇子阵营。     至于英国府娶了一位公主,自然倍觉皇恩浩荡,对圣上更加忠心。要知,能娶到公主,本身便是得到圣眷的体现。     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儿,背后蕴藏着无数关节。安敏之自认比旁人看的更加通透,难免有些自鸣得意。     他既然想靠此事与柳元景交好,自然也有让圣上收回成命的方法。     旁人只会将目光盯在这场婚姻,给英国公府和朝廷带来的益处,安敏之偏能从中看出薄弱之处来。     想要毁掉这场赐婚,其实从平阳公主身上下手最简单。只要想办法让平阳公主主动提出退婚,那么圣上的颜面可以保全,柳元景的心事也能开解。     安敏之如此想着,脑海中开始盘算无数让平阳主动拒绝赐婚的办法。     赐婚的消息在平京城大街小巷中传播着,心情最复杂的人,当属三皇子安恒之。     爱慕已久的男子,竟然要成为自己的妹夫,他当晚就摔碎了一桌碟盘。爱慕柳元景是一回事儿,求而不得是另一回事儿,眼睁睁看着他成为自己妹夫,则是天大的事儿。     柳元景不娶亲的话,三皇子心中至少有点儿念想。他要是日后随便娶个公侯之女,三皇子也乐见其成。     然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定下了婚约,对象还是他的皇妹,三皇子完全无法接受。     爱上自己的妹夫,这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儿,安恒之无法想象,待柳元景举办婚宴之时,他该如何自处。     和妹妹争抢同一人,这种事儿传出去,恐怕要被宗正寺记上一笔。     颓唐丧气的三皇子,一个人喝着闷酒,身子愈发衰败。在遇到柳元景之间,他虽然喜好美人,气色略差,但绝不像如今这样,每日顶着病容,无精打采憔悴万分。     可见,感情不分男女,只要对不该爱的人动了,难免要遭受万箭穿心之痛。     一夜,很快过去了。     辛夷没有吃晚饭。从戌时直接睡到了辰时,六个时辰的睡眠,并没能让她觉得好受。     醒来之后,辛夷捂着心口,她以为睡一觉会忘记柳元景被赐婚的事儿。然而睡梦中,柳元景和平阳公主拜堂成亲的情景是那样鲜活刺眼。     回忆着梦中,一对璧人。在震天鞭炮声中。完成夫妻对拜那一幕。即使是在梦中,辛夷都能感受出那份难忍的窒息感。     又是一天,离嘉平月廿日。又近了一天,离他们分别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昏昏然的辛夷,渐渐变得清醒。     房内还有些昏昧。窗子上淡淡的白纸上映着,一道道的影子。     下雨的秋日。让辛夷的凄凉更加明显。房间中泛着微微冷意,辛夷掀开被子,下了床,从衣箱中取出了一件淡黄色的绣着海棠花的上袄穿上。     她平时是不太喜欢这个颜色。辛夷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换上这身衣服。     鞋袜穿好之后,辛夷站在镜前,将自己迥然不同于往日的装扮打量一下。     辛夷生的白皙。鹅黄色让她肤色显得极好,她对着镜子做出一个生硬的笑脸。     没有尝试过的事物。其实不像想象中那么艰难,辛夷安慰着自己。这样来看,或许真到了失去柳元景那天,她也能接受。     脱去旧的衣物,尝试从来没有穿过的风格,那种不习惯再叠加一百倍,是不是就是舍弃一个人,换上另一个人的感觉。     门后的油纸伞,安静的斜靠着。     辛夷眸光转向紧闭的房门,忽然有出门走走的打算。     拿起透着桐油味儿的油纸伞,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辛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抬头时,目光没有被铺天盖地雨丝的吸引,所有视线都落在一个海蓝的身影上。     柳元景穿着昨日接圣旨时的直裾,头发还是昨日的模样,站在辛夷门前两根梁柱之间。     他身姿笔挺,眉眼有些憔悴,在看到辛夷的瞬间,迸发出一丝闪亮,很快又熄灭。     雨从寅时三刻开始下,月亮在子时躲入云层中,柳元景子时来到了辛夷门前,一直站到现在。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为谁风露立中宵。     在看到辛夷的一刹那,柳元景心潮澎湃,话到嘴边,又咽入喉中。     他怎么能说,他如何能说。     辛夷不由自主的捏紧了伞柄,明眼人一看就知柳元景在她门前站了一夜。整整一夜,外面下着雨,夜间寒露深重,他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     这份情谊,这份心意,让辛夷如何去无视。     她积蓄了那么久的力量,在柳元景无声的告白之下,顷刻烟消云散。     是的,柳元景一个字都没说,但是辛夷能听到他心中的千言万语。他在以自己的方式,向她证明着自己的决心和毅力。     世间又有几个男儿能做到这一步,为了一个女子,将身段放到尘埃中去。     柳元景有一百个理由,来请求辛夷谅解,请求她退步。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柳元景穿着昨日接圣旨时的直裾,头发还是昨日的模样,站在辛夷门前两根梁柱之间。     他身姿笔挺,眉眼有些憔悴,在看到辛夷的瞬间,迸发出一丝闪亮,很快又熄灭。     雨从寅时三刻开始下,月亮在子时躲入云层中,柳元景子时来到了辛夷门前,一直站到现在。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为谁风露立中宵。     在看到辛夷的一刹那,柳元景心潮澎湃,话到嘴边,又咽入喉中。     他怎么能说,他如何能说。     辛夷不由自主的捏紧了伞柄,明眼人一看就知柳元景在她门前站了一夜。整整一夜,外面下着雨,夜间寒露深重,他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     这份情谊,这份心意,让辛夷如何去无视。     她积蓄了那么久的力量,在柳元景无声的告白之下,顷刻烟消云散。     是的,柳元景一个字都没说,但是辛夷能听到他心中的千言万语。他在以自己的方式,向她证明着自己的决心和毅力。     (后面的待会儿替换,只有几百字,请大家谅解下,差这么点点字啊。一切为了全勤。)(未完待续)           第三零三章 强逼民女 - 炮灰养女 - 夷陵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雨打芭蕉,点滴到天明,这一夜,柳元景不知他是如何熬过去的。     两人怔忡对视,辛夷将旋动着手中伞柄,绕了一半,低下头说:“我想出去走走。”     她的声音十分孱弱,好像被雨水淹没,没有往日的明快,飘落在柳元景耳边。     空气十分湿润,长廊湿了一小半,柳元景终于开了口:“雨大,不如等停了。”     嘶哑的嗓音,关切的话语,让辛夷仿佛咬了一口黄连,从嘴苦到嗓子眼儿又滑到心里。     她披衣起床后,没有在妆容上用心,眉毛淡淡的,眼角一直低垂,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一个在屋里,躺在床上做了一夜的噩梦,一个在屋外,站在长廊下,受了一夜风雨。     同样的没精打采,同样的疲惫,相似的神情,让两人轻易的感知了彼此的情绪。     放失魂落魄的辛夷在雨天出门,柳元景万万舍不得,他出言劝阻着,眉目中担忧愈发明显。     似乎是为了和柳元景作对,雨势渐渐小了下来,从哗哗啦啦的变成了淅淅沥沥,雨打叶子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连天气都不愿意站在柳元景这边,他神情又黯了黯。     “没关系,秋雨秋声,在这种时候散步,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辛夷别过头,错过柳元景的目光,悠悠的望向远方。     她语气刻意放的轻松,为的就是不让柳元景多心。只要和他待在一起,辛夷就难以控制自己不去想赐婚一事,这是当今圣上做的决定。又何必迁怒于他。     两人心中都苦,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让辛夷没办法在柳元景面前故作坚强。     君当日富贵,对于寻常人来说,能够迎娶公主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别说平阳公主身材高挑,曼妙多姿,生着一张婉约动人美丽面孔。     哪怕平阳公主身材短小。面容丑陋。提亲的人也能将门槛踏破。     有时辛夷忍不住假设,如果没有她的话,柳元景会不会就此迎娶公主再无二意。他身上没有纨绔子弟的浮夸。也不会沾花惹草,就是这样的男子,才会让平阳公主动心吧。     辛夷想到平阳公主,像是被人闷闷打上了一拳。她不想再僵持下去。干脆快走几步,越过了柳元景。     两人擦肩而过。辛夷一只脚迈出了台阶,另一只脚还停在屋檐下,撑开了油纸伞。     柳元景的肩膀就在咫尺之处,彩墨渲染的油纸伞笼在头顶。辛夷另一只脚跟着迈出了台阶。与他背对背,站在庭院中。     “你好好歇一歇,我很快就回来。”     终于不用面对柳元景分辨不出情绪的面孔。不用看着他藏着哀伤的眼睛,辛夷脸上的笑一下子垮掉。轻描淡写的撇了句话。     好似害怕柳元景阻拦一般,辛夷走的极其匆忙,她连裙裾都没提,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朝大门处迈去。     雨打在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辛夷满心满眼里只有雨,以及雨中的花草树木。     娇艳的花朵在风吹雨打后凋零,繁盛昌荣的枝叶,无力的垂下去。     辛夷忘记换木屐,绣花鞋踩在雨地中,没走几步,鞋边就湿了一圈。     身后人没追上来,辛夷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失落或是庆幸,她说不出来。     柳元景在辛夷走入雨中没多久,就转过身子,他望着辛夷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头望向自己空落落的手心。     他该拉着她的,她该在他的怀中,而不是一个人撑着伞走在雨中。     雨中那抹背影是如此的纤细,经不起风雨。     雨中那抹背影又是如此刚强,好像一个人能够面对所有肆虐。     难道世间女子,都像她一样么,伤心时难过时,把一切苦吞在肚子里,一个人咽下去。     私心里,柳元景甚至希望,辛夷能不管不顾的扑在他怀中,逼着他承诺。或者,她能够骂他背信弃义,骂他无能。     即使柳元景从来都没想过背叛他对辛夷的诺言,然而圣旨的事一日没解决,赐婚之事一日不撤回,辛夷就在默默承受所有委屈。     昨日上午圣旨才传到手中,下午就有人伺机而动,登门贺喜。     外人的艳羡,王公贵族的恭贺,柳元景除了厌烦,没有更多的心情。     在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时,柳元景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辛夷太倔强,决定好的事儿轻易不会更改。他要是方才强行阻止,或者紧跟着,都会让她难过。     但是让辛夷一个人在偌大的平京城行走,柳元景怎能放心。     雨落在柳元景身上,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溅湿了他的鞋袜。     他没在雨中走几步,一直暗中守护的金武,上前恭敬递上了一把伞。柳元景头也不抬,拿起伞随手撑开,然后追了上去。     辛夷只是闺中女子,他学武这么多年,跟着她出了门,不远不近的在她身后走着,辛夷竟然始终没有发现。     这样的心情,柳元景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默默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看着她在雨中失魂,看着雨水在她的伞上开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花来。     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道,青色砖墙,沉郁的天空,积水的沟渠。     辛夷一步步走着,转动着手中的伞柄,任由小小的油纸伞,在头顶的天空开出一朵花来。     这种小把戏,小时候辛夷经常玩儿,只不过穿越之后,她鲜少能有这种闲情逸致,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     雨中的大人,无论男女,面上多少带着戚容。有人担心雨天生意不好,有人怕被雨中污了衣裳。唯有孩子,伸着双臂在雨中跑着挑着。     哪怕被雨水打湿了衣裳,孩子脸上灿烂的笑容仍然没有消失,他们互相追逐着,好像比晴天时更快活。     辛夷漫无目的的沿着街道游荡,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害怕。自从和柳元景挑明心意后,放空的感觉是如此陌生。     她的脑海中像是放了一个沙漏。不疾不徐的计算着她和柳元景剩下的时间。     从天黑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辛夷肚子里一点儿饥饿的感觉都没有。人伤心到麻木,连肚饿能都抛到一边去了。     路越走越远。身边场景愈发繁华,雨也从淅淅沥沥变成了断断续续,最后停了下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辛夷收起手中雨伞,茫然的环顾四周。     林立的店铺。数不清的弄堂,她这是到了哪里,最后辛夷不得不承认,她竟是迷路了。     雨停了。街上人的面孔立马变了个样子,太阳有气无力的从云层中爬了出来。     阳光照射在身上,虽然不暖和。却让辛夷的心情明朗了许多。     街上摊贩的叫卖声,热热闹闹的传入耳中。行人慢慢增多。地面因为下过一场雨,明亮亮的反着光。     食物的香味,窜入鼻中,走了这么久的路,辛夷小腿酸疼,腹中空落落的。     她揉了揉肚子,目光投到了一家小酒肆中。     这是一间很小的店,里面只摆了四五张桌子,坐了六七个人。     靠着门的位置摆着蒸笼,喧腾的包子白白嫩嫩的露了出来,辛夷验了咽口水,忍不住抬步走了过去。     她出门时,虽然没有精心打扮,但还是荷包还是带在身上的。     荷包中的碎银子,买几个包子外加一碗热粥,还能剩下许多来。     待辛夷进了铺子,某个街巷口,柳元景阴沉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他一路跟过来,既担心辛夷在风雨中染了风寒,又怕她这么久没吃东西腹中难捱。     见她走入了卖小吃的店中,柳元景才放下心来来。     同样从昨夜开始就没有吃东西的柳元景,在辛夷买包子时,并没有找一家店用饭,而是默默在巷角处看着她。     偏僻的巷角出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无数差异、艳羡的目光投了过来,柳元景只是站着,手中握着雨伞不为所动。     要说一个巧字,恐怕当属谷明月。     她怎么也想不到,辛夷会一个人出现在谷府附近。她坐在马车上,辛夷举着油纸伞在街上,目光中没有焦距,心事重重的样子落入她眼中。     一直待在闺中的谷明月,此时还不知圣上为柳元景和辛夷赐婚的消息。在她记忆中,辛夷不像寻常感春伤秋的女子。     她究竟为了何事露出了如此模样,又怎会一个人出现在谷府附近。     谷明月越想越心惊,自从琳琅宴后,韦氏催促了她好几次,让她邀请辛夷上门做客。     每次,谷明月都装模作样的写了请帖,让下人送出后,又寻人充作辛夷写信以各种理由拒绝。     说谷明月谨慎也好胆小也好,她只想断绝辛夷和韦氏的一切联系。     按理说这么多次都没能将辛夷邀请到府中,韦氏早该失了热情。然而前几天就在谷明月这样事儿过去后,韦氏再次旧事重提。     每每从韦氏口中听到辛夷的名字,她脸上的笑容都能让谷明月从头发僵硬到脚趾。     琳琅宴一别之后,辛夷几乎快成了谷明月的梦靥。好在柳元景的身份暴露之后,佑王为了避嫌,没再催促她和辛夷交好。     否则,谷明月真的不知道,她能不能在佑王面前忍住对辛夷的厌恶。     一眼都不想见到的人儿,偏偏连她偶尔出趟门都能碰到。兴致勃勃要出门的谷明月,兴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怏怏的转到回府。     马车上她转过无数念头,猜测着辛夷出去现在这里的原因,连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身世,这种不可能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谷明月按捺住心中烦乱,心中不停谋算着。不能这样,她绝不要被辛夷牵着鼻子走。     到底该如何,才能将辛夷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中。谷明月转道回府后。苦思冥想着。     到底在后院中和众路姨娘庶出姐妹,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谷明月思索之后,很快有了主意。     她眼眸一亮,心砰砰跳着,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喝彩。     辛夷哪怕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她会处心积虑的对付她吧。毕竟。两人只有一面之缘,琳琅宴上,她对她笑脸相迎。     谷明月难忍激动情绪。她就不信,在占尽天时地利的情况下,她还会败给辛夷。     都是穿越女,又有谁比谁高贵。想凭借着外力将她谷家嫡小姐拉下来,绝不可能。     辛夷望着面前热腾腾的包子。清淡的白粥,色泽青翠的小菜,忍不住食指打动。     三样东西,才花了她五十文钱。实在太物超所值了。她咬了一口包子,汁水流口中,美味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店中客人多穿青衫布衣。猛然坐进来一个小姐模样的人,数道诧异的目光偷偷投了过来。     辛夷心满意足的吃着包子。心情好像一下子变好了。     在家常小店中,品尝着最普通的食物,什么也不用想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将包子清粥还有小菜全部消灭后,辛夷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吃饱之后,身上一下子产生了源源不断的力气。     出来了这么久,天都放晴了,辛夷拿起伞,也该是回去的时候。     无论以后如何,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和柳元景一起面对。在遇到难题时,要迎难而上,而不是丢盔卸甲不战而逃。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辛夷也要去努力。力有不及固然让人遗憾,因为希望微弱就放弃,这种懦弱行径,向来是辛夷最鄙视的。     辛夷离开时,热情的店家与她寒暄了两句,让她心情更加欢畅。     只要能够勇敢面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记不起回府的路,辛夷也不着急,慢慢靠着记忆走着,想自己摸索出来时的路。     哪怕最后真的记不起来,她也可以问路,或者直接坐马车回去。     正当辛夷东张西望,回忆来时路途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     突如其来的热闹,让街上行人纷纷驻足,伸长脖子围观着。     辛夷视线被人遮挡,不知道几米外的地方发生了什么,看到人越聚越多,依稀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她不由停下脚步。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但是分清楚状况更重要。要是有柳元景身边,辛夷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凑上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而今,她逞强一个人在外行走,万一招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独身女子,遇事难免有些弱势。     辛夷一心想避开这阵风浪,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准备转身离开时。只听人群中一声惊呼,一个寡白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朝她身上冲来。     愕然中的辛夷,往后退了几步,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脚下不知班到了什么,整个人扑在了她的脚下。     莫名其妙被人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辛夷不由嘴角抽搐,打算离开是非之地。     凭借着第六感,她总觉得今天的事儿由点儿不对。     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多人,为什么这个疑似女子的人,会扑倒在她的脚下。     不要说辛夷太谨慎,屡次被人劫持之后,辛夷就算警惕性在薄弱,脑袋中也会别常人多根弦了。     女子跌在脚下只是前奏,转眼间呼呼啦啦围上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才是重头戏。     几个汉子往辛夷面前一立,她觉得阳光都被人挡住了,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十分吓人。     这个汉子,又高又壮,皮肤黝黑,在辛夷眼中简直是一个个移动的铁塔。     “跑,你往哪里跑。”     男子凶神恶煞的声音,让围观的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机灵。他们对于白衣女子的逃窜根本没放在心上,抱着肩膀,好像很喜欢看她死命挣扎的模样。     几人模样落在辛夷眼里,她终于明白怪不得刚才那位围观的人不敢凑太近。平常百姓遇到这种阵仗,早就吓的两股战战。能硬着头皮留下来看热闹已经是勇气可嘉了。     搁在辛夷身上,早知会上演这么一处,定然会早早避开。     经历了这么多事,辛夷早就知道看人看事不能只看一面。当初柳元景护送她倒汉阳城时,路上她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儿。     甚至连有人主动跑到他们面前,想要自卖为奴婢的事都有。     从汪清直夫妇口中,辛夷对江湖下九流也有些了解。同时对戏文中的卖身葬父强抢民女。多了分提防。     人生地不熟。谁知这些令人义愤填膺的事儿,只是对方为了骗取好心人的银子,想出的计策。     就在辛夷权衡利弊之时。刚才趴在辛夷脚下的女子,像是缓过了劲儿。她抬起头身子像是筛糠般抖着,一个弱女子被几个大男人追着,露出惊恐也是人之常情。     白衣女子在几个彪形大汉的戏耍小猫般的追赶中。好像吓破了胆,也不管认识不认识眼前人。直接抓着辛夷裙子说:“救我,求小姐救我。”     她声音颤抖的幅度,让辛夷疑心,她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     被人拉住了裙子。辛夷处境一下子变得尴尬。对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拉她的裙子。     偏偏辛夷今日穿了齐腰襦裙,她要是强行挣脱,恐怕会在众人面前丢丑。     白衣女子方才摔倒时。脸蹭在了地上,擦出一道细细到底伤口。不太的脸被尘土遮掩。     她的眼睛肿充斥着血色,除了能看出对方拥有一张小巧的嘴巴外,辛夷看不出脚边人究竟长得如何。     女子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辛夷的裙袂,路人在此刻好像一下子迸发出了无限正义感。     刚才还袖手旁观的人,在女子朝辛夷求助后,纷纷在旁边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姐就帮她一次吧。”     “天见可怜,这真是个可怜人。”     路人的话让辛夷苦笑不得,旁边围的不乏伟岸男儿,为何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身上。     一个个做出悲天悯人的神情,却没有一个人做实事。     围在前方的大汉之一,听到白衣女子求助的话,桀桀一笑猖狂的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爹一个人跑了。父债女偿,我倒要看还有谁敢多管这闲事儿。”     另外一个大汉,不怀好意的端详了辛夷一眼,手搭到了另一个肩膀上,笑嘻嘻的说:“大哥,面对美人不要这么兄。那些酸书生不是经常说花儿玉儿的,我们将这小蹄子带回楼里,莫要吓坏了好人家的儿女。”     两人的对话,让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女子更加惶恐,她绝望的抓着辛夷的裙袂激动的喊着:“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吧,我爹只欠了十两银子,他们就要将我卖入青楼之中。”     “十两银子,就要将人扔到火坑里,唉。”     “这位小姐衣着华贵,不如就帮她一次吧。”     “有钱人家的九牛一毛……”     路人的话,好像让白衣女子有了精神支柱般,她一手抓着辛夷裙子不放,一边起身扑通扑通的朝着辛夷磕头。     从头到尾,辛夷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所有人就像是笃定她会出手助人一般。     她的沉默,让围堵白衣女子的汉子十分得意,其中一个涎着脸上前,装出要抓白衣女子的样子,手却伸向了辛夷。     蒲扇般的大手,毛茸茸的朝自己伸来,辛夷眉头一跳,往后退去。     “啊!”     异变突生,那人手才伸了一半,忽然捂住手腕往后跌去。     体型如此巨大的一个男人,竟然捂着手腕,轰然倒在了地上。路人目瞪口呆,一个个傻张着嘴,不知为何出现如此变故。     跪在辛夷面前不停磕头的女子,只觉手腕一麻,抓着裙子的手被迫松开,垂了下来。     “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柳元景略带歉疚的声音响起,他的到来让辛夷一下子有了底气。     刚才大汉借机伸手,想要在她身上揩油时,辛夷又气又羞,生怕被他的脏手沾上。     在孤立无援的时刻,她脑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柳元景。没想到,他来的如此及时,让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来了,在她需要的时刻。     (新年好呀,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三零四章 将计就计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下过雨的地面湿滑不堪,白衣女子身上沾上了无数泥水,她狼狈的在地上趴着,大张着嘴巴,呆愣愣的瞧着柳元景。     她湿漉漉的黑眼珠,眨也不眨怯懦万分的瞧着从天而降的男子,身子一直在抖,好像他比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汉子还要吓人般。     围观的人,见这出热闹愈发好看,不由纷纷驻足。     柳元景出手太快,竟无人发现是他重创了伸手的汉子,还以为那人忽然发了癫病。     大凡人都是爱热闹的,几个汉子太过凶悍,路人不敢伸出援手。见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子,手中抓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小姐,还以为事情会有转机。     不过看好辛夷的人并不多,在平京城随便拎出去两三个人,搁在地方上都是豪强大户。     但这是京城,五品以下官员多如狗的地方。辛夷打扮的富丽,身边连一个得力的丫鬟都没有,显然出自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规矩。     这样一个人儿,对上了翠苹楼的莽汉,胜败立见。     辛夷与柳元景身子贴的极近,几乎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     雨后初晴,天还是凉凉的,这份暖意让辛夷莫名的舒坦,刚才的惊惧一下子烟消云散。     一些乌合之众,有柳元景在,她怕什么,难道他们还能翻天不成。她是这样想着,眉眼中的笃定和娴静,让几个满头雾水的汉子摸不着头脑。     “钱大,你这厮好端端摔倒干甚。我说前面的贵公子,您可掂量着,咱们翠苹楼要人,您可别拦着。”     说话的人神情挑衅。任何有血气的人,见了他这模样,恐怕都要强行出头伸张一次正义了。     他不可一世的申请言语,也不知是想息事宁人,还是要挑起争端。     果然,围观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本来就要在强人手中吃亏的小姐,多了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做帮手。局面稍好了些。     但是因着柳元景生的斯文俊美。大家只当他是文弱书生,没能想到可以凭他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伏在地上的女子心思一转,身子猛然朝柳元景扑去。边扑边喊:“少爷小姐,只要你们出十两银子,香蝶以后愿为你们当牛做马,任由驱使。”     她神情凄楚。眼周红肿,涕泪横流。又不让人觉得肮脏。     柳元景毫无怜香惜玉之情,身子往后一腿,鞋尖轻挑将女子踢到了一边。     他不是愣头小子,怎会这么简单就受人蛊惑。做出行侠仗义之事。想他堂堂英国公世子,身边奴婢哪个不是千挑万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就想待在他身边伺候,着实可笑。     柳元景冷峻的表情。让香蝶心里敲着鼓,疑心事情有变,不知该如何继续。     按照计划,十两银子对于身穿绫罗绸缎的贵人小姐,根本不值一提。那位小姐从讨债人手中买下她,以后她就跟着为奴为婢。     主子说了,这次要对付小姐的心地善良,见她被人欺压,定然会义愤填膺将她救下。     可是香蝶连哭带喊的闹了一场,发现主子口中所说心地仁慈的小姐,眼神中只有不解,没有怒火以及出头的意思。     想到这里,白衣女子低下头目光闪烁。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今日的目地,定要死守在心里不能对外人透露。     半路里杀出个贵公子,香蝶吃惊之余,又敬佩主子的料事如神。在她们行动前,主子可是提醒过的,可能有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出手。     只是,香蝶偷偷用余光打量着柳元景,他的模样俊秀两字怎能形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松下风教人挪不开眼睛。若不是香蝶另有图谋,能够委身在这么一位好儿郎身边,也不算空乏此生。     “受惊了么,回家吧。”     香蝶的哀求,男子得意洋洋的恐吓,好似没有一句落在柳元景耳中。     他神情专注的望着辛夷,确认她没有什么不妥后,和声细语的劝她回家。     本来再辛夷受困的第一时间他就该赶到,不巧柳元景刚才发现了两条鬼鬼祟祟的尾巴。为了除去后顾之忧,他走开了片刻。     没想到好似有人故意安排的一样,就这一会儿功夫,辛夷就碰上了麻烦。柳元景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好在辛夷没出什么事儿,不然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平京城中,盯着他的人不少。但是有谁会如此心急,在他刚得到圣上赐婚时,用拙劣的手段跟在他身后。     被柳元景抓住的人,只言称受十皇子指使,柳元景对这个答案只能冷笑。     柳元景不聋不瞎,哪怕他再不关心朝政,也知十皇子和七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在这种敏感时刻,十皇子派人追踪他,岂不是暗示着对圣上的赐婚有意见。     别说十皇子不会有意见,就算真的有意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设局。     到底谁是幕后黑手,为什么要将罪责推到十皇子身上。     或者,对方知道,只要将罪责推到十皇子身上,柳元景碍于两人之间的牵绊,不好再继续追查下去。     否则,以后传出去柳元景与未来妻子胞弟不合的消息,正合了幕后人的心意。     一连串的巧合,加起来就不叫巧合,而叫圈套。     所以,柳元景对于面前苦苦哀求的香蝶,没生出半点怜悯之情。     柳元景来后,辛夷心神安定,倒生出疑惑来。今儿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堂堂平静作为一国之都,怎会发生当街强抢民女之事。     翠苹楼听着就像青楼楚馆,为了十两银子被人卖到窑子里,香蝶不甘愿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打手的目地是为了将香蝶卖进楼离去,为何还会任由她在街上喊冤。来来往往人这么多,万一哪个报了官。他们岂不是扑了场空。     在这么多人理,香蝶随便一扑就扑到了她的脚下,太多的巧合,让辛夷怀疑起眼前的一切。     香蝶匍匐着身子,披头散发神情绝望。后年几个粗汉,除了抱着手腕哀嚎的钱大,剩下的几个人似乎不疾不徐。在这里干耗着。     他们的目地到底是什么。辛夷心思缜密一下子找到了症结所在。     也许,今天眼前这出大戏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辛夷垂眸,看向可怜兮兮的香蝶。这么可怜的人,一个跪求帮助,因为没有十两银子就要被捉进青楼的人。     只要她出十两,就能换来她的感激。换来她的生死相随。     无论从哪方面看,她出银子买下香蝶都是百利无害。行了善事得了善名。还收了忠仆。     也许事态发展超出了预料,一个眉毛粗硬的汉子,皱着一张脸凶巴巴的上前,一把揪向香蝶的衣领:“臭婆娘。还想往哪儿跑。你也该认命了,你爹拿不出银子来,拿你抵债天经地义。”     香蝶被人提住了后背。惊恐的挣扎着,啊啊的尖叫声几乎要划破众人耳膜。     她可怜凄楚的模样。引得大家动了恻隐之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辛夷身上,好像在责怪她心肠冷硬无动于衷般。     他们坦然的袖手旁观,却觉得既然香蝶求助了辛夷,她就该出手相帮。     如果她帮忙,就是可喜可贺,大家为她鼓掌,不帮忙的话就是面冷心硬。     两个汉子一左一右架着香蝶胳膊,她身子后退不愿意跟他们走,两条腿在泥水中拖行着。     这样的情景,任谁见了也要于心不忍。     辛夷深呼一口气,喊了声:“慢着。”     鱼儿终于上钩了,香蝶等人心里一颤,提着她的汉子放慢了脚步,回头大模大样的说:“小姐还有什么吩咐,我们可是要带她回去赴命的,别误了哥俩儿的时辰。”     心中有了决定,辛夷也不怯场,上前一步,目光转向香蝶问到:“你欠了他们的银子,借据可在,还银子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香蝶终于等到有人相助,哭泣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说:“小姐,香蝶求您买了我吧。今天是最后一天,香蝶本想卖身为奴还了这笔债。他们却苦苦相逼,非要将香蝶卖到那丧尽天良的地方去。”     她大声恸哭着,颤巍巍的举着手中借据。     辛夷也不上前,淡淡的说了句:“既然借据今日才到期,这十两银子,我们帮她出了。”     听了这话,几个大汉哄然大笑,怪里怪气的说:“也不知哪里的来的富贵小姐,竟生出雄心豹子胆,管起我们楼里的事儿。”     柳元景自恃身份,不想和破皮无赖纠缠,正在这时有人喊到:“官兵来了。”     听到官兵来了,先前伤了胳膊的人,面上浮出惧意,扯了扯身穿短打男子的衣袂。     几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惶惶之色,之前还气势汹汹的汉子,忽然变了脸色,放低了声音说:“两位公子小姐,难得你们菩萨心肠,只要能掏出十两银子,这个臭丫头就卖给你们了。”     辛夷望向柳元景,她出来的匆忙,荷包里只有些碎银子,没有十两一锭的。     虽不知辛夷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柳元景知道她绝不像轻易上当的人,于是从了她的意思拿出十两银子,扔到汉子怀中。     领头汉子手中拿到十两成色雪亮的银子,笑的合不拢嘴,丢下了契书和香蝶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果真来了两个官兵,见人群已经散开,辛夷和柳元景手中又有借据,也没多问便离开了。     转眼间,只剩下三人。     香蝶仓促获救,对辛夷似是有无尽感激。她跪在地上,冲着两人足足磕了七八个响头,额头红肿了一片。     最后还是辛夷出言制止了她的举动,香蝶才停了下来,感激的说:“香蝶多谢两位公子小姐出手相助,从此以后,香蝶愿意粉身碎骨为两位当牛做马。”     她头发凌乱,衣衫上满是泥污。唇角也才刚才的拉扯中磕破。凄惨的样子,大概任何人也拒绝不了她的报恩。     辛夷点点头,将她扫了一眼说:“你想跟我回去吧,家中缺个粗使丫头,你暂且顶上。”     成了,香蝶心中一喜,慌不迭的做出感情神情。直将辛夷当做活菩萨般恭敬。     主子交待的事儿。她已经完成了一半。起初辛夷不为所动,香蝶还以为任务要失败了。     等到那位贵公子出现,她还不是要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仁慈。主子说的没错。人都爱脸面,他们的计划一定能成功的。     本是出门一趟,结果收了个丫鬟回来,辛夷这一趟没有白走。     回去时。柳元景嫌弃香蝶身上污秽,让她坐在马车外。自己则陪着辛夷坐在车内。     香蝶有心打探两人关系,假装体力不支靠在马车上打盹儿,耳朵则一直关注着车中声音。     谁料,两人好似泥佛入定一般。坐到了马车中后,一声不吭,让香蝶无从下手。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香蝶心头一跳,努力回想着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不会的。这种事儿,她做了那么多次,怎会让人看出端倪。     香蝶细细听着,从一片繁杂中,辨听出均匀的呼吸声。     原来,出手买下她的小姐,困极睡过去了。那么,另一位公子一丝响动都没有的原因,就有了答案。     马车内的人,金童玉女般搭配,香蝶心里惦念着主子的吩咐,不由有些害怕。     那个面容清冷貌美的男子,身份显赫,乃是英国公世子。在一个世子面前装模作样,被拆穿的话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香蝶脖子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只能安慰自己,主子只是让她打探消息,没有吩咐什么害人的事儿。     还承诺过,只要她做的好,就帮她一家老小尽数脱了奴籍。     这样的好事儿,可是千载难逢,她一定要努力将主子的命令执行好,莫要错过这次的绝佳机会。     府中两位主子,大清早的一前一后的出了府,一个随从都没带。金武和火武在院子里的每一刻都是煎熬,直到见柳元景二人平安归来,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去。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谈何容易,既要保护世子周全,还不能忤逆了世子的意思。     万一世子出门遇到什么危险,他们提头都不足以恕罪。要知道,如今的世子不止是英国公的命根子,还是当今圣上未来的驸马爷。     对于尚公主一事儿,金武和火武其实并不赞同。他们家世子钟灵毓秀,勤于兵法上了战场绝对能够建功立业,成为一等一的好男儿。     可是尚了公主,以后世子爷除了继承爵位,只能领个闲职。对于旁人来说光宗耀祖的事儿,世子偏偏最为不齿。     靠着女人的裙带享受福萌,在英国公麾下的好男儿看来,不是荣耀而是耻辱。     再说金武和火武跟随了柳元景这么久,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柳元景已经心有所属。     他们已经将辛夷默认为未来的夫人,并且对她极为赞赏。     无奈一张圣旨,让所有人知剩下缄默。圣上的旨意,不服又能怎样。他们不舍得世子尚主,浪费了一身才华,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世子抗旨不遵。     说来说去,建功立业固然重要,能有性命去拼搏才是关键。     自打圣旨下来后,辛夷小姐情绪低落,躲在房中不愿和世子搭话。世子又痴情一片,长夜不寐,守在辛夷的门外。     一对有情人,看的府中人眼酸。     好不容易两人一起回府,言行终于恢复正常,大家都十分高兴。     只是一身狼狈的香蝶,引得金武等人十分一伙。世子出门一趟,怎么会带回来这么一个懦弱孱弱的女子。     早先世子不是交待过,采买仆人时定然要查探好身世,寻好家世清白的过来。     在身份暴露后,柳元景下令府中不再添加奴仆。     然而,这命令下了还没有一个月,少爷就自己打破,让人好生奇怪。     本来府中就薜萝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新来了一个香蝶。让她生出危机感来。辛夷吩咐她带着香蝶下去洗漱,面对香蝶的热情,薜萝的危机感没维持多久就抛到脑后。     等香蝶被人带下去后,辛夷这才正色对柳元景说:“我怀疑香蝶是有人故意设套,想在府中放入眼线。”     在辛夷看来,对方的目标无疑是柳元景。然而,柳元景为人谨慎。将暂居的宅子箍的像铁桶一样。所以才有人从她身上下手。     想通这个关节,辛夷不由冷笑,她无意招惹谁。为何别人都降她当软柿子捏,是个人就想掐一把。     听了她的话,柳元景似乎并不吃惊,他单手背在身后。目光满是怜惜的瞧着辛夷:“你猜的不错,在你遇到麻烦前。我刚处理了两个眼线。恐怕对方是想利用你的同情心设局,让你将香蝶买下。”     也许没有前世的种种经历,也许辛夷真的会动恻隐之心,出手为香蝶解围。     只是一个人经受了那么多风雨。怎能始终如一的愚笨。遇到反常的事时,辛夷首先要想,到底这件事儿是不是表面上如此简单。     从柳元景口中得到了更多消息。辛夷了然的点点头:“看来对方使出连环计,为的就是在你我身边放人。不如这样。我们且将计就计,顺藤摸瓜,看看到底是在背后盯着我们。”     天反时为灾,地反复为妖,人弃常则妖性。     最近发生的事太过反常,太子的宴请平阳公主的示好,圣上的赐婚。     柳元景像是被人一下子捧到了高台之上,所有人都夸着他捧着他,让他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辛夷的聪慧,让柳元景松了口气,两人趁着香蝶不在,仔细商量着究竟该如何将计就计。     他们不仅要摸出幕后人来,还要反将对方一军。     当然最重要的事,莫过于想办法推掉圣上的赐婚。     圣旨已经下了三天,不出十日,崇州地界一定能收到圣上的旨意。辛夷不敢去想,若英国公知道了圣上赐婚一事,会不会十分高兴。     辛夷记得柳元景曾经提过,英国公并不想让他上战场。若能尚公主,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还不用出生入死在战场上厮杀。     两人耐心分析了今日之事,却不知这一切只是误打误撞。     在柳元景身边放眼线的,想要挑拨他和十皇子关系的,以及香蝶的幕后主使,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怪只怪柳元景太过抢手,让京城中各房势力红了眼,都想抢到自己阵营中。     香蝶泡在热腾腾的木桶中,仔细的洗着澡。她除了头发脖子还有脸颊脏污之外,身子细嫩白净,一点儿也不像贫家儿。     她用皂角轻轻揉搓着头发,脑海中浮现出柳元景的面容。可惜,主子的命令是让她盯紧辛夷,否则的话,她如何也要想办法留在这位贵公子身边。     洗沐一新后,香蝶除了额头还有脸颊的伤口略显狰狞,皮肤白净身材纤瘦,模样也算众人之姿,没有刚进府时的粗陋。     薜萝与她相处一段后,听香蝶讲了自己的身世,不由同情起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大的女子,对她颇为照顾。     毫无心机的薜萝,让香蝶暗自庆幸。她本以为辛夷身边会跟着聪明伶俐的丫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没心眼儿的夯货。     想要取代薜萝待在辛夷身边服侍,简直不能更容易了,香蝶唇角微微挑起,触目惊心的红肿退去了少。     薜萝对香蝶的心思毫无察觉,喜滋滋的说着:“小姐发话了,你今日受了惊吓,好好休息,明日开始再打扫院子。香蝶,你跟了我们小姐,实在行了大运。”     得知辛夷不打算接见自己,香蝶愣了下,接着谦卑的开口:“薜萝姐姐,今日若不是蒙小姐相救,香蝶就要蒙受大难清白不保。你看,能不能帮我在小姐面前美言几句,让我为她再磕个头。先前我形容丑陋,怕吓到了小姐,也好告罪。”     香蝶说的言辞恳切,束手束脚的样子,让人以为她是真心想要感谢辛夷。     薜萝热情的拉着香蝶的手,目光落在她的额头上担忧的说:“奴好好休息,小姐是个菩萨一样的人儿,从不为难下人。”(未完待续)           第三零五章 放她出去 - 炮灰养女 - 夷陵     香蝶一心想给辛夷留个好印象,见薜萝傻大姐似的毫无心机,不由软磨硬泡求着跟辛夷道谢。     薜萝着实憨厚,没看出半点不对,她耳根子软,被香蝶说的有些意动。但想起辛夷的性格,薜萝为难的说:“咱们小姐喜欢清静,不爱动不动就磕头那一出。我看你今日先歇着,还怕没机会道谢不成。”     在薜萝眼中,辛夷大概是最好的主子,所以主子的吩咐,她一定要尽心尽力完成。     眼见从薜萝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香蝶只得熄了心。不过,已经进了宅子,她就不信,窥探一个闺阁女子会是难事儿。     能够登堂入室,接下来和辛夷套近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薜萝再三叮嘱香蝶一样要好好歇息,这才离开。     薜萝走后,香蝶环顾房间内陈设,她和薜萝两人住在一间屋子里,现在屋中只有她一个人。     初来乍到,香蝶也不好出去打探情况,索性t躺到床上,思索起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院子并不大,在京城贵胄中毫不起眼。要不是跟着辛夷柳元景两人走进了这里,香蝶怎么也不信,这就是堂堂世子也居住的地方。     身份那么尊贵的人,怎么能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逗留下去。     薜萝小心带上门,眉梢涌上一丝疑惑,轻手轻脚的朝小姐闺房走去。     家中添了丁口,本来是喜事,可任由香蝶说的情真意切楚楚可怜,薜萝总觉得怪怪的。不过小姐总是对的,她既然将香蝶带入府中。她以后好好照应着就行了。     辛夷与柳元景说了会儿话,目送他离开去,柳元景要亲自查办究竟是谁在跟踪他。     只有将幕后人给揪出来,柳元景才能暂时松口气。不过,柳元景怀疑,到时他真的能青松么。     暗地里的争斗放到明面上,战况只会更加激烈。现在。柳元景还能暂时保持中立。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他又该如何选择。     十皇子、七公主、九皇子、五皇子,来了平京城。皇子皇女好像满大街都是,让柳元景头疼欲裂,找不出解决的办法。     此次赐婚,柳元景细细思量过了。众位皇子中,持反对意见的人定然不少。他要是尚了七公主。原本默默无闻的十皇子,很可能借机出现在大家眼前。     所有矛盾最后都聚焦在争嫡之上,柳元景恍恍惚惚,找不合适的解决方案。     薜萝端着茶水走进屋中。见只有辛夷一人在,轻声说到:“茶来了,小姐。香蝶已经安置下。您的吩咐,我已经传达了。她此刻正在歇息。”     她说着话,将茶杯摆好,倒入杯中。     袅袅茶香飘入鼻中,辛夷伸手拿起粉釉的被子,在手心摩挲着。她现在并不口渴,唯有烦恼。刚才与柳元景谈话时,辛夷摆出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样,全是硬撑而已。     对于香蝶,辛夷无法掉以轻心,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无论设计这一切的人是谁,辛夷都不能将放置不管。。     辛夷收下香蝶原因很简单,对方想打探她或者柳元景的情况,一定会想方设法在他们身边安插人。留一个没有交情可以提防的香蝶,总比身边下人被买通强。     活了两辈子,辛夷深深明白,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诱惑足够,背叛的人总是有的,她没有能耐将所有人心都收拢在手中。     “哦,香蝶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没?依你看,她为人如何,举止是否正派。”     薜萝性情单纯,辛夷不好跟她挑明对香蝶的怀疑。只要知晓香蝶不对劲,薜萝一定会在言行上表现出来。     所以,这几日辛夷打算行事格外谨慎,避开薜萝,免得被她无意中透露出消息,让她的反侦察计划功亏一篑。     薜萝倒完茶后,垂手立在一旁,听辛夷一问,脆生生的回到:“回小姐的话,香蝶梳洗过后,一直要求来给小姐磕头拜谢。奴婢听她讲了好些身世,听着像个个可怜人儿。至于人品,薜萝愚笨,看不出子丑寅卯来。”     她一五一十说着,没有半点隐瞒。     辛夷满意的点点头,她当初挑薜萝在身边,为的就是她的老实。也许实在的人不够伶俐,但是比起有些小聪明点奴仆更好掌控。     至少交待给薜萝差事后,辛夷不用担心她耍小聪明,揣测着她的心意来回答。     “嗯,香蝶才入府,万事不得要领,你多在她身边叮嘱着,莫让她冲撞了世子。你们两人切记着,莫要在院中随意进出,办事需要有分寸。”     辛夷例行公事嘱托了一番,薜萝牢记在心,事后果然向香蝶逐字转告。     至于香蝶听了这些话后,心中作何感想,那就不得而知了。有一点可以肯定,香蝶对于辛夷半禁足的命令十分不满。     她是来这里打探消息的,天天躲在闺阁中,又能有什么收获。     佑王安敏之本来约好与谷明月见面,不料她中途改期,将见面的日子往后推了一天。     宝藏拿到手,安敏之正觉春风得意,想要将这些好消息与谷明月分享。除此之外,最近他还拉拢到了一位,身份不显但在后世十分了得的文臣,为此还特地设了宴席。     要说安敏之最得意的不是收到良才,而是众人皆醉唯我醒的酸爽。听着别人背地里骂他是傻子,拉拢半点儿实权都没的人,还费了那么多心思,安敏之淡然一笑。     有朝一日,他们会明白,他安敏之的眼光是最好的。     谷明月的违约,让安敏之心中不甚舒爽。两人感情愈发浓烈,安敏之竟是一天也不想等,是夜潜入了谷明月闺房之中。     香闺中闯入不速之客,吓得谷明月三魂六魄好似去了一半。     她今天刚办了件大事儿。正为此心虚,安敏之的到来,让她心中鬼胎蠢蠢欲动。     为了掩饰心头紧张,谷明月刻意板着一张脸说:“王爷三更半夜闯入明月闺房中,若事情败露,是要逼明月投缳以表清白么?”     说来,这也不是安敏之头一次进入谷明月的闺房。不过绝对是她语气最严厉的一次。     佳人话说的太重。安敏之只能陪笑,哄着她说:“明月儿勿要生气,你的侍女已经昏睡过去。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我过来,是要告诉你几个消息。”     黑暗中,安敏之的声音轻柔浑厚,两人毕竟有私情牵绊。谷明月也没将怒气一直摆在脸上。     在安敏之这类人面前,谷明月无论是撒娇还是发脾气都要见好就收。免得过犹不及适得其反。     再说安敏之已经小心赔不是,谷明月也不好将架子拿的太大。天气转凉,谷明月身上穿着中衣中裤,两人之间。倒也不算尴尬。     她从床边摸黑拿起一件褙子,开口问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好消息,让王爷不顾身份。深夜来访。”     伊人的话,让安敏之有些讪讪的。黑暗中他的耳后红了一片。     让他怎么回答,难道照实说,带消息是假,与她见一面才是真。     “明月,先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宝藏已经分批运往平京城了。到手之后,为你挑两副名贵头面。”     安敏之说完之后,等着谷明月回应。半响,不见她答话,他不解的追问:“怎么,你不高兴么?”     孤男寡女处在一室,谷明月以前不觉得如何,现在年纪大了难免害臊。     她方才只想着如何劝安敏之早些离开,忽略了他的话,他又问了句,谷明月才开口回到:“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有了这笔银子,离成事又近了一步。”     虽是恭维,谷明月的语气并不欢畅。安敏之对皇位的野心昭然若揭,她虽然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可是同别人分享他,谷明月一千个不乐意。     只因现在安敏之洁身自好,所以谷明月还能继续自欺欺人。     她没有发自肺腑的高兴,安敏之听了出来,于是将话题转到了另一处:“明月,父皇为平阳和柳元景赐婚了,你怎么看?据说是太子亲自上的折子,父皇没有犹豫就批准了。”     圣旨下了才两日,安敏之已经跟手下谋士商量许久,揣摩着圣意。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自己的父亲,看似昏聩,但是他突然来这么一处,让安敏之不免为此踟蹰。     难道说皇上察觉出他们兄弟几个的心思,隔岸观火之后,出手警示他们?     何淑妃与皇后交好,平阳和十皇子与太子一向亲厚,皇上将平阳赐婚给柳元景,是不是在为太子铺路。     要真是如此,安敏之倒要怀疑自己的记忆了,圣上难道不是一直存着换太子的心思,怎会为他造势。     朝廷里的事儿,谷明月一知半解,乍然听到皇上给柳元景赐婚,她头一个反应却是那辛夷该如何。     她是这样想的,一时没察觉脱口而出:“柳元景有了辛夷,又怎好尚公主。”     安敏之怪异的看了谷明月,不解道:“你说的什么傻话,辛夷不过是小门小户之女,怎能与堂堂公主相提并论。我倒盼着柳元景能为辛夷拒了这场婚事,但从昨日到今天,他没有半点儿动静。”     说到这里,安敏之长叹一声。     “果然,柳元景也只是寻常人,在前途和女人面前,做了正确的选择。至于辛夷,公主开恩,她也能做个妾。”     圣旨刚下,安敏之就等着柳元景上门求助,让他想办法为他推掉这门婚事。然而,柳元景顺服的接了圣旨,也没有上佑王府求助,安敏之才发现他思维好像被谷明月同化了。     谷明月老是在他面前提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他误以为柳元景尚了公主之后,就不能再和辛夷来往。     想开之后,安敏之将自己摆在柳元景位置上。假如父皇为他赐了一门显赫的婚事,他一定不会拒绝,愿意许给对方正妻的尊重。然后将谷明月纳为侧妃,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不是所有人都像谷明月一样天真,总是怀揣着一夫一妻的荒诞想法。妻妾和睦,合乎人伦,也是解决感情纠缠的最好办法。     谷明月心中反驳着安敏之的话,面上却一言不发。别人不知辛夷,她是知晓的。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做妾。     前次。她与辛夷相处时,能感觉出去对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子。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绝不会选择在公主手下苟延残喘。     安敏之的笃定。会影响他对时局的判断,谷明月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出言提醒:“王爷有所不知,我上次与辛夷闲话过一会儿。她对于婢妾似乎极其不齿,这样一个烈性女子怎会做妾。柳元景又将她放在心尖上。怎会舍得委屈她。”     “真的?如此的话,我倒要再观摩观摩了。”     安敏之若有所思的说着。两人闲话片刻后,他终于从窗子处纵身离开。     谷明月踩着木屐,顶着凉风,将窗子关上。眉头皱起。安敏之对她似乎越来越看重,但是言语中又对她一双人的想法十分不屑。     这样一个唯舞独尊肆意妄为的男子,怎能做她的良人。可是如今。安敏之已经将她当做囊中物一般,她的闺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究竟该怎么办,谷明月沉思着。辛夷像个定时炸弹,埋在她的生活中,不知哪一日就会将她的人炸的天翻地覆支离破碎。     想要除掉辛夷的威胁,最好的途径就是嫁给佑王。谷明月有信心耍些手段成为佑王的正妃,可是害怕进了王府之后,成为佑王的金丝雀无力脱身。     思前想后,谷明月左右为难,躺回床上后开始失眠。     外面的月亮,洒下一片银辉,将花草葱郁的院子,照射的像是仙境一般。     如此良夜,无人欣赏也是憾事。     朝来暮往,偌大的平京城,每日上演着无数离合。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喜怒哀乐中,无暇顾及着别人的生活。     又是晨光满照的一天,辛夷在薜萝的服侍下,梳了妆打开房门,呼吸着新鲜空气。     闲着无事,她干脆提步进了书房,想找本书消磨时间。     香蝶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顶着两个抓髻,秀气的面孔上带着两道擦痕。     她手里拿着抹布,细致的擦洗着桌椅,辛夷走进来时,她弯着腰浑然不觉。     已经是辛夷买下香蝶的第三天,两人才第一次碰面。     直到辛夷走到了香蝶身后,她起身涮洗手中抹布,猛然见了来人,慌里慌张的跪在地上叩首到:“香得见过小姐,小姐大恩大德,香蝶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说完之后,她又开始咚咚咚的磕起了头。     辛夷被她整了个猝不及防,也忘记去拦她。     等香蝶连磕了好几个头后,辛夷才退后一步,不紧不慢的说:“你且起来回话,不必太过拘礼。”     香蝶缓缓站起身子,手脚不太自在的并在裙角,做出怯怯的模样。     辛辛苦苦磕了这么多头,对方好像一点儿感动的样子都没有,香蝶不由腹谤辛夷的铁石心肠。     主子不是说她心肠最是柔软么,为何她使出苦肉计来,换不来辛夷多看一眼。     这样下去,香蝶实在不知,到底该怎么讨得辛夷欢心。     “你继续擦桌子吧,我看会儿书。”     辛夷只叮嘱了一句,翻开书,安静的看了起来。     香蝶不敢饶舌,将书房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遍,她在打扫时,不忘用余光窥视辛夷究竟在看什么书。     窥到书名后,香蝶默默记在心中,想到主子面前邀功。     辛夷像是看书看了入迷,香蝶轻手轻脚的打扫卫生后离开,她也没察觉到。     应该告诉主子,辛夷是个书呆子,香蝶轻轻带上了门。她不知,在她走后,辛夷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三天过去了,香蝶老老实实的干着活。没露出一点儿反常来。     难道她想错了,香蝶只是巧合的在他们被追踪时,卖身为奴,并没带什么目地。     辛夷这样想着,手中拿起了一支软毫笔,也不蘸墨,在纸上空画着。     最近烦心事儿略多了些。朝廷已经在催促。让柳元景阖府搬迁,到空出的宗室宅中暂住。     这间宅子太过狭小,三个月后拿来迎亲。有失皇家体面。     辛夷在这里住惯了,对于搬家十分排斥。但是朝廷的命令又不能不遵从,她本想一个人留在这里,被柳元景一票否决了。     经历了太多次失去辛夷的风险。柳元景不敢再拿她的安危冒险。     她到底该怎么办,辛夷将脸贴在白色的宣纸上。无神的盯着窗外。     先是搬到朝廷准备的地方,然后再搬进公主府,柳元景是要尚公主的人,她在其中挡着又算什么。     亲眼看着心仪的男子。将别人娶回家,辛夷只要想想就会心痛,又怎能坦然接受。     她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也许找个藉口离开,对她和柳元景都好。     欠他的情。只能来生还了。辛夷想自私一次,离开京城过上她曾经向往的日子。     笑看云卷云舒,忘记世间繁芜,一个人看遍红尘繁华。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他,辛夷的心钝钝的疼着。命运出的选择题实在太艰难,离开和留下,全都举步维艰。     拖了一日又一日,搬迁的日子到了。     这些时日,香蝶表现十分良好,她见了府中任何人都是恭恭敬敬的。每次碰到主子说话,定然退后避嫌。     哪怕是金武和火武这样挑剔的人儿,单从香蝶的言行上也挑不出错来。     只是世子吩咐过了,让他们一定要注意香蝶,将她的一切行动都放在眼皮子底下。     薜萝性情单纯,多日的相处,她将香蝶当做姐妹一样相处。     搬家之时,府中各种喧闹,仆从为了侨居之事手忙脚乱。为了尽快完成搬迁,还有阜外人士到场。     将鱼儿在水中这么久,辛夷终于决定投食了,她带着薜萝和香蝶,以讨厌热闹为借口,将她们两人带入新居之中。     到了新居,辛夷又挑剔着厨娘没收拾好,没有准备她爱吃的糕点。     她表现出十分烦躁的模样,将薜萝派出去到平京城的著名酒楼买来几味糕点。     在辛夷抱怨时,薜萝没有自告奋勇拦下买糕点的差事。薜萝出门时,香蝶不曾露出艳羡之意,好像她一心只有服侍辛夷,没有其它任何心思。     纵观香蝶连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让人挑不出错来。然而,这本身就是一种纰漏。     一个从来没有做过丫鬟的女子,怎能对为奴一事如此习惯,连个小错都不曾犯过。     若非小心翼翼经营,怎可能毫无破绽。     辛夷将书箱打开,呀了一声:“我的端砚忘记带了,这可如何是好,莫要被他们东拉西扯弄丢了。”     薜萝走了,香蝶很自然的伺候在辛夷左右,见状不由问到:“小姐不必担心,不如奴婢问一下,让搬运书箱的人回想下,砚台是不是落在了哪里。”     辛夷眉头紧锁,闷闷不乐的说:“这方砚台可是我最喜欢的,等搬书箱的人来了,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她叹了口气,眸子一亮,看向了香蝶:“对了,左右现在无事,你不如到回去一趟,亲自帮我将端砚寻来。耽搁久了,怕砚台被顺手牵羊的小厮拿走。”     辛夷好似因为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十分高兴,抬眸吩咐着香蝶。     等了这么长时间,香蝶一直没碰上能够出门报信的机会。她在心中已经默默记下了许多关于辛夷的事儿,想禀告给主子。     从旧居到新宅差不多跨了小半个平京城,更妙的是,刚好穿过谷府。香蝶喜不自禁,面上波澜不惊,顺顺从从的接下了辛夷的命令。     她表现的十分平静,让辛夷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香蝶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言行举止滴水不漏,或许只是因为她天赋异禀。     辛夷这样想着,不过已经到了验收结果的时候,也就不再着急。(未完待续)           第三零六章 男人太美也是罪 - 炮灰养女 - 夷陵     新居坐落在皇城脚下,据说晨起时能听到宫中的敲击晨钟的声音。     宫室巍峨,宽敞的新居,并没让辛夷心情变好。搬进了圣上赐下的新居,也就意味着离举行大婚的日子又近了一些。柳元景没在搬家一事上做抗争,辛夷的黯然神伤只能藏在心中。     无法改变的事,只能去接受,辛夷很阿q的劝自己,沾了皇家的光,住进新宅子也不错。     这场突如其来的赐婚,打乱了两人之间相处的步骤。辛夷原想似水长流,到了这步田地,却成了难舍难分。     舍不得,分不开,在一起又有违抗圣命的风险。除了麻痹自己之外,辛夷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还在等,香蝶到底是不是旁人派来的奸细,她又会不会借机,和背后人会面。趁着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时候,偷偷动些手脚,这大概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香蝶在进府多日,能做到不露出半点马脚,足以证明她要么无辜,要么心机深沉。     这一切,在今天就要揭晓,辛夷手放在桌子的一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香蝶一身素色衣裙,在来往人群中并不打眼,她出了新宅大门,敛起裙裾提步走下台阶。     她言行举止泰然,没有东张西望,也没露出好奇神情,出了门就朝左边拐去。     因为搬家,府中仅有的两辆马车都被征用,香蝶想要回去,只能自行雇佣一辆。辛夷已经对待下人并不严苛,香蝶手中银钱还算宽裕。     这正和了香蝶的心意,府中的马车。坐着难免会拘束,自己雇车,中间逗留一会儿也无妨。     她面上表情虽然淡然,内里心跳一直加快。守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盒主子联络的机会,香蝶只想着早些和主子见上一面,将消息给传回去。     在香蝶走后不久。金武默默闪出。按照辛夷的吩咐从后面跟着。     跟踪香蝶是世子亲自交待下的任务,金武作为他的护卫,自然执行到底。     金武身手高强。在马车之后,密切跟随着,香蝶在车中毫无知觉。     他跟了半路,马车不疾不徐的走着。道路的确的同往旧宅去的,挑不出毛病来。难道小姐的判断是错的。香蝶身上没有问题。     直到马车在一个拐角处停下,金武眼前一亮,身子闪到一旁,盯着香蝶从角门走进一家院落。     香蝶轻叩角门。进去下四下张望,确保四周没有人,这才推开了半敞着的角门。走了进去。     按理说香蝶只有一个跑得不见踪影的酒鬼父亲,家中没有恒产。以前也不曾做过仆从。     那么问题来了,她现在进的府邸到底是什么情况。     金武抬头望了眼不算高的院墙,纵身一跃跳了上去,然后借着花木遮蔽,暗中跟着香蝶前行。     香蝶在一处偏僻的亭子停下了脚步,很快又一个身穿锦绣绣花袄,戴着玉簪花发钗的小姐模样女子,出现在凉亭之中。     那小姐唇上点着胭脂,眉上抹着青黛,一头乌黑的头发,靓丽窈窕。     香蝶在她面前十分恭敬,躬腰行礼之后,目光低垂,嘴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金武听不出香蝶具体在说什么,但是能猜出,定然是和世子或者辛夷相关的。     他藏在暗处,皱起了眉头。     世子说的没错,香蝶果然有问题。看着她在旁人面前献媚的模样,金武生出了火气。     前些日子,虽然明知香蝶可能是他人派来的奸细,但因为她手脚勤快,他们几个还是很照顾她的。     照顾了这么久的人,来到府中竟是另有目的,心怀鬼胎之人,金武恨不得当即揭穿香蝶的真面目。     两人并没说多久的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香蝶行色匆匆原路返回,从角门出处离开。     她离了府之后,又换了辆马车,要不是金武全程跟踪,不会知晓中间还有这一段插曲。     眼见香蝶乘车离开,金武不忘此行目的,绕到前院,记下了香蝶刚才进的府邸。     谷府两字陌生的紧,他记下后,记忆中并没找到谷府和世子有何牵涉。为了保险起见,金武跟着香蝶一直回了旧宅,确认她路上没再有过其它动作,才将此事报给柳元景。     香蝶果然是他人派来的奸细,柳元景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意外。但是在听到她进的是谷府的院子后,柳元景有些吃惊。     “你可打听过,这是哪个谷家?”     金武早就预料到世子会问这到这个问题,离开前他已经打听清楚,故而毫无障碍的回答:“属下已经问清楚了,香蝶进的是中书侍郎谷思玄府上。“     “谷思玄?“     柳元景蹙起眉头,脑海中浮现出上次与辛夷谈笑宴宴的女子。虽然记不清那个女子的面容,但是她的出身,柳元景后来了解过,她便是谷思玄的嫡女谷明月。     想到这里,柳元景又问了句:“香蝶见的女子,是不是谷明月?“     金武愣了下,讶然到:“难道世子认识谷明月,我在谷府暗中打听了一番,这的确是她的名讳。”     猜想得到验证,柳元景挥手让金武退下。     他将上次琳琅宴中情景一一过目,若是没记错的话,辛夷还帮过谷思玄的夫人韦氏。     在此之前,谷明月对辛夷十分友好,主动与她携手同游。     所以,她究竟是为何要在辛夷身边放眼线。柳元景想不明白,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辛夷之前和谷明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也许,他该好好问一问辛夷,上次琳琅宴,她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谷明月。     京城中贵女多傲气,辛夷性情单纯,不小心得罪谷明月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香蝶不知自己行踪已经暴露,回到旧宅中时,里里外外的找着辛夷最爱用的砚台。     最后,她在书房的桌脚下找到了那方端砚。香蝶仔细检查后,确认砚台没有损坏,不由松了口气。     她奉命来寻砚台,砚台要是有损毁,即使不是她的错,她也难免受到牵连。     这种事儿,在谷府发生过许多次。尤其是她被小姐救下的那次,香蝶不小心的打碎了秋姨娘最爱的琉璃杯。     若不是小姐将她保下,恐怕她早就被发卖出府。     辛夷为人虽然和气,香得却不信她能在喜爱之物打坏之后,不去迁怒下人。     装好砚台之后,香蝶折身回到新宅。这一路来,一切太过平顺。香蝶是个谨慎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为了不在人前露出端倪来,香蝶努力将刚才在谷府停留的事儿忘记。     但是回忆起小姐的承诺,香蝶唇角露出了笑容。只要办好了这件事儿,她就可以和自己家人,一起脱离奴籍,到小姐的陪嫁庄子上做个小管事。     这样的好差事,平日里抢破头都抢不到。小姐是看在她沉稳牢靠,才放心交到她手中。     收拾了差不多一天,旧宅中还遗留着一些大件家具,其余小东西全都搬入了新宅中,下人跟着全部迁了过去。     剩下的的东西,等到明日,再进行整理。     香蝶的事儿,柳元景亲自告诉了辛夷,同时将心头的疑惑问出。     “上次琳琅宴,我记得你与谷明月相谈甚欢。难道其中还有我不清楚的关节,她怎会想起在你身边安插人手。”     得知支使香蝶的人竟是谷明月,辛夷也十分惊讶,她忍不住问了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宴会上我和她有过短暂相处。虽然人热情了些,但看模样像个良善的。”     柳元景没有与谷明月相处,见到辛夷露出惊诧的神情,只得提醒:“京城之事,不是你我能够理透的,也许她幕后还有旁人也说不准。不过,既然知道香蝶是谷明月派来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如何处理香蝶,辛夷还真不曾想过,她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叩着。     隔了一会儿,目光移到了柳元景身上,且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辛夷神色古怪的问到:“也许我们刚才弄错了,谷明月着香蝶过来,并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你。”     辛夷话出口后,愈发觉得自己猜的对。琳琅宴上,平阳公主只和柳元景见了一面,赐婚的圣旨便随后降下。     当日她和谷明月坐在同一桌,柳元景英雄救美的英姿,她定然也收于眼底。     也许,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是柳元景招惹下的一笔情债而已。     辛夷的话再配上的她古怪的神情,柳元景焉有猜不出她想法的道理。     “夷儿,莫要将一切推在我身上。难道你觉得,但凡女子,见了我一面,就要钦慕与我,派人来尾随么?”     “这可说不定。”     辛夷撇撇嘴,朝柳元景投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为何在别人那里就是红颜祸水,到她这边,喜欢柳元景的人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来一茬。     上至公主,下至贩夫走卒之女,对柳元景动心的数不胜数。     更夸张的是,连三皇子都看上了柳元景。说好的穿越女经典玛丽苏剧情呢,辛夷只想泪目了。(未完待续)           第三零七章 又逢韦氏 - 炮灰养女 - 夷陵     室内气氛有些尴尬,辛夷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柳元景,眼眸中满是控诉。     柳元景被她看得无耐,又不好意思将外貌一事拿到台面上讲,只能假装咳嗽,避过了辛夷目光。     辛夷目不转睛的将柳元景打量了一番后,喃喃自语到:“奇怪,不过个子生的别旁人高点儿,腰比旁人细点儿,皮肤比旁人嫩点儿,功夫别强些……为什么就那么多女子,前赴后继的朝前冲么?”     “不要再犯傻了。”     柳元景哭笑不得,出言打断辛夷滔滔不绝的评论。     辛夷这些日子,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柳元景这么一说,她发而更来劲儿了,眼睛圆睁气势很足的说:“怎么了,夸你也有错吗,我看你还是早点儿娶了公主,让所有人都死心吧。”     《今天卡文严重啊严重,但是眼看月底了,全勤快要保不住。晚上好好想想,明天上午写完替换啊。》     合掌,出了年的第一天,剩下的几天,陵子一定老老实实保住节操的。     卡文卡的好**的……     (给大家解释下,实在情非得已,过年前将补更机会用完了。)     新居坐落在皇城脚下,据说晨起时能听到宫中的敲击晨钟的声音。     宫室巍峨,宽敞的新居,并没让辛夷心情变好。搬进了圣上赐下的新居,也就意味着离举行大婚的日子又近了一些。柳元景没在搬家一事上做抗争,辛夷的黯然神伤只能藏在心中。     无法改变的事,只能去接受,辛夷很阿q的劝自己,沾了皇家的光。住进新宅子也不错。     这场突如其来的赐婚,打乱了两人之间相处的步骤。辛夷原想似水长流,到了这步田地,却成了难舍难分。     舍不得,分不开,在一起又有违抗圣命的风险。除了麻痹自己之外,辛夷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还在等。香蝶到底是不是旁人派来的奸细。她又会不会借机,和背后人会面。趁着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时候,偷偷动些手脚。这大概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香蝶在进府多日,能做到不露出半点马脚,足以证明她要么无辜,要么心机深沉。     这一切。在今天就要揭晓,辛夷手放在桌子的一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香蝶一身素色衣裙,在来往人群中并不打眼,她出了新宅大门,敛起裙裾提步走下台阶。     她言行举止泰然。没有东张西望,也没露出好奇神情,出了门就朝左边拐去。     因为搬家。府中仅有的两辆马车都被征用,香蝶想要回去。只能自行雇佣一辆。辛夷已经对待下人并不严苛,香蝶手中银钱还算宽裕。     这正和了香蝶的心意,府中的马车,坐着难免会拘束,自己雇车,中间逗留一会儿也无妨。     她面上表情虽然淡然,内里心跳一直加快。守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盒主子联络的机会,香蝶只想着早些和主子见上一面,将消息给传回去。     在香蝶走后不久,金武默默闪出,按照辛夷的吩咐从后面跟着。     跟踪香蝶是世子亲自交待下的任务,金武作为他的护卫,自然执行到底。     金武身手高强,在马车之后,密切跟随着,香蝶在车中毫无知觉。     他跟了半路,马车不疾不徐的走着,道路的确的同往旧宅去的,挑不出毛病来。难道小姐的判断是错的,香蝶身上没有问题。     直到马车在一个拐角处停下,金武眼前一亮,身子闪到一旁,盯着香蝶从角门走进一家院落。     香蝶轻叩角门,进去下四下张望,确保四周没有人,这才推开了半敞着的角门,走了进去。     按理说香蝶只有一个跑得不见踪影的酒鬼父亲,家中没有恒产,以前也不曾做过仆从。     那么问题来了,她现在进的府邸到底是什么情况。     金武抬头望了眼不算高的院墙,纵身一跃跳了上去,然后借着花木遮蔽,暗中跟着香蝶前行。     香蝶在一处偏僻的亭子停下了脚步,很快又一个身穿锦绣绣花袄,戴着玉簪花发钗的小姐模样女子,出现在凉亭之中。     那小姐唇上点着胭脂,眉上抹着青黛,一头乌黑的头发,靓丽窈窕。     香蝶在她面前十分恭敬,躬腰行礼之后,目光低垂,嘴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金武听不出香蝶具体在说什么,但是能猜出,定然是和世子或者辛夷相关的。     他藏在暗处,皱起了眉头。     世子说的没错,香蝶果然有问题。看着她在旁人面前献媚的模样,金武生出了火气。     前些日子,虽然明知香蝶可能是他人派来的奸细,但因为她手脚勤快,他们几个还是很照顾她的。     照顾了这么久的人,来到府中竟是另有目的,心怀鬼胎之人,金武恨不得当即揭穿香蝶的真面目。     两人并没说多久的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香蝶行色匆匆原路返回,从角门出处离开。     她离了府之后,又换了辆马车,要不是金武全程跟踪,不会知晓中间还有这一段插曲。     眼见香蝶乘车离开,金武不忘此行目的,绕到前院,记下了香蝶刚才进的府邸。     谷府两字陌生的紧,他记下后,记忆中并没找到谷府和世子有何牵涉。为了保险起见,金武跟着香蝶一直回了旧宅,确认她路上没再有过其它动作,才将此事报给柳元景。     香蝶果然是他人派来的奸细,柳元景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意外。但是在听到她进的是谷府的院子后,柳元景有些吃惊。     “你可打听过,这是哪个谷家?”     金武早就预料到世子会问这到这个问题,离开前他已经打听清楚,故而毫无障碍的回答:“属下已经问清楚了,香蝶进的是中书侍郎谷思玄府上。“     “谷思玄?“     柳元景蹙起眉头,脑海中浮现出上次与辛夷谈笑宴宴的女子。虽然记不清那个女子的面容,但是她的出身,柳元景后来了解过,她便是谷思玄的嫡女谷明月。     想到这里,柳元景又问了句:“香蝶见的女子,是不是谷明月?“     金武愣了下,讶然到:“难道世子认识谷明月,我在谷府暗中打听了一番,这的确是她的名讳。”     猜想得到验证,柳元景挥手让金武退下。     他将上次琳琅宴中情景一一过目,若是没记错的话,辛夷还帮过谷思玄的夫人韦氏。     在此之前,谷明月对辛夷十分友好,主动与她携手同游。     所以,她究竟是为何要在辛夷身边放眼线。柳元景想不明白,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辛夷之前和谷明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也许,他该好好问一问辛夷,上次琳琅宴,她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谷明月。     京城中贵女多傲气,辛夷性情单纯,不小心得罪谷明月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香蝶不知自己行踪已经暴露,回到旧宅中时,里里外外的找着辛夷最爱用的砚台。     最后,她在书房的桌脚下找到了那方端砚。香蝶仔细检查后,确认砚台没有损坏,不由松了口气。     她奉命来寻砚台,砚台要是有损毁,即使不是她的错,她也难免受到牵连。     这种事儿,在谷府发生过许多次。尤其是她被小姐救下的那次,香蝶不小心的打碎了秋姨娘最爱的琉璃杯。     若不是小姐将她保下,恐怕她早就被发卖出府。     辛夷为人虽然和气,香得却不信她能在喜爱之物打坏之后,不去迁怒下人。     装好砚台之后,香蝶折身回到新宅。这一路来,一切太过平顺。香蝶是个谨慎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为了不在人前露出端倪来,香蝶努力将刚才在谷府停留的事儿忘记。     但是回忆起小姐的承诺,香蝶唇角露出了笑容。只要办好了这件事儿,她就可以和自己家人,一起脱离奴籍,到小姐的陪嫁庄子上做个小管事。     这样的好差事,平日里抢破头都抢不到。小姐是看在她沉稳牢靠,才放心交到她手中。     收拾了差不多一天,旧宅中还遗留着一些大件家具,其余小东西全都搬入了新宅中,下人跟着全部迁了过去。     剩下的的东西,等到明日,再进行整理。     香蝶的事儿,柳元景亲自告诉了辛夷,同时将心头的疑惑问出。     “上次琳琅宴,我记得你与谷明月相谈甚欢。难道其中还有我不清楚的关节,她怎会想起在你身边安插人手。”     得知支使香蝶的人竟是谷明月,辛夷也十分惊讶,她忍不住问了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宴会上我和她有过短暂相处。虽然人热情了些,但看模样像个良善的。”     柳元景没有与谷明月相处,见到辛夷露出惊诧的神情,只得提醒:“京城之事,不是你我能够理透的,也许她幕后还有旁人也说不准。不过,既然知道香蝶是谷明月派来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如何处理香蝶,辛夷还真不曾想过,她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叩着。(未完待续)           第三零八章 匪徒 - 炮灰养女 - 夷陵     国安市分局的另一个房间,赵玉成、乔林、副局长等人正围在李昊廷身后。     “怎么样了?昊廷,她跟什么人联络过?”副局长看不懂那些技术方面的东西,干脆直接问道。     “她好像没有跟任何人联络过。从她开始使用那台电脑开始,就只是在进行网页浏览。”李昊廷也是疑惑不解,她是真的没有与任何人联络?还是技术太强悍,让自己追踪不到?     “她开了新的网页!”这时,另一名技术员道:“是一个一级域名,叫。他会不会通过这个网站和另外的人联络?”     乔林看来一眼之后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凳子,你也太落伍了吧。现在网上那么有名的校内网,你都不知道?”     那名技术员尴尬地道:“我是有听说过校内,但是没上去过!对了,那个校内网不是一个n社区吗?那这个人人网又是干嘛的?”     “人人网就是校内网,只是换了一个名字而已。你……”乔林狠狠的拍了这个叫凳子的技术员道。     “哎呦!姐,林姐,别打,疼……”这个凳子求饶道。     不过,乔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昊廷打断道:“大家注意一下,他很有可能通过这个n社区发帖给她的师傅留言!”不过随即他眼睛都瞪大了!通过网页监视,他发现林水墨竟然又登了qq,打开了qq农场,跑去她同学家偷菜去了,没几分钟她又打开了7k7k小游戏的页面玩起了弱智游戏!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个林水墨,把国安局当什么地方了!居然在这儿玩偷菜。弱智小游戏!此时,李昊廷只想说,亲,这不是网吧啊!     正当乔林无比恼火,想冲进林水墨那个房间的时候,叫凳子的技术员突然叫道:“formicarium的人出手了!”     赵玉成眼神一挑!同时房间中的所有人,都瞬间望向凳子的网页监控界面。只见腾讯的首页上。出现了一个斗大的formicarium。下面,则是一行以thesickmanofasia为开头的英文。theupyyour!hol!breakthe‘ants‘virusthatsaveyou!th(cctv)toyou!enjoy!thesickman...     那行英文,对房间中的各个精英来说。自然不是问题。将其翻译过来,就是:“东亚病夫的时候,当你们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们的formicarium组织已经完全攻占了你们最大的门户网站!不好意思,我们的时间有一些提前,但是没关系,要知道,我们是不受约束的!希望搞定“火蚁”病毒的他或者他们。可以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来拯救你们!否则,从岛国的苍老师将7点半在z国中央电视台(cctv)和你们见面!享受吧!病人们……”文字的下方,还有一段在飞快流逝的倒计时程序。时间。还剩9分钟五十几秒,并且时间还在快速跳动,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     赵玉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其他人都是一抖。“他们太嚣张了!你们给我查。一定要查出这些人来!”这不单是挑衅,简直就是威胁加恐吓。如果对方真的这么做,并且成功了的话。那z国。将会颜面尽失!     李昊廷这个国安局的年轻计算机高手,看到formicarium的话。顿时怒火万丈。还没没等赵玉成发话,就已经对开始对网站发动了攻击。     作为国安局的技术一把手,他的手里,掌握了一批数量相当恐怖的肉鸡。他一发动攻势,这批肉鸡就开始向formicarium的防火墙发动起无数垃圾数据。而其他人也开始了,跟着李昊廷对网站发起了攻击!并且寻找还帮助李昊廷扫尾,清理所以痕迹。虽然基本找不到李昊廷的痕迹,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扰乱一下也是好的!     “通知腾q公司备份数据了吗?”看到李昊廷开始攻击,赵玉成也坐到一台电脑面前,开始扫描起对方的漏洞。     “在知道消息之后就已经立刻通知了!半个小时前,腾q公司已经完全备份了所有数据。不过担心用户抗议,他们拒绝暂时停止qq的相关运营服务!”李昊廷一边攻击,一边道。     “哼,那随便他们了。如果造成损失,后果由他们自己承担!”赵玉成冷哼一声:“乔林,你去把林水墨带过来吧。”     这个时候,不单是国安局。m**方,cia,y国第五军情处。还有e国,f国,yd,rb等无数家组织和势力,也都在关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林水墨跟着乔林进入房间后,发现七八名技术专家,都在对腾q的首页发动攻势。当然。以她目前的计算机水平。虽然算不上大神,但是对于李昊廷正在使用的dd手段还是清楚的。     这种攻击方式,也是martin给她讲解得较为详细的一种方式。是当今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一种方法!当然了在也是martin眼里比较看得上的一种手段了!     “我被踢出来了!”李昊廷大叫一声。“太快了!不可能!”虽然李昊廷是第一次和formicarium的人交手,但是这才一个照面,他就被对方给秒杀了,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现在也终于知道。这个连m国都不放在眼里的黑客组织,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不过他还没惊叹完。他的电脑屏幕上突然自动打开了一个tt文档,上面用中文写着一行话:“z国国安局,这是我们formicarium和‘火蚁病毒’破解者的一次公平较量。请放弃你们现在的行为,而且我方严厉警告你们。如果你们再有这样的行为,我方将会视作是对我们的挑衅!届时,我们将会攻击你们的军方网络!一切后果由贵方承担!还请。慎重!”     “不可能!”望着那个文档,李昊廷顿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神色疯狂地叫喊道。在他看来,就算formicarium的实力比他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他众多的肉鸡中,找到他真实的位置啊!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虽然不是什么黑客第一人,但是他的水平也是可以挤进世界黑客排行榜的前十的,尽然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掀了老底!这让他无法接受!     赵玉成神色一变,正在敲击键盘的手也突然停了下来,豆大的冷汗从他头上冒出。一股无力感从他心里涌上来,他颓然道:“停止攻击,马上退出来!”     他并不想妥协,但现在已经没办法了!formicarium的实力有目共睹,如果真的激怒了对方,这个后果他没办法承担!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林水墨的那个神秘师傅身上了!     这时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5分钟左右!     赵玉成转过头,带着希冀的目光道:“林同学,你的师傅得知消息了吗?”     林水墨看了看他,点点头说道:“我刚才已经通知了他,他答应出手了!”林水墨一边说着,一边用意识半启动进入了系统空间。     因为她早就已经可以做到一心二用,而且对此已经非常娴熟了,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被受到现实的打扰。在空间中让系统君虚拟出一台电脑,并连接了虚拟网络后,林水墨就迅速进入了腾讯首页。并通过系统开启了最高防御模式!     进入的那一刻,系统君就立刻告诉她,有无数洪水般的数据攻击朝她涌了过来,并且还有很多数据在源源不断的补充过来。不过相对于出自系统的高级货——绝对防御系统来说,可以完全无视!     望着首页那篇甚是嚣张的文字,林水墨心里也不禁愤怒无比,她可是十分爱国的。她皱着眉头问道:“系统君,能不能把这段文字修改掉?”     系统君点点头道:“对方已经开始向系统发动攻击,您现在完全可以进行反击了!”     现实里,赵玉成焦急地朝林水墨问道:“你师傅究竟什么时候出手?”     “他已经开始了!”林水墨淡淡地道。     系统空间中,林水墨在系统君的帮助下自己亲自动手将那行文字消除(林水墨也想自己一个人来,可是她现在的能力还差一点,所以没办法了!反正能成功就行!),然后她用中文飞快地打出一行字:“formicarium,找死,那就来吧!”     ……     ――――――――――――――――     275     虽然一进入这个网站,就会遭到formicarium防火墙的驱逐。但是以各个国家的实力,自然可以突破网站的限制,进入战场的外围。只要不主动攻击的话,formicarium是不会反击的。毕竟。formicarium的能力再强也不敢同时惹怒所有的国家,那些国家技术就算比不上formicarium,但人家好歹也是国家机器嘛!一旦他们联手那他们可是吃不消的。所以战场的外围,起码有数十个势力正在观战!     首页的文字一改变,正在观战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将心眼提到了嗓子口。心里同时也长舒一口气,这位大神终于出现了!     国安分局房间中的众人,都纷纷望了一眼林水墨。心里也同时确认了。林水墨绝不是“火蚁病毒”的破解者!     那行字发布出去之后。林水墨从系统君的口中得知,来自formicarium的攻击强度瞬间加大了数倍!不过对于超越这个时代并且完爆这个星系的技能培养系统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完全构不成丝毫威胁。     formicarium的人经过数分钟的努力后。发现根本无法将林水墨踢出去,这才用英文再次在首页打出一段话:“你就是‘火蚁病毒’的破解者?”     “正是!你们不是满世界找我么,我现在来了。”林水墨回复过去,用的还是中文。     “‘火蚁病毒’你是破解的?你是z国人?”formicarium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用的依然是英文。他们好像不敢相信,这么厉害的计算机高手。居然是个z国人。要知道z国人的计算机总体水平在国际上还是比较一般的。     “当然!”短短两个字,让国安局的一众人精神一奋!同时也让观看这场战况的其他国家势力,证实了自己的情报!     随即,后面又飞快地出现了一行字:“如果想继续和我交流。请使用简体中文。英语,抱歉,我不是很喜欢我曾经的英语老师!”林水墨的话。让所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这是事实,z国的填鸭式教育的中坚人才便是一个个英语老师!(某墨也不稀饭英语!唉!可是。没办法啊!)     不多时,首页就有了formicarium的回复:“请问你怎么称呼?还有,你不觉得你的话会让人有些不舒服吗?”     “是你们要找我,当然要使用我的语言习惯。”林水墨冷笑不已,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最讨厌英语的,虽然现在十分精通,但是并不妨碍她讨厌英语。     “至于我的名字,你们可以称呼我为liberty(随意)!”     “你既然没有诚意继续谈下去,很好,那就接受我们的怒火吧!”formicarium愤怒了!他认为林水墨的意思就是在挑衅他们!不尊重他们,毕竟有谁的名字会叫随意的啊!     为此,林水墨表示很无辜,她可不想经常来这么一出,叫随意不是挺好的嘛!随意出来一下,到时候在消失,这不是挺符合意思的嘛!     不过,不管林水墨是怎么想的,反正在其他人以及formicarium的成员看来,她是彻底激怒了formicarium!你妹夫的,都随意了,还诚意个毛线啊,不就是要素我们随便临时取的名字嘛,这是对我们的有诚意的表现嘛!!!formicarium组织表示我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们也不愧是世界上著名的黑客组织。愤怒起来,实力一下子便猛增好几倍!不过,对于开启了最高防御的系统来说,却是连搔痒都算不上!最多算个病变并且十分闹腾的细胞组织。     此时系统空间中,林水墨可是一脸黑线,她咋就没有没有诚意,咋就激怒他们了!她明明很无辜的好不好,所以反应过来的她比他们更加生气!都是因为他们这群鸟人吃饱了撑的,整天在网络上攻击这个攻击那个。这次要不是formicarium的这些人闲的蛋疼把“火蚁病毒”传播出来,自己哪里会搞得这么麻烦!     如果不是怕太惊世骇俗,而自己也已经足够高调了,会给自己惹来更多麻烦的话,林水墨真想让系统直接把formicarium的这些人秒杀掉!虽然,这有些困难。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小大罢了!所以她打算先和formicarium的人玩玩,观察观察形势再作打算。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现实里,林水墨站在乔林地身后,看到在场的人都十分紧张的样子,于是淡淡地道:“大家不要担心,formicarium绝对不是他对手!”     赵玉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林水墨同学。你知道你的老师是谁吗?如果你知道的话。就请告诉我们吧。像他这样的高人,如果肯为国家工作,你知道会给我们国家带来怎么样的进步。并且解决多少麻烦事儿吗?”身为z国最早的一批黑客中的一个,他对计算机的了解和认识,绝对不是林水墨这个才开始学习这方面内容的小菜鸟所能比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更加深深的了解。这个liberty到底有多恐怖!     林水墨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为了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还摇了摇头道:“抱歉!我的老师从来没告诉过我他的身份。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绝不可能为任何势力效命!”     其实赵玉成在说这话的时候,也预料到了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像liberty这样的计算机高人,绝不可能为任何人效命。更别说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了。如果不是这次的“火蚁病毒”,恐怕全世界都不可能知道,z国还隐藏着这么一位计算机高手!     世界上。许多国家和势力都关注着这场堪称计算机历史上最高技术的一次黑客之战!对于formicarium这个组织,他们是深深的恐惧。但是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liberty。他们则是都在心里问出了一句:他真的可以战胜formicarium吗?     formicarium的攻击有多强,看看m国就知道了。这群恐怖份子,就如同幽灵一样,随意进出m**方网络,视其防御系统如无物。而且历年以来,每一次作案,哪一次不是惊天动地?但是这个liberty,居然能在formicarium疯狂的攻击下,巍然不动!这是何等的技术?又是何等的恐怖?     “你们的实力就只有这么一点吗?”因为formicarium根本就突破不了系统的防御,所以林水墨此时只是在电脑前坐着,无聊地干望着屏幕。于是火上浇油,在首页打出这么一行话。     “liberty,我们承认您的技术,达到了和我们同级的水平,我们对刚才的无礼表示歉意。作为平等对话的双方,我们带着万分的诚意,邀请您加入我们的队伍!”     formicarium的话,不单是让林水墨,还有所有正在观战的势力,脑门上都冒出几道黑线!     “你确定你们的神经没有错乱么?或者说,已经乱了?”明明处于敌对的状态,转眼又向自己抛来橄榄枝,林水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请相信我们的诚意!”formicarium这次改用中文写道:“以我们的技术,可以说当之无愧地站在世界之巅!相信您也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肮脏与混乱吧。我们的宗旨,就是要改变这个混乱的世界,重新制订新世界的规则与秩序!为我们便是新的领导者!”     林水墨已经彻底无语了!重新制订世界的规则和秩序?还新的领导者!好大的口气,这些人以为自己是谁啊!她愣了好半天,才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不对,是已经确定,你们就是一群神经病!”     “您不相信我们的实力吗?”formicarium的人问道。     林水墨不屑地回道:“你们除了用网络的力量去到处破坏之外,还做过什么?恐怖组织还妄言重新构建世界,简直就是笑话!”(未完待续)           第三零九章 美梦破碎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句国方脸黄脸没胡子的形容,实在太笼统。韦氏听了之后,云里雾里,完全想不出会是谁下的毒手。     她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实在想不出会谁来陷害她。能将她们行踪准确报出的,定然是府中除了内贼。     然而谷府在上下大大小小也有几百人口,韦氏虽然是当家主母,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会是谁出卖了她们。     算来,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将府中所有国方脸的汉子全都集中出来,慢慢审问。     辛夷在一旁冷眼看着,络腮胡子身子缩成了一团,眉目中具是忧色,想来并没有说谎。     为了让他再说出一些有用信息,辛夷扬起下巴,似笑非笑的逼问:“还有呢,如敢有半句隐瞒,你的小命不必报官,今日就留在这里。”     闻言,土匪头子打了个寒颤,这女子生的娇俏可人,为何言谈之间让人心惊胆寒。她冷着脸还好,怎么笑起来,让人更加胆寒。     辛夷火红的披风,让土匪头子的瞳孔染上了红色,他畏畏缩缩的回到:“真没了,姑奶奶您就放了我们吧,小的可是将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辛夷抱臂往后一退,两颊浮现出可爱的笑容,大方的说到:“好的,我放过你们了。”     谷明月在一旁失声叫到:“辛姑娘,这些恶人作恶多端,怎能轻易放过他们。”     韦氏同样露出焦急神色,放这些恶徒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若他们贼心不死,找机会再次行凶,她们以后该当如何。     谷家上下。神情戚戚然,用期盼的目光瞧着辛夷。     “金武,将这些人捆了,送到京兆尹去。”     柳元景不慌不忙的安排着,一众匪徒傻了眼,方才答话的那个瞪着眼睛不甘心的吼:“你们骗人,说好了要放过我们兄弟几个。怎能言而无信。”     辛夷隔着柳元景探出脑袋。目光狡黠,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答应放过你们的是我,哦。瞧我这记性。忘记告诉你了,我当不得家的。”     她不说还好,戏谑的话落入耳中,土匪头子面上充血。青筋迸露绝望的喊到:“你这――噗。”     绝望之下,土匪头子口无遮拦就要破口大骂。一枚石子打中他的牙齿。剧痛之后,他吐了一口唾沫,鲜血中赫然混着两颗碎掉的牙齿。     柳元景用脚尖踢起石子后,面上依旧是温文尔雅的表情。土匪头子胆中一寒。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用一颗小小石子,能将人牙齿打掉,这位俊秀的公子的身后绝对深不可测。他们不过会些拳脚功夫。怎敢和他硬碰硬。     恶人还得恶人磨,他们再仙女山上为非作歹这么久。今日终于碰到一个惹不起的人。     人总是惜命的,哪怕送到京兆尹到头来也是个死字,一干匪徒也不想提前死在山上。     能够苟延残喘几日,也许经过官判,他们罪不至死,判个流放也是好的。     京兆尹可不是吃素的地方,辛夷相信,只要他们进去之后,以往所做的罪孽,都会得到惩处。     她并不觉得自己说话不算话,道理是和君子讲的。轻易谅解小人,其实是放纵罪恶,抑制了良善。     很快绑匪被金武连同谷家的守卫,一起押送着,折返京城的方向。     出门烧香,结果半道碰上了这样的事儿。韦氏也没了兴致。她再三向辛夷道谢,然后带着谷明月还有秋姨娘等人打道回府。     在韦氏离开前,辛夷应下了三日后,到谷府赴宴的邀请。     在应下这个邀请时,辛夷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谷明月的脸色好像瞬间暗了一下。只因她很快转为灿烂笑脸,辛夷也不敢肯定,她的脸色变化是因为她的缘故。     为什么谷明月似乎很忌惮她到谷府中,辛夷答应韦氏的邀请,就是想弄清楚她的想法。     还有香蝶,辛夷想试一试,她们主仆到底想做什么。     韦氏等人走了,辛夷和柳元景,重新上马。他们一路朝着牧场奔驰,按照先前的计划,畅快淋漓的驰骋一番。     兴起时,辛夷特地与柳元景换了坐骑,然后赛马。     她本以为银雪乃千里名驹,骑着它如何也不会输了丢丑。     没想到辛夷骑着银雪,一开始如箭般,将柳元景甩到了后边。她正得意时,柳元景却伏着身子追赶上来。辛夷不服输,快马加鞭,无奈最后还是落在了柳元景后面。     值此可见,骑术不精,就算骑着千里马也不一定会赢。     两人追逐之间,辛夷胸中郁气散走了一大半,气色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离圣上赐婚有一段时日了,赐婚的圣旨终于跨过迢迢山水,度过了重重关卡,来到了崇州城中。     崇州与京城相隔甚远,在没亲儿听到圣旨内容之前,阖府上前一头雾水。     柳云逸不安的揣着着,逆子留书时,目地好似就是平京。难道这羁傲不逊的逆子,在城中闯出了祸事,圣上怪罪下来不成。     这个猜测,让柳云逸无端紧张起来。     拿到圣旨的那一刻,段锦华快要昏厥过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眼中钉肉中刺,偷偷摸摸去了一趟京城,没有被圣上责罚,还成了当朝驸马。     在刚得知柳元景带着护卫孤身前往京城时,段锦华心中是得意的。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老爷责怪他的场景,又好像看到了圣上降罪的情形。     段锦华甚至恶意的想着,最好,将柳元景的世子之位罢黜,让他以后拿什么骄傲。     英国公柳云逸,毕竟经过大风浪。他在接旨后,与宣旨公公谈了几句,以便了解京城的情况。     圣上为何突然想起给元景赐婚,这到底是福是祸,柳云逸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分明。段锦华心中焦躁万分,在柳云逸面前,还要做出欢喜的样子,心中快闷出内伤来。     突然来了一道圣旨,段锦华还以为府中迎来了什么好事,特地穿上了国公夫人的朝服。     她在诞下嫡子之后,柳云逸才为她请封了诰命,隔了年批了下来。错过年节祭祀,难得有个穿诰命妇朝服的机会。段锦华怎么也没料到,这道圣旨竟然是柳元景和平阳公主大婚的圣旨。     怎么能这样段锦华听不到周遭的声音,脑袋中蒙蒙的,柳元景怎么能攀上皇家。     他做了驸马,英国公世子的位置,岂不是铁板钉钉了。皇上怎会亏待自己的女婿,那么她的骄骄儿怎么办。     膝下幼子一天大过一天,聪明伶俐惹人喜爱。连府中老人都说,小公子长大之后,比起兄长不逞多让。段锦华一直惦记着世子的位置,想着过些年,吹吹枕头风,让幼子取而代之。     有了孩子,段锦华终于不再觉得英国公高高在上了。中年得子,柳云逸对这个孩子十分怜惜,平时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他比谁都简单。     这种简单的相处,让段锦华渐渐忘记了先前受到了冷落。     死去的人,怎能和活着的人相比,段锦华这样劝慰着自己,心情愈发明朗。转眼,她嫁进国公府也这么多年了,老夫少妻,她又生着花容月貌,国公爷怎能不动心。     就在段锦华勾勒着美好未来的时候,一道圣旨将她所有美梦打碎。     柳元景怎能配的上金枝玉叶,一个无法无天,不知尊敬父母的人,如何配得上当朝公主。     圣上一定是看错了,他如果了解到柳元景的为人,一定不会忍让他做驸马。只要想到,薛玉娘留下的孩子,要永远压在自己儿子之上,段锦华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传旨的公公,说了一些恭贺之语,又恭维了柳元景和柳云逸父子几句,然后被柳云逸着人带下去休息。     等人走之后,柳云逸这才陷入沉思之中,他挥手让下人全部撤下,只余下了段锦华一人。     “夫人,你怎么看?”     柳云逸思量之后,想听听段锦华的意见,于是出言询问。     段锦华正在怔忪之中,两眼无神,没有听到柳云逸的问话。     “夫人,夫人?”     柳云逸又呼了两人,段锦华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说:“怎么了,老爷?”     她挤出一副笑脸来,强忍着胃中不舒服道:“乍然听到景哥儿,要尚公主来,我为他高兴傻了,还请侯爷恕罪。”     段锦华的话让柳云逸刚直的面孔上露出笑意,他微微颔首问到:“你也觉得这是好事儿么,我本担心着元景在京城闯下祸事,没想到他能入了圣上的眼,将平阳公主许配给他。“     英国公建立下累世功勋,但是一百多年来,还从不曾有过尚公主的美事。     柳云逸不知柳元景十分抗拒这场婚事,骤然得知他蒙圣上赐婚,心下十分欢喜。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元景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柳云逸一直怕自己粗枝大叶,误了他的亲事。     在柳元景过了十六岁生辰后,柳云逸便差人,打听着崇州城中尚未出阁的贵女。     (二月就要结束了,今天陵子投了好多简历。就要工作了,感觉醉醉的。)(未完待续)           第三一零章 风寒 - 炮灰养女 - 夷陵     柳云逸本想趁早,将长子的亲事定下,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谁知,长子性子却是个倔强的,一声不吭就去从军了。人都找不到了,婚事只能暂且作罢。     好不容易将这个忤逆子带回崇州,柳云逸正待让段锦华为长子相看人选,尽快选出未来的世子夫人。     能有个儿媳管着,柳云逸也不用天天为了长子把一颗心快要操碎。     只恨柳元景从来不会给他这个做老子的半分面子,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抛下身边一切,一路到了京城。     要不是当柳云逸知晓柳元景一声不响离开了崇州,所行目的是京城时,他已经出发了好几日。他真想拿起鞭子,好好教儿子,到底什么叫懂事。     段锦华在旁边瞧着柳云逸面上泛着红光,春风满面,只得识趣的赔笑。     柳云逸收回思绪,清了清嗓子,故意收起了高兴的心情,嘱咐到:“虽然皇恩浩荡,特允元景在京中大婚,所有仪式全交由宗正寺安排。不过,你我身为父母,也该在婚事筹办上,用点儿心思。”     “夫君说的对,平阳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在聘礼上,我们一定不能失了礼数。”     天知道段锦华说这些话时,心里到底有多憋屈。将府中的田产珠宝拿出来为柳元景做聘礼,她拧帕子的手都快绞到一块儿去了。     柳云逸点点头,提醒段锦华:“你说的不错,公主身份尊贵,代表着皇家脸面。在聘礼上,我们一定不能薄待了公主。玉娘当年留下的嫁妆单子。你什么时候拿出来清理下,为元景和轻轻分一下。”     提到玉娘,柳云逸神情不仅瑟然,感慨万千的说:“若是玉娘泉下有知,也该为元景高兴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轻轻都大了。”     “老爷,姐姐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您也别伤感了。”     柳云逸脸上的哀伤持续了好一会儿。伴随着沉默。     等到整理好思绪后,他才对段锦华吩咐:“轻轻一日比一日大了,你也该在崇州为她相看一下亲事。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快快活活的度一生。你且要看好,定然要为轻轻找到人品相貌皆出众的儿郎相配》”     听着柳云逸左一句元景有一句轻轻,中间还夹杂着玉娘,段锦华牙齿都快要咬碎了。还得热情的附和:“这么多年了,老爷还不明白锦华么。我可是将景哥儿和轻轻当亲骨肉看待的。轻轻离娘早,我是打心底里疼着她。”     柳云逸一声戎马,又不好女色,故而面对后宅中狗苟蝇营。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他听着段锦华这么说,只当她是真的疼惜轻轻,心中十分感激。     崇州英国公府中。段锦华想让儿子取而代之成为世子的美梦,轰然坍塌。     但她又岂是轻易言弃的人。东边不亮西边亮,很快段锦华就调整了心态,在心中算计到底该如何让柳元景丢了这世子之位。     朝廷大张旗鼓的来赐婚,英国公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全集中于院中跪迎圣旨。     当听到世子和平阳公主的婚事后,一干仆从与有荣焉,为自己有着这么一位主子骄傲。     唯独辛木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挺挺跪着的身子,一下子软了。     幸好她身边的碧月,及时伸手扶住了她,不然辛木桃这次要在人前出大丑了。     秋日的太阳已经不算炽热,辛木桃却觉得眼睛被这光线晃得生疼。世子他一去不足两月,怎么就成了驸马呢?     一想到未来的主母乃是平阳公主,辛木桃愈发心痛。此时此刻,她竟想着,哪怕是辛夷成了主母也是好的。     至少辛夷成了主母,她还有希望在世子身边做一个小小妾室。     然而世子成了驸马爷,将来要搬入公主府中,公主府中所有下人都由公主从宫中带出。     介时,别说是妾室,辛木桃哪怕想在柳元景身边做个丫鬟都是痴心妄想。     想了这么久,瞪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最后等到这样一个结果,辛木桃怎能忍住心中悲伤。     圣旨宣读完后,辛木桃忘记了她到底是如何回到房间的。她只记得步子轻飘飘的,脑海中空荡荡的,所有的力气,一下子抽没了。     世子三个月后就要大婚了,等到归府之日,已经不是她能守望的人了。     只要想到这里,辛木桃的心中好像有蚂蚁在啃噬着。从进入英国府中那刻起,辛木桃也许有过私心,也许有时对柳元景的爱意没那么纯粹。     但是一直以来,辛木桃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离开柳元景。她愿意等,等到柳元景愿意低头看她的那一天。     世事如此难料,原来,她注定是卑微的蝼蚁,无法让柳元景看到自己。     晨昏更替,辛木桃就像失了水的植物,一直在黑暗中任由眼泪流干。     只可惜,她所思所念之人,心从来不在她的身上。     柳元景此刻正蹙着眉头,无奈的与辛夷对视,眼神中宠溺和不解混杂。     “既然生病了,不妨把宴席推了,为何要强撑着过去。你与那谷家小姐,又称不得闺中密友》”     两人在花厅中对峙,辛夷装扮一新正要出门,被柳元景拦在了这里。她脸上扑着厚厚的粉,打着胭脂,看不出的异样看。     但是细看辛夷的眼睛,明亮的吓人,她的唇色也别往常鲜艳了许多。     原是辛夷昨夜蹬了被子,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只因到了与韦氏母女约好的日子。所以辛夷急匆匆的喝了一碗药,就要出门。     她生了病,柳元景自然不放心让她出门,所以才会出言阻拦。     辛夷晨起时脸蛋发热,头重脚轻,自知上了风寒,让薜萝煮了去风寒的汤药。喝了药后,她自觉身子好了些,所以换了行装,想要出门。     眼下被柳元景挡住了去路,辛夷脑海中尚有一丝模糊,不由像猫儿一样蹭了过去,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到:“不过是着凉而已,喝了药后好多了,不信你摸摸我的额头,已经不热了。”     她说着踮起脚尖,仰着头,让柳元景探自己额上温度。     辛夷孩童般的举动,让柳元景态度不断软化,在她猫儿一样的娇嗔中,柳元景终于败下阵来。     他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去,平放在辛夷眉上,感觉手下温度没那么烫了,这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拿你没办法,等到了谷府之后,身子不舒服一定别强撑着。早点儿回来,好好休息。”     “哈,你答应我去了。太好了,时间来不及了,你在家里乖乖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得了柳元景的应允,辛夷眉开眼笑,脚不沾地的奔出门外,停在门槛倚门回首,丢下了这么一串话。     见她如此快活,柳元景只能摇摇头,嘱咐金武一定要将保护辛夷周全。     谷家办的是闺中小姐妹相聚的茶话会,柳元景再不放心,也不好跟去。辛夷只带了薜萝香蝶,以及金武几人。     谷府很快就到了,在马车上颠簸会儿,辛夷又泛起了恶心,整个人蔫蔫儿的。     若不是胭脂在面上遮着,她此时脸色一定很吓人。     谷府的门房,像是早得了上边的吩咐,一听是辛夷来了,恭恭敬敬着人用软轿将她抬到后花园中。     在大华国这么久,也见过不少豪门大户,这还是辛夷头一次在旁人院中乘轿,新鲜感十足。     进了谷家,薜萝还是挂着一抹憨厚的笑,和往日没什么两样。香蝶自打进门后,就有些不对劲,目光躲躲闪闪,身子总想往后面藏。     辛夷坐在轿子中,看不到香蝶的奇怪反应。     薜萝只以为香蝶骤然到了官宦人家心中害怕,轻轻扯了她的衣角安慰道:“香蝶姐,不要紧张,咱们主子贵为世子,比起谷家门第更要高些。”     香蝶尴尬的点点头,警醒的收起了纷乱的情绪。连薜萝都看出她的异样来,待会儿辛夷下了轿子,一定会怀疑她的。     没关系的,香蝶默默安慰自己,她在谷府一直十分低调,鲜少在人前露脸。上次来报信,也是走的偏门。     只要她自己不声张,应该没人会认出她来。待会儿见了明月小姐,她只要小心行事,一定不会露出马脚。     随即,香蝶又想到,好不容易来了谷府,不知明月小姐会不会有什么吩咐。     (亲,昨夜停电了,陵子害怕了,先将章节发上,随后就替换啊!求谅解,很快就替换。)     香蝶尴尬的点点头,警醒的收起了纷乱的情绪。连薜萝都看出她的异样来,待会儿辛夷下了轿子,一定会怀疑她的。     没关系的,香蝶默默安慰自己,她在谷府一直十分低调,鲜少在人前露脸。上次来报信,也是走的偏门。     只要她自己不声张,应该没人会认出她来。待会儿见了明月小姐,她只要小心行事,一定不会露出马脚。     随即,香蝶又想到,好不容易来了谷府,不知明月小姐会不会有什么吩咐。(未完待续)           第三一一章 云萝郡主 - 炮灰养女 - 夷陵     “咦,有人来了。”     轿子落地,轿门打开后,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辛夷精神好了许多。     她还没抬头,入耳就听到一声轻呼。     谷明月和庶出姊妹,招待着来客,府中小轿落地,三人知晓应是辛夷来了。     她们一共发了六张请柬,其中五位已经来了,剩下的只能是辛夷。     谷明月将帕子收回袖中,朝着旁边陪着她说话的杜锦绣说:“有客人来了,且等我前去相迎。”     杜锦绣的父亲和谷思玄同朝为官,两家是世交,她和谷明月同为嫡女,关系最是亲厚。     辛夷刚下轿,胳膊就被巧笑嫣然的谷明月扶住,她亲亲热热的贴了上来笑着说:“我们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到。今天家中来了好多姐妹,单等着你来热闹呢。”     谷明兰和谷明心,同时凑过来,热络的说:“你可来了,母亲一直念叨你呢。”     三人的热情,让辛夷微微不自在,谷明月的热情来的太莫名其妙。她只好微微笑着,回以同样的热情。     薜萝和香蝶在辛夷身后跟着,香蝶强忍着看向谷明月的冲动,目光低垂望着露出一角的绣花鞋。     主子就在跟前,她一定要忍住,万一被辛夷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在随时可能暴露身份的压力下,香蝶度日如年。     花园中,或坐或立,约有七八位小姐。     明兰手里托着一个鸡毛毽子,看来刚才就是她在踢毽子,引得满堂彩。     还有两位小姐,坐在石桌前,本在对弈。见生人来后。两人托腮凝望,好奇的打量着辛夷,棋子夹在指间忘记落下。     最显眼的当初站在藤萝花架下的女子,她手中握着一柄团扇,穿身穿绣着芍药的湛蓝烟纱上襦,淡青散花裙裙尾拖在地上,腰上缠着团花披帛。     那女子姿容甚是华丽。眉眼中藏着骄傲。鬓发中斜插镶嵌珍珠和鸡血石的步摇,尖尖的下巴俏丽可人。     团扇女子的装扮,在众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好像是一群少女中,突然抛出一个大人来。     只因她太过打眼,辛夷对她印象最为深刻。她独自一个人,静静站在藤萝花架下。眉眼羁傲,似是没眼场中任何人放在眼中。     谷明月攀扯着辛夷。走到花园正中时,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说:“这位就是我向大家介绍过的女中豪杰辛夷姑娘,她胆识过人,当属巾帼英雄。”     马车被贼人所扰之事。谷明月自然不敢透露给外人,她只挑些骑马打猎的事讲给众人听,便引得她们无限羡慕。     “你就是辛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我叫石葵。你可以叫我小葵。”     头一个和辛夷说话的女子,脸圆圆的像苹果,眼珠很黑十分纯净,她穿着鹅黄色的鲛纱褙子,抿唇的模样十分可爱。     有人主动示好,辛夷同样回了一个笑,谦虚的说:“比起各位小姐来,辛夷太过平凡,不值一提。”     花园前有一段长廊,上面挂着鸟笼,玲珑小巧的尖嘴翠鸟,在里面欢快的叫着。     谷明月将辛夷牵到了摆着果盘和点心的桌子前,待她坐下后说:“娘亲知道你要来,特意让厨房做了这些点心,你且尝尝看。”     弈棋的少女,将辛夷打量了一遍,相视一笑,继续开始弈棋。     谷明月将辛夷夸得天上少有人间绝无,她们还当是什么样的人儿。如今一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也不见得别旁人生的俊俏多少。     就是这么一个人……两个少女垂眸,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最近流传在坊间的流言。     圣上一道圣旨,将英国公世子和平阳公主绑在了一起。     初得知当日琳琅宴上一展头角的男子是英国公世子后,京城中勋贵吃了一惊。     大华国河清海晏,他们这些做勋贵的没有后顾之忧,躺在功劳簿上吃起了老本。历数勋贵子弟,有出息的人,一把手数的过来,其余不过是醉生梦死,不败坏门庭便是祖上烧了高香。     这些勋贵们坐井观天,以为天下勋贵也都如平京城这般了,得过且过安闲度日。     斜刺里杀出个柳元景,让所有人都淡定不起来了。同时勋贵,为何他年纪轻轻身后如此了得,惊才绝艳,叫人叹为观止。     初得知柳元景身份后,京城中不乏想与他结亲的勋贵,只是还容不得他们从长计议,圣上赐婚的旨意便降下。     皇帝看上的女婿,还有谁敢和他争。大家羡慕的同时,也对这位驸马爷格外关注,睁大眼睛瞧着这位准驸马爷,是不是真的就是全人,没有一点儿纰漏的地方。     从容貌上看,柳元景斯文秀丽世间少爷,从射箭上看,他功夫在身堪敌武林高手。从家世上看,英国公世子的身份,在勋贵中也排在前列。     不过,又怎会有真的完人呢。大家盯来盯去,终于找到了柳元景的一个不足之处。     这不足之处,搁到别人身上,无伤大雅,放在柳元景身上却是犯了忌讳。     据说柳元景有一个形影不离的表妹,这表妹不仅跟着他屡次赴宴,两人还一起在仙女山牧场上纵马。     孤男寡女出入相随,又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的桃色新闻满天飞,辛夷成了大家暗中议论的话题。     寻常男子三妻四妾寻常不过,哪怕真有一个爱极的美人儿,也不过年少风流四字带过。     然而柳元景是谁,他可是未来的驸马爷,传出这样的风流韵事,无数人眼睛都在盯着他,静待此事如何收场。     因着传闻多在勋贵门庭中流传,辛夷又无交好的贵族少女,故而浑然不知其中关节。     她感觉出了场中人对她似有似无的冷淡,只不过将这当做的少女的骄傲。她们多是出身富贵,看不上她这样的出身也是自然。     今日来赴宴,归根到底不过是辛夷赌着一口气,想弄清谷明月的用意罢了。     旁人的冷落,她没有放在心上,伸手拿起茶杯,慢慢品尝着泡好的秋茶。     明兰年纪最小,在与辛夷寒暄了几句后,将毽子抛到空中,欢快的踢了起来。     石葵好动,与明兰互传着毽子,模样好不欢快。     辛夷一手端着茶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谷明月聊着天,两人仿佛在打太极,彼此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     “云萝郡主,你终于舍得过来和我们这些俗物说话了。”     谷明月眼眸一亮,站起口中热络的招呼着,辛夷抬眉。她口中所说的云萝郡主,果然是方才站在花架下的人。     怪不得她的美如此具有侵略性,原来是堂堂郡主。     辛夷不知云萝郡主到底是哪位王爷的嫡女,出于礼仪道:“民女辛夷,见过云萝郡主。”     云萝郡主神情倨傲,下巴微抬,理都没理辛夷,兀自与谷明月说:“天气冷了,园子里阿猫阿狗都进来了,你们也太不上心了。”     她话语中透着浓浓的讽刺,谷明月听后,心中畅快,面上只是干笑,她歉意的看着辛夷,似是在说抱歉。     不过,谷明月没有为辛夷做任何辩解。     辛夷纳闷,她到底和云萝郡主什么仇什么怨,她怎么一坐下就冲着她来了。     同来做客,她凭什么将她比作猫狗。     人的脸面是靠自己挣的,辛夷掂量了一下,郡主除了有个王爷父亲外,本身似乎没什么特权。     柳元景嘱咐过辛夷,在外面被人欺负时,不要一味忍着。除了当今圣上还有几位受宠的皇子,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既然头顶的天有人顶着,辛夷也不客气,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云萝郡主最近有没有觉得眼睛格外疲累?”     她冷不丁的这么一问,云萝郡主傲慢的将脸撇到一边说:“本郡主不曾觉得。”     云萝郡主只当辛夷在秀自己精通医理,毫不客气的反驳了她的话,想办辛夷一个难看。     不料,辛夷听了后合掌一笑:“这就怪了,郡主眼神没问题,是怎么将满园子花草树木还有容貌娇美的姑娘们,看成了阿猫阿狗。还有谷小姐,将辛夷请来,难乐的?”     辛夷巧舌如簧的将云萝郡主绕了进去,暗指她不尊重园中众位官家小姐。云萝脸色低沉,正要开口斥责,谷明月打圆场道:“好了,郡主方才只是说笑,辛姑娘这张嘴真是厉害,说的人抬不起头来。”     她轻飘飘的将一切归结于辛夷嘴巴厉害上,给了云萝郡主一个台阶。     云萝蔑了辛夷一眼,抿唇不语,姿态端的极高。     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辛夷实在弄不清楚云萝郡主为何对她有这么大敌意。不过,她已经闭了嘴,辛夷也不好主动挑衅。     她暗暗极云萝郡主的样子记下,打算以后见了她绕道走。     谷明月本想借着云萝郡主的手教训一下辛夷,没想到反而被她绕了进来,只得出言说合。     若问云萝郡主为何处处针对辛夷,只因她和平阳公主乃是闺中密友。所以,当得知平阳公主的未婚夫,被一个狐媚子迷上后,为她打抱不平。     、(未完待续)           第三一二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 炮灰养女 - 夷陵     云萝公主只比平阳公主大上几个月,因为同是大龄为未嫁,所以关系慢慢亲厚。,最新章节访问:. 。     如今圣上为平阳公主赐婚,为她寻了一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夫婿,让她一下子成了众‘女’羡慕对象。     同为大龄未嫁的云萝郡主与有荣焉,好像觅得如意郎君的那人是她自己一般。     只是这桩看似完美的婚事,偏生有一个不知廉耻的辛夷在其中捣‘乱’。连久居深宫的平阳,都听到了关于辛夷和柳元景的传闻。     瞧着一向骄傲的平阳,因着未来夫君‘露’出郁郁寡欢的神情,云萝郡主怒火中烧,只想好好教训辛夷一场,让她知晓个中厉害。     若没有辛夷这茬儿,云萝郡主自视盛高,怎会赴‘侍’郎家‘女’儿办的宴席。     她今日来谷府,为的就是教训辛夷。     瞧着辛夷自鸣得意的模样,云萝郡主在心中冷笑,以为她就这点儿能耐了么,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她一个出身卑微的民‘女’,也敢在她面前逞强,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不是柳元景一心护着辛夷,云萝郡主此刻就能办了辛夷。     (卡文了,明日早点儿爬起来补上,陵子最近写简历写的太亢奋。三月就要去面试了,期待与害怕并存。刷新一下,就能替换。)     “咦,有人来了。”     轿子落地,轿‘门’打开后,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辛夷‘精’神好了许多。     她还没抬头,入耳就听到一声轻呼。     谷明月和庶出姊妹,招待着来客,府中小轿落地。三人知晓应是辛夷来了。     她们一共发了六张请柬,其中五位已经来了,剩下的只能是辛夷。     谷明月将帕子收回袖中,朝着旁边陪着她说话的杜锦绣说:“有客人来了,且等我前去相迎。”     杜锦绣的父亲和谷思玄同朝为官,两家是世‘交’,她和谷明月同为嫡‘女’。关系最是亲厚。     辛夷刚下轿。胳膊就被巧笑嫣然的谷明月扶住,她亲亲热热的贴了上来笑着说:“我们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到。今天家中来了好多姐妹。单等着你来热闹呢。”     谷明兰和谷明心,同时凑过来,热络的说:“你可来了,母亲一直念叨你呢。”     三人的热情。让辛夷微微不自在,谷明月的热情来的太莫名其妙。她只好微微笑着。回以同样的热情。     薜萝和香蝶在辛夷身后跟着,香蝶强忍着看向谷明月的冲动,目光低垂望着‘露’出一角的绣‘花’鞋。     主子就在跟前,她一定要忍住。万一被辛夷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在随时可能暴‘露’身份的压力下,香蝶度日如年。     ‘花’园中,或坐或立。约有七八位小姐。     明兰手里托着一个‘鸡’‘毛’毽子,看来刚才就是她在踢毽子。引得满堂彩。     还有两位小姐,坐在石桌前,本在对弈。见生人来后,两人托腮凝望,好奇的打量着辛夷,棋子夹在指间忘记落下。     最显眼的当初站在藤萝‘花’架下的‘女’子,她手中握着一柄团扇,穿身穿绣着芍‘药’的湛蓝烟纱上襦,淡青散‘花’裙裙尾拖在地上,腰上缠着团‘花’披帛。     那‘女’子姿容甚是华丽,眉眼中藏着骄傲,鬓发中斜‘插’镶嵌珍珠和‘鸡’血石的步摇,尖尖的下巴俏丽可人。     团扇‘女’子的装扮,在众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好像是一群少‘女’中,突然抛出一个大人来。     只因她太过打眼,辛夷对她印象最为深刻。她独自一个人,静静站在藤萝‘花’架下,眉眼羁傲,似是没眼场中任何人放在眼中。     谷明月攀扯着辛夷,走到‘花’园正中时,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说:“这位就是我向大家介绍过的‘女’中豪杰辛夷姑娘,她胆识过人,当属巾帼英雄。”     马车被贼人所扰之事,谷明月自然不敢透‘露’给外人,她只挑些骑马打猎的事讲给众人听,便引得她们无限羡慕。     “你就是辛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我叫石葵,你可以叫我小葵。”     头一个和辛夷说话的‘女’子,脸圆圆的像苹果,眼珠很黑十分纯净,她穿着鹅黄‘色’的鲛纱褙子,抿‘唇’的模样十分可爱。     有人主动示好,辛夷同样回了一个笑,谦虚的说:“比起各位小姐来,辛夷太过平凡,不值一提。”     ‘花’园前有一段长廊,上面挂着鸟笼,玲珑小巧的尖嘴翠鸟,在里面欢快的叫着。     谷明月将辛夷牵到了摆着果盘和点心的桌子前,待她坐下后说:“娘亲知道你要来,特意让厨房做了这些点心,你且尝尝看。”     弈棋的少‘女’,将辛夷打量了一遍,相视一笑,继续开始弈棋。     谷明月将辛夷夸得天上少有人间绝无,她们还当是什么样的人儿。如今一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也不见得别旁人生的俊俏多少。     就是这么一个人……两个少‘女’垂眸,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最近流传在坊间的流言。     圣上一道圣旨,将英国公世子和平阳公主绑在了一起。     初得知当日琳琅宴上一展头角的男子是英国公世子后,京城中勋贵吃了一惊。     大华国河清海晏,他们这些做勋贵的没有后顾之忧,躺在功劳簿上吃起了老本。历数勋贵子弟,有出息的人,一把手数的过来,其余不过是醉生梦死,不败坏‘门’庭便是祖上烧了高香。     这些勋贵们坐井观天,以为天下勋贵也都如平京城这般了,得过且过安闲度日。     斜刺里杀出个柳元景,让所有人都淡定不起来了。同时勋贵,为何他年纪轻轻身后如此了得,惊才绝‘艳’,叫人叹为观止。     初得知柳元景身份后,京城中不乏想与他结亲的勋贵,只是还容不得他们从长计议,圣上赐婚的旨意便降下。     皇帝看上的‘女’婿,还有谁敢和他争。大家羡慕的同时,也对这位驸马爷格外关注,睁大眼睛瞧着这位准驸马爷,是不是真的就是全人,没有一点儿纰漏的地方。     从容貌上看,柳元景斯文秀丽世间少爷,从‘射’箭上看,他功夫在身堪敌武林高手。从家世上看,英国公世子的身份,在勋贵中也排在前列。     不过,又怎会有真的完人呢。大家盯来盯去,终于找到了柳元景的一个不足之处。     这不足之处,搁到别人身上,无伤大雅,放在柳元景身上却是犯了忌讳。     据说柳元景有一个形影不离的表妹,这表妹不仅跟着他屡次赴宴,两人还一起在仙‘女’山牧场上纵马。     孤男寡‘女’出入相随,又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的桃‘色’新闻满天飞,辛夷成了大家暗中议论的话题。     寻常男子三妻四妾寻常不过,哪怕真有一个爱极的美人儿,也不过年少风流四字带过。     然而柳元景是谁,他可是未来的驸马爷,传出这样的风流韵事,无数人眼睛都在盯着他,静待此事如何收场。     因着传闻多在勋贵‘门’庭中流传,辛夷又无‘交’好的贵族少‘女’,故而浑然不知其中关节。     她感觉出了场中人对她似有似无的冷淡,只不过将这当做的少‘女’的骄傲。她们多是出身富贵,看不上她这样的出身也是自然。     今日来赴宴,归根到底不过是辛夷赌着一口气,想‘弄’清谷明月的用意罢了。     旁人的冷落,她没有放在心上,伸手拿起茶杯,慢慢品尝着泡好的秋茶。     明兰年纪最小,在与辛夷寒暄了几句后,将毽子抛到空中,欢快的踢了起来。     石葵好动,与明兰互传着毽子,模样好不欢快。     辛夷一手端着茶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谷明月聊着天,两人仿佛在打太极,彼此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     “云萝郡主,你终于舍得过来和我们这些俗物说话了。”     谷明月眼眸一亮,站起口中热络的招呼着,辛夷抬眉。她口中所说的云萝郡主,果然是方才站在‘花’架下的人。     怪不得她的美如此具有侵略‘性’,原来是堂堂郡主。     辛夷不知云萝郡主到底是哪位王爷的嫡‘女’,出于礼仪道:“民‘女’辛夷,见过云萝郡主。”     云萝郡主神情倨傲,下巴微抬,理都没理辛夷,兀自与谷明月说:“天气冷了,园子里阿猫阿狗都进来了,你们也太不上心了。”     她话语中透着浓浓的讽刺,谷明月听后,心中畅快,面上只是干笑,她歉意的看着辛夷,似是在说抱歉。     不过,谷明月没有为辛夷做任何辩解。     辛夷纳闷,她到底和云萝郡主什么仇什么怨,她怎么一坐下就冲着她来了。     同来做客,她凭什么将她比作猫狗。     人的脸面是靠自己挣的,辛夷掂量了一下,郡主除了有个王爷父亲外,本身似乎没什么特权。     柳元景嘱咐过辛夷,在外面被人欺负时,不要一味忍着。除了当今圣上还有几位受宠的皇子,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既然头顶的天有人顶着,辛夷也不客气,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云萝郡主最近有没有觉得眼睛格外疲累?”     她冷不丁的这么一问,云萝郡主傲慢的将脸撇到一边说:“本郡主不曾觉得。”q--73168+dsuaahhh+25602609-->           第三一三章 被狗舔的郡主 - 炮灰养女 - 夷陵     巨大凶猛的黑狗,呼呼的吐着舌头,锋利的牙齿满是黄渍。     那狗挣着脖子上的链子想要往前扑,黑脸汉子使劲儿抓着黑狗的项圈骂道:“灰子,安分点儿。”     石葵最怕狗,见灰子露出狰狞的模样,吓得躲到谷明月身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把狗牵开,我怕,我好怕。”     岂止是石葵,连做主要牵狗过来的云萝郡主,脸色都跟着变了。这些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何时见过这样凶恶的大型犬。     她也是养狗的,不过是连膝盖高都没有的小京巴。这狗大概是云萝郡主见过的最凶恶的狗了,看着龇牙咧嘴的猎犬,她竟生出了后退的心思。     不,她堂堂一个郡主怎能怕一只狗,云萝定下了心神。     尤其是辛夷好不露怯,云萝赌着一口气,不愿在人前示弱。     自己府中养的狗,谷明月却是头一次见到,灰子凶猛的模样,让她跟着胆战心惊。     早知道灰子如此凶猛,她便不让下人将狗牵来了。今日府上来的都是贵客,吓到了哪位,她如何收场。紫菱乃是云萝的大丫鬟,年纪不过十四五,闻言乍然缩了下脖子。硬着头皮接过帕子,朝黑脸汉子走去。     还没等紫菱靠近黑脸汉子,狂躁的烈犬露出獠牙,挣着脖子上的绳套,要往紫菱身上扑。     “呔。你这畜生,不准动。姐儿,您别怕,这狗就是样子凶,不咬人的。”     黑脸汉子怒骂着绳下不安分的大狗,向紫菱赔不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在他们这些看守门房的下人瞧着。也是金镶玉一样的人儿。     紫菱吓得脸色惨白。颤巍巍的将丝帕递到了黑脸汉子手中。     云萝郡主的丝帕用上好的冰蚕丝,请了会双面绣的针娘。费了好久功夫绣成。黑脸汉子,猛然见到这么精巧的帕子,踟蹰着给灰子闻了,万一被它咬坏怎么办。     但他一个下人。也不能替主子做决定。     到底,黑脸汉子还是将手帕递到了灰子鼻子底下。他心疼的看着针脚密实的帕子。被灰子臭烘烘的嘴巴拱着。辛夷从头看到尾,脸上神情无恙,她是不怕狗的。     上河村家家户户都养着狗。看家护院,瓜熟时还要牵到瓜棚里。看西瓜。灰子是土狗,这种狗叫的凶,人要是不主动去细辱它,这狗是不会伤人了。     在村子里住了那么久,辛夷还知一件事儿,狗怕恶人。你要是比它看起来还凶恶,狗见了你就会夹着尾巴逃跑。     反之,你若是见了狗目光躲闪畏畏缩缩,拔腿就跑,狗偏偏会在后面穷追不舍。     所以在所有人变了脸色时,辛夷还在安闲的喝茶。     灰子闻了帕子后,黑脸汉子将帕子取回,恭敬的交给了紫菱。     紫菱退回到云萝郡主身边,小心问到:“郡主,这帕子?”     要是别的帕子,紫菱知郡主一定是不会再要的。只是这条帕子,是不易得的双面绣,也许郡主会留下尚人也说不定。     云萝郡主嫌恶的瞥了帕子一眼,不耐烦的说:“回府后,直接烧掉,将这脏东西拿的离我远点儿。……     上面绣了藤萝花,要不是为了教训辛夷,云萝郡主也不舍得废了这么好的一条帕子。     一想到辛夷,云萝郡主心情更加不虞。     杜锦绣和石葵两人几乎要抱到了一起,见黑脸汉子牵着狗在四周走来走去,怀着巨大的恐惧说:“明月,我们能不能先到一边儿去。这狗,实在太骇人了。”     两人话音儿直哆嗦,谷明月拿眼瞧了云萝郡主一眼,见她没吱声,只得说:“稍等片刻,待会儿家丁就把灰子牵走了。”     这话明显安慰不了几位受惊的小姐,灰子在黑脸汉子的牵扯下,脖子耿直一直试着挣脱链子。     “汪汪。”     说时迟那时快,异变突生,灰子也不知怎地竟然挣脱了脖子上的项圈。     牵狗的家丁吓了一跳,当即就要去拦住四蹄撒欢的灰子。好不容易得了自幼的灰子,又岂肯受制于人。     它嗷呜的低吼着,兴奋的在躲开家丁。     如梦初醒的众女,惊叫声连绵起伏的响起,胆子最小的石葵,竟是一下子晕在了桌子上。     尖锐的叫声,吸引了灰子的注意,它仰着脖子面朝云萝郡主几人坐的地方,喉咙中发出低吼声。     谷明月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徒劳的喊着:“来人,快来人,将狗牵走。”     只可惜,小姐们聚会,护院身为外男,又怎敢上前。     眼看着花园里乱成了一锅粥,护卫连个影子都不见,一干小姐花容失色躲在丫鬟背后。     杜锦绣小腿直打哆嗦,在丫鬟的搀扶下,正要离开。大狗猛地朝她扑来,立马吓得杜锦绣小腿打颤,不敢再动。     谷明月想起以前看过的书,紧张的提醒到:“大家都不要动,猎狗喜欢追活物。”     一听这话,本来想跑开的丫鬟小姐们,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的戳到了那里。     紫菱还有紫苏两人忍着害怕,将云萝郡主护在身后,不算宽广的肩膀将她遮的严严实实。     哪想到,这狗好似成了精,绕了她们背后,一下子扑到了云萝郡主的裙子。     任由云萝郡主自恃尊贵,在骚乱发生时,紧咬牙关。没跟着众人尖叫。     在大狗扑到身上后,云萝郡主高亢的叫声,直冲云霄:“啊,啊――救我。”     她慌乱的叫着,紫菱和紫苏想要上前,那狗体态庞大身姿却灵巧,只缠着云萝郡主不放。     只见它四只爪子在云萝郡主漂亮的裙子上。踩出各种爪印。     这还不如。灰子体型实在太大,最后竟然将云萝郡主扑倒。它倒是没咬云萝,反而亲热的将脑袋凑到云萝郡主脸庞。     硕大的狗头带着腥臭味靠近过来。云萝郡主害怕和作呕的心情交织在一起,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那狗头凑近后,伸出粗糙的舌头,舔着云萝郡主白嫩的脸蛋。     这一幕。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震惊了,辛夷想笑又怕引起旁人注意。憋得十分辛苦。     谷明月算是傻了眼,她突然想起了云萝郡主指使紫菱,让灰子闻她手帕的事儿。     耳坠的事儿,谷明月比谁都清楚。云萝郡主和她两个人一起更衣时。将而知交到她手中,让她找机会陷害辛夷。     巨大凶猛的黑狗,呼呼的吐着舌头。锋利的牙齿满是黄渍。     那狗挣着脖子上的链子想要往前扑,黑脸汉子使劲儿抓着黑狗的项圈骂道:“灰子。安分点儿。……     石葵最怕狗,见灰子露出狰狞的模样,吓得躲到谷明月身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把狗牵开,我怕,我好怕。”     岂止是石葵,连做主要牵狗过来的云萝郡主,脸色都跟着变了。这些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何时见过这样凶恶的大型犬。     她也是养狗的,不过是连膝盖高都没有的小京巴。这狗大概是云萝郡主见过的最凶恶的狗了,看着龇牙咧嘴的猎犬,她竟生出了后退的心思。     不,她堂堂一个郡主怎能怕一只狗,云萝定下了心神。     尤其是辛夷好不露怯,云萝赌着一口气,不愿在人前示弱。     自己府中养的狗,谷明月却是头一次见到,灰子凶猛的模样,让她跟着胆战心惊。     早知道灰子如此凶猛,她便不让下人将狗牵来了。今日府上来的都是贵客,吓到了哪位,她如何收场。     “紫菱,将本郡主的丝帕拿过去,让狗儿闻一下,让它去找丢失的耳坠。”     紫菱乃是云萝的大丫鬟,年纪不过十四五,闻言乍然缩了下脖子。硬着头皮接过帕子,朝黑脸汉子走去。     还没等紫菱靠近黑脸汉子,狂躁的烈犬露出獠牙,挣着脖子上的绳套,要往紫菱身上扑。     “呔,你这畜生,不准动。姐儿,您别怕,这狗就是样子凶,不咬人的。”     黑脸汉子怒骂着绳下不安分的大狗,向紫菱赔不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在他们这些看守门房的下人瞧着,也是金镶玉一样的人儿。     紫菱吓得脸色惨白,颤巍巍的将丝帕递到了黑脸汉子手中。     云萝郡主的丝帕用上好的冰蚕丝,请了会双面绣的针娘,费了好久功夫绣成。黑脸汉子,猛然见到这么精巧的帕子,踟蹰着给灰子闻了,万一被它咬坏怎么办。     但他一个下人,也不能替主子做决定。     到底,黑脸汉子还是将手帕递到了灰子鼻子底下。他心疼的看着针脚密实的帕子,被灰子臭烘烘的嘴巴拱着。     洁白的丝帕,和丑陋的大狗映衬着,对比格外强烈。香蝶在一旁静静看着,小小的耳坠在袖子中,好像烧红的烙铁。     辛夷从头看到尾,脸上神情无恙,她是不怕狗的。     上河村家家户户都养着狗,看家护院,瓜熟时还要牵到瓜棚里,看西瓜。灰子是土狗,这种狗叫的凶,人要是不主动去细辱它,这狗是不会伤人了。     在村子里住了那么久,辛夷还知一件事儿,狗怕恶人。你要是比它看起来还凶恶,狗见了你就会夹着尾巴逃跑。     反之,你若是见了狗目光躲闪畏畏缩缩,拔腿就跑,狗偏偏会在后面穷追不舍。     所以在所有人变了脸色时,辛夷还在安闲的喝茶。     灰子闻了帕子后,黑脸汉子将帕子取回,恭敬的交给了紫菱。     紫菱退回到云萝郡主身边,小心问到:“郡主,这帕子?”     要是别的帕子。紫菱知郡主一定是不会再要的。只是这条帕子,是不易得的双面绣,也许郡主会留下尚人也说不定。     云萝郡主嫌恶的瞥了帕子一眼,不耐烦的说:“回府后,直接烧掉,将这脏东西拿的离我远点儿。”     上面绣了藤萝花,要不是为了教训辛夷。云萝郡主也不舍得废了这么好的一条帕子。     一想到辛夷。云萝郡主心情更加不虞。     杜锦绣和石葵两人几乎要抱到了一起,见黑脸汉子牵着狗在四周走来走去,怀着巨大的恐惧说:“明月。我们能不能先到一边儿去。这狗,实在太骇人了。……     两人话音儿直哆嗦,谷明月拿眼瞧了云萝郡主一眼,见她没吱声。只得说:“稍等片刻,待会儿家丁就把灰子牵走了。”     这话明显安慰不了几位受惊的小姐。灰子在黑脸汉子的牵扯下,脖子耿直一直试着挣脱链子。     “汪汪。”     说时迟那时快,异变突生,灰子也不知怎地竟然挣脱了脖子上的项圈。     牵狗的家丁吓了一跳。当即就要去拦住四蹄撒欢的灰子。好不容易得了自幼的灰子,又岂肯受制于人。     它嗷呜的低吼着,兴奋的在躲开家丁。     如梦初醒的众女。惊叫声连绵起伏的响起,胆子最小的石葵。竟是一下子晕在了桌子上。     尖锐的叫声,吸引了灰子的注意,它仰着脖子面朝云萝郡主几人坐的地方,喉咙中发出低吼声。     谷明月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徒劳的喊着:“来人,快来人,将狗牵走。”     只可惜,小姐们聚会,护院身为外男,又怎敢上前。     眼看着花园里乱成了一锅粥,护卫连个影子都不见,一干小姐花容失色躲在丫鬟背后。     杜锦绣小腿直打哆嗦,在丫鬟的搀扶下,正要离开。大狗猛地朝她扑来,立马吓得杜锦绣小腿打颤,不敢再动。     谷明月想起以前看过的书,紧张的提醒到:“大家都不要动,猎狗喜欢追活物。”     一听这话,本来想跑开的丫鬟小姐们,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的戳到了那里。     紫菱还有紫苏两人忍着害怕,将云萝郡主护在身后,不算宽广的肩膀将她遮的严严实实。     哪想到,这狗好似成了精,绕了她们背后,一下子扑到了云萝郡主的裙子。     任由云萝郡主自恃尊贵,在骚乱发生时,紧咬牙关,没跟着众人尖叫。     在大狗扑到身上后,云萝郡主高亢的叫声,直冲云霄:“啊,啊――救我。”     她慌乱的叫着,紫菱和紫苏想要上前,那狗体态庞大身姿却灵巧,只缠着云萝郡主不放。     只见它四只爪子在云萝郡主漂亮的裙子上,踩出各种爪印。     这还不如,灰子体型实在太大,最后竟然将云萝郡主扑倒。它倒是没咬云萝,反而亲热的将脑袋凑到云萝郡主脸庞。     硕大的狗头带着腥臭味靠近过来,云萝郡主害怕和作呕的心情交织在一起,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那狗头凑近后,伸出粗糙的舌头,舔着云萝郡主白嫩的脸蛋。     这一幕,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震惊了,辛夷想笑又怕引起旁人注意,憋得十分辛苦。     谷明月算是傻了眼,她突然想起了云萝郡主指使紫菱,让灰子闻她手帕的事儿。     耳坠的事儿,谷明月比谁都清楚。云萝郡主和她两个人一起更衣时,将而知交到她手中,让她找机会陷害辛夷。     巨大凶猛的黑狗,呼呼的吐着舌头,锋利的牙齿满是黄渍。     那狗挣着脖子上的链子想要往前扑,黑脸汉子使劲儿抓着黑狗的项圈骂道:“灰子,安分点儿。”     石葵最怕狗,见灰子露出狰狞的模样,吓得躲到谷明月身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把狗牵开,我怕,我好怕。”     岂止是石葵,连做主要牵狗过来的云萝郡主,脸色都跟着变了。这些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何时见过这样凶恶的大型犬。     她也是养狗的,不过是连膝盖高都没有的小京巴。这狗大概是云萝郡主见过的最凶恶的狗了,看着龇牙咧嘴的猎犬,她竟生出了后退的心思。     不。她堂堂一个郡主怎能怕一只狗,云萝定下了心神。     尤其是辛夷好不露怯,云萝赌着一口气,不愿在人前示弱。     自己府中养的狗,谷明月却是头一次见到,灰子凶猛的模样,让她跟着胆战心惊。     早知道灰子如此凶猛。她便不让下人将狗牵来了。今日府上来的都是贵客。吓到了哪位,她如何收场。     “紫菱,将本郡主的丝帕拿过去。让狗儿闻一下,让它去找丢失的耳坠。”     紫菱乃是云萝的大丫鬟,年纪不过十四五,闻言乍然缩了下脖子。硬着头皮接过帕子。朝黑脸汉子走去。     还没等紫菱靠近黑脸汉子,狂躁的烈犬露出獠牙。挣着脖子上的绳套,要往紫菱身上扑。     “呔,你这畜生,不准动。姐儿。您别怕,这狗就是样子凶,不咬人的。”     黑脸汉子怒骂着绳下不安分的大狗。向紫菱赔不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在他们这些看守门房的下人瞧着。也是金镶玉一样的人儿。     紫菱吓得脸色惨白,颤巍巍的将丝帕递到了黑脸汉子手中。     云萝郡主的丝帕用上好的冰蚕丝,请了会双面绣的针娘,费了好久功夫绣成。黑脸汉子,猛然见到这么精巧的帕子,踟蹰着给灰子闻了,万一被它咬坏怎么办。     但他一个下人,也不能替主子做决定。     到底,黑脸汉子还是将手帕递到了灰子鼻子底下。他心疼的看着针脚密实的帕子,被灰子臭烘烘的嘴巴拱着。     洁白的丝帕,和丑陋的大狗映衬着,对比格外强烈。香蝶在一旁静静看着,小小的耳坠在袖子中,好像烧红的烙铁。     辛夷从头看到尾,脸上神情无恙,她是不怕狗的。     上河村家家户户都养着狗,看家护院,瓜熟时还要牵到瓜棚里,看西瓜。灰子是土狗,这种狗叫的凶,人要是不主动去细辱它,这狗是不会伤人了。     在村子里住了那么久,辛夷还知一件事儿,狗怕恶人。你要是比它看起来还凶恶,狗见了你就会夹着尾巴逃跑。     反之,你若是见了狗目光躲闪畏畏缩缩,拔腿就跑,狗偏偏会在后面穷追不舍。     所以在所有人变了脸色时,辛夷还在安闲的喝茶。     灰子闻了帕子后,黑脸汉子将帕子取回,恭敬的交给了紫菱。     紫菱退回到云萝郡主身边,小心问到:“郡主,这帕子?”     要是别的帕子,紫菱知郡主一定是不会再要的。只是这条帕子,是不易得的双面绣,也许郡主会留下尚人也说不定。     云萝郡主嫌恶的瞥了帕子一眼,不耐烦的说:“回府后,直接烧掉,将这脏东西拿的离我远点儿。”     上面绣了藤萝花,要不是为了教训辛夷,云萝郡主也不舍得废了这么好的一条帕子。     一想到辛夷,云萝郡主心情更加不虞。     杜锦绣和石葵两人几乎要抱到了一起,见黑脸汉子牵着狗在四周走来走去,怀着巨大的恐惧说:“明月,我们能不能先到一边儿去。这狗,实在太骇人了。”     两人话音儿直哆嗦,谷明月拿眼瞧了云萝郡主一眼,见她没吱声,只得说:“稍等片刻,待会儿家丁就把灰子牵走了。”     这话明显安慰不了几位受惊的小姐,灰子在黑脸汉子的牵扯下,脖子耿直一直试着挣脱链子。     “汪汪。”     说时迟那时快,异变突生,灰子也不知怎地竟然挣脱了脖子上的项圈。     牵狗的家丁吓了一跳,当即就要去拦住四蹄撒欢的灰子。好不容易得了自幼的灰子,又岂肯受制于人。     它嗷呜的低吼着,兴奋的在躲开家丁。     如梦初醒的众女,惊叫声连绵起伏的响起,胆子最小的石葵,竟是一下子晕在了桌子上。     尖锐的叫声,吸引了灰子的注意,它仰着脖子面朝云萝郡主几人坐的地方,喉咙中发出低吼声。     谷明月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徒劳的喊着:“来人,快来人,将狗牵走。”     只可惜,小姐们聚会,护院身为外男,又怎敢上前。     眼看着花园里乱成了一锅粥,护卫连个影子都不见,一干小姐花容失色躲在丫鬟背后。     杜锦绣小腿直打哆嗦,在丫鬟的搀扶下,正要离开。           第三一四章 蜚短流长 - 炮灰养女 - 夷陵     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连女儿都到了该许人的岁数,韦蓉见过太多,流言伤人于无形中的事。     远的不提,她夫君身边的杜姨娘,当初不就是因为传出了和谷思玄的流言,这才抬入谷府为妾。不然的话,老夫人又怎舍得自己的娘家侄女儿给儿子做妾。     所幸杜姨娘嫁过来后,也算安分守己,韦蓉又是好相处的,日子过的倒也不差。     但韦氏瞧着辛夷,总为她发愁。先前谈话中,她也听出些弦外之意,表妹只是托辞,辛夷身份与英国公世子极其不相称。     自古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有门当户对之理。如辛夷和柳元景这般,凭着小儿女的意气在一起,最后能够善终的着实罕见。     哪怕辛夷系属出身名门,所谓聘者为妻奔则为妾,她以后恐怕也难有好下场。     即使没有公主,如辛夷这般身份,想在柳元景做个良妾也是难事。何况,而今柳元景成了准驸马爷,除非公子无所出,否则照例是不能纳妾的。     好端端一个姑娘,没名没分的跟着柳元景,韦氏看着心疼。     掏心窝子的话说与辛夷后,韦氏算是松了口气,眉目慈和的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你毕竟年轻,凡事总要多考量些。”     韦氏有心劝诫辛夷,莫要太相信男子的承诺,又觉得两人交浅言深,贸然说这些不太好。     最后韦氏只能旁敲侧击的,暗示了辛夷一番。辛夷客气的谢过韦氏之后,起身告辞。     众人的注意力全被云萝郡主吸引过去,香蝶自以为刚才的小动作。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留意,暗自侥幸着。孰不知,辛夷此刻已经在考虑,究竟该如何反击。     香蝶自以为是,在辛夷面前频频耍小聪明,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被人看在眼底。     再说云萝郡主。被谷明月和丫鬟扶到谷明月的闺房中,在丫鬟的服侍下,洗了个热水澡。     神志恍惚的云萝。在热水中泡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恢复了神智。她回忆起大狗将她扑倒,臭烘烘的舌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时,恶心感冲上心头。     云萝郡主趴在木桶边缘。大吐特吐,直呕的肝都快要吐出来了。     她光洁的背裸露在空气中。在蒸腾的热气中,泛着象牙白般的光泽。     紫苏清理着地上的呕吐物,紫菱则递上了谷明月备好的手帕。郡主吐得太突然,她们连捧痰盂的时间都没有。     畅快的吐过之后。云萝郡主靠在木桶边缘上,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画面。努力驱逐着被大狗扑舔的恶心感。     这绝对是云萝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云萝绝对不会来谷家。     这一切都怪辛夷,云萝身子无力的靠在木桶上,指甲蜷入手心。假如没有辛夷的话,她绝对不会碰上这件的事儿。     还有谷明月,她为何没有言明,家中饲养的乃是羁傲不逊的土狗。早知道这狗长的如此凶恶,云萝郡主也不会拿它生事。     她本想借机教训辛夷一番,最后唯一受到伤害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云萝气恼无比。     云萝郡主心绪难平,将谷明月和辛夷两人全都记恨上。阴影散去之后,云萝开始忧虑别的事。她今日将多年营造的形象毁于一旦,若那些在场的闺秀,将她的窘境宣扬出去,她该如何是好。     脑海中闪过,京城贵女拿自己的窘态取乐的场景,云萝郡主身子跟着一抖。     除了当今圣上膝下的公主,京城中皇亲国戚中,当属云萝份位最高。她不想沦为笑柄,更不想让这个污点跟随自己一生。     “好了,伺候我更衣吧。”     云萝郡主恢复冷静,站直了身子,语调平稳的说。     紫菱递上净身的布巾,紫菱将衣服撑好,两个人服侍着云萝打扮齐整。     呕吐物清理出去后,布置温馨的小屋,重新被淡淡馨香填满。     云萝郡主环顾四周后,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两个丫鬟为她擦干了长发,然后梳理云鬓。     谷明月一直在门外候着,眉头紧锁,陷入踟蹰不安中。     她是看过书中一些章节,但她是跳着看的,许多人物根本没见过。比如,这位云萝郡主,谷明月与她也只有两面之缘。     在谷明月记忆中,云萝郡主与平阳公主关系亲厚,两人同属于外面雍容华贵,内里睚眦必报的女子。     今日的事,发生的太过意外,绝非谷明月蓄意为之。饶是如此,谷明月也不敢肯定,云萝郡主能够谅解她。     不出意外的话,云萝郡主很可能将今日的意外,算在她和辛夷头上。     这个认知让谷明月胸闷不已,她本想顺着云萝郡主的意思坐收渔翁之利,怎么最后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该如何补救,谷明月在门外苦苦思索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     打扮的的明艳动人的云萝郡主,在丫鬟的簇拥下,神情倨傲的走出房门。     她瞥了一眼侯在门外的谷明月,语气冷淡的警示说:“谷小姐,我希望今天的事儿,不会从第二个人的嘴中说出,你觉得呢?”     对待谷明月,云萝郡主连掩饰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出言威胁。     这是她的在担忧之后,突然想通的事儿。今天宴会上的小姐们,父亲不过是四品官、五品官,在京城中根本排不上行。     她作为郡主,难道还怕了这些人不成。想明白后,云萝郡主又端起了架子,丝毫不为在人前丢脸一事露怯。     云萝郡主的反应在谷明月预料之中,她极力放低身段小心赔不是:“郡主放心,今日来的都是名门闺秀,通情达理不是饶舌之妇,定不会搬弄口舌是非。只是,那辛夷,不知她是否能知事。”     谷明月一边宽慰着云萝郡主,一面又不着痕迹的将辛夷抛出,承受云萝郡主的怒火。     果然,在听了谷明月的话后,郡主冷笑一声:“辛夷?呵,倒要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眼见目地达成,谷明月松了口气,随后她神色尴尬的双手奉上一只耳坠一根发钗:“郡主,这是刚才下人打扫桌子时找到的。”     云萝郡主瞧着小巧精致的耳坠,怒火一下冲了上来,今日之事都因这枚她拿来设计辛夷的坠子而起。     念及坠子乃是太后所赐,云萝郡主只得压抑着怒火,从谷明月手心拿过了坠子。     “发钗赏你了。”     云萝郡主的口气像是打发下人一样,谷明月自知理亏,只能忍耐答到:“多谢郡主赏赐。”     该交待的事说完后,云萝郡主提步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她忽而回头吩咐到:“将我今日身上穿的衣服,一把火烧掉吧。”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今日的一切都该用火烧掉吗,,烧掉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不留才好,云萝郡主如是想着。     回答府中后,面对母妃的询问,云萝郡主将含糊其辞的一笔带过。     紧接着,云萝郡主又将身边两个大丫鬟匆匆配了人,提了两个二等丫鬟上来。     突然提了级别的二等丫鬟,自然欢呼雀跃。紫菱和紫苏,心知小姐这是迁怒于她们,但主子的决定两人也不敢干涉。     本来以紫苏和紫菱的身段,配个年轻有为的小管事绰绰有余。但是云萝郡主急于将打发出去,眼不见为净是,随便挑了外面庄上的管事就配了出去。     打发了两个丫鬟后,云萝郡主横卧在美人榻上,蹙着一双美目,思虑着该如何封住辛夷的嘴巴。     谷府的经历,让辛夷思考了许多。回到府中之后,她将薜萝和香蝶支开,着人寻了柳元景与他私谈。     柳元景出现在辛夷面前上,身上穿着薄薄的短打,挺拔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他的额头上还挂着细碎的汗珠,一看就是才运动的模样。     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散发出的性感,让辛夷不自在的别开了脸。     “怎么了?”     柳元景一手用汗巾擦拭额头,一面关切的问着辛夷。     他先前在练剑,往日柳元景练武时,辛夷鲜少派人打扰,即使有事,也要等他操练之后。     想当然的,柳元景以为辛夷遇到了难事。     两人离得很近,柳元景身上的热气裹挟着荷尔蒙,源源不断的朝辛夷涌来。     她退回一步,理清思绪,担忧的说:“玉卿,今日我去谷府赴宴,听到了关于你我的传言。”     辛夷如临大敌的模样,惹得柳元景嗤然一笑,他放下汗巾轻松的说:“不过是些长舌妇搬弄是非,有什么要紧的。”     他的随意缓解了辛夷的紧张,但她还是有些不安:“你且听我一言,现在坊间流传着你辜负圣恩,带着……带着来历不明的女子厮混。”     亲口将自己代称为来历不明的女子,辛夷喉中苦涩一阵心酸。     明明她和柳元景才是两情相悦的那一对,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要谴责他们两个人。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么,辛夷问心自问。(未完待续)           第三一五章 林然的落寞 - 炮灰养女 - 夷陵     流言蜚语,如暗夜流失,朝着她和柳元景射来,让她无处躲藏。     明刀真枪好躲,这些暗地里的算计,又该如何去防。     察觉出辛夷的不安,柳元景神情一下子变得柔和。他轻轻扶着辛夷的肩膀,劝到:“你不要往心里去,这场婚事我会努力让圣上收回成命。无论别人说什么,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柳元景的话犹如镇定泵一般,让辛夷心灵平静下来。他身上散发的气味,充斥着男儿的阳刚之气,让她不自觉的就去依赖。     让身居高位的皇上收回成命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但是柳元景这样说了,辛夷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他。     他从不会哄骗她,所以辛夷选择信任。     古人的婚事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样,只要没到洞房花烛那天,柳元景和平阳公主的婚事就不算成立。     辛夷愿意等着柳元景解决这段婚事,愿意和他一起面对流言蜚语。     柳元景伸手将辛夷的小手握在掌心,辛夷抬头眼神晶亮的看着他:“有你在,我不怕,我会和你一起努力,一起去争取。”     两人双手重叠在一起,眉目中流露出坚定之色,竟是如此和谐。     感动之后,辛夷这才想起还有另一件事没说,她强忍着笑意,先将云萝郡主怎么针对她,以及韦氏的提醒讲给柳元景。     为了渲染画面感,辛夷特地将云萝郡主的华丽打扮,以及高傲模样,一五一十的细致形容出来。     接着,辛夷卖了个关子:“你猜。茶话会上发生了一件让平日里娇滴滴的大小姐们尖叫不止的事儿,会是什么事儿?”     说话时,辛夷挑着眉毛,期待着柳元景的答案。     柳元景摇摇头,老实的说:“我猜不出,女子多重形象,难道是像上次一样。掉了一个蜂巢?”     辛夷咯咯一笑。竖起指头摇了摇说:“你的想象力实在太匮乏了,今儿个的事,纯粹是云萝郡主自作自受了。她本想设计陷害于我。让香蝶藏了她的坠子,嫁祸于我。没想到最后,她命人牵出谷家门房的狗时,那狗挣脱了绳套。直将一群小姐笑的魂飞魄散。尤其是云萝郡主,先前狗儿闻了她的帕子。径直扑向了她,还伸出舌头舔云萝郡主的脸。”     她绘声绘色的讲说十分有画面感,柳元景放佛亲眼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忍不住跟着辛夷笑出声来。     他没有见过云萝郡主。却也知道贵女平时极力维持高高在上的风范。陡然遇到这种事,云萝郡主一定悔的肠子都青了。     倒不是柳元景没有同情心,只怪云萝郡主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既然有心陷害辛夷,遇到这样的事儿也是活该。若是没发生这出意外。恐怕辛夷今日在谷府,定会被云萝郡主借机讽刺挖苦。     他的辛夷,到底身份太低了,只怪他还不能给她一个名分,柳元景怜惜的说:“以后类似的聚会,你还是少去一些。谷明月对你不怀好意,云萝郡主又跟你结了仇。倘若和她们出席同一场合,同样的事防不胜防。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我担心你。”     柳元景考虑的十分周到,所言极有道理,足见他是用心为辛夷着想。     “嗯,我自有分寸。”     知晓柳元景是为自己好,辛夷乖巧的应了是。     柳元景见她听话,又说到:“那香蝶原本就心怀鬼胎,这次还想联合云萝郡主一起陷害你。这种人,不能再留到你身边了。”     对于香蝶这种,不知何时就会反咬一口的人,柳元景不想让她留在辛夷身边。     不过,这次辛夷没听柳元景的,她摇了摇头拉长了声音说:“不,你别担心,我自有计较。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好计策,你且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辛夷微眯着眼睛,胸有成竹的说着,小小一个香蝶,怎会被她放在眼中。     谷明月想利用香得来陷害她,那么她就以其人之道还至于其人之身。她倒要瞧瞧,同为穿越者,她和谷明月谁的本事更大点儿。     两人意见没达成一致,柳元景受不住辛夷刻意撒娇的可爱模样,糊里糊涂就点了头。     也罢,没了香蝶,谷明月也许会想别的歪主意,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对方的眼线放在明面上防着。     天刚入了九月,肃阳的树,好似一夜之间,由绿转黄。昨天还是绿树浓荫,今日一下风吹云淡天夜生寒。     一夜北风起,白露书院众学子,学习之余蓦然发现,春去秋来一年又快过去了。来书院学习的,都是各地有才之士,一心只读圣贤书,四时更替难免多愁善感。     读书无疑是辛苦的,每日清心寡欲,只有诗书学友为伴。     皆言读书要耐得住寂寞,然后每日对着空山鸟语,来来去去都是几副生面孔。每年秋季,也是白露书院退学人最多的时候。     对于白露书院,秋天是一个伤感的季节。     太阳蒙在一层云霭下,天空泛着淡淡的黄色,山风吹的树影摇曳,鸟儿在树梢上寂寞不语。     两年的功夫,林然从一个尚显稚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他穿着深蓝色的直缀,以前略圆的下巴,好似被拉长一般。     他双手背后,遥望着远处山峦,发上巾带随风飘扬。     两个月了,林然静默的陷入愁绪,辛夷已经有两个月没有给他回信了。郑直每次总是大而化之的搪塞过去,林然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辛夷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习惯了与辛夷鸿雁传书,猛然间失去联络,让林然顿感失落。     他的房中,最珍贵的便是与辛夷书信往来那一沓信纸,林然将其视若拱璧,不舍得让别人碰触。     但是这么久,辛夷音讯全无,他着实担心。     只要想到辛夷可能出事了,林然心里就像钝刀子磨着,一下一下的疼。     风吹着林然衣袂翻飞,冷意慢慢沁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脸色开始泛白,却没有下去的意思。     “然弟,怎么又一个人来这里了。”     下学后,朱文和林然回了校舍,就在他整理衣物的功夫,林然忽然不见了。     朱文本以为林然是出恭,或是打水,见他迟迟不归,担忧之下出门寻找。     他脑中闪过林然爱待地方,最后果然在后山看到,他独立风中的身影。这样的林然,让人心疼,朱文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两人从清河镇时开始同窗,到如今也有三载。时光似箭岁月如梭,三年的光阴,早让朱文将林然引为知己。     林然所思所想,朱文岂会不知,然而许多事,总是与人心背道而驰。     当初在清河镇,朱文也和辛夷相处过,关系还算不错,他也很欣赏那个聪慧的女童。     如今女童成为了少女,林然的微小心思,也成了情根深种。朱文作为旁观者,只能在一旁叹息。     只因林然的对辛夷的喜欢看,私下里朱文也曾为林然调查过自打他们离开后,辛夷的情况。     有些话朱文不知当讲不当讲,比如辛夷和英国公世子交好,比如她在汉阳城中频频遇到危险,最后还是世子解救她于危难之中。     自古美人爱英雄,经历了这么多事,哪怕辛夷当初喜欢林然,也该慢慢磨平了。     但是林然无知无觉,仍旧沉浸在对辛夷的怀念与欢喜中,不可自拔。少年人的衷情,总是如此催人肝肠。     相处这么久,朱文怎会不知林然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执拗。若是让他知晓了辛夷之事,谁知他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故而,朱文只能选择隐瞒。     后山人迹罕至,两人在陡峭的坡崖前并肩而立。林然见朱文来了,略带歉意的说:“我想过来静静,忘记了时间,让你担心了。”     朱文比林然年长几岁,在他身边如同兄长一样照顾着他,这份恩情林然记在心中。     “起风了,山长说明年圣上可能开恩客。快到府试了,你也该早做准备。无论如何,杂事放到一边去,早日考取功名较好。”     朱文细心规劝着林然,希望他能暂时放下儿女情长。本来,凭借林然的才华,今年府试取得头名不在话下。     只因林然救了山长的女儿,生了一场大病,这才错过了府试。朱文作为朋友,不希望他明年再出问题。     对于读书人而言,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一朝金榜题名。朱文出身富贵,对于名利不在乎,为的只是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庭院而已。     但是林然不同,他背负着举家上下的厚望,明年必须背水一战取得功名。     林然听了朱文的话,心下恻然,点头允到:“文兄的话,小弟牢记在心。若明年开了恩科,我定然会全力以赴。”     “你明白就好,山长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将你视为得意门生。你自当勤恳做学问,莫要让他失望才好。至于儿女情长,愚兄劝你一句,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才不失男儿本色。”(未完待续)           第三一六章 谁晓晚来风急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朱文的话,让林然面上浮出一丝愧色。     他最近因为牵挂着辛夷,读书时常常分神,长此以往学业荒废也是难免。朱文苦口婆心的劝诫,让林然眸中出现一丝清明。     他惭愧的说:“果然瞒不过兄长慧眼,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收到辛夷的消息,我心中有些忐忑。”     在亦师亦友的朱文面前,林然没有隐瞒,直白的将自己困惑说出。     他的回答验证了朱文的猜测,朱文颔首,手放在林然肩膀上拍了两下:“回去吧,愚兄相信你能够分出轻重。既然郑直已经再三强调她过的很好,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毕竟,辛夷是女子,年纪长了,自然不比从前,需要避讳一些了。”     朱文的话很有道理,林然思索之后豁然开朗,坚定了金榜题名后,便向辛夷提亲一事。     男儿当胸怀大志,辛夷不受限于闺阁之中,冰雪聪明善解人意,他也该努力与其相配。他比辛夷要大上几岁,等他功成名就之时,前去提亲为时不晚。     此时的林然没有想过,分离了这么久,早已物是人非。他印象中灵秀聪慧的辛夷,经历了太多波折,一直在成长着。     他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那年的大雪,不曾想过,辛夷在春夏秋冬的交替中,心中早就入驻了旁人。     那年的雪花一直飘在林然的心头,辛夷红着脸递过来的荷包。在他的妥善保管下,连同里面的平安符崭然如新。     喜欢一个人,连她送的东西。都不舍得损毁。     世间感情最悲哀莫过于心,你止步不前憧憬着两人的未来,另一人山高水远,有了新的风景。     两人从后山一前一后走了下来,是夜灯火如豆,林然伏案读书神情专注。     朱文执笔批阅着从前的文章,偶尔遇到精妙之处。两人还要探讨一番。     在白露书院读书的日子,他们的时光大多是平静的。白天在书院中。听博学的夫子授课,暮色降临学舍中点灯夜读。     这样的生活,平淡充实,适合做学问。     第二日。恰逢顾齐雍的生辰,顾齐雍早早就请了朱文还有林然到家中小聚。因不是整岁,顾齐雍不想大半,连知交好友都没请,只请了林然和朱文这两个得意弟子。     请两个弟子,顾齐雍未尝没有私心。眼看他膝下幺女年纪一日大过一日,婚姻大事还不曾有着落。顾齐雍一直属意林然,想借着办家宴的机会,让两个小儿女见见面。     顾齐雍有心促成女儿和林然的婚事。他和妻子探过女儿的口风,兰苼对林然并无排斥之意。     滴水之恩,本当涌泉相报。顾兰苼和林然的确相配。     很快黄昏来临,朱文和林然携着书僮,带着两人联手绘成的松鹤图,外加林然的贺寿辞,来到了顾齐雍院中。     山上多是学子,一应设置比起山下都要简陋上许多。顾齐雍作为山长。生活俭朴,林然和朱文来过多次。院中始终维持着简单朴素的陈设。     山上多松柏,山上的宅子中,不止有松柏,还移植了许多竹子。     风吹过时,竹叶簌簌,泠泠作响,如同乐音。     朱文和林然提着画作,在下人指引下,先到了顾齐雍的书房中。     喜逢寿诞,顾齐雍诗兴大发,在书房中挥毫,留下了立意慷慨激昂的墨宝。当今圣上昏聩无道,朝中多乌烟瘴气之辈,顾齐雍不愿与小人为伍,这才避居白露书院之中。     脚步声和叩门声接连响起,顾齐雍抬头,见到来人后爽朗一笑:“你们来了,看为师的字有没有退步,好久没有正式题字了。”     “学生见过老师,祝老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人齐齐弯腰,深深一拜,按照约定送上贺寿的祝福语。     顾齐雍抚着胡子,连声道:“好好好,时间过的真快,你们来山上也快两年了。”     他感慨的寒暄着,对两个器宇轩昂的门生十分满意。教书十余载,顾齐雍可谓桃李满天下。     凭借过人眼光,他相信两个学生,以后都会有锦绣前程。待他们出仕之日,也到了新旧朝廷交替之时。     介时顾齐雍年事已高,复兴大华的担子,就要落到这些年轻人身上。     林然和朱文一左一右,站在精神矍铄的顾齐雍旁边,将他的写好的字展开。宣纸上龙凤凤舞的诗句,让两人赞不绝口。     听着徒儿的恭维,顾齐雍哈哈大笑,摇头说:“老了不中用了,手腕提不起力气来。将你们带来的字画呈上来,早听说你们两人这些日子准备许久,为师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进步。”     听了山长的话,两人相视一笑,恭敬放下了山长的书作,将两人的作品打开。     为了准备这幅松鹤图,朱文和林然煞费苦心,查阅了许多经典,一起讨论了很久,才最终定稿。     画卷打开后,顾齐雍认真的看着,画面上嶙峋怪石中,生着挺拔松树,奇形怪状的松树,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力。     嶙峋的怪石只占画的的一半,另一半则是云山雾海,两只仙鹤在云中翩跹。     这幅画无论从工笔还是意境上看,都是无可挑剔的。顾齐雍满意的点点头,赞许到:“画的不错,不过这鹤还有些生疏。明日我就让长兴将画挂在书房中。时辰不早了,一起用饭吧。”     “谢山长指点,学生笔拙,以后会不断努力。”     林然态度十分恭谨,朱文在一旁附和。顾齐雍最欣赏林然的谦逊,闻言满意的点头,带着他们一起去用膳。     顾夫人生的十分和善,她比山长要小四岁,体态丰腴五官美丽,眼角细纹将她年纪出卖。     从她的五官轮廓上,能够看出顾夫人年轻时定然是位美人。否则,顾兰苼也不会生的如此貌美。     此刻,这位白露书院人人追捧的大美人儿,手中捧着一方砚台,巧笑倩兮的站在长桌旁,美目中闪烁着动人涟漪。     “女儿在恭祝父亲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桃李满天下。”     顾夫人慈爱的看着女儿,两个大点儿的女儿嫁为人妇,回来一趟着实不易。他们夫妇身边,也就剩下兰苼可以聊做安慰。     她家兰苼在三个女儿或许不是最贤惠的,却定然是最孝顺的。为了给父亲贺寿,她将积攒了多年的私房钱拿出来,买来了一方上好的砚台。     顾夫人跟着夫君耳渲目染这么多年,也能看出砚台的好坏来,对于女儿的心意十分感动。     娇俏可人女儿,引得顾齐雍笑容满面,对不太自在的林然和朱文说:“今日没有外人,只是家宴,你们且不要拘束。兰苼性子活泼,平日里没有闺秀样,莫要见笑。”     “爹,您又在说兰苼坏话了。”     听到父亲这样说,顾兰苼不依不挠的撅起嘴巴,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嘴巴上快能挂上油瓶。     虽是抱怨,顾兰苼双目含笑,娇憨可爱,让人难以对其产生恶感。她说话时,拿余光偷瞧着林然的反应,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朱文默默观望着顾兰苼的一举一动,会心一笑。     只是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林然,没有在他身上逗留,让朱文又有些苦涩。     他总劝林然莫要儿女情长,当自己动心时,却不知如何处理。偏偏他动心的人,似有意于林然。     错综复杂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让朱文唯有叹息。     早在数日前,顾兰苼就知林然要参加父亲的寿宴,她到底新衣早已做好,放在箱底。     直到今日晨起,顾兰苼才换上新衣,在丫鬟的服侍下细心打扮。     出闺房前,顾兰苼揽镜自照顾影自怜,确保自己没有不妥之处后,这才走了出来。     “都坐下吧,夫人,你也坐。”     顾齐雍贴心的拉开椅子,让妻子坐在自己旁边。他并非迂腐文人,否则也不会在婚嫁一事上征求女儿意见,更不会让她与外男同席。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顾齐雍和发妻白头偕老,不曾纳妾,自然希望女儿也能遇到可心的良人。     朱文和林然挨着山长坐下,与顾兰苼面对面。     虽说自从知晓顾兰苼对自己有意之后,林然已经极力避免与其相见。但如今日这种情况,避无可避,他又不好在师尊表现出异样来,只能坦然坐着。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山长和师母,对待林然赫尔朱文如同自家子侄,言语上十分关心。     有心上人在场,顾兰苼妙语连珠愈发显得精灵古怪。每当惹得父母亲开怀时,她总要拿眼瞧林然一眼。     温馨的家宴,碰上美人频送秋波,林然食不下咽如坐针毡,目光刻意放空,不敢和顾兰苼对视。     他对顾兰苼从来都没有什么心思,如果做出不恰当回应,让她误会了自己,对两个人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心情最复杂的当属朱文,他一面不受控制的被顾兰苼吸引着,另一方面又因为她对林然的特殊伤神。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向来洒脱的朱文,终于体会到儿女情长的苦楚。(未完待续)           第三一七章 卿心可怜 - 炮灰养女 - 夷陵     愁绪涌上心头,朱文不由多喝了两杯。     朱文原本酒量极好,也不知是酒入愁肠愁更愁,还是陈酿醉人。十几杯酒下肚,他面上浮出红晕。     “文秀,少喝点儿酒,多吃菜。”顾齐雍瞧见朱文频频举杯,笑着劝到,熟稔的叫着他的字。文秀二字,还是顾齐雍为朱文起的。     他年轻时也曾贪杯,不过人到中年之后,对于杯中物反而不再那么贪恋。顾齐雍过了不惑之年后,再看正当年的后生,时常会想起从前。     顾兰苼喝了两杯果酒,两腮通红,听了父亲的话咯咯笑着,明艳动人如春睡海棠:“朱大哥喝醉了,你的酒力太差了。”     她人已微醺,晶亮的眸子专注的注视着朱文,乐不可支的模样娇俏可人。     林然本就不胜酒力,凉风吹着,只饮了数杯茶消食,目光转向朱文后哑然失笑。     一向沉熟稳重的朱大哥,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着实让人惊讶。良辰美景,北风沉醉,没有管弦呕哑,知己在侧,良师为伴,实为难得幸事。     这种时候,若是辛夷也在,再好不过。林然神思飘忽,空杯握在手中,忘了斟满。     顾兰苼色若胭脂,拎起酒壶,为父亲倒了一杯,笑嘻嘻的贺到:“愿父亲身体康健,万事如易。”     顾齐雍接过酒杯,一抿而尽,顾夫人在一旁为他夹菜。场面好不和乐。     酒酣耳热后,热气冲上脸,顾齐雍兴致高昂。言语上也不像平日里那么拘束。他左边是贤良温婉的夫人和精灵古怪的女儿,右边是满腹文华的得意门生。     人生快事,莫过于此,携妻儿好友,在良辰佳节之时小酌偶聚。     趁着酒意,顾齐雍试探性的问:“转眼两年过去了,文秀和静斋也长成大人了。读书寒苦寂寞。你们可曾思恋家乡。”     提到家乡,林然手腕一僵。他想家,如何能够不想。他还想那个一直在梦里梦外,冲着他微笑的人儿。然而儿女情长之事,又怎好在山长面前表露。     故而。林然敛颜一笑:“回夫子的话,读书乃是人生乐事,学成之日,还家亦不迟。”     “静斋说的对,文秀私以为然。”     朱文颔首应和,两人都没有表现出恋家的心思,顾齐雍对两人的回答十分满意。     这两年白露书院又新晋不少门生,顾齐雍最满意的还是林然和朱文。两人天资聪颖,为人不骄不躁。不像有的学子急功近利,经典尚未通读,只想借着顾齐雍的人脉往上爬。     对待这样的学子。顾齐雍着实不喜。读书人首先要有风骨,其次便是为国为民之忠心,最后才是个人名利。     闲话说开,顾齐雍又关心着两人往日吃穿用度,问他们可有不适的地方。     待最后,顾齐雍话锋一转。突兀问到:“文秀你和静斋二人,年纪也大了。家中在婚配上。可有为你们安排的意向。”     顾兰苼默默低下头,拿筷子拨弄着盘中花生,耳朵悄悄竖起来,静听林然的答案。     蓦然被问及婚嫁,朱文和林然都有些措手不及,朱文瞧了一眼皓颈低垂的顾兰苼,很自然的回到:“文秀一心向学,早已叮嘱过家中,婚嫁之事无需操之过急。”     顾齐雍呵呵一笑,评到:“如此也好,明年开了恩科,状元及第后双喜临门不错。”     至于林扰民,沉吟之后,脑海中辛夷的笑容轻轻拂过,有关他和顾兰苼的流言,同时掠过脑海。     明知山长话中有话,林然还是在迟疑片刻回答:“禀夫子家中前些日子传来消息,似是为静斋说了一门亲事。”     河源县和肃阳之间隔山隔水,林家有没有为他定亲,无人能够考证。林然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有些惭愧又有几分释然。     在他心中,早就将辛夷视为未来妻子。即使家中还没有提亲,早日说出来,也好过被人误解。     顾兰苼很美也很好,林然不是不知书院中有多少人倾慕于她。但是他心中有了辛夷,又怎能看到别人的好。     倒是顾齐雍从不曾听过林然议过亲事,犹记得他初上山,也曾提及对于婚嫁之事,尚且年幼待日后再说。     没想到也有一年多的功夫,林然忽而议亲。     顾兰苼拿着筷子的手猛然一抖,朱红色的筷子,一根滚到了桌子上。     她顺手将另一根筷子也并在了桌子上,然后抬起头慌张的说:“爹爹慢用,娘,苼儿吃好了,先下去了。”     顾兰苼提起裙裾,没再看林然和朱文,逃也似的匆匆离去,彩蝶在她身后紧跟着,主仆二人踢踏的脚步声,在长廊中格外响亮。     原本欢愉的气氛,在顾兰苼离席之后,骤然冷落下来。     顾齐雍面色有些尴尬,他本想顺水推舟,暗中提点下林然,将两人小儿女议亲的事儿,摆到明面上。     却没料到,林然竟然议了亲事。     讪然之下,顾齐雍伸手捋了把胡须,叹道:“苼儿无状,惹你们笑话了。没想到连静斋也到了议亲的时候,家中若有好消息,一定告诉为师。若没寻到合适的,也无需心急。”     顾齐雍如是说到,林然在点头应是。     家中根本没有给他说亲的打算,这亲事又怎么能成。不左右,能推一日是一日,林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朱文手中又饮了一杯薄酒,夫子态度分明,方才问他是否婚嫁,只是顺便而已。     顾兰苼离去的身影,时时在他脑海中闪现,朱文疑心她临走时,眼圈是红的。     山长将她捧在手心,视若拱璧,从小到大应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朱文怜惜着顾兰苼,浑噩中歉然离席,借着出恭的机会遁走。     风吹着暖洋洋的额头,朱文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走到了花园中。他环顾四周,灯笼在长廊上悬挂着,黑暗中影影瞳瞳的花木,带着诡谲的意味。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朱文深呼一口气,打算离开。     正在这时,花丛深处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时断时续,落入耳中意外的熟悉。     他蹙眉,朝花丛中走了两步,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人,窸窸窣窣之后,一个娇俏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别管我,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躲入云中的月亮,露出了小半张脸,银辉照射大地。     朱文愣在了原地,片刻后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宠溺说:“天冷夜寒,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顾兰苼本以为是丫鬟扎来,蓦然听出男声且是朱文的声音后,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慢慢转过身来:“朱大哥,你怎么来了。”     往日,她找机会寻林然时,林然总是不冷不热的模样,为她解决的一直是性情敦厚的朱文。     今天本是父亲的好日子,可是当听到林然议亲的消息后,顾兰苼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忍不住提前离席。     她喜欢林然很久了,父亲也有意思将她许配给他。甚至,有时顾兰苼会憧憬着,她嫁给林然的场景。     这一切,都在林然轻描淡写的议亲中结束。顾兰苼真的很委屈,她到底哪里不好。     容貌她自信胜过山下绝大多数女子,才情她有着大儒爹爹的教诲。至于针织女红,顾兰苼虽然不能做出绣娘那样精巧的作品,也不算拙劣。     论起家世,顾家比起林家强了太多。     也许是年轻气盛,因着林然的装聋作哑,顾兰苼已经不知道,她伤心的到底是喜欢的人要另娶她人,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无论如何,狼狈的模样被往日信赖的兄长撞见,顾兰苼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用手帕抹去脸上泪痕,故作轻松的说:“刚才眼睛进了沙子,朱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宴会在外院,花园在内院,顾兰苼有些奇怪朱文为什么会出现的这么巧。     面对伊人盘问,朱文愣了下,很快寻到了借口:“喝了些酒,醉意上涌,昏了头误入花园,还请师妹代为隐瞒。”     朱文含笑说着,温润如玉,高大的身形在夜色中依然醒目。     顾兰苼心思单纯不作他想,本要告辞,想到酒桌上的事,情绪怏然。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顾兰苼鬼使神差的问到:“朱大哥,我是不是很任性,不讨人喜欢。”     她的眸子在月色下格外闪亮,朱文不由自主的沉溺在这双眸中。     害怕吓到顾兰苼,朱文将脸侧了过去,耐心的说:“兰苼,你年纪还小,不必想太多。在我看来,你很好。”     朱文没有用大哥代称,用了一个我字。他想让顾兰苼知晓,他不止是大哥,还是一个男人,又怕吓到她。     不过,顾兰苼一心沉浸于被拒绝的失落中,又怎么感受到细微的差异。     她闷闷的咬着唇,嗯了一声,有些不甘心的说:“林然哥哥在家乡有喜欢的女子,他的家人为他提的亲事,是那个人么?”     因为嫉妒,顾兰苼连辛夷的名字都不愿提及,她不想承认,自己没比过一个村野女子。     (求收藏,求订阅,小支线快要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三一八章 话里有话 - 炮灰养女 - 夷陵     女人心海底针,顾兰苼的心思飘忽不定,朱文也断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往日里那么骄傲的人,一个人躲在花丛中哭,让他的心一路软下去。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儿罢了。     大家都降林然默认为顾兰苼未来夫婿,仓促知晓他在家中许亲,她心中烦闷也是正常。     然而对于这一点,朱文又没办法说林然做得不对。他心中牵挂的人,一直是辛夷,假如林然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接受顾兰苼,朱文定不耻与其为伍。     大丈夫在感情上,拖泥带水不似男儿。     面对她的不甘,朱文不想斥责,依旧温言劝道:“人各有不同,你冰雪聪明知书达理。各人自有长处,何苦非要与他人一较长短。”     顾兰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哭过之后,心中郁气纾解。     月色下高大俊朗的朱文温文尔雅,周身似有一种矜贵公子气息。     顾兰苼一直没有细看,今日蓦然发现,原来朱文不比林然差。若林然是清秀书生,那么朱文就是翩翩贵公子,两人一样杰出优秀。     从前顾兰苼一直将朱文当大哥,没有想过其它。今夜,在得知林然议亲,两人以后再无瓜葛后,她的心弦好像一下子乱了。     “朱大哥,你真的觉得我很好么,不觉得我讨人厌?”     顾兰苼明眸耀耀。问话时扯着衣角,小女儿情态十足。     重复的提问,让朱文微觉怪异。但是他能理解顾兰苼的心情,不厌其烦的抚慰到:“书院里大家都将你当做小妹妹看待,没有人烦你的。你想想,如果讨厌你,林然会冒着危险下水救你么?”     为了让顾兰苼更好的明白,朱文又补了一句:“林然将你当做妹妹看待,心有所属难免要保持距离。”     他的话让顾兰苼豁然开朗。眉眼泛起笑意,哪儿还有一点愁容。     “小姐。小姐。”     彩蝶提着灯笼呼唤着顾兰苼,她回眸一瞥,转头说:“朱大哥,时辰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     她应了一声后,提着裙袂翩跹离去。     凉风吹佛,朱文的酒意清醒泰半,顾兰苼银铃般悦耳的话语,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今夜的偶然邂逅,好像让两人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些。至少从前,顾兰苼不会主动询问,他对她的看法。     也许,他们两个人。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咫尺天涯,朱文忍不住幻想着。     他摇摇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了出去。折身朝摆有宴席的角亭走去。     虽说林然议亲之事,多少让顾齐雍有些不舒服,但两人之间的亲事终究只是他的一个想法,没有真正提出来。顾兰苼年纪不大,以后议亲机会还很多,他倒没有特别心急。     按理说朱文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只是想到他的家世,顾齐雍心有隐忧。他不想让女儿嫁到太复杂的门庭中。     顾兰苼生性活泼,嫁到诗书门庭,碍于他的面子,哪怕犯了小错,对方也不敢苛责女儿。     但是如朱文那样的门户,当家主母需要拥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才能坐镇后宅。     如若朱文和林然一样,家庭背景简单,也许顾齐雍会考虑将女儿聘于他。毕竟,朱文年长林然几岁,比起他,更能担起夫君的责任来。     朱文再次回到酒席之后,气氛已然好转。林然陪着山长喝了两杯,两人都已微醺。     “文秀,来干了这一杯,明年定要金榜题名。”     顾齐雍举着酒杯,神色迷离的说着,顾夫人关切的拦下酒杯嗔道:“老爷,夜深了,您也该让文秀和静斋回去休息。虽然今儿个是生辰,也不能贪杯呀。”     夫人温言相劝,顾齐雍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到:“是也,明日还要授课。静斋还有文秀,为师不留你们了,快快归去吧。”     “是,师尊师母告辞。”     两人同时起身,躬身行礼后,退身离去。     林然与朱文各怀心事,路上提着风灯,没有谈话。     年龄上痴长林然几岁,朱文自然不好将心中儿女情长说与他听。再者顾兰苼心仪林然,他又心仪顾兰苼,这本就是笔糊涂账。     朱文性情高傲,自然不愿在林然面前露出端倪。     一个心中想着娇俏可人的顾兰苼,一个念着千里之外的辛夷,情思悠长惹人沉醉。     林然的思念,辛夷自是不知,打从在谷府做客,见到了云萝郡主的丑态后,她打定主意避避风头。     虽说有心设计自己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件很爽快的事儿。但是辛夷到底和云萝身份有别,两人万一出现到同一场合,吃亏的谁就说不定了。     如辛夷所料,那日在谷府中见证了云萝郡主丑态毕露的小姐们,随后的日子几乎无人赴宴会。     人人都在撇清嫌疑,生怕流露出什么消息,被怪罪到自己头上。     云萝郡主难得在外吃了瘪,同样闭门谢客。以辛夷推断,她大概很长时间内克服不了心中阴影了。     当中被狗舔加上便溺,发生到任何人身上,足以含羞一生了。     只是这些日子,辛夷和柳元景之间终究产生了些许隔阂。眼看着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好似还同平日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举动。     朝廷的赏赐隔三差五的送到府上,辛夷冷眼瞧着,这栋宅子慢慢成为了未来驸马爷暂居的宅子。     送来的东西,辛夷也曾过目,不止圣上所赐,还有平阳公主送来的东西。     辛夷不知平阳公主听到外界传闻时什么心情。但是她瞧着心爱的男子,被旁的女人惦记着,心中酸楚难以用语言说明。     驸马。公主,大婚。     那么,她又算什么,扪心自问,辛夷惶惶无错。大华是天下子民的大华,同样也是安家的。     金口玉言的圣旨,真的有改口余地么?     柳元景瞒着她一件事。却不知辛夷早在偶然中得知。     英国公府已经接到了圣上赐婚的圣旨,英国公本人对这场婚事并无意见。他还托人带口信让柳元景切记收起性子。莫要辜负浩荡皇恩。     这些事儿,辛夷本不该知晓,可是阴差阳错下,她偏偏知道了。     比起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平民之女。尚公主对于柳元景来说,应该是极好的出路吧。     所以,好像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做准备,格格不入的只有辛夷一人而已。     正如柳元景隐瞒这个消息的原因一样,辛夷同样隐瞒了,她已经知道英国公对这场赐婚的重视。     两人互相隐瞒着,只愿拖一天是一天,最好无限的拖延下去,这场婚事永远不到来。     以这个趋势下去。辛夷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早日离开京城,回到汉阳去。     回汉阳的念头,一直在辛夷脑中盘旋。病治好了。柳元景快要大婚了,她想不到继续留下的理由。     早在一个月前,辛夷已经和正源商行的人接上了头,如果她打算离开平京城的话,可以跟着商队一起离开。     商队行走十分谨慎,多固雇有镖局。安全问题上,她不用担心。     唯一的阻碍。大约是辛夷自己的心,她舍不得离开柳元景。     她的真的舍不得与他分离,儿女情长大概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在遇到柳元景之前,辛夷重生之后,虽然怀揣着前世的怨恨依然过得很快活。     她知晓,她此生绝不会重蹈覆辙,那些伤害过的人,不能再伤她分毫。渣男还有不怀好意的亲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虽然重生之后的人生还是会有波折,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柳元景的出现大概是个美丽的意外,辛夷从不认为她有恋童癖,也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虽然,这个小子生的太过美貌。男人,这般貌美如花,让她这做女人的情何以堪。     两人之间的牵扯实在太多,辛夷剪不断理不清。心中愈是不舍,她就越明白,是时候该离开了。     趁着离柳元景和平阳公主的大婚,还有一段时间,她收拾好心情离开平京城要紧。     感情虽然难舍,如若执意要舍,总会相忘于江湖。     柳元景待她太好了,好到辛夷快要忘记自己的梦想。她当初走出上河村,为的可不是嫁一个良人,洗手作羹汤。     辛夷想要同世间男儿一样。博一个好前程,成为当世女陶朱。     回忆从前来,辛夷发觉她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认命的等待心仪男人和别的女人成亲,她做不到。     如果平阳不是公主,这场婚事不是圣上所赐,辛夷敢拉着柳元景的手,雄赳赳气昂昂的求得英国公的同意。     到了这个地步,辛夷才知,当初她的顾虑是何等可笑。     比起圣旨来,身份地位的差距,总是有办法去克服的。     她要放弃了,她想离开他,惊觉自己心意的辛夷,对柳元景产生了愧疚。他如果知晓她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他,会很伤心吧。     但是,他们两个拿什么去和朝廷争斗。     英国公是赞同这门亲事的,平阳公主对柳元景也是有心的,没有什么理由,能够终止这场婚事。     这日,柳元景从门外归来,匆匆解下披风寻了辛夷,头一句话便是:“夷儿,我托三皇子请了平阳公主,她言称想见我们二人一面。”     辛夷楞了一下,她有好几天没见到柳元景的笑容了。这些日子,他的压力应该也很大吧。     圣旨刚下时,柳元景曾跟她说过,要找个机会,说服平阳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然,平阳公主人在深宫之中。又是女眷想见一面谈何容易。尤其退婚一事,影响女子名节。     哪怕平阳贵为公主,无缘无故退婚。也会对她产生不利影响。     她怎么会轻易答应退婚,辛夷对此并不看好。只是柳元景为了这件事准备了许久,辛夷不忍拂他的心意。     (最近陵子在整理大纲,写了近百万字了,是该收尾的时候了,更新明日中午前补上,大家替换一下就行了。     如果没有意外。四月底就可以完本了。)     “朱大哥,你真的觉得我很好么。不觉得我讨人厌?”     顾兰苼明眸耀耀,问话时扯着衣角,小女儿情态十足。     重复的提问,让朱文微觉怪异。但是他能理解顾兰苼的心情,不厌其烦的抚慰到:“书院里大家都将你当做小妹妹看待,没有人烦你的。你想想,如果讨厌你,林然会冒着危险下水救你么?”     为了让顾兰苼更好的明白,朱文又补了一句:“林然将你当做妹妹看待,心有所属难免要保持距离。”     他的话让顾兰苼豁然开朗,眉眼泛起笑意,哪儿还有一点愁容。     “小姐。小姐。”     彩蝶提着灯笼呼唤着顾兰苼,她回眸一瞥,转头说:“朱大哥。时辰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     她应了一声后,提着裙袂翩跹离去。     凉风吹佛,朱文的酒意清醒泰半,顾兰苼银铃般悦耳的话语,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今夜的偶然邂逅。好像让两人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些。至少从前,顾兰苼不会主动询问。他对她的看法。     也许,他们两个人,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咫尺天涯,朱文忍不住幻想着。     他摇摇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了出去,折身朝摆有宴席的角亭走去。     虽说林然议亲之事,多少让顾齐雍有些不舒服,但两人之间的亲事终究只是他的一个想法,没有真正提出来。顾兰苼年纪不大,以后议亲机会还很多,他倒没有特别心急。     按理说朱文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只是想到他的家世,顾齐雍心有隐忧,他不想让女儿嫁到太复杂的门庭中。     顾兰苼生性活泼,嫁到诗书门庭,碍于他的面子,哪怕犯了小错,对方也不敢苛责女儿。     但是如朱文那样的门户,当家主母需要拥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才能坐镇后宅。     如若朱文和林然一样,家庭背景简单,也许顾齐雍会考虑将女儿聘于他。毕竟,朱文年长林然几岁,比起他,更能担起夫君的责任来。     朱文再次回到酒席之后,气氛已然好转。林然陪着山长喝了两杯,两人都已微醺。     “文秀,来干了这一杯,明年定要金榜题名。”     顾齐雍举着酒杯,神色迷离的说着,顾夫人关切的拦下酒杯嗔道:“老爷,夜深了,您也该让文秀和静斋回去休息。虽然今儿个是生辰,也不能贪杯呀。”     夫人温言相劝,顾齐雍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到:“是也,明日还要授课。静斋还有文秀,为师不留你们了,快快归去吧。”     “是,师尊师母告辞。”     两人同时起身,躬身行礼后,退身离去。     林然与朱文各怀心事,路上提着风灯,没有谈话。     年龄上痴长林然几岁,朱文自然不好将心中儿女情长说与他听。再者顾兰苼心仪林然,他又心仪顾兰苼,这本就是笔糊涂账。     朱文性情高傲,自然不愿在林然面前露出端倪。     一个心中想着娇俏可人的顾兰苼,一个念着千里之外的辛夷,情思悠长惹人沉醉。     林然的思念,辛夷自是不知,打从在谷府做客,见到了云萝郡主的丑态后,她打定主意避避风头。     虽说有心设计自己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件很爽快的事儿。但是辛夷到底和云萝身份有别,两人万一出现到同一场合,吃亏的谁就说不定了。     如辛夷所料,那日在谷府中见证了云萝郡主丑态毕露的小姐们,随后的日子几乎无人赴宴会。     人人都在撇清嫌疑,生怕流露出什么消息,被怪罪到自己头上。     云萝郡主难得在外吃了瘪。同样闭门谢客。以辛夷推断,她大概很长时间内克服不了心中阴影了。     当中被狗舔加上便溺,发生到任何人身上。足以含羞一生了。     只是这些日子,辛夷和柳元景之间终究产生了些许隔阂。眼看着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好似还同平日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举动。     朝廷的赏赐隔三差五的送到府上,辛夷冷眼瞧着,这栋宅子慢慢成为了未来驸马爷暂居的宅子。     送来的东西,辛夷也曾过目。不止圣上所赐,还有平阳公主送来的东西。     辛夷不知平阳公主听到外界传闻时什么心情。但是她瞧着心爱的男子,被旁的女人惦记着,心中酸楚难以用语言说明。     驸马,公主。大婚。     那么,她又算什么,扪心自问,辛夷惶惶无错。大华是天下子民的大华,同样也是安家的。     金口玉言的圣旨,真的有改口余地么?     柳元景瞒着她一件事,却不知辛夷早在偶然中得知。     英国公府已经接到了圣上赐婚的圣旨,英国公本人对这场婚事并无意见。他还托人带口信让柳元景切记收起性子,莫要辜负浩荡皇恩。     这些事儿。辛夷本不该知晓,可是阴差阳错下,她偏偏知道了。     比起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平民之女。尚公主对于柳元景来说,应该是极好的出路吧。     所以,好像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做准备,格格不入的只有辛夷一人而已。     正如柳元景隐瞒这个消息的原因一样,辛夷同样隐瞒了,她已经知道英国公对这场赐婚的重视。     两人互相隐瞒着。只愿拖一天是一天,最好无限的拖延下去。这场婚事永远不到来。     以这个趋势下去,辛夷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早日离开京城,回到汉阳去。     回汉阳的念头,一直在辛夷脑中盘旋。病治好了,柳元景快要大婚了,她想不到继续留下的理由。     早在一个月前,辛夷已经和正源商行的人接上了头,如果她打算离开平京城的话,可以跟着商队一起离开。     商队行走十分谨慎,多固雇有镖局,安全问题上,她不用担心。     唯一的阻碍,大约是辛夷自己的心,她舍不得离开柳元景。     她的真的舍不得与他分离,儿女情长大概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在遇到柳元景之前,辛夷重生之后,虽然怀揣着前世的怨恨依然过得很快活。     她知晓,她此生绝不会重蹈覆辙,那些伤害过的人,不能再伤她分毫。渣男还有不怀好意的亲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虽然重生之后的人生还是会有波折,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柳元景的出现大概是个美丽的意外,辛夷从不认为她有恋童癖,也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虽然,这个小子生的太过美貌。男人,这般貌美如花,让她这做女人的情何以堪。     两人之间的牵扯实在太多,辛夷剪不断理不清。心中愈是不舍,她就越明白,是时候该离开了。     趁着离柳元景和平阳公主的大婚,还有一段时间,她收拾好心情离开平京城要紧。     感情虽然难舍,如若执意要舍,总会相忘于江湖。     柳元景待她太好了,好到辛夷快要忘记自己的梦想。她当初走出上河村,为的可不是嫁一个良人,洗手作羹汤。     辛夷想要同世间男儿一样。博一个好前程,成为当世女陶朱。     回忆从前来,辛夷发觉她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认命的等待心仪男人和别的女人成亲,她做不到。     如果平阳不是公主,这场婚事不是圣上所赐,辛夷敢拉着柳元景的手,雄赳赳气昂昂的求得英国公的同意。     到了这个地步,辛夷才知,当初她的顾虑是何等可笑。     比起圣旨来,身份地位的差距,总是有办法去克服的。     她要放弃了,她想离开他,惊觉自己心意的辛夷,对柳元景产生了愧疚。他如果知晓她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他,会很伤心吧。     但是,他们两个拿什么去和朝廷争斗。     英国公是赞同这门亲事的,平阳公主对柳元景也是有心的,没有什么理由,能够终止这场婚事。     这日,柳元景从门外归来,匆匆解下披风寻了辛夷,头一句话便是:“夷儿,我托三皇子请了平阳公主,她言称想见我们二人一面。”(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争执 - 炮灰养女 - 夷陵     如果主动为柳元景纳妾能换得他的好感,平阳不介意这样做。     但是他当着别的女子面,直言拒绝自己,她开始挂不住脸了。惊愕的不止平阳,辛夷没想到,柳元景会毫不掩饰的将来意说出。     他不该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么,如此直接,会不会引起公主的反感。     平阳公主胸口起伏不定,变了脸色,平复了很久,才敛起笑容认真的问:“世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对父皇的圣旨有异议?”     她一句话将柳元景的态度,提升到了违抗皇命上,瞬间占领了舆论高地。     柳元景没想到平阳公主如此不依不挠,蹙眉解释:“圣上英明神武,臣子自然不敢质疑。只是婚姻大事需要从长计议,这赐婚来的太过仓促。微臣实非良配,还请公主斟酌。”     平阳公主搬出父皇来,本想让柳元景掂量一下,拒绝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然而,柳元景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她心中怒火炽盛。     “柳元景――英国公世子,你莫不是忘了,这天下是姓安的。”     平阳公主呵然冷笑,眸光变得锐利,她身上流淌着皇室血脉,一再退让已经是极限,怎会放任柳元景步步紧逼。     他再出色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臣子,陛下再宠信英国公,也不会放任柳元景将自己旨意置若罔闻。     女子思维和男子迥然不同。怒气蓬发的同时,平阳用眼角余光关注着辛夷。     除了方才露出片刻错愕外,她神色一直保持淡然。细看。她脂粉未施,素着一张只能称得中人之姿的脸。     为了将辛夷压下去平阳公主出门前,特地换了崭新的衣袍,妆容奢华精致,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是艳光四射的存在。初见时,平阳还以自己的美貌为傲。     当盛装打扮没换来柳元景一顾,辛夷甚至素着一张脸陪在她未婚夫身边。两个人都没将自己当回事儿后。     平阳觉得她现在的行径,像极了伶人。像是供人取乐的跳梁小丑。     也许两个人心底在想,这个蠢公主生的美貌又如何,脑袋里装的还不是一堆稻草。     辛夷鼻观口言观心,静默的站着。她若知平阳公主的脑补如此丰富,一定会甘拜下风。     平阳公主已经开始咄咄逼人,她有些不安,担心柳元景继续对抗下去,会产生不利影响。她不自觉的开始紧张,目光落到柳元景身上。     柳元景冷淡如旧,平阳公主的话,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公主,明人不说暗话。您足以与更优秀的人相配。柳元景有眼无珠,恐玷污公主清名。”     他坦坦荡荡的说着,目光不躲不避。接受着平阳公主无声的质问。     柳元景几次三番出言相拒,平阳暗自咬牙,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抗旨不尊的后果,你能够承担么?呵呵,我今日来见你。只是不想让你我二人以后有隔阂。”     痛快说完这些,平阳公主抿唇瞥了辛夷一眼。继续道:“你若是喜欢她,我也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只要你在大婚前避讳一些,为皇家留够脸面,以后我也会网开一面,为你纳妾。”     平阳公主高傲的说着,连辛夷的名字都不屑再提。     辛夷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般,她蓦然抬头,一字一顿的说:“公主多心了,辛夷虽然身份低微,也不会与人做妾。”     她以民女的身份,直白的反驳平阳公主的话,乃是大忌。     只是平阳公主言语中的鄙夷太过明显,让辛夷难以忍下。两人若是真正结为连理,她自然会离开,何须她假惺惺的用施舍的口吻,允她妾位。     心上人被人如此羞辱,柳元景也有些不虞,他将辛夷护在身后,沉稳问到:“公主既然不愿与微臣相商,今日又为何愿意赴宴。”     早知她不愿意在婚事上收手,柳元景只会另寻办法,而非带着辛夷前来受辱。     平阳公主漫不经心的打量了辛夷一眼,态度傲慢的说:“宫外纷纷传闻,平阳公主的未来夫君,被一个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本宫是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妙人儿。没想到,世子不惜与父皇对抗,也要与平阳了断婚事。”     她**裸的威胁着,第三次抬出了当今圣上的名头。     三人对峙,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地步。     平阳公主本想激起柳元景的怒气,诱他说出大逆不道的言语,当做把柄。     孰料柳元景在片刻激动后,很快恢复了沉静,他眼神复杂,伸手牵住了身边的辛夷。     冰凉的大手将自己小手握于掌心,辛夷抬头,怔怔的看着柳元景。他的举动胜过千言万语,将他的立场展示出来。     平阳公主盯着两人紧密相连的手,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好,好,既然世子执意如此。本宫倒要等着,你该如何退掉这门亲事。辛夷姑娘不屑于为妾,本宫也就不给人添堵。”     “公主何必如此,你我二人本无仇怨。与其成为怨偶,不如退掉这门亲事。”     眼看着平阳公主情绪激动,柳元景做着最后努力,想再争取一下。     他不知道平阳公主为何如此坚持这门亲事,他们两人彼此之间几乎完全不了解。他对辛夷的喜欢,也不曾在外人面前遮掩过。     以公主的身份,觅得如意郎君轻而易举,又为何要与他苦苦纠缠。     两个没有感情的人,被外力系在一起,又有何幸福可言。     “世子保重,本宫先行告退。奉劝一句,金口玉言,又岂是你我可以更改的。本宫也未必世子不可,但是父皇既然有令,为人子女理应遵从。为人臣子的,也断无反驳余地。”     沟通再次不欢而散,平阳公主又一次带着期盼与柳元景见面,带着怨气离开。     她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她做出了那么大的退让,柳元景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五哥谈起柳元景要与她见面时,明明挤眉弄眼,暗示他主动求见定是思慕她已久。平阳公主虽没将五哥的话当真,但也自信,柳元景定不会让她难堪。     事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让平阳公主一刻也待不下去。     得知皇妹离开了,安凌之匆忙出现。     为了避嫌,他的人手在三人谈话时,随着他一并退出。不过,从下人口中,安凌之得知平阳离开时面色忿然,可见他们的谈话定然不算顺利。     “平阳是什么态度?”     安凌之主动问到,言语间不偏不颇,似是极为关心结局。     柳元景摇摇头,只一句:“我诚恳提过请公主斟酌赐婚之事,公主只言圣意不可违。“     本想从平阳公主处下手,让她主动在圣上面前推去这门婚事的柳元景,这下子犯了难。     安凌之见两人皆露出愁容来,雪中送炭道:“世子不必为难,说来惭愧,我本想说服皇妹。没想到,她主意太正,对这门亲事竟是如此坚定。看来,元景的魅力实在难以抵挡。“     “王爷说笑了,今日多谢您牵线搭桥,这份恩情元景记下了。时辰不早了,元景先行告退,以后再登门拜访。“     安凌之不是没眼色的人,柳元景情绪不好,他看在眼中,故而没有强行留客。     他派管家将柳元景和辛夷,一直送到王府门前,表示礼遇。     对于安敏之来说,他的目地已经达到了一半。无论这场婚事成与不成,只要柳元景和公主之间不是铁桶一块,对他就没什么影响。     试问,两人大婚后,面和心不合,柳元景又怎会心甘情愿的为太子效力。     这步棋,太子下的太仓促,也许到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但没拉拢到柳元景,还会与其结怨。     说到这点,安凌之有些钦佩柳元景。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荣华富贵面前,初心不改,不为所动的。     有了权势,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至于妻子,只要能够打理家业生儿育女便可。平阳公主玉雪聪明,生就花容月貌,足以与柳元景相配。     没想到最后,他会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辛夷,硬生生拒掉送上门的亲事。     尚公主的荣耀不是所有人都能享有的,英国公府在大华立国之后,一直肩负着镇守边关的使命。     建国初期,开国皇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朝廷十分信任众位朝臣。     但是到了现在,历经变迁之后,圣上能够将公主嫁到英国公府,足以证明他对其的恩宠。     安凌之曾设想过,如果他站在柳元景的位置上,一定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儿女情长向来不再安凌之的考虑之中,何况尚了公主不代表放弃心爱的女子。辛夷身份地位,为妾已是幸运,正妻之位当属公主。     介时妻妾相合,人生方得圆满。     不过,这只是安凌之的想法而已。     出了王府后,柳元景和辛夷的心情,都称不上高涨。     风挟着细小的沙子吹来,每年秋冬时候,平京城中最要迎来一场风沙。     “我会另想办法的,你不必担心。”(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归时路 - 炮灰养女 - 夷陵     细小的风沙,刮得辛夷面上不爽,不疼不痒的感觉,正如此刻她此刻心情。     柳元景愈发频繁的说出,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之类的话,辛夷像是数九寒天站在冰面上般。     也许哪一步,她就要坠入冰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亦不过如此。     秋日的艳阳,笼罩在身上白亮亮一片,没什么温度。辛夷脑海中回想起平阳公主高高在上的模样,以及她毫不掩饰的鄙夷。     在平阳公主看来,像她这样的人,大概是连做妾都没有资格的。     辛夷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种复杂的心情,她选择了沉默,明知这一切不是柳元景的错。     但是面对他的关切还有保证,辛夷只能用沉默面对。     柳元景眸光黯淡,欲言又止的望着辛夷背影,比她迟上半步。狼人自从相识到如今,刚开始辛夷总是在指路,要走在前面。后来她似乎也没有尊卑意识,总是不自觉的走到柳元景前方。     她是骄傲是埋在骨子里的,柳元景能够感受到。今日在平阳公主面前,他没能为她出头,此刻十分内疚。平阳公主挑衅的话语,他听了都觉得刺耳,何况辛夷。     但在这种情况下,柳元景不能得罪公主,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激怒平阳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柳元景对平阳不敬,打的是当今圣上的脸面。介时哪怕是为了维护尊严。圣上也不会允许他推掉这门亲事。     不能让平阳公主主动退亲,柳元景只能从圣上处着手。离大婚不到两个月,他一定要尽快思量对策。     越逼近婚期。选择的余地就越小,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柳元景为了退亲一事绞尽脑汁,没想到辛夷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就在柳元景张罗着如何退掉婚事时,辛夷忽然提出回汉阳城等他的消息。     她要离开了,震惊之后,柳元景心中充斥着不安和惶恐。他总疑心辛夷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回汉阳城。大约是辛夷最艰难的决定。     然而留下来,亲眼瞧着柳元景与平阳公主成亲。她做不到。柳元景这几日出府的时间多,留下的时间少,一直为了退掉婚事奔波。一日日逼近婚期,圣旨初下的恐惧。再次回到了辛夷身上。     她不想在平京城等下去了,明日再希望和失望中反复煎熬。而且在平京城中,她帮不到任何忙,只能在府中守候。     平京城的生意,也不像辛夷想象的那么容易做,京城中有名的商铺背后几乎都有皇子大臣的影子。     柳元景身份本就敏感,背地里无数只眼睛在叮嘱着他们。辛夷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做生意,难如登天。     在平京城,她能做的只有等待。而等来的究竟会是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辛夷提出回汉阳城,并非任性之言。而是发自肺腑的想法。至少回了汉阳后,她能够忙碌起来,忘记这一切。     乘着马车出城时,辛夷回头望了望留下无数回忆的平京城。     两人在经过一番长谈后,柳元景答应了辛夷回汉阳城的要求,只是不顾她的反对。将金武以及护卫的一半,护送她回汉阳。     哪怕辛夷百般推辞。唯独在这一点上,柳元景没有半点退步。     金武对一这一安排并未异议,辛夷在复杂的情绪中,离开了平京城。这将是一段漫长的旅程,被她留在身后的不止平京城的繁华,还有落寞的柳元景。     辛夷回头望时,不曾见到柳元景的身影,他果然如从前一样,还是讨厌离别的场景。     她有些失望,放下车帘,靠在马车中的软枕上。     没有人挟持逼迫,不用风餐露宿,比起来时归程实在轻松。唯一不轻松的大概是辛夷的心情,风景虽好,她却无暇去看。     她抵达汉阳城的日子,差不多也是柳元景和公主大婚的日期。如果柳元景能推掉这场婚事皆大欢喜。     假如婚礼如期举行,意味着此生此世,辛夷与柳元景无缘相守。     以辛夷的性格,也不会再和柳元景私下里来往。这样来看,两人之间的谈话,极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柳元景到底能不能顺利解除婚约,辛夷不敢细想。她只知道,从大华建立以来,只有一例皇帝收回赐婚的先例。     而那处意外,是因为赐婚后不久,驸马爷突生恶疾,皇帝不舍得女儿守寡。     除此之外,无论是皇子、公主或者臣子的赐婚,无一例更改。当今圣上极好面子,柳元景提出退亲来,他答应的可能实在太渺茫。     (明天替换,最近思路堵塞,该收尾了发现好多地方需要斟酌。抱歉,下文是另一本书的,大家看过后,明日下午替换。)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光融融。     守卫森严的禁宫之中,满宫翠柳红花,全被高锁围墙之中。     “过来,快过来。”     一个穿着身穿白色中衣的素颜女子,藏在红色的柱子后面,露出一张脸,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箩筐。     再看她手里,一条长长的白色绳子,蜿蜒至箩筐下的木棍。     深宫内院之中,如此怪异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刚被废黜后位的江采玉。     只是看她面上神情,谁也无法将她与前两日悬梁自尽,被人救下来的废后联系在一起。     几只鸟儿在箩筐附近跳来跳去,江采玉屏息凝视,不再出声。     冷清的院落,杂乱无章的草丛,掉漆的亭台楼阁。蛛网密布的房檐屋角。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要说江采玉的心情,只能用无语凝噎来形容。     她本出身于军人世家。不爱红装爱武装,读了军校进了女子特种兵。一拖二拖,变成了剩女。     可怜她只顾着报效国家恋爱都没谈一次,为了解决她的终身大事,家里安排了相亲。     万万没想到,相亲路上,出现了意外事故。江采玉为了救人,献出了生命。     想到这里。江采玉顿觉萧瑟,她这算不算死的光荣。     难道老天看她太可怜,所以给她机会再来一次?作为一个从不谈恋爱,沉迷于网络小说的特种兵。江采玉表示重生有风险,穿越需谨慎。     要说江采玉绝对是心大之人,她脖子上的红肿还没消退,便欢快的动手把投缳用的白绫,扯成了布条拿来捕鸟。     若是宫中其他嫔妃见了,定会以为江采玉大难不死,风邪入体,脑袋不正常了。     在大雍朝建朝百年的历史上,还不曾有废后出现。江采玉算是建国以来头一人。     想当初,江家有女风华绝代宠冠六宫,凤袍加身母仪天下。何等的风光。     江采玉十五岁入宫,凭借着显赫着的家世,从妃位扶摇直上,成了大雍的皇后。     谁也未曾想到,十年之后,江采玉会沦落到尘土之中。被圣上亲自下旨打入冷宫之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沦落到如此境地,也难怪江采玉会悬梁自尽了。     这样想着,江采玉忽然觉得有些混乱。两人同名同姓,她可怜香消玉殒的江采玉,如同在可怜自己一样。     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江采玉不止继承了对方的*,还有原主的记忆,以及她心中刻骨铭心的仇恨。     被最信任的人,亲手设计陷害,偌大的家族一夕之间被流放,成了天大的笑话。     从前的恩爱与荣光,只是一场笑话,江采玉的一生只能用荒唐可笑形容。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江采玉只能叹息。这个和她同名同姓,拥有着倾城美貌的女子,错就错在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想到这里,江采玉将垂在脸颊的长发拂了过去,青丝之中泛着银光。当初一道圣旨,让江采玉十年梦碎,竟是一夕白了头。     如银缎的白发披在肩上,映衬着她悠然若春水的面孔,反衬十分鲜明。     可怜她沦落到破砖烂瓦的后宫之中,被人遗忘,连碗热汤热菜都没有,还要靠她自己动手。     江采玉目光幽怨,史上最悲催的穿越女,莫过于她这个一穿越过来,就惨兮兮的成废后的女人。     原主似乎很难接受从盛宠到疏离的落差,在废后传言甚嚣尘上时,为了家族的荣耀,她选择投缳自尽。     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江采玉当然能明白她的想法。原主不过是以为,她的死能让当朝帝王简云扬对江家网开一面。     死者为大,只要她身赴皇权,皇帝也许看在多年情面上,会对江家网开一面。     “哈,成了。”     箩筐啪的一声落地,打乱了江采玉的思绪,她兴奋的瞧着落到筐中的麻雀。摸了摸饥肠辘辘一点儿油水都没有的肚子。     可怜原主投缳被宫女救下,皇帝简云扬又及时补刀,正式下发了废后的诏书。不止如此,同时下发的还有江丞相被罢官,整个家族被流放的圣旨。     哀莫大于心死,醒来后,发现自己已成罪人的江采玉,更无求生之意一夕之间白了头发。     于是乎,来自2015的江采玉,一觉醒来成了大雍朝废后。她蹑手蹑脚的逼近箩筐,将里面的麻雀掐着翅膀,捏了出来。     麻雀在江采玉手心死命挣扎着,扑腾的厉害,她口中默念:“罪过,罪过,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江采玉将佛偈说的颠三倒四,手脚麻利的支起了火架子,打算烤麻雀吃。     住在冷宫中,吃着冷掉发馊的饭菜,这日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江采玉表示,不是吃的了树皮和野草,就能吃的下去馊掉饭菜的。     好在冷宫虽破,火折子还是有的。破旧的宫苑给了江采玉大展手脚的好机会。     我拆,拆个三只脚的凳子当拆烧,我再拆。拆下来破帷帐的帘勾串麻雀。     生起火后,江采玉慢悠悠的烤着麻雀,*说的没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喷香的肉味扑入鼻中,江采玉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吸了一口气。原主的恩怨情仇实在太多,她要先吃好喝好。从长计议。     “皇、皇后,您怎么能吃、吃这种东西。”     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尾音泫然欲泣,江采玉抬头擦了擦嘴角的油,笑嘻嘻的说:“你要尝尝么,双双。”     眼前是一个红着眼眶。扎着双螺髻的少女,她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宫装,面带菜色惊恐的望着蹲在地上,毫无印象的吃麻雀的江采玉。     她脸上有一块青色的疤痕,在太阳底下分外显眼,这也是双双被发配到冷宫中的缘故。     双双热泪盈眶的看着新主子,皇后她不会是疯了吧。     在皇后没有发配到冷宫时,她远远的看过她一眼,那时的皇后是那么的尊贵。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     皇后娘娘是不是接受不了冷宫的空旷,受刺激发疯了。     还还不到三日,皇后娘娘已经如此癫狂。联想到冷宫中,那些夜夜啼哭疯癫花痴的女子,双双心中一酸。     日子久了,皇后会不会疯的更厉害。     昔日尊贵无双的皇后到底犯了什么错,双双在冷宫中消息闭塞,一无所知。     但瞧着金玉一样的人儿。每日粗茶淡饭吃不饱,手中举着野雀子就啃了起来。双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江采玉醒来也有两日,对自己唯一的丫鬟还是眼熟的。她吃的满嘴流油,瞧着双双泪如雨下,顿时不知又戳到她的哪个伤心处了。     兴许冷宫太寂寞,双双一个人待久了,脑子出了问题?     江采玉这样猜测,不由同情起她来,年纪不大就得了不全活的病,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互生怜悯,却不知在对方眼中,她才是脑子有病的那位。     肠胃寡淡了几天,江采玉啃着鸽子,吃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双双则面容愁苦,含悲带怯的瞧着她。     怪异的主仆,在萧条的宫院中古怪的对峙着。     “陆充容到。”     高亢尖细的通报声传来,紧闭的宫门,吱呀一声开了。     虽是被发落到冷宫,江采玉还是有特权的,比如她好歹是独门独户。     一宫之主的身份不变,不过是从坤宁宫变成了长门宫。     江采玉保持着手拿麻雀的姿势,披头散发的望着门外,中衣袖子上蹭了些许油渍。     自从入了冷宫后,江采玉还没有见过宫门敞开过。双双为她取饭时,也不过在角门接应。     这个角落,好似与繁华的紫禁城格格不入。在原主入宫十年的记忆力,从来没有如此荒僻的地方。     陆充容三字涌入脑海,一下子拉开了回忆的闸门,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自从穿越之后,江采玉发现她对于原主记忆继承,就像脑中放了个硬盘。除了印象十分深刻的,其余事和索一样,关键词一出,大片记忆涌入。     正如陆充容,昔日她谄媚的模样,犹在眼前。大门旁被数位宫装丽人簇拥而来的曼妙女子,让江采玉有些恍惚。     这个人,还是她记忆中乖巧的陆充容么,江采玉一阵恍惚,记忆中对于她竟没什么印象。     闺名家世,一切江采玉全不知晓,因为她是皇后,不需要记住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只要接受她们的跪拜便可。     两人身份突然调换,江采玉接受着原主的记忆,一时不曾回神。     陆充容宫装旖旎,妆容华丽,手搭在一个白净面孔小公公腕上,由高向下俯视着江采玉――昔日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     她环顾四周,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似是十分满意看到的一切。     尤其当看到江采玉衣衫不整,手里捧着一只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满头白发傻愣愣的模样,陆充容更是开心。     她成了这副模样,妙极,真是妙极。不虚她在庄贵妃面前献媚,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自从威震六宫的江采玉,被关入冷宫后。不知有多人想看她的笑话。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陆充容加强语气,笑吟吟的望着江采玉,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晃得江采玉眼花。     在两人交锋的重要时刻,江采玉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儿,穿越之后。她还没有瞧过自己的相貌。     大雍还处于以铜为鉴的时代,凭借着那样的镜子。江采玉着实判断不出自己的具体容貌。     陆充容本想用皇后娘娘四字刺激江采玉,见她维持着手拿东西的姿势,脸上满是油渍,厌恶之情顿生。     她冷哼一声。娇斥到:“江采玉,见到本充容不下拜,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么。”     她眼神中的讥诮是如此明显,江采玉干脆装傻充愣,又咬了一口香酥的雀肉,笑嘻嘻的望着她。     陆充容一时半会儿拿不准江采玉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卖傻。     宫中人人传闻,江采玉自打后位被废,家族流放之后。一夜白头,疯疯癫癫。     陆充容以为一夜白头只是众人浑说,没想到她果真一头华发变银丝。     这模样。真是大快人心,陆充容恶毒的想着。     随着记忆的复苏,江采玉陷入了疑惑,在她印象里和陆充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为何特地跑到冷宫来耀武扬威。     难道说,她继承的记忆是残缺品?江采玉不得不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落在陆充容眼中,则是无视她的证明。     因着江采玉的痴傻。陆充容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浑身力气使不出来。     她咬着唇,吩咐到:“彩玉,彩心教教皇后娘娘该如何行礼。”     呼喝两个宫女时,陆充容神情十分得意,自从江采玉被废后,她第一时间将身边宫女改成了她的闺名。     以前在宫中众人避讳的名字,如今被她大喇喇的用到宫女身上。陆充容感觉轻飘飘的,好像江采玉成了她的丫鬟一样。     江采玉乍然听到和自己相似的名字,再看陆充容脸上不怀好意的神情,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双双看到彩玉彩心,面容冷肃的走了过来,挺起胸膛挡在江采玉面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们,好大大的胆子。”     陆充容嫌恶的看了眼双双脸上的疤痕,冷艳一笑:“一个丑丫头还指望她翻身不成,江彩玉恐怕命不久矣,你到时正好殉葬。”     她的话,让双双面色一下变得惨白,但哪怕身体颤抖,她还是挡在江采玉面前。     江采玉心中有暖流涌过,也不想平白受人折辱,她举着麻雀从双双背后探出头:笑嘻嘻的说:“我记得你,那些药粉是你给的,我想起来了,是你。”     她神情天真拍着手,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陆充容,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往后一退怒吼道:“信口胡言,你休想污蔑我,彩玉彩心,我们走。”     陆充容神情惊惧,折辱江采玉的心思一下子消了大半。     她现在疯疯傻傻不假,可若是江采玉突然攀咬上她,恐怕整个陆家都要为她陪葬。     宫门轰然合上,好像刚才的波澜只是梦幻,双双长舒一口气,捂着胸口,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娘娘,你真厉害,一句话就让陆充容离开了。”     江采玉微微一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数罪并罚,还怕什么鬼魅魑魉。     江采玉被废的数宗罪中,最重的应该是危害皇嗣。     从纳江采玉之后,整整十年,当今圣上再无所处。即使有人侥幸怀孕,也熬不过三个月。     当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后,她只能尴尬的说,原理上讲她真正的罪名有些难以启齿。     谋害皇嗣自然是大罪,可是阉了皇帝的罪名,更教人血脉喷张。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被人“阉割”。     江采玉现在也弄不清楚,谋害皇嗣的事,究竟是不是原主做的。或许原主至死都没明白,那些奇怪粉末是从她宫中搜出来的。     不能生育的一事,也是江家买通了重重关节,隐瞒下来。     连江家的野心,好似也不是空穴来风。江采玉在深宫中住的实在太久了,她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皇上允许她看到的听到的。     面对这一切,江采玉很无力。     想到当今圣上被下了药,还有嫔妃怀孕,以及圣上知道此事时,面上扭曲的神情,江采玉心情大善。           第三二一章 问缘由 - 炮灰养女 - 夷陵     天域奇香生意如往常般兴隆,青松穿着青色比甲,倚在柜台上打算盘,细致的对着账目。 第三二二章 巧合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滩浑水而已,没必要让这么多人淌入其中,尤其是真正关心在意她的人。正源商行纵然家大业大,可是跟朝廷比,如同以卵击石。     郑直的心意,她愿意领了,但这些麻烦,辛夷不能让他涉入其中。     林林总总的思虑相加,郑直的问题,辛夷无法直接回答。然而就此断然拒绝他的好意,又显得她太不识抬举,犹豫之后辛夷委婉的说:“你的担忧我都明白,只是说来话长。我只能保证,一切都过去了,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我无法给出明确解释。”     辛夷诚恳的说着,郑直蹙眉:“我将你当做小妹,难道跟大哥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因为太过担心,郑直的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他想帮助辛夷,所以见不得她吞吞吐吐。     “郑大哥,以后有机会我会和你细细解释。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很多事都存在变数。”     “看来我到的还是晚了,郑直兄总是快人一步。”     薛城大步流星走来,郑直只得咽下来不及说出的话,然而他的眼神中仍充满了担心。     “哈,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拜访薛大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辛妹子倒是有面子。”     郑直一席话,逗得辛夷和薛城同时大笑,薛城随意接到:“辛妹子温柔解语,自是比你这糙汉子让人欢喜。”     两人一唱一和。辛夷微微抿唇,做出嗔怪表情:“大哥切莫再打趣妹妹了,我要找条地缝钻进去。免得让你们见笑。”     数月不见,辛夷和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薛城待她一如往日,不见拘束。三言两语之后,辛夷邀请郑直和薛城到院中闲坐,她早已备好茶点,单等二人上门。     薛城如郑直一样。照旧先关心了辛夷在平京城的经历。而辛夷将无关紧要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其余的按下不表。     隐忍不发不代表她不将二人当朋友,只是儿女情长的事说了又有何用,涉及朝廷大事更是难言避讳。     闲话许久之后,薛城忽然露出踟蹰的表情。有一件事。他不知当讲不当讲,说的话他怕伤到辛夷,不说的话又怕她以后受伤害。相处了这么久,薛城也知道辛夷是什么样的人,对她的人品十分欣赏。     如果不是有辛夷在前,薛城对于表弟尚公主一事,定然十分赞同。比起和清远侯府联姻,能够和皇家攀上关系,才是真正的赢家。有多少勋贵家族。想求一郡主都难,柳元景能被皇上看重着实幸运。     只是薛城比谁都了解这个表弟,他既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也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表弟喜欢辛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为了辛夷屡屡做出出人意表举动,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动了。     若是没有圣上的赐婚,薛城相信,过不了几年。表弟定会给辛夷一个名分的。哪怕她够不上当正妻,如夫人的位置还是会有的。     到底说。还是不说?薛城兀自迟疑着,辛夷笑容明媚,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难道她不知道表弟要与平阳公主大婚一事,但他们在京城时,分明是在一起的。     考虑良久,薛城试探着开口:“辛姑娘,表弟他身体可好,在京城中过的如何?”     乍然听人提起柳元景,辛夷好像心里被丢进去一个冰块,十分的不自在,还有刻骨冰寒。     “他过的很好。”     飘渺的声音从自己口中传出,辛夷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嗓子。算来,离柳元景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要是没有意外,下个月他就要成为新郎了。     从平京到汉阳,一路上辛夷都在默默期待着从京城传来的好消息。也许哪天醒来,柳元景就会派人告诉她,婚约已经解除了。     只是在这些始终只是美丽泡沫,刚开始雪贝还追着辛夷送了两次信,到了后来,连信笺都没了。     要不是金武等人一路护送,辛夷不知道她能不能忍住不掉转方向,回到平京城去。     郑直知道薛城的表弟――那个对辛夷十分上心的英国公世子。据说他来过汉阳城,凡是见过他的人,对他的容貌交口称赞,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不过毕竟没有真正相处过,郑直只能凭着男人的直觉推断出,英国公世子似乎有心于辛夷。虽说郑直对于林然疑似移情别恋的事儿耿耿于怀,但不代表着他就支持辛夷和世子在一起。     两人之间天差地别,英国公世子那样的人物,又怎会娶辛夷为正妻。别的女人,也许有宁为富人妾不做穷人妻的心思,但是他认下的妹子是绝对没有的。     郑直不止一次从辛夷口中听到一夫一妻的言论,他刚开始不以为然。大华国稍微有点儿身份的男人,都做不出娶平妻的事,哪怕当今圣上也只有一个皇后。     当理解辛夷的一夫一妻指的是没有妾室通房后,郑直这才真正的惊讶。她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虽说郑家家训无子方可纳妾,且门中子弟不可沉溺女色。     然而,郑家的家规在外人看来,绝非主流更被有些人看做是沽名钓誉的行为。辛夷只是一个弱女子,对未来夫君要求如此严苛,让郑直万分惊讶。     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增多,郑直慢慢了解了辛夷的想法,也明白她不是说说而已。故而,郑直并不认为,英国公世子是辛夷的良配。     薛城敏锐的觉察出辛夷语气中的反常,她眼眸中的划过的瞬间失神,让他产生了愧疚之情。     明明知道柳元景大婚在即。他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辛夷以为他是故意刺伤她该如何是好。     “表弟他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皇命不可违。辛姑娘。你也该看……”     薛城劝告的话还没说完,辛夷身子紧绷局促的说:“薛大哥你多心了,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     两人的话拆开每个字郑直都懂,合在一起,他却听不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为了弄个分明,他张嘴问到:“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能说的清楚一点儿么,怎么练皇命不可违都出来了。”     薛城见郑直露出疑虑表情。正要说些什么,辛夷急匆匆的岔开了话题:“对了薛大哥,我有一事,正要与说明。”     她话题转变的如此生硬。薛城又岂会听不出言外之意。辛夷并不想将柳元景即将大婚一事,放到台面上来说。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薛城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同样不愿意在人前示弱。辛夷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应该不会因此想不开。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应着辛夷的话头问了句:“何事,但说无妨。”     见他没再揪着柳元景将话题延续下去,辛夷松了口气。用询问的语气说:“说来也是件巧宗,怪我冒昧应承了人家,希望薛大哥听了莫要生气。我在京城佑王府中。遇到一个歌姬――”     讲到这里,辛夷忽然停了下来,她先前怎么会忘记这一茬。歌姬的在王府门第犹如玩物,被人送来送去,也就比青楼里的花娘好些。     薛城本来就因为喜姝的出身苦恼,如今她再扯出一个和她容貌相似的歌姬。恐怕他心里会不舒服。     即使薛城不多想,待他回去问喜姝时。女子心细难免会多想一些。     薛城认真听着见辛夷忽然停住面露难色,嗯了一声问:“怎么不说了,不必避讳,只管说下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辛夷想到这里,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只怪辛夷思虑不周,待会儿倘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薛大哥见谅。我在王府宴会上见到一个与喜姝姑娘容貌极其相似的女子惊鸿,两人连起舞的样子都绝似。也怪我多嘴在惊鸿面前提了喜姝。哪料,惊鸿自言本是汉阳人士,怀疑喜姝是她的姐姐。”     辛夷说话时,薛城和郑直都保持沉默,认真的听着。等到她说完后,薛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世上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若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相似到这种地步,怎么也是奇事一桩。不过,那女子仅凭容貌相似和同乡来判定亲缘,未免太过武断。”     辛夷听到这里,怕薛城误会解释到:“怪我说的不周全,惊鸿自言是罪臣之女,家中本姓吴,年幼无知时被人带入教坊之中,后来被宫中人挑中,带到了平京城。对了,她的左臂上还有一块胎记。”     这次,辛夷将惊鸿转述的话原本说出,薛城的神色倒跟着严肃起来:“若真如你口中所说,这惊鸿和喜姝倒极有可能真的是姊妹了。一直忘记告诉你们,喜姝其实本姓吴,父亲当年乃是一县父母官。她叫吴可儿,还有一个妹妹叫吴秀儿。她后来却打听,只知妹妹被人买走,却不知流落何方。”     两人的话,竟是对上了大半,辛夷眸光一亮惊喜到:“我还怕自己过于唐突,没想到误打误撞,兴许还办了件好事。既是如此,薛大哥回去后可向吴姑娘提一下,万一两人真是亲姊妹,也算互相有个依靠。”     一直以来,对于辛夷而言如何称呼喜姝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叫嫂夫人的话对不起薛城明媒正娶的妻子。直呼其名,又觉得太不礼貌,最后辛夷只能叫一声不伦不类的姑娘。     好在薛城不在意这些,没在称呼的事儿上纠缠。     自打为吴可儿赎身之后,薛成对于的她的怜惜,伴随着感情的加深与日俱增。每每看到她因为家人不在身边,顾影自怜暗自垂泪,薛城都恨不得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安慰。     他派出人手搜罗了这么久,没想到却在辛夷这边,得到了吴可儿亲人的消息。只要想到吴可儿知道妹妹消息后,激动喜悦的样子,薛城的屁股就坐不住了。     “可儿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高兴。郑兄辛姑娘,原谅薛某先行告辞,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可儿。”     薛城歉然的说着。换来的郑直和辛夷善意的笑容。     目送着薛城匆匆离去,辛夷虽说一直对于男人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嗤之以鼻。但也不能不承认,薛城对于喜姝也是有真心在的。     在薛城离开后不久,郑直用过饭后,与辛夷约好了改日商谈天域奇香的生意,同样告辞了。     侯府没有松口的迹象,从丽人楼赎身大半年了。吴可儿还是在别院中居住着。她能等来薛城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在看到薛城出现在院中时。不由自主露出如花笑靥。     几日不见,薛城同样深深思念着吴可儿,两人见面之后,他忍住浓情蜜意的心思。将从辛夷口中得知的好消息告诉了她。     初听薛城讲时,吴可儿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哪料听到最后,她的眼泪激动的快要滑落。     当薛城提及惊鸿与其有五六分相似,擅长歌舞时,吴可儿心弦本能一动,再得知她左臂上有一处胎记,吴可儿更是激动。     有一处相似可以称得上巧合,这么多雷同之处。绝不仅仅是巧合。     吴可儿心下恻然,她从没想过今生今世还能听到妹妹的消息。     (明日替换剩下的文章(⊙o⊙)…,快完本了。节操丢的好厉害。。。)     不过毕竟没有真正相处过,郑直只能凭着男人的直觉推断出,英国公世子似乎有心于辛夷。虽说郑直对于林然疑似移情别恋的事儿耿耿于怀,但不代表着他就支持辛夷和世子在一起。     两人之间天差地别,英国公世子那样的人物,又怎会娶辛夷为正妻。别的女人。也许有宁为富人妾不做穷人妻的心思,但是他认下的妹子是绝对没有的。     郑直不止一次从辛夷口中听到一夫一妻的言论。他刚开始不以为然。大华国稍微有点儿身份的男人,都做不出娶平妻的事,哪怕当今圣上也只有一个皇后。     当理解辛夷的一夫一妻指的是没有妾室通房后,郑直这才真正的惊讶。她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虽说郑家家训无子方可纳妾,且门中子弟不可沉溺女色。     然而,郑家的家规在外人看来,绝非主流更被有些人看做是沽名钓誉的行为。辛夷只是一个弱女子,对未来夫君要求如此严苛,让郑直万分惊讶。     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增多,郑直慢慢了解了辛夷的想法,也明白她不是说说而已。故而,郑直并不认为,英国公世子是辛夷的良配。     薛城敏锐的觉察出辛夷语气中的反常,她眼眸中的划过的瞬间失神,让他产生了愧疚之情。     明明知道柳元景大婚在即,他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辛夷以为他是故意刺伤她该如何是好。     “表弟他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皇命不可违。辛姑娘,你也该看……”     薛城劝告的话还没说完,辛夷身子紧绷局促的说:“薛大哥你多心了,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     两人的话拆开每个字郑直都懂,合在一起,他却听不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为了弄个分明,他张嘴问到:“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能说的清楚一点儿么,怎么练皇命不可违都出来了。”     薛城见郑直露出疑虑表情,正要说些什么,辛夷急匆匆的岔开了话题:“对了薛大哥,我有一事,正要与说明。”     她话题转变的如此生硬,薛城又岂会听不出言外之意。辛夷并不想将柳元景即将大婚一事,放到台面上来说。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薛城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同样不愿意在人前示弱。辛夷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应该不会因此想不开。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应着辛夷的话头问了句:“何事,但说无妨。”     见他没再揪着柳元景将话题延续下去,辛夷松了口气,用询问的语气说:“说来也是件巧宗,怪我冒昧应承了人家,希望薛大哥听了莫要生气。我在京城佑王府中,遇到一个歌姬――”     讲到这里,辛夷忽然停了下来,她先前怎么会忘记这一茬。歌姬的在王府门第犹如玩物,被人送来送去,也就比青楼里的花娘好些。     薛城本来就因为喜姝的出身苦恼,如今她再扯出一个和她容貌相似的歌姬,恐怕他心里会不舒服。     即使薛城不多想,待他回去问喜姝时,女子心细难免会多想一些。     薛城认真听着见辛夷忽然停住面露难色,嗯了一声问:“怎么不说了,不必避讳,只管说下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辛夷想到这里,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只怪辛夷思虑不周,待会儿倘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薛大哥见谅。我在王府宴会上见到一个与喜姝姑娘容貌极其相似的女子惊鸿,两人连起舞的样子都绝似。也怪我多嘴在惊鸿面前提了喜姝。哪料,惊鸿自言本是汉阳人士,怀疑喜姝是她的姐姐。”     辛夷说话时,薛城和郑直都保持沉默,认真的听着。等到她说完后,薛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世上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若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相似到这种地步,怎么也是奇事一桩。不过,那女子仅凭容貌相似和同乡来判定亲缘,未免太过武断。”     辛夷听到这里,怕薛城误会解释到:“怪我说的不周全,惊鸿自言是罪臣之女,家中本姓吴,年幼无知时被人带入教坊之中,后来被宫中人挑中,带到了平京城。对了,她的左臂上还有一块胎记。”     这次,辛夷将惊鸿转述的话原本说出,薛城的神色倒跟着严肃起来:“若真如你口中所说,这惊鸿和喜姝倒极有可能真的是姊妹了。一直忘记告诉你们,喜姝其实本姓吴,父亲当年乃是一县父母官。她叫吴可儿,还有一个妹妹叫吴秀儿。她后来却打听,只知妹妹被人买走,却不知流落何方。”     两人的话,竟是对上了大半,辛夷眸光一亮惊喜到:“我还怕自己过于唐突,没想到误打误撞,兴许还办了件好事。既是如此,薛大哥回去后可向吴姑娘提一下,万一两人真是亲姊妹,也算互相有个依靠。”     一直以来,对于辛夷而言如何称呼喜姝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叫嫂夫人的话对不起薛城明媒正娶的妻子。直呼其名,又觉得太不礼貌,最后辛夷只能叫一声不伦不类的姑娘。     好在薛城不在意这些,没在称呼的事儿上纠缠。     自打为吴可儿赎身之后,薛成对于的她的怜惜,伴随着感情的加深与日俱增。每每看到她因为家人不在身边,顾影自怜暗自垂泪,薛城都恨不得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安慰。     他派出人手搜罗了这么久,没想到却在辛夷这边,得到了吴可儿亲人的消息。只要想到吴可儿知道妹妹消息后,激动喜悦的样子,薛城的屁股就坐不住了。     “可儿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高兴,郑兄辛姑娘,原谅薛某先行告辞,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可儿。”     薛城歉然的说着,换来的郑直和辛夷善意的笑容。     目送着薛城匆匆离去,辛夷虽说一直对于男人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嗤之以鼻。但也不能不承认,薛城对于喜姝也是有真心在的。     在薛城离开后不久,郑直用过饭后,与辛夷约好了改日商谈天域奇香的生意,同样告辞了。     侯府没有松口的迹象,从丽人楼赎身大半年了,吴可儿还是在别院中居住着。她能等来薛城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在看到薛城出现在院中时,不由自主露出如花笑靥。     几日不见,薛城同样深深思念着吴可儿,两人见面之后,他忍住浓情蜜意的心思,将从辛夷口中得知的好消息告诉了她。     初听薛城讲时,吴可儿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哪料听到最后,她的眼泪激动的快要滑落。     当薛城提及惊鸿与其有五六分相似,擅长歌舞时,吴可儿心弦本能一动,再得知她左臂上有一处胎记,吴可儿更是激动。(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麻烦来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守门人乃是薛城当初留下的老人,本为侯府做事,眼界自然格外高。     辛夷搬进来后,来往的人要么是商贾名流,要么就是如英国公世子薛少爷之流。如辛有财等这般打扮,还腆着脸说是小主子亲眷的,守门人还是头一次见。     只因他们报出来自清河镇上河村,恰好与自家主子是同乡,门房这才迟疑了片刻,前去报信。万一真的是主子的远房亲戚,他们断然将人挡在门外,会给主子留下不奴大欺主的印象。     如今得了辛夷的准话,守门人笑着回到:“我家主子事务繁忙,无暇见客,诸位还是请回吧。”     满怀希望的辛有财夫妻,听到这么一句话,立马傻了眼,王氏不甘心的说:“我们可是你家主子的养父母,你且再去通传一次,就说是上河村的辛家。”     守门人早先已经将二人的身份通传了一遍,如今明确传达了主子的话,见两人不依不挠的顿时有些厌烦。     他面上仍旧客气,语气却冷淡了许多:“诸位还是请回吧,主子已经说了不见客了,莫要小的为难。”     想他们这些老人,在这里待的时间比新主子都长,人情世故上怎会逊色。     王氏变了脸**上前争辩,辛有财一把拉住她,上前赔着笑说:“小哥儿,我们的确是辛夷的养父母,您能不能通融下,让我们进去。只要见了面,你家主子一定会认出我们的。”     辛有财为人极其老实,哪怕到了此刻,他仍然觉得辛夷不见他们,只是在怄气而已。     守门人却是不愿再和几人多说,矜持一笑后。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主子已经发了话,他没必要再跟几人纠缠下去。     一伙人呆立在门口,面面相觑。连着吃了两个闭门羹,他们到底该怎么办。正在这时。长平媳妇怀里的娃娃开始哭闹,长乐咬着手指,有些不解的问:“三姐姐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们?”     无人搭理长乐,除了小侄子哇哇的哭声。     辛夷离开后长乐还穿着开裆裤,天天甩着鼻涕,如今也长成了懂事孩童。他眼睛瞥向哭闹的侄子,走到大嫂身边,踮着脚逗弄孩子。     王氏脸色变得极差。门前无人,索性咒骂到:“这死丫头,我就说是个白眼儿狼。咱们千里迢迢的来看她。她不好好招待,还装作不认识我们,以为这样就能充作大小姐了。”     长平媳妇听到婆婆念叨,不由抱紧了孩子,长平无奈开口:“娘,您就少说两句吧。爹,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辛有财,他弓着背。犹豫的瞧了瞧紧闭的大门,搓着手说:“要不我们再在门口等会儿,三丫头总要出门的。或许咱们等久了。丫头也有心软了。”     王氏看似泼辣,在正经事儿上却是个没主意的,见孩儿他爹说的有道理,按捺下心中不爽快一直等了下去。     守门人虽然关上门,但是从门缝里能窥到一家人还没离开。见他们或蹲或站守在门口,不由犯难了。听主子的语气,倒不是认识这一家子,只是不想见他们而已。     他们这样守在门口,万一主子要出门。见门口景象,一定会生气。但是弄不清主子的意思。他们又不好直接上前驱赶。要知他们主子最是仁慈,平时见了乞儿都会心软的人。怎会纵容下人做出这样的事。     门外,辛有财一家人仍在苦苦坚持着,寄希望于能有好运,恰巧碰上辛夷出行。     辛有财在门口,这是真的犯了难。他来找辛夷,打秋风倒是其次,主要是最近碰上了点儿麻烦事。     他们一家本是老实人,碰上麻烦后,本能的想躲开。只是那些人来头似乎很大,让辛有财打心底里焦灼。     无奈之下,他只有找这个早早搬出去的养女。也许是出自直觉,辛有财总觉得那些寻上门的人,和辛夷有些关系。     辛有财一家子只是普通的庄户人,被人盯上心里自然怕的要死。他们背井离乡,从上河村摸到了汉阳城。走了这么远,还有来打听,辛有财不得不怕。     好在那些人虽然上门打听,模样倒不像坏人,斯文有礼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这些事儿辛有财本来打算见了辛夷再说,不成想,他们一家子人围在门口。等了大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又蹲了一会儿后,他下定决心走上台阶重新叩门。辛有财先是拍了四五下,朱红色的门纹丝不动,他毫不气馁大力往下拍。     震天的敲门声,让守门人难以再装聋作哑,他不耐烦的将门打开呵斥到:“还有完没完了,主子仁善,绝非好欺之人。你们再闹下去,休怪我们报官了。”     一听报官,辛有财手抖了,怕对方动真格的赶紧说:“小哥儿,劳烦您再通报一次。我们来找辛夷可是有正事的,你、你就告诉她,有人在打探她的身世。”     守门人听到这里神色一凛,对方提到的事,似乎和主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还真做不了主,只有将话转达给主子再做决定。     隔了近一个时辰,辛夷早将辛有财等人抛到了脑后。守门人来到跟前,提到有人打听的她的身世。     辛夷先是惊讶辛有财有毅力,待听到后续之后,不由神情凝重。     “带他们进来吧。”     如今情况,她要是执意不见辛有财家,不弄清楚这件事,以后可能会遇到别的麻烦。     没过多久,守门人带着拖家带口的辛有财一家子,出现在花园中。冷风呼呼的吹着,百花凋零的园子,一派萧条。     从温暖的花厅中出来,辛夷不由紧了紧脖子上围的狐裘。为了不让辛有财一家多留,她也是拼了。     辛有财一家子进了门口,露出惊奇的目光。单从那扇不算雄伟的大门,还真看不出门内别有洞天来。     汉阳城中地价颇高,他们以为辛夷能居住在独门独院。花费的银钱已经不少。待发现这宅子,比起黄老板家院子不逞多让时。有些站不住了。     黄士雅可是清流镇乃至河源县的首富,辛夷这丫头他们看着长大,如今看着过的怎么过的黄老爷还好。     待与辛夷碰了面,见了她身上打扮,辛有财的神情已经不能单用震惊来星形容了。这还是他家丫头么,她头上戴的的白狐帽子,身上披的狐裘,哪一样不需要几十两银子。     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穿上身。这个丫头也真舍得,再看她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两个俏生生的丫鬟。     气定神闲的样子,怎么能看出半点儿乡下丫头的模样。长平媳妇不由抱紧了怀里的哭闹的大宝,这真的她的三姑子么。     长平媳妇下意识看了公爹婆母还有自己丈夫一眼,她这小姑可是和他们半点相象之处都没有。     王氏见到截然不同的辛夷后,旧性不改,张口就是告状:“三丫头,终于瞧见你了,你家下人太不没眼色了。刚才将我们挡在门外。好说歹说,愣是不让我们进来。”     说话间,王氏还朝着守门人冷哼了一声。     守门人神色尴尬。他一直听从主子的吩咐,如今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辛夷没有接王氏的话茬,单刀直入问辛有财:“你说有人到上河村打听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离了清河镇,辛夷干脆将称呼一并省去了,直接用你代称。     不知为何,明明辛夷看起来比从前还要娇弱几分,但是她一开口,王氏却不敢再做喧哗。     不只王氏。除了辛有财之外,所有人目光都落到辛夷身上。好像她身上聚着光一样。     辛有财没做考量,将他认为不同寻常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事儿大概从你离开清流镇前开始,先前有人到家里打听你的情况,后来我们再去镇上找你时,你人已经不见了。”     王氏此刻回过神儿来,抹着眼角不知从哪里挤出来两滴泪,唏嘘万分的说:“你无缘无故失踪,我们一家子提心吊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现在看你过的这么好,也就放心了。”     辛夷只是呢了一声,目光不曾偏转,问辛有财:“然后呢?”     “后来,又过了一年多,村里又来过一拨人,这次不是打听你的下落,而是打听你为什么要离开上河村。我跟孩儿他娘什么也不懂,就将你跟认回亲人的事说了说。”     说到这里,辛有财神色有些不安,那些人的底细他并不清楚。但是来人好言好语又带了银子,辛有财实在拒绝不了银钱的诱惑,这才将辛夷的事儿说了个底儿朝天。     他怕辛夷听出什么玄妙来,再责怪于他,故而神情萧索。     “继续讲吧,最近一次有人来问我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最近一次应该是上个月,不知哪里来的人,找到了我们在郊外的庄子。他们问起你来,尽是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性情如何亲生爹娘又在何方,和我们一家子又是否有联络。”     辛有财说到这儿,王氏又忍不住了,激动的插话到:“那些人看着不是好惹的,丫头啊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人。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儿还能和爹娘讲的。要不是桂香提起,我们还不知你现在就住在汉阳城。”     王氏噼里啪啦的抢走了话头,辛有财懦弱的垂手站在那儿,木讷的样子浑不像一家之主。     “嗯,我都知道了,以后再有情况,直接告诉我就行了。金珠银珠,你们收拾些吃食,送客吧。”     辛夷送客的举动辛有财一家子傻了眼,这就打发他们走了?连客套的都没有,直接在获取想要的消息后,将他们赶走。     闷声不吭许久的长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三妹,咱们一大家子来看你,是关心你。你急哄哄的赶人,有些不好吧。”     长平结婚生子后,生活的重担压在肩上,性子渐渐向辛有财靠拢。此刻见三妹高高在上。也不给让他们歇歇脚直接逐客,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来之前,王氏有过打秋风的打算。可他和爹没这心思。辛夷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长平有了孩子。也想让娃儿认认亲戚。     长平心里想什么,嘴巴里直接说了出来:“三丫头,虽然你现在过的好,可我们也没穷到上门打秋风的地步。今天来,也是想让你看看小侄子,热闹热闹,当初哪怕爹娘做的有不对,可毕竟将你养了那么大。”     说到最后。长平语气中难免有些义愤填膺。     有的话只能说给懂的人听,辛夷微微一笑,又嘱咐了一句:“将厨房的桂花糖拿一些,给孩子当零嘴儿。”     说完之后,辛夷翩然离去,从始至终没有和长平媳妇等人说过话,也没有见小辈的激动。     到底会是谁,顺藤摸瓜对她的来历如此感兴趣。     辛夷脑袋转的飞快,很快数出来一些人选。平京城中,佑王当属一个。但是他已经得到了宝藏,再来追究她的来历似乎没什么意义。     除了佑王呢,也许平阳公主也算一位。此外几个妄图拉拢柳元景的几方势力,对她也会有那么一点儿兴趣。一番排查之后,辛夷囧囧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倒成了香饽饽。     (明日中午前替换,这是本月最后一次掉节操,拿人格保障……)     守门人乃是薛城当初留下的老人,本为侯府做事,眼界自然格外高。     辛夷搬进来后,来往的人要么是商贾名流。要么就是如英国公世子薛少爷之流。如辛有财等这般打扮,还腆着脸说是小主子亲眷的。守门人还是头一次见。     只因他们报出来自清河镇上河村,恰好与自家主子是同乡。门房这才迟疑了片刻,前去报信。万一真的是主子的远房亲戚,他们断然将人挡在门外,会给主子留下不奴大欺主的印象。     如今得了辛夷的准话,守门人笑着回到:“我家主子事务繁忙,无暇见客,诸位还是请回吧。”     满怀希望的辛有财夫妻,听到这么一句话,立马傻了眼,王氏不甘心的说:“我们可是你家主子的养父母,你且再去通传一次,就说是上河村的辛家。”     守门人早先已经将二人的身份通传了一遍,如今明确传达了主子的话,见两人不依不挠的顿时有些厌烦。     他面上仍旧客气,语气却冷淡了许多:“诸位还是请回吧,主子已经说了不见客了,莫要小的为难。”     想他们这些老人,在这里待的时间比新主子都长,人情世故上怎会逊色。     王氏变了脸**上前争辩,辛有财一把拉住她,上前赔着笑说:“小哥儿,我们的确是辛夷的养父母,您能不能通融下,让我们进去。只要见了面,你家主子一定会认出我们的。”     辛有财为人极其老实,哪怕到了此刻,他仍然觉得辛夷不见他们,只是在怄气而已。     守门人却是不愿再和几人多说,矜持一笑后,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主子已经发了话,他没必要再跟几人纠缠下去。     一伙人呆立在门口,面面相觑,连着吃了两个闭门羹,他们到底该怎么办。正在这时,长平媳妇怀里的娃娃开始哭闹,长乐咬着手指,有些不解的问:“三姐姐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们?”     无人搭理长乐,除了小侄子哇哇的哭声。     辛夷离开后长乐还穿着开裆裤,天天甩着鼻涕,如今也长成了懂事孩童。他眼睛瞥向哭闹的侄子,走到大嫂身边,踮着脚逗弄孩子。     王氏脸色变得极差,门前无人,索性咒骂到:“这死丫头,我就说是个白眼儿狼。咱们千里迢迢的来看她。她不好好招待,还装作不认识我们,以为这样就能充作大小姐了。”     长平媳妇听到婆婆念叨,不由抱紧了孩子,长平无奈开口:“娘,您就少说两句吧。爹,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辛有财,他弓着背,犹豫的瞧了瞧紧闭的大门,搓着手说:“要不我们再在门口等会儿,三丫头总要出门的。或许咱们等久了,丫头也有心软了。”     王氏看似泼辣。在正经事儿上却是个没主意的,见孩儿他爹说的有道理,按捺下心中不爽快一直等了下去。     守门人虽然关上门。但是从门缝里能窥到一家人还没离开。见他们或蹲或站守在门口,不由犯难了。听主子的语气。倒不是认识这一家子,只是不想见他们而已。     他们这样守在门口,万一主子要出门,见门口景象,一定会生气。但是弄不清主子的意思,他们又不好直接上前驱赶。要知他们主子最是仁慈,平时见了乞儿都会心软的人,怎会纵容下人做出这样的事。     门外。辛有财一家人仍在苦苦坚持着,寄希望于能有好运,恰巧碰上辛夷出行。     辛有财在门口,这是真的犯了难。他来找辛夷,打秋风倒是其次,主要是最近碰上了点儿麻烦事。     他们一家本是老实人,碰上麻烦后,本能的想躲开。只是那些人来头似乎很大,让辛有财打心底里焦灼。     无奈之下,他只有找这个早早搬出去的养女。也许是出自直觉。辛有财总觉得那些寻上门的人,和辛夷有些关系。     辛有财一家子只是普通的庄户人,被人盯上心里自然怕的要死。他们背井离乡。从上河村摸到了汉阳城。走了这么远,还有来打听,辛有财不得不怕。     好在那些人虽然上门打听,模样倒不像坏人,斯文有礼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这些事儿辛有财本来打算见了辛夷再说,不成想,他们一家子人围在门口。等了大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又蹲了一会儿后,他下定决心走上台阶重新叩门。辛有财先是拍了四五下。朱红色的门纹丝不动,他毫不气馁大力往下拍。     震天的敲门声。让守门人难以再装聋作哑,他不耐烦的将门打开呵斥到:“还有完没完了。主子仁善,绝非好欺之人。你们再闹下去,休怪我们报官了。”     一听报官,辛有财手抖了,怕对方动真格的赶紧说:“小哥儿,劳烦您再通报一次。我们来找辛夷可是有正事的,你、你就告诉她,有人在打探她的身世。”     守门人听到这里神色一凛,对方提到的事,似乎和主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还真做不了主,只有将话转达给主子再做决定。     隔了近一个时辰,辛夷早将辛有财等人抛到了脑后。守门人来到跟前,提到有人打听的她的身世。     辛夷先是惊讶辛有财有毅力,待听到后续之后,不由神情凝重。     “带他们进来吧。”     如今情况,她要是执意不见辛有财家,不弄清楚这件事,以后可能会遇到别的麻烦。     好在那些人虽然上门打听,模样倒不像坏人,斯文有礼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这些事儿辛有财本来打算见了辛夷再说,不成想,他们一家子人围在门口。等了大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又蹲了一会儿后,他下定决心走上台阶重新叩门。辛有财先是拍了四五下,朱红色的门纹丝不动,他毫不气馁大力往下拍。     震天的敲门声,让守门人难以再装聋作哑,他不耐烦的将门打开呵斥到:“还有完没完了,主子仁善,绝非好欺之人。你们再闹下去,休怪我们报官了。”     一听报官,辛有财手抖了,怕对方动真格的赶紧说:“小哥儿,劳烦您再通报一次。我们来找辛夷可是有正事的,你、你就告诉她,有人在打探她的身世。”     守门人听到这里神色一凛,对方提到的事,似乎和主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还真做不了主,只有将话转达给主子再做决定。     隔了近一个时辰,辛夷早将辛有财等人抛到了脑后。守门人来到跟前,提到有人打听的她的身世。     辛夷先是惊讶辛有财有毅力,待听到后续之后,不由神情凝重。(未完待续)           第三二四章 贼心不死 - 炮灰养女 - 夷陵     今日乔正臣因她一句话,露出如此痛苦神色,饶是何妙音再后知后觉中,也能感觉到,乔正臣对她同样有心。     若是无心,怎会仅仅因为两个人以后不能见面,便露出深受打击的模样。     何妙音一时间跟吃了杏子一样,心中又酸又涩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甜。原来,他对她也是有心的,可是他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出来。     何妙音浮想联翩,乔公子若是早些言明了心意,她也不必彷徨那么久。     为了方便二人说话,何妙音大着胆子,打发了身边的丫鬟。     如今乔正臣露出挣扎痛苦的神情,她心下不舍情不自禁的说出了:“乔公子莫要误会,妙音绝无指责公子的意思。只是家中开始为妙音张罗婚事,再出门多有便。”     她说到最后,慢慢压低了声音,低垂臻首,露出失落的模样。     四下无人,乔正臣不由心思浮动,眼前女子显然的动了心思的。他再不说些什么,恐怕要错过这段大好姻缘。     “妙音小姐,您——真的要嫁人了么?”     乔正臣不着痕迹的转了称呼,目光中流露出不舍与心伤,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何妙音晶莹如玉的手扶着幕篱,轻咬樱唇,头稍微抬起偏向一边嗯了声:“小女自幼失怙,多蒙舅父舅母照顾。前些日子,舅母透露过口风,有人上门提亲。”     这种事儿本来不该和外男提起,但是何妙音心中有了乔正臣,遇到惶惑时,难免想要讨个主意。她性情天真,即使有了心上人,不想让舅父舅母为自己安排亲事。也不敢在舅父舅母前提起。     毕竟不是亲生爹娘,哪怕待她再好,何妙音总觉得隔着些什么。     她说完之后。红云飞上脸颊不安的绞着手指。万一,这一切只是她会错了意该怎么办。乔正臣乃是正人君子。从不曾在她面前有任何轻薄举动。     也许,他只是可惜从此少了个知己。何妙音迟迟等不来乔正臣回应,粉红的小脸,变得煞白。真的是她会错了意么,乔正臣对她根本没什么心思,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何妙音这次算是想岔了,乔正臣不说话不是因为不在意她,只是在脑海中谋划着。到底该说些什么。他既不想唐突了佳人,又不害怕什么也不做,会舍了何妙音这一出好姻缘。     到底该怎么说才好,乔正臣思量着该如何表明心意的同时,又不会吓到何妙音。她寄人篱下,比起旁人更敏感,如果他大胆直接,恐怕会吓到她。     斟酌之后,乔正臣决定采用苦肉计,只见他退后几步。捂着胸口苦笑着说:“原来如此,竟是如此。小生在此恭祝小姐,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喜结良缘。“     乔正臣嘴里说着恭贺的话。面上却流露出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     何妙音眼睁睁的瞧着心上人失魂落魄,情绪难免急躁不安的说:“乔公子,你莫要误会,舅母他们这是打算而已。妙音还不曾,不曾许亲。”     吞吞吐吐的将自己还不曾许亲的话说出来后,何妙音更加扭捏了。真是羞煞人也,她今日胆子怎么这么大,乔公子会不会看不起她。     乔正臣见她小意温柔的情态,眼眸一亮。惊喜的说:“小姐如此兰质蕙心的女子,竟尚未许亲。莫不是在诓骗小生。”     话说到这份儿上,迟钝的何妙音。她低下头,声如蚊讷的说:“妙音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公子。”     何妙音本就生的身姿窈窕,秀丽的面孔隔着若隐若现的薄纱,让乔正臣顿时觉得心痒痒。     不过他没有急着示好,反而长叹一声,语气涩然的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恐怕上郑家提亲的人,能将门槛踏破。乔某只恨,只恨门庭寥落父亲早逝,不敢……”     不敢之后的话,他咬紧牙关绝口不提,情绪十分低落。     何妙音虽然失去父母早,但是在郑家从不曾为银钱担忧过,使得她将银钱全然不放在心上。     看到乔正臣因着父亲早逝自卑,她忍不住劝到:“公子不必伤心,实不相瞒,妙音也早早没了爹娘。你的伤心,妙音懂得。”     提到爹娘,何妙音红了眼圈,声音开始哽咽。     乔正臣见佳人悲戚,不由心生怜惜,柔声细语劝慰到:“妙音小姐,都怪乔某提到了你的伤心事。没想到如此聪慧可人的妙音小姐,也会遇到这样的事。老天实在太不公平,让你受到这般苦楚。”     两人同病相怜,何妙音更觉乔正臣合心。因着舅父舅母对她太好,所以何妙音偶尔思念亡亲,总要背着人,生怕被人瞧见自己落泪的模样,背后再嚼闲话。     如今遇到了乔正臣,何妙音只觉得她一满腔的愁苦,总算遇到了一个懂的人。     佳人频频鼓励,乔正臣趁热打铁目光热切专注的看向何妙音深情款款的说:“妙音,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只是找不到机会。其实,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后,你的善解人意,你的知书达理,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每次与你谈论书画时,我都有喜逢知己的感觉。”     乔正臣柔情蜜意的说着,将何妙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情窦初开的女子,哪里能惊得这阵仗,很快她的眼波中流转出无限情意来。出于女子的羞涩,何妙音扯着衣角嗔道:“乔公子言过其辞了,妙音只是寻常女子,怎当得起您的谬赞。而且,你连妙音的样子都没见过,怎会衷情。”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一直到乔正臣剖白心意,何妙音一直戴着幕篱,还不曾真切露出过面容。     先不提乔正臣看重何妙音的身世,哪怕她貌似无言也会昧着良心说喜爱。他慧眼如炬,小小的幕篱,又岂能隔断乔正臣对何妙音容貌的窥探。     他早就看出来,何妙音哪怕不是明艳动人的美人,至少也会是小家碧玉。     为了哄何妙音欢喜,乔正臣情意绵绵的说:“妙音这便是小看乔某了,某虽不才,但也不是重视容貌的庸俗之辈。你熟读诗书又与乔某心灵契合,我怎会因为你的容貌有所改变。”     何妙音生的美貌,出门怕被登徒子所扰,这才戴着幕篱。她方才只是试探乔正臣,听到他正气凛然情真意切的回答,不由心花怒放。     出于报答还有微妙的得意,何妙音双手撩开幕篱上的薄纱,露出隐藏在面纱下的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朝乔正臣颔首:“妙音蒲柳之姿,让乔公子见笑了。”     乔正臣纵是对何妙音的容貌有所猜测,骤然见到她的真容,心里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与他相处了几次的女子,生的如此貌美。古诗中用来夸美人的诗句,放在她身上,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勉强。     乔正臣目中露出欣赏之色,坦荡的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古人诚不欺我,没想到妙音小姐生就如此绝色。相由心生,妙音小姐,当之无愧为才女,乔某敬服。”     听着心上人吟诵情诗,何妙音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但是乔正臣对盛赞她的容貌,满足了她身为女子的虚荣心。     出于谦逊,何妙音婉然一笑,抿唇道:“乔公子说笑了,时辰不早了,妙音也该离开了。”     好不容易见了佳人真容,又探知了她的心意,乔正臣怎舍得与她分离。     “小姐请留步,您以后真的要拒乔某于千里之外么?乔某不敢奢望其它,只愿默默守望着小姐,看着您一生幸福。”     在男女情事上,乔正臣读了诸多话本后,可谓是无师自通。他满意的看着何妙音因为他的话动容,心下对于到郑家提亲,又多了几分把握。     何妙音同样不舍离开,只是出府太久会引起舅母,何况她又背着家人见了外男。     依依不舍的离开前,何妙音撇下了一句含义**的说:“乔公子,舅父舅母不是迂腐之人。他们重视人品和才华,对钱财并不看重。你若是真的有心,不如带上字画,托人到……”     话说到这里,何妙音不好再讲的再露骨,于是深深的望了乔正臣一眼后,放下幕篱离开了。     人去镂空,乔正臣仍站在原地,脑海里浮现着何妙音的明眸。他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妙音小姐不止有心于他,还暗示他上郑府提亲。     这一切是真的么,乔正臣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痛让他唇角咧开,露出灿烂的笑容。     “哈哈。”     乔正臣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终于有机会翻身了。只要娶了何妙音,何愁不能考取功名,在仕途上一帆风顺。     想起伊人清丽绝伦的容貌,乔正臣心笙荡漾。如此佳人,哪怕生于农户之家,他亦求之不得。     难道老天怜他心诚,特地赐下这段姻缘么?乔正臣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就要和郑家表小姐成亲了,从此他就是正源商行的女婿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五章 菟丝花 - 炮灰养女 - 夷陵     兴奋过度的乔正臣,清俊的面庞上透出别样的光彩,文弱的身躯挺直。仿佛已经笃定了他将娶到何妙音,一生繁华享用不尽。     想起何妙音临别前羞涩的叮嘱,乔正臣决定,为了画出让妙音舅父舅母认可的书画,他一定要在家中潜心作画,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对于书画,乔正臣还是很有信心的,汉阳城与他同龄的青年才俊,能出其左右的没有几人。只要正源商行的郑东家,真的是爱才之人,他绝对能打动他们。     风吹着窗柩发出啪啪的声响,乔正臣露出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若是郑东家和妻子不同意,他就哄得何妙音与他私定终身,到时他们不同意也是不行的。     对于阁中女子来说,闺誉比命还重要,乔正臣心知他这样做有些不地道。然而大丈夫想要出人头地,心思就该狠一些。他与何妙音,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只要他娶了何妙音之后,好好待她,未必不是一段佳话。即使妙音将来知道了,也会念在他良苦用心上,原谅他的行为。     怪只怪老天无眼,不然凭着他的材质,又怎会沦落到卖画为生的地步。     乔正臣筹谋之后,走起路来两袖生风,面上神采奕奕,径直提步出了楼,朝大杂院走去。他要及早与母亲商量好,请了媒人,到郑府提亲。     若是去迟了,何妙音许了亲事,他的如意盘算,可就打不上了。     乔母在大杂院中居住已久,早就忘记了当初的富贵日子,骤然听到儿子要到郑府提亲,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在乔正臣的解释下。乔母这才知原来他求娶的是寄居在郑家的表小姐。在乔母眼中自家儿子十分优异,配一个双亲不在的孤女绰绰有余,爽快的应下了。     左右儿子也提过了。郑家富贵不在乎聘礼多少,只重人品。     再提何妙音与情郎互明了心迹。一颗心宛若春天的迎春花,灿灿的迎着太阳,暖化了一冬冰雪。乔公子对她是有心的,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到府上提亲了。     她既然心许于乔正臣,在舅母拿着前来提亲的人试探她的心意时,自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拒绝的太彻底,郑夫人有些纳闷。总觉得往日里沉默寡言的侄女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女儿家到底面皮薄,在与乔正臣通了心意后,何妙音反而不常出门了。当着人时,她手拿绣屏,脑海里浮现着乔正臣的温言软语的模样,情不自禁的红了脸。     背着人时,何妙音痴痴的欣赏着从乔正臣手中买来的字画,她手中有一柄紫竹为骨的折扇,扇面亦是乔正臣所画。闲着无事。她便将身子捏在手中把玩。     约莫半旬过后,乔正臣请了媒人,带着他精心准备的诗画。前往郑府提亲。     自打女儿和侄女儿次第及笄之后,郑府的门快要被媒人踏破,郑夫人对上门提亲的人早已见怪不怪。然而,有人拿着书画上门提亲,别具一格的做法,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郑夫人于文墨人通晓的并不算多,媒人生就了一张巧嘴,将乔正臣夸的天花乱坠。在她口中,乔正臣便是时运不济家道中落的官宦子弟。假以时日,他定能金榜题名一飞冲天光耀门楣。     为了给乔正臣美言。让郑家将其放在眼里,媒婆说的口干舌燥。不过她的话显然有所成效。在媒婆的极力怂恿下,郑夫人暂时收下了字画。     郑家行商多年正源商行在汉阳城名声极旺,无论是为长子择配偶还是为女儿择夫婿,比起家世郑家更注重人品。     郑夫人虽然不通诗书,但能看出媒人带来的丹青有些功底。若这真的出自那乔家公子之手,也算青年才俊一个。     正巧,郑夫人寻夫君时,郑直也在场。一老一少一个男人,谈论着商行的公事,郑夫人不由笑开了眼。她这一生除了父母,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眼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呢。     “夫君、大郎,现在忙么?”     “娘,您怎么来了。”     郑直听到娘亲的声音,惊喜抬头,郑东家则是含笑望向爱妻,眼中情意无限。     郑夫人微微一笑,让身后丫鬟将画轴呈上,笑吟吟的说:“今日有人抱着书画上门提亲,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你们爷儿俩读书多,瞧瞧他功底如何。”     “提亲,为妙音还是铃儿?”     郑直一手接过画轴,随口问到。时间飞快,转眼他两个妹子,也到了许人的年纪,好像昨天她们还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哥哥。     郑夫人亲自为夫君展开卷轴,笑着应承儿子到:“为妙音提的,听说是个才子,不过家世好像不太好。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你和老爷看看,是不是徒有虚名。”     为了讨郑家欢心,乔正臣这次卯足了劲儿,画了山水虫鱼,四幅画每一幅都堪称他目前的最高水平。     本来乔正臣最擅长的是美人图,是上门提亲,他怕画美人图被评为轻浮。否则的话,乔正臣有信心让他们更加惊艳。     郑东家虽然不擅长丹青,但是生意场上往来,转手字画颇多,细细品鉴了之后点头赞道:“不错,若真出自少年人,画技如此老道,显然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旁边的题诗,字迹小有风骨诗句清丽,可见其在诗书上涉猎颇深。”     他似是对手中字画十分满意,干脆将其它三幅也一一看完,中途不忘点评。     郑直在看了第一幅之后,便觉得莫名熟悉,待四幅画全都看完,盯着殷红的鉴章开始发呆。     何春居士四字为何如此熟悉,他思索片刻后,忽道:“娘亲,前来提亲的人是不是姓乔名正臣?”     “咦?你怎么知道,这乔正臣是什么有名人物么?”     郑夫人讶然问到,没想到儿子只看了书画上的印鉴,便猜出来前来提亲的人。     想起乔正臣屡次到天域奇香,昭昭之心路人皆知,还要装作清高的样子,郑直嗤然一笑:“娘亲,此人我曾打过交道,才华是有一些,不过人品着实不好。我在外认的那个妹子,曾被他纠缠过。”     这话一出,郑东家放下手中书画,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本以为是一个青年才俊,没想到品性风流。夫人,这样的人,配不上我们妙音。”     郑夫人往来多内宅之人,大事上对于夫君儿子十分信服,见儿子评议乔正臣人品不端,不由露出了懊悔神色自责道:“都怪我没弄清底细,就拿了他的书画过来。好在你先前与他有过接触,否则我若蒙了眼睛,将妙音许配给他。怎么对得起你那早走的姑母姑父。”     为了让夫君放心,郑夫人在何妙音这个侄女儿身上,恨不得用十二分心思。女儿和侄女儿一起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事事以侄女儿为先。     没想到纵然如此,还差点着了道。     娘亲的愧疚落在眼里,郑直安慰道:“娘亲不必自责,这乔正臣乃是伪君子,在城中文人墨客中风评极好。他看似忠厚实则奸猾,好在您没有被骗,今日将字画送回便可。”     “是也,夫人何须自责。一家有女百家求,他不过是上门提了次亲,我们回绝便是。你对妙音如此上心,兰瑞和成阳在天之灵也会感激的。”     夫君和儿子发了话,郑夫人也不迟疑,当即将字画退回了媒人。     再说何妙音,盼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了心上人的提亲的消息。先前舅母提及前来提亲人的姓氏时,她惊喜的差点笑出来,最后还是咬着舌尖忍了下去。     在将字画送给舅父评鉴前,舅母先给她过了目。何妙音精通书画,匆匆一瞥后,对心上人的用心十分欢喜。     她有自信,只要舅父见了这些字画,定然会欣赏乔郎的才华。何妙音只重视心灵相通志趣相投,不在意他家世如何。     等闲富贵公子靠着家中基业,过着浪荡日子,或者忙于行商,如她表哥一样,一走就是半个月。     何妙音不求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只求有个人,能懂她的心思,两人一起谈论诗画。他灯下寒窗苦读,她在旁边红袖添香。     自打舅母离开后,何妙音在闺房中焦急的等待着消息传回。没想到,她等了两个时辰,最后等到的却是舅母将字画退回的消息。     心中期盼一下被打碎,何妙音情急之下差点昏厥。她平日少言寡语,有什么喜欢闷在心里。     即使很想到舅母面前问个明白,可是想到那场面,何妙音又露了怯。在她心里,对乔正臣一万个愿意,只待舅母问她意愿后,羞怯的应下这门亲事。     发展到这一步,是何妙音万万没想到的。难道说她的舅父舅母也是那般势利之人,只看重身家聘礼。     也怪郑夫人怜惜侄女柔弱,她想着直说乔正臣品性不好,怕妙音多心,顾影自怜暗自伤神。于是在忙完了手头事后,郑夫人将提及乔正臣,只说不舍得何妙音嫁过去吃苦。(未完待续)           第三二六章 拆散才子佳人 - 炮灰养女 - 夷陵     郑夫人一片苦心,落在了何妙音耳中,却成了舅父舅母嫌贫爱富的证明。她当即鼻头漫上一阵酸楚,又怕舅母多心,压下了心中感伤强颜欢笑。     待舅母走后,她屏退下人,伏在床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哭完了她怕眼睛肿胀让人看出端倪,拿湿帕子捂住眼睛,冷敷消肿。     何妙音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哭了两场又值寒冬来临,草木凋落,一个人倚在窗前愁眉不展。她身子柔弱,被风一吹,竟是病了下去。     这一病不打紧,何妙音心中抑郁身子骨孱弱,内外交困下,缠缠绵绵一躺就是小半个月。阖府上下,被她这一病惊得乱愁云惨淡。何妙音比起铃儿要小上两个月,生的又美丽柔弱,大家都打心眼儿爱护她。     如今何妙音病了,郑夫人一颗心全落在她身上,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儿女亲事。于是何妙音和郑铃儿的婚姻大事,暂且被搁在了一边。     何妙音本就惶恐舅父舅母拒了她的心上人,然后乱点鸳鸯谱将她和那些徒有虚表的富家子弟凑在一起。如今见自己生病后,舅母不再提亲亲事,慢慢心安。     她本单纯为了拖延时间,想不出的好的办法,每次喝药偷偷倒了一半到花盆中。几次下来拖得身子愈发消瘦,精神也跟着不济。     至于乔正臣满心热血的上门提亲,不到半天的功夫,字画就被打了回来。整个人如霜打的芭蕉失魂落魄,他守在书斋中,想和何妙音见上一面,久候不至心下不免焦急。     一向自负的乔正臣,全然没想到自己的心血之作。会被人弃之如敝履。难道堂堂正源商行的掌舵人,会是嫌贫爱富之辈。     只因乔正臣从不知郑直名姓,也不知他是正源商行的少东家。故而不知自己真面目早已暴露。倘若知晓郑直便是那个对他十分不屑的年轻人,乔正臣恐怕还会掂量下。自己成为何妙音乘龙快婿的可能。     两个青年男女,情意正绵时被人阻止,如同沸腾的油锅里溅入了水滴,势头反而更大了。乔正臣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打探出何妙音渺无音讯的原因,原来她竟是生病了。     两人相识这么长时间,乔正臣对何妙音也有几分真情实意在。佳人卧病在床,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是郑家非等闲门户。乔正臣想混进去,与何妙音见上一面,几乎是痴心妄想。     一想到那个巧笑嫣然的美人儿,如今容颜憔悴,乔正臣心里就跟着疼。     情急之下,乔正臣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想办法托书斋的人。求掌柜待到郑家小姐派人来拿字画时,将他的书画免费送到府内。     何妙音缠绵病榻,心中又记挂乔正臣,少不得想办法送出个消息。百般无奈之下。何妙音只能吩咐丫鬟到常去的书斋买字画。郑夫人怜惜何妙音体弱,从不干涉她这些风雅爱好。     故而,何妙音大胆的举动。终于换回了心上人的画作。她急不可耐的展开画卷,待看到图中内容中,心中不由凄楚。无奈何,只因画中落梅点点,怪石嶙峋,好一派萧条景象。     她既然与乔正臣心意相投,又怎会不知,这是心上人变相诉苦。他的心,大概似这梅花。揉碎飘零了一地。     何妙音一方面感念乔正臣不是狡猾多情之辈,信守诺言上门提亲。被拒绝之后依然挂念着她。另一面,又因为舅父舅母在婚事上的限制。倍觉凄楚。     如若亲生父母在堂,她一定大着胆子,将心意直白说出,也不会不上不下在这里兀自担忧。     何妙音到底年轻,得的又不是大病拖了小半个月,最后还是好了。等她恢复健康,郑夫人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能落下了。眼看到了冬天,妙音和铃儿又长了一岁,她不由又踅摸起二人的婚事。     郑夫人将何妙音视作亲生儿女,经历了乔正臣的事后,在两人婚事上更加慎重。每当有人上门提亲,或者露了口风,她都要着人细致打探一番。     郑家在汉阳乃是数一数二的富户,郑夫人当了这么多年主母,自是知晓世间男儿不是都像她夫君这般清正耿直。     总有那么一些人,妄图借着裙带关系,攀上郑家这棵大树。郑夫人不愿意让别有用心之徒,将自己如珠似玉的两个女儿带走。     待郑夫人第三次询问何妙音,是否中意她看上的俊才,心底因为辜负心上人倍受折磨的何妙音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将自己的心思说出。     她没有直言喜欢乔正臣,只说她不慕富贵荣华,只想嫁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夫君,擅长吟诗作赋描绘丹青。     何妙音吐露心迹时,心情激荡,小脸红彤彤一片。说完之后,即刻告罪,好似做错事一般。     郑夫人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见状大惊失色,难得她这侄女儿,竟是有了心上人。只因何妙音刚生过病,郑夫人怕太严厉吓到她,只得先行安抚。     事后,郑夫人将何妙音身边的使女逐个叫过去暗自排查,又将她前几个月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梳理了一遍。     这一段梳拢之后,郑夫人从何妙音书房中,落款为何春居士的多幅画作中看出了名堂。     难不成,她这侄女儿竟是喜欢了儿子口中心术不正的乔正臣。郑夫人心惊之下,小心找何妙音对峙,不着痕迹的将从郑直口中听到的关于乔正臣的消息说与她听。     没想到何妙音性子执拗,郑夫人不说还好,一经挑明,她索性破罐破摔,直嚷嚷着此生非乔正臣不嫁。     这种话哪里是闺阁中小姐能说的,郑夫人心中大苦,怕长此以往出了什么丑事儿,只得和夫君以及长子商量。     郑直一听表妹竟然喜欢乔正臣,当即就炸了锅,恨不得直接冲出去揍他一顿。这个虚伪的男人,是不是跟他过不去,偏要盯着他身边的人下手。     坏就坏在,何妙音一门心思认为乔正臣是个好人,无论家里人怎么劝都不回头。甚至觉得舅父舅母还有表哥他们,为了拆散她和乔正臣,故意诋毁他的名声。     听闻表哥要去打乔正臣,她又哭又闹,郑直无奈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家子为了让何妙音回头,苦口婆心好话歹话说尽,她就像一粒铜豌豆,死咬着非乔正臣不嫁。     偏偏此时,乔正臣再次上门提亲,为了不让何妙音得知后喧闹,这一次乔正臣的媒人连郑家大门都没能进去。     郑直一个大男人,实在弄不懂表妹在想什么,明明一个渣男,偏偏还要百般维护她。     好在郑直焦头烂额没多久,辛夷回来了。在郑直心目中,辛夷一直是个有主意的,故而他想从她那里讨个法子。     只是念在她刚回来舟车劳顿,郑直不好意思那么快麻烦她。过了好几日后,抽空将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郑家的难题,说与辛夷听。     要谈辛夷听到这件事后的感受,说真的她完全没想到。经她这只小蝴蝶煽动翅膀后,转了个弯儿,乔正臣还是走上了靠着女人往上爬的路。     区别之处在于,乔正臣前世靠着她这个农户出身白手起家的商女,这辈子则是看上了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富贵孤女。     想到这里,辛夷的心思不由微妙。这样的男人,大概也就这点儿出息了,虽有才华却不愿意吃苦,总想走捷径。     莫说郑直是她亲如兄长的朋友,兄长的妹子理应也是她的妹子。哪怕乔正臣此时骗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也会想办法出手干预。     恶人自有天收,只是辛夷等不及老天来收乔正臣了,她想亲自给他一点儿教训,教他知道昧着良心办事儿是会遭报应的。     郑直讲述完表妹之事后,见辛夷神色变化莫测一言不发,不由担心的问:“怎么了,难不成你也觉得棘手。唉,我这表妹,真是鬼迷心窍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哦?”辛夷回过神来,歉然一笑,“我在思索该如何既然妙音小姐认清乔正臣的真面目,又无伤她的闺誉,还能让乔正臣得个教训。”     郑直眼睛一亮,惊喜的拍了下大腿:“真的有这么好的法子,我就知你主意比旁人多。你快说与我听听,到底是什么好法子。”     “瞧你猴急的模样,想要两全其美,自然要仔细考虑一下。不如这样,你今日且回,待明日或者后日我想出章程来,再与你细谈。”     辛夷笑说,眉眼宁静自信,让郑直莫名信服。     “好,我听你的,”说罢后,郑直露出苦恼之色,不好意思的补充,“只是我那表妹自幼性子敏感,你的法子不要太过激,吓到她就不好了。我爹娘可是最疼妙音和铃儿了。”     头一次从郑直身上看出兄控形象,辛夷哑然失笑,白了他一眼说:“我自是明白,不过我只管出主意,筹办的事儿可要你来操作。”     (深夜求个订阅。)(未完待续)           第三二七章 心灰意冷 - 炮灰养女 - 夷陵     “这还用你说,只要你能想办法,让我那表妹回头,郑直哥请你到汉阳城最好的酒楼吃上三天也无妨。”     他满是期待的瞧着辛夷,爽快许下承诺。家中有一个天真美丽又柔弱的表妹,实在令人伤脑筋。若何妙音真的从里到外都柔弱就好了,可她偏偏在婚事上主意如此正。     心里想的话,郑直不知不觉说了出来:“你说我那表妹才貌双全,什么良配找不到,为何偏偏对乔正臣这厮上了心?”     辛夷自是知道,越是乖巧懂事的少年少女,执拗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尤其是为了爱情神魂颠倒的人,倘若熬过了那段你侬我侬的岁月,进入柴米油盐也就罢了。     在最浓烈的时候被拆散,为之殉情的前有梁山伯祝英台后有罗密欧朱丽叶,这两个例子再典型不过。所以,对付沉浸于爱情中的小儿女,就该让两人从自以为无懈可击的爱情中醒来。     如若乔正臣真心爱恋何妙音,这事儿还会比较棘手。但是知晓他只是为了借机往上爬,辛夷反倒不觉得艰难了。     她在心中思咐着,面上淡然到:“妙音只是年纪太小,以后见的人多了,自然会明白的。”     郑直噗嗤一笑,将辛夷端端的瞧个通透,她细白的小脸儿还带着绒毛的脸颊,乌溜溜的眼珠别谁都年轻。偏偏这么一个人儿,时常用历尽沧桑的口吻指点别人。     这样的反差落在辛夷身上,真叫他不知如何评价,只因她说的还真有道理。     辛夷被郑直一口大白牙晃到了眼睛,轻哼一声说:“笑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着,好歹这世上也就你这么一个小人精。如果姑娘家个个这么伶俐。我们这些做男儿倒要羞愧的不敢出门,躲在房里绣花了。”     “好了,莫要再揶揄我了。好心帮你做事。倒引得你喋喋不休,几个月不见。郑大哥绝类妇人也。”     两人又互相调侃了一会儿后,郑直告辞。辛夷到书房,铺开宣纸,在纸上画着,到底该如何拆穿乔正臣的真面目,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也许是因为辛夷刚重生时,曾在心中无数次勾勒,到底该如何报复乔正臣。到了真能动手的时候。辛夷发现,方法太多,渣男明显不够用了。     她脑中的计策,足可以对付**个乔正臣,想让对方身败名裂实在太简单。到底选用哪一种,成了困扰她的难题。     在反复掂量之后,辛夷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虽说听着有些阴损,但是若乔正臣能够保持君子风范,到最后也不换太难看。当辛夷将她的计划说与郑直时,他瞠目结舌。唯能说一句高明了。     郑直只能庆幸,还好他没有得罪辛夷,不然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清楚。看完了整个计划后。郑直赞不绝口,为乔正臣默哀。     他的表妹终于有救了,郑直再也不用担心,举家呵护长大的妹子,落到乔正臣这个伪君子手中。     辛夷的计划十分具体,第一步就是让乔正臣误以为何妙音已经定亲,逼得他狗急跳墙。     这一点很容易办到,何妙音身边的丫鬟早在经过主母敲打之后,明智的选择变节了。何妙音一心沉浸于儿女情长中。对于丫鬟的改变,自是不晓。     单从御下之道上说。何妙音其实还很嫩,比不过掌控内宅几十年的郑夫人。     乔正臣好不容易见到了何妙音身边的丫鬟。自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一想到佳人就要琵琶别抱,他却连郑家登门资格都没有,急的嘴巴上快燎出泡来。     丫鬟假意为两人传达消息,从乔正臣手中拿走了他亲手写的诗句。     当然,那凄凄楚楚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诗句,并没有到何妙音手中。丫鬟临走前约定了再见之日,到了那一日,乔正臣苦守一天也没见到人影,不由心灰意冷。     在乔正臣颓废的流连在书斋众多光景,有一靓装女子出现,风鬟高髻京城口音,入了书斋只一眼就看中了乔正臣的画。     试问如何让一个因为心上人就要另嫁,郁郁寡欢背地里捶床的男人露出笑容。答曰,新的可诱拐对象出现,立马焕发第二春。     辛夷是这样想的,郑直是这样赞同的,轮到了乔正臣,他的确也是这样做的。     能在汉阳城听到京城口音,乔正臣精神一振,顾不得再为何妙音的事儿感伤,殷勤的为衣着华丽性情爽朗的女子,介绍着他画画时的心境。     美人倒也配合,一双似水明眸眨也不眨的瞧着乔正臣,时不时的说两句崇拜的话。直至分别时,乔正臣已经豪气万千,承诺为美人画一幅她最喜欢的松柏图。     当然,乔正臣不忘打听美人姓名,得知其叫绿漪。美丽的名字与温婉的容貌相得益彰,让乔正臣砰然心动。     他待绿漪离开后,在书斋掌柜那里打听美人身世。意外得知,原来美人竟是朝中告老还乡的高官之后。     乔正臣简直要飞到天上去了,刚刚在商家小姐那里吃了闭门羹,这么快上天又赐给他新的机会。     这一次,他绝对要把握好机会,搭上官家小姐,争取将生米做成熟饭,免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乔正臣喜不自禁中,有关错失何妙音遗憾慢慢淡去。郑家再有钱,不过是商户而已,能与致仕的官家搭上关系,以后他前途自然广阔。只可惜,何妙音此刻仍在为了情郎牵肠挂肚,誓要坚守到最后。     辛夷在听了绿漪的汇报后,感慨鱼儿上钩的太容易,让她完全没有成就感。怎么说乔正臣和何妙音也才分开了不到半个月,即使知道乔正臣薄清冷性,辛夷还是有些唏嘘。     不过,薄幸也好,这样辛夷动起手来,更无压力。     绿漪只隔了五日,再次出现在书斋之中,乔正臣打扮的仪表堂堂,捧着新作请佳人鉴赏。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两人打的火热。在乔正臣看来,绿漪来自京城,比起唯唯诺诺的汉阳女子,多了另一种风情。     在相处过程中,乔正臣频频试探绿漪,发现她精通于诗书,还通晓京城中风土人情,甚至连朝堂之事都能略说一二。     种种迹象表明,他这次真的捡了个宝,有了何妙音的故事在在前,乔正臣打算做一次轻薄儿。     若是苦心做君子,最后又横生枝节,平白错过这么一个妙人儿,乔正臣心有不甘。     机会很快来了,腊梅初临,乔正臣试探着约绿漪一同赏梅,她欣然应允,让乔正臣欣喜若狂。     他在私底下筹谋了无数次,向绿漪表明心意,再诱拐她私定终身的场景。到了约定的前一晚,几乎兴奋的夜不能寐。     寒风凛凛,梅花林中,绿漪带着丫鬟与乔正臣在林间漫步,两人吟诗作赋谈笑风生。乔正臣壮志踌躇,满心欢喜,完全不知,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含泪盯着他。     何妙音在家中闷闷不乐一个多月,心上人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日渐消瘦,惹得一向疼爱她的表哥做出让步,答应带她和乔正臣见上一面。     空前欢喜的何妙音,在出门前对镜梳妆打扮,害怕萎靡不振的样子,会在心上人眼中留下坏印象。郑直带她来富春园,并言乔正臣就在里面,她恨不得一路小跑。     只是何妙音万万没想到,她会看到这么一幅画面。鬓边带着绒花的女子,手中抱着香炉,与她的心上人言笑晏晏并肩行走。     何妙音和表哥站在高处的亭子上,俯视梅林一览无余,她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为什么,不过一个多月没见,那个心许与她的清俊男子,那个非她不娶的温柔书生,怎么会冲着另一个女子笑。     即使亲眼见到这一幕,何妙音仍然怀着侥幸心理,声音颤抖的问:“表哥,那个女子是乔正臣的妹妹,对不对?”     表妹如同被霜打的小花柔弱惹人怜惜,郑直虽于心不忍,还是硬着心肠说:“妹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兄长不会害你,乔正臣若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们又如何会阻拦你。”     郑直这个糙汉子,在面对表妹之时,苦口婆心比女子还唠叨。     天真单纯的成长了十几年,支撑何妙音任性的勇气,不过是来自心上人的情意。如今亲眼看到乔正臣与其她女子交游亲密,她始觉心灰意冷。     心情惨淡的何妙音,指甲往肉里扣去,倔强的说:“我想下去一趟,和他当面对质,可不可以?”     郑直一直担心着,何妙音在心知乔正臣移情别恋后,仍然执迷不悟。现在看她眸中露出愤愤之色,终于松了口气。     “有何不可,只要妙音你一句话,大哥今天不介意捋起袖子,教教乔正臣如何做人。”     不就是一个落魄子弟,心思奸猾,仗着有两分才气诱引良家少女。对于这种人,郑直徒手一个能打三个,乔正臣的小身板儿,也就能当得住他几拳而已。(未完待续)           第三二八章 恩怨了 - 炮灰养女 - 夷陵     梅林之中,娇花似锦,风吹过落英缤纷。     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在鼻间,乔正臣瞧着绿漪明艳动人的脸庞想入非非,示好的心思欲加炽热。他一身宽大儒衫,举手投足间十分飘逸,为了讨佳人欢喜,他恨不得用尽平生所学。     乔正臣自信,凭着他的仪表和才华,绝对能够打动绿漪,这次他不会再错失机会。     “梅花需得小雪之时来赏最得韵味,乔公子以为何?”     绿漪站在树下,伸手抚摸着低处的梅花,笑着问。     她本是普通歌姬,被新主子买来,交给她头一个任务就是和这个名叫乔正臣的书生交好。绿漪生的美貌,蓄养她的人,为了卖个好价钱,自幼教她琴棋书画。     在京城中做了这么多年歌姬,绿漪出入达官贵人之府,见多识广在普通人面乔饰一二还很容易的。她在风月场中厮混多年,乔正臣的伎俩对她无用,她的一切都是依着主子吩咐。     真正的官家小姐,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人搭讪,绿漪只能笑乔正臣痴心妄想,让她得以鱼目混珠。     今日梅园中会有一场重要的戏,绿漪想将这场戏演好,故而比起平时更为热情主动。     伊人手拈梅花巧笑嫣然,乔正臣被迷得神魂颠倒,柔声附和道:“若是小姐不嫌弃,带到瑞雪初临,小生斗胆小姐再来梅林赏雪。”     世间男儿皆薄幸,听乔正臣如是说来,绿漪抿唇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公子说笑了,你才高八斗前途不可限量。待恩科只之后必然金榜题名,怎会记得区区绿漪。”     美人幽怨的话落入耳中,乔正臣心情激荡。上前一步大胆的说:“绿漪小姐,待到乔某出人头地那一天,定会不忘小姐恩情。”     绿漪放开梅花。拿起手绢掩面一笑:“公子说笑了,奴家哪里有什么恩情可言。”     佳人眉目含笑。并没因自己的唐突生气,乔正臣邪火顿生,上前一步抓住绿漪的手。入手柔荑滑如凝脂,让乔正臣口干舌燥,而绿漪惊叫过后只是轻轻挣扎,没有露出强烈的抗拒的样子,让他心中大喜。     “有一句话乔某一直想告诉姑娘,只是苦于贵府高门。怕被姑娘误认为是攀附富贵的登徒子。如今天地为证,乔某愿将心意托出,哪怕明日就死了也算无憾。”     信誓旦旦的剖白之后,乔正臣正欲再诉说甜言蜜语,肩膀忽然被一枚石子打中。     他露出不悦之色,正欲发作。     “妹妹,切莫为了这样的人渣生气,哥哥为你出气。”     两人浓情蜜意时,乔正臣浑然忘我,这才不知何妙音和郑直走到了跟前。猛然瞧见月余不见的何妙音。乔正臣脑海中的弦翁的一声断了,他暗道糟糕,思索该如何处理眼前窘境。     要说在亭中何妙音还有一丝侥幸。当亲眼看到乔正臣亲昵的牵住女子的手,听到他用炙热的言语表白时,她的心如坠冰窟。     何妙音性情柔弱,待看到心上人移情别恋,胸中热浪翻过,人却只会呆呆的站在那里。郑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防止乔正臣说出更过分的话,才拿石头砸他。     见到主子后,绿漪打起了精神。这出戏她要演好,莫要辜负了主子厚望。     “乔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乔正臣一时语塞,担心郑直或者何妙音在绿漪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心中十分紧张。     何妙音凄楚的神色落在眼中,唤起了乔正臣一丝愧疚。然而正源商行一介商户,满身都是铜臭,他努力过了,郑家仍是决定棒打鸳鸯,他也没办法。     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绿漪,郑直不想让何妙音坏了自己的事,他露出哀求神色道:“好巧,在这里碰上了郑公子,这位是您的表妹吧,果真生的国色天香。”     一不做二不休,郑直直接否认与何妙音相识。他盘算着,郑家好歹是大户,也是要脸面的,不可能主动提出他和何妙音的过往。     哀莫大于心死,当何妙音听到乔正臣装作不认识自己后,心中热浪一下子平息,难得刻薄了一句:“乔公子上门提亲时,怎没不装作不认识我。这位姑娘,我劝您擦亮眼睛,有些人披着君子的皮,实不过道貌岸然。”     乔正臣没想过何妙音也饿有如此强势的时候,被她如此指责,他急忙转头向绿漪解释:“小姐,切莫误会,提亲之事乃家母做主,小生一概不知。待我回去之后,就算母亲不要再为我张罗婚事。”     郑直来之前已经深知乔正臣乃是无耻之徒,不过他不要脸到这种境界,还是让他大开眼界。     看到一向柔弱的表妹破天荒的动了气,郑直哼了一声:“乔正臣别以为你装的人模狗样的,我就会上当,信不信我将你按地上揍一顿。”     他粗鲁的威胁,落入乔正臣耳中后,逼得他脸色又青又白,;露出胆怯之意。     何妙音经这一出,总算是看透了乔正臣的真面目,她突然发现多看这个人一眼,都教她觉得恶心。     “表哥,我们走吧,畜生哪里听得懂人话。”     曾经心仪的女子,如今骂自己是畜生,但是惧怕郑直报复,乔正臣只能忍着。     临走前何妙音没有再回头,平生中第一次恋爱,就这样收场,她曾经的牵挂与不舍,全化作了恶心和反胃。那样一个男人,又哪里值得她挂心。     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何妙音不想看到他更不堪的样子,被人像狗一样打在地上,只能证明她的喜欢太过可笑。     郑直和何妙音离开之后,乔正臣松了口气,迫切的和绿漪解释起来。他编出许多谎话来,只为了让绿漪不去怀疑他的品醒。     主子交待的任务没有完成,所以绿漪假装生气,质问了乔正臣一通后,选择原谅了他。     郑府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何妙音经了此事,一下子成熟许多,同时也看清楚了到底谁才是真心待自己的人。每当想到自己为了那样一个不堪的男子,与舅父舅母对峙时,何妙音都深觉惭愧。     后来,在郑夫人的悉心相看下,何妙音嫁到了与郑家门当户对的商户之家。夫君喜爱诗书,虽称不上才高八斗,两人志趣相投倒,琴瑟相合婚后生活十分幸福。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辛夷和郑直不像何妙音会对乔正臣手下留情。两人早已策划后,一定要让他吃个大亏,打消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话说乔正臣经历了一次危机,彻底与何妙音断绝关系后,在绿漪面前更加殷勤热烈。为了拿下这门婚事,乔正臣甚至动了歪心思,背地里买起了能让人意乱情迷的药来。     郑直听着辛夷的吩咐,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他。得知他这一行为后,耻笑之余,不忘叮嘱绿漪切记与他敷衍,莫被看出不对之处来,也别让占了便宜。     做歌姬这么多年,绿漪还是头一次见到总该有文人风骨的书生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由处处提防着乔正臣。     当乔正臣约绿漪在迎宾楼中私会时,绿漪装作浑不知情欣然赴约。只是酒桌上,偷偷讲两人酒杯倒转,还在药中加了一些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物。     一炷香功夫不到,乔正臣丑态毕出,绿漪将他扶入客房之后,依约退出换了一个男子进内。     身上燥热不安的乔正臣脑中糊里糊涂,又怎知佳人变成了糙汉子,照旧磨磨蹭蹭宽衣解带。     等意识到不同时,木已成舟,他浑身全软无力难以抗拒药力。     对于乔正臣来说,最悲惨的不是和男人欢好,而是事情发生之时,恰好有人误入房门,撞破了这腌臜的一幕。     乔正臣在汉阳城薄有才子之名,发生了这样的丑事,很快就在街头巷尾流传。龙阳之好在大华可不是好名声,乔正臣清醒过后发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廉孝之名,因这一日荒唐,毁于一旦,昔日好友见他后皆露出耻笑之色。     乔正臣疑心自己被绿漪陷害,初去寻时绿漪指着他痛骂,直说那日他喝酒之后开始发疯,幸得好心人相助,她才得以脱身。     犹如丧家之犬的乔正臣,当时并没怀疑绿漪的说辞。等他自上门时,却发现人去楼空,绿漪已经不在,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他这次被人设计了。     可到底谁会如此设计他,乔正臣怀疑过郑家,又觉得郑家高门大户,若要收拾他,怎会如此周折。     善恶到头终有报,乔正臣毁了名声后,想要靠着才名娶一位能为自己提供帮助的妻子愿望终于落空。     不止如此,但凡稍微好一点儿人家,在得知乔正臣荒唐事后,都不愿将女儿嫁入火坑。     乔正臣从街坊邻里称赞有加的青年才俊,一下子沦为了有辱斯文的文人,多年说不到合适的媳妇儿。     很多年后,辛夷再回汉阳城,倒是听说昔日的才子娶了屠夫家的女儿,因着一言不合夫妻两人动起了刀子,两败俱伤成了汉阳奇闻。(未完待续)           第三二九章 干戈寥落四周星 - 炮灰养女 - 夷陵     (已小修)     乔正臣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前世今生的怨怼,终于尽数发泄。辛夷头一次发现,畅快淋漓的报复曾经的仇人,是一件很痛快的事儿。她以前太过执相,一心想活出崭新的人生,和过去撇开关系。     待亲眼见到乔正臣名声狼藉后,辛夷才恍然悟道,如他这般死性的不改的人。当初能害了她,今生就能害了别人,如果人人都选择独善其身,那么终究还会有人上当。     所以,辛夷这次没有单纯解决何妙音的痴恋,而是选择从根源上断绝乔正臣哄骗其它女人。只有让乔正臣受到惩罚,他才会放弃借着旁人向上爬的念头。     避开了恶人,却不惩治,只会给纵容对方伤害其他无辜的人。活了这么多年,辛夷刚刚认清这个道理。好在她认清的不晚,她的人生还很长,遇到的好人和坏人,也会有很多。     还有一点儿辛夷不想承认,她将心思放到对付乔正臣身上,只是为了暂时忽略柳元景大婚一事。尘埃落定后,十二月如约到来,从那道圣旨传下之后,辛夷的心一直忐忑着。     柳元景的婚期,在辛夷胸中滚烫的翻腾着,她甚至不能将那个数字说与任何人听,只能一天天仿佛凌迟一般等待着。     在习惯了虚张声势的坚强后,辛夷发现,除了在柳元景面前,她不知该如何在旁人面前释放自己的脆弱。     郑大哥还有汪清直夫妇以及青松,他们一直关心着辛夷,她都清楚。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将有关柳元景的烦恼告诉他们。     也许唯一能理解她处境的人,只有薛城了。但是看到薛城偶尔流露出的近似怜悯的神情,辛夷心中更加难受。     到了那日。辛夷一个人在房内坐了许多,思绪完全放空想了很多。她在屋中坐着不吃不喝,一直挂念着她的汪清直夫妇还有青松。因为担忧同样吃不下饭。     尤其是青松,他极想问清楚。自家小姐到底怎么了。她要是有烦恼的话,他愿意帮她解决,就算没有解决的能力,也可以听她诉苦。然而辛夷性子倔,她只是一个人坐在房中,独自沉浸在难以名状的失落中。     一个声音告诉她,莫要想了,柳元景既然没有传回消息来。他和平阳公主的婚事一定照常举行了。另一个声音则在说,如果大婚照常举行,他怎会一句话都不交待。     这栋宅子,还是柳元景留给她的。她初到汉阳城,一切都是经他手悉心安排。倘若这样的温柔,以后将由另一个女人享有,她真的能接受么。     辛夷捂着胸口,只要想到柳元景将要穿着大红的喜服,牵着别的女子拜堂成亲,那里就钝钝的疼着。     此时此刻。他会不会想到,千里之外,有一个人在为了他倍受煎熬。有一个人向神佛祈祷,只愿他能终止大婚。她一直坐到了房中漆黑一片,腹中响如擂鼓,这才长叹一声后,舒展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     新房中龙凤烛,也许烧的正亮,她的房间一片漆黑,柳元景又是否能看到。     是该弄点吃的了。辛夷摸黑推开门。门外廊柱下,飘忽的灯火中。三双殷切的眼睛,让她心中淌过一阵暖意。     “爷爷。婆婆,还有青松,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外面风大。”     似是配合辛夷一边,风呜呜的吹着,将挂在屋檐的灯笼吹的东倒西歪。青松黑色的脸庞,被灯笼映得通红,他不擅长说话,此刻只是讷讷的望着辛夷。     他们三人一样的担心辛夷,又因她是个灵秀的人儿,他们怕自己的关心,成为了辛夷的负担,所以在外面默默守着。     哪怕帮不上什么忙,能在这里守着,他们就安心不少。只要守在这里,即使屋里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无形的守护着她也好。     “没事儿,我们穿的厚不打紧。你饿了么,厨房里熬着粥,蒸笼里热着菜。你想吃什么,婆婆给你做。”     刘婆婆关心的说着,眉目慈祥,没有问辛夷为何悲伤,为什么要一个人坐在屋里。     三人站了许久,身子多多少少有点儿僵硬,辛夷看出不对来,反问到:“你们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站着,没有吃饭?”     小姐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没吃饭的,青松心里打着悬,嘴上慌忙的回到:“没有,没站多久,我们已经吃过了。”     辛夷本来只是怀疑,看到青松急慌慌的辩解,笃定了心中猜测。暖意再次涌上心头,她没有拆穿这个善意的谎言,柔声说:“好了,一个人吃饭胃口不好,婆婆,我们四个人一起吃吧。好久没有像在清流镇那样,坐在一起吃饭了。”     她这么一提,三人眼中全露出怀缅之色,还有哪家主子,像他们家小姐这般心善。和下人坐在一起吃饭,从欺凌虐待下人。     汪清直摇头,拒绝到:“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怎能和小姐同桌呢。”     “好了,汪爷爷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不吹了。一天没吃东西了,您还要扫我兴致不成。”     刘婆婆在旁边打圆场说:“既然小姐不嫌弃你我,我们就陪着小姐吃一次饭,老头子也别那么迂腐,让人笑话了。”     四人既然说定,在花厅中摆了一桌小小的宴席。能和仰慕的人再次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青松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小姐的笑靥离他那么近,近的竖起耳朵,就能听到她的呼吸。饭桌之上,辛夷感受到久违了亲情感。     他们的心意,她一直都懂。背井离乡之后,天南海北总有这么几个人,毫不动摇的站在身后,辛夷为此庆幸。     兴许是心中愁闷,辛夷难得喝了两杯薄酒。她本不胜酒力,略喝了几杯后,晚上睡得格外沉稳,一夜无梦,也不必再为柳元景纠结。     平京城中,辛夷臆想中盛大的婚礼,并没有举行。辛夷离开那日,柳元景没有亲自送到离开,但他坚信,总有一日,他会亲自将她接来。     向来不喜与人交际的柳元景,为了解掉这门亲事,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达官贵人之中交游。他的所有目的,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他借故推去婚事后,有人能在圣上面前为他美言。     机会固然需要人来创造,有时老天也会赐下机会。当大华国周边的恭奴族越过边境前来骚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边境两座小城之后。     柳元景顺势而出,顶着英国公世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在朝堂上站了出来,自告奋勇的接下平叛的任务。     他气势如虹的模样,让人没办法怀疑他的决心。     恭奴族乃是马背上的民族,以游牧为生,擅长马战,族中崇尚勇士,以骁勇擅长为荣。大华国以科举为正途,推崇知书达理。     秀才遇到兵的结果显而易见,故而几十万人口的恭奴小族,时常让数百万人口的大华狼狈不堪。     每当冬日来临,临近恭奴族的边境人民,便到了叫苦不迭的时候。没有食物缺少御寒衣物的恭奴族人,十几人为一队,骑着马来到大华国劫掠,抢到东西之后立马撤退,十分狡猾。     只因当今圣上贪图享乐,只想着以和为贵,不想大动兵戈,所以对这些扰边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侵扰边境居民,和占领城池完全是两个概念。对方的战旗已经插到了自己的领土上,大华皇帝的屁股再也坐不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再退让下去,恭奴族就要打到家门口来了。然而,大华和平已久,西北边疆重地同样需要驻守。     皇帝放眼朝廷,忽生发现,他竟没有可用之将。朝廷中主战和主和之人各占一半,每日在朝堂上吵作一团,让他好生心烦。     更有人提出荒谬之言,言称恭奴需要的只是粮食,大华地大物博,赐给他们一些粮食,换来两国和平共处又如何。     当然这种言论,让有识之士嗤之以鼻,虎狼的胃口岂有餍足的一天。恐怕今日送到恭奴的粮草,明日就成为了对方攻城略地的底气。     在这种情况下,柳元景的主动请缨,让朝廷上上下下近百人,将目光全都投放到了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身上。     在此之前,大家只知道柳元景来自崇州,乃是开国五公之一的英国公府世子。后来,再添上新任驸马之名。     当危难之际,他主动站出来后,大家才想起来了,柳家世世代代镇守西北的丰功伟绩。如今英国公正是盛年,虽没有亲自在西北驻守,却在崇州压阵着。     虎父无犬子,转眼他的儿子,也到了上阵杀敌的年纪,引得朝臣震撼。只是如此年轻的少年,到底有没有能力行军打仗。     拥有雄心壮志的人不少,但绝大多数只是纸上谈兵,将大华的军队交给这么年轻的男人,皇上不放心,朝臣同样不放心。     此时,柳元景先前的交游派上了用场,与他交好的人,纷纷进言请圣上给他一个机会。(未完待续)           第三三零章 狼子野心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有志不在年高,不少人为柳元景美言,再加上柳家世代忠良威名远扬,圣上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这并不是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圣上下令广纳贤才,举行为期三天的比武大会,召集大华的勇士还有擅长谋略者进行比赛。最后得胜者,有机会进入军队,只要熬过兵卒期,便能从百夫长做起。     若是能取得前三甲,则直接授予校尉军职。这样的诱惑是寻常人无法抗拒的,连勋贵子弟为之意动的也不在少数。     当然,柳元景不必像旁人一样,从第一场慢慢打起。他只要在最后十人赛结束后,和最优秀的三人进行比试便可以了。这也是当今圣上对柳元景的优待,他毕竟是战功卓著的英国公之子,若与旁人一样,倒显得朝廷慢怠了。     边关危机,恭奴肆虐,即使没有退婚这个目地,柳元景仍然会选择披坚执锐走上战场。在军中历练多年,再加上父亲的教诲,以及柳家世代祖训良言,对于柳元景来说。出人头地不是最重要的,保家卫国,让无辜的百姓不受铁蹄践踏,才是他身为柳家人全力以赴奋斗的目标。     他拿起手中长枪前,为的是有一个退掉与平阳公主婚事的名正言顺理由。待他拿起那杆长枪后,则是为了身后百万黎民百姓。这是一场令人惊艳的对决,柳元景几乎以碾压之势取得了比武以及武略的胜利。     柳元景出类拔萃的马术和射艺,让无数人震惊。大家这才明白,琳琅宴上柳元景一战扬名绝非巧合。     在他的年纪,能有这样的实力,着实让人心惊。假以时日,何愁柳元景不能成长为一员猛将。     金口玉言断无更改之理。再者朝廷也需要一个有勇有谋,又能足够能力抵御恭奴铁蹄的人。显然,柳元景在所有人面前。证明了自己当之无愧。     圣上亲自下旨,封柳元景为六品昭武校尉。只要他在战场上能够建功立业,步步高升是必然之事。对于柳元景来说,爵位他将来已经拥有了英国公之位,不能再进一步。但是军职上,上升空间还有很大,从军对他来说,同样有益。     按照大华国例律,驸马不能兼任实职。柳元景顺理成章的提出了,恳请陛下收回赐婚成命之事。比起征战恭奴,赐婚倒成了小事一桩。圣上也没放在心上,直接按照柳元景的意思,将这门亲事取消。不过他同时许诺,待柳元景得胜归来,一定会为他赐下一门足以弥补他损失的婚事。     言外之意很清楚,待恭奴被驱逐出大华境内,陛下不介意再为柳元景赐一位公主。毕竟,当朝公主众多。即使没有平阳公主,也还会有其它适龄待嫁公主。     平阳公主得知即将到手的夫婿凭空飞了,不由恨透了恭奴人。若不是战事突起。她和柳元景的婚事铁板钉钉断然没有转圜余地。     她在宫里待了那么久,见多了尔虞我诈,对于男女情事想的倒也通透。柳元景可以为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来辞去和她的婚事,足以证明他是一个重情负责任的人。     这样一个重情重性文武全才又生的俊美无双的男儿,有资格在她面前骄傲。是故,平阳公主在他的冷然下,反倒对柳元景的高看一眼,想好了嫁与他后。软言温语定教他忘记辛夷,和她结为神仙伴侣。     只可惜她的美梦。在任命柳元景的圣旨下发后鸡飞蛋打完全破碎。平阳公主的年纪在众位公主中已经不小了,带兵打仗短则一两年长则四五年。她根本无力等下去。     她的父皇让人带话,她的婚事暂且取消,他会让她的母妃留意。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平阳公主所有美梦打破。     柳元景的前程,注定光辉耀眼,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征军命令下达之后,无数热血男儿,或怀着保家卫国的心思从军,或怀着建功立业的想法入伍。     连不能从军的老弱妇孺,等开始在家中做起麻鞋布袜支持军队。一时间,大华国群情激昂,进入全民备战时期。     平京作为大华的都城,对于战事的关注度更高,前线战事不断传回。恭奴胜时,街头巷尾一片低迷,大华胜时,群情激昂好似过年一般。大家翘首以望,盼着大军出征之后,能够收复失地,将野蛮落后的恭奴人驱逐出境。     武将跃跃欲试,文臣同样踌躇满志,商量着如何做好后方供给,筹备好粮草让大军无后顾之忧。     当大华国人沉浸在抵抗外侮的激动时,谷明月最近的心情十分微妙。她曾经记在脑海中的剧情,因为某种她不知晓的原因,被蝴蝶的十分严重。严重到,谷明月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曾经看过的那么本书。     庄周梦蝶或者蝶化庄周,谷明月越想越心惊。     前世恭奴人根本没有大规模的侵略大华国,前世柳元景也没有接受皇令亲自率兵打仗。当然,再往前推,在谷明月的印象中根本就没有柳元景这个人。     辛夷离开京城了,柳元景又要与平阳公主完婚,就在不久前谷明月还在为这两件事高兴着。她终于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不用担忧韦氏会认出辛夷来。只要辛夷一日不离开平京,她的担忧就一日难以散去。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总将辛夷和韦氏聚在一起,谷明月对此奈何不得。如今,辛夷总算回到了千里之外的汉阳,她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恭奴一事,给谷明月敲醒了警钟,更可怕的是她似乎从安敏之身上窥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有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谷明月总疑心,佑王待她没有从前那样体贴温柔了。出于女孩子的敏感,她开始竭尽全力留心着安敏之在她面前的一言一行。     也就是通过那段时间的观察,谷明月窥视到了一些让她心惊的东西。安敏之有些日子,出入匆匆样子总是很疲惫,一个人时偶尔眉头紧锁,偶尔又放声大笑。还有一件事让谷明月分外奇怪,安敏之送了她游牧民族特有的带着宗教含义的饰品。     或许安敏之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好看,所以随手转送给谷明月。但是谷明月凭着敏锐的直觉,推断出王爷一定和少数民族的人有所联络。谷明月偷偷将这些东西送到懂行的人手中看,对方送回消息这是恭奴族传达友好的圣物。     巧的是,这件事发生两个月后,恭奴进犯的消息便从边关传来。众人传言恭奴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如有神助般攻城掠地。     在所有人为恭奴之事慷慨激昂时,谷明月又发现了安敏之的异样。他谈起恭奴时,面部表情以及语气透露着愤慨,眼眸深处却透着平静。     莫问谷明月何以得出,她观察过,安敏之真正愤怒的时候,瞳孔会稍微变色。恭奴来袭,人人提之怒不可遏,偏偏他沉得住气。     即使不愿往最糟糕的地方想,谷明月仍不可避免的联想到,难道安敏之和恭奴背地里有联系?     对于朝廷来说,最忌讳的事情便是谋逆反叛,但是谋逆反叛只留一朝骂名,通敌叛国则是遗臭万年。     谷明月不敢相信安敏之会做出这样的事,即使他有野心不像当年初遇时温润如玉。然而,他毕竟是一个皇子,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若是大华颠覆,他又能得到什么。很快,谷明月自己推翻了这个可能,她有一个可怕的假设。倘若安敏之的目地不是颠覆大华,而是自己坐上那个宝位呢。     她套用着各种电视连续剧以及看过的小说,得出结论,也许安敏之是想与恭奴结盟。他介时出让大华果领土,恭奴则为他争位提供帮助。     一切完全源自谷明月的推断,她在佛前祈祷,祈祷这一切只是她的妄加揣测。自古以来通敌叛国没有好下场,哪怕安敏之靠此得了皇位,只要这件事捅出去,他就会成为天下人唾骂对象。     心中拥有着惊天秘密,谷明月却只能死死压在心底,不敢和任何人说。她如今看出来了,安敏之的野心比她想象中强大太多。     亏得她以前,还想利用安敏之的爱慕,一步登天成为佑王妃。到了这个时刻,谷明月发觉自己是有多天真,她沾沾自喜与虎谋皮这么久,竟从未发现,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全都建立在主观臆测之上。     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谷明月有逃的冲动,偏偏发现,她已经泥足深陷逃无可逃。     唯一能安慰谷明月的事,大概就是两人的关系没有挑到明面上,她身上还没有打上佑王的烙印。     假如她的猜测都不是真的,她是不是要另做打算,逃离这个漩涡。即使摆脱安敏之无比艰难,谷明月仍然想试一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夺嫡最后的胜利者不会是安敏之。     那么只要安敏之所做之事暴露,他的下场绝对惨烈。(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生当复来归 - 炮灰养女 - 夷陵     明明屋里烧着滚烫的热炭,谷明月一直从手指冰到心肺,整个人沉浸在恐惧之中。她虽偶尔有些自私自利,但是难以想象,一国皇子竟能做出投敌叛国之事。     恭奴人凶悍残忍,如若安敏之真的与其勾结,岂不是将自己的子民,送到豺狼口中任其肆虐。这样的安敏之太过陌生,让谷明月不敢相信,也不敢与其为伍。他为了皇位已经走火入魔,完全忘记了家国大义。     即使坐不上皇位又如何,难道不能做皇帝,大华就不是他的国家了。安敏之为了登位不择手段的做法,让谷明月为之恐惧。     她到底该何去何从,谷明月心惊肉跳的发现。倘若安敏之真的走上这条不归路,她绝对逃不开干系。紫宸九千岁的宝藏,正是由她透露给安敏之。     如果安敏之功败垂成,总有人会追查他到底从哪里来的大笔银子。谷明月陷入恐慌中,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化解未来的危机。     假如可以重来,她没有将宝藏一事告诉安敏之,他的野心也许不会被激化,谷明月为自己的唐突懊悔。     蓦然回首,谷明月发现她已经成了局中人,想要跳出去,无比艰难。这不仅仅是一本书,更是一个鲜活的世界,她身边的人都是活生生存在着。她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一样的肉眼凡胎,一样会疼会死。     到了这一步,她甚至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只能祈祷安敏之夺位之途可以顺利些,祈祷他真的登上那个位置后,可以放过她。谷明月已经不敢奢望从安敏之身上得到爱情,在此刻。她突然羡慕起辛夷来。     同为穿越者,她拥有柳元景的爱,他连公主都不愿娶。一心只要辛夷一个人。情深似海,让人不能不唏嘘。在这个时代。能够抵挡万千诱惑,做到这个地步实属难得。     如今柳元景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再归来时就是大华的英雄,他只要愿意娶辛夷,大概没人会反对。谷明月忽然有些灰心丧气,辛夷就算拿着一手烂牌,最后走的还是比她顺利。     难道说女主光环真的不可破,她注定只能望其项背。永远无法追上她的步伐么。     谷明月从蛛丝马迹中的猜测,对了一小部分,不过不是所有,安敏之比她想象中要更聪明。他在利用恭奴族,并且竭尽全力摘除自己,即使失败也不会受牵连。     恭奴族和大华国的仇怨由来已久,在恭奴还不叫恭奴,大华还不存在时,中原人和游牧民族的矛盾就一直存在着。     恭奴人不擅长男耕女织,他们只会套马放牧。逐水草而居。到了冬天,冰雪覆盖,如果没有储存足够的粮食就会饿死许多人。     人总有活下去的天性。即使是牺牲其他人存活的机会。从很早以前,恭奴人就开始干起了劫掠的勾当。他们来如风去如电,让大华国边境的居民,对其厌恶不堪又异常恐惧。     恭奴人又是一个没有远见的民族,他们羡慕中原地区的富庶,羡慕其美好的诗书和礼仪,又从来不去学习。     在大多数人看来,连文字都没有的恭奴人,野蛮落后残暴。他们时常掠夺大华子民。却不知道在春天播种秋天收获,远比出去掠夺得到的更多。     前世的记忆对于安敏之来说。才是他独一无二的宝藏。知道恭奴何时会大规模的侵袭,也知恭奴后来。因为几位王子争夺王位,导致恭奴分裂。     分裂后的恭奴一部分归顺了大华,另一部分,远迁到草原深处。安敏之步了这么大一个局,主动投出诱饵,只为早日激化恭奴内部矛盾,挑起其内部战争。     介时恭奴内忧外患交替,他可以帮助交好的三王子佘他登上王位,待他归顺大华之后,理所当然的成为他将来登位时的助力。     重生之后,这是安敏之最得意的一个计划,在他反复斟酌之后,这个计划趋于完美。安敏之迫切的想要和人分享这个秘密,但是为了大业,他只能选择隐忍。     皇子与外族来往,即使没有通敌卖国,都要被打上不好的标签。安敏之做了亏心事,比常人更注重和恭奴撇开关系。     在朝堂之上,主战派中立派和主和派,三派争执时,安敏之坚定不移的站在主战派一方,比谁都义正言辞。     他的伪装十分成功,没有人将恭奴的异动与九皇子联系在一起。他因为极力主战和了圣上的心思,反倒比从前受宠了些。     柳元景出征了,当大华国上下几乎全民皆知,英国公世子柳元景为了抵御恭奴侵略,走上金銮殿向圣上请命征战。他是万民心中的英雄,为了边疆的安危,辞去了平阳公主的婚事。     对于普通人来说,尚公主何其荣耀,柳元景却拒绝了,并且踏上了征战之路。     自古英雄出少年,从来纨绔少伟男,这句千古流传的俗语,被柳元景打破了。他乃是千金之子,本该在琼楼玉宇中安闲度日,但是他义无返顾的选择了从军。     辛夷知道这个消息时,汉阳初雪降临,在漫天飞雪中,了柳元景没有和平阳公主成婚,和他正率领军队踏上征途的消息同时抵达。     报信的不是柳元景派出的人,前些日子有人隐约传回消息,辛夷有所准备。这次是官府传回的准信,汉阳需要抽调一部分驻军,送到边境抵抗恭奴人。     刀剑无眼,恭奴人凶悍残忍精于骑射,他们悍不畏死性情残暴。和这样一群人对上,柳元景真的能够旗开得胜么。     辛夷的喜悦只是一瞬,很快像雪花一样融化。柳元景终于完成了他的承诺,退掉了圣上的赐婚。然而,他踏上了一条生死难卜的道路。铁和血混合的战争中,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没有行军大战的经验,又如何能保障在沙场上的安危。     白茫茫的雪花,覆盖了大地,所有人交口称赞,那位敢于力挽狂澜的英雄少年。     唯独辛夷,她在担忧着,当太多的期望压在肩膀上,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柳元景是否能抗巨大的压力。恭奴人在大家有意无意的渲染,好像比鸡子还容易对付。     太多太多的赞扬,狂热而盲目的信任,让辛夷没办法不担心柳元景。她并非不爱国,她只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希望心上人能够平安归来。     薛城和郑直对于柳元景几乎要陷入盲目的崇拜,要不是清远侯阻拦,薛城恐怕要跟上大军一起出征。     男儿对于战争有着天生的向往,即使上不了战场,两人也没闲着。郑直以正源商行的名义,为军中捐赠了许多物资,薛城则随着清远侯府一起捐出了许多家私。     汉阳城中还有许许多多像郑直以及薛城的人,虽然不能出力但是出起物资来毫不含糊。大家踊跃捐赠物资,让辛夷对这次战争稍微乐观了一些。     柳元景参军了,金武在送辛夷回来后,只停留三天,匆匆赶回了京城。这样也好,有金武和火武在,柳元景的安全至少多了重保障。     从遥远的南疆到汉阳,重重大山条条太川,遥远到连雪贝都飞不过的距离。从此之后,辛夷再想得知柳元景的消息,只能通过前线传来的消息。     两人想要见面的话,需等柳元景凯旋归来,只是那一日,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辛夷只想告诉柳元景一句话,无论多久无论多远,只要他回来,只要她好在,她就愿意等着他。     战火在边关,不断燃烧着,恭奴的铁蹄在大华的领土上肆虐着。柳元景跟随此次奉命领军的兵马大元帅宋德清,马不停蹄的朝战场上赶去。     急行军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然而长长的队伍中,没有人叫苦没有人喊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都是快一点,再快一点,快一些赶到边关去,支援他们的父兄子弟,支援他们的百姓。     军队存在的意义不是厮杀而是守护,守护一国的平安,守护简单的幸福。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国,他们的子民家破了,他们要马不停蹄的赶过去,将坏人驱逐出境内。     这是柳元景头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急行军,他曾以军卒身份在军队中待过近一年光景。那个时候,他们也会急行军一走就是许多天。     演练和实战完全是两个感觉,在汉阳时,柳元景每次和同伙一起急行军,总有人想方设法的偷懒。还会有人对急行军不以为然,认为当兵的最重要的是能吃苦会打仗。速度练上去了,难道要用来逃跑,当时这番言论还曾引起过哄笑。     但是真正赶往战场时,柳元景明白了急行军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事。他们的军队从出发到现在已经整合了很多次,因为许多新征入伍的士卒,受不了如此大强度的行军频频掉队。     宋元帅为了提高行军速度,不得不将军队按照体力,不断对队伍进行改编。(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纵然故人在 - 炮灰养女 - 夷陵     军队按照行军速度重新划分后,速度快的日夜不停冲往前线,慢的则在后面尾随。介时到了前线,军队也能有缓冲时间。对于战争来说,缓冲有着起着出奇制胜的作用。     大华军队是恭奴骑兵的数倍,但从战斗力上相比,大华士兵远远不如恭奴士兵。为了弥补两者之间的差距,战术对于大华来说至关重要。敌疲我打,敌强我弱,将恭奴人的优势磨掉,大华才有得胜的希望。     柳元景分在先锋营中,带着大华精锐,朝着边关奔去。他冷冽的性格,在军队中,反倒讨人喜欢。比起那些膘肥体壮笑眯眯的校尉,大家更喜欢不苟言笑,赏罚分明的柳元景。     他受欢迎还有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行伍中全是糙汉子。冷不丁瞧见一个比女人还俊俏的长官,哪怕知道对方性别,也能让这些汉子暗地里想入非非一下。     严寒的冬季,猎猎风刀如同跗骨之蛆,贴在每个人身上。再厚的棉衣都挡不住刺骨的寒意,莫提军中发放的被褥,比起寻常百姓家穿的棉衣还要单薄一些。     柳元景出身富贵,所用物资皆是自己筹备,自然没有这种苦恼。饶是如此看着被冻得畏畏缩缩的同袍,柳元景同样会产生感同身受之感。誓师大会上,他们喊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真到了这种时候,成千上万人的御寒衣物补给,又岂是容易事。     物资的匮乏不是最艰难的问题,冬季的大华南北都被酷寒笼罩,大家有一定的抵御能力。南疆除了寒冷之外地势崎岖,有的地方还会有瘴气。这种气体,能在无声无息间侵入身体,让士卒身体生病,严重时甚至会导致死亡。     大华的士卒可以死在战场上,死在瘴气上,实在太憋屈了。     恶劣的环境,让未来的战争充满了变数。大华成千上万的士卒抱着必胜的决心前往边关,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抗衡恭奴人。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柳元景身在其中,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柳元景从前对战争的了解,多来自父辈口中,柳家世代忠良。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他的曾祖父,乃至于他的太祖父,柳家时代家主没一个孬种。柳元景才记事起,便从身边人口中听到了发生在战场上的故事。     然而直到亲临战场后,柳元景才明白,故事在铁和血的现实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他心目中的英勇先组,比他想象中更加值得钦佩。     他甚至有些惭愧,宋元帅南征北战多年有着丰富的制敌经验,所以成为大军统帅。他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如今背着天下人的厚望,以昭武校尉之身,在军中统领千人。     期望的目光太多,让柳元景背负着重若千钧的压力,战场上他能做十人敌百人敌,却无法做千人敌万人敌。只要上了战场,人命如草荠,柳元景害怕愧对军中士卒的信任。他难以想象,这些每日跟着他热血沸腾,上阵杀敌的儿郎们,到战争结束后,十有五六会永远的留在沙场上。     马革裹尸,多少凌云壮志,全败退在这个无言的结局中。     太阳东升西落,柳元景的心随着南疆的接近,愈发坚硬。前方洮难而来的百姓源源不断,百姓的恐惧以及他们对恭奴人憎恶,感染了大华的军队。     恭奴人令人发指的残忍行径,激起了广大士卒的同仇敌忾之心。众志成城,恭奴的铁骑不再可怕,所有人都怀着一个目标,誓死要将恭奴人赶出大华国。     狼烟起,柳元景无暇北望,身后有滚滚烟尘,遮盖的不止是三千里云和月,还有他对辛夷的思念。     他答应的事情做到了,她应该早就听到了消息,柳元景没有托人带去只言片语,但是他相信辛夷会懂他,会在汉阳一直等他回去。无论战场有多少凶险,他都会凯旋归来,为辛夷披上嫁衣。     待他将豺狼虎豹一样的恭奴人驱逐出境,辛夷会不会长高了些,明眸皓齿更胜往昔。     天空再次转暗,柳元景遥望天边深蓝夜幕上,明亮渺小的星辰,他和辛夷在同一片天空下,终会有再见之日。     汉阳城。     汉阳离南疆隔着太远的距离,即使战争让人们咒骂不休,新年仍然如期降临了。大华国不知多少父母姊妹送走了自己的儿子兄弟,这个年对太多家庭来说有着特殊意义。     边关战事吃紧,年关也过的格外紧凑,年味冲淡了许多。     这是辛夷过的最匆忙的新年,柳元景在前往战场的路上,她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连汉阳城的元日时满城的爆竹声,都没能唤回她的思绪。     过了年很快就是春日,杨柳匆匆吐出来新芽,今年的春天像是在赶日子,比往年来的更急促。     二月春风似剪刀,紫燕呢喃声中,林然回来了。     当林然的拜帖送到府中时,辛夷头一次为自己的疏忽生出了歉意。他从肃阳启程之前,已经写信通知过辛夷,路上也曾寄过两封信过来。     辛夷也不知她是不着了魔,明明回了信,也记下了林然回来的日子。但是做这些的时候,如同在梦游一般。闲暇时,浮现在她脑海的全都是柳元景行军到了哪里,边疆战事进行的如何,他在战场上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故而,林然回城那一日,辛夷竟忘记了和郑直出城相接的约定。如今请帖送上门,辛夷才开始惭愧。     一晃几年过去了,在她记忆中林然似乎永远都是笑容温暖的少年。当初给过她温暖的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曾经的涟漪被时光揉碎,辛夷仍然期待两人的相见。这种期待,是对于一个多年不曾谋面老友的期待,而非内心深处,对柳元景那种又疼又酸的期待。     近乡情怯这个理,林然一直明白,但是当挂着汉阳二字的城门出现在眼前时,他的心一下子像是十里桃花开遍。     书中常说人喜极而泣时会有心花怒放的感觉,林然从前不太懂。当他瞧着汉阳的城门,脑海中想着辛夷的模样,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胸腔时,突然间就懂了。     不止如此,彼美人兮见之不忘的诗句,他似乎一并懂了。     按规矩考生需要到籍贯所在的州府参加府试,但是白露书院山长亲自出门做保,林然本可留在肃阳参加府试。     然而,他的心就像一团火焰在炙烤着,让他一时一刻也不想在肃阳停留。辛夷在汉阳,她在汉阳城中,那么他为什么要在肃阳?     这个古怪又可笑的念头,被林然小心的压在心底。面对山长顾齐雍,林然尚能慷慨陈词,自言书生满腹经纶皆在腹中,只要一支笔在手,天涯海角会试又何妨。     最终,心愿得偿在山长的再三挽留下,留在肃阳白露书院过了年。出了年后,他迫不及待的赶往汉阳。     边关战火又起,他心中也曾羡慕过那些慷慨激昂,以身犯险的英勇男儿。但是林然清楚,他手无缚鸡之力,上了战场也是累赘。     前线上阵杀敌是英雄,他努力通过府试在恩科中金榜题名,同样可以报答祖国,为驱除恭奴人出一份力。     恭奴人坤然大华这么多年,林然一介书生,秉承着位卑未敢忘忧国之心,一直在思索着对策。     他坚信,恭奴人并不是没有弱点的,只要找到他们的弱点,大华国也许就能一劳永逸解决掉恭奴这颗毒瘤。     这场如其来的战事中,林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柳元景。好像一夜之间,大街小巷之间传颂着这个少年的传说,英国公世子曾是圣上钦点的驸马以及自告奋勇上阵杀敌的少年英豪。     三重身份,让柳元景以极其霸道的印象,第一次留在林然的记忆中。他没有想到,在他之后的人生中,柳元景这三个字,像是魔咒成为困扰他半生的难题。     城门口,林然满怀期待的下了马车,带着书童进城。城门口,一辆华丽的青骢马车上跳下一个俊朗阳光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见到林然后,眼睛一亮,张开手臂,一把将林然抱了个满怀。其力之大,让林然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在此等候的郑直,拥抱过后郑直松开后,退后半步细细打量了林然。     接着,他架起胳膊拍了拍林然的胳膊,大笑着说:“然弟,你终于回来了,郑直哥可是一直盼着你呢。好,比起从前更俊俏了,这才是玉面书生。好汉不提当年勇,想我郑直当年也是白面书生一个,如今成了满是铜臭的商人。”     郑直笑嘻嘻的说着,伸出一只手揽着林然,拥着他往城里走。     林然感受着来自兄弟的热情,暖流在心中流淌,只是他在打量了四周,没有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后,眼底流露出一抹失望。     他的情绪比起从前更加内敛,故而郑直不曾察觉到其中异样。r1152     ...     ...     (..)--35171+dqsumh+11069014-->           第三三三章 似花还非花 - 炮灰养女 - 夷陵     入了城门后,郑直热情的慰问着林然,直爽的抱怨道:“最近辛妹子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我们明明说好了,今天妖在这里接你进城的。不成想我到了城门口,到现在都没瞧到她的人影。”     提到辛夷,郑直咧嘴一笑,大力的拍了下林然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说:“你有三年没见过辛夷了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女大十八变,她现在和以前可是大有不同了。”     “是么,辛夷说要来接我了么?”     不见辛夷的失落,被郑直一句话缓解,林然压抑着心中激动状似不经意的说到。     “哈,当然了,那丫头听说你要回来高兴着呢。我们两个已经约好了,今天一大早就来约你。指不定,她遇到什么事儿缠上身了,没走开。”     她因为自己回来很高兴,林然得到这个认知后,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或许吧,我待到了姑母家后,让人送请帖,介时你们两人都到府中做客。”     “好,不见不散。”     一席话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只是没能见到辛夷,林然终究有些怅然若失。她变化很大么,他只能从郑直的片言只语中,勾勒着辛夷的变化。     她的头发一定长了,个子也会比以前高了,她的眉眼会不会也有变化。林然不可抑制心中的激动,和郑直聊天时频频走神。他回汉阳后暂且在姑母家落脚,等府试之后再做打算。     如果可以,林然真很想扬鞭策马,一路朝辛宅奔去,他迫不及待的想和她晤面,想看看她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     久违的汉阳城。阳光和煦,初春时节的风吹过时,夹杂着微微清寒。两人徒步走了十几丈后。登上了马车。     郑直一张嘴似乎不知疲倦,上了马车后仍然喋喋不休的说着:“汉阳开了几家不错的酒楼。难得你我兄弟重聚,有机会叫上辛妹子,好好吃一顿。哈,你不知道她这个鬼丫头,明明比谁都爱吃,偏生前些日子还嚷着要苗条不能多吃。”     这回事儿,倒是郑直错怪了辛夷,她虽喜爱美食。但不是任何时候都有食欲的。前些日子,柳元景刚刚出征,在外面风餐露宿,不知历经多少辛苦。     辛夷恨不能以身陪同,与他同甘共苦,又怎会一个独享美味佳肴,贪图口腹之欲。只是儿女情长,她怎好意思和郑直言明,只能用瘦身这个万金油理由搪塞过去。     好在大华国推崇弱柳扶风的瘦美人病西施,不像中国大唐那样流行胖美人。辛夷的借口也不显得突兀。     林然不知内情,以为辛夷真的嫌自己太过痴肥,不由叹道:“她年纪小。思虑常有偏颇,你作为兄长应该时常劝诫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为此不恋美食,便是因噎废食了。“     听到林然还将辛夷当做小孩子一样看待,郑直撇了撇嘴到:“你要是把辛夷当做闺阁里不曾见过世面的小姐,那可就想岔了。她聪明灵秀,强过太多男儿,就在三个月前她还办了件让人拍案叫绝的事儿呢。“     郑直眉飞色舞的说着,挺着胸膛。将辛夷上次如何设计惩罚乔正臣的事儿,一五一十道来。除了隐去自家表妹身份名讳之外。郑直几乎将细节都还愿给了林然。在整个叙述过程中,他情绪十分亢奋。将辛夷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只是兴奋过度的郑直没留意到,林然眼底微不可闻的失落,曾经他和辛夷的关系大约是四人中最为亲近的。如今游学归来,林然蓦然发现,郑直和辛夷做了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在他寒窗苦读日子过的枯燥无味时,辛夷和郑直开了天域奇香。当他苦心备考时,两人又做了惩恶扬善大快人心的好事。     林然不知道他到底错过了多少,却在模糊中有种预感,未来他也许会错过更多。此时此刻,林然忽然有些怀疑,他功成名就之后,到辛家提亲的想法,真的可以实现么。     一种异样的冲动在林然胸膛中涌动着,他恨不得现在就禀明了父母,带上聘礼到辛家提亲。     林然很想对辛夷说,他一直没有遍,哪怕这么久没见,他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个歆慕于她的林然。     为了克制自己这种冲动,林然将话题带到了别处,不再围绕着辛夷而转。在郑直的盛情邀请下去,林然在酒楼中,陪着他吃了一顿丰盛的宴席,算是接风洗尘。     用过饭后,林然婉拒了郑直的邀请,带着下人回了黄府。林如意对这个侄子疼爱到骨子里去了,早在三日前就开始翘首盼望,如今见林然回来,眼泪连线珠子一样往下落。     黄豆长大了两三岁后,黄士雅为他起了大名黄慕哲,愿他像贤人一样多一些智慧少一些憨直。     即使一两年没见,黄慕哲对于表哥林然,仍然十分亲近。林如意膝下的小女儿,而今已经有三岁多,生的粉雕玉琢莲藕一样白嫩嫩的胳膊和小腿,十分可爱。她也不认生,见了林然后拍着手让他抱抱。     在姑父姑木的热情下,林然近乡情怯那份忐忑,一下子烟消云散。他抱起圆滚滚的小表妹,逗着她跟自己学说话。     家人之间小聚之后,林然趁着洗沐换衣服的功夫,写了张请帖,让黄府小厮送到了辛宅中去。     若是以前的话,林然大概会不请自来给辛夷一个惊喜。如今两人年纪都大了,很多事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性。     在没有给辛夷一个确定的名分前,林然不想给她留下坏的影响。街坊邻居到处都是眼睛,闲言碎语对他一个男子不打紧,要是让辛夷听了,难免会伤心。     洗沐过后,林如意收起先前激动的情绪,一家人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黄士雅人到中年,比起从前成熟了许多,下巴上开始蓄胡须。     他挑着学业上的事儿,细细的问了林然一番,如他府试准备的如何,报名时需不需要他打点一二。     有一个在白露书院读书的侄子,黄士雅在同行朋友面前,脸上光彩不少。他也读过书,勉强能够识文断句算个账,让他正儿八经的做篇文章,可要难倒他了,更别提文绉绉的写诗了。     黄家主子们在一起高兴,底下的下人也跟着喧腾开了。汉阳城新添的下人,不太明白怎么一个半大的少年,能让老爷夫人如此开怀,从清流镇跟来的老人,趁此机会开始讲起了林然的身份以及他的神童传奇。     当众人对于林然的事迹津津乐道之时,辛桂香攥着手帕,一个人捡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在石头上愣愣的出神。     她脸颊边留着散发,垂下来时,刚好能遮住脸上那个丑陋的疤。如若不细看,远远瞧着,也算是个美人儿。     辛桂香正是水葱一样的年纪,嫩得快能掐出水来,身上又穿着绿底儿的缎子衣服,头上别着一枝仿制的芙蓉宫花,别致又俏丽。     手中帕子快要绞烂后,辛桂香松开了帕子,一手撑着下巴,目光痴痴的瞧着屋檐下的燕巢。     去年的雁子回来了,两只燕子上下翩飞,一点点加固着自己的巢穴。     方才林然进门时,辛桂香躲在暗处远远的看了一眼。他生的比以前更加俊俏了,不说话时,一双眸子宛如天上的星星,明亮的让她心跳加速。     辛桂香如今是府中第一得意丫鬟,人人都知少爷喜欢她,将来等少爷大了收房是迟早的事儿。哪怕以后少爷娶了夫人,她必然也是得宠的姨娘。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能有这样的造化,怎能不让人羡慕。而且,黄家少爷对辛桂香可谓是真心一片,哪家公子哥儿会对丫鬟的爹妈上心。     他们家少爷为了哄丫鬟高兴,愣是将她的爹娘兄弟姊妹,从乡下接来,并且给他们安排一个废柴。     在大家看来,辛桂香算是得了大造化,一个小丫鬟生的也不是绝顶的漂亮,偏偏投了少爷的缘,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不是没有人不想像辛桂香一样,通过靠近少爷,为自己谋些好处来。哪知少爷就像被辛桂香迷了心窍,眼里心里都只见她一个人。     后来大家只得认命,要羡慕就只能羡慕辛桂香命好了,碰上了自己命中的贵人。     旁人眼中上辈子修来的福才能得黄慕哲青眼的辛桂香,此时心中五味杂陈。她脑海中反复闪现着林然的身影。     黄慕哲一天天长大,个子已经高出她许多,身材依然偏肥。往日里,辛桂香兴许是看习惯了,也不觉得黄慕哲有多难看。     但是当瞧见两个人站在一起时,一个风度翩翩如同画中走下来的美少年,一个身材臃肿脸上挂着痴肥的笑。     她这辈子,真的要和这样一个人绑在一起了么。强烈的对比像针一样扎进辛桂香的心里,让她控制不了胸腔中蔓延的酸涩。     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着她,逼得辛桂香不敢再看下去。     (推荐陵子新书《炮灰当自强》)(未完待续)           第三三四章 岁月书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桂香逃也似的离开了,阖府喧闹,她一个待在角落里,满心惆怅。,最新章节访问:. 。小说/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文质彬彬的少年,从很久很久以前,一直到现在,她的心意不曾改变过。     这两年多,辛桂香不曾得过林然的片言只字,也许他早就忘记了上河村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如果没有黄慕哲的话,也许辛桂香根本得不到林然半点近况。     每次黄慕哲提起林然,辛桂香都贪婪的竖着耳朵,装作漫不经心的赞叹声,用怀疑的目光,引得黄慕哲骄傲的说出更多关于林然的事迹。     她在利用着黄慕哲的单纯,辛桂香很内疚,但是无法停下这个危险的行为。她也害怕过自己的心事在黄慕哲面前暴‘露’,然后被他厌弃,难以再享受到他心上人地位带来的好处。。     没有见到林然前,辛桂香能安慰自己,黄家在河源县是数一数二的富贵,黄慕哲又对她上心。能跟着他,她不止可享一生荣宠,未来孩子也能有个好出身。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农户出身的丫头,要是没有黄慕哲的宠爱,她现在莫说是识字,恐怕会同村里大多数‘女’子一样已经开始说亲。嫁一个相貌周正力气大的汉子,就是辛桂香所能想到的最好归宿。     她该怎么办,辛桂香低下头抱着膝盖闷着脸,脑海中闪现的全是林然的面孔。白‘露’书院是什么地方,从那里走出来的人,以后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辛桂香和林然差了很多岁,她从记事起,几乎就是听着林然的神童传闻长大的。林然聪明伶俐少能够写诗作赋,和辛桂香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她在很小的年纪。就渴望着嫁一个非同一般的夫君,林然以光芒万丈的形象,进入她心里后。再也没出来过。     “桂香姐,可算找到你了。少爷正到处找你呢。”     连翘喘着粗气,蹬蹬的跑了一路,惹得她汗都快上来了。少爷方才寻辛桂香,大家四下相望,才注意到桂香老早就不见了。她与桂香关系亲近,才先人一步猜出了她兴许去了往日爱待的地方。     听到黄慕哲找自己,辛桂香的眉心微不可觉的皱了下,接着从石头上站起来:‘知道了。我方才头有些晕,来没人的地方吹了会儿风。[書*哈.哈^小^說.網]少爷寻我有什么事么,走吧。”     “嘻嘻,也没什么要紧的,少爷找不到荷包放哪儿了,让桂香姐找一下。咱家少爷,最看重的可就是桂香姐了。以后你要是成了贵人,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小姐妹。”     连翘挤眉‘弄’眼的说着,脸上‘露’出羡慕神‘色’。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是少爷眼里只能看到辛桂香一个人。连翘只有羡慕的份儿上。若是少爷能看上她,她必定日日欢喜,绝不会像桂香姐这样。隔段时间就会‘露’出不高兴的神情。     做下人的能被主子看上,这是多大的脸面,何况是黄家这样的‘门’户。少爷年纪还小已经很会疼人,将来定然是个知冷知热的良人。     辛桂香正为林然牵肠挂肚,面对连翘的打趣,只是一笑而过。她的心事,她们又怎会懂得。这么多年来,她很感‘激’黄慕哲对于自己的照顾,可是她只将他当做弟弟。     黄慕哲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对她也很好,这一点辛桂香不能否认。然而。她难以违背自己的心意,只要看林然一眼。曾经的喜欢一下子翻涌到心头。     如果注定要做妾的话,辛桂香更想做林然的妾室。但是,林然洁身自爱专注于学业,辛桂香根本没有接近他的机会。她的时间不多了,等黄慕哲长大之后,老爷夫人也许就该做主将她收房。     名分要是定下来,此生此世,辛桂香都无缘和林然厮守了。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她心肺都是疼的。     林然将邀请郑直还有辛夷到府中做客的消息,报备给了姑父姑木,林如意欣然应允,黄士雅则是眼睛一亮。他也是生意人,自然知晓和正源商行‘交’好,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在汉阳城中打拼这么久,时刻想着再进一步。     若侄儿和正源商行的少东家有‘交’情,黄士雅斟酌着能不能借机和正源商行搭上话,以后生意场上黄家生意也能和顺些。     冲着这个目地,黄士雅如妻子林如意好好协商了一番,嘱咐她一定要将宴会办好,莫要扫了四人的兴致。     嫁到黄府这么多年,随着黄士雅生意的壮大,林如意也跟着成长了许多,身上不再有刚嫁到黄家时的小家子气。     若说当初颜玥的挑衅能让林如意动容的话,如今哪怕颜玥说出‘花’儿来,林如意只会一笑而过,不将她放在眼里。     林如意早就看开了,婆母喜欢如何不喜又如何,只要夫君心在她这里,人在她这里。颜玥哪怕千方百计嫁了进来,最后还不是如同守活寡一样。     再提辛夷,收到了林然的请帖之后,便开始筹备礼物。她顾念着许久没到黄府拜访,于是为黄士雅夫‘妇’以及两人膝下的少爷小姐,全都备了礼物。     林然的礼物,辛夷早在京城时就备好了。读书人最珍视的莫过于笔墨纸砚以及孤本书籍。柳元景在京城中迎来送往,收到了不少礼物,辛夷从里面挑了上好的文房四宝以及几本有价无市的书册。     回汉阳城时,辛夷特地将这些带了回来,为的就是托人带到肃阳,算是祝贺林然参加府试。     如今,林然回了汉阳,辛夷不必托人带给他,可以当面将这些‘交’给他了。     辛夷带着丰厚的礼物上了马车,林然在黄家犹如火上蚂蚁,不知该怎么平静。他也算大人了,先生往日总教他们,任何时候都要沉心静气。     可是昨夜里,只想要到翌日要与辛夷见面,林然辗转反侧,生生的兴奋的睡不着。到最后,实在困极了,他才‘精’力不支的闭上了眼睛。     早晨天还不亮,林然睁开了眼睛后再也睡不着,他披衣起‘床’,总觉得更漏下的太慢,辛夷为什么还不到。     他今日该穿的文雅些呢,还是该穿的成熟些,如果他打扮的太青涩,会不会被辛夷嫌弃。毕竟辛夷如今已经能独立开店了,‘性’情定然比往日更加成熟。     林然反复掂量着,取舍不决,最好干脆如书院中一般打扮。他本是书生,穿一身儒衫,怎么也出不了错的。     “表少爷,郑公子还有辛小姐来了。”     不知不觉中,到了约定的时辰,辛夷刚巧和郑直在巷口遇到,两人并一起进了黄家。     林然面‘色’大喜,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跑,走了一步,他低头望了望身上,对报信的小厮说:“你看本少爷身上可有不妥之处?”     他怕自己兴奋过度,留意不到身上不妥,小厮细致将林然打量了一遍后,恭敬的说:“回少爷话,并无不妥之处,少爷乃是人中龙凤,让小人心生敬仰。”     为了讨主子欢喜,小厮顺便给林然戴了顶高帽子。     得了旁人的肯定,林然大步流星朝‘花’厅走去,二月的天气尚带寒意,今日宴会摆在‘花’厅之中。     郑直头一次来黄家,眼中多‘露’新奇之‘色’,打量着黄家的布局。辛夷来过多次,熟‘门’熟路的跟在小厮身后。     两人带来的礼物,已经随着礼单一起让管家接收。一想到待会儿就要见到林然,辛夷反而有几分不真实。     到处到是下人,辛夷也没机会开口问下郑直,林然比起从前可否有改变。     这次到黄府做客,辛夷只带了金珠一个丫鬟,郑直也只带了一个长随。他们三人好久没聚过,不想带太多人在旁边碍眼。     两人才在‘花’厅中坐定,两个俏丽的丫鬟刚将茶水奉了上来,林然已经出现在‘门’口处。     他站在‘门’外,明亮的光线照在他身上,他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一身蓝‘色’长衫飘然出尘。     辛夷出神的望着林然,第一感觉就是他比从前高了足有一个头多,另一个感受他还是那么白睫‘毛’还是那么长。     阳光下,林然的长睫‘毛’在他的眼睛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不过他五官长开后,倒不像年幼时,那么‘女’‘性’化了。     林然的五官长开之后,可用清秀端庄来形容,以古人的阳光来看,他这样的容貌才是正宗的美男子。     在辛夷打量林然时,林然同样在看着她,初看到‘花’厅中言笑晏晏的‘女’子,他有‘揉’眼睛的冲动。     这真的是他记忆中,那个像瘦的像竹竿的少‘女’么。分别时,她的眉眼分明还是一团孩子气,怎么才过了两年多,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唇’边的狡黠的微笑,像是天边最美的月亮,明明五官没有大的变化,只是比起从前成熟了些。林然却觉得,辛夷比以前更好看了,让他的心怦怦直跳,停不下来。     郑直在一旁瞧着,暗自为林然着急,他那日已经问了关于白‘露’书院山长‘女’儿之事。林然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两人之间绝无半点**,他也没有攀附之心。m)     ps:嘤嘤嘤,我造你们不爱我了,所以也不爱陵子新书了。     卖个萌,双手合十,大家有空不如看看快穿。     (我想说,不理解快穿时,陵子也不喜欢,后来了解后,大爱ing。)--73168+dsuaahhh+26584858-->           第三三五章 饭桌上的尴尬 - 炮灰养女 - 夷陵     比起英国公世子柳元景,郑直始终觉得,最适合辛夷人应该是林然。好歹他们有着少年情谊,林然也是个知根知底儿的。     郑直不能昧着良心说柳元景不好,可是他坏就坏在太好了,整个大华国的人都知道他好。连皇上都想把公主嫁给他。这样一个整个大华女子都想嫁的儿郎,他怎么放心辛夷嫁过去。     人活着不知图个乐呵,辛夷到底太年轻,待英国公世子凯旋归来,陛下定会为他张罗一门好亲事。哪怕不是公主,也会是王侯贵族或者达官显贵之女。否则,当今圣上,又怎能安抚天下百姓之心。倘若柳元景娶了门第尊贵的妻子,再纳辛夷为妾,以她的心性就算能忍耐,又如何会快活。     退一万步,就算柳元景对辛夷情根深种,不惜顶着重重阻力,娶辛夷为正妻。到时,若凯旋归来的少年将军娶了一文不名的平民之女,天下百姓定然议论纷纷。辛夷只是普通女子,怎能挡住天下悠悠众口。     郑直正是看到这一点,才想撮合林然和辛夷。林然天资聪颖性情和顺,不贪恋女色,凭着科举出仕,将来定能前程似锦。他又钟情于辛夷,将来两人成就好事,郎才女貌自然是一场佳话。     郑直不遗余力的在辛夷面前为林然说好话,没想到回来后头一次相见,他呆在门外,傻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亏他前一刻还向辛夷夸两年没见,林然风姿更胜往日,谈吐文雅满腹诗书,他这呆样不是打他脸么。     “咳。”     为了提醒林然,郑直掩住口鼻咳嗽了一声。他提示的已经够明显,林然再呆下去。可就活该孤独一生了。     只可惜郑直的好意落了空,第一个开口的人是辛夷,林然眼睛眨了下。没来得及开口。     “上次误了时辰,没有亲自出城迎接。好请林兄恕罪。”     辛夷站起身婉然一笑,明亮的眸中荡漾着别样光彩,拱手向林然致歉。     门外,林然百般滋味浮上心头,见辛夷如此客气,有一种莫名伤感。他迈过门槛,定定的看着辛夷,沉默了几秒后有些失落的说:“两年没见。第一句话就是告罪。你我之间,竟生疏到这个地步了么?”     林然的声音比起辛夷印象中,成熟了许多,不复少年的稚嫩,带着刚度过变声期的特有强调。他的话语末梢露出一丝委屈之意,辛夷不由惭愧。     也许她想多了,太过刻意的和林然撇清关系,惹得他心中不痛快。哪怕没有男女之情,他们两个人也是好朋友,她的行为过于谨慎了。显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两年的时光,他们彼此都经历很多事,少年时纯真的友谊。在见过太多的复杂之后,十分难能可贵。     林然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即使他还有心于她,辛夷相信只要自己找机会说清楚,他一定会释怀的。想开之后,辛夷爽朗一笑,俏皮的说:“林哥说笑了,我听郑兄讲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如今学富五车。自是要尊重些。”     在辛夷的打趣下,气氛变得活跃。郑直又不失时机的插科打诨一番,三人很快恢复熟络。隔了两年。林然有一肚子的话想和辛夷说,但是看着她清泉的一样的眼睛,那些话变成云朵飘到了天边。     比起说话,林然更愿意倾听,他问着两人近况以及生意上的事儿,眼睛眨不也眨的看着眉飞色舞的辛夷。她果然长大了,不再是他印象里的小女孩儿。     早在多年前,林然就知道辛夷和普通女子不一样,她拥有一双灵巧的手,还有许多奇思妙想。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能活的比男儿更加肆意。如今,辛夷果然在自己的路上越走越远,林然着实为她高兴。     然而,这样的辛夷,同样让林然不安。她是如此优秀,此时的他,真的能与她匹配么?她的生意在汉阳城十分红火,辛夷和郑直谈起生意来,自信开朗对于未来的规划很明确。     她喜欢赚银子,勇敢探索新事物,对待下人和气大方。林然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他能感觉到,辛夷在生意上有一定的天赋。     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他怎么能贸然表明自己的心意,林然只能将几乎冲破胸腔的激荡,深深压到心底。府试就要开始了,他一定要专心备考,进入前三甲,然后参加恩科。     林然反复告诉自己,只要金榜题名,他一定会向辛夷表明心意。如果她不排斥的话,他愿意尽一切努力去打动她,禀报高堂上辛家提亲。     不知不觉中,三人闲话了两个时辰,中间茶凉了好几次。丫鬟换了几次新茶和点心,三人因为太过专注,丝毫不曾觉察。     “表哥、郑公子、辛小姐,父亲让我请你们到正堂用饭。等吃过之后,再叙旧情不迟。”     三人聊的忘我,林然也忘记请两人用餐,眼看着午饭时间将过,黄慕哲亲自来请四人赴宴。     林然这才恍然,无奈的摇头说:“瞧我的记性,一时兴起,连吃饭都忘记了。郑兄,辛夷,这是林某表弟黄慕哲,年纪比辛夷要小一些。”     得听表哥介绍自己,黄慕哲乖巧的冲郑直和辛夷说:“郑公子辛小姐好,请随我一同用饭吧。”     “谢谢。”     郑直与黄慕哲不熟,和辛夷一并道了谢。辛夷记得上次来黄慕哲还叫黄豆,任性顽劣在辛桂香的撺掇下与她为难,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小大人都没模样了。     看来,熊孩子也要长大的一天,辛夷只愿他以后性情如林然一般才好,别再像小霸王一样了。     五人一并出了门,辛夷惊讶发现,门外跟在黄慕哲身后的丫鬟,赫然是辛桂香。许久不见,她的头发比从前更长,个子也长高了身材开始发育。     辛夷只扫了一眼,很快移开了目光。辛桂香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无需刻意关注她。     客人从花厅中走出,辛桂香默默垂头,跟在众人身后,用余光打量着辛夷。瞧着她通身气派,与富家小姐无异之后,眼神中充满了嫉妒。     林然回来才两天,她还没找到机会和他单独相处,凭什么辛夷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和他畅聊。     嫉妒像是藤蔓将辛桂香的心紧紧抓住,她跟着后边,多希望那个立在林然身边,神采飞扬的女子是她。     辛桂香的心情,辛夷无心去理会,黄士雅夫妻对她照顾良多,吃饭时她也该热络一些。     饭桌上一切都好,只有一点让辛夷分外尴尬。黄士雅和林如意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她还有郑直的婚姻大事问了一遍,知郑直成亲后赞他娶了一个好妻子。轮到辛夷了,则是将她好一通夸赞。     辛夷自认脸皮厚,可是林如意一句接一句的赞美,让她恨不得将脸埋到碗里。若说这些还不够尴尬,接下来,夫妇俩又开始夸起了林然,话里话外都提着待他金榜题名,一定要找个性情温婉贤淑大方纯良的女子。     一刻钟前,这些词语被林如意拿来夸辛夷,一刻钟后又原封不动的成为了林然将来择妻的标准。辛夷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画外音来。     她这次是真的囧了,黄家夫妇怎么会突然将她和林然凑成一对的想法。偏偏他们还没有明说,辛夷总不好意思自作多情的说,我和林然不合适,谢谢两位抬爱。     尴尬的不止辛夷一个人,林然同堂没料到,姑父姑木在饭桌上就谈起了婚姻大事来。不过,他的尴尬之余心中十分熨帖,感激着姑父姑母的成全。     他们说的话,正是林然想说不敢说的,他真的很想告诉辛夷,他对未来妻子的要求就是她。     “辛丫头,你说姑姑说的对不对。男大当婚大当嫁,你和林然都没定亲,将来得擦亮眼睛。挑妻子的切莫挑小肚鸡肠的女子,挑夫君的切忌找轻浮孟浪的男子。我这做长辈的嘴碎,说的太多怕你们不爱听。‘     辛夷和林然闻言,赶紧回到:“姑姑(姑母)说的是,辛夷(林然)谨记在心。“     两人同时答话,声音重合在一起,林如意满意一笑,好似已经看到两人好事将近。     在饭桌上提起这茬,并不是林如意心血来潮之举。她在心中已经琢磨很久,除了慕哲还有妞妞,她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侄儿的。     眼瞧着侄儿大有出息,进了白露书院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林如意欣慰之余,不由关心起他的婚姻大事来。     她几乎是看着这个侄儿长大,林然那点儿小心思怎能瞒过她。这么多年来,侄子一直对辛夷十分上心,林如意看在眼里,怜惜在心中。     小儿女脸皮都薄,婚姻又是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如意难得与辛夷投缘,将其视为子侄,对她喜爱的紧。     在林如意瞧来辛夷虽然身世伶仃,出身不算顶好,但是她为人聪慧足可弥补这些不足。     (下个月差不多就该完本,最迟五月。)(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受惊吓的谷明月 - 炮灰养女 - 夷陵     男才女貌金童玉女,林如意是越看越欢喜,这才生出了将两人凑成堆的想法。她这想法也不是一两天了,只叹林然远在肃阳求学,所以林如意的想法闷在心里,不曾表露过。     小儿女心思多浮动,中间又隔了两年,林如意怕万一两个孩子变了心思,她好心反倒办了坏事儿。待林然回来后,林如意试探过,见他心意未变,这才想推两个孩子一把。     林如意是个开明的人,不会像寻常父母一样性情古板。她和黄士雅邂逅之后相知相爱,所以希望自己疼爱的小辈,也能有这样的佳缘。她的好心,让辛夷陷入了尴尬之中,为了降低存在感,她只得一直扒饭,敷衍了事,免得林如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莫说辛夷对林然已无儿女之情,就算有,一个女孩儿如何经得起这样念叨。     林然心中虽喜,瞧着辛夷不自在的模样,遂同样不再多言。     只余一个郑直,唯恐天下不乱,嘻嘻哈哈的说:“黄夫人说的极是,婚嫁乃人生大事,理应慎重。哈,然弟以后也莫要挑花了眼,错过了眼前好风景。”     他挤眉弄眼的说着,辛夷心中气恼,伸脚踩了过去。他这才咽下了剩下的话,可怜兮兮的望了辛夷一眼告饶。     郑直意有所指的话让林然红了脸,他偷眼瞧着辛夷的反应,见她恼羞成怒没有一丝欢喜,心情不由暗淡。欢喜只有他一人,辛夷的小动作旁人看不到,他就坐在两人对面,看的分明。     难道她就一点也不动心么,林然很想亲自问辛夷。又怕惊吓她。林然千言万语闷在心里,只能将满心憧憬,化为沉默。     林如意一片开心。不止让一双小儿女乱了心神,站在一旁服侍的辛桂香。心头同样掀起波澜。     辛桂香本来不必在此服侍的,但是她一心想多看林然一眼,所以才在黄慕哲身边,伺候着他用饭。短短半个时辰,辛桂香的心七上八下,如同六月猛雨浇上心头。     夫人的话明里暗里,撮合着辛夷和林然,想让两人成就好事。辛桂香低着头。默默盯着裙袂,眼里快冒出火来。凭什么辛夷就可以嫁给林然,明明她也只是小户女。     只待恩科之后,林然一定能金榜题名,辛夷成日在外抛头露面,怎能配的上林然。辛桂香紧攥着手心,为什么辛夷总是有这样的好运气,她就注定了要给一个什么都不如林然的人做妾。     她不要认命,辛桂香的理智被嫉妒充斥,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决。只要能和林然在一起。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即使因此被人唾弃,她也心甘情愿。     饭桌上的欢声笑语。对于辛桂香来说无疑是强烈的刺激。可怕的念头一直在她脑海中滋长着,渐渐推动她铤而走险。     没有人明白,将林然当做执念的辛桂香,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此时此刻,纵是林然自己,也不知一个他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小丫头,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相聚的欢乐下,掩藏着无数波澜,辛夷的生活。仍旧朝着某个方向移动着,在她不知道的时刻。     平京城中。头戴幕篱的女子,躲躲闪闪的进入了一家客栈中。进门前。她四下观望,确定没人时,才踏了进去。     在繁华的京城中,挂着缘来客栈牌匾的二层小楼,并不算打眼。缘来客栈坐落在一家偏僻的巷子旁边,生意并不算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不夸张。     若不是客栈老板本是京城人士,家中小有薄产,恐怕早已经营不下去。     谷明月将见面的地方定在这里,正是因为这里僻静,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纵然如此,谷明月上台阶时,心头还是忍不住生出浮躁。     为什么他们会找上来,谷明月此时十分懊恼,她当时跳着读书的行为。如果她将那本小说认真读完了,此时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谷明月一点儿也不想到这些人,在她心目中谷思玄和韦蓉才是自己的爹娘。那两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她根本不认识,也不想和他们见面。     可是,谷明月眼神一暗,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他们的出现是不是和杜姨娘有关。否则,她的马车,又怎会那么巧合的,被人拦下然后在她面前,透露出这么劲爆的消息。     此事起因,要推到半个月前,出了年后谷明月打算到楼里做几人新衣裳。没想到,她的马车,中途会被人拦下。     拦住她马车的人,穿着粗布衣裳,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激动。这是两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女。     马车被人拦住,谷明月本在车中等候下人处理,没想到车外人纠缠不休,她这才掀开车帘察看情况。     当时谷明月就有些心惊,两人带给她强烈的不舒服感,谷明月正要命下人将二人驱离。     打扮劣质的妇人一句话,让谷明月变了脸色,那妇人口口声声喊着:“小姐,杜姨娘要害你,你一定要小心啊。”     杜姨娘要害她,还有什么更能让谷明月心惊的,这两人究竟来自何方,又为什么要跑过来说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谷明月当时将妇人叫到跟前,屏退了左右,敛起神色训斥道:“你可知我的身份,竟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小心拿你见官。”     那妇人似是被吓的不轻又似是欢喜,咬着唇颤巍巍的瞧着谷明月,悲喜交加的说:“您是谷家的嫡小姐,小妇人怎敢欺瞒。这世上就算所有人都会害小姐,小妇人却是半点不敢的。”     她的说的悲呛,眼眸中含着呼之欲出的热泪。     妇人的话,让谷明月当即变了脸色,联想到不好的地方去。她压下心头怀疑,冷哼一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半个月后,缘来客栈见面再谈。”     说完后,她又瞧着两人衣衫破旧,从荷包拿出碎银子,扔到了妇人手心。     那妇人手中拿着银子,激动的不能自已,连声说:“小姐,小姐您一定要小心杜姨娘。妇人我,敢向天发誓,绝不会害了小姐。”     她愈是如此作态,谷明月心头火就烧的越旺,她甚至愤恨自己为何要在此时出门。     丢出银子后,谷明月上了马车,不再回头将他两人抛到身后。     那妇人和汉子,在原地站了许久,脸上露出兴奋激动的神情,痴痴的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替着杜姨娘调换了襁褓中的嫡小姐的王贵夫妇。青娘本是韦蓉的陪嫁丫鬟,王贵则是韦蓉带来的陪嫁小子,两个人都是韦府家生子,自小情投意合。     后来,两人跟着韦蓉陪嫁到谷府之后,青娘和王贵的感情更进一步。韦蓉开了恩典后,两人结为了夫妻。再后来,青娘和王贵生了女儿,巧的是刚好与夫人日子临近。     韦蓉抬举青娘让她做了小姐的奶娘,也就是这样,青娘后来才有机会做出那挨千刀,让她后悔了半辈子的事。     可是,青娘那时真的没办法,丈夫被人引诱上了地下赌场。要是没有救命银子,他们的家就要散了,女儿才出世,怎能让她受这样的苦。     更何况杜姨娘那时承诺了,只要她听着的安排,以后她的女儿就是谷府正宗的嫡小姐。天大的诱惑让青娘迷了心窍,这才大着胆子将女儿和小姐调换。     后来种种,皆是青娘没能料想到的。杜姨娘以此要挟,逼着她将小姐送到穷乡僻壤中去。     青娘自知大错已经铸成,没有回头的机会。为了女儿能在府中太平的过下去,她这才一步又一步的错了下去。     十多年了,青娘和王贵守在他乡,将这件事儿死死的压在心里。奈何杜姨娘不愿放过他们,两人受她所迫,只得屈身前往汉阳城。     故地重游,夫妻俩感慨良多,思念最多的便是自己出生后没几天就无缘相见的女儿。杜姨娘聪慧狠毒,夫妻俩对她惧怕到了骨子里。     然而舐犊之情,让两人拼着被杜姨娘发现的危险,也要和女儿见一面,提醒她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们埋伏在谷府周围,日日盯着,好不容易看到谷明月出府,欢喜异常。待看到自己的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如同官家小姐,两个人顿觉死也瞑目。     青娘和谷明月说话时,如同身在梦中,连她赏赐给自己的银子,都忘了道谢。     (还有几分钟就凌晨了,差几个字,待会儿替换。么么哒…)     然而舐犊之情,让两人拼着被杜姨娘发现的危险,也要和女儿见一面,提醒她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们埋伏在谷府周围,日日盯着,好不容易看到谷明月出府,欢喜异常。待看到自己的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如同官家小姐,两个人顿觉死也瞑目。     青娘和谷明月说话时,如同身在梦中,连她赏赐给自己的银子,都忘了道谢。     青娘和谷明月说话时,如同身在梦中,连她赏赐给自己的银子,都忘了道谢。(想知道《炮灰养女》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会面 - 炮灰养女 - 夷陵     缘来客栈,地处偏僻,平京城中大大小小客栈数不胜数。王贵和青娘打听了好一阵子,才找到这里。     他们怕待在一个地方太久,被杜姨娘找到。两人东躲西藏,一直等到约定之日前一天,才住进了缘来客栈。夫妻俩胆子小难存气,在客栈中,一颗心就像挂在树上,苦苦等着谷明月到来。     尤其是青娘,等待的过程中,一直问丈夫女儿会不会出现。面对妻子的不安,王贵抿口不言,只说等就是了,也没给出明确答复。     谷明月抬脚进了店,低着头压低了声音问:“店里可有一对等人的中年夫妻,年月四旬。”     她说话时,眉心微皱焦躁几乎要破胸而出,让她情绪难以安定。店小二见妙龄女子光顾,眼睛都快瞪直了。     店小客人又少,他没多想立马回到:“这位姑娘是问一对姓王的夫妇们,他们昨日刚住进店来,听说来京城寻亲。嘿,您稍等,小的这就跑一趟替您问一下。”     店小二是个热心肠,说完之后,蹬蹬蹬往楼上跑,大堂中只剩谷明月一个人。她环顾四周,简陋的环境,灰扑扑的桌椅,这家店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样萧条。     谷明月这才知原来那日拦在她马车前的人姓王,闻知他们的来意是寻亲,她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寻亲,寻什么亲,她是谷家的嫡小姐,与他们两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正在寻思间,楼梯上房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店小二带着激动不已的王贵夫妻从楼上下来。青娘眼睛亮闪闪的,恨不得跑下去,将谷明月搂在怀里。     十多年没见到亲生女儿,她日思夜想。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期待着和女儿相认之日。     “小姐,您来啦,我们一直等着您呢。”     王贵有些木讷。跟在妻子身后,闷不啃声。店小二见自己办了件好事儿。笑笑回到了柜台,好奇的瞧着三人。这对夫妻口音怪怪的,像是外地人初学平京话,身上穿着粗布衣服,一看手头就不宽绰。。     再看这位头戴幕篱的小姐,声音犹如黄莺出谷,一开口正宗平京官话。相差这么大的三人,怎会在这小店中相聚。店小二的好奇心被勾起。     察觉到店小二疑惑的目光,谷明月头微偏冷淡的说:“上楼说吧。”     王贵夫妻二人,几乎将谷明月奉若神明,她一开口焉有不从之理,两人齐齐点头讨好的说:“听小姐的吩咐。”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心虚,自打青娘见了谷明月之后,总是一口一个小姐,生怕旁人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十年不曾谋面,女儿一晃成了官家嫡小姐,两人总觉这像是向天偷来的富贵。激动又害怕。     两人当年做出了那等事,怕极了报应,青娘改信了佛家。每日在家中烧香礼佛。他们不求荣达,只愿女儿能在谷家顺遂,如今见了女儿,见她身娇体贵,两人自然欢喜。     谷明月一言不发,进了房门后,单手取下幕篱,放在桌子上,蹙着眉头说:“你们是谁。来京城又有何事,为什么说杜姨娘要害我。”     此时此刻。谷明月已经猜出了两人身份,他们十有**就是她这具身子的亲生爹娘。只要想到这里。谷明月心头就无比烦躁,她在谷府过的好好的,不需要他们前来认亲。     况且,谷明月将王贵和青娘上下打量之后,露出鄙夷神色,他们这一身麻布衣衫,落魄模样怎配的上做她爹娘。两个人站在那里,脸说句话都吞吞吐吐,谨小慎微的模样,让谷明月十分嫌弃。     所以,谷明月先声夺人,不想让两人自揭身份,她不想上任母女相认的狗血戏码。两人要是识相些,就该再交代清楚之后,主动离开,不在平京城讨嫌。     青娘只恐看不够女儿,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话都忘了回答。她的女儿生的真是俊俏,青娘有些自卑的想,她这寒酸样子,女儿是不是不喜欢。     谷明月问话之后,见两人沉默,压住怒气又问了一遍:“你们找我究竟有何目地,速速说完,我还要回府。”     “啊,小姐,我们夫妻俩想跟您提个醒,一定要提防贵府的杜姨娘。”     青娘抓着衣襟局促不安的说着,她和丈夫风尘仆仆一路赶到平京城。一面是为了见朝思暮想的女儿一面,另一面则是为了躲避杜姨娘的眼线。     两人只知时隔这么多年,杜姨娘费尽心机找到他们,绝对不安好心。两人在当地待不下去了,只得变卖了家当,打算来平京城碰碰运气。     再入平京城,青娘和王贵心生惶然。他们当初在杜姨娘的安排下,背井离乡不辞而别,归来后最怕遇到当年熟人。     不过青娘瞧着铜镜中满是风霜的脸,能认出她和丈夫的人应该不多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夫妻俩也遭了不少报应。     当年两人带着杜姨娘给的银子带着嫡小姐匆匆离开,将襁褓中的婴儿抛弃在清河镇后,他们匆忙离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然对不住那个小小的婴儿,两个人还是选择了离开。谁料,离开之后,不出两年王贵又沾上了恶习,将他们本打算花小半辈子的钱输完了。     这还不算,两人本想着隐姓埋名在它乡生几个孩儿,老了也能有慰藉。也许是老天的惩罚,青娘怀了一次,因为意外落胎之后,这么多年再也没传出过消息。     两人远离故土,身边又无儿女,再加上囊中羞涩,想过继一个孩子养在膝下都成了难题。孤孤单单过了么多年,再回首恍然如梦。     谷明月自是不知两人心中思绪万千,她瞧着屋中摆着凳子,拿出手帕擦拭之后,坐了上去。     青娘和王贵在一旁呆站着,像极了等候发令的下人。     “杜姨娘为什么要害我,你们怎么知道的,她要怎么害我?”     谷明月一口气抛出了三个问题,等待夫妇俩回答。     (今天三更,一万字,求表扬。)(想知道《炮灰养女》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带走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三个问题问住了青娘和王贵,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从何答起。但是闷不吭声的话,显然不足以取信谷明月,两人踟蹰再三,王贵示意妻子开口。     王贵只是小厮出身,当年能娶到青娘这样的美人胚子,着实不易。两人成亲后,他一直顺着青娘,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掉这个习惯。     青娘殷切的看着谷明月,那句我是你的娘亲怎会会骗你,差点脱口而出。她不能说,女儿在谷府好端端做着嫡小姐,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他们老俩行将就木,何必惊扰女儿的生活,再生出波折来。     两个人考虑了很久,青娘怯懦的说:“小姐,我们不会诓您的,杜姨娘面甜心苦,您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她送去的吃食,您可得小心。”     青娘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想不到,倘若谷明月不知她的真正的身份,会怎么想她和王贵二人。莫名其妙有人拦了马车,口口声声说府中姨娘要对自己行凶,搁在哪家小姐身上也不会是谷明月这种反应。     正常的官家小姐,早就将青娘和王贵捉走送官了。哪会像谷明月这样闷声不吭的放走二人,又赐了银钱。也就青娘和王贵这等脑子不灵光,才想不到这一出。     两人的话含混不清,除了咬着杜姨娘要对付她外,没有一点儿有价值的信息。谷明月顿觉烦躁,两人唯一让她满意之处,大概就是没有直接曝出身份,逼迫她认亲。     倘若两人怀着借她的身份,谋求荣华富贵,谷明月少不得要想办法,将二人打发掉。眼看她就要到了及笄的年纪。在这个时候,在身世上传出丑闻,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谷家虽不是一等一的显贵。但绝不会放任自家血脉被混淆。东窗事发后,谷明月想保留原来的身份地位难如登天。原主当初虽然名义上还是谷家的小姐。实际上没人将她当回事儿。     曾经一心想当佑王妃的谷明月,在认清了安敏之的真面目后,只想和他撇清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要为以后考虑,谷明月思量过。以谷府的家世,以及韦蓉对她的宠爱,她虽嫁不到名门望族,一般官宦门庭还是没问题的。     谷明月对未来夫君并不挑剔。哪怕遇不到家世好又合心的人,挑一个寒门贵子走上她娘亲的路也行。谷明月自信,她的手段足以让夫君服服帖帖,过上一夫一妻没有旁人的日子。     越是这样,谷明月越容不得她的未来出现偏差。没有佑王的庇佑,她的身世就像悬在头上的利刃。谷明月曾做过噩梦,梦到有朝一日她的身世暴露,所有人都痛骂她雀占鸠巢,安敏之讥笑她不自量力。     被所有人讥讽嘲笑的场景,哪怕是在梦中。谷明月每每想起都觉心惊胆战。她绝不允许噩梦成真,她是谷府的嫡小姐,唯一的嫡小姐。她的位置不能被任何人替代。     辛夷走了,身世暴露的危险没有消除,反而比从前更加惊险,谷明月暗地里咬碎了银牙。她来前做过许多假设,比如夫妻俩只是为了求财,或者根本是外人冒名顶替她的生母生父。     但是眼神骗不了人,青娘眼巴巴的瞧着她,恨不得掏出一颗心来给她看,怎能让谷明月昧着良心说。这两人与她无关。     不知道原主在十几年后见到亲生爹娘会是什么心情,谷明月自从穿越之后。无论是继承的记忆,还是自己的经历。对她来说谷思玄和韦氏是唯一的爹娘。     纷繁的思绪几乎要破头而出,谷明月按强行按捺之后,将面前人打量了一遍,直到他们不自在的缩着身子退后一步,她才开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平京。”     如此小家子气的村妇,怎会是她的亲生爹娘,这一切荒谬的让谷明月觉得可笑。她为什么不能是谷府的嫡小姐,为什么命运要开这样一个玩笑。     和女儿相处的时间是如此宝贵,青娘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时光,被她的话惊了一下,讶然道:“离开,小姐,我们俩刚到京城,还想探望一下亲朋。”     王贵的话少之又少,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偶尔出声也是为了附和青娘。     谷明月听到两人还有在京城逗留的打算,心情立刻变差了。两人在平京城中救像两颗定时炸弹,让她难以安稳,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她决定将二人打发的远远的。     “这里是五十两银票,你们拿了钱之后,马上离开平京城。”     谷明月从袖子中拿出早就备好的五十两银票,啪的一声放到桌子上,神情冷淡没再多看银票一眼。     王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五十两银子,这可够他们找个小庄子颐养天年了。他露出向往之意,他和妻子东躲西藏这么久,有了银子也可安顿下来了。     五十两银子的魅力是巨大的,连青娘都跟着吞了吞口水。到底还是血缘亲情战胜了银子的诱惑。     她将银票往谷明月方向推了推,卑微的说:“小姐,我们用不了这么多钱。您在府里人情往来,花银子的地方多。小妇人和夫君,在这里谢过小姐。”     “青娘说的对,小姐,我们用不到这些银子,小姐您还是收回吧。”     两人拒绝了自己的银票,谷明月反倒对他们高看了一眼。她原以为隔了两人找上门,为的不过是银子而已。她在安敏之的帮助下,做了点儿小生意,手头闲钱也有些。     拿出五十两银子,对于谷明月来说,并不算什么。     故而,谷明月将银票反手往青娘面前再推,加重语气说:“银票你拿上,用最快速度离开平京城。”     之所以想逼他们尽快离开平京城,倒不是因为多讨厌二人。只因二人的存在对她来说是潜在威胁,只有他们离开了,她才能真正安宁。     谷明月坚决的语气,不容青娘推辞。她惶恐的接过了银票,不舍的问:“真的要马上离开么?小姐,我们再待半个月行么?”     青娘是韦府家生子。亲戚朋友多在平京城,她想和丈夫找个机会。偷偷回家看一眼。来到平京城前,两人最想见的是女儿,千方百计见了谷明月后,两人还想见一下多年不曾谋面的亲友。     “杜姨娘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拿到钱后就走吧,这是我对你们的忠告。”     谷明月正色说完,见两人变了脸色后,语调放缓:“你们拿着银票就走吧。我先离开了,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她拿起幕篱,匆匆推开房门离去。     青娘一下子慌了神,跟在身后连声喊:“小姐,小姐。”     奈何谷明月走的极快,两人快步追下楼时,谷明月已经出了客栈,坐上了马车。     两人痴痴望着谷明月离开的方向,心思百转千回。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生的女儿,见了面,却连对方头发都来不及摸一下。青娘酸楚不知该向何人道来。     她的眼圈慢慢泛红,王贵见妻子这副模样,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心说:“算了,只怪咱们和孩子缘分浅。她现在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我也该放心了。”     在王贵的安慰下,青娘收住了眼泪,垂着头和他一起上了楼。两人到了客房后,商议起往后退路,考虑着要不要听从女儿的吩咐。直接离开平京找个僻静的地方定居去。     阔别多年的故里,还没熟悉就要远离。两人十分不舍、但是留下后,如果成了杜姨娘拿来威胁女儿的把柄。两人又不愿意。     考虑之后,青娘狠下心说:“贵哥,咱们走吧。这么多年没见了,家里人大概把咱俩忘得差不多了。你我这么多年,最牵挂不就是这个女儿。这辈子还能看女儿一眼,我已经没遗憾了。”     “好,你说走咱就走。小姐说了,让咱们立刻走,不如现在收拾了包袱,明日就出发?”     王贵虽然木讷,但属于行动派,要不是屡屡沉溺于赌博之中,他也算是个能干的汉子。     “嗯,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就走吧。”     两人达成一致后,开始收拾行礼,青娘将那五十两银票叠了又叠之后,放到贴身的衣兜里。他们的身上银钱不多了,这五十两,就是两人日后养老的希望,青娘生怕弄丢。     “咣,咣。”     敲门声响起,青娘停了手,店小二在门外叫到:“嘿,两位,外面又有人找啦。说是找王贵和青娘,呦,人已经上楼了,您自己看是不是熟人。”     小二说完之后,下了楼,青娘还有王贵陡然沉默,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他们两人在没有见到小姐之前,未曾给任何人透过消息。     到底会是谁,在小姐刚走之后,就指名道姓的要见他们。两人见识虽短,也能察觉出其中透露着古怪。     他们正想着,到底该如何应对。吱呀一声后,虚言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褐色长衫带着瓜皮帽的中年男子,抬手朝两人行了一礼,笑着说:“二位来平京城这么久了,主子可有些等不及了。不知,你们游玩的可算进行。喏,主子让我来接你们了。”     中年男子抬头与青娘还有王贵对了个正脸,她失声到:“你是平管事,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十几年过去了,平英和过去相比只是面容沧桑了些,下巴上多了小胡子。他的样子和当初青娘二人离开时相比,并不算大,所以两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来人是杜姨娘身边的得力管事。     听他说完话后,王贵和青娘二人面如死灰。原来他们这些日子的躲闪,在杜姨娘里就是个笑话。他们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一切却都在旁人的掌握之中。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进城的?”     青娘还是不太能相信,自己和夫君的行踪,这么容易就被识破了,她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平英笑了笑,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说:“自打你们二十天前入城之后,主子就知道了你们的消息。青娘,王大哥,这些年你们老了不少啊。主子的手段你们知道,到底是乖乖跟我走呢,还是想吃些苦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以王贵对杜姨娘的了解,她既然派平英来,肯定留有后手。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只能先跟着他走。     王贵万万没想到,他和妻子已经那么小心,还是会被这些小人盯上。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挺起胸膛说:“我们收拾好东西,就跟着你走。”     “好,王哥果然爽快,你们慢慢收拾,我在这里等着。这就对了嘛,咱们主子生着一副菩萨心肠,只要你们不跟主子作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都有你们一份。”     平英一直笑着和两人说话,但是他的笑意只浮现在表面,不曾深达眼底。青娘和王贵这两个人,平英一个都看不起,他承认自己坏,不过背信弃义的事儿,他不会干。     青娘本来是韦氏身边的丫鬟,最后投靠了主子,平英对此嗤之以鼻。他对主子忠心耿耿,要是同样碰到有人收买,就算千金也不能让他动摇。     这么多年来,平英对杜姨娘心生爱慕,只是碍于身份才不好表示。眼瞧着杜姨娘重视这两个蠢货,胜过了他,平英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当年那档子事,恐怕除了杜姨娘还有王氏夫妇后,只有平英最为清楚了。     两人慢吞吞的收拾好包袱,不情不愿的跟着平英离开。店小二结算了银钱,狐疑的瞧着王氏夫妇离开。     这对夫妇可真怪,昨天刚住进来,今天就要离开。店小二遗憾的想着,店中难得热闹一下,这下又要空了。     青娘和王贵跟在平英身后上了马车,他们在马车中十分迷茫,忐忑的猜测着,杜姨娘究竟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两人对于自己的安危并不在意,但他们怕杜姨娘拿着他们俩要挟女儿。活到这个份儿上,没有高堂牵挂,自己日子又穷苦不安,两人所有的希望,都搁在了谷明月身上。(未完待续)     ps:下一章,明日中午前替换,额           第三三九章 大不韪 - 炮灰养女 - 夷陵     (明日中午前替换,因为是转折章节,所以今天没能写完。)     但愿王家列祖列宗保佑,让他们的女儿,能闯出一个好前程,这是青娘和王贵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三个问题问住了青娘和王贵,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从何答起。但是闷不吭声的话,显然不足以取信谷明月,两人踟蹰再三,王贵示意妻子开口。     王贵只是小厮出身,当年能娶到青娘这样的美人胚子,着实不易。两人成亲后,他一直顺着青娘,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掉这个习惯。     青娘殷切的看着谷明月,那句我是你的娘亲怎会会骗你,差点脱口而出。她不能说,女儿在谷府好端端做着嫡小姐,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他们老俩行将就木,何必惊扰女儿的生活,再生出波折来。     两个人考虑了很久,青娘怯懦的说:“小姐,我们不会诓您的,杜姨娘面甜心苦,您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她送去的吃食,您可得小心。”     青娘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想不到,倘若谷明月不知她的真正的身份,会怎么想她和王贵二人。莫名其妙有人拦了马车,口口声声说府中姨娘要对自己行凶,搁在哪家小姐身上也不会是谷明月这种反应。     正常的官家小姐,早就将青娘和王贵捉走送官了。哪会像谷明月这样闷声不吭的放走二人,又赐了银钱。也就青娘和王贵这等脑子不灵光,才想不到这一出。     两人的话含混不清,除了咬着杜姨娘要对付她外,没有一点儿有价值的信息。谷明月顿觉烦躁,两人唯一让她满意之处,大概就是没有直接曝出身份。逼迫她认亲。     倘若两人怀着借她的身份,谋求荣华富贵,谷明月少不得要想办法。将二人打发掉。眼看她就要到了及笄的年纪,在这个时候。在身世上传出丑闻,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谷家虽不是一等一的显贵,但绝不会放任自家血脉被混淆。东窗事发后,谷明月想保留原来的身份地位难如登天。原主当初虽然名义上还是谷家的小姐,实际上没人将她当回事儿。     曾经一心想当佑王妃的谷明月,在认清了安敏之的真面目后,只想和他撇清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要为以后考虑。谷明月思量过。以谷府的家世,以及韦蓉对她的宠爱,她虽嫁不到名门望族,一般官宦门庭还是没问题的。     谷明月对未来夫君并不挑剔,哪怕遇不到家世好又合心的人,挑一个寒门贵子走上她娘亲的路也行。谷明月自信,她的手段足以让夫君服服帖帖,过上一夫一妻没有旁人的日子。     越是这样,谷明月越容不得她的未来出现偏差。没有佑王的庇佑,她的身世就像悬在头上的利刃。谷明月曾做过噩梦。梦到有朝一日她的身世暴露,所有人都痛骂她雀占鸠巢,安敏之讥笑她不自量力。     被所有人讥讽嘲笑的场景。哪怕是在梦中,谷明月每每想起都觉心惊胆战。她绝不允许噩梦成真,她是谷府的嫡小姐,唯一的嫡小姐,她的位置不能被任何人替代。     辛夷走了,身世暴露的危险没有消除,反而比从前更加惊险,谷明月暗地里咬碎了银牙。她来前做过许多假设,比如夫妻俩只是为了求财。或者根本是外人冒名顶替她的生母生父。     但是眼神骗不了人,青娘眼巴巴的瞧着她。恨不得掏出一颗心来给她看,怎能让谷明月昧着良心说。这两人与她无关。     不知道原主在十几年后见到亲生爹娘会是什么心情,谷明月自从穿越之后,无论是继承的记忆,还是自己的经历,对她来说谷思玄和韦氏是唯一的爹娘。     纷繁的思绪几乎要破头而出,谷明月按强行按捺之后,将面前人打量了一遍,直到他们不自在的缩着身子退后一步,她才开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平京。”     如此小家子气的村妇,怎会是她的亲生爹娘,这一切荒谬的让谷明月觉得可笑。她为什么不能是谷府的嫡小姐,为什么命运要开这样一个玩笑。     和女儿相处的时间是如此宝贵,青娘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时光,被她的话惊了一下,讶然道:“离开,小姐,我们俩刚到京城,还想探望一下亲朋。”     王贵的话少之又少,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偶尔出声也是为了附和青娘。     谷明月听到两人还有在京城逗留的打算,心情立刻变差了。两人在平京城中救像两颗定时炸弹,让她难以安稳,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她决定将二人打发的远远的。     “这里是五十两银票,你们拿了钱之后,马上离开平京城。”     谷明月从袖子中拿出早就备好的五十两银票,啪的一声放到桌子上,神情冷淡没再多看银票一眼。     王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五十两银子,这可够他们找个小庄子颐养天年了。他露出向往之意,他和妻子东躲西藏这么久,有了银子也可安顿下来了。     五十两银子的魅力是巨大的,连青娘都跟着吞了吞口水。到底还是血缘亲情战胜了银子的诱惑。     她将银票往谷明月方向推了推,卑微的说:“小姐,我们用不了这么多钱。您在府里人情往来,花银子的地方多。小妇人和夫君,在这里谢过小姐。”     “青娘说的对,小姐,我们用不到这些银子,小姐您还是收回吧。”     两人拒绝了自己的银票,谷明月反倒对他们高看了一眼。她原以为隔了两人找上门,为的不过是银子而已。她在安敏之的帮助下,做了点儿小生意,手头闲钱也有些。     拿出五十两银子,对于谷明月来说,并不算什么。     故而,谷明月将银票反手往青娘面前再推。加重语气说:“银票你拿上,用最快速度离开平京城。”     之所以想逼他们尽快离开平京城,倒不是因为多讨厌二人。只因二人的存在对她来说是潜在威胁。只有他们离开了,她才能真正安宁。     谷明月坚决的语气。不容青娘推辞,她惶恐的接过了银票,不舍的问:“真的要马上离开么?小姐,我们再待半个月行么?”     青娘是韦府家生子,亲戚朋友多在平京城,她想和丈夫找个机会,偷偷回家看一眼。来到平京城前,两人最想见的是女儿。千方百计见了谷明月后,两人还想见一下多年不曾谋面的亲友。     “杜姨娘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拿到钱后就走吧,这是我对你们的忠告。”     谷明月正色说完,见两人变了脸色后,语调放缓:“你们拿着银票就走吧,我先离开了,好自为之。”     青娘一下子慌了神,跟在身后连声喊:“小姐,小姐。”     奈何谷明月走的极快。两人快步追下楼时,谷明月已经出了客栈,坐上了马车。     两人痴痴望着谷明月离开的方向。心思百转千回,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生的女儿,见了面,却连对方头发都来不及摸一下,青娘酸楚不知该向何人道来。     她的眼圈慢慢泛红,王贵见妻子这副模样,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心说:“算了,只怪咱们和孩子缘分浅。她现在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我也该放心了。”     在王贵的安慰下。青娘收住了眼泪,垂着头和他一起上了楼。两人到了客房后。商议起往后退路,考虑着要不要听从女儿的吩咐。直接离开平京找个僻静的地方定居去。     阔别多年的故里,还没熟悉就要远离,两人十分不舍、但是留下后,如果成了杜姨娘拿来威胁女儿的把柄,两人又不愿意。     考虑之后,青娘狠下心说:“贵哥,咱们走吧。这么多年没见了,家里人大概把咱俩忘得差不多了。你我这么多年,最牵挂不就是这个女儿。这辈子还能看女儿一眼,我已经没遗憾了。”     “好,你说走咱就走。小姐说了,让咱们立刻走,不如现在收拾了包袱,明日就出发?”     王贵虽然木讷,但属于行动派,要不是屡屡沉溺于赌博之中,他也算是个能干的汉子。     “嗯,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就走吧。”     两人达成一致后,开始收拾行礼,青娘将那五十两银票叠了又叠之后,放到贴身的衣兜里。他们的身上银钱不多了,这五十两,就是两人日后养老的希望,青娘生怕弄丢。     “咣,咣。”     敲门声响起,青娘停了手,店小二在门外叫到:“嘿,两位,外面又有人找啦。说是找王贵和青娘,呦,人已经上楼了,您自己看是不是熟人。”     小二说完之后,下了楼,青娘还有王贵陡然沉默,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他们两人在没有见到小姐之前,未曾给任何人透过消息。     到底会是谁,在小姐刚走之后,就指名道姓的要见他们。两人见识虽短,也能察觉出其中透露着古怪。     他们正想着,到底该如何应对。吱呀一声后,虚言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褐色长衫带着瓜皮帽的中年男子,抬手朝两人行了一礼,笑着说:“二位来平京城这么久了,主子可有些等不及了。不知,你们游玩的可算进行。喏,主子让我来接你们了。”     中年男子抬头与青娘还有王贵对了个正脸,她失声到:“你是平管事,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十几年过去了,平英和过去相比只是面容沧桑了些,下巴上多了小胡子。他的样子和当初青娘二人离开时相比,并不算大,所以两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来人是杜姨娘身边的得力管事。     听他说完话后,王贵和青娘二人面如死灰。原来他们这些日子的躲闪,在杜姨娘里就是个笑话。他们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一切却都在旁人的掌握之中。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进城的?”     平英笑了笑,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说:“自打你们二十天前入城之后,主子就知道了你们的消息。青娘,王大哥,这些年你们老了不少啊。主子的手段你们知道,到底是乖乖跟我走呢,还是想吃些苦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以王贵对杜姨娘的了解,她既然派平英来,肯定留有后手。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只能先跟着他走。     王贵万万没想到,他和妻子已经那么小心,还是会被这些小人盯上。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挺起胸膛说:“我们收拾好东西,就跟着你走。”     “好,王哥果然爽快,你们慢慢收拾,我在这里等着。这就对了嘛,咱们主子生着一副菩萨心肠,只要你们不跟主子作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都有你们一份。”     平英一直笑着和两人说话,但是他的笑意只浮现在表面,不曾深达眼底。青娘和王贵这两个人,平英一个都看不起,他承认自己坏,不过背信弃义的事儿,他不会干。     四五月的光景,天气回暖,衣衫轻薄,红男绿女游人如织。     天域奇香的生意,在辛夷回归之后,蒸蒸日上。朝廷遣派的大军,如今已到边关,听说打了两场胜战。大华打了胜战,老百姓自然高兴,胭脂水粉生意回暖也是正常。     春光烂漫的日子里,辛夷时常思念起柳元景,赚了银子都不觉得痛快。也是福灵心至,正在扒拉算盘的辛夷,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儿。     大华风调雨顺了几年,从今年开始大旱,约莫过了一年半,又开始大涝。一旱一涝间,老百姓一下子坠入黑暗中,生活困顿不安。旱灾最严重的的区域,当属往年极少发生灾情的东部,辛夷前世居于北方,受旱灾影响极小。     前世不乏有趁着水涝灾难大发国难财的人,前世辛夷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她势单力薄,只能义愤填膺却无法阻止对方的行为。当时,辛夷只能尽其所能,帮助洮难而来的百姓生活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四零章 良心 - 炮灰养女 - 夷陵     内疚缠上心头,韦氏的殷勤,让谷明月好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她到底该怎么办,一边是身份被拆穿的威胁,另一边则是背叛宠爱自己的嫡母,与心狠手辣表里不一的杜姨娘合作。更可怕的是,谷明月发现,她心里的天平已经慢慢倾斜。     她在害怕,她怕违背良心,但是更惧怕东窗事发后,她会遭到所有人的白眼。原主的下场谷明月有印象,她不想沦落到所有人背地里耻笑的境地。     千金小姐的待遇,她一个穿越人士不过享受了几年就不舍得放下,原主自幼被当做谷家嫡女抚养,又怎愿意轻易舍去。     看书时,谷明月还曾叹过和她同名的原主太过贪婪,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为何不能在真相大白后,心平气和的归还女主。     这就是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当谷明月面临同样选择时,她心底的声音同样叫嚣着,她才是谷府的嫡小姐。辛夷也是穿越来,她也是穿越的,两人半斤对八两,谁又比谁高贵。     韦氏的恩情,原主已经不在了,谷明月开解着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倘若韦氏知晓了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难道会顾念在养育之恩上,留她在内放任辛夷在外么。     不,韦氏不可能这样做,当需要舍弃时,她定然会偏向亲生骨肉。所以,谷明月安慰着自己,她的选择只是迫不得已。韦氏对她好,只是因为谷氏嫡女的身份,而非她本人。     谷明月在房里闷了差不多三天,引得韦氏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亲自过来探视了两次。心怀愧疚的谷明月无颜与韦氏对视,言语躲躲闪闪。     只因韦氏从不曾怀疑过自家女儿。所以只当女儿大了有了心事,也没当回事儿。     第三日,面容憔悴的谷明月打开房门。站在久违的阳光下,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她让丫鬟做了几盘点心。先往嫡母韦氏房中送了一份,又带人给杜姨娘送了一份。     旁人只羡慕杜姨娘长袖善舞,不仅和夫人关系融洽,连嫡小姐也对她青眼有加。即使杜姨娘已经推断出谷明月最后的选择,但是亲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低头,心中不是不快意的。     韦氏算什么,还不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有了谷明月的投诚。她想磋磨她实在太容易了。杜姨娘几乎已经预见到,在她的设计下,韦氏如何凄凄惨惨的被所有人厌弃,最后再得知自己亲手养大了一只白眼狼的感受。     谷明月向杜姨娘投诚之后,并没从她口中接到什么,让她心惊胆战的差事。杜姨娘只是和气的吩咐她,只要以后韦氏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她就够了。     这让谷明月暗自松了口气,假如杜姨娘只是为了让她监视韦氏,比她想象的简单多了。谷明月万分庆幸。杜姨娘没有交给她下毒或者其它阴损毒辣的任务。     骨子里,谷明月还是希望自己的手上不要沾上鲜血,只要不亲自去害人。她就自欺欺人的做个好人。即便如此,杜姨娘手里拿捏着谷明月的把柄,她短时间内是很难寝食安宁了。     身世,身世!一时间谷明月算是恨透了让她欢喜让她愁的出身。只要熬到了及笄,待她定下了亲事,杜姨娘想要再拿她的身世拿捏她,恐怕也该掂量掂量。     所以,当务之急,她该怎么定下亲事?只要想到安敏之对她势在必得的眼神。谷明月如同芒刺在背,她当年怎么会那么大胆。生出飞上枝头的奢望。     小说里果然都是骗人的,世上哪里有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王爷。初遇时。安敏之谪仙一般的人儿,走路都能带出风来,谷明月几乎怀着仰望的心情与他接触。     谁知世事难料,原来这位谪仙,是个不折不扣的煞神。一个为了皇位,可以不择手段的男人,她怎会不自量力的和这样一个男人扯上了关系。     时光不能倒流,谷明月不能保证,如果再选择一次,面对清风朗月的安敏之,她能克制自己不去动心。     然而谷明月实在是怕极了安敏之,同时恐惧某天身世败露后,她会陷入万劫不复境地。为了防止那一天到来,谷明月纵是心怀恐惧,但不敢完全与他划清界限。     谷明月不是蠢人,安敏之对她的喜欢还是有几分的。谷思玄和韦氏定是在意自己骨血胜过她这个冒名顶替的赝品,但是安敏之就不同了。     对安敏之来说,谷思玄的官做的不大,想要拿捏很容易。比起一心系在柳元景身上的辛夷,他定然更喜欢谷明月。当然,这些前提要建立在佑王和柳元景没有结交之意,两人不会结成同盟。     这一点却是谷明月最不担心的,安敏之外通恭奴,柳元景奉命平叛,两人是怎么也搅合不到一个碗里了。     此次此刻,安敏之大概恨不得柳元景身发恶疾,或者死在战场之上,永远别班师回朝才好。     谷明月像是油锅上爬着的蚂蚁,惊惶不知该前往何处。也正因如此,在当到了安敏之要与她见面的消息后,谷明月稍作犹豫后,还是咬着牙赴约了。     在没有找到如意郎君,解决掉身世危机之前,她少不得要和安敏之敷衍。毕竟,对于谷明月来说,她现在最大的底牌,除了傍身的银钱,当属安敏之暗地里的支持。     杜姨娘自以为将一切掐在手心中,谷明月偏偏要不让她那么容易。必要时刻,谷明月不介意将一切向安敏之和盘托出,换取他的支持。     一个姨娘就算生了七窍玲珑心,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她依仗的不过是夫君和娘家。谷思玄和佑王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     两人见面全由安敏之来安排,他身为王爷手中可用之人极多,将一切安排的滴水不漏。当谷明月在空无一人的厢房中,看到眉眼带笑的安敏之,疑心自己看花了眼。     安敏之并非不苟言笑之人,可是似这般笑的如此明朗,让谷明月不得不多想。究竟是什么事,令他如此高兴,难道是恭奴战事出现了大的变动。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谷明月就心惊肉跳,她真的很想劝安敏之悬崖勒马。当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难道不好么,为什么要冒着被人揭发谋反的危险,行这等不轨之事。     安敏之心情显然很好,他伸手抓起一缕谷明月鬓边长发,笑着说:“月儿,你的头发长长了,好极。”     不过是头发,有什么好不好的,谷明月忍住逃开的冲动,忽略灵魂内心深处的觳觫,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答:“哪里是长长了,只是王爷太久没见明月而已。”     他们两个的确很久没见了,久到谷明月已经开始忐忑,是不是安敏之移情别恋,将她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丢到了一边。     恍惚间,谷明月想起这个对话十分熟悉,当初她和安敏之两情正浓时,同样的对话也曾说过一次。     只是那时,他是翩翩贵公子,倾心于偶然邂逅的女子。她则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穿越女,一心想要与安敏之来一段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传奇恋情。     如今两人容颜未改,对话不变,谷明月却觉得,曾经的欢愉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即使是同样的对白,从他们口中再次说一遍,像是皮影戏一样,假的让她想笑。谷明月微微抬头,细细打量着安敏之,想看出他是否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生疏。     然而,也许安敏之胸怀天下,装的事儿太多了,还似从前一样,不见有异常之处。     安敏之生着一副好皮囊,纵然谷明月打心底里惧怕着他,但是在他的温柔以待下,仍就出现了片刻失神。他容貌秀美风姿卓绝,如不是王爷,只是一个世家公子该有多好。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谷明月,安敏之此刻看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好的。他默默把玩着手中乌发,享受着难得的温情,良久才再次开口:“月儿,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欲与你分享。”     咔擦,谷明月心里好像一个地方裂了,内心惊恐万状,面上还要强作欢喜。安敏之不会是想和她分享,收买恭奴人一事吧,她不想知道,她真的不想知道,谷明月快要哭了。     这可是听了能让人诛九族杀头的“好事”,谷明月只想安安静静的活一辈子,保住她的嫡女身份。     “明月进门就开始想,是什么好消息,能让王爷一反常态,笑了这么久。”     谷明月甜美的声音,逗得安敏之开怀不已。世间男儿,哪怕坐到了龙椅上,大抵还是需要一个女人,用满是崇敬的神情望着自己。     “哈哈,本往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月儿的一双眼睛。”     安敏之爽朗大笑,一改往日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谷明月难得从他身上看出豪迈之气来。她不由更为好奇,能让安敏之露出如此神情的到底是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三四一章 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 炮灰养女 - 夷陵     谷明月怀着疑问,眼眸晶亮,眨也不眨的瞧着安敏之。     虚荣心大受满足的安敏之,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玫红色类似于胭脂盒一样的扁平瓷盒,朝着谷明月扬了扬。     “咦,这是什么,胭脂么?”     谷明月熟知男人心理,此刻很自然装出了十分感兴趣,又猜不出来的样子,以求讨得安敏之欢喜。     果不其然,安敏之空下的手轻轻一摇,神秘的说:“胭脂是女人闺房中把玩的玩的东西,本王随手携带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为了让谷明月知道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安敏之小心翼翼的旋开了盖子,露出里面青中带褐的膏体。     “还记得这个么,多亏了你上次说出了这东西的作用,本王才没错过天下绝顶的好东西。”     能让一个王爷说出天下绝顶的好东西,谷明月也有些好奇,他到底要让她看什么。     当看清了安敏之手中的东西时,谷明月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她似乎不小心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这东西,王爷怎么会随身携带,他出入皆有侍卫保护,哪里会用到这东西。     谷明月喉咙干涩,舔了舔嘴唇说:“王爷,您拿这个在手中做什么。明月提醒过您,这东西若是误食的话,会上瘾的,您还是不碰为妙。”     安敏之又是一阵大笑,将盖子扣住后,摇头道:“到底女流之辈,眼界狭隘也是理所应当啊月儿啊月儿,你可知你这次到底帮了我一个多大的忙,你若是男儿定然是奔本王一等一的功臣。”     他脸上的笑意灿烂至极,让谷明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不安的回:“王爷谬赞了。明月只是看医书上说,这无名膏能够缓解外伤之人的疼痛。适当服用的话,在处理外伤时。能够避免病人活生生疼死。这些,大夫钻研的比明月要高深多了。小女只是班门弄斧而已。”     听了谷明月的话,安敏之又是一阵笑,摇头驳斥:“非也,非也,若不是明月所言,本王也不会知这个小小的东西有如此妙用。你当日讲,这东西不可多沾,提炼之后让人服用。容易令人沉溺于此。本王私下里试过了,果真如此,莫说文弱书生,连武艺高强的好汉,在用了几次后,每每发作无药可服时,也是一副癫狂模样。”     拿人试药这种违背人伦的事儿,安敏之也能面色不改的说出来,谷明月渐渐发觉他比想象中更加可怕。更让谷明月心底发寒的是,她的无心之语。似乎造成了可怕的结果。     回忆起来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儿,安敏之此时拿这些东西出来,很可能大错已经铸成。谷明月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连安敏之的话都没能听进去。     “……对了,现在这无名膏,本王已经为它取了名字叫做神仙散。月儿你在深闺中有所不知,如今京城中已经流传出,有了神仙散,纵然神仙也不做的童谣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萌,你真是本王的福星。”     安敏之是发自肺腑的将谷明月当做福星,若不是她。他怎能得到紫宸九千岁的法子。要不是她,恐怕他就跟神仙散失之交臂了。     谷明月只能看到无名膏的药用。认为它会危害到人的健康,不能滥用。可是对于安敏之来说。手中如果掌握着能够成瘾的东西,这将是一笔多大的财富。     安敏之只是试探性的小规模炼制了一些无名膏,便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润。有了这么一只能够下金蛋的母鸡,安敏之何愁大业不成。     神仙散?分明是害人的东西,哪里能和神明扯在一起。     谷明月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安敏之脸上的狂热之色让她害怕。这种害人的东西,怎么能在世面上流传。凡是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ya片的危害胜过战争,它会让人丧失斗志,沉溺于享乐之中,身体慢慢拖垮。     她不知安敏之已经做到了什么程度,只能亡羊补牢道:“王爷,您一定要三思。神仙散这东西利大于弊,服用的人即使一时沉迷,待身体落败之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谷明月苦心规劝,只望安敏之能够听她一言,即使收手。无论安敏之目地何在,求财或者其它,只要神仙散泛滥之后,严重的后果绝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倘若大华真的被神仙散侵蚀,即使安敏之取得了皇位,所带领的也不过是一国病夫。     (明天上午替换下半部分,今天出门办事儿了,泪奔。清明三天假,陵子会开开足小马达,加更!)     谷明月怀着疑问,眼眸晶亮,眨也不眨的瞧着安敏之。     虚荣心大受满足的安敏之,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玫红色类似于胭脂盒一样的扁平瓷盒,朝着谷明月扬了扬。     “咦,这是什么,胭脂么?”     谷明月熟知男人心理,此刻很自然装出了十分感兴趣,又猜不出来的样子,以求讨得安敏之欢喜。     果不其然,安敏之空下的手轻轻一摇,神秘的说:“胭脂是女人闺房中把玩的玩的东西,本王随手携带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为了让谷明月知道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安敏之小心翼翼的旋开了盖子,露出里面青中带褐的膏体。     “还记得这个么,多亏了你上次说出了这东西的作用,本王才没错过天下绝顶的好东西。”     能让一个王爷说出天下绝顶的好东西,谷明月也有些好奇,他到底要让她看什么。     当看清了安敏之手中的东西时,谷明月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她似乎不小心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这东西,王爷怎么会随身携带,他出入皆有侍卫保护,哪里会用到这东西。     谷明月喉咙干涩,舔了舔嘴唇说:“王爷,您拿这个在手中做什么。明月提醒过您,这东西若是误食的话,会上瘾的,您还是不碰为妙。”     安敏之又是一阵大笑,将盖子扣住后,摇头道:“到底女流之辈,眼界狭隘也是理所应当啊月儿啊月儿,你可知你这次到底帮了我一个多大的忙,你若是男儿定然是奔本王一等一的功臣。”     他脸上的笑意灿烂至极,让谷明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不安的回:“王爷谬赞了,明月只是看医书上说,这无名膏能够缓解外伤之人的疼痛。适当服用的话,在处理外伤时,能够避免病人活生生疼死。这些,大夫钻研的比明月要高深多了,小女只是班门弄斧而已。”     听了谷明月的话,安敏之又是一阵笑,摇头驳斥:“非也,非也,若不是明月所言,本王也不会知这个小小的东西有如此妙用。你当日讲,这东西不可多沾,提炼之后让人服用,容易令人沉溺于此。本王私下里试过了,果真如此,莫说文弱书生,连武艺高强的好汉,在用了几次后,每每发作无药可服时,也是一副癫狂模样。”     拿人试药这种违背人伦的事儿,安敏之也能面色不改的说出来,谷明月渐渐发觉他比想象中更加可怕。更让谷明月心底发寒的是,她的无心之语,似乎造成了可怕的结果。     回忆起来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儿,安敏之此时拿这些东西出来,很可能大错已经铸成。谷明月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连安敏之的话都没能听进去。     “……对了,现在这无名膏,本王已经为它取了名字叫做神仙散。月儿你在深闺中有所不知,如今京城中已经流传出,有了神仙散,纵然神仙也不做的童谣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萌,你真是本王的福星。”     安敏之是发自肺腑的将谷明月当做福星,若不是她,他怎能得到紫宸九千岁的法子。要不是她,恐怕他就跟神仙散失之交臂了。     谷明月只能看到无名膏的药用,认为它会危害到人的健康,不能滥用。可是对于安敏之来说,手中如果掌握着能够成瘾的东西,这将是一笔多大的财富。     安敏之只是试探性的小规模炼制了一些无名膏,便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润。有了这么一只能够下金蛋的母鸡,安敏之何愁大业不成。     神仙散?分明是害人的东西,哪里能和神明扯在一起。     谷明月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安敏之脸上的狂热之色让她害怕。这种害人的东西,怎么能在世面上流传。凡是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ya片的危害胜过战争,它会让人丧失斗志,沉溺于享乐之中,身体慢慢拖垮。     她不知安敏之已经做到了什么程度,只能亡羊补牢道:“王爷,您一定要三思。神仙散这东西利大于弊,服用的人即使一时沉迷,待身体落败之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谷明月苦心规劝,只望安敏之能够听她一言,即使收手。无论安敏之目地何在,求财或者其它,只要神仙散泛滥之后,严重的后果绝不是他能够想象的。(未完待续)           第三四二章 慈心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炮灰养女》更多支持!安敏之倒要看看,在他天罗地网下,他的弟兄们到底拿什么和他争。兵荒马乱,天灾遇上**,当这些接踵而至时,只要他力挽狂澜,何愁不能得到民心。     至于百姓的安危,安敏之冷冷一笑,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必要的伤亡是为了大华以后的长治久安。安敏之自认是一个贤能的君王,等大华教到他手中,他定然能够让四海升平河清海晏。     安敏之在心中补着计划中的缺漏,眼神忽然一亮,还有药材,他竟忘记了囤积药材。大灾之后,免不了各种伤病流行,他囤积药材,介时高价售出一部分定能获取巨额银钱。     银子赚的差不多时,他再命人以佑王府的名义施舍药材,帮助平民百姓,哪里怕打不出名声来。     天灾**兵乱,安敏之为了龙椅,将天下所有人算计在内。然而他算来算去,唯独忘记了一样,人心是不可算计的。也许某个微小偏差,带来的纰漏足以让他悔憾终生。     黑白可能会一时颠倒,然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到最后忠奸善恶,最终会真相大白于天下。     安敏之以为他乃逆天而来,能够瞒天过海,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却不知,天道自有安排,他的重生不过是顺应时势,成就另一个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安敏之欲将百姓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过是痴心妄想。然而,他此时踌躇满志。只当一切全都掌握在手中,哪里会预料到来日的风险。     边关战乱,平京城风云乍起。安敏之千方百计布下的局,引得无数人下水。太子、三皇子还有五皇子和八皇子。又如何甘心在储君之争中落败。     皇子坐立不安,京城各大家族同样暗中筹谋。自古以来,从龙之功都是让一个家族鼎盛的最好机遇,但是站错了队,下场同样凄惨。陛下皇子众多,他们必须选出有前途的皇子跟随,才能笑到最后。     高居殿堂之上的皇帝,本该力挽狂澜。率领文武百官抵抗外侮。然而,他只在战争刚起时,惶恐不安了一阵子。     如今大军南下,恭奴人被阻,当今圣上心思也远了朝政,又回到了朝政上。美人在榻,家国大事,全被这个年近不惑的男子抛到了一边。     京城纷乱,传不到千里之外,汉阳城又是一番气象。     四五月的光景。天气回暖,衣衫轻薄,红男绿女游人如织。无论边关战事如何。春天还是要来的,百姓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天域奇香的生意,在辛夷回归之后,蒸蒸日上。朝廷遣派的大军,如今已到边关,听说打了两场胜战。大华打了胜战,老百姓自然高兴,胭脂水粉生意回暖也是正常。     春光烂漫的日子里,辛夷时常思念起柳元景。赚了银子都不觉得痛快。也算福灵心至,正在扒拉算盘的辛夷。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儿。     大华风调雨顺了几年,从今年年底开始大旱。约莫过了一年半,又开始大涝。一旱一涝间,老百姓一下子坠入黑暗中,生活困顿不安。旱灾最严重的的区域,当属往年极少发生灾情的东部,辛夷前世居于北方,受旱灾影响极小。     但是东部的难民源源不断的逃亡北方,凄惨境况闻者伤心见着流泪,怎能不让人动容。从对方勾勒出的场景中,赤地千里之后洪水交错,百姓如坠阿鼻地狱。因为饥饿和暴乱,饿殍满地百姓易子而食,一幕幕人间惨剧,在原本富庶的东部上演。     然而,灾难固然可怕,**更让人心惊。这次洪水灾患本来只是正常的潮起潮落,可是东部地区有豪强大户,私自开垦山林围湖造田。导致水土流失,水道被破坏,这才使得洪水肆无忌惮的冲毁了堤坝,淹没了民田。     至于堤坝为何经不起一点儿冲击,辛夷乃平民百姓自然不懂其中弯弯道道。流民中有传言,造成这一切恶果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些鱼肉百姓贪墨修建堤坝银子的地方官和工部下派的官员。     朝廷每年都会拨下来加固堤坝的银子,但是经过层层剥削之后,真正用来加固堤坝的银子少之又少。     辛夷前世看的心惊肉跳,大华国的灾难说是天灾实为**。她不是圣母,但也不是能够坐视无数百姓被灾厄吞没的铁石心肠。     可是想到那些上下沆瀣一气的蛀虫,辛夷满心厌恶不知该如何抒发。灾难只是引子,灾难中百姓的表现才最让人寒心。     前世不乏有趁着水涝灾难大发国难财的人,辛夷对这样的行为厌恶至极。但是她势单力薄,只能义愤填膺却无法阻止对方的行为。当时,辛夷只能尽其所能,帮助逃难而来的百姓生活下去。     要不是战争突然发生,柳元景领命出征,兴许辛夷也不会将这一茬忘记。今时不同往日,重活一世,辛夷顿觉她肩负的使命很沉重。大灾将至,无人预警,老百姓将要面对残酷的天灾**。     前世辛夷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失所。但是,这辈子,她提前预知了灾难,又有挚友相助,还与英国公府清远侯府搭上了关系。     只要想办法将天灾将至的消息透露出去,大华的百姓必然能少一些伤亡。即使,也许很多人并不希望这些消息抵达天听。     比如,那些贪墨银两的地方官,比如那些私自开垦山林的豪强,再比如那些大发国难财的商人。     回忆起前世的一幕幕,辛夷恨极。今生的形势比前世还要严峻,前世虽然乱,并没有发生恭奴人大规模进攻大华的事。     想到这一层,辛夷不由打了个寒颤,内忧外患天灾**,粮食源源不断的朝边关运去。若是战争不能在今年结束,待到明年,干旱造成的恶果闪现,百姓开始消耗余粮,前线是否还是能支撑。     没有了粮草,哪怕雄师百万又有何作用,辛夷越想越心惊,最坏的结果浮上心头。此乃大华生死存亡之际,她一个卖胭脂的商户女子,又能有什么用。     辛夷此刻好很,恨她不是封侯拜相的男儿,不能振臂一呼引得天下百姓云集响应,共同抵抗灾难。     更让辛夷忧心之处在于,她什么都知道,能做的却太少了。     目前最紧要之事在于,怎么才能将大旱将至一事透露出去。先前思虑柳元景时,辛夷还算乐观,毕竟柳元景身为将领有亲兵保护,他自己又武艺高强,出意外的概率不大。     但是接下来的灾厄,牵涉到几十万人的性命,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提前预知了这些,辛夷怎能置之度外。     几天下来,因为心焦辛夷的嘴巴开始燎起了水泡,虚火上升整个人憔悴不堪。青松和汪老夫妻,眼看着辛夷日渐憔悴,倍受骄傲,却连原因都找不出。     明明前两天边关才传来一次捷报,小姐当时听了英国公世子的英雄事迹,脸上还挂着笑。怎么才过去了几天,她的脸色就像是遇到巨大的打击了一样。     他们日日陪伴着小姐,她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什么他们一点儿也不清楚。青松十分受煎熬,恨不得大起胆子去质问小姐。     万般无奈之下,青松只好给正源商行的少东家递了帖子,希望他能开导一下自家小姐。     青松本来还想拜托林公子,但是师傅劝他林公子在府试中拿了头名,恩科即将开始,他就要启程进京,莫要去打扰他。     汪清直的话十分有道理,故而青松只请了郑直。     谁料,他帖子刚递出去还没一个时辰,林然忽然带着书童来辛宅拜访了。林然和自家小姐关系极好,即使没提前递上拜帖,门房的人依然恭敬相迎,并以极快的速度通传。     将几十万条性命压在自己背上的辛夷,骤然得知林然来了,激动的连声手:“快,快请林公子进来,快!”     她怎么就忘记了,遇到这等烦恼,她这个天资愚笨的人想不出解决办法来,林然这个神童定能拿出主意的。     在辛夷心目中,林然是她见过的读书最厉害,运用计谋最精湛的人。只要他能拿出个主意来,她也不必受困于见死难救的罪恶感中。     举通过了府试,并且拿到了头名,林然心中激动难以言表。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大概是所有人的梦想,林然同样也有着光宗耀祖的梦想。     即使上至白露书院的山长,下至府中扫地的小童,人人都夸林然才高八斗,无人出其左右,但是林然总觉得这些只是他人谬赞。     他往日只在清流镇上,接触的英才和偌大天下相比,只能算是寥寥。等他进了白露书院,山长对他青眼有加,林然也不知到底是他文章做的好被师长看重,还是师长看重了他,故而总将他的文章评为甲等。     这次府试,聚集了整个汉阳的有才之士,能参加的人在乡里坊间皆有才名。(我的小说《炮灰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辛夷要做大事了,四月完成主体收尾,敬请大家期待,辛夷如何光芒万丈,与柳元景二人并蒂成双。           第三四三章 问策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炮灰养女》更多支持!众多有学之士,在完全盲考的情况下,进行府试。平日的虚名,派不上半点用场。直到此次府试成了案首,林然方觉扬眉吐气,他终于在所有人面前证实了自己。     作为汉阳城的案首,林然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时间不知多少名流,欲将他引为座上宾。恩科在即,林然一心想要金榜题名,自然不会恋栈俗务。他几乎推掉了所有邀请,专心准备科考。     边关战火纷飞,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往年科举取士之后,免不了要在翰林蹉跎几年。今时不同往日,朝廷多有风声,提及今年选拔出的优秀人才,极有可能直接分封实职。     这对于寒门学子来说,具有极大诱惑力,一步登天从寒门一跃龙门成为朝廷命官。故而,今年虽是恩客,前往京城的学子络绎不绝,反倒比往年人员更多。林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心想到京城博功名,自是无所畏惧。     但是离开前,林然想和辛夷告别。他已经是案首,有信心在恩客中金榜题名。只要辛夷愿意等,待他金榜题名后,回汉阳第一件事就是禀明父母上门提亲。     离开之前,林然打算和辛夷透一下口风。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有资格,坦然在她面前说出我心悦你的话了。他心中的澎湃,不知如何形容,只等见面时,从头到尾细细分说。     自打成了案首之后。不乏有人打听着到了黄府,为林然说项。只因他心中只有辛夷,所以无论是谁上门说媒。一概婉拒。     两人见了面,皆是一惊。只是惊讶的原因截然相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辛夷惊叹林然换了一身打扮,风度翩翩身上稚气一扫而空。他穿着一身白色直裾,脚上等着黑底白面儿的靴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眉目舒朗眼若寒星。     不愧是做了案首的人,辛夷在心底暗叹,一转眼正太成少年。少年又成翩翩公子。脑海中两张脸重合在一起,辛夷发现,她再也难以用看孩子的心情,和林然交流了。     林然惊讶的则是,辛夷神色憔悴,眼下乌青十分明显,没有豆蔻少女的娇俏可人。她这副模样,让林然十分心疼,辛夷本该无忧无虑才对,怎么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兄气色不错。”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么,怎么气色如此差?”     两人一前一后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话,辛夷愣了下。感动中又有些羞涩。毕竟她好歹也是个女人,被人当面指出容颜憔悴,这就跟别人指着你说,不洗脸不刷牙满街溜达干嘛的心情一样。     “天气变化太快,有些伤风。先到花厅坐着吧,我正合计着找你问些事呢,没想到你这就来了。”     辛夷灿烂的笑容,让她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林然跟在她身后。走着并不陌生的道路,心情像风吹过一样舒畅。辛夷也在念着他呢。她和他一样,在惦记着对方。     自古多情空余恨。林然不小心误会了辛夷的话。自动忽略掉了辛夷的后半句,只记下了她也想找他。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林然沉浸在美好幻想中。     到了花厅之后,金珠银珠上了茶,两人一左一右落座。     辛夷忧心着天下百姓,又怕所言内容太过惊骇,几经犹豫之后,才打算假托于前朝历史问策。     “实不相瞒,我最近读了几本史书,刚好是讲大雍朝灭亡那一段。看到老百姓因为天灾**流离失所,战火不休十室九空,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辛夷讲话时,眼前浮现着前世的情景,语气愈发沉重。那些难民眼神中的绝望,穿过前世今生,直达她的心底。     因为代入感太足,辛夷讲了一些后,停了下来。     “夫子总说我是痴人,如今看辛夷你才是第一痴人。看到前朝百姓疾苦,都能让露出如此悲戚神色。果真是痴人,痴的让人敬服,你能如此悲天悯人,才是真正善心之人。”     林然的误会,使得辛夷内里惭愧面上尴尬,连连摆手说:“你莫要夸我了,只是感慨世事无常天道无情。倘若大华遇到类似灾厄,我们这些做百姓的又该如何避免各种祸端。”     面前女子为了百年前的人长吁短叹,林然口中说她痴,心里却十分感动。他只见过为了胭脂水粉磋磨时光的女子,也见过了读书为了博得才名的女子,但是像辛夷这样只因一段历史,转而担忧起百姓安危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所以,林然下定决心,这么特别的女子,他一定要抢先一步娶回家,珍藏她的善良和美丽。     见她为可能到来的灾厄烦恼,林然没有笑她杞人忧天,反而认真的附和道:“你莫要担心,大雍之所以亡国,不止因为战乱还因藩王过多尾大不掉,朝廷有心赈灾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大华国异姓王几乎没有,宗室王亲受封土地的同样罕有。有了灾难,只要上下一心,很容易克服的。”     辛夷闻言,想起了那些鱼肉百姓修建堤坝时偷工减料的官员,不由追问:“倘若那些当官的只管自己快活,不问百姓死活呢。我是说假如,东边要是发了大水,朝廷官员办事不利,灾情蔓延了怎么办?”     “且慢,慎言。”     听到辛夷提到国事,林然脸色一变,起身到门口察看,见金珠银珠等奴仆离两人有段距离,这才放下心来。     他面色一改方才淡然,十分严肃的交待辛夷:“国家大事,不是我们这些白身可以置喙的。方才言论,你我之前谈谈便罢,切莫在旁人面前提及。”     没想到她一席话能引起林然这么大反应,此时,辛夷总算体会到封建统治的深刻含义了。她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是我疏忽了,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这些话,除了你和郑直,我是万万不会和旁人说的。我刚才提出的疑问,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听到辛夷对自己特别对待,林然心中暗喜,面色缓和了不少。他读书为的就是出仕,辛夷的问题涉及到国家大事,林然私下里也曾琢磨过。     考量之后,林然将往日琢磨出的经验娓娓道来:“大华国如今最大的弊端在于冗官冗吏,人多了真正办实事的却少了,一旦有事互相推诿。只愿当今圣上能够励精图治,一扫朝廷冗杂。”     林然说到最后,神色同样忧愁,天下人都盼着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又有谁人不知,圣上沉湎于美色和享乐之中,对于国事毫不上心。陛下不管事,党派之争十分严峻,人人都想抬举自己人,这才使得一个官职下挂几个副职。     这样冗杂的办事机构,如何能有效的问百姓办事,这些林然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奈何,他只是一个小小书生,除非在恩科中脱颖而出,否则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     林然的话,让原本就烦躁不安的辛夷,愈加心衰。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到:“难道,就没有解决办法,减轻天灾带来的灾害么?”     “有,自然是有的。只要朝廷可以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之中,做好抗灾赈灾准备,祸事带来的影响,能够降到最低。”     “唉,谈何容易,恐怕灾难真的发生,只要地方官员欺上瞒下,我们这些小百姓的生死又有谁会在意。”     辛夷气馁的话,激起了林然胸中豪气,他豪情万丈的说:“不管天下有多少贪官污吏,只要我林然在朝一天,绝不会放弃为黎民百姓谋福祉。我林然,定然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做一个不求虚名只办实事的清官。”     林然慷慨激昂的话语,让辛夷大受震动,他眼中的信心,还有坚定不移的信念,让辛夷看到了希望。     “这次恩科,你一定要考取功名。我相信,你若是在朝为官,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大华的中流砥柱。”     辛夷毫不吝啬的赞美着林然,他的话令她受了很大鼓舞。力量小又如何,林然苦读这么多年,一心金榜题名,接着入朝为官为万民谋福。     她虽是区区之身,手中经营的不过是个小铺子。但是只要她用心,将生意做大,尽可能的收集粮食,到时拿出来平价卖给百姓,也能缓和灾情。     涓涓细流可以汇成江海,像林然一样千千万万有骨气的寒门子弟,像她一样心忧苍生的商人。只要所有人联合在一起,世上没有迈不过的坎儿。     离旱灾的发生还有大半年时间,辛夷决定,尽微薄之力改变即将到来的灾难。前世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惨状,能少一点儿就是一点儿。     林然不清楚辛夷精神为何突然振作,但是看着她憔悴的小脸一下子焕发出光彩,林然的心怦怦直跳。     他就要离开汉阳到京城了,先前要和她说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再不说出口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我的小说《炮灰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三四四章 情深缘浅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炮灰养女》更多支持!红霞飞上脸颊,林然有些口干舌燥,辛夷晶亮的眼眸,像是天上的星辰,璀璨的让他挪不开眼睛。画风陡然一转,从刚才的沉重,变成了暧昧。     忧国忧民交给男人去做就行了,这一刻,林然只想将埋藏已久的心事告诉辛夷。     辛夷不知林然为何面色突然变的如此古怪,还以为他身子不好,关切的问:“你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没,没有。”     辛夷不问还好,她一开口,林然面上淡淡的红晕,一下子像涂了胭脂,一路红到了耳后根。美人瓶中,桃花开的正艳,林然却觉得辛夷的眉眼比花儿还要动人。     “那时因为什么,京城不比汉阳,路上一定要小心。对了,我在平京还有一处宅子,你到平京之后,可以暂做落脚之处。”     辛夷猜不透林然为何会露出反常表情,两人先前谈论的话题太过沉重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了,辛夷打算谈点儿轻松的话题,所以引到了上京赶考。     这次林然能在府试中赢得头名,辛夷与有荣哉,同样为之骄傲。她只盼着林然能够早日金榜题名,若能蟾宫折桂,定能名动天下。     林然微微一笑,摇头说:“用不了那么麻烦,我已经和几位同窗约好,到了京城,住在一起能够互相切磋。读书本是苦差事,吃一些苦,也是难免的。”     恩科一开。天下才子云集,恐怕京城要热闹上一阵子了。辛夷转念一想,林然住在客栈也好。读书需要水磨工夫,一日不能放。客栈信息通达。他住在那里能和天下有才之士交流。     祝福的话嘱托的话,说的差不多了,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辛夷正欲开口,林然眼神亮的吓人,叫了一声:“辛夷。”     “唔。”     辛夷愣愣应到,林然脸上红霞褪去,焕发出别样神采:“我有话想对你说,辛夷。”     “嗯?我听着呢。”     “其实。我一直……”林然忽然停住,面上露出一丝羞赧,“我心悦于你,从未改过。”     时隔多年,辛夷终于亲耳听到了林然那句我心悦你。似乎信上的墨痕才干不久,似乎他驱车离开清流镇还是昨日,似乎他们在学堂初见,才过去了一瞬间。     辛夷心中没有泛起半丝涟漪,只有尴尬和不忍。林然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了,她不能再假装浑然不知。     只是这份深情。辛夷注定要辜负,她默默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林然在表明心意时。整个人像飘在云端。但当辛夷收起笑意,低下头时,他的脚上好像灌了铅,直直往下坠。     沉默的背后意味着什么,林然满心苦涩不知从何说起,嗓子干涩艰难开口:“如果我方才的话,太过唐突了。辛夷,我还是希望你能谅解。很久之前,我就想告诉你。我倾心于你。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资格。现在我是案首,未来前程也有保障。所以。我希望以后,可以让我照顾你。”     林然不同于柳元景,他的话一直很多,尤其是在辛夷难过的时候。他像是春天拂面而过的微风,总是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偏偏是这样的温暖,让辛夷心中罪恶感更加深重。如果她能够回应他的深情多好,林然以后步步高升,她为他打理后院内务。以林然的品行,即使官居一品,也不会做出抛弃妻子之事。     可是,柳元景的面孔在眼前浮现,一句我愿意,怎么也说不出口。     辛夷深呼吸之后,终于抬起头,脸偏向左侧,不敢看林然失望的脸色,只说了一句话:“承蒙厚爱,愧不敢当。”     林然眼中的星光一下子变得暗淡,面色惨白问到:“为什么?”     为什么后面,林然想说的其实很多。为什么要拒绝他,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为什么辛夷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明明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很有默契,他将辛夷引为知己。为何,现在,她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我们是朋友,林然,朋友和夫妻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夫妻也可以做朋友,朋友同样能够做夫妻。我哪里做的不好,只要你提出来,我愿意改掉。”     此时的林然,像是头次在感情中受挫的愣头青,冒冒失失只想得来辛夷一句肯定。     辛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她能怎么说。林然的好,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完美到无可挑剔。除了当初误会林然和白露书院山长女儿定亲一事,辛夷难以从记忆中找出任何有关他的不好。     可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怎么能为他动摇呢。辛夷不愿意林然在自己面前卑微,干脆狠下心明说:“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终于说出口,辛夷松了一口气。林然一心只读圣贤书,两人书信往来,谈的最多的也是野史经集。感情的事儿,不是辛夷刻意隐瞒,但是她也没机会,刻意告诉旁人,她对柳元景动心了。     或许说,辛夷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自卑。她可以自我安慰,爱情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她和柳元景是平等的。     但是在外人看来呢,一个是农户出身的商家女,另一个则是身份尊贵的英国公世子。辛夷不希望旁人用有色眼光来看的,同样不想让人将她标记为,被英国公世子看上的女人。     所以,即使在林然或者郑直面前,辛夷也不曾主动提过柳元景。他们两人相处了那么久,柳元景却像一个秘密,藏在她的心头。     “你有心上人了?”     林然尾音上扬,十足的惊讶,他回汉阳城后,并没见辛夷和哪个男子走得近。郑直已经成亲,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薛城娶妻纳妾,辛夷更不会赫尔他有什么关系。     “那人是谁,我认识么。不妨说一说,我也可以帮你相看一二。”     林然情绪十分沮丧,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说出了这些话。只要想到辛夷有心上人,他的心就想被人揪住了一样,可他还要面带笑容,替她相看心上人的人品。     这就是林然,辛夷能感受到语气中的低落。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不忘关心她。所以,这份深情,她怎能自私的留在身边。辛夷下定决心,打算和林然说个明白。     说清楚她喜欢的人,如果林然能够想开,他们还是朋友。如果他执念深重,辛夷愿意消失在他的人生中。     “他的人品无须担心,他在我心中是一个英雄。说来像是传奇故事,他曾经救过我三次,每一次当我深陷于绝望之中时,他都能及时赶到。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让他慢慢烙进了我的心中。”     提起柳元景时,辛夷脸上神情十分柔和,有一种奇异的光辉。     那是非常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光彩,林然心情更加黯然,但更多是惊讶:“三次危险,你怎么没提过,我们分开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迷惑了,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让林然生出浓浓的挫败感。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喜欢辛夷,可是连她曾经九死一生过不止一次,都不曾了解。     可笑,在她危难之际,一次又一次救了她的是别的男人,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呢。     辛夷笑了笑,摇头说:“都过去了,现在回忆起来,也没那么惊心动魄了。这个人的名字,提起来你也不会陌生。他就是英国公世子柳元景,如今正在与恭奴人打仗。”     即使林然在心中试想了无数可能让辛夷倾心的对方,但是听她说出柳元景那一刻,还是有一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他曾经侥幸过,假如那个人不是很优秀,他或许可以死皮赖脸的争一争。救命之恩,他愿意和辛夷一起报答。     可是柳元景三字,让林然彻底呆住了:“你的心上人,竟然会是他?你和英国公世子,关系何时亲近到这个地步?”     在林然印象中,辛夷大概机缘巧合下凑巧认识了英国公世子,同时与清远侯府少爷有些交情。两人身份悬殊,他从没想到过,辛夷喜欢的人会是柳元景。     这问题让她怎么答,辛夷窘了,难道要将和柳元景从认识到现在的事儿,原原本本交待一遍。     如此一想,脑海中无数画面涌来,这真是一个浩大的的工程。辛夷遂露出纠结的神情,眉毛皱了一下答:“说来话长,以后若有空了再与你细细讲来。这些都不打紧,林然,我一直将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如今不求你还能像从前一样,只愿你莫困于此,好好准备恩科。”     林然苦笑,望着一脸苦恼的辛夷,平静的说:“我喜欢你那么多年,可以隐忍不发,也不会这点挫折就因爱生恨。英国公世子是一位英雄,你喜欢他理所应当。但是,我愿意等你。无论你何时回头,我都会等在你身后。”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不知怎的,辛夷脑中飘过这样一句话。(小说《炮灰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三四五章 寒光照铁衣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炮灰养女》更多支持!     有的深情,辜负才是最好的报答,辛夷心弦被林然触动,但仅仅是触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柳元景,没余地也没资格,对这份感情做出回应。     “祝你金榜题名,以后你会遇见更好的人。一转眼,我们认识几年了。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也许你现在暂时放不开。我们会是朋友,一直是朋友。”     就像辛夷在初遇林然时说过的话,他们是朋友,将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年少时的暧昧,经不起风吹雨打,更经不起生离死别。     辛夷很抱歉,她只是不能免俗的凡夫俗子。英雄救美的次数多了,她也会对那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动心。     她没有将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这是对两人的不尊重。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纯粹的,对比出的爱情,掺杂了太多功利。     林然黯然离去,一句简单的我心悦你,他整整等了三年才说出口。然而,他的喜欢来的太迟,林然很后悔,如果他没有选择到白露。如果,陪在辛夷身边的人是他,那么现在会不是另一个结局。     这一切只是幻想,林然头一次发现,原来万众瞩目的英雄,离他那么近。近的让他被柳元景身上的光环,刺的睁不开眼睛。能被辛夷喜欢的男人,被所有人称颂的少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茫茫旷野,柳元景伏下身子,借着连天碧草遮挡着身子。月亮高悬在空中,银辉照亮了大地,风吹草动,夜晚的草原如此静谧,偶尔从远方传来的狼嚎让人心惊胆寒。     空气中浮荡着浓重的血腥味,野狗啃噬着残缺的肢体,远远的避开了人群。     这是一个不祥的夜晚,对于大华的将士来说,这同样是一个悲伤的夜晚。在大华兵卒心中,他们的军队永远是最强的,恭奴人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他们不曾开化,他们茹毛饮血。在兵卒心中,他们千里迢迢奔赴沙场,定能将恭奴人驱逐出大华境内。     然而战争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恭奴人愚蠢,但是两军厮杀时,聪明也没办法避免死亡。当恭奴人骑着烈马,在大华的军队中,肆意冲撞时,血肉之躯抵挡不了利刃的突袭。     每天,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都会发生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传到朝廷的捷报,只能让远离战场的人高兴,让那些百姓欢欣鼓舞。     只有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知道,恭奴人到底有多可怕。他们身材高大力气庞大,拥有无数马群,来去如风擅长马背上作战。大华之所以能在抵达南疆后,短短数日内,收复了一座城池,只因为恭奴人根本没有守城的意识。     恭奴人残暴不仁,他们每每攻破城池,为的就是肆意劫掠,杀掉反抗的强壮年带走女人和小孩儿,将投降的百姓变成奴隶。恭奴人的恶行,这一路来,大华的士卒不知听到了多少。     他们一路收敛着百姓的尸体,恨得咬牙切齿,却没办法阻止恭奴人在大华境内肆虐。如果世间真有佛祖,为何会纵容恭奴人,肆无忌惮的伤害着无辜的百姓。     战争让许多人迷茫,永不止息的杀戮,让他们渐渐变得麻木。尤其是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第一次直面淋漓的鲜血,面对着敌人凶残的大刀,他们不是被敌人斩杀的,是被自己吓死的。     两军交战,最重要是就是勇气。如果未战先气馁,即使赢了也会极其惨烈。这些道理,大华的士卒都懂,他们的军师通晓三十六计读过无数兵书。     可是,恭奴人悍不畏死,再高深的计谋在绝对的力量前,只能幻灭。大华的边境多草原和沼泽,两方军队对沼泽同样避之不及。但是草原上,人在马背上几乎可以一览无余,三十六计除了跑为上计,根本找不到施展的余地。     大华的军队要做的太多,安抚流民抚恤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鳏寡孤独,还要照顾在战场上受伤的伤兵。     最困扰大华将士的当属粮草问题,大华倾尽全国之力,供给着军队战斗。但是恭奴人不一样,他们将大华百姓的性命视作草芥肆意践踏,他们缺少粮草时,只要冲到镇上进行残酷的掠夺。     更可怕的是,恭奴人对于自己的伤员同样冷血无情。他们喜欢偷袭,像是气势汹汹的狂风,扫荡之后,留下己方的伤残,毫不犹豫的撤退。     对于这样的恭奴人,大华的将士,只能骂他们一声畜生,对于战争却是于事无补的。     白天,大华以惨痛的代价,打赢了一场胜战。也许,传往朝廷的捷报里,为当今圣上歌功颂德的辞藻,会比从前更加华丽。     但是,亲历战斗的士兵,心情十分沉重。     在一场场战争中,还没抵达边关,已经受万人瞩目的柳元景,在所有人的关注下,终究没有堕了英国公府的名声。     虽说柳元景已经圣上亲自召开的选拔赛上,凭借着实力证明了自己。但是,他毕竟未曾真正的领军打战过。他的年轻让人惊叹,同样让人诟病,柳元景俊美的面容,比他的名声更要恼人。     军中成千上万的男儿中,挑不出第二个,同柳元景一样姿容秀美的男人。他的容貌,让众多不曾见识过他手下功夫的人,背地里幻想着这个少年校尉的容貌浮想联翩。     柳元景以昭武校尉的身份领兵,底下的兵卒,刚开始并不是全心全意的信服于他。甚至有刺头,暗地里挑事拖后腿。     这一切,柳元景都没放在眼里,甚至连解释的话都没有。急行军中,他身先士卒,生活上没有任何特殊化,和众多士卒一样吃着冷硬粗糙的干粮。     抵达边关之后,面对残暴的恭奴人,柳元景毫无惧色。在诸多将领争先观望之际,柳元景选择了毅然请命,带着不足千人的军队投入到战场之上。     从第一场战争开始,柳元景的名声,在军队中慢慢打响。当恭奴人的大刀砍来时,柳元景凭着一杆银枪,不知挑翻了多少恭奴人的战马。     恭奴人起初误以为容貌俊美的柳元景是女人,即使双反语言不通,从他们一脸猥亵的笑容上,众人也能猜出他们嘴里吐出的绝非好话。     但是柳元景在战场上,从不被外界动摇,他的眼里永远一片清明,即使是在连挑恭奴数位将领时,他的神情依旧平静。     能胜一场是运气,胜两场是侥幸,胜三场是强横,但当柳元景带着手下胜了十次之后。所有人都要承认,英国公世子昭武校尉柳元景,不愧为天生将种,他生来就是为了战争准备的。     凶残的恭奴人,到了柳元景手中,就像是让人肆意斩杀的猪狗。     柳元景没算过他到底打了多少场战争,也没算过胜了多少次。他只知道,他的军功累积的越来越多,刚开始大家叫他校尉,如今大家叫他一声将军。     从昭武校尉到宁远将军,柳元景手上沾染的鲜血,哪怕在滚滚江流中的,都难以洗干净。     但是柳元景不在乎,他愿用生命来守护大华的子民,愿意在战场上流干最后一滴血。当受到身后士卒狂热而盲目的崇拜时,柳元景很冷静,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血肉之躯,他同样会受伤。     刀剑无眼,战场中无处不在的流矢,让人防不胜防。柳元景武艺高强,但是他仍然会受伤。不过,比起旁人血淋淋的伤口,柳元景胳膊上的箭伤,似乎微不足道。     他要活着,他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两个信念支撑着柳元景永不后退,与悍不畏死的恭奴人,进行你死我亡的战斗。     到了后来,柳元景的名气甚至传到了恭奴人之中。几乎所有恭奴人口中,都流传着这样一段话:大华国的百姓如牛羊般任人宰割,大华国的士卒不堪一击,但是大华有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他是天神派下的勇士。遇到他,一定要跑!     能让凶残的恭奴人望风而逃,柳元景的强悍可见一斑。只是这些,大华的军队并不知晓,唯独柳元景有些困惑,为什么最近打战时,见到他露出见鬼神情的人越来越多,敢和你正面相抗的敌人越来越少。     但是,柳元景又怎会让他们轻易逃离,敢在大华的领土上肆虐,就要做好留下性命的准备。     白天时残酷的战争,让大华国的将士心有余悸,恭奴人狼狈撤退后,寻找着较大的部队汇集。     柳元景追踪恭奴一支约莫千人规模左右的军队,好几天了,原本他想在这几天将这支军队灭掉。     谁知,另一支同样规模恭奴人军队,和大华发生冲突。在大华军士惨烈的战斗下,这支军队抛下几百人的死伤后,狼狈撤退与柳元景追踪的军队汇合。     两支军队合成了一支,势力无疑壮大了许多。也许正因如此,他们才敢在离白天战争处不足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小说《炮灰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     ...     (..)--35171+dqsumh+11109309-->           第三四六章 夜袭 - 炮灰养女 - 夷陵     恭奴人没有料到,一向谨小慎微的大华人,在经历了白天的惨胜之后,会在夜晚继续发动进攻。--他们虽然头脑简单,但是将其了解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战斗力强悍。     白天的战役,恭奴人虽然败了,但是他们丢下战场上受伤的同伙逃离,大华的士卒伤亡远比他们惨重。以往的经验中,大华每次战斗之后,都要修整许久。     何况他们遇到了另一个部落的军队,恭奴人相信,大华的士卒人疲马乏,他们绝对是安全的。正是这份自信,让恭奴人在离战场不足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两支军队合在一起,连片的营地,让恭奴人放松了警惕,待天明后他们绝对可以大华一决雌雄。那些绵羊一样的男人,怎么能和恭奴族的勇士相抗。     就是这些错误的推测,让恭奴人即将面临一个惨痛的教训,一个让他们后悔看轻大华人的惨痛教训。     柳元景潜伏在草丛中,在他身后是更多的士卒。骑兵在后方驻扎着,等步兵突袭之后,再进行冲锋。他如今已经是宁远将军,行军打仗不必冲在最前线。能够在升迁之后,一直保持身先士卒作风的柳元景,感动了无数人。     通常在军队中到了一定级别之后,压阵的时间比出战的时候要久的多。所以,柳元景的特立独行,暖了无数将士的心。     有这样一个将领,如何不让人心悦诚服,行军打仗靠的就是胆识。柳元景的做派显然深得人心。夜晚的‘露’水深重,柳元景的铠甲上,泛着寒光冰凉的贴在身上。     月亮慢慢往上移。柳元景一直在等,等到丑时三刻。这个时辰。是人体最疲乏的时辰,也是军营守备最松懈的时候。为了这次夜袭,柳元景特地让手下士兵,在白天补充睡眠。     故而,他身后的士兵,伏在草丛中,‘精’神亢奋,一心想要在夜袭中建功立业。恭奴人残暴不仁。他们誓要将这群野蛮人赶出大华境内,免得让百姓遭受欺凌。为了家乡的兄弟姐妹,为了和平的生活,他们愿意为此而战。     夜慢慢深沉,柳元景带人小心朝敌军营帐中潜伏着。待‘摸’到营地周围时,他身手敏捷的做掉了几个举着火把,在营地周围巡逻的人。到了这个时辰,恭奴人的营地里鼾声一片,大部分人在沉浸在梦中。     只是柳元景一人之力,只能阻止消息暴‘露’的慢片刻。当他身后军队举着刀剑朝着恭奴人的军帐冲杀时。恭奴人终于发觉了,一直被他们小觑的大华人,竟然在白天一战后。夜里又‘摸’了过来。     除了那些睡得太死,被大华兵卒利索解决掉‘性’命的人。反应过来的人,‘交’相呼叫示警,随手拿起了枕边的大刀。柳元景十分遗憾恭奴人夜晚宿营时,仍然保持着衣不解带的作风,武器就压在枕边。     不过,对方穿铠甲的功夫,还是让大华占了不少便宜。柳元景一路朝着主帐‘摸’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的目标是恭奴人的将领。只要将他们的首领斩于剑下,这场战场大华胜利的概率就能大大提高了。     突然遭到夜袭。恭奴人被打的措手不及的同时,侥幸逃过一劫的。莫不是恨得牙齿咯咯作响。为了不像同伴一样,在一片‘混’‘乱’中丢掉‘性’命,他们举起兵器拼着‘性’命反抗。     主帐中,朵娜在听到士卒尖叫后,以最快速度穿上了铠甲,手中拿起‘精’铁锻造的双刃剑。恭奴族散落在草原上,大大小小有数百个部落。朵娜是其中一个中等部落的族长之‘女’,她自幼喜好舞刀‘弄’枪,天生的好力气,比起男儿毫不逊‘色’。     偏巧,朵娜的兄长和弟弟,在以勇者为尊的恭奴,武艺并不是那么高强。在恭奴一切全凭实力,即使是部族首领,如果膝下儿子没有足够实力,也不能将首领之位传承下去。     如今在大汗的命令下,各个部落出兵,一起到大华进行劫掠。朵娜父亲年事已高,兄长武艺又不能服众,所以她瞒着众人,‘女’扮男装打败了族中勇士,最后在父亲的默许下领兵出征。只因朵娜身材高大,五官硬朗,扮作同胞兄长朵林的模样后,竟无人起疑。     朵娜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在行军打仗时出手狠辣,从不心慈手软,在和大华军队的数次‘交’锋中,连连取得胜利。如此一来,众人对朵娜的崇拜之心愈加强烈,她十分享受被人追随的快感,‘交’战之时身先士卒立下了无数战功。     刚开始时朵娜只是小小百夫长,如今她手下已经有数千勇士,这次朵娜带了一千人马,为的是到离这里约有百里的地方,劫掠一个村庄。白天时,她接收了败给大华人的恭奴残兵,朵娜一方面鄙夷战败的族人,另一面又仇恨大华的军队。     不过能意外接手几百人,对于朵娜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手中的士兵越多,她能获取的军功就更多,同时还可以分到更多的战利品。朵娜带着部落中的勇士出战,她的爹娘还有亲人都在等候着她的好消息。     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谋划中劫掠大华,将大华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时,自己的军营竟然会被人袭击。朵娜拿起趁手的武器,猫腰钻出营帐,外面已然一片‘混’‘乱’,兵器相撞的声音不时传来。她随手抓了一个神‘色’慌‘乱’的士卒,问到:“到底什么情况?”     “大、大人,大华人的部队杀来了,他们好多人好多好多人。”     由于紧张,朵娜抓着领子质问的人声音颤抖着,神‘色’惶恐的在强调很多人。这同样也是柳元景的计策,故意命手下在偷袭暴‘露’之后,制造声势。     夜‘色’中,恭奴人没办法明确判断袭营的到底有多少人,草木皆兵下万分惶恐。     “废物,拿起你手中的大刀,随我一起杀敌!”     感觉到手下人身体的颤抖,朵娜骂了一声,将他推开,自己则朝着人最多的地方冲去。如今局势并不明朗,朵娜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大华人埋伏在周围。     领兵这么久,朵娜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心情。她虽然是‘女’子,但是一向勇敢,千难万险从来没有退后过。哪怕白‘色’的脑浆或者红‘色’的热血洒在了手中,朵娜依旧面无惧‘色’,将敌人斩于马下。     在朵娜心目中,战争没有什么好怕的,她既然是草原上的勇士,就该和男儿一样拼杀。为了她的族人,为了恭奴人的未来,她一定要斩杀更多的大华人。     草原每到冬季气候十分恶劣,大雪和严寒冻死了许多牛羊,无数族人连果腹的食物都没有。但是大华不一样了,大华的州县即使在冬天粮食也堆满了粮仓。大华的‘女’人,娇小玲珑又漂亮,大华的绫罗绸缎十分‘精’致。     大华的一切对于恭奴人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所以即使战争的代价是无数流血牺牲,但是当大汗下达征兵的命令后,无数热血沸腾的恭奴人,举起刀枪加入到军队中。     他们坚信恭奴的铁骑一定能在那片丰饶美丽的土地上,获取无数收获。朵娜作为‘女’子,对那些被掳掠的大华‘女’子偶尔会生出一定同情心。但是,她同样认为,‘女’子就该嫁给英雄,恭奴的勇士比起大华的软脚虾强太多,她们跟了恭奴人,将会生下更强健的子嗣。     朵娜手中握着双刃剑,目光炯炯在黑暗中,和素未谋面的敌人厮杀着。她用的武器,是从当初一个流‘浪’到草原上的汉人手中换来的,那个汉人还曾指点过她的武艺。     比起那些对于大华语言一窍不通的族人,聪敏的朵娜曾学习过简单的大华语言。这次战争中,她蹩脚的大华语,曾经给她带来过许多便利。比如朵娜能从大华士卒的呼喊中,知晓对方的意图,不至于当对方打算围攻她时,傻傻撞到刀口上去。     无数次,朵娜都想提醒那些因为听不懂大华语言被合围的人,只是战场上瞬息万变,她亦无暇分心。     柳元景不知自己杀了多少人,他刚开始时还避着从敌人身上喷‘射’出的鲜血,到了后来干脆不再管那些在寒冷的夜里,散发着热意的血液。行军打战之后,柳元景的洁癖终于痊愈了,当他被敌人的热血还有脑浆溅过之后,寻常的脏污都成了寻常。     夜‘色’中,没人认出柳元景这个‘玉’面罗刹,单从体型上看,柳元景极其瘦弱。所以一直有人怀着侥幸心理,向柳元景举起大刀。     只可惜,那些抱着捡软柿子捏的心理的人,都被柳元景无情的斩杀于剑下。他在营帐中穿梭着,像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收割着恭奴人的‘性’命。     每每在这种时刻,柳元景的脑海中一片清明,什么都不剩,除了杀杀杀之外,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这种玄妙的境界,以前柳元景练武时也曾发生过,据说只有武入化境,才能达到身外无物的情境。q     ps:今天上山了,略累啊,努力赶更新中,第二章不必等了。到时候发了也就一千多字,明天才会替换。--73168+dsuaahhh+26987013-->           第三四七章 宿敌 - 炮灰养女 - 夷陵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炮灰养女》更多支持!在这种玄妙的境界中,柳元景在营帐中穿梭着,长剑直指恭奴人的主帐。然而,事不从人愿,当他一路冲到主帐中时,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战斗此时进行的正酣,朵娜同样在寻找大华将军的下落,她在打斗过程中,不忘侧耳聆听,希望听到对手下落。奈何大华将士攻势越来越猛,她的手下眼看乱了下风,敌人的头领她连衣角都没碰到。     难道今夜就要这样落败了么,朵娜不甘心的握紧了手中重剑,只要找到了对方的将军,将他斩杀,他们还有机会取胜。没有了将领的大华军队,绝不会如此井然有序,一定会自乱阵脚。     不到最后关头,朵娜不愿放弃,她一边和大华人厮杀着,一边努力寻找对方统帅的身影。直到远方传来了奔腾的马蹄声,大华人无比振奋的喊着援军来了,朵娜才开始绝望。     这场战争胜负已经揭晓,即使朵娜再不愿承认,也得明白,再拖延下去部落勇士损伤的会更严重。她极不甘心的喊了声撤退,然后打了呼哨,让亲兵用恭奴话喊着撤退。     大半夜被大华国将士狂风暴雨般袭击之后,恭奴人早已畏怯,远方的马蹄声滚滚而来,不知有多少骑兵加人。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但那是在抢夺战利品的时候,如今被人堵在营帐中,恭奴人到底不愿恋战。     他们要保存体力。待天明之时,再和狡猾的大华人决一生死。比起大华的士兵来说,恭奴人不愧为马背上的民族,他们撤退起来快速敏捷。     这让大华众士兵十分失望,他们埋伏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些恭奴人一网打尽,灭掉他们削弱恭奴人的战斗力。这场战争,他们打的比往日轻松许多,往日凶悍异常的恭奴人,就像没睡醒一样,兵荒马乱下任由他们宰割。     压倒性的胜利让大华的士兵有些飘飘然。当恭奴人开始撤退时,有人跃跃欲试追过去。不过,柳元景的命令很快下达,他吩咐士兵原地修整,处理俘虏清点战利品。     没能将对方一网打尽。柳元景同样遗憾。但是穷寇莫追,他们远没有恭奴人熟悉草原,天还没亮,追下去对于他们来说十分不利。而且这队恭奴士兵约有千人,所带粮草应该不少。     能够从敌人手中截获武器和粮草,这一对于物资缺乏的大华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粮草足够多,他们才能将战争打下去。将恭奴人驱离大华境内。     这大概是朵娜的一生中,最耻辱的一夜,是她从军生涯中最狼狈的落逃。她一直觉得自己和旁人不一样。会一些大华人的文字还懂一些计谋,天生的勇武比男儿更加强悍。所以,朵娜一直相信,这次可汗命令各部落出征,她虽是女儿身,也能用兄长的名义闯出威名来。     但是今夜。朵娜的骄傲被一个不知名的将领生生扯碎,她甚至不知和自己交战的敌手是手。就这样狼狈落败了。白天时,朵娜还在为多了几百人投靠骄傲自得。到了夜晚,她便如同丧家之犬,领着残余不到七百人的军队,朝着草原方向逃窜。一夜之间,她整整损失了一半的人马。     想到临行前,部落中老弱妇孺殷勤的期待,朵娜的心就像被巨石撞击。她和恭奴大部分人不同,朵娜一直觉得,在战场上悍不畏死是英雄,但是能够活到最后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所以朵娜总是想办法获取最大利益,遇到落单的大华军队迎头冲上,遇到大华的大批人马,就悄悄带人撤离。     (明日替换,敬请谅解,陵子已经很努力,今天上山好累的。)     偏巧,朵娜的兄长和弟弟,在以勇者为尊的恭奴,武艺并不是那么高强。在恭奴一切全凭实力,即使是部族首领,如果膝下儿子没有足够实力,也不能将首领之位传承下去。     如今在大汗的命令下,各个部落出兵,一起到大华进行劫掠。朵娜父亲年事已高,兄长武艺又不能服众,所以她瞒着众人,女扮男装打败了族中勇士,最后在父亲的默许下领兵出征。只因朵娜身材高大,五官硬朗,扮作同胞兄长朵林的模样后,竟无人起疑。     朵娜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在行军打仗时出手狠辣,从不心慈手软,在和大华军队的数次交锋中,连连取得胜利。如此一来,众人对朵娜的崇拜之心愈加强烈,她十分享受被人追随的快感,交战之时身先士卒立下了无数战功。     刚开始时朵娜只是小小百夫长,如今她手下已经有数千勇士,这次朵娜带了一千人马,为的是到离这里约有百里的地方,劫掠一个村庄。白天时,她接收了败给大华人的恭奴残兵,朵娜一方面鄙夷战败的族人,另一面又仇恨大华的军队。     不过能意外接手几百人,对于朵娜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手中的士兵越多,她能获取的军功就更多,同时还可以分到更多的战利品。朵娜带着部落中的勇士出战,她的爹娘还有亲人都在等候着她的好消息。     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谋划中劫掠大华,将大华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时,自己的军营竟然会被人袭击。朵娜拿起趁手的武器,猫腰钻出营帐,外面已然一片混乱,兵器相撞的声音不时传来。她随手抓了一个神色慌乱的士卒,问到:“到底什么情况?”     “大、大人,大华人的部队杀来了,他们好多人好多好多人。”     由于紧张,朵娜抓着领子质问的人声音颤抖着,神色惶恐的在强调很多人。这同样也是柳元景的计策,故意命手下在偷袭暴露之后,制造声势。     夜色中,恭奴人没办法明确判断袭营的到底有多少人,草木皆兵下万分惶恐。     “废物,拿起你手中的大刀,随我一起杀敌!”     感觉到手下人身体的颤抖,朵娜骂了一声,将他推开,自己则朝着人最多的地方冲去。如今局势并不明朗,朵娜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大华人埋伏在周围。     领兵这么久,朵娜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心情。她虽然是女子,但是一向勇敢,千难万险从来没有退后过。哪怕白色的脑浆或者红色的热血洒在了手中,朵娜依旧面无惧色,将敌人斩于马下。     在朵娜心目中,战争没有什么好怕的,她既然是草原上的勇士,就该和男儿一样拼杀。为了她的族人,为了恭奴人的未来,她一定要斩杀更多的大华人。     草原每到冬季气候十分恶劣,大雪和严寒冻死了许多牛羊,无数族人连果腹的食物都没有。但是大华不一样了,大华的州县即使在冬天粮食也堆满了粮仓。大华的女人,娇小玲珑又漂亮,大华的绫罗绸缎十分精致。     大华的一切对于恭奴人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所以即使战争的代价是无数流血牺牲,但是当大汗下达征兵的命令后,无数热血沸腾的恭奴人,举起刀枪加入到军队中。     他们坚信恭奴的铁骑一定能在那片丰饶美丽的土地上,获取无数收获。朵娜作为女子,对那些被掳掠的大华女子偶尔会生出一定同情心。但是,她同样认为,女子就该嫁给英雄,恭奴的勇士比起大华的软脚虾强太多,她们跟了恭奴人,将会生下更强健的子嗣。     朵娜手中握着双刃剑,目光炯炯在黑暗中,和素未谋面的敌人厮杀着。她用的武器,是从当初一个流浪到草原上的汉人手中换来的,那个汉人还曾指点过她的武艺。     比起那些对于大华语言一窍不通的族人,聪敏的朵娜曾学习过简单的大华语言。这次战争中,她蹩脚的大华语,曾经给她带来过许多便利。比如朵娜能从大华士卒的呼喊中,知晓对方的意图,不至于当对方打算围攻她时,傻傻撞到刀口上去。     无数次,朵娜都想提醒那些因为听不懂大华语言被合围的人,只是战场上瞬息万变,她亦无暇分心。     柳元景不知自己杀了多少人,他刚开始时还避着从敌人身上喷射出的鲜血,到了后来干脆不再管那些在寒冷的夜里,散发着热意的血液。行军打战之后,柳元景的洁癖终于痊愈了,当他被敌人的热血还有脑浆溅过之后,寻常的脏污都成了寻常。     夜色中,没人认出柳元景这个玉面罗刹,单从体型上看,柳元景极其瘦弱。所以一直有人怀着侥幸心理,向柳元景举起大刀。     只可惜,那些抱着捡软柿子捏的心理的人,都被柳元景无情的斩杀于剑下。他在营帐中穿梭着,像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收割着恭奴人的性命。     每每在这种时刻,柳元景的脑海中一片清明,什么都不剩,除了杀杀杀之外,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这种玄妙的境界,以前柳元景练武时也曾发生过,据说只有武入化境,才能达到身外无物的情境。(小说《炮灰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三四八章 红薯,红薯! - 炮灰养女 - 夷陵     林然走了,带着怅然走了,辛夷的拒绝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待在汉阳城,让他觉得尴尬,他按捺不住思念辛夷的心,又怕她面无表情的拒绝。他喜欢的人,心里有别人,林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感情,所以只能逃避。     柳元景太优秀,林然甚至不敢问辛夷,他是否倾心于她。如果不问,林然心中还有一份希望,倘若辛夷答了是,他真当不知该如何自处。他只能一路奔向京城,如果在恩科中金榜题名,跃为人臣,也许他能有勇气上门提亲。     他喜欢着那个倔强的女子,想将她娶回家中,珍惜爱护她一辈子。当年辛夷送的平安符,林然一直夹在书中,她送的荷包即使褪了色脱了线,他仍舍不得换掉,甚至连修补都不舍得。一针一线中,曾有着辛夷对他的祝福。林然本以为这次上京赶考,辛夷会再送他一次荷包,没想到她送的是几本珍品古籍。     也许,孤本比起荷包来价值上要高出很多,但是林然最想要的还是她亲手缝制的荷包。     过了四月,天气愈发缓和,园子里的花争奇斗艳的开着,富丽堂皇的牡丹,远远望去锦绣辉煌。瞧着这满园灿烂似霞光的花儿,谁能想到战争的残酷,谁能想到未来会有灾荒。     辛夷心中压着事儿,对于花花草草不像从前那么热衷了。她一面牵挂着边关浴血奋战的柳元景,另一方面又担忧着,倘若旱灾出现,她该怎么降低旱灾带来的损失。只要想到无数的百姓。因为接踵而至的旱灾和涝灾,陷入无边灾难之中,辛夷的心情没办法不沉重。     边关的战士需要粮草,如今大华正倾国之力,供应边关战事。     前些日子。她曾试探着找郑直商量过,放出口风想收一些粮食。奈何郑直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直言她思想太过简单。如今大华正与恭奴交战,民间的粮食已经被官家收购的差不多,粮价早就抬了起来。饶是如此,还有人妄图继续哄抬价格。将粮食给藏了起来。     想要顺利收粮,需要大把的银子还门路,以及黑起良心,将这些粮食高价卖给老百姓。这个消息让辛夷黯然神伤,她没想到。提前预备粮食竟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若依着郑直所说的粮价,她恐怕倾家荡产,也买不了多少粮食。凭借那点儿存粮,根本改变不了老百姓的悲惨命运。     明明知道灾难将至,却无力改变,甚至没有办法向人预警,辛夷的胸中苦闷,无人可道。边关的战事。一日日吃紧,眼看着春天来了,恭奴人却没有撤退的意思。这让大华的天空笼罩上了阴影。     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恭奴人在春暖花开后,有足够的牧场放牧,还要紧咬着大华国不松口。辛夷想不明白,只能天天祈祷着柳元景能够胜利归来。自从他入伍之后,两人之间是真正的音讯全无。她只有在见到薛城时,才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消息。     日日思君不见君。辛夷体会着别样的酸楚,万种心情不知与何人分说。他们两人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在一起难如登天,这条路像是永远走不完。     天气日日晴好,春雨真真比油还金贵,不明所以的百姓还陶醉在烂漫春光中,辛夷每次抬头都要揪心。纵然知晓旱灾在年末才会发生,看到艳阳天她仍会觉得紧张。如果前半年雨下的多一些,天气是否就能更好些,也许旱灾不会发生也不一定。     然而,辛夷明白她只是痴人说梦。哪怕她的重生煽动再多人的命运,天灾**,这是永远都无法逃开的。老天想要降灾祸给百姓,凭借她区区之身,怎能改变。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辛夷比起普通人知道的更多,所以将太多的责任压在肩膀上。     前不久郑直出门走商,听说是西域的商人带了一批珍奇的货物来到了大华,如今刚好在离汉阳不远的安济城。郑直为了买到一手货,闻听消息后立马带着人到安济城。在他走时,辛夷怀着微小的希望,让他到那边打探一下,是否能收到粮食。     再小的可能也是可能,辛夷不想放弃任何微小的希望。也许多一石粮食,她就能救下几条性命,慢慢努力总会想到办法的。     在辛夷的焦灼等待中,郑直回来了,他没有带回粮食的消息,却带来了足以让辛夷疯狂的东西。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大华国,瞧到这个曾经平凡的,却创造出无数奇迹的农作物。     尤其是当郑直用浑不在意的口吻说,这是他买的货物太多,对方随手送给他的陈货后,辛夷更加疯狂。她从没想到会在大华国看到红薯,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儿,当看到这个小小的不规则的圆疙瘩后,辛夷几乎要喜极而泣。     “那番邦人说,这是他们在很远的地方交易来了,叫什么红薯。这玩意儿不太好看,有人尝过有色有苦,吃了后上吐下泻。他们本是看着稀奇才带来的,没想到最后全折到了手里。”     本来郑直对番邦人称为红薯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他想到辛夷喜欢研究新鲜植物。这东西大华境内没有,带回来,也许她会高兴,这才一路颠簸带来几块像石头疙瘩一样硬邦邦,丑呼呼的东西回来。     “你仔细瞧着,千万莫要试吃了。我猜着你会喜欢这怪玩意儿,没想到真的赌对了。早知道我就多买一些回来了,反正他们也卖不出去。”     辛夷正沉浸在欣喜之中,郑直一句反正他们也卖不出去,一下子让她眼睛闪亮起来。她激动的抓着手中红薯,热切的问到:“这些还有么,他们人在哪里,我们全买了!”     郑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疙瘩能让辛夷这么兴奋,他面露难色的说:“那些番邦人在安济城贩售货物,卖完大概就要返乡了。这东西真的没什么用,卖它的那人又是倔脾气,几个不能吃不能看的东西,硬是抬了个高价。即使无人问津,他也硬着头皮不降价。我是看他可怜,所以包了他摊位上其它东西,他这才送我了几个。”     不怪辛夷激动,红薯的繁殖能力实在太强了,强悍到让人惊叹。它能够适应各种土地,哪怕是贫瘠的丘陵都可以广泛种植。而且红薯种植实在太方便了,可以扦插还能育苗,一年就能收获。     辛夷没有细算,只是估略了下,现在是四月,将这些培育成红薯苗种到地里。等到秋天就可以第一次收获。介时,她将收获的红薯再次拿来培育,几番收获下来,就可以在大华推广种植。     红薯是一种十分耐寒的农作物,不止如此,它还是一种十分止饿的作物。介时,哪怕旱灾发生,只有在灾区多种红薯,百姓也不会无可食用之粮。辛夷在农村长大,也听过长辈讲过自然灾害时期的故事。     在辛夷记忆中,建国之后遇到自然灾害时,红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只是,辛夷学过地理,知道红薯这种作物原产地不是中国。因为大华气候以及风土人情和故国差不多,所以辛夷也想当然的以为这里没有。     如今在绝望之中,看到了能带来希望之光的红薯,辛夷又怎能按捺住心中澎湃。     她紧紧握着手中已经出现霉点,开水发芽的红薯,目光闪亮的说:“这个东西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神奇,你能不能帮我在汉阳城附近买块地,我要试种这个东西。还有,我请求你尽一切可能,将番邦人带来的红薯,全部买来。”     辛夷头一次如此郑重其事的和郑直讲话,瞧着她严肃的表情,郑直忍不住也跟着正经。     “咱们两个人说什么求不求的,既然你说这玩意儿有用,那我就帮你踅摸。嘿,那番邦人或许还会在安济停留一段时间。我立马着人快马加鞭赶去,哪怕人走了,我也派人追上他们。番邦人离开前,会在大华大肆采购绫罗绸缎还有瓷器,行动定然迟缓。”     得了郑直的话,辛夷总算放下心来,她双手捧着朴实无华的红薯,心中已经畅想起未来红薯在大华安家落户的场景。     引入红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辛夷激动万分,这种喜悦她迫不及待的分享给郑直:“你莫要小瞧了这个玩意儿,恐怕以后你我还能凭着这小小红薯青史留名。介时,后人见到此物就会想起你我的名字。”     辛夷梦呓一样的神情,让郑直哭笑不得,他摇摇头:“倘若真的能青史留名,我可要代郑家的列祖列宗谢谢你了。哈哈,我们老郑家这么多年还没出过能入史册的人呢。”     历朝历代,凡是能列入史册的无非帝王将相或者大奸大恶之人。对于普通人来说,入史册难如登天,所以郑直才有嬉笑的口吻调侃。     (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繁殖 - 炮灰养女 - 夷陵     青史留名,说着轻巧,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也别想在上面留个痕迹。郑直也读过几年书,虽然向往在史书上添上一笔,但极有自知之明。他算什么,武不能行军打仗,文不能安邦定国,上史书也只能想想罢了。     在郑直看来,离他最近的能青史留名,大概也就英国公世子柳元景了。他堂堂一个世子,在国家危难之际,能够挺身而出,这种气魄着实让人敬佩。     辛夷之所以如此兴奋,无外乎年纪太小,所以还残存几分天真。郑直也不挑破,难得她天真一次,不再紧锁眉头,他又何必败兴。此时的郑直,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不之青史留名,还成了黎民百姓口中的大商人。无意间一个小举动,奠定了郑家在大华举足轻重的皇商地位。     郑家几代人没有完成的任务,在郑直手中得到了实现。自然,这些只是后话,有因必有果。郑直所得到的一切,同样也是出自他的善良以及豪爽。如果郑直对辛夷有所保留,怀有私心的话,这天大的好事儿也不会落在他的肩膀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辛夷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峰回路转,金诚所至金石为开,辛夷终于相信了天道酬勤,她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红薯的出现,将困扰辛夷的粮食问题解决了。     它出现的如此及时,要是旱灾降临后才得到红薯,远水解不了近渴,它能起到的帮助具有一定局限性。刚好在距离旱灾发生还有近一年的时候,老天将红薯带到了大华。这样的好运辛夷简直想都不敢想。     郑直带来的几个红薯,因为长途跋涉的原因,局部生出了小霉点还生出了嫩芽。想起他先前的叙述,辛夷不由好笑,将霉掉的红薯拿来煮。上吐下泻还算好的,没有因中毒一命呜呼便是万幸了。     众所周知,无论红薯还是土豆在发芽发霉之后,会产生毒素,不能进行食用。     几个在现代时常见廉价的红薯,在此刻几乎让辛夷陷入了疯魔。她走到哪里都要揣着几个红薯。爱不释手的模样,让青松还有汪清直夫妇以为她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们家小姐向来聪明伶俐,怎么会露出如此痴傻的神情。好在青松他们只将疑惑放在心里,没有从言语上表露出来,否则辛夷手怀揣着宝藏被人当成傻子。还不知要多无语。     另一面,也是因为小姐搂在怀里的东西是正源商行的少东家带回来的。兴许,那些不起眼小东西,是什么名贵的植物果实呢。     在郑直派往安济城的人回来之前,辛夷打算先将手头的红薯给种下去。她捧着几个比金子的都贵重的红薯,别说种到田里去。哪怕养在院子里,辛夷都担心它会不会被人偷了。     要不是屋内没有阳光,花盆也不利于红薯生长。辛夷真想把这几块红薯切成块后,养在眼皮子底下。经过掂量之后,辛夷决定将红薯种到她屋前的花丛中。     为了腾出地方来。辛夷将开的正好的牡丹花,移走了一大片,然后又换了一批沃土。都弄好之后,辛夷才开始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将红薯种好。这些红薯大的不过葫芦大小,小的只有拳头那么大,究竟切成多大的块利于繁殖。     辛夷虽然在乡下长大。可从来只有看别人种地的份儿,自己还真没种过红薯。她唯一的优势就是伺弄过许多花草。按理说,红薯比起花草来。要好伺候许多。想养好花不是容易的差事,辛夷倒还没听到过,有谁技术不行,种不出红薯来的。     举轻若重,只因小小红薯关系着无数大华百姓的生死存亡,辛夷反而不敢轻易下手。如今的天气是最适合培育红薯的,辛夷在斟酌之后不敢再拖,为了保险,她将红薯分成了大小不等若干块。     这样以来,无异于上了双保险,就算损失了一小部分红薯,等到秋季丰收时,也能补偿回来。红薯种到地里之后,辛夷每日瞧着清晨起来头一件事,就是盯着门前的地前。     她直勾勾的看着新开垦的小片田地,恨不得从里面看出花儿来。从播种那日起,辛夷苦苦等候着幼苗长出,一日日的竟是如此煎熬,让她恨不得拿个铁锨刨个坑,把种下的红薯弄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变化。     这种心情,大概和当年少不更事时,偶然得了西瓜种子,一日浇五六次水的心情雷同。辛夷只能克制再克制,免得她激动之下,将还没长好的红薯,摆弄的奄奄一息。     为了转移注意力,辛夷决定思考一些别的事儿。比如如果红薯种植顺利,她该怎么在大华进行推广。     (明天替换,(⊙o⊙)…,周末要加班,果断心塞啊。周末,一定要努力存稿。)     青史留名,说着轻巧,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也别想在上面留个痕迹。郑直也读过几年书,虽然向往在史书上添上一笔,但极有自知之明。他算什么,武不能行军打仗,文不能安邦定国,上史书也只能想想罢了。     辛夷之所以如此兴奋,无外乎年纪太小,所以还残存几分天真。郑直也不挑破,难得她天真一次,不再紧锁眉头,他又何必败兴。此时的郑直,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不之青史留名,还成了黎民百姓口中的大商人。无意间一个小举动,奠定了郑家在大华举足轻重的皇商地位。     郑家几代人没有完成的任务,在郑直手中得到了实现。自然,这些只是后话,有因必有果。郑直所得到的一切,同样也是出自他的善良以及豪爽。如果郑直对辛夷有所保留,怀有私心的话,这天大的好事儿也不会落在他的肩膀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辛夷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峰回路转,金诚所至金石为开,辛夷终于相信了天道酬勤,她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红薯的出现,将困扰辛夷的粮食问题解决了。     它出现的如此及时,要是旱灾降临后才得到红薯,远水解不了近渴,它能起到的帮助具有一定局限性。刚好在距离旱灾发生还有近一年的时候,老天将红薯带到了大华,这样的好运辛夷简直想都不敢想。     郑直带来的几个红薯,因为长途跋涉的原因,局部生出了小霉点还生出了嫩芽。想起他先前的叙述,辛夷不由好笑,将霉掉的红薯拿来煮,上吐下泻还算好的,没有因中毒一命呜呼便是万幸了。     几个在现代时常见廉价的红薯,在此刻几乎让辛夷陷入了疯魔。她走到哪里都要揣着几个红薯,爱不释手的模样,让青松还有汪清直夫妇以为她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们家小姐向来聪明伶俐,怎么会露出如此痴傻的神情。好在青松他们只将疑惑放在心里,没有从言语上表露出来,否则辛夷手怀揣着宝藏被人当成傻子,还不知要多无语。     另一面,也是因为小姐搂在怀里的东西是正源商行的少东家带回来的。兴许,那些不起眼小东西,是什么名贵的植物果实呢。     在郑直派往安济城的人回来之前,辛夷打算先将手头的红薯给种下去。她捧着几个比金子的都贵重的红薯,别说种到田里去。哪怕养在院子里,辛夷都担心它会不会被人偷了。     要不是屋内没有阳光,花盆也不利于红薯生长,辛夷真想把这几块红薯切成块后,养在眼皮子底下。经过掂量之后,辛夷决定将红薯种到她屋前的花丛中。     为了腾出地方来,辛夷将开的正好的牡丹花,移走了一大片,然后又换了一批沃土。都弄好之后,辛夷才开始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将红薯种好。这些红薯大的不过葫芦大小,小的只有拳头那么大,究竟切成多大的块利于繁殖。     辛夷虽然在乡下长大,可从来只有看别人种地的份儿,自己还真没种过红薯。她唯一的优势就是伺弄过许多花草,按理说,红薯比起花草来,要好伺候许多。想养好花不是容易的差事,辛夷倒还没听到过,有谁技术不行,种不出红薯来的。     举轻若重,只因小小红薯关系着无数大华百姓的生死存亡,辛夷反而不敢轻易下手。如今的天气是最适合培育红薯的,辛夷在斟酌之后不敢再拖,为了保险,她将红薯分成了大小不等若干块。     这样以来,无异于上了双保险,就算损失了一小部分红薯,等到秋季丰收时,也能补偿回来。红薯种到地里之后,辛夷每日瞧着清晨起来头一件事,就是盯着门前的地前。     她直勾勾的看着新开垦的小片田地,恨不得从里面看出花儿来。从播种那日起,辛夷苦苦等候着幼苗长出,一日日的竟是如此煎熬,让她恨不得拿个铁锨刨个坑,把种下的红薯弄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变化。(未完待续)           第三五零章 色诱 - 炮灰养女 - 夷陵     妾又如何,妻又如何,青竹早就看明白,能得到男人的心,才是本事。那些将元配妻子扔到家中不闻不问,自个儿到青楼里寻花问柳风流快活的男人,她见的还少么。     青竹对于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她虽称不上花容月貌,但是身子发育的玲珑有致。男人点着灯着迷一张脸,关了灯还不是喜欢身材前凸后凹的女人。她在丽人楼待了那么久,见过了脸盘儿不好,身段出众的花娘,捧她们的恩客前赴后继,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上天既然给了她一条明路,让她出了丽人楼,青竹决心一定要往高处爬。她的目光很自然的放到了郑直身上,如今他来宅中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让青竹看到了一丝光亮。她借着身子不便,与兄长辞了在天域奇香的差事,在府中伺候着。每逢郑直来时,青竹总凭着管家义女的身份,抢着上前服侍。     她的兄长是天域奇香的掌柜,她的义父义母是辛家的管事,金珠和银珠尚不敢和青竹争锋,更别提新来的小丫头。只怪郑直心宽,每次来辛家,伺候的总是同一个人,他也不曾在意。青竹每次在郑直来时,涂脂抹粉换衣裳,只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一样,忙活的最后不过是抛媚眼儿给瞎子看。     郑直除了妻子,心无二色,见了别的女子,再漂亮也如土鸡瓦狗。青竹在他眼里,唯一的印象,大约就是天域奇香小掌柜的妹妹,青松小小年纪就能将店掌管的滴水不漏,郑直很欣赏他。     无论男人女人。都有那么一点儿贱皮子,郑直对自己越是不假辞色,青竹就越想和他搭上关系。若是别的女子,恐怕只是抛个媚眼儿,穿的暴露些。青竹到底在丽人楼中混过,心中盘算起一个大胆的念头。郑直为了果敢,往日里说一不二,是个真正的男人。若是她和郑直发生了关系,他就算不愿意也要对她负责。     一朝跃上枝头变凤凰的诱惑如此巨大,青竹的理智慢慢被热切的欲念吞噬。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像她一样做奴才。只要能嫁到郑府去,她的孩子就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倘若青竹是经历单纯一点儿,或许攀附郑直的想法,只会让她躁动一段时间,绝不至于让她铤而走险。只因青竹自恃聪明。又经历太多,才敢将主意打到正源商行的少东家身上。     丽人楼中,有很多可以用来**助兴的药,和丽人楼的姐妹搭上话,比青竹想象中更容易。她守在丽人楼常去的脂粉铺了,很快就碰到了故人。从曾经的女伴们口中听到羡慕的话,青竹十分得意,她再也不是身份卑贱任人欺凌的梨香了。走出了丽人楼。她前程广阔,还有机会成为人上人。     拿到丽人楼的秘药后,青竹激动的心砰砰直跳。她将药藏在贴身的荷包中。青竹无疑是聪明的,否则当年也不能在弱龄时,逃出钱府。这份聪明,带给青竹却不全是好处,如果当年没有逃出去,也许她也不会被人贩子拐到丽人楼中。如今。摆在青竹面前的同样是一条不归路。     巨大的诱惑促使青竹忽略了勾引郑直失败可能引发的后果,郑直乃正源商行的少东家。被人如此设计,真的会如她的愿么。凭着郑直的性子。恐怕会对她生出厌恶,恨不得抹杀她的存在。也许念在青松的份上,或许会留青竹一命,将她打发的远远的。然而,纳她为妾是决计不可能的。     可怜青竹陷在自己的迷梦中,看不到她的痴心妄想可能引发的后果。丽人楼的姐妹送她药时叮嘱过,这些药只能用一点,千万不可过量。青竹为了不留下痕迹,在指甲盖中藏了一些粉末,荷包里又放了一点。若是不留心,根本看不出异样。     药是有了,但是什么时候用成了难题。青竹正为此焦灼,天赐良机,郑直带了些神秘兮兮的东西,与辛夷协商。两人谈到兴起,午间时他干脆歇在了辛家,打算小憩之后继续谈。     对于青竹来说,这是难得机会,倘若错过,再想制造和郑直单独相处的契机,不知要等多久了。郑直一向大大咧咧,也不会对一个小丫头生出防备之心。午睡前,他正要睡觉,青竹端了安神的茶水上来,郑直口渴就用了一些。     青竹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郑直将水喝完,这才躬身退出。她并没有走远,悄悄躲在门外,竖耳听着房内的动静。     茶水刚入口十分滋润,天气一日热过一日,郑直身子莫名燥热,不由解了外裳。他的脑袋有些昏沉,锦绣罗帐此刻充满了诱惑,郑直只以为他这两日太过劳累,也没当回事儿,踢了鞋子就睡了上去。只是躺到床上后,郑直身上的燥热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愈演愈烈,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体莫名兴奋脑袋昏昏沉沉。     青竹一直留意着屋内动静,郑直的呼吸慢慢的变的急促,她眼神一亮轻轻推开了房门,接着蹑手蹑脚的将门绊住。透过珠帘,青竹依稀看到床上一个焦躁的身影,在帷帐中翻来覆去。     她缓步朝床边走着,唇边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青竹刻意将衣襟下拉,露出胸前一抹白皙。她弯下腰,故作关心的问:“郑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奴婢能为您做些什么?”     青竹说着话,伸手为郑直盖被子,冰凉的小手擦过郑直裸露在外的肌肤,引得他一阵觳觫。此时此刻,郑直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女子好听的声音让他热血翻涌。当火热的身子上,贴上了冰凉的肌肤后,郑直心中涌起一阵冲动。他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自然知晓这股冲动意味着什么。     寻常男子在这种时刻,恐怕已经软香温玉在怀,然后开始翻云覆雨,总归不过是个丫鬟。郑直在身体极不舒服的情况下,强打着精神,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不用,你下去吧。”     身上的燥热愈发强烈,朦胧间,郑直已经怀疑他的身体出了问题。瞧着心仪的男子苦苦隐忍,青竹深呼吸胸口起伏不定,她毕竟没有经历过人事,虽说先前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一刻却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到了这一步,青竹不愿意浪费这个好机会。     只要忍了这一次,以后她就可以不再做丫鬟了,青竹这样安慰自己。她又将衣带松了松,刻意俯身,贴像郑直轻声呢喃到:“郑公子,您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清楚。”     青竹几乎是贴着郑直耳朵说的话,男人耳后本来就是敏感的地方,郑直又中了暗算。在她刻意挑逗下,理智的弦崩断,也不管面前女子是谁,一把搂在怀里。     男子的气息涌入口鼻,青竹小小的惊呼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面上装的惊慌失措,实则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年轻体壮的男子怎么受得了这种诱惑,郑直几乎要顺从心意时,青竹带着媚意说:“还请公子怜惜奴家。”     她不是自己的妻子,郑直脑袋好像被锤子敲中,他猛的一把推开了衣衫不整的青竹。两人的样子,着实称不上好看,郑直**着胸膛,青竹酥胸微露,他推开后青竹后,身子稍微舒服点儿。     想起家中妻子,郑直难得清明,为了不铸成大错,他紧咬舌尖迫使自己清明。屋中暧昧的气氛,让郑直难受异常,他以十分;狼狈的姿态,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客房外,刚好有一方清池,郑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了进去。     房内,青竹几乎要傻了,眼看着两人就要成就好事,郑直突然离开,让她脑中轰的一下炸开了。温柔的被褥贴在冰凉的肌肤上,恐惧爬上了心头,青竹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心如死灰。     为什么,一切和她想的不一样,青竹满嘴苦涩,眼神呆滞。她不能坐以待毙,青竹如梦初醒,急慌慌的下床整理好衣裳,接着又将动过手脚的杯子,用手帕使劲儿擦拭,妄图去掉上面的痕迹。     青竹伸手摸了摸脸,脸颊滚烫,不用猜也知她此刻面色定然泛着红晕。她将冷掉的茶水倒到手帕上,拿湿帕子抹了脸,想让自己恢复正常。     手忙脚乱的弄完这一切后,青竹推开房门,紧张的循着郑直的踪迹跟了过去。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但愿郑公子没有发觉其中反常。     虽说天气暖和了,但是跳到冷水池里,郑直清醒的同时冻得够呛。他身上燥热退掉,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衣服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恢复了神智之后,郑直立马想通了其中不对之处。他向来不是急色之人,怎么会突然对青竹生出欲念来。当时,他脑袋中混沌一片,只想和女人亲热。这种柑橘实在太陌生了,陌生的郑直怀疑他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三五一章 为难 - 炮灰养女 - 夷陵     人就是这样,不怀疑还好,起了疑心之后,郑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是他自夸,平日里就算见了丽人楼的头牌,他也不会生出旖旎心思来,他对自家夫人可是爱的深沉。今日,面对一个还没长成的小丫头,他竟表现的如此急‘色’,实在与常理不合。     青竹急匆匆走到水池边,瞧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郑直光着膀子,水珠儿沿着下巴往下流,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他‘裸’‘露’的肌‘肉’上,让她看的目眩神‘迷’。没想到,外表文弱的郑直,脱了衣服身子竟是如此健硕。她不由低下头,红云飞上脸颊,无端端的又热了起来。     郑直经凉水一刺‘激’,那种无由来的烦躁,终于退散,他提步往岸上走,瞧见了方才还在他屋中的青竹。要是没记错,刚才软香温‘玉’被他拉入怀中的,便是青竹无疑。她此刻衣衫整齐,神态自然,一点儿也不像被人非礼的模样。     青竹心中有鬼,面对郑直狐疑的眼神,小‘腿’直打哆嗦。明明被水打湿衣衫的是郑直,她却觉得自己身上更冷些。心中复杂的心绪,让青竹不知如何是好,她难掩恐惧,只想补救方才犯下的错。     刚才郑直入水闹得动静太大,很快外面来了人。青竹怕郑直发难,到时有嘴说不清,忍不住上前两步,膝盖一软跪在郑直面前,如泣如诉的说:“奴婢伺候不周,还请郑公子恕罪。”     撇开下‘药’的事不谈,让贵客在跳到水池中闹得一身狼狈,青竹难辞其咎。来的是府中小厮,他见郑直一身狼狈,青竹姐姐又跪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跟着跪下道:“郑公子受惊了,不如移步,让小的伺候您换过衣裳。”     这小厮心思灵活,往日里见青竹受管事看重,虽猜不出到底为何处出现这种情形,还是自作聪明的为其解围。郑直穿着湿衣服,着实不舒服,眉头一皱应了一声,随着小厮由他服‘侍’自己更衣。     青竹跪在地上等着,郑直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一句话也没说,她脸‘色’瞬间变白。往日,她们在郑直面前哪怕出些小错,他也不曾追究过。今日他‘露’出如此神情,恐怕猜出了今日之事有她动的手脚。又跪了一会儿,见无人理会自己,青竹不安起身,茫茫然的回到自己房中。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失败,也没想过若是失败了,她该如何是好。     且不说青竹的心情,当辛夷得知郑直在后院中的湿身经历后,哑然失笑之余又觉得荒唐。郑直经此一事,也不再休息,没多久两人就碰了面。     但见郑直换了一身衣衫黑着一张脸,与往日嬉笑怒骂的模样截然不同,辛夷揶揄到:“咦,好端端的怎么跳到池里去了,难不成你童心未泯想戏水不成?”     面对辛夷的揶揄,郑直一口气堵在‘胸’口,只要想到他差点背叛了妻子,他就想道一声好险。他家娘子那么娇弱,若知道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岂不是要伤心死。他可是新好男人,虽然辛夷常说他妻奴,那是她不懂欣赏而已。郑直是绝对不舍得让妻子伤心难过的。     “你还好意思提,若不是我机灵,恐怕此刻早就有人哭哭啼啼缠上来让我负责了。”     郑直意有所指的说着,他经营偌大一个商行又怎会是愚笨之人。清醒之后,稍微梳理下思路就猜出了到底发生; 什么。他喝了青竹端上来的茶水后,身子觉得异样。要说这里面没有青竹动的手脚,郑直是万万不信的。     他在商场上这么多年,在汉阳城也算个人物,今儿午后差点在‘阴’沟里翻船,这个认知让郑直十分恼怒,语气难免不虞。要是换个地方换个人,也许郑直还会警醒些,但是这是在辛夷宅中。在郑直记忆里,青松的妹妹只是一个年幼的小姑娘,他陪着辛夷到丽人楼帮她赎过身。     在那之后,郑直几乎没和青竹直接打过‘交’道,她偶尔会端茶倒水在他面前晃一遭。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女’人,能做出在茶水中下‘药’的事儿,郑直防不胜防,他甚至想不明白,青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说青竹喜欢他,所以才妄图生米煮成熟饭,郑直觉得很荒谬。像他这样洁身自爱的男子,怎么会被一个居心叵测的丫鬟引‘诱’。但是她好歹也算辛夷得力助手的妹妹,郑直不好直接发落,只能将皮球踢到了辛夷手中。看来丽人楼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果真不简单,他一方面是心生怨愤,另一面也是为了让辛夷提防着,莫被青竹连累了名声。     万一,以后青竹在他这边吃了闭‘门’羹,将主意打到辛夷未来夫君身上就不好了。郑直对那些喜欢爬‘床’的丫头,半分好感都没有,在爹娘的熏陶下,郑直坚持贯彻一夫一妻原则。他爱着他家小娘子,怎么能纳了别的‘女’人,让她在家中伤心呢。别说今天没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可能如青竹的意。     辛夷本来怀着调侃的心情和郑直说话,听了他的话,方察觉出其中不对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把我绕糊涂了,你且细细讲来。”     刚见辛夷时,郑直正在气头上,头脑发热就说了这么两句。回过神来后,他突然想到,青竹引‘诱’他这事儿并不光彩。辛夷还是没出阁的小丫头,在她面前谈男‘女’情事,着实不好。     “咳,这事儿本来不当和你提的。但到底是你府上的人,今日得罪了我无妨,来日要是换了人,也许就要闹出大‘乱’子了。你府上青竹的,我看是个心大的,她若是年纪大了,早日配出去为好。”     郑直尽量将这桩桃‘色’事件,用正儿八经的语气讲出,并且委婉的给辛夷提了建议。听到青竹的名字,辛夷倒有些奇怪了,不由问到:“青竹?青竹怎么了,难道今日的事,还和她有关系?”     按理说,青松对辛夷几乎能用鞠躬尽瘁四字来形容,将心比心,辛夷同样回报以信任抬举他做了掌柜。青松这个早年失散的妹妹,辛夷托人帮她赎身,她自认自己做的无可挑剔。只是‘女’孩子之间的情谊,来的莫名其妙,辛夷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和青竹之间隔着一层。     她本有心卖青松一个人情,让青竹不必做事,两兄妹相依为命,将来再为她备上一份嫁妆。奈何青松坚持无功不受禄,执意让青竹也要在府中做些差事。辛夷拗不过青松,只得如此,但今天发生的事,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郑直面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呵呵一笑:“何止是和她有关,我倒没想到一个小丫头能有这份胆识,竟然在爷的茶里下‘药’,还要勾引爷。好在你郑直哥坐怀不‘乱’,实乃当世柳下惠,这才没让她得逞。”     辛夷自动屏蔽了郑直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举动,捕捉了关键点,青竹竟然妄图下‘药’引‘诱’郑直。如此一来,郑直跳到水池中的举动也能理解了。     一想到郑直差点在自己府上出了事儿,辛夷顿时无比内疚,青竹这丫头心思也太大了。她往日不声不响,辛夷只当她历经坎坷少年老成,着实没料到她竟会对郑直动心。     “全怪辛夷管家不严,才发生了这等龌龊事儿。小妹在这里赔罪了,多亏郑兄机变。发生了这种事儿,按理说应该将那丫头发卖出去,不过郑兄也该知道,她是我那得力掌柜的妹妹。青松跟着我忠心耿耿多年,不曾有失,这事儿我想‘交’给他亲自处理。”     辛夷厚着脸皮向郑直请罪,青竹犯下这等大错,无论在哪里都该受到责罚。可是想到青松,辛夷于心不忍,他对这个妹妹有多爱护,辛夷看在眼里。纵然青竹犯了大错,辛夷还是不忍心绕过青松处置她。     今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倘若发生郑府不过是心大的丫头想爬主子的‘床’。郑直被冷水那么一浇,恼火是必然的,如今辛夷面带内疚的赔罪,他反而不放在心上了。为了宽慰辛夷,郑直故意笑到:“罢了,我这做大哥的,只是想提点你一二,免得你仁慈以后被下人连累了名声。左右是你们的家事,你看着处置就行了。”     得了郑直的谅解,辛夷松了口气,遣人去寻青松回来,又派人将青竹叫了过来。涉及到家丑,郑直断没有留下的道理,与辛夷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拱手告辞。     青松在天域奇香打理着店内事务,每日放下‘门’板回府,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就能见到小姐了。这日离关‘门’两个时辰,家中忽然来催他回府。来人的面‘色’有些古怪,让青松觉得有些不安,他本想在将手头账本算完后在回去,那人却说东家召他回去有要事相商。     一听到有要事相商,青松慌了神,‘交’待了一番后,匆匆跟着来人离开。     (求订阅,求支持。)r--73168+dsuaahhh+27087763-->           第三五二章 发落 - 炮灰养女 - 夷陵     惶恐不安中的青竹,每一刻都在煎熬,她忽而怀着侥幸心理,希望郑直高抬贵手,忽而又觉得她铸成大错,这次定然逃不过责罚。浑浑噩噩中,青竹发觉,她的行为实在太大胆了。哪怕在青楼里,花娘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客人下药,郑直乃是正源商行的少东家,遭她如此暗算怎会善罢甘休。     初见辛夷,青竹还想狡辩,她用的药粉已经清理过,没留下任何痕迹,介时只要说自己鬼迷心窍勾引郑东家,这样的罪责也不算太大。但是辛夷没等青竹开口,直接疲惫的发话:“你莫要多说了,人在做天在看,我不会责罚你的。你且在这里等着,待青松回来,由他决定吧。”     青竹一下子傻眼了,她本想巧言辩解换取小姐原谅,可是如今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小姐,奴婢知错了,还请您给奴婢一个恕罪的机会,奴婢真的是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儿。”     她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似乎真是在忏悔。辛夷摇摇头,仍旧选择离开,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那就是当年的颜玥。虽然黄家讳莫如深,辛夷还是从蛛丝马迹中看出,当年颜玥嫁到黄家做妾,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但看她后来结局,让人同情之余,又验证了自作孽不可说的话。颜玥如愿以偿嫁给黄士雅为妾,好歹也曾是大户出身,这番举动引得大家议论纷纷。饶是如此,黄士雅也没被颜玥打动。他为了避开她,甚至携妻带子搬到了汉阳城。可怜颜玥一番算计,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论起来黄家家世远远不如郑家,青竹和颜玥也没半点可比性,她生出攀附郑直的心思。真叫人可怜又可恨。辛夷弄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青松对她忠心耿耿,这也算她给青族最后的机会吧。希望她日后能够悔改,不要沉浸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     辛夷离开后,青竹身上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完了。不打不骂。只将她冷在一旁,这感觉比被人打骂还难受。辛夷一句种话都没说,青竹反而觉得大事不妙。她的兄长什么脾气,她比谁都知道,此事交由辛夷处理兴许还会有转寰余地。但是由兄长来处置。青竹恐怕只有离府一条路。     青松一心惦记着辛夷,匆匆忙忙回了府,却连辛夷的面都没见到。辛夷不知如何告诉青松,他的妹妹青竹犯下那样难以启齿的错处。为了给他留点儿脸面,辛夷叮嘱一个嘴巴严的下人,将一切原原本本说与青松。     骤然得知妹妹做出了这等不要脸面的事,青松犹如晴天霹雳,双手震颤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心中的痛苦。此刻用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爹娘去世的早,青松又比妹妹大几岁,两人相依为命。有一个馒头他掰成两半,一半给妹妹上午吃另一半给她下午吃,自己则讨些残羹冷炙。     后来,若不是妹妹生病,青松实在没有法子,也不会想到自卖自身。将妹妹也送到大户人家为奴。在遇到辛夷之前,青松一直谨守兄长本分。将青竹照顾的无微不至。后来,青松在辛夷的帮助下过上了体面的生活。但是他从不曾忘记失散的妹妹。两人在街上相遇后,明知妹妹流落到了烟花之地,青松无半点嫌弃,还是求着辛夷为她赎身。     在青松心目中,他的妹妹聪明伶俐心地善良,就算曾经流落到烟花之地,仍然是纯洁无暇的女孩。所以,当亲耳听到妹妹做出了给郑东家下药的腌臜事儿,青松才会如此受打击。     他走向妹妹待的花厅时,整个人处于失魂落魄,怀着微弱的期盼,青松希望这一切只是误会。独自抽噎的青竹,见到兄长的第一眼,眼泪流的更汹涌了,她泪眼婆娑的喊了声:“哥。”     若是平时妹妹哭的如此伤心,青松早就软言安慰,但是今日从旁人口中听到了青竹做出那等下作事,青松只有怒火。青竹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要不是心虚,她绝不会哭的如此伤心。     “青竹,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难道我平时没有教过你,不属于自己不要去强求么?”     “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连你也不相信我么,我真的只是鬼迷心窍。”     青竹眼圈通红,脸颊上挂着泪珠,她没想到兄长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给她定了罪,心中生出不甘来。他是她的兄长,哪怕她真的做错了事,他也该维护她才对。想到这里,青竹哭着说:“爹娘去世的早,我只是害怕以后没有着落,这才荒唐行事。”     她提起早亡的爹娘,妄图唤起兄长的同情心。青松脸色一变,痛心的说:“你变了,妹妹,这么多年来,虽然爹娘不在,可是哥哥什么时候亏待过你。郑东家为人正直,家中早有妻室,你怎能,你怎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青松甚至不愿将青竹下药的行为说起来,他满脸的痛惜掺杂着后悔和不忍。他这个兄长做的太失职了,要是他多关心青竹一些,早日察觉出她的念头,也不会酿成大祸。     事已至此,连兄长都对自己失望了,青竹干脆自暴自弃,她呵呵笑了几声,不甘的说:“凭什么辛夷一个商户女,就可以和英国公世子扯上关系。郑东家不过是商人,家中对于妾室要求不会太高。我只是一念之差,以为跟在郑东家身边,以后能照拂弄,改变我们兄妹俩寄人篱下的命运。”     青竹提到辛夷时的忿忿然让青松精心,他怒道:“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么!她对我们兄妹二人有恩,你我本该细心报答,你不止做了下作事儿让小姐蒙羞,还口出狂言。”     气急后,青松的语气稍重了些,他对妹妹实在是太失望了。他自认从未做过坏的表率,妹妹怎么会为了荣华富贵做出这样的事儿。     辛夷对他们有恩,淡水青松没从妹妹眼中看到感激,反而看出了怨恨。她究竟为何变成了这样子,青松心痛之余,又觉无颜再见辛夷。他们兄妹俩,受了她那么多照顾,到最后还要给她带来麻烦。     青竹又惊又怕,兄长动了真怒,眼眸中的失望让她羞愧难当,药水世上有后悔药,青竹绝不会给郑东家下药。可是覆水难收,她已经做了,难道兄长不能谅解她一次么。青竹很委屈,她以前从不曾犯过错,就这一次,难道兄长就不能原谅她,额、     “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一次,我会求得郑东家和小姐原谅的,好不好。”     青竹泪眼婆娑,眼巴巴的恳求着青松,指望着兄长说个好字。     妹妹做出这种事儿,青松这个做兄长的心里又怎能好受。他摇摇头,惫懒的闭了下眼睛,睁开后五味杂陈的说:“青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做错事就要负责任。我会尽快在外满找到房子,以后我带着你搬出去住,只希望你能真的改好。”     “哥,我不要出去,我们留在这里好不好。”     一听要搬出去,青竹立马慌了,她伸手抓着青松的袖子惊慌失措的说:“我真的知错了,哥,不要搬出去好不好。”     青松没再说话,他默默挥开了青竹的袖子,步履蹒跚的离开了。青竹想要留下的原因很简单,她们兄妹俩跟在辛夷身边,以后待她兄长受到重用,她未必没有出头之日。但是,两人要是搬出去,小姐就会慢慢疏远他们。     这个可能让青竹心里像猫抓了一样,但是青松难得强势了一次,让她无可奈何。     事情告一段落,得知青松决定带着青竹搬出去住,辛夷叹了口气。她终究是心软了,青松跟了她那么久,看着他意志消沉,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辛夷开口流过青松,但是被他拒绝了。辛夷将青松的决定告诉了郑直,他不以为然的说辛夷还是太心软了。照他说,青竹和青松二人吃辛夷的用辛夷的还给她带来了那么多麻烦,根本没挽留的必要。     不管如何,这件事算是掀过了一页,经此一事辛夷终于记住了青竹,却不是什么好印象。青松搬出去后,比以前更加沉默,当初青竹勾引郑直的事儿,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青松听到了一些,心里又是悔恨有是不安。青竹的名声坏了,以后谈婚论嫁想找个合适的就难了。     青竹到底还是跟着兄长搬出去了,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如针芒在背,让她渐渐清醒。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是一个美梦,她这场梦做了那么久,也该醒了。     到了这种时候,兄长的背影如此萧瑟,青竹终于明白,他为何要执意搬出辛宅了。做错的事就要受到惩罚,兄长说的没错,但是他通过无声的歉意,努力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     (求订阅)(未完待续)     ps:又搬家了,住的地方没有网络,所以昨天写好了,今天上传。           第二五三章 神仙散 - 炮灰养女 - 夷陵     青竹的事儿一恍眼过去了,辛夷想起青松时还会有些黯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比从前沉默了许多,眼神中总带着愧疚。     青竹、颜玥或者其他一心向上爬的女子,她们有太多相似点,可怜又可悲。也许人各有志,也许人总要吃过苦头才能成长。辛夷不是救世主,没办法所有人都忙。     日子过的飞快,绿荫转浓,花儿一日比一日开的好。汉阳城里,新出了一个铺子,十分神秘往来之人非富即贵,很快就在汉阳上流社会,打响了知名度。这家说酒楼不像酒楼,说客栈不像客栈的铺子,名曰闲情阁。     达官贵人往来的地方,按理说和辛夷没什么关系,她一心侍弄着红薯苗,只盼秋季时收成能好点儿。然而,她不找事,自然有事招她。     头一个察觉到闲情阁反常的人,不是旁人,却是郑直。再往后推,这和薛城还有点儿关系。起因在于薛城做东,请了郑直还有几位朋友,也算是为他引荐一些关系。     薛城乃清远侯府少爷,往来之人自然是汉阳翘楚,其中一个热衷于声色犬马,提议几人不妨到闲情阁一聚。郑直头一次踏足闲情阁,闻到空气中熟悉的味道后,脸色悚然一变。     实在是当初辛夷在郑直面前提无名膏时的表情太多严肃,所以郑直对无名膏印象极为深刻。他曾经嗅过也看过那种东西,不正是闲情阁中名为神仙散的膏药和粉末。     (家里没有网络,只能白天传一点儿,明天替换。正在装宽带。请大家谅解,一周陵子搬了三个地方啊。出门在外,不容易。)     但看她后来结局,让人同情之余,又验证了自作孽不可说的话。颜玥如愿以偿嫁给黄士雅为妾。好歹也曾是大户出身,这番举动引得大家议论纷纷。饶是如此,黄士雅也没被颜玥打动,他为了避开她,甚至携妻带子搬到了汉阳城。可怜颜玥一番算计,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论起来黄家家世远远不如郑家。青竹和颜玥也没半点可比性,她生出攀附郑直的心思,真叫人可怜又可恨。辛夷弄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青松对她忠心耿耿,这也算她给青族最后的机会吧。希望她日后能够悔改。不要沉浸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     辛夷离开后,青竹身上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完了。不打不骂,只将她冷在一旁,这感觉比被人打骂还难受。辛夷一句种话都没说,青竹反而觉得大事不妙。她的兄长什么脾气,她比谁都知道,此事交由辛夷处理兴许还会有转寰余地。但是由兄长来处置。青竹恐怕只有离府一条路。     青松一心惦记着辛夷,匆匆忙忙回了府,却连辛夷的面都没见到。辛夷不知如何告诉青松。他的妹妹青竹犯下那样难以启齿的错处。为了给他留点儿脸面,辛夷叮嘱一个嘴巴严的下人,将一切原原本本说与青松。     骤然得知妹妹做出了这等不要脸面的事,青松犹如晴天霹雳,双手震颤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心中的痛苦,此刻用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爹娘去世的早。青松又比妹妹大几岁,两人相依为命。有一个馒头他掰成两半,一半给妹妹上午吃另一半给她下午吃。自己则讨些残羹冷炙。     后来,若不是妹妹生病,青松实在没有法子,也不会想到自卖自身,将妹妹也送到大户人家为奴。在遇到辛夷之前,青松一直谨守兄长本分,将青竹照顾的无微不至。后来,青松在辛夷的帮助下过上了体面的生活,但是他从不曾忘记失散的妹妹。两人在街上相遇后,明知妹妹流落到了烟花之地,青松无半点嫌弃,还是求着辛夷为她赎身。     在青松心目中,他的妹妹聪明伶俐心地善良,就算曾经流落到烟花之地,仍然是纯洁无暇的女孩。所以,当亲耳听到妹妹做出了给郑东家下药的腌臜事儿,青松才会如此受打击。     他走向妹妹待的花厅时,整个人处于失魂落魄,怀着微弱的期盼,青松希望这一切只是误会。独自抽噎的青竹,见到兄长的第一眼,眼泪流的更汹涌了,她泪眼婆娑的喊了声:“哥。”     若是平时妹妹哭的如此伤心,青松早就软言安慰,但是今日从旁人口中听到了青竹做出那等下作事,青松只有怒火。青竹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要不是心虚,她绝不会哭的如此伤心。     “青竹,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难道我平时没有教过你,不属于自己不要去强求么?”     “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连你也不相信我么,我真的只是鬼迷心窍。”     青竹眼圈通红,脸颊上挂着泪珠,她没想到兄长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给她定了罪,心中生出不甘来。他是她的兄长,哪怕她真的做错了事,他也该维护她才对。想到这里,青竹哭着说:“爹娘去世的早,我只是害怕以后没有着落,这才荒唐行事。”     她提起早亡的爹娘,妄图唤起兄长的同情心。青松脸色一变,痛心的说:“你变了,妹妹,这么多年来,虽然爹娘不在,可是哥哥什么时候亏待过你。郑东家为人正直,家中早有妻室,你怎能,你怎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青松甚至不愿将青竹下药的行为说起来,他满脸的痛惜掺杂着后悔和不忍。他这个兄长做的太失职了,要是他多关心青竹一些,早日察觉出她的念头,也不会酿成大祸。     事已至此,连兄长都对自己失望了,青竹干脆自暴自弃,她呵呵笑了几声,不甘的说:“凭什么辛夷一个商户女,就可以和英国公世子扯上关系。郑东家不过是商人,家中对于妾室要求不会太高。我只是一念之差,以为跟在郑东家身边,以后能照拂弄,改变我们兄妹俩寄人篱下的命运。”     青竹提到辛夷时的忿忿然让青松精心,他怒道:“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么!她对我们兄妹二人有恩,你我本该细心报答,你不止做了下作事儿让小姐蒙羞,还口出狂言。”     气急后,青松的语气稍重了些,他对妹妹实在是太失望了。他自认从未做过坏的表率,妹妹怎么会为了荣华富贵做出这样的事儿。     辛夷对他们有恩,淡水青松没从妹妹眼中看到感激,反而看出了怨恨。她究竟为何变成了这样子,青松心痛之余,又觉无颜再见辛夷。他们兄妹俩,受了她那么多照顾,到最后还要给她带来麻烦。     青竹又惊又怕,兄长动了真怒,眼眸中的失望让她羞愧难当,药水世上有后悔药,青竹绝不会给郑东家下药。可是覆水难收,她已经做了,难道兄长不能谅解她一次么。青竹很委屈,她以前从不曾犯过错,就这一次,难道兄长就不能原谅她,额、     “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一次,我会求得郑东家和小姐原谅的,好不好。”     青竹泪眼婆娑,眼巴巴的恳求着青松,指望着兄长说个好字。     妹妹做出这种事儿,青松这个做兄长的心里又怎能好受。他摇摇头,惫懒的闭了下眼睛,睁开后五味杂陈的说:“青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做错事就要负责任。我会尽快在外满找到房子,以后我带着你搬出去住,只希望你能真的改好。”     “哥,我不要出去,我们留在这里好不好。”     一听要搬出去,青竹立马慌了,她伸手抓着青松的袖子惊慌失措的说:“我真的知错了,哥,不要搬出去好不好。”     青松没再说话,他默默挥开了青竹的袖子,步履蹒跚的离开了。青竹想要留下的原因很简单,她们兄妹俩跟在辛夷身边,以后待她兄长受到重用,她未必没有出头之日。但是,两人要是搬出去,小姐就会慢慢疏远他们。     这个可能让青竹心里像猫抓了一样,但是青松难得强势了一次,让她无可奈何。     事情告一段落,得知青松决定带着青竹搬出去住,辛夷叹了口气。她终究是心软了,青松跟了她那么久,看着他意志消沉,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辛夷开口流过青松,但是被他拒绝了。辛夷将青松的决定告诉了郑直,他不以为然的说辛夷还是太心软了。照他说,青竹和青松二人吃辛夷的用辛夷的还给她带来了那么多麻烦,根本没挽留的必要。     不管如何,这件事算是掀过了一页,经此一事辛夷终于记住了青竹,却不是什么好印象。青松搬出去后,比以前更加沉默,当初青竹勾引郑直的事儿,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青松听到了一些,心里又是悔恨有是不安。青竹的名声坏了,以后谈婚论嫁想找个合适的就难了。     这个可能让青竹心里像猫抓了一样,但是青松难得强势了一次,让她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第二五四章 惊遇付心良 - 炮灰养女 - 夷陵     辛夷曾在闲情阁门口观望过,厚厚的帘子将楼中一切遮蔽,年纪轻轻衣着华贵的公子沉迷于此,她有心规劝却无处着力。到底怎么样才能清除掉这颗毒瘤,无论古今,只要牵涉到ya片,背后隐藏的危险总让人胆战心惊。     与神仙散相比,青竹勾引郑直的事儿不值一提,大华国的未来,也许会因为这个小东西陷到危难之中。辛夷不敢想最好的结果,倘若任由神仙散扩散下去,万一传到军中的话,这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幕后主使到底是谁,那人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人都是有私心的,辛夷现在最怕的就是神仙散扩散到军队中。大华的士兵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如恭奴人,若是染上了毒瘾,以后就更难和其相抗了。     当打听到神仙散高昂的价格后,辛夷竟松了口气。那么贵的东西,如今应该只是在上流社会小部分人中流传。时人以吸食神仙散为身份尊贵的象征,平民百姓还没有机会弄到这个东西。     但是辛夷不敢乐观太久,古往今来,造假都是太容易的事儿。万一有人眼红闲情阁的生意,自己想办法造出神仙散来,然后低价卖出,届时带来的危害,就不是她能阻止的了。     到底该怎么办,辛夷十分头痛,要是林然在就好了,她还能请他出主意。辛夷大致推算了下,还有几天就该恩科开试了。辛夷只盼着林然能够金榜题名。也不愧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     天下才子汇聚于平京城中,恩科前一个月,几乎所有的客栈爆满。圣上此次下诏。云集响应者数不胜数。走在街上,到处都是前来应试的书生,这让平京城比起往日多了分雅致。     以往,平京城中多达官贵人,人虽多热闹中阶级分明,贵族和平民之间交集甚少。如今不一样了,京城中来了这么多学子。也许哪个就是未来的贵人。老百姓自然想攀附一二,尤其是那些开客栈的。万一客栈里出个新科状元。以后生意可就要节节攀高了。     退一二步讲,就算没有出状元郎,有个榜眼探花也是极其不错的。林然来京城之前,曾设想过京城的繁华。但真正来了之后,还是被震撼了。高楼林立,大户人家比清远侯府还要气派。     街上的人衣着光鲜,连乞儿都不像别处瘦的跟猴儿一样。到底是一国之都,林然感慨大华繁盛可见一斑。若无边境侵扰,在没有天灾**的情况下,大华定然能够国泰民安。     来到平京城后,林然有些忐忑,科举尚未开始。已经有不少学子拜访京中名士。不乏才高之人,流传出脍炙人口的诗篇,林然也曾看过。单从作诗上比较。他不一定能比对方强多少。     一直信心满满的林然,在见识了太多高才之后,终于踟蹰了。看来,金榜题名比他想象中要难多了,这个认知让林然着实犹豫了几日。不过,他性情洒脱。很快就从中解脱出来。     金榜题名又如何,落榜又如何。他年纪轻轻还不到二十岁,这一路走的如此平顺,受点挫折反而更有益处。领悟到这一点后,林然不由惭愧,他先前功利心太重了,恩科一开天下才子汇集,他本该趁此机会多与人交流才对。     解开心结之后,林然豁然开朗,以文会友不亦乐乎。他不像旁人一样,挖空了心思,要拜访名师博得才子名气来,只是读书之余结交一二好友。在京城中的日子,和在家乡大有不同,让林然高兴的是朱文来了。     他本以为朱文来京城同样是为了赶考,不料他进京竟不是为了恩科。虽说两人认识多年,但林然能够感觉到朱文身上有很多秘密。他的身世,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否则白露书院的山长,也不会对他爱护之余还有一丝尊敬。     无论朱文身世背景如何,林然将他引为知己,自然不会在意。两人许久未见,难免把酒言欢,同游平京城。林然本想做个临时东道,谁知朱文对京城的熟悉程度更甚于他。     这让林然有些好奇,朱文到底会是什么身份,他读书在汉阳和肃阳,家乡又在更远的地方。如今到了京城,看他的样子,似乎在京城中也待过一段时间。     临近恩科,平京城中有许多以文会友的活动,林然和朱文都是文人,对此自然有兴趣。能来参加科举的都是各地有才之士,四大书院的人,自然不少。林然这段日子,已经见过了许多白露书院的同窗。     只有一点,四大书院同为大华骄傲,文人相轻互相之间总有些摩擦。其中白露书院因公认为四大书院之首,所以被其他三个书院隐隐排挤。好在,白露书院名不虚传,出来的学子的确略胜一筹,这才没有辱了书院的名声。     诗会举办地点,在城西蓝桥,说起蓝桥几百年前还有一番典故。不过岁月滔滔,曾经的美丽传说,早就被人遗忘。莘莘学子聚集在蓝桥之上,林然与朱文同游,不时和白露书院的同窗打声招呼。     前来参加诗会的,除了四大书院还有来自其它地方的青年才俊,更有各大家族派来凑热闹的下人。他们端的是好算盘,若遇到了有才之士,在考前招揽,比起考后抢人才要省事许多。     本来这次诗会该是与文会友的好时机,要不是遇到了一个不曾想到的人,林然会怀着愉快的心情与人交流下去。只可惜,那张刻薄阴鸷的面孔,以及独特的走路姿势,让林然事隔多年,一眼就认出了付心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林然被付心良害的差点魂归地府,虽说只是远远一眼,他的手无意识的握在一起。当年他害了他之后,马不停蹄的离开,他昏了一两日,醒来之后,付心良已然走远。     如今,无凭无据,再想追究付心良的责任已成难事。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付心良明明面上带笑,林然却觉得他的眼神中带着冷意,像是在盘算什么。朱文与林然离得最近,见他神色不对,不由问到:“怎么了?”     “遇到了一个故人。”     林然收起胸中惊涛骇浪,付心良不值得他慎重对待,一个小人而已。天子脚下,他就算心术不正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对待这种人,视而不见是最好的报复。     故人二字让朱文起了好奇心,他顺着林然的目光望去,眼前出现了付心良的身影,他咦了一声道:“他怎会在这里,怪哉。”     朱文对付心良的印象显然不好,一个庸俗势力的小人,在得知辛夷女子身份后在课堂上挑明。这些顶多让人不耻为伍,他后来陷害林然的行为,可就是丧心病狂了。     对待这种人,朱文看一眼都嫌多余,不过他早就想为林然报仇,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在京城遇到了付心良,果真是天赐良机。他此时出现在这里,为的定然是恩科,朱文不由在心中筹谋起到底如何报复付心良好。     诗会上人头攒动,四大书院的人互相结成小团体,在一起吟诗作赋相谈甚欢。林然仔细瞧了眼,付心良身边站的几位都是松阳书院的人,瞧他们熟稔的模样,付心良极有可能叶是松阳书院的学子。     松阳书院远在并州,林然终于知晓,为何当初姑父没有找到付心良的。好一个狡猾的付心良,在清流镇办了错事儿,脚底抹油,一下子溜到了并州去,让人着实看不起。     林然频频注视付心良,他身边的人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笑着说:“那边的少年郎是你朋友,我瞧着怎么像是白露书院的人。”     经人提醒,付心良转过头去,待他目光与林然还有朱文相接时,眸中闪过异色。他有些慌乱的别过头,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念头,对同窗好友道:“哦,算熟人,称不上朋友,以前在镇上念过同一个学堂。”     在林然看来付心良外表阴鸷气量狭小,但是他自从清流镇犯下错事儿后,远赴并州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在同窗之间谦虚礼让,乔饰之下也骗过了一些人。比如,付心良身边站着的几个书生,一致觉得付心良为人忠厚只是家境贫寒,所以言行不算落落大方。     但是付心良于读书上十分刻苦,颇得夫子欣赏,所以他在松阳书院中,人缘并不算差。     “既然是熟人,不如去打个招呼,那些白露书院的人,总是眼高于顶,我们且去会他一会。”     开口的是另一个人,他唇下长着一圈茸毛,言行犹带少年人的稚嫩,话语中对白露书院似是十分不屑。     不等付心良开口,其余几人纷纷应是,他不好推诿,只得几人一起,朝林然走去。     在京城中看到林然和朱文,付心良第一念头是遗憾。林然竟然没死,他的命可真是大,过去的两三年内,付心良时刻担忧着东窗事发,到了并州后便于父亲断了音讯。(未完待续)           第二五五章 诗会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直以来,付心良都以为林然在他的陷害下溺水而亡。他守着这个秘密,过的心酸又痛快。天才如何,杨如石的得意门生又如何,到最后不还是折损到他的手中。手中伤了人命,付心良还是害怕的,他想改名又苦于没有门路。     这样煎熬了几年之后,当发现林然活生生的站在门前,付心良的心情可想而知,多年躲避似乎成了笑话。他像只老鼠一样,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林然却坦然在阳光下,成为白露书院的骄子。     多年不见,林然的样貌,付心良从未忘记过。远远望去,尚不觉得林然有多出色,但是走近后,他豁然发现,几年不见,林然宛若芝兰玉树,清秀的面容挺拔的身姿,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样的林然,让付心良如何不妒忌,为何天下的好事,偏要让他一人给占足了。才貌双全,又是出自白露书院的案首,人人都称颂他才高八斗。付心良就是不服,他比起林然来到底欠缺了什么。     付心良主动上前,出乎林然的意料,他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一个,与朱文一起打算与其错肩而过。在没有证据之前,林然不想逞口舌之快,他既是上京赶考,那么他就在科考中挫败付心良,以他的心性定然忍不下去。介时,若是付心良故技重施,林然也有办法对付他。     不过,这只是林然畅快的幻想,付心良将他推下水后溜得那么快,足可见他也不是贸然行事的人。如今他就算嫉妒他,也不敢冒着风险下毒手了。正因如此,林然反而觉得不虞。他不是圣人,没办法坦然原谅一个想要他命的人。     “林兄,好久不见,你与朱兄可是来参加科考?”     付心良到了面前,若无其事的拱手说到,他面上挂着笑意,目光看似平和。但是林然分明留意到他说话前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大庭广众之下。又有众多学子在场,林然二人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林然同样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嗯。看来付兄也是来参加科考的,祝你金榜题名,我们要先行一步了。”     纵然被迫和付心良寒暄了两句,林然难以抑制心中不快。匆匆告别后终于绕过几人。付心良身后还有几人,但让林然看来。能和付心良走在一起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要说方才,付心良身边的人还有所怀疑碰到的人是否是白露书院的双骄,听到林朱二姓后。确定了他们就是白露书院中据说近两年来最有才华的学子。     文人相轻,他们几个作为松阳书院拔尖儿的人,见了来自白露书院的案首。自然生出了争斗的心思。     “林兄请留步,敢问二位可是白露书顾山长的得意门生?在下乃松阳书院山长的嫡传弟子柏禾。今日有缘相见,二位龙姿凤章,果真名不虚传。”     柏禾比付心良要高半头,他出身商贾家中富贵,难得是他一心钻营在书中,身上不曾沾惹铜臭味。他比起付心良单纯许多,入籍你见了林然和朱文,也不过是想切磋一下文采。     只是付心良身边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柏禾刚开口,他就拍着手叫好:“闻名不如见面,白露双骄果真了得。既然有缘相见,不如大家坐在一起聚聚,不知两位可否赏脸?”     对方盛情难却,明知来者不善,林然和朱文还是片刻犹豫后,还是选择和对方小坐。毕竟,对方将白露书院挂在嘴边,倘若他们避了对方,辱的是书院的名声。松阳书院和白露书院同样属于四大书院,但是白露居首位松阳却在末位。往日里,松阳书院的学子没少和白露书院人明争暗斗。     今日名为诗会,实则还是四大书院的学子主场,林然与朱文非徒有虚表之人,也不会惧怕以文会友。白露双骄的形容,虽说有几分夸大,但绝非空穴来风,他们两人还是很有实力的。     文人自恃清高,论起来却和市井小民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升斗小民有话就说语言粗俗不堪。至于文人,则是一句话能绕出几百个弯儿来,最后明里清风霁月,暗地里刀光剑影。     松阳书院的人和白露书院坐在了一起,应天书院和学海书院又甘居人后,不一会儿,林然身边已经聚了许多人。既然是诗会,自然要作诗助兴,四大书院才子聚集此地,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有那好钻营的,趁此提议,让在场学子索性来场比试,以文会友不求胜负。说是不求胜负,但看在场众人一个个顾盼多骄的样子,就该知,这不过是场面话。恩科在即,谁不想提前脱颖而出,将来好谋个前程。     付心良费尽周折进了松阳书院后,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读书十分刻苦。他本来也非愚笨之人,虽说天资不如林然般万里挑一,但他胜在能吃苦。经历这几年积累,付心良在诗词上造诣颇深。     当比试的规则拟出之后,付心良脑筋转的飞快,考量着究竟该如何才能一举夺魁。至少,他要做出比林然更胜一筹的诗词来。     林然不知付心良心中愤懑,无意在此处出风头,若不是涉及白露书院名声,他还真想一走了之。待一炷香的时间到后,一干书生尽数交上了所拟诗词,出乎所有人意料,拔得头筹的竟是付心良。     一时间,大家对付心良不由高看一眼,连带着松阳书院的学子,也跟着扬眉吐气。林然虽无心相争,到底水平在那里放着,拿了第三名,至于朱文则将第二名拿下。由此看来,白露书院虽未拿第一,名头到底没有堕下。     付心良拿了第一后好生得意,他第一时间看向林然,眼神中带着睥睨之情。只可惜,林然在诗会结束后,没有多做逗留,和朱文并肩离去,他竟是眼神都吝惜给付心良一个。     “可恶。”     付心良情不自禁的说出口,柏禾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问到:“付兄,你说的什么?”     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付心良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说:“没什么,我是说,可热。”     “唉,这天气的确一日热过一日,今天林兄出了风头,为咱们松阳书院添了光彩,由小弟做东请大家一起到酒楼上聚一场。”     (家里没网络,明天来替换,额,还差一千字。)     柏禾比付心良要高半头,他出身商贾家中富贵,难得是他一心钻营在书中,身上不曾沾惹铜臭味。他比起付心良单纯许多,入籍你见了林然和朱文,也不过是想切磋一下文采。     只是付心良身边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柏禾刚开口,他就拍着手叫好:“闻名不如见面,白露双骄果真了得。既然有缘相见,不如大家坐在一起聚聚,不知两位可否赏脸?”     对方盛情难却,明知来者不善,林然和朱文还是片刻犹豫后,还是选择和对方小坐。毕竟,对方将白露书院挂在嘴边,倘若他们避了对方,辱的是书院的名声。松阳书院和白露书院同样属于四大书院,但是白露居首位松阳却在末位。往日里,松阳书院的学子没少和白露书院人明争暗斗。     今日名为诗会,实则还是四大书院的学子主场,林然与朱文非徒有虚表之人,也不会惧怕以文会友。白露双骄的形容,虽说有几分夸大,但绝非空穴来风,他们两人还是很有实力的。     文人自恃清高,论起来却和市井小民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升斗小民有话就说语言粗俗不堪。至于文人,则是一句话能绕出几百个弯儿来,最后明里清风霁月,暗地里刀光剑影。     松阳书院的人和白露书院坐在了一起,应天书院和学海书院又甘居人后,不一会儿,林然身边已经聚了许多人。既然是诗会,自然要作诗助兴,四大书院才子聚集此地,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有那好钻营的,趁此提议,让在场学子索性来场比试,以文会友不求胜负。说是不求胜负,但看在场众人一个个顾盼多骄的样子,就该知,这不过是场面话。恩科在即,谁不想提前脱颖而出,将来好谋个前程。     付心良费尽周折进了松阳书院后,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读书十分刻苦。他本来也非愚笨之人,虽说天资不如林然般万里挑一,但他胜在能吃苦。经历这几年积累,付心良在诗词上造诣颇深。     林然不知付心良心中愤懑,无意在此处出风头,若不是涉及白露书院名声,他还真想一走了之。待一炷香的时间到后,一干书生尽数交上了所拟诗词,出乎所有人意料,拔得头筹的竟是付心良。     一时间,大家对付心良不由高看一眼,连带着松阳书院的学子,也跟着扬眉吐气。林然虽无心相争,到底水平在那里放着,拿了第三名,至于朱文则将第二名拿下。由此看来,白露书院虽未拿第一,名头到底没有堕下。(未完待续)           第二五六章 拉拢 - 炮灰养女 - 夷陵     安敏之今日高兴,不止这些,前世时恩科开的比现在要迟一年,这次恩科着实出了几个任务。但是撑过夺嫡之争,最后大放异彩的有三人。这三人出身各有不同,品行和性格各有特点。其中两人,忠心于朝廷,不参与夺嫡之争,但是两人又有治世之才,所以让众位皇子又爱又恨。     这两人,安敏之仔细思虑过,既然他们终于朝廷又有才能,他不必急着拉拢,等到尘埃落定后,自然能等到他们效忠。但是第三人,名为付心良,他的人生具有传奇色彩,让安敏之动了招揽的心思。     这三人出人头地,并非偶然,当初恩科之后,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安敏之如今想要拉拢的,正是探花付心良。     一个探花郎,远不如状元让人印象深刻,一开始没人注意到付心良。安敏之当时正忙着在父皇面前表现,也不会关注区区一个探花郎。前世没有战争,哪怕开了恩科,选拔的人才也不会立即得到重用。     直到后来付心良大放异彩,安敏之才查过他的底细。此人出身于并州松阳书院汉阳人士,自幼家境贫寒靠族人资助完成了学业。一个来寒门书生,年纪轻轻就爬上了从五品的位置,前途不可限量。     若按常情,付心良朝中无人,在翰林院编修几年后,大概会下放到地方做个小官。只是,他不知因何缘故,得了当时的御史大夫秦峥后来的吏部尚书青眼,秦峥将庶女嫁于付心良为妻。从此之后,付心良在朝堂上步步钻营,凭着裙带关系扶摇直上。     加之付心良的确由些才华。所以政路畅通,他居于卑位时小心谨慎,对待上司十分恭敬,面对他人刻意为难小心退让。在安敏之印象中,未曾得志时的付心良,就像一块圆滑沉默的石头,既不出色又挑不出错来。     等到付心良爬到了高位之后。本性渐渐暴露。睚眦必报为人阴损,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他一个个报复回去。比起另外位几乎没有缺点。在朝廷中留有清名的状元和榜眼,对安敏之来说付心良更好利用一些。     他依着记忆中的线索,在全国各地的考生进京时,打探着付心良的下落。前些日子。安敏之得到了一些线索,今日又听手下来报。言称付心良在诗会上夺魁。安敏之有心拉拢付心良,得到这个消息自然高兴。     不过,如今的付心良只是布衣之身,安敏之折身相交不免显得怪异。他派了心腹。找个由头,对付心良示好。为了避免影响付心良搭上秦御史这条路子,安敏之特地嘱咐手下不要太过声张。     再谈付心良。撞见林然之后不免心怀忐忑,他想办法打听了林然近况。当得知林然在院试中取得案首后。不由心怀嫉妒。虽说付心良在并州同样拿了案首,可是看到眼中钉肉中刺一举夺魁,他就是难以忍受。     诗会过后没两日,发生一件让付心良受宠若惊之事。他下榻的客栈,竟有朝廷命官找来,属意与他相交。     (周日要加班,伤心,明日来替换,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节操了。大家以后还是上午再购买吧,呜呜。)     安敏之今日高兴,不止这些,前世时恩科开的比现在要迟一年,这次恩科着实出了几个任务。但是撑过夺嫡之争,最后大放异彩的有三人。这三人出身各有不同,品行和性格各有特点。其中两人,忠心于朝廷,不参与夺嫡之争,但是两人又有治世之才,所以让众位皇子又爱又恨。     这两人,安敏之仔细思虑过,既然他们终于朝廷又有才能,他不必急着拉拢,等到尘埃落定后,自然能等到他们效忠。但是第三人,名为付心良,他的人生具有传奇色彩,让安敏之动了招揽的心思。     这三人出人头地,并非偶然,当初恩科之后,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安敏之如今想要拉拢的,正是探花付心良。     一个探花郎,远不如状元让人印象深刻,一开始没人注意到付心良。安敏之当时正忙着在父皇面前表现,也不会关注区区一个探花郎。前世没有战争,哪怕开了恩科,选拔的人才也不会立即得到重用。     直到后来付心良大放异彩,安敏之才查过他的底细。此人出身于并州松阳书院汉阳人士,自幼家境贫寒靠族人资助完成了学业。一个来寒门书生,年纪轻轻就爬上了从五品的位置,前途不可限量。     若按常情,付心良朝中无人,在翰林院编修几年后,大概会下放到地方做个小官。只是,他不知因何缘故,得了当时的御史大夫秦峥后来的吏部尚书青眼,秦峥将庶女嫁于付心良为妻。从此之后,付心良在朝堂上步步钻营,凭着裙带关系扶摇直上。     加之付心良的确由些才华,所以政路畅通,他居于卑位时小心谨慎,对待上司十分恭敬,面对他人刻意为难小心退让。在安敏之印象中,未曾得志时的付心良,就像一块圆滑沉默的石头,既不出色又挑不出错来。     等到付心良爬到了高位之后,本性渐渐暴露,睚眦必报为人阴损,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他一个个报复回去。比起另外位几乎没有缺点,在朝廷中留有清名的状元和榜眼,对安敏之来说付心良更好利用一些。     他依着记忆中的线索,在全国各地的考生进京时,打探着付心良的下落。前些日子,安敏之得到了一些线索,今日又听手下来报,言称付心良在诗会上夺魁。安敏之有心拉拢付心良,得到这个消息自然高兴。     不过,如今的付心良只是布衣之身,安敏之折身相交不免显得怪异。他派了心腹,找个由头,对付心良示好。为了避免影响付心良搭上秦御史这条路子,安敏之特地嘱咐手下不要太过声张。     再谈付心良,撞见林然之后不免心怀忐忑,他想办法打听了林然近况。当得知林然在院试中取得案首后,不由心怀嫉妒。虽说付心良在并州同样拿了案首,可是看到眼中钉肉中刺一举夺魁,他就是难以忍受。     诗会过后没两日,发生一件让付心良受宠若惊之事。他下榻的客栈,竟有朝廷命官找来,属意与他相交。     安敏之今日高兴,不止这些,前世时恩科开的比现在要迟一年,这次恩科着实出了几个任务。但是撑过夺嫡之争,最后大放异彩的有三人。这三人出身各有不同,品行和性格各有特点。其中两人,忠心于朝廷,不参与夺嫡之争,但是两人又有治世之才,所以让众位皇子又爱又恨。     这两人,安敏之仔细思虑过,既然他们终于朝廷又有才能,他不必急着拉拢,等到尘埃落定后,自然能等到他们效忠。但是第三人,名为付心良,他的人生具有传奇色彩,让安敏之动了招揽的心思。     这三人出人头地,并非偶然,当初恩科之后,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安敏之如今想要拉拢的,正是探花付心良。     一个探花郎,远不如状元让人印象深刻,一开始没人注意到付心良。安敏之当时正忙着在父皇面前表现,也不会关注区区一个探花郎。前世没有战争,哪怕开了恩科,选拔的人才也不会立即得到重用。     直到后来付心良大放异彩,安敏之才查过他的底细。此人出身于并州松阳书院汉阳人士,自幼家境贫寒靠族人资助完成了学业。一个来寒门书生,年纪轻轻就爬上了从五品的位置,前途不可限量。     若按常情,付心良朝中无人,在翰林院编修几年后,大概会下放到地方做个小官。只是,他不知因何缘故,得了当时的御史大夫秦峥后来的吏部尚书青眼,秦峥将庶女嫁于付心良为妻。从此之后,付心良在朝堂上步步钻营,凭着裙带关系扶摇直上。     加之付心良的确由些才华,所以政路畅通,他居于卑位时小心谨慎,对待上司十分恭敬,面对他人刻意为难小心退让。在安敏之印象中,未曾得志时的付心良,就像一块圆滑沉默的石头,既不出色又挑不出错来。     等到付心良爬到了高位之后,本性渐渐暴露,睚眦必报为人阴损,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他一个个报复回去。比起另外位几乎没有缺点,在朝廷中留有清名的状元和榜眼,对安敏之来说付心良更好利用一些。     他依着记忆中的线索,在全国各地的考生进京时,打探着付心良的下落。前些日子,安敏之得到了一些线索,今日又听手下来报,言称付心良在诗会上夺魁。安敏之有心拉拢付心良,得到这个消息自然高兴。     安敏之折身相交不免显得怪异。他派了心腹,找个由头,对付心良示好。为了避免影响付心良搭上秦御史这条路子,安敏之特地嘱咐手下不要太过声张。(未完待续)           第二五七章 殿试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朝廷要与恭奴议和,边关战事即将结束,捷报像插了翅膀,飞遍了大华的大街小巷。这场战争持续了太长的时间,让百姓身心俱疲,没有人不盼着战争结束的。虽说议和刚刚提上章程,汉阳城如大华大多数地方一样,喜气洋洋等待迎接凯旋的战士归来。     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华的男儿为了保护国土,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家乡的妻儿以及父老乡亲,苦苦等候他们归来。只要人活着就是希望,哪怕远行的人和去时一样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兵卒,多少闺中人朝思暮想,只愿心中那人平安归来。     这种心情,辛夷十分能够体会,战事倘若没有意外,即将宣告结束。这就意味着柳元景即将归来。他们有太久没见了,辛夷在伺候红薯之余,捡起了荒废的女红,一针一线为柳元景缝制着御寒的衣物。她缝了一件又一件,细密的针脚中,全是她日日夜夜苦盼的心事。     缝好了衣物,辛夷却无数投递,她只能将这些衣服熨烫好之后,叠起来放入箱中。思远之人兮,不知归期,辛夷盼着战争早日结束,更盼着柳元景归来。有时瞧着自己做的衣服,辛夷好笑之余又有些心酸,若不是思念之情无法排解,她又怎么会耐烦做这些,从前极不喜欢的琐事儿。     平日里辛夷顶多绣一条帕子,做一个荷包,如今做起衣裳来轻车熟路。     对于议和,辛夷表示赞同,比起旁人考量着国家财力是能支持战争继续下去,辛夷还忧心着接下来的旱涝灾害。     如今大华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边疆平定之后。才能在旱灾来临后,对灾区百姓进行援救。因为柳元景在战场,所以辛夷对战事十分关心,她知道恭奴人打着打着老可汗归西了,临死前他遗言让最小的儿子登位,但是其余两位王子并不服气。至高无上的权力,对于任何人都具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恭奴人陷于王位争夺中。自然无法继续骚扰大华。若不是即使打下了恭奴居住的草原,对于大华来无利可图,也许军队乘胜碾压过去。大华就能多些版图了。辛夷只知恭奴人陷于内乱之中,但是具体情形,她是难以知晓的,她只盼恭奴能够再乱一些。议和能够顺利进行。     偶尔,辛夷会祈祷。但愿恭奴人越乱越好,最好自己人打自己人,直接打残了,免得大华发生灾害时。他们在一旁趁火打劫。莫说辛夷残忍,对侵略者的善良,才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辛夷向来不吝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恭奴人。若他们不在内斗中消耗了战斗力,介时大华内忧外患交集。究竟该如何是好。     只要双方签订了停战协约,离柳元景归来的日子应该就不远了。相思惹人断肠,经历了漫长到了离别后,辛夷才发现,原来真正的感情,是不会随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改变的。     边关战事零零散散,趋于停战边缘,朝中科举盛事如火似荼的举行着。辛夷一心牵挂着柳元景,偶尔也关注下京城的消息。毕竟,除了爱情,辛夷的世界里还有友情,还有其他很多东西。科举关乎着朝中人才选拔,辛夷希望大华能够多选一些有真才实学清廉正直的人。     新生力量对改变朝廷动向,有着巨大作用,万一这次科举选出几个清官来,也许旱灾发生后可用的官员也能多一个。因为前世辛夷对于朝廷的事儿并不上心,她连前世是否开过恩科都不记得,更不知高中状元的人是谁。     前世这个时候,林然坟前已经长草了,造化弄人今生他却在京城中,参加着天下书生梦寐以求的科举。辛夷在心中默默盼着林然能够高中,万一他中了状元,以后她想在旱灾中出力,也算多了一份助力。     六月初五,恩科正式开场,历时五天。半个月后,即六月廿日,在考生的翘首以盼中殿试开始了。此次参考的约莫有一千余人,最后成为的贡士的只有不足八十人,饶是如此,他们还要进行最后一层筛选。     觐见天颜,对于大多数书生或者百姓来说,这都是一件值得像子孙后代夸耀的事。在百姓看来,皇帝乃真龙天子,见皇上一面,整个家族都能跟着荣耀。这种夸张的崇拜,使得每年的殿试,都在一种压抑的狂热下进行。能够走进大殿,接受圣上和文武百官检阅的,胸中锦绣文章自然少不了。     此次恩科会元乃是白露书院林然,此前默默无名低调行事,甚至被人讥笑堕了白露书院名头的林然,以令人难以忽视的身份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这样惊才绝艳的少年郎,怎么会是传言中徒有虚名,弄虚作假的人。     谈起有关林然的传闻,自然和付心良逃不开关系。他在诗会上胜过林然之后,却被他彻底无视。心有不甘的付心良,乔装之后,收买了说书生,刻意夸大起当日诗会上的故事。在说书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林然成了凭着弄虚作假,徒有虚名的白露双骄,并且暗指他江郎才尽,这才在诗会上落败。     传言这东西,没脚没翅膀,飞的比什么都快。白露书院的特殊性,让大家对出自白露书院的林然怀着深深好奇,当听着强大的对手原来不过尔尔,他们内心深处悄悄蓄起一丝畅快。都说文人重风骨,背地里谁的肚子里能少了弯弯绕绕。谣言渐渐发展为诋毁,从怀疑到猜测再到言之凿凿,林然的名声如白纸染墨。偏偏林然又十分低调,有心人查了一下,他来京城后鲜少投卷,与人切磋时很少挥毫。     再论林然参加的诗会,也就一次而已。林然到底有才没才,渐渐成了谜题。朱文听不过甚嚣尘上的流言,曾劝林然辟谣,不过被他淡然拒绝了。在林然看来,这些不过是虚名,名声再盛对于科举又有何助益。若侥幸提前成了风云人物,介时落榜该是何等的尴尬。     当贡士名单公告之后,众人看向林然的目光,能用火热来形容。虽说殿试时,之前的名次不再算数,圣上会重新钦点名次。但是历来,会元即使不是前三甲,最差也是个传胪,这对于前程未卜心生忐忑的人来说,无疑是件值得艳羡的事。     得知自己高中会元之后,林然同样是激动的,他非极端自负之人。相反,林然做事偏于保守,他没有自恃才高露出轻狂举态。能在一千多学子中,拿到第一,即使对于林然来说,也是极其不容易的。最为高兴的莫过于朱文,他亲自摆宴,与林然小酌一番,又叮嘱了他一些进宫以及殿试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朱文言谈中对皇宫熟稔,让林然隐隐有些不安,曾经的怀疑一丝一缕涌上心头,朱文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只是朱文不曾明说,同样无意彰显身世,林然也不好多问。他恨感激朱文能够在他殿试前,提供如此宝贵的帮助。     此番殿试,林然的目标是夺魁,他已经拿下了案首和会元,再中了状元便是连中三元。待那时,他便可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光明正大的再次向辛夷提亲。若不是平京城与汉阳距离太远,在成为会元之后,林然头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辛夷。他想让辛夷知道,他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从此以后,他也能给他庇护。     (很快补齐,差几百字,昨天的补齐了忘到了公司的电脑上,明日去公司后补上。抱歉,最近真的好累啊,好累。)     得知自己高中会元之后,林然同样是激动的,他非极端自负之人。相反,林然做事偏于保守,他没有自恃才高露出轻狂举态。能在一千多学子中,拿到第一,即使对于林然来说,也是极其不容易的。最为高兴的莫过于朱文,他亲自摆宴,与林然小酌一番,又叮嘱了他一些进宫以及殿试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朱文言谈中对皇宫熟稔,让林然隐隐有些不安,曾经的怀疑一丝一缕涌上心头,朱文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只是朱文不曾明说,同样无意彰显身世,林然也不好多问。他恨感激朱文能够在他殿试前,提供如此宝贵的帮助。     此番殿试,林然的目标是夺魁,他已经拿下了案首和会元,再中了状元便是连中三元。待那时,他便可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光明正大的再次向辛夷提亲。若不是平京城与汉阳距离太远,在成为会元之后,林然头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辛夷。他想让辛夷知道,他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从此以后,他也能给他庇护。     得知自己高中会元之后,林然同样是激动的,他非极端自负之人。相反,林然做事偏于保守,他没有自恃才高露出轻狂举态。能在一千多学子中,拿到第一,即使对于林然来说,也是极其不容易的。(未完待续)           第三五八章 状元 - 炮灰养女 - 夷陵     林然面上镇定自若,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微微颤抖。朝堂之上肃穆庄严,文武百官皆在打量着居于大殿中间的青年才俊,今日之后,也许他们中间,会有人与自己同朝为官。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今日的贡士,一二十年后,也许就是国家栋梁。莫欺少年穷,没人会小瞧这些在大殿中尚显青涩的书生。     付心良在林然后面站着,他半低着头,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会元只有一个,付心良棋差一招屈居第二。对于这个结果,付心良并不满意,或者说十分不满意。     他平时最忌惮的人,莫过于林然,不知为何付心良总觉得林然这个人就不该存在。隐隐中,付心良有个念头,如果没有林然,他的人生会是另一番情景。就读白露书院的人会是他,被赞为白露双骄的也会是他,此次恩科取得会元的也会是他。     既生瑜何生亮,付心良望着林然的后背,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两个窟窿来。林然,为什么会是他,付心良宁愿当上会元的是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让林然在自己碍眼。     科举乃是国家大事,自从五百年前,科举制度建立之后,历朝历代科举都是贫寒学子登上龙门的好机会。本朝想要入朝为官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家族举荐靠着恩萌入朝,另一条就是走科举之路,凭着真才实学考上来。     今日几位皇子破天荒的齐齐出现在朝堂之上,他们有心争位,自然要给未来的国之栋梁留下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当今圣上虽然昏庸,但是几年一次的殿试,他还是很慎重的。     相比几位器宇轩昂的皇子。岁月不饶人,今上的确是老了。他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从殿下往上仰视时,圣上一袭五爪龙袍神采奕奕,一派威严气象。但若谁能凑近了看,眼角的鱼尾纹,松弛的眼袋。以及略显浮肿的手背。一切都彰显出,这个霸道的帝王,已经老了。他这把龙椅能坐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大殿上没人敢直视陛下,在圣上发话之前,包括林然在内的数十位贡士。全都默默低着头,等着他发话。     安敏之唇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抬眼打量着殿上林立的学子,这次恩科的结果和他记忆中似乎不太一样。前世拿了会元的人明明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今年却是一个弱冠之年肤色白皙的少年。     他一直关注的付心良,倒是和去年一样。拿了第二。想到这里,安敏之不由道了声可惜。兴许是科举提前了一年,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安敏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众书生,试图辨别出熟面孔来。     今日的早朝与往日不同。在圣上示意下,一队公公鱼贯而入,抬入了几十张矮榻,又有一列宫女捧着笔墨纸砚整齐的摆在桌角处。     文武百官瞧着这一幕,并不觉得惊讶,他们要么是通过殿试入仕,要么在朝堂浸淫多年,对殿试的流程自然不陌生。     陛下例行公事,对堂下学子进行一番激励和鼓励,他居于高位声音恢弘,一番话说的殿中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为君分忧。安敏之的眼神中满是热切,为了遮掩他对龙椅的渴望,他选择了默默低头。     诸位考生就坐之后,殿试正式开始,他们要在一炷香时辰内,以陛下定下的题目作一篇文章。     如果说恩科试题还有泄露或者被人猜到的可能,殿试绝对是最好的试金石。因为,就连圣上自己,在宣布试题前,可能同样没想到究竟要定什么题。     林然屈膝坐下,考题刚出时,引起一片哗然。大家不敢直言古怪,倒抽的冷气声,完全能证明出,大家对此次试题惊愕。莫说是这些学子,连朝中大臣,都摸不清圣上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大家少见多怪,只是圣上以《恭奴》为题,让大家不得不惊讶。不是说恭奴有什么稀奇,但是如这般题目,考校的应是武官而非文臣。让一群手无缚鸡之力,对于边关无甚了解的人来说恭奴,结果可想而知。     不得不说,大家有些同情在场的贡士,圣上兴许是因为边疆的捷报龙心大悦,这才不假思索的将《恭奴》定为了此次科考的题目。     惊讶过后,众位考生摊开宣纸,认真的进行答题。他们忽略了外界嘈杂,凝眉细思。若侥幸能在殿试中一鸣惊人,纵然得不了状元,前途同样光明。皇上没有从四书五经中选题,让这些熟读经书的人稍微有些遗憾。但是恭奴人在边境肆虐,作为大华的一份子,他们对于恭奴人并不陌生。     传闻中当今圣上好大喜功,喜欢听人阿谀奉承,更喜欢将荣耀揽在身上。有人想到这一点后奋笔疾书,在纸上歌颂起大华天子圣明军队雄壮,天命所归所以才能横扫恭奴。他极力渲染恭奴的无耻和残暴,突出大华天子的睿智。     有这样的想法,占据了贡士三分之一人左右,他们用不同的词汇描述着圣上的英明。还有一小部分,性情耿直变通能力弱,瞧见这个试题后,调动着脑海中对恭奴的认知,洋洋洒洒写起了恭奴的风土人情,以及对方军队的优势和弱点。文章结构清晰,如同一篇议论文。     扣除以上两种人,剩下的则多自由散漫之士,他们或另辟蹊径,从恭奴扯到了工农士商的身份划分,或者则是从恭奴一题引导了大华与四方蛮夷的关系。     在这些人中,林然格外引人注意。他是本次恩科的会元,坐在众学子前方,林然掀衣坐下后,立马提笔开始书写试卷,其中竟无思考时间。如此才思,让人不得不赞赏,试问殿中这么多学子,有几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从开始答题后,付心良就没再关注过林然的动静。他完全沉浸在恭奴二字中,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试图做出一份惊才绝艳的答卷。机会已经摆在眼前,只要能够把握好,他就有机会成为新科状元,然后将那些所有蔑视过他的人踩在脚底下。     可以说大殿中每个人都怀着成为状元的心思,能走到这一步自然无人愿意轻易放弃。一炷香的功夫,并没有多长,随着香慢慢变短,许多考生额头沁出了汗珠,他们想要写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有的人开始埋怨起陛下的不近人情。     一炷香时间,要完成思索以及行文的整个过程,他们动辄万言,怎能挥洒尽兴。这些书生有一点儿没弄明白,殿试考的不止是文学功底,更考验在有限的时间内如何更快更好的做出文章。     香,终于燃尽了。     秉礼太监一声令下后,所有人都停下了笔,试卷被一封封的收了起来。许多人脸色直接变得灰败,他们思索的时间太久,真正写在纸上的内容太少太少,远不足以抒发胸中谋略。     林然或许是异类,他最早动笔,又是最早停笔,一共写了不到三页纸。娟秀的字体,一如他的面容,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     所有卷子被呈到了圣上面前,桌案以及笔墨被太监宫女收了起来。大殿上气氛十分紧张,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刻说话,大殿中是如此安静,以至于陛下翻卷子的声音,清晰的让人心跳加速。     敢于直视天颜的人不多,所以大家只能从圣上翻看卷子的时间中推测,他对手中卷子是否满意。     林然束手而立神色淡然,尽人事听天命,他该做的已经做完,即使落榜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像他这样淡定的考生毕竟是少数,随着圣上手中试卷越来越少,很多人的呼吸明显开始急促。     终于,陛下粗略的阅完了受重罚所有试卷,他将卷子看似随意的分成了几份,然后朝秉礼太监点了点头。有经验的人,此时已经看出,成绩就要揭晓了。反倒是殿下众考生神色有些紧张,陛下为何一言不发,难道他们答的试卷都不合陛下心意么。     安敏之忍不住瞧了付心良一眼,今生与前世的试题截然不同,他到底能不能进入前三甲。     当太监开始公布此次科举的最后排名时,整个大殿突然静谧了,这是一种发自心灵的肃穆与凝重。所有人,都等待着最终答案的揭晓,哪怕那些二十多年前就通过殿试的人。     科举取士,是一项伟大的壮举,它让平民百姓有了向上攀爬的可能,给了无数人改变命运的希望。莘莘学子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就是踏上青云路,成为朝廷栋梁之才。     时间宛如凝固一般,当秉礼太监念到新科状元几字后,大殿中传来了明显的咽口水声。     “……,此次新科状元乃是汉阳人士白露书院林然。”     林然猛地抬起头,眼神中迸发出灼灼亮光,无数道目光同时投射到他身上。     (抱歉。)(未完待续)           第三五九章 几家欢喜 - 炮灰养女 - 夷陵     许多年后,金銮殿中的一幕幕,在林然心中依旧清晰如昨。那是有生以来,他头一次面圣,也是他第一次踏上人生巅峰。对于少年时的林然,新科状元的头衔,无疑充满了诱惑。     旁人的羡慕犹如实质一般,林然甚至能察觉到,旁人眼神中羡慕之外的东西,赞赏、遗憾、失落、嫉妒,这样的情绪让林然有片刻失神。     他真的梦想成真了么,林然有一瞬间恍惚,为了这一刻他等到了太久。真的从公公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又觉得不切实际。     状元之后,公布了榜眼和探花的名字,林然侧耳听着,格外熟悉,若没记错应是白露书院的同窗。如此看来,今年白露书院大大出了一次风头,一甲前三名竟然全部出自白露书院。     二甲第一付心良,这个结果,林然颇有些意外。朱文为了他的安全,曾经调查过付心良的底细,调查中他在松阳书院也算数一数二的人。     这次恩科,林然拿了会元,他紧跟其后,殿试竟连个探花都没拿到,着实让人惊讶。不过,惊讶之余,林然却不觉得惋惜,他和付心良近乎成了仇人。他的起点越低,对于林然来说愈有利,他不是圣人能够无条件谅解伤害自己的人。     金銮殿上,只公布了一甲前三与二甲三甲头名,剩下的需要揭榜才能知晓。无论高中或者落榜,在场贡士与文武百官一起叩头谢恩山呼万岁。     付心良随着众人一起跪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甘,他自认所答十分优异,到最后不止无缘状元连榜眼探花都够不到。这让他很难心平气和。     阅完卷后,龙椅上的皇上环视四周,然后开始点了包括状元在内的几个学子问话。秉礼太监适时递上试卷,皇上扫几眼后,随便问几句话。     往日皇上最不耐这些早朝,通常没上多久就要宣布退朝了,今日是特殊的日子。他只能挨着。林然站在最前列。答话时不卑不亢,再加上眉眼清俊,颇惹人注意。     圣上在问完话后。瞧着林然一表人才,着实让人喜爱,不由多问了句:“朕看林卿少年英才,不到弱冠之年。成了我朝新科状元,家中可否娶妻?”     陛下关心臣子的私事。引得大殿中人频频侧目,当今圣上膝下公主众多,适龄未婚的公主颇有几位。先帝曾经将长公主下嫁于状元郎,难道今上打算效仿?     林然心里打了一个突。但是他家中尚未定亲,在山长面前尚敢言虚,在陛下面前却不敢有半点遮掩。     “回陛下。草民功名未成,不敢许亲。”     “哦。”     皇帝只是哦了声。没做什么评价,转头开始问榜眼话。他究竟属意如何,倒叫人无从得知了。在林然心目中,皇家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只当陛下是为了显示亲和,这才询问起家中情况。     要是知道圣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自己,林然绝不会答应的那么干脆利落。他心中只有辛夷,哪怕公主之尊都无法让他动摇。     殿试圆满结束,琼林宴将在十日后举行。寒窗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高中的学子们,成了平京城的热点。     林然下榻的客栈,喜气洋洋的打出了状元楼的招牌,白露书院独占状元、榜眼、探花,引得其余三大书院拈酸不已。往年白露书院固然比其它书院好些,但是这次恩科,它独领,可想而知,接下来白露书院将会有多红火了。     恐怕天下学子,有心考状元的,挤破脑袋也要往白露书院钻去。进了白露书院,半只脚就踏进了翰林院,只要运气够好,高中状元也非不可能。     出了皇宫之后,林然这才真切感受到,他真的高中了,他真的成了此次恩科的头名状元。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林然能听到一起从宫中走出的学子,小声的议论着他,许多人前来贺喜。     榜眼和探花的人气,只比林然低一点。至于二甲和三甲传胪,虽说距离探花只差了一两名,境遇却大大不同。付心良在初试中取得了第二的优异成绩,如今跌到了第四,引得松阳书院学子纷纷叹息。就差一点,他们松阳书院便能拿一个探花了。     对于付心良来说,最后的结果十分糟糕,取得状元之位的偏偏是林然,他只是小小传胪。如今,付心良只能寄希望于,圣上能够不拘一格降人才,给他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林然暂时压了他一头又如何,付心良相信,他比林然更适合仕途。只要苦心经营,他最终定然能将林然压到脚下。     琼林宴不是简单的宴会,它是此次恩科中崭露头角的新贵们,头一次正式和朝臣打交道。在宴会前,他们收到了各种请帖,看似来自同乡或者书院前辈的善意,背后其实都有皇子的影子。     林然几乎按下了所有帖子,他没有被名利迷失了眼睛,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称赞着状元郎才高八斗文曲星下凡。林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了远在汉阳的辛夷,他一定要走好每一步。当今大华内忧外患交织,林然愿为君分忧,他要向辛夷证明,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为了躲避纷扰,在朱文的邀请下,林然搬入了他不知何时买下的私宅中,躲起了清净。这让那些一心想和状元郎搭上关系的人大失所望,他们不放弃的通过各种关系打听着林然的下落。     琼林宴如约而至,其中精彩,不必分说。近半个月过去,此次科举中榜上有名的学子,天下闻名。     安敏之顺利的拉拢了付心良心中好不惬意,虽说此次恩科的名次与他记忆中不一样,但这些都是小事。他琢磨了一下,父皇似乎对状元郎十分感兴趣,或许他可以试着拉拢下林然。     汉阳这个地方,安敏之并不陌生,在此之前,林然的名字他却是从未听说过的。无端端的,世上多了一个如此惊才绝艳的人,就像柳元景一样横空出世,让他十分惊喜。     前世的一切在不断改变,这给了安敏之改变自己命运的信心。他重生归来,一步步的改变着朝中走势,情况越来越利于他。不消三年,也许他就能登上前世那个让他自死都放不下的位子了。     由朝廷亲自下发的榜单,在州府县道逐一张贴,每到一处引来无数人观摩驻足。不识字的听着那些识字的,将榜单上的人名以及籍贯一一道来。     大家也许就不住所有榜单,但是新科状元林然的名字,绝对是如雷贯耳。边疆战时方停,恩科结束,大华上下喜气洋洋,新气象让民心雀跃。     虽说辛夷一直盼着林然成为新科状元,不过这心情无外乎,希望我的朋友成为土豪带我飞,希望我的朋友买彩票中了大奖一样的心情。当真的得知林然成为新科状元之后,她整个人呆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刻钟。     中状元是什么样的体验,辛夷粗算了下,大华约莫有四百多万人口,能够中状元的三年只有一个人。若是遇到了恩科乃是幸事,遇到了意外还要停掉三年一次的科举。能在万万人中脱颖而出,绝非单一的勤奋或者聪明能够办到的。     一句话来形容辛夷的心情,真是醉了醉了,林然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以后她可以跟着抱大腿了。辛夷飞快的计算着,抱大腿的可行性,古往今来,状元的前途虽不能个个都青云直上一直做到封疆大吏。但是勤勤恳恳,过个十几二十年爬到正三品的位置上还是没问题的。     要说最高兴的还不是辛夷,毕竟她只是为朋友而激动。林然的姑姑在得知侄子高中之后,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的笑混着泪水,说不出的怪异,却让人没有由的感动。在得到的好消息后,林如意第一时间将林然高中状元的消息,送到河源县清流镇上河村。     整个河源县,几百年来头一次出新科状元,这林然高中的消息,让整个县都沸腾了。林家的门槛儿,快被贺喜的人踏破,村民们为了表达激动,瓜果蔬菜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林家。他们知道村长家不缺这点儿东西,可是除了这样,他们真的不知怎样表达心中的激动。     状元是什么?那可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他们上河村出了个文曲星,不知是多少年才修来的福分。连状元郎都出了,何愁上河村以后不能更加繁荣昌盛,只要林然稍微念旧,他们的子弟,以后若是有福分能参加科考,少不得受他照拂。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大华人眼中,状元这两个字是极其神圣的,他代表着读书人的最高追求。哪怕位居人臣,若是没有做过状元,这样的人生同样是遗憾的。     郑直的激动不比辛夷小,林然还没回来,他已经兴致勃勃的策划着状元宴了。     (最近工作的地方申报文件,好累啊,大家有没有想看的番外呢?)(未完待续)           第三六零章 天师来我家 - 炮灰养女 - 夷陵     林然成了新科状元,郑直恐怕比他自己还要激动。莫说是汉阳城,如今整个大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新科状元林然的大名。     如今郑直走到哪里,知晓他与林然交好的都要恭贺一番。虽说,郑直当年和林然交好,纯粹是看在他这个人的份儿上,但是被人恭维的感觉总是差不了的。     正源商行的生意,因为林然的缘故,一下子好了很多,官家的许多关节,打通时比以前要快捷许多。辛夷受郑直感染,终于体会到为何古代书生都憧憬着成为状元郎了,这简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待遇。     如今辛夷只为林然担心,恐怕待他回到汉阳之后,会被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儿。她到黄家走过一遭,单是被她无意间撞到,前来打听林然的人家,几个时辰内来了三四家。这还是辛夷看到的,莫说她没见到的人家了。     想到林然对这些最不耐烦,辛夷不由偷笑,最难消受美人恩,等他回来有的愁了。只是林然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这还是个未知的问题。     毕竟,已朝登了天子堂成了天子门生,从今以后的际遇,和过去相比便是天上地下了。林然作为状元郎,势必会被委以重任,圣上开恩他还能回乡探亲,若不然,只能在京城或者委派待着。     辛夷不由有些担心,每年通过科举遴选出的人才,都要派到地方去历练一段时间。万一林然被派到千里之外,相聚又要遥遥无期,每当这时辛夷都怀念现代的火车飞机。千里之遥也就几小时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时间恍如流水,红薯苗在辛夷的眼皮子底下茁壮成长。瞧着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肆意舒展着,辛夷由衷的高兴。     她当时栽下的红薯,在精心侍弄下,成活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可以预想,待到秋日时,这些红薯必定能带来大的丰收。     辛夷当初拜托郑直想办法将那些西域商人带来的红薯全部买了,她只是怀着一丁点儿盼望。没想到郑直竟然真的马不停蹄。追上了那人。西域商人带着红薯打算到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如今有人愿意高价将东西买了,他喜笑颜开自然应允。     不过来回之间。这批红薯下种晚了二十天左右,所以发出的种苗比起辛夷之前栽的要小许多。她粗略的估算过,两次的红薯加起来约莫有二十块左右,将这些削成片种植。等秋天能收个上百斤没问题。     介时,辛夷只要再将收获的红薯。重新耕种,难道还怕明年抗不过饥荒么。为了缩短等待周期,辛夷已经想出了办法,她可以派人到气候温暖的地带种植红薯。即使冬天也不妨碍播种。要不是兴建温室大棚费时费力,她又没有技术支持,辛夷真想在这里建个蔬菜大棚出来。     天灾虽然可怕。一切都朝着好的地方发展。如今辛夷最担心的竟是闲情阁中,神仙散的扩撒。要是任由它一直扩散下去,所造成的危害,将给大华带来巨大的灾难。辛夷心忧天下,自是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柳元景尚在边疆,辛夷唯一能够求助的人只有林然。但是林然乃是新科状元,一举一动有无数人关注,他若是刚得到圣上任命,就上一张耸人听闻的折子,以朝中大臣又该如何看待他。辛夷一时踌躇不定,天下兴衰牵扯太多,她小小一个平民女子,能做的微乎其微。     毫无意外,辛夷被一种“我知道未来有灾难――可是全天下只有我知道,我知道神仙散贻害无穷――但是全天下只有我知道。”的情绪搞得心神不宁。她想尽可能的改变这一糟糕状态,但是效果甚微。     持续下去的低迷,让辛夷对于林然成为状元的欣喜都减弱了不少。当然,辛夷在这种焦灼下,从未想过,有一天事情走向会出现神展开。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游方道人的出现刚好在七月十五中元节。战争带来的伤亡,让这个上元节气氛格外沉重,放河灯的人前所未有的多。     辛夷发觉她的记忆在门房传报门外有一个道人之后,前所未有的混乱,她如今该回忆的不是上元节的河灯。而是那日清晨,出现在她家门口的不速之客,这大概是辛夷重生后遇到的最奇幻色彩之事。     这日三阳转运,满天明媚开图画;万物生辉,芳菲满园忽如归。辛夷早起之后,正在打理着繁盛青茂的红薯苗,偶尔思想开个小差。     夏日的清晨,清凉的露水,混着各种花香,让辛夷整个心肝脾脏胃都跟着舒服了。下人的传报,让她蹙起了眉头,自家门前为何会出现一个道士。     辛夷只当做江湖上到处招摇撞骗的术士,她本不想理会,让下人赏给他一些银钱,然后自顾自的继续浇菜。没想到,片刻后,家丁原路返还,恭敬的说那道士所求非财。更让辛夷诧异之处,这家丁出去一趟,折返之后言谈中对那道士竟是十分信服。他还极力鼓动辛夷与那道士见一面,并称其是得道之人。     得道之人?辛夷只当做无稽之谈,不过看情况门外的道士的确有两把刷子,见一面倒也无妨。     那道人倒是纡尊降贵,辛夷拒了他一次,还拿钱打发他,最后勉强见了他。他却浑不在意,拿着一把拂尘出现在辛夷面前。     一眼望过去,辛夷当时就震惊了,她以为自己会瞧见一个打扮邋遢,言行举止神神叨叨的邋遢道人。没想到,眼前道士仙风道骨,让人瞧一眼,整个人都有被看透的错觉。那道士头戴玉冠,身披锦绣,一身飘逸的八卦袍衬得他玉树临风,好不庄严。辛夷再瞧,他足踏云头履,腰系熟丝绦,一把美髯须自然垂下,面如满月白皙中透着红润。他行走间,自有一番坦荡之气,一双如同寒星的眸子,睿智中又似携有无尽浩然正气。     饶是辛夷不信道,见了他第一面,还是忍不住福了个身,恭敬道:“小女子辛夷幸会道长,不知仙师远道而来,踏足敝府有何贵干?”     那道士轻轻闪身,慢挥了下拂尘,避开了辛夷的福礼。他一举一动,,宛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辛夷不由想,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天人合一。     她收起先前所有轻慢与不恭,姿态放的极低。     道人察觉到眼前少女态度的改变,微微颔首,对此十分满意。他在山中修行多年,许久不曾出世,没想到山下变化如此之大。乾坤错乱,如若找不到化解之法,不止大华,连周边几个国家也难逃战乱。     他虽是化外之人,但见大华即将遭此劫难,自然于心不忍。说起道士的来历,却是与清爻门有一定关系,他本是清爻门下一弟子,排行第五名为师傅赐道号为易行散人。莫看易行散人面如冠玉气质儒雅,如同年约三十的中年美男子,他实则已过知天命之年。     若非世人有难,易行散人也不会轻易下山,他掐指一算,发现此次劫数并非毫无逆转可能。或者说,劫数亦存在几个变数,这几个变数有正有邪。只看最后是邪不压正,还是正能克邪,易行散人悲天悯人,决定出世,助局中人一臂之力。     此次救世之人,最重要的约有三人,易行散人卜算之后,意外发现,这次灾难的化解关键竟然落在一个女子身上。他再三进行测算,只算出她所居方位,易行散人不做迟疑,来到了汉阳城。     到了汉阳城后,易行散人继续占卜,经过一番推演之后,来到了这户人家。面前女子天庭饱满生着一张鹅蛋脸,眉目清澈犹如上好清泉,他粗看了一下断出她福泽深厚。不过,易行散人有些疑惑,这女子的命格似乎有些古怪,不过他没有辛夷的生辰八字,想推算出更多东西,并非易事。     辛夷被面前道人打量着,不由有些紧张,他一言不发目光沉稳,总让她觉得怪异。虽说眼前道人不像奸猾阴险之辈,然而他突兀出现,让人想完全撤下心防亦是难事。辛夷没把所有人都当做坏人,可也没天真到认为普天之下都是好人。     易行散人不说话时,散发着高深莫测之感,但他一开口,辛夷立刻觉得如沐春风。     “贫道来自九华山清爻门,辛夷姑娘乃是有福之人,所以特来拜会。”     等一下,辛夷的脑海中先是被有福之人四字震到,她这是多有福气,九华山上的道士都能算出来,千里迢迢的跑了过来。不过清爻门,她怎么觉得那么熟悉,辛夷眨巴着眼睛,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久违的身影。     师况洒脱不羁的形象,跃然于心底,若没记错,他便是出自清爻门。辛夷这下迷糊了,这清爻门到底是武林秘派,还是道教,怎么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让人觉得高大上。     (今天会补上256章,大约在晚十点之前。泪流满面,第一次工作的陵子,很多事儿都不会,每天忙啊忙。)(未完待续)           第三六一章 我知天命 - 炮灰养女 - 夷陵     师况神乎其神的武艺,让辛夷对清爻门充满了向往,柳元景的奇遇,让她将清爻门放到了世外隐秘门派的范畴。     柳元景不及弱冠之年,偶遇清爻门掌门人,不止得到了指点,还凭空得到了二十年的功力。清爻门对于他和辛夷的恩情,非殒身不可相报。     如今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能掐会算,仙风道骨的道士,竟然自称来自清爻门。难道说,清爻门还搞兼职,一边儿传授武艺一边儿传扬道教不成。     这些话,辛夷闷在心里不好讲出来,只能惊疑不定的问到:“敢问仙师所言清爻门,是哪个清爻门,门中可有一位姓师的前辈?”     易行散人本以为清爻门久不出世,早已被世人忘记。辛夷露出回忆的神情,又说出这么一番话,让他难得疑惑。     “姑娘从前听过清爻门?”     “让仙师见笑了,小女之前曾与朋友受过清爻门一位前辈的恩惠,他曾救过我们一命。所以听到您来自清爻门,才会失态。”     易行散人闻言,闭上眼睛屈指掐算一番,片刻后睁开眼睛目露笑意和蔼的说:“没想到本门中所学最为精深的竟是小师弟,姑娘所见是不是一个看似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腰中盘着长剑言行洒脱不羁。”     “仙师果真与恩人同出一门,请恕小女先前失敬了。”辛夷说着,又是一福身,诚恳致歉,这次面前道人没有避过这一礼。     易行散人先前没算到,原来他的师弟早就算出天下将会出现动乱,并且救了两位福星。怪不得师傅垂暮之年。还要破例收下关门弟子,师况果真是天纵奇才,让他深感惭愧。     意外得知这个消息,易行散人十分欣喜,有师弟出手,大华百姓的灾厄会降低许多。他原来还担心师弟有些心结放不开,没想到。看不开的原来是他。     世间种种情痴怨怼。比起天下苍生的安危,何重之有。易行散人心中快慰,一时间心境竟又上了一个层次。     “呵呵。师况性格散漫,没想到他忧国忧民,竟比我们这些老东西还要强些。”     辛夷保证她一直在认真听易行散人讲话,可是他的话。为何如此难懂。什么忧国忧民,师况救了他们。难道预料到柳元景以后会成为少年将军,这可真是玄妙了。     “仙师太过谦逊了,您不过四旬年纪,为何要言老?只是不知仙师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易行散人看出辛夷的疑惑,他微微颔首:“贫道这次下山,的确有事相托。不知姑娘可否移步,换个地方慢慢商讨。”     园中风景虽好。却不是说话的地方,易行散人瞧着辛夷晨起便开始侍弄花草,年轻人能有这样的耐心已经不多了。红薯乃外来之物,易行散人怎么也猜不到,这并非花卉而是攸关国计民生的好东西。     既知来人乃是清爻门的前辈,辛夷摆出十二分的恭敬答到:“若仙师不嫌弃,还请在敝宅中落脚,辛夷愿听仙师指点。”     师况和他师尊都那么厉害,足可证明清爻门名不虚传,辛夷瞧着易行散人神仙中人模样,不由生出了敬重之心。倘若让易行散人为她指点一二,以后多活些年是没问题的。     阖府上下,都被新来的道人震慑,辛夷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大华的百姓对于道教和佛教存着天然的敬畏。在他们瞧着,这远道而来的道士,纤尘不染美髯飘飘,非得道之人也定是化外之士。     这样一个人,主动上门求见他们小姐,让人浮想联翩。有那受过辛夷恩惠的,在心中笃定了自家主子定非普通人。她年纪轻轻做大了一份家业,对待四邻亲和常做善事,又生的眉目如画,这绝对是天上的童女儿下了凡。     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辛夷将易行散人请到书房中,完全没想到,府中已经流传起关于她身世的各种传闻。     小轩窗用竹子撑着,淡淡的花香味从窗外飘来,书桌上敞开着一本书。易行散人瞥了一眼,原来是大华周边小国琼华的游记。     但看房中摆设,可见主人蕙质兰心涉猎甚广,易行散人对辛夷的性格又有了一定认识。     “请喝茶。”     在易行散人打量书房的功夫,辛夷已经亲手泡了茶,呈了上来。天气渐热,她最近常喝六安瓜片清热去火。     袅袅茶香飘入鼻间,易行散人轻摇拂尘道:“有劳辛居士,贫道许久没有喝过六安瓜片了。”他说话时,眸中流露出追忆之色,自从避居山上后,易行散人对自己采茶制茶,浑然忘记曾经爱喝的茶叶味道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辛夷发现他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姑娘变成了居士,不由眉开眼笑。能得到别人的善意,总比被讨厌好。     这么久了,易行散人还没开始正题,辛夷不由有些着急,她虽说不是急性子,可起码的好奇心还是有的。     “仙师乃世外高人,自然不如小女重视口腹之欲。”辛夷压下心中疑问,略带羞赧的说。     易行散人微闭双目,接着睁开眼睛,他对辛夷的处变不惊十分满意,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得起拯救苍生的重任。     “辛居士,实不相瞒,这次贫道前来,是有要事相托。”     真正到了坦诚的时候,易行散人反而有些犹豫,面前少女眼神沉澈,实属难得的良善之辈。她没有野心,也没有与天道抗衡的必要,凭借她的命格,以后前程绝对会是一条坦途。可是,他为了天下苍生,希望她以身犯险,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只是想到干戈寥落饿殍满地的场景,易行散人将脑中纷杂的思绪驱散,天道无情,他们这些人却不能甘心为刍狗。     在辛夷看来则是易行散人的眼神闪过片刻飘忽后,发出闪亮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他似乎在犹豫,辛夷不由疑惑,如他这般处世之人也会有为难之事么。     易行散人脑海中闪过无数未来可能出现的画面,眼神愈发坚毅:“辛居士,贫道若说我知天命,你可信?”     一句话,振聋发聩,犹如闪电划过夜空,惊得辛夷一下木然了。     糟,他到底是看出了自己的穿越的,还是看出了自己的重生的,或者看出了自己是穿越加重生的。不怪辛夷误会,只怨易行散人世外高人的气质太足,让辛夷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在易行散人刚毅的目光下,辛夷无所遁形,只能自暴自弃的想,穿越重生什么的,她这么低调,应该不会被当做妖怪抓起来吧。     辛夷是误以为被易行散人看破了来历震惊,易行散人却当她是质疑自己的话。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人当做江湖骗子的一天,易行散人哭笑之后,却没有气馁,他耐心的说:“贫道知晓居士一时恐怕难以接受,但是天下大乱降至,百姓的生活即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本是向道之人,怎能坐视不理。”     易行散人一本正经的说着,辛夷眨巴了下眼睛,她似乎理解错了。道长的所谓的天命,乃是当朝的运数,这样看来他的确有两把刷子。辛夷默默对手指,旱灾走了是水灾,水灾走了是瘟疫,中间穿插着祸国殃民的神仙散。     单是辛夷知道的事儿,大华的未来已经被阴云笼罩,再加上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佑王,大华的未来简直是没了亮光。     “仙师所言是真的么,上天会降下灾厄给大华么?”     辛夷万分诚恳,语气急迫的说着。一个重生过,熟知历史的人,摆出这模样,绝对可以拿奥斯卡了。     面前少女眼神诚挚面露担忧,易行散人十分欣慰,他的话没被当做无稽之言,辛夷也不是无视民间疾苦的人。     也许,她会配合他的建议呢?易行散人乐观的想着,难得吉星如此配合,他一定会保护好她,不让她因为改变天道受到伤害。     这种时刻,易行散人自动忽略了天道无常,连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抗过天道的事儿。总之,愿望是美好的,行动的艰难就放一边儿去吧。     “是的,我已经反复推演后,早则半年,迟则一年旱灾就要来临。在此之后,水灾会接踵而至。除了天灾还有**,只是贫道只能推演出大概,无法知详情。”     神了!辛夷脑海中闪过无数惊叹号,世上竟然真的有,掐指一算胜过百度的神技。她凭着重生的优势,才能预知旱灾的发生时间。     可是眼前道人,他是重生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凭着掐算推出灾害发生的时间。神乎其神,让辛夷唯有望洋兴叹的份儿。对了,辛夷回忆到,易行散人在说自己只能推算出大概时,面露愧色的模样。     如果像易行散人这样的人还要惭愧,那么像她这种活了几辈子,依旧是个小人物,前两世还都是横死的人,绝对要羞愤而死了。     (哈,计划本月再写十二章,最多十五章左右就大结局啦。剩下的就是番外,有人在吗,和陵子说句话呗。)(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卜算 - 炮灰养女 - 夷陵     莫提辛夷心中百转千回,但说易行散人见她眼神闪闪发亮,不由迟疑。她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的话。     “不知辛居士有何看法?”     辛夷顿时愣住,思索起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何易行散人会出现在她家门前。他所谓福泽深厚,又是几个意思,难道说她能拯救天下苍生?这个荒谬的猜测,让辛夷苦笑之余又有几分忐忑。     “看法,请恕小女子愚钝,不知仙师何意?大华若真到底要历尽劫难,可有化解之法?”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辛夷,高深莫测的易行散人,让辛夷生出了一丝希望。道家和佛家不都有通天之能么,若易行散人有能力化解即将到来的灾厄,也许天下百姓便不会沦落到哀鸿遍野的境地。     易行散人擅长相面,他在与辛夷说话间,已经将她面相观摩的一清二楚。不过,为了推算出更多东西,他略显为难的说:“不知辛居士能否将生辰八字报与老道,容我为你算一下。”     古人算命最是神奇,只要生辰八字,能将人祖宗十八代给查出来。神奇归神奇,辛夷囧囧的回答:“这,不瞒仙师,辛夷自幼被人收养,只知生年不知具体月日生辰。”     “贫道思虑不周,请居士莫怪。你若想知生身父母下落,贫道倒可以为你推算一二。”     易行散人的话,再次震撼了辛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差不多已经放弃了追寻亲生父母下落。或许对辛夷而言,寻找亲生父母的执念,不像普通人那样的强烈。但是绝不代表着。辛夷就会对亲生父母毫不好奇。     一直以来毫无头绪的身世,突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即将在面前揭晓,辛夷百感交集。     “若贫道言行有失,还请居士原谅。”     不是每个人都好奇亲生父母的,易行散人念头稍转,这天下生了孩子又狠心抛弃的爹娘并非少数。若面前少女是被人遗弃的。他的话岂不是戳中了她的痛处。     “仙师。您真的能算出我生身父母是谁么,需要我怎么配合?”     辛夷眼神坚定,她总要知晓。她今生的父母究竟是为了什么将她遗弃。倘若他们有苦衷,她也能释怀一二。否则既然蒙了对方生恩,怎能装一世糊涂。人生在世,该糊涂的地方糊涂。该明白的也要弄个明白。     对于易行散人来说,在没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来卜算一个的血亲,并非易事。只是易行散人有心让辛夷帮自己,心中愧疚,这才提出要为辛夷寻亲。     “贫道只能尽力为之。辛居士可否将生年,以及当初是在哪里被爹娘发现告知贫道。”     (亲,要下班了。回家没网络,明天来替换。     莫提辛夷心中百转千回。但说易行散人见她眼神闪闪发亮,不由迟疑。她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的话。     “不知辛居士有何看法?”     辛夷顿时愣住,思索起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何易行散人会出现在她家门前。他所谓福泽深厚,又是几个意思,难道说她能拯救天下苍生?这个荒谬的猜测,让辛夷苦笑之余又有几分忐忑。     “看法,请恕小女子愚钝,不知仙师何意?大华若真到底要历尽劫难,可有化解之法?”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辛夷,高深莫测的易行散人,让辛夷生出了一丝希望。道家和佛家不都有通天之能么,若易行散人有能力化解即将到来的灾厄,也许天下百姓便不会沦落到哀鸿遍野的境地。     易行散人擅长相面,他在与辛夷说话间,已经将她面相观摩的一清二楚。不过,为了推算出更多东西,他略显为难的说:“不知辛居士能否将生辰八字报与老道,容我为你算一下。”     古人算命最是神奇,只要生辰八字,能将人祖宗十八代给查出来。神奇归神奇,辛夷囧囧的回答:“这,不瞒仙师,辛夷自幼被人收养,只知生年不知具体月日生辰。”     “贫道思虑不周,请居士莫怪。你若想知生身父母下落,贫道倒可以为你推算一二。”     易行散人的话,再次震撼了辛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差不多已经放弃了追寻亲生父母下落。或许对辛夷而言,寻找亲生父母的执念,不像普通人那样的强烈。但是绝不代表着,辛夷就会对亲生父母毫不好奇。     一直以来毫无头绪的身世,突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即将在面前揭晓,辛夷百感交集。     “若贫道言行有失,还请居士原谅。”     不是每个人都好奇亲生父母的,易行散人念头稍转,这天下生了孩子又狠心抛弃的爹娘并非少数。若面前少女是被人遗弃的,他的话岂不是戳中了她的痛处。     “仙师,您真的能算出我生身父母是谁么,需要我怎么配合?”     辛夷眼神坚定,她总要知晓,她今生的父母究竟是为了什么将她遗弃。倘若他们有苦衷,她也能释怀一二。否则既然蒙了对方生恩,怎能装一世糊涂。人生在世,该糊涂的地方糊涂,该明白的也要弄个明白。     对于易行散人来说,在没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来卜算一个的血亲,并非易事。只是易行散人有心让辛夷帮自己,心中愧疚,这才提出要为辛夷寻亲。     “贫道只能尽力为之,辛居士可否将生年,以及当初是在哪里被爹娘发现告知贫道。”     莫提辛夷心中百转千回,但说易行散人见她眼神闪闪发亮,不由迟疑。她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的话。     “不知辛居士有何看法?”     辛夷顿时愣住,思索起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何易行散人会出现在她家门前。他所谓福泽深厚,又是几个意思,难道说她能拯救天下苍生?这个荒谬的猜测,让辛夷苦笑之余又有几分忐忑。     “看法,请恕小女子愚钝,不知仙师何意?大华若真到底要历尽劫难,可有化解之法?”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辛夷,高深莫测的易行散人,让辛夷生出了一丝希望。道家和佛家不都有通天之能么,若易行散人有能力化解即将到来的灾厄,也许天下百姓便不会沦落到哀鸿遍野的境地。     易行散人擅长相面,他在与辛夷说话间,已经将她面相观摩的一清二楚。不过,为了推算出更多东西,他略显为难的说:“不知辛居士能否将生辰八字报与老道,容我为你算一下。”     古人算命最是神奇,只要生辰八字,能将人祖宗十八代给查出来。神奇归神奇,辛夷囧囧的回答:“这,不瞒仙师,辛夷自幼被人收养,只知生年不知具体月日生辰。”     “贫道思虑不周,请居士莫怪。你若想知生身父母下落,贫道倒可以为你推算一二。”     易行散人的话,再次震撼了辛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差不多已经放弃了追寻亲生父母下落。或许对辛夷而言,寻找亲生父母的执念,不像普通人那样的强烈。但是绝不代表着,辛夷就会对亲生父母毫不好奇。     一直以来毫无头绪的身世,突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即将在面前揭晓,辛夷百感交集。     “若贫道言行有失,还请居士原谅。”     不是每个人都好奇亲生父母的,易行散人念头稍转,这天下生了孩子又狠心抛弃的爹娘并非少数。若面前少女是被人遗弃的,他的话岂不是戳中了她的痛处。     “仙师,您真的能算出我生身父母是谁么,需要我怎么配合?”     辛夷眼神坚定,她总要知晓,她今生的父母究竟是为了什么将她遗弃。倘若他们有苦衷,她也能释怀一二。否则既然蒙了对方生恩,怎能装一世糊涂。人生在世,该糊涂的地方糊涂,该明白的也要弄个明白。     对于易行散人来说,在没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来卜算一个的血亲,并非易事。只是易行散人有心让辛夷帮自己,心中愧疚,这才提出要为辛夷寻亲。     “贫道只能尽力为之,辛居士可否将生年,以及当初是在哪里被爹娘发现告知贫道。”     莫提辛夷心中百转千回,但说易行散人见她眼神闪闪发亮,不由迟疑。她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的话。     “不知辛居士有何看法?”     辛夷顿时愣住,思索起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何易行散人会出现在她家门前。他所谓福泽深厚,又是几个意思,难道说她能拯救天下苍生?这个荒谬的猜测,让辛夷苦笑之余又有几分忐忑。     “看法,请恕小女子愚钝,不知仙师何意?大华若真到底要历尽劫难,可有化解之法?”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辛夷,高深莫测的易行散人。     辛夷顿时愣住,思索起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何易行散人会出现在她家门前。他所谓福泽深厚,又是几个意思,难道说她能拯救天下苍生?这个荒谬的猜测,让辛夷苦笑之余又有几分忐忑。     “看法,请恕小女子愚钝,不知仙师何意?大华若真到底要历尽劫难,可有化解之法?”(未完待续)           第三六三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 炮灰养女 - 夷陵     (昨天的已经更新过,请各位亲刷新下,这一章大概明天上午更换。吹空调不太习惯,身子不舒服。)     二王子抛出了极有诱惑的条件,只要大华愿意祝他当上可汗,他愿意像大华称臣。从此之后,恭奴与大华秋毫无犯,可以通过互市交换各自的货物。     当今圣上好大喜功,恭奴人的归顺可以载入史册,他又怎么愿意错失良机。圣上犹豫了,臣子自然见风使舵,顺着圣上来。     当边疆的战事慢慢止息,大华的士卒开始筹备还乡时,柳元景及下御下士兵无疑是极为特殊的一支军队。     柳元景从未放松过戒备,甚至说,比起之前更加警惕恭奴人的动向。他一心想要彻底解决恭奴人,军中很多人瞧着胜利在望归心似箭,但他的想法和旁人不一样。     自从大华建国以来,以恭奴人为首的游牧民族,就没有放弃过骚扰大华。柳元景希望自己的国家,百姓能够过上安定祥和的生活。边境的人民国的实在太苦,他作为大华的将军,不能坐视不理。     世上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儿,都不该任由他人欺凌自己的同胞兄妹。柳元景只愿倾尽毕生之力,将踏掳驱除大华境内。     (明天上午替换。)     辛夷眼神坚定,她总要知晓,她今生的父母究竟是为了什么将她遗弃。倘若他们有苦衷,她也能释怀一二。否则既然蒙了对方生恩,怎能装一世糊涂。人生在世,该糊涂的地方糊涂,该明白的也要弄个明白。     她当年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下,才会在出身没多久就被抛弃。辛夷观摩过。那襁褓所用材料不像穷的揭不开的农户。在有能力抚育婴儿的情况下,将她扔到镇子上。     早在获悉自己不是辛家亲生子后,辛夷便想办法在镇上打听过。只是托人在镇上打听了个遍,也没得到她当年被人遗弃时的线索。十几年前的事,又有几个人能记清楚。     何况遗弃女婴的事实在太普通,莫说十几年前,就连现在仍然存在遗弃女婴的现象。     辛夷还怕易行三人问一些她回答不出的问题。见他只问了这两样。松了口气回到:“仙师,小女子出生于甘露二年,养父母在汉阳城河源县清流镇捡到尚在襁褓中的我。”     她提着心。将所知尽数倒出,流露出殷切的眼神。易行散人将拂尘靠在臂弯中,微微颔首,用极具有安抚意味的声音说:“如是。不知辛居士是否还保留着当年的襁褓与儿衣。”     “请仙师稍候,辛夷这就拿来。”     此时此刻。辛夷不由庆幸,她还保留着当初从辛有财家中拿走的被褥和儿衣。她让易行散人在书房中等着,亲自到卧房中,打开尘封的箱子。取出了压在箱底的衣裳。     对于易行散人来说,在没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来卜算一个的血亲。并非易事。只是易行散人有心让辛夷帮自己,心中愧疚。这才提出要为辛夷寻亲。     “贫道只能尽力为之,辛居士可否将生年,以及当初是在哪里被爹娘发现告知贫道。”     寻根远比辛夷想象中更难,朱砂符咒还有桃木剑,甚至还需要辛夷割破手指放血。简陋地点祭坛让辛夷风中凌乱,她不过是寻个亲,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虽说只是个小法事,易行散人沐浴熏香,以非常隆重的态度,为辛夷寻找生身父母。     殷红的血滴,在清澈水中,晃悠着消散。辛夷眼瞧着透明的水染上一丝红晕,易行散人烧了一道符,丢进碗里,水边的浑浊。道家术法如此玄妙,辛夷竟是看不出半点线索来。     难道烧一碗符水,她的身世就能浮出来么,辛夷目不转睛的瞧着易行散人的一举一动。他举手抬足间宛若行云流水,让她生出膜拜的冲动。在辛夷殷勤的目光下,易行散人在将桃木剑携插到香案上后,此次做法终于结束。     一切妥当之后,易行散人从袖子里拿出三枚铜钱,看似的随意的抛掷在香案上。铜钱落地,辛夷仍是一头雾水,易行散人神情了然,好似知道了什么。     所以,辛夷很纳闷儿,易行散人到底算出了什么,几个铜钱能算出她的身世么诶?     “看卦象,你应是西北方平京人士,生于五谷丰登的谷家。”     易行散人如释负重,若辛夷的爹娘已经不在世,任凭他有通天只能也算不出子丑寅卯来。如今,卦象显示,辛夷父母健在,并且指示出了方位和姓氏。这线索虽然模糊,但是聊胜于无。     “仙师,我的亲生父母在平京?但是平京城和清流镇,中间相隔几千里,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辛夷不想怀疑易行散人,但是对于自己本该是平京城人士这茬,她真的略难接受。这不是现代,飞机火车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在古代,千里路绝非一朝一夕可到。     她的爹娘就算想抛弃她,也不至于跑出千里地,只为遗弃她吧。     辛夷的惊讶,同样也是易行散人惊讶,他摇摇头沉稳的说:“贫道已经测算多次,不会有误。”     没想到面前少女的爹娘会是平京人士,易行散人倒有些好奇,她的父母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辛夷面向富贵,其生父母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家又为何会遗弃女儿。     易行散人的神情十分严肃,容不得辛夷怀疑。所以,她只能接受这个现实,自己的出生于平京城,亲生爹爹姓谷。想到这里,辛夷不由郁结,姓谷的人家那么多,难道她要一家一家问过去。     辛夷脑海中浮现了,她逐户敲开京城中谷家大门,然后傻笑着说:“您好,请问您十几年有没有遗弃过一个女儿。”这画面太美,辛夷不敢想也不敢看。     “仙师严重了,辛夷怎敢怀疑您的神通。若仙师不嫌弃的话,还请在府中歇下,师前辈走的太匆忙,小女子一直记挂着前辈,大恩大德难以回报。”     听到辛夷提到师况,易行散人轻捋胡须,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辛居士与我请爻门有缘,恩情一说莫要再提。至于师弟,他有天命在身,你们终会有再见之日。如今,贫道厚颜打扰,天下苍生的安危需要辛居士费心。”     一瞬间,辛夷突然觉得肩膀重了,天下苍生的安危,她这个平凡如蝼蚁的人,真的能改变么。辛夷不知易行散人究竟因为什么对她如此看重,但她不是虚荣之人,遂诚恳的说:“辛夷只是普通人,承蒙仙师厚爱,只要您有需要小女子的地方,辛夷自然万死不辞。”     两人不知彼此心意,互相试探客气着。若易行散人知晓辛夷悲天悯人的性子,也许不会刻意的诱导她,朝着拯救天下苍生的方向去,而是直接与她商量,该如何化解旱灾带来的危害。     这是一个短暂而美丽的误会,易行散人和辛夷,秉承着同样的目地,欠缺的只是互相信任。     当辛夷慢慢靠近宿命的安排时,柳元景也在无意中,沿着既定的路线推动着命运的转轮。他和辛夷两个人,影响了太多的人,也改变了太多的人。     恭奴人的权力更替,不比大华简单多少,血腥的政权交替,让恭奴的老百姓渐渐变得麻木。他们不知道族中子弟为何而战,大汗率领着族中矫健男儿,到大华去掠夺粮食和人口,让恭奴人度过缺衣少食的冬季。     如今春天来了又去,水草最为丰美的夏天,也快到了末声。但是王位的争夺仍旧没有分出胜负,大话的士卒趁着动乱,战场上让人心散乱的恭奴人吃了不少暗亏。     这对于恭奴人,绝非好现象。朝中在边疆战争告一段落后,主战派主和派还有和亲派,乱成了一锅粥。当今圣上在群臣的争执中左右摇摆,他本非明君,才会在战与和之间百般摇曳。     恭奴二王子在王位争夺中落了下风,为了扭转颓势,他选择和敌对国大华搞好关系。二王子的使者带着妖娆多情的美人儿来到朝廷,转达着他与大华议和的善意。     恭奴人的权力更替,不比大华简单多少,血腥的政权交替,让恭奴的老百姓渐渐变得麻木。他们不知道族中子弟为何而战,大汗率领着族中矫健男儿,到大华去掠夺粮食和人口,让恭奴人度过缺衣少食的冬季。     如今春天来了又去,水草最为丰美的夏天,也快到了末声。但是王位的争夺仍旧没有分出胜负,大话的士卒趁着动乱,战场上让人心散乱的恭奴人吃了不少暗亏。     这对于恭奴人,绝非好现象。朝中在边疆战争告一段落后,主战派主和派还有和亲派,乱成了一锅粥。当今圣上在群臣的争执中左右摇摆,他本非明君,才会在战与和之间百般摇曳。     恭奴二王子在王位争夺中落了下风,为了扭转颓势,他选择和敌对国大华搞好关系。(未完待续)           第三六四章 身份暴露 - 炮灰养女 - 夷陵     今天断网了,不能发布,明日补上,望友友们见谅。     从福寿居回来,坐定在秋千架上,齐文鸢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一切有惊无险,今日,怕是不能再出去了。明日,定要去师门询问下情况师兄的下落才是。     她走的这些时日,院落中的事务,被春杏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一切并不需要多加处理。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清月的来历,几个丫头眉眼含笑拉了她的手,本就是年岁相仿的女子,很快便凑在了一起。谈论着女工,刺绣之类的琐事。     齐府的日子,少了繁缛的规矩,总是云淡风轻些。     齐文鸢晃悠着身子,眯着眼睛,看向天边的游云,恣意悠闲,与走的那日,并无大的分别。     兜兜转转,还是家里舒适些。改天也该去拜访一下孟秀荷才是。这些日子,忙来忙去,倒忽略了孟秀荷。     偌大的院子,四个丫头凑在一起,捧着头,听清月讲述着齐文鸢身上发生的事情。清月按照齐文鸢事先杜撰好的,省去了入王府一节,只说自己家境贫寒,途中遇到齐文鸢。齐文鸢见她敦厚,一时同情,才将她收留在身边。     念念叨叨一个下午过去了,傍晚的时候,齐敬诗带着新娶的嫂嫂,来寻了齐文鸢。     眼前的这个嫂嫂,清婉动人,面若桃花,娇羞可爱。她只在齐敬诗成亲的那日见过一次。后来,因为府中和师门中的琐事。就没能特意去拜访。这会深念起来,不免有些歉疚。     急忙吩咐清月去里间,拿了条红珊瑚手链,执意要送给李氏。李氏含笑拉着她的手,寒暄了几句,一番推辞之后,无奈的收下了。     齐敬诗的清癯的脸上。却是有几分忧愁。幽幽的叹了口气。眉宇间有复杂的情绪,担忧的道,五妹。以后出了远门,还是小心些为好。     顿了一顿,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显是颇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齐文鸢恍然未觉,笑着点点头,眉眼盈盈。在这个齐府中,除了娘亲。给与她关怀最多的便是齐敬诗。想想那会儿,她还有心撮合兄长与孟秀荷。念及此,她不由得轻轻笑了笑。感叹时光流逝的飞快。     夕阳斜斜的映过来,照在东面的墙壁上。树木的影子,摇曳其上,有种冷然的悠远感。     因为没了柳若棠在,一天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简单的梳洗过后,齐文鸢就表达了要出门的**,小满嘟嘟囔囔的一阵抱怨,小姐您就不能消停会,刚回来,床还没暖热乎呢,巴巴的又要出去。索性,以后就宿在外面得了。     齐文鸢扁着嘴,拍了拍小满的头,拉了她的胳膊,丢下一句话,然后,人就没了踪影。     凤翔城的政治局面,有了短暂的稳定,所以,市井里也是热闹一片。     一月不见,走在路面上,单是迎面而来的气息,就让人觉得熟悉。     齐文鸢欢呼雀跃起来,幕篱下的面庞,黑白分明,一双如水的眸子里,盛满了喜悦。     走过熟悉的路途,转过几条巷弄,师门的路,在高凉王府中,她不止一次的回想过。     隧道一如既往的漆黑无边,门上依然的斑驳,遗留有岁月的痕迹。     小满亦是轻车熟路,早没了初来乍到时的那份害怕,步子也迈的悠然起来。     师门中,依然是熟悉的场景。师兄弟们,端身坐在地上修行,神态悠闲。     水扶苏远远的瞧见齐文鸢过来,快走了几步,迎了上去,语气中颇带讽刺之意,“以后出门还是小心些,没得丢了性命。”     言外之意,是关心,齐文鸢听的出来。她微微一笑,点点头,询问道:“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可好?”     “好不好,你且去殿中瞧上一瞧便是。”水扶苏扬着眉,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是憎恨齐文鸢,但并不希望她出了什么状况。如今瞧见她活蹦乱跳,气色红润,担心也就放下了些。     小满拉着齐文鸢的衣角,神情不悦,正要出言相驳。齐文鸢拦了她,摇了摇头,淡然一笑,眉眼弯弯,自带一股清新来。     重新踩踏着鹅卵石的路,齐文鸢只觉生命鲜活,颊边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些。     师父正坐在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听见脚步声,直到是水扶苏,“扶苏,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     “师父,您可认错了人,我是鸢儿。”齐文鸢含笑辩解道。     “鸢儿。”师父惊呼一声,条件反射的睁大了眼睛,满脸的关切。     眼前的少女,精神矍铄,面颊红润,眼神清澈。他一瞧便知,病气已除得尽了。     稍稍松了口气,师父的眼中充斥着一丝疑惑,“鸢儿,君浩他怎的没一起回来。”     “师兄,去高凉了么。鸢儿却是不知,可能路上错过了。”齐文鸢抚胸长叹,语气中夹杂些遗憾。     一个回来,一个去高凉,竟又是南辕北辙,不得相见了。这种悲凉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描述。     手绞着衣角,眼中不禁生出一抹失落。默默然,没有再出声。     师父眼尖,瞧得出她的情绪变化,忙开口劝慰。“无妨,为师这就修书一封,送了高凉去。门中的几个信鸽,都是认得君浩的。”     沉默着点点头,齐文鸢又起了其他心思,“师父,师兄他。他现下竟然是太子么?”     闻话。师父长叹一声,眉眼间深有忧色,缓缓点了点头。眼睛幽幽的看向窗外。     “前一段时间,你在王府养伤之时。你师兄带着御赐的虎符去清河召了郎祺祥将军,一起入京,进宫勤王。最后。二皇子大败,皇上重握实权。封了君浩为太子。”     到这时,齐文鸢才渐渐明白了事情的本末,二皇子的事,果然大为棘手。     不过。凤翔城中,不止有二皇子一股势力,觊觎皇位。其他的几位诸侯。也是虎视眈眈,存了心思。     上次。孟秀荷来寻她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这件事。但具体是那几个诸侯,齐文鸢却是不知道了。     一切始终是个隐患,齐文鸢隐隐有些不安,不自主的攥紧了手掌。不过,既然孟秀荷知道,师兄应该也早有耳闻,必然会提前想好对策。     陈王朝的表面,是波澜之后的平静,实则,依然暗流涌动。     没有人能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师父瞧见她不安的神情,心中疑惑,出言问道,“鸢儿,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师父,眼下凤翔的安定,只是一时吧。”齐文鸢迎上师父的目光,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窗外,清风吹过,树梢晃动。     微一沉吟,师父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语中带了抹忧愁,“鸢儿,你到底是个明白人。”他捋了捋长须,接着道:“这便是为师放心不下君浩的一个原因。”     从师门离开,已是午后,阳光正好,空气中的冬日温度,已提升了许多。     齐文鸢满腹心事,忧心忡忡,额间的双眉,紧紧蹙在一起。小满急忙扯了旁的话题,让她暂时开心些。     与小姐在一起时间越长,越发觉得她身上有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     小姐不过十五六岁,花一般的年纪,似乎承受了太多。     但是柳若棠,就耗费了太多力气,幸好最后,恶人有了恶报。     柳若棠的下场,在闲谈中,她曾听人提起过,说是在狱中得了失心疯。整日哭哭啼啼,嘻嘻笑笑,像个十足疯子。     她忍不住唏嘘一声,然后,咬着牙,恶狠狠的诅咒了一番。     因果报应,这世上,谁都难以逃的过。     天色尚早,齐文鸢并不想早早回了齐府,府中的日子虽惬意,却少了几分的自由。     不顾小满的反对,仍是携了她的手,转弯去了莫府。     经过上次那间赌坊的时候,齐文鸢的脚步,忍不住一滞,稍稍分了神。     那日遇见辛郁,便是在这间赌坊中,当时,谁也预料不到之后发生的一切。     小满摇了她的胳膊,警惕的道:“小姐,这赌坊可是千万别再去了。眼下,莫公子俸禄颇有余裕,咱们不差钱。”     收回了心神,齐文鸢斜睨了小满一眼,道:“如今,你这鬼丫头连表兄的银子也惦上了,我这就告表兄去。”     “……”     脚步缓缓,微风徐徐。街市上,人来人往。     莫府的守门人见是她来了,脸上堆了笑意,热情的迎进府中。     莫玄镜去衙门里办案去了,只余下莫如雪一人,齐文鸢扑上去,甜甜的唤了声娘亲。     到底是因为人丁的稀缺,莫府终是回不去当初的喧闹。     齐文鸢握住娘亲的手,起了心思,“娘亲,来日咱们为表兄择一位好妻子如何?”     娘亲的手心冰凉,像是冬日里冷掉的花瓣。     莫如雪含笑,宠溺的刮了她的鼻尖,“你这鬼丫头,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倒操心起旁人的来了。”     六扇门中,莫玄镜正喝着茶,突然,打了个喷嚏......(未完待续)           第三六五章 救世济民。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朵娜以为自己能坚持下去,像无数恭奴人的勇士一样,为了战争献出生命。,最新章节访问:. 。.但是她低估了柳元景的耐心,也低估了大华的手段。     她甚至没‘弄’清楚,自己到底着了什么道,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中,将所知恭奴情况和盘托出。朵娜回忆着,脑海中全是茫然,她完全记不起自己到底为何会毫无防备的说出这些信息。     那段时间,朵娜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中了*术般,身不由己。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她不知该如何补救。当从柳元景口中得知二王子有心投靠大华之后,她心情更是复杂。     恭奴的局势已经到了‘混’‘乱’不堪的地步,部落以及三个王子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朵娜心情十分沉重。柳元景的意思她明白,不外乎是让她作为使者,说服自己家族,加入三王子阵营。     究竟该如何选择,朵娜不知道,被俘之后,她渐渐体会到什么叫身不由己。朵娜的不安在加剧,大华军营中来自恭奴的俘虏越来越多。没有人会告诉一个俘虏战况如何,但是朵娜能感觉到恭奴节节败退,大华如摧枯拉朽不可抵挡的气势。     大华要赢了,无数恭奴人心生绝望,他们的老可汗死了,新的领袖还不曾选出。如果大华人乘胜归来,他们又该怎样抵挡。     不止朵娜想象不到,连柳元景都没聊到,战事进展会如此顺利。师况从天而降,让柳元景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之前柳元景只知师况武功高强,当他亲自展示了*手段后,柳元景才知原来他亦是用毒高手。     自古医毒不分家,所以当师况在住满伤员的营帐中走动。随手救治了很多人之后,柳元景并不觉得奇怪。这世上多的是奇人异事,师况看着年轻岁月也有三十多了,他能‘露’出这么一手,柳元景敬重、佩服、感‘激’,唯独没有嫉妒。     有了师况的帮助,柳元景在审问俘虏时简单许多。遇到不听话的。只要在俘虏饮用的水或食物中下一点师况特制的‘药’。对方立马口吐真言。这样的手段,让柳元景‘激’动又让他惊讶。他曾试着打探师况为何会出现在边境,但是他言辞模糊。并未说明原因。     出于对救命恩人的信任,柳元景不曾质疑师况,且一直将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数年不见,师况洒脱依旧。不羁之气却日渐消弭,大华的士卒瞧着他手段了得。也没人敢加以怀疑。师况对这一切很满意,他并不喜欢被人盘根究底的诘问身世。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了师这个姓,也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抵达边疆前。师况本以为还会有一场恶斗。当瞧到大华占据上风之后,他才松了口气。早在前些年,师况便窥到了天道有变。大华将陷入劫难之中。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师况苦心掐算。最后将应劫之人算出。     他当年救柳元景辛夷二人,看似是一个巧合,实际上与师况的推演分不开。在救二人之前,师况不知两人名姓,仅仅凭着二人身上气运,辨认出他们俩就是能够改变大华命运的吉星之一。     只要跟着这两个福星,其他福星早晚也会出现,福星之间能够互相吸引,这一点是师况最喜欢的。可惜,想到柳元景哪怕加入了‘门’派,真正可能束缚自由的事儿,他也不会轻易去做。所以,即使师况有心再教柳元景一些东西,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即使柳元景现在得到了老祖宗的认可,但是当今掌‘门’人,继承了前任掌‘门’的特‘色’,带着几个仆从四海为家。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柳元景有心拜入清爻‘门’之下,以谢传承之恩,也难以找到机会。     师况所掌握的传承,轻了说能让人强身健体,武艺加深。往深处说,要是从小就练这套功夫,到了最高境界脱胎换骨不是梦想,白日飞升也有了可能。     脑海中划过飞升二字,师况忍不住摇头,师尊那样高深莫测的人都没有白日飞升,他们这次资质愚钝,次了许多的人又怎能有机会和掌教相比。清爻‘门’的一切说是神奇,大多数却都在传说之中。     师况对柳元景另眼相待,不止是因为他身上如长虹般耀眼的气运,还与他的姿势有关。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师况见过不少良才美质,旁人如是未经雕琢的璞‘玉’,柳元景就是天然祖母绿,加工之后就会成为无价之宝。     若不是柳元景还没正式成为清爻‘门’弟子,师况还真想传授他一些清爻‘门’特有的心法与暗器秘诀。     清爻‘门’有典籍记载的传承约莫有七八百年,传说中的传承则有一千多年。师况天资聪颖,又是前一任‘门’主的关‘门’弟子,清爻‘门’的‘精’髓他学到了四分,已经是天下少有。     此次大华将要遭受劫难之事,他们师兄弟或多或少都能算出一些。不过像师况这样,在劫难发生之前就算的如此准确的,也只有他和已经卸任的师尊。     当初清爻‘门’掌教,出手相助柳元景,并非一时兴起。清爻‘门’的功夫千变万化,堂堂教主几十年的功力更是神鬼莫测。柳元景能遇到如此大运,只因为他是此次化劫的关键。他的实力越强,这次劫难度过的也就越顺利。     师况在救了柳元景和辛夷之后,留下来为柳元景指点了功夫,接着飘然离去。他上次离开,并没在江湖晃‘荡’,反而在大华各地逗留一到二日不等,探测此次灾难的来源,以及发生时的程度。     等后来恭奴人侵扰大华之后,师况算出此次大华天命所归定能获胜,但是恭奴如果立意反扑将会给大华带来不小的麻烦。为了将麻烦降到最低,师况这才来到了边境。尽然到了边境,他头一件事自然就是找柳元景。     柳元景靠着自身本事在边疆闯出威名,师况竟生出了与有荣焉的念头。他仔细斟酌着,恨不得立马将大师兄拉过来,把柳元景收为名下弟子才好。柳元景身上的煞气,在师况瞧来几乎要冲上天去。     放在别人身上也许这煞气将会带来诸多困扰,但是柳元景在福星之中主打杀星,这煞气不仅没有伤害到柳元景,反而让他身上气运更加耀眼。师况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本来这次打战,大华要用几倍于恭奴人的兵力,经过无数惨痛的战役持续两年多才会结束。     但是在柳元景屡立奇功下,这次战争提前结束,大华的兵卒折损,足足少了四分之一。师况不用掐指去算,也能知晓,这一切都源于柳元景不知不觉的逆天改命行为。     因为柳元景主导杀星,怕他得知这些后杀戮加重引起旁人怀疑,师况一直隐瞒着福星之事,从头到尾都没向柳元景提过他身上肩负的任务。不过为了名正言顺的帮助柳元景,师况选择留在柳元景身边做一个军师。     好在柳元景不知师况的真正身世,不然不会面‘色’如此平静的接受了这一事实。谈起师况的身世,只能用造化‘弄’人来形容。     易行散人因为师况不计前嫌,为大华的长治久安努力觉得惊奇。只因,师况本姓并不是师而是国姓――安。若这个安与宗室的安没有联系,师况也不至于会特地改姓。论起来,他和当今圣上还是兄弟。     区别在于,皇帝乃正宫嫡子,师况则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所生。那妃子‘性’格敏感又不受宠,怀孕之后战战兢兢,生怕被其它位份高的嫔妃知道后夺走她的孩子。     (还差两百字,五分钟后替换。)     身世的冲击,对于辛夷来说是巨大的,她倒不急于认亲。谷家在京城虽称不上公侯之家,好歹也是称得上品级的京官。     这次身世曝光,对辛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谷明月会无缘无故的与她为难了。没想到两人之间竟然‘阴’差阳错间上演了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辛夷在脑中稍微想了想。谷明月既然是穿越的,兴许对于身世有所记忆,这才看出她和谷家的关系。     辛夷唯一纳闷儿的就是,谷明月怎么能笃定她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呢。现在不是辛夷计较这些的时候,旱灾即将到来,辛夷最头痛的还是这些。     身世的冲击,对于辛夷来说是巨大的,她倒不急于认亲。谷家在京城虽称不上公侯之家,好歹也是称得上品级的京官。     这次身世曝光,对辛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谷明月会无缘无故的与她为难了。没想到两人之间竟然‘阴’差阳错间上演了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辛夷在脑中稍微想了想。谷明月既然是穿越的,兴许对于身世有所记忆,这才看出她和谷家的关系。     辛夷唯一纳闷儿的就是,谷明月怎么能笃定她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呢。现在不是辛夷计较这些的时候,旱灾即将到来,辛夷最头痛的还是这些。(未完待续)r--73168+dsuaahhh+27487739-->           第三六六章 天下道门 - 炮灰养女 - 夷陵     可叹,辛夷不知该如何评价谷明月,难道应了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谷明月才会一次次的针对她。如今她既然得知了真相,绝不会让她轻易得逞。让辛夷最难忍受的事莫过于,杜姨娘打算利用谷明月对付韦氏,她竟然也答应了。     辛夷实在想不明白,哪怕谷明月不是韦氏亲生儿女,但是这么多年来,韦氏将她视作嫡亲女儿拱若明珠,她怎么就能昧住良心。十几年的功夫,就算养条狗也能养熟了。除非,辛夷转念一想,也许谷明月也是穿越的,所以韦氏对她的好,她并不在意。     人心叵测,辛夷只能这样说。两个人同是穿越女,只因杜姨娘的复仇,从而变成了最尴尬的关系。谷明月锦衣玉食的生活,建立在辛夷沦落上河村中缺衣少食被人讥讽的基础上。若是换回来,辛夷恢复了嫡小姐的身份,谷明月又要把打回原形成为奴仆之女。     辛夷曾分析过,如果她处在谷明月的位置会如何做。在反复斟酌后,辛夷松了口气,她不会像谷明月一样攻击那个可能是取代自己的人。她从现代穿越而来,掌握了足够多的发家致富知识。就算不是出身名门又如何,只要两只手在,辛夷就能确保自己可以白手起家。     谷明月一心想要守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试着靠自己的手段,却谋求财富还有地位呢。这一点,大约是辛夷永远想不通的。就像辛夷活了两辈子,都没动过剽窃前任人诗词,赢得才女名声的念头。     偷来的东西,永远只是暂时的。辛夷没有被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引诱。与她相反,谷明月在穿越没多久,就开始利用剽窃来的诗词大放异彩博得才女名声。在曾经的世界里,辛夷和谷明月只是千千万万平凡人中的两个。穿越之后,她们俩则成了联系过去与未来的唯二途径。     选择不同,所求便是不同。一如王贵,辛夷着实没想到。掀开她身世最后一层薄纱的人。竟会是当初偷偷将她和谷明月交换的人。青娘的意外身亡,王贵的狼狈逃窜,以及亲生女儿对他们的视而不见。     辛夷很难评定。她和谷明月两个人谁更悲惨些,也很难去说王贵究竟是哪种人。他贪生怕死,他谨小慎微,他又能为了富贵。大着胆子谋算了主家。辛夷不知该如何处置王贵,送去见官难免打草惊蛇。留在身边又怕养虎为患。左右为难之后,辛夷决定暂时将王贵派到郊外的庄子中。     若不是杜姨娘欺人太甚,瞒天过海调换了韦氏的孩子后,还想用韦氏的养女加害她。恐怕辛夷连认回谷府的心思都没有。大家闺秀可以锦衣玉食嫁得门当户对的夫君,但是她们的自由受了太多限制。比起谷家嫡女的身份,辛夷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暴露身份。     也许,她该找个时间。好好和谷明月谈一谈。辛夷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她想试一试,万一谷明月只是鬼迷心窍,她可以劝她悬崖勒马。王贵的到来,印证了易行散人提算出的结果,辛夷对他肃然起敬,同时也对他拯救苍生的宏愿敬佩不已。     时间久了,辛夷发现易行散人仙风道骨的背后还有另一张面孔。她不知该如何来形容,真要勉强找个能形容易行散人的词语,莫过于童心未泯。辛夷着实不知,他为何会对那些她闲暇时做的小玩意儿那么感兴趣。     这些小玩意儿,诸如抱枕、袖珍算盘、小孔成像、简易孔明灯等,辛夷也做不出更精妙的东西来。她当初做这些一方面是好玩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逗弄天域奇香中女客带来的小顽童们。     这一堆零碎,竟吸引的易行散人玩兴不减,让辛夷哭笑不得。辛夷自认愧对易行散人的信任,为了对得起他的厚望,辛夷将红薯介绍给了易行散人。原本,易行散人还奇怪,辛夷为什么要在内宅中种些,既没有观赏性,又不会开花结果的东西。     当得知红薯长大后,能结出十几倍于原来体积的果实,他一下子就震惊了。无论旱灾还是水灾,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食物。对土地要求不给,产量极大,又能填饱肚子的红薯,在易行散人看来就是神物。     他先前还暗地里笑话辛夷将一些不太漂亮的花草视若珍宝,待知道红薯的神奇之处后,他恨不得每天蹲在辛夷屋门前,守着这些珍贵的红薯。     两人渐渐熟悉,话也多了起来,因为奔着同一个目的,所以辛夷在遇到疑问时,很喜欢和易行散人沟通。     “仙师,小女子有件事困惑了很久,不知该如何是好。”     “哦,何事,不妨道来听听。”     倘若忽略易行散人几乎粘到红薯秧上的眼睛,单听他的声音,还是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味。     辛夷蹲在地上,手指扒拉着红薯叶,检查着里面是否生虫,在得到易行散人鼓励后问道:“旱灾最迟明年就要来了,明知道红薯能够在旱灾中,帮助许多百姓。可是究竟该如何将它们推广到大华各地去。还有,怎么才能提醒老百姓旱灾即将发生一事。”     这些疑问,不是辛夷灵光一闪想出的,而是自打辛夷想起要发生旱灾的事后,时刻萦绕在脑海的。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弱小,辛夷想要尽可能的帮助老百姓,能做的却太少太少。     易行散人专注的看着红薯叶子,这样其貌不扬的小东西真的结出累累硕果么。番邦的东西,究竟牢靠不牢靠,他脑中盘旋过数个念头,同时应答起辛夷的问题:“居士,你看天上的太阳,它日日东升西落,照耀着大地。当阴雨连天时,百姓不会忘记太阳,当夜晚来临时,大家坚信还有来日。也许我们的举动对于抗衡旱灾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这不代表着这些举动就一点儿用都没有。”     易行散人苦口婆心的劝诫着辛夷,希望她能从萎靡的状态中脱离。而且,他在得知红薯这一作物的神奇后曾经掐算过,此次旱灾带来的灾难已经有所减轻了。     天道有轮回,某个细节处的轻微变化,能促使天道发生大的转变。易行散人愈发相信,辛夷绝对就是吉星之首。     检查了一遍红薯叶,确认上面没有虫子后,辛夷拍拍手有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您说的对,继续努力下去,哪怕只帮助一个人也是极好的。如果能够想办法,提前将旱灾的消息散播出去,让老百姓有个准备就好了。唉,怎么才能在全国各地,同时推广红薯,在旱灾来临后第一时间传授给大家如何食用呢?”     辛夷明媚的笑容,因为失落打上了一层阴翳,她知道自己想法太过天真。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大华正在打仗,若传出旱灾即将到来的消息,民心势必会动摇,恐怕朝廷第一个不会饶的就是她了。     易行散人听着辛夷自问自答,待听到她说怎么才能在全国各地同时推广红薯,不由生出了一个想法。     “若这红薯真的有那么神奇,贫道倒有一些办法。我清爻门在道家之中还有一些影响力,若这红薯真的可以救下无数性命,贫道可以赖着一张老脸想想办法。”     “真的么?仙师真的有办法在各地推广红薯么?”     “呵呵,贫道不敢夸口所有地方都能推广,但是只要有道观的地方都能可一试。”     接下来,易行散人耐起性子,为辛夷科普起清爻门以及天下道门的关系。如今大华道教和佛教各自占着半壁江山,但是道教流传的时间久,比起佛教来影响力还要稍大一些。大华国大大小小的道观不计其数,其中当属道教正宗是则是三清教。     三清教在道家的地位,就如同释迦摩尼的传教地在佛家的地位。三清教在大华星罗棋布,当之无愧的第一道派。辛夷哪怕不信道教,对于三清教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所以,在得知,清爻门和三清教的关系后,辛夷顿时就呆住了。     啥叫不显山不露水,啥叫低调的华丽,辛夷从清爻门上算是看出来了。以往清爻门在辛夷眼里就是隐于世外的顶级门派。清爻门传承千年的历史,让辛夷唯有顶礼膜拜的份儿。但是在得知,清爻门对上三清教之后,就像内门弟子对外门弟子,辛夷只能说不服不行了。     怪不得易行散人能如此笃定天下各路道友会出手相助,有三清教的掌教出门,还会有哪个不开眼的会道观会拒绝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当今国师就是三清教出身。     只要三清教愿意协助,哪怕其它道门只出一半力,辛夷的计划也能顺利展开。不要小瞧道教的带动能力,这可是一个信奉鬼神之说的年代。     只要三清教愿意帮忙,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奔向完本道路。)(未完待续)           第三六七章 停战与和亲 - 炮灰养女 - 夷陵     易行散人的话,辛夷不好提出质疑,但是三清教真的愿意帮忙么,她有些担忧。毕竟,红薯这产物,之前远在番邦,大华对此完全没有了解。就像以前酸甜可口的番茄被人当做毒物一样,新事物想要被大众接受总要费些周折。     红薯的大范围种植不成问题,但是到时候怎么能让普通百姓心无芥蒂的接受,成了困扰辛夷的难题。     似是看出辛夷的隐忧,易行散人拂尘轻甩,神色沉稳道:“辛居士不必担忧,三清教现任掌教出自清爻门。介时,为了天下苍生,三清教定然不会推诿。”     听了他的话,辛夷就像打了强心剂,对于未来又多了一份希望。想到当今国师,辛夷不由满是期盼的问到:“请问道长,听闻国师兼任钦天监监正,他能否将未来会出现旱灾的消息,上折子呈送给陛下。”     如果能从朝廷开始预防旱灾,速度无疑快了许多。既然国师是三清教的人,辛夷萌生出借他的光,来进行旱灾预防。辛夷语,易行散人的脸色明显暗淡,他摇摇头面色不太好的说:“莫再提云溪那厮,他为了功名利禄,早已失了那份道心。此次灾厄,天象早有预警,他为了虚名瞒了下来。若不是他如今代表着道门,三清教早欲将他除名。”     辛夷头一次得知国师原来名叫云溪,但是他的为人实在让她不敢苟同。即使易行散人没有细说,辛夷也知云溪国师到底在顾虑什么,他在钦天监任职名利双收,气象一变幻莫测,他即使看出来将有旱灾。也不敢提前近一年言明。若到时云溪预料的准确,没人会感激云溪,但旱灾要是延后或者消失,恐怕云溪将要面临千夫所指。     自古以来,钦天监只求无功无过,热心于占卜各种吉期,掌管皇家宫苑建设的开工日以及皇族婚聘嫁娶。真正钻研地理气象的只是少数。老实说。辛夷对素未谋面的云溪有些失望,他作为国师以及监正,在享受着百姓膜拜以及高官厚禄的同时。理应负起责任来。     然而这些是辛夷无法改变的,没有国师的帮助,她和易行散人只能想别的办法。辛夷朝好的方面想,如今有了易行散人的帮助。又有了三清教相助,比起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强多了。     半个月过去。夏末时分,知了在树上死命的叫着,仿佛它也知道大限将至。边疆战事在万众期待中结束了,历经了大大小小百场战斗的大军浩浩荡荡的班师回朝。     离第一批红薯成熟还有半个月时间。辛夷在得知柳元景要从边疆折返时,心中激动无法言喻。她恨不得即刻启程,在京城等着柳元景凯旋归来。顾及到半个月后就能成熟的红薯。辛夷只能放下这个念头。她盘算了一下,大军以正常速度行军的话。抵达平京城也得近一个月的功夫。     若从汉阳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小半个月时间足矣。算了下时间差后,辛夷决定等红薯成熟后,丰收窖藏之后,她就立马赶往京城。一年多没见,辛夷想到柳元景的面容,心脏就会跳的厉害。为了遮掩心中迫切,辛夷将心事掩在心中,哪怕制定了到京城的行程,对外只说是寻亲。     王贵在辛夷郊外的庄子上好生养着,辛夷曾经去看过他一次,他黝黑乡土依旧,但不再像刚到汉阳时干瘦的可怕,说起话来也利索了许多。他与辛夷说话时,目光时常躲闪,偶尔也会露出歉疚的表情。     这一切,辛夷都没放在心里,王贵愧疚于否都和她没关系。辛夷派到京城中的人手,一直盯着谷府尤其是杜姨娘。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亲生娘亲身份,辛夷自然会尽全力护着她。整桩事儿,最可怜的人应该是韦蓉了。     韦蓉低嫁到谷府,操持了半辈子,最后连女儿都不是自己的,杜姨娘还处心积虑谋划着她的正室位子。辛夷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她,到京城后,她打算到谷府走一趟,最好能将这一切解决掉。     辛夷对于恢复身份没多大执念,只是不想看着杜姨娘颠倒黑白,使出下作手段陷害韦氏。哪怕辛夷不是其中主角,作为知情者,也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浩浩荡荡的大军一路往京城方向进发,战死的英烈埋骨他乡,得胜返回的勇士终于等到了和妻儿团聚的日子。那些升官加爵的人,踌躇满志盼着在朝廷封赏之后,能够衣锦还乡。师况心思单纯,他打算护送柳元景到京城,然后扶助他为苍生谋福。     战争结束的如此速度,出乎了佑王安敏之的预料,他在京城中坐卧不安。神仙散开了小半年,生意愈发红火,引起的争议也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声音对神仙散提出质疑。     神仙散高昂的价格,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以及吸食它后日渐亏损的身体,导致闲情阁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只是如今,吸食神仙散的多是达官贵人,为此倾家荡产的极少,所以引起的关注还不算多。     饶是如此,安敏之还是惊起了一头冷汗,他暗地里推出了心腹,顶着闲情阁幕后东家的身份,与各地官府交涉。安敏之极力降低着神仙散的影响,圣上吸食了变种的神仙散后,也有了上瘾的征兆,他还要小心遮掩着,不能让御医发现陛下的身体出现问题。     安敏之本想靠着和恭奴人的战争,吸引着陛下以及朝中文武百官的注意,为他腾出筹划的时间。岂料柳元景实乃当是高才,竟然提前结束了战争。     打听到柳元景这次俘虏了许多恭奴人的高级将领,安敏之忐忑更重。他当初和恭奴人结盟的事儿,现在成了让他日夜不安的源泉。要是哪天这件事暴露出来,即使他贵为皇亲贵胄也避免不了被流放的命运。     安敏之想要的是皇位,而不是发配到京郊守皇陵。他此刻甚至担心,柳元景已经查处了什么,如今大华和恭奴议和在即,安敏之不想节外生枝。与他结盟的人如今陷入内战中,自顾不暇狼狈不堪,安敏之当初十分小心没有留下凭证。哪怕是当初好他结盟的人,此刻未必敢承受大华的怒火。     恭奴人已经败了,如果交代出,这一切是里应外合的结果,安敏之的下场凄惨,恭奴人未必就能讨得好。     安敏之想要插手军队,若是任凭柳元景在军中做大,最他来说十分不利。以前安敏之还有拉拢柳元景的心思,如今他已经看透了柳元景这种人,绝不会轻易站队。要是没有那么银钱最保障,没有招揽到那么助力,也许安敏之会放任柳元景不管。     但是如今,在安敏之的筹备下,要是没人阻拦,他登上皇位是迟早的事儿。柳元景不在军中,安敏之至少能提前两年登基。做皇帝的诱惑实在太大,安敏之决定铤而走险,派人解决掉柳元景。     柳元景武功高强,安敏之放弃了直接刺杀他的计划。他制定了两个方案,一是想办法让柳元景沾染上神仙散,从而受他控制;二则是比较阴损的计划了,恭奴人在议和中提出了盒大华的议亲,他们送出了部落中最美丽的公主,如今正由柳元景护送着。只要想办法让公主和柳元景生出首尾来,哪怕圣上念在他的战功上赦免了他,柳元景在军中的名声绝对要毁于一旦。     除此之外,安敏之还想了许多其它办法,不过他认为都不如这两个靠谱。     只是安敏之的计划真的实现么,他低估了柳元景,也忽略了师况的能耐。减量的神仙散刚被当做止痛圣药送到柳元景跟前,直接被看出端倪的师况拦下销毁。     异族公主容貌妖冶身材火爆,但是在一心挂念辛夷的柳元景眼中,不过红粉骷髅,激不起他半点儿兴致。     安敏之自视甚高,两个堪称完美的计划失败后,他恼羞成怒,干脆雇佣了江湖杀手,打算不择手段的除去柳元景。     莫说柳元景在战场上经过铁血淬炼后,早已不同往日,师况一把软剑可挡千军万马。那些江湖此刻,易容、下毒、偷袭,使出各种下作手段,连柳元景的衣角都没碰到。一路上种种异样,让柳元景敏锐察觉出,有人在暗中陷害他。     柳元景开始逐一排查怀疑对象,佑王安敏之很荣幸的第一个光荣上榜,其次则是当初在京中与柳元景闹过不和的势力。安敏之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然而他尾巴掐的太干净,反而更让人怀疑。     安敏之在安排各种计划中,想方设法往几位皇子身上泼脏水。然而,若曾经想要拉拢柳元景的皇子,不约而同的在他凯旋时对他出手,安敏之的独善其身就显得奇怪了。柳元景不是傻子,没有被安敏之拙劣的手段迷惑。     大军慢慢靠近平京城,各种意外也慢慢消停,快到天子脚下,幕后人终于不敢太过猖狂。(未完待续)           第三六八章 相思相念终相聚 - 炮灰养女 - 夷陵     (提示,绫子所在单位忙五一活动,今天从早上忙到现在,只能暂时放别的章节,明晚补更。)     芷兰宫中忙做一团,兰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手帕快绞出花儿来。焚香沐浴时,特地在身上洒了一些催情的香料。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于兰嫔来说,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兰嫔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借此机会一举怀上龙胎。     虽说这么多年宫中没有子嗣诞生,但是人人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越是没有就越显得子嗣珍贵。兰嫔暗地里谋划过,即使生个公主,她的位份也能大大抬高。     比起其它宫殿,芷兰宫并不算大,除了兰嫔之外,只有两三个位份极低的美人。分配在这样冷僻的宫中,可见几个美人也不是受宠的。     兰嫔被翻了牌子,几个美人羡慕嫉妒之余,生出了一丝希望。她们同处芷兰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兰嫔得了宠,她们几个哪怕吃不了肉,至少能跟着喝点儿汤。     为了在皇上面前留下好印象,几位美人涂脂抹粉,比兰嫔还要用心。她们暗戳戳的期待着,能从兰嫔手下截走人。不过,这也只是她们的妄想,毕竟当今圣上,在女色上十分自持。除了最得圣心的庄贵妃,还没人能将皇帝半道截走。     且不说芷兰宫中诸位美人如何翘首以盼,江采玉第一次临幸后宫,神采飞扬生出了做新郎的新奇感。只可惜,江采玉低头环顾腰身,再抬头瞧着镜中蜂腰猿背眉目冷冽的面孔。简云扬这副皮囊真是极好的,江采玉故意作怪,冲着镜子挤眉弄眼。     即使没有皇帝这个身份。简云扬对女子的吸引力,同样是巨大的。在金钱和名利的加持下,脑满肥肠的男人也能散发出光环来,一个英俊潇洒又是一国之君的男人,已经被神话了。     后宫之中,皇帝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临幸兰嫔。比江采玉想象中要简单的多。她换上一身宽大的墨色长袍。头发用玉带系起,周身透露出慵懒的味道。     华丽舒适的御辇,载着江采玉朝着兰芷宫方向走去。晃晃悠悠的轿子。让江采玉有些犯困,不过轿子落地,她很快就清醒了。虽说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是江采玉对兰嫔并没多深印象。     正如她的封号一般。兰嫔总是静静默默的,如果她生的绝色。能被赞为空谷幽兰。奈何兰嫔比起宫中其它美人,容貌上并不见得有多出色。简云扬约莫一两个月才会到芷兰宫中一次,六宫之主江采玉自然不会在意她。     江采玉靴子刚落地,灯火通明的芷兰宫前。莺莺燕燕跪了一群。大红灯笼在宫门前摇曳着,江采玉的心情可用波澜壮阔四字形容。美人多娇,她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这么多美人竟然都属于一个男人。     简云扬这厮,艳福不浅。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江采玉幻想,如果地上跪的是千姿百态的美男子,她现在定然把持不住。色字当头刀一把,简云扬该庆幸她是妥妥的直妹子,否则他的后宫就要改姓江了。     “平身。”     任凭心中如何激荡,江采玉顶着一张面瘫脸,淡淡的发了话。感谢天感谢地,幸好简云扬不是一脸淫相的大色魔,否则真是打死江采玉,她也演不出风流皇帝来。     兰嫔一身紫黛相交的齐胸襦裙,洁白如玉的手腕上挂着一串鲜红的珊瑚珠,眉心的悬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清丽脱俗的装扮,将她衬得格外婉约,朦胧的光线下兰嫔摇曳起身,宛若风中幽兰。     在兰嫔身后,还跪着几个眉眼精致的美人,不过比起兰嫔来要逊上几筹。她们眼中的热切,让江采玉脊背发麻,她又不是唐僧肉,闪闪发亮的眼光是为哪般。兰嫔主动上前,伸出纤细的手腕,轻轻搭在江采玉的手臂上。     她时时试探着江采玉反应,担心着皇上不喜自己的亲近。往日里,简云扬面对这样的肢体接触,若无意外都是不著痕迹甩开的。江采玉也是女子,瞧着兰嫔欲语还休面露期盼的模样,也就由她搭着自己手臂。     两人身子离得极近,江采玉能嗅到从兰嫔身上传来的幽香。一路走去,幽暗的夜色下,飘摇的灯火中,兰芷宫别有一番情趣。宫苑不算大,载种的花木单一,反而有一种简洁的美感。     几位美人羡慕的望着皇上和兰嫔,一起迈入她的寝宫中,眼珠子恨不得粘上去。她们刚才搔首弄姿那么久,抛媚眼抛得快要抽筋了,皇上愣是视而不见。(江采玉表示,原来,刚才几人死命盯着她不是为了显示眼大,而是勾引她?)     这是典型的女子寝宫,或许用宽敞的闺房来形容更加贴切。江采玉挑剔的打量着房中摆设,珊瑚树太小还不如她宫中的三分之一大,帷帐上挂的明珠也就比手指肚大些,兰嫔这里也太寒酸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江采玉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已经对穷奢极欲的生活十分习惯了。桌上摆着精美的点心和菜肴,连宵夜都做的这么奢侈,宫女殷勤的服侍让江采玉良心略加不安。     众生平等这回事儿,等真正成了特权阶级很难去坚持。比如,江采玉如今要是突然态度大变,拉着后妃和宫女们谈平等,一定会被当做失心疯。所以,她有些疑惑,那些穿越之后毫无铺垫,直接和丫鬟称姐道妹的,真的没被当做深井冰?     “皇上,这是臣妾沏的枫露茶,您尝一尝。”     兰嫔开腔后,腻死人的甜,让江采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她芊芊玉手,捧起一盏清茶,眉目间满是娇羞之色。虽说,江采玉不知道奉茶有什么娇羞的。她身边的公公替她接过了茶盏,试过之后,才帮他又倒了一杯。     虽说江采玉已经习惯了用膳时,公公先试吃,但还是有种吃人剩饭的错觉。枫露茶十分清爽,江采玉用了一杯后,又饮了一杯,还尝了一块桂花糕。     见皇上拿起桂花糕,兰嫔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异色,陛下什么时候起爱吃点心了。很快她又释然,她面圣的机会不多,又怎能说了解皇上的饮食爱好呢。不过,没关系,兰嫔下定决定,她一定要从现在开始记住陛下的爱好。     “陛下,晚香玉已经开始结花蕾,明后两日就要开了,您到时要不要移驾。晚香玉开始洁白如雪,香气沁人心脾,妾身最爱的花就是它了。”     江采玉一直默默喝茶,兰嫔则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引她开口,为了邀宠她开始介绍起晚香玉来。     简云扬很少连续翻一个宫妃到底牌子,故而江采玉没有接话茬,放下杯盏后幽深的眸锁住兰嫔姣好的容貌道:“爱妃,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安置。”     兰嫔正在绞尽脑汁的引起皇上兴趣,冷不丁听到皇上要安置,狂喜涌上心头。时辰尚早,陛下比以前急色多了,她羞羞答答的应了是,接着半低着头起身。     这几日江采玉日日不到五更就要上早朝,每日都是极早入睡。她携着兰嫔一起朝珠帘内的鸳鸯帐走去,宫女在前方一重重的开帘子。兰嫔身子柔若无骨悄悄的往江采玉身上靠着,她只能默默避开一些,怕兰嫔摔倒不敢完全让开。     两人一起坐在床上,在宫女的服侍下除去了靴子和外衣,换上了柔软贴身的中衣。兰嫔长发完全解开,宛若黑瀑的长发披在纯白无暇的中衣上,衬得她妩媚非常。江采玉则在宫中的服侍下,打散头发换了一个发型。     当陛下就这点儿不好,哪怕在床榻上也得顾及形象。     收拾妥当之后,重头戏来了,江采玉手按着柔软舒适的锦被,再瞧着霞飞双颊面似芙蓉的兰嫔,客气的说:“爱妃,就寝吧。”     兰嫔不知是出了纰漏还是故意,领口半敞着,亵衣之下酥胸半露。不看不知道,看似柔弱的兰嫔胸前波澜起伏竟是如此有料,可惜江采玉不是男人,面对风情万种的兰嫔不为所动。     她躺在床外拉上被子闭上眼睛,一气呵成的完成了入睡前准备,留下兰嫔顶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呆呆的坐在床沿。陛下这就睡了,兰嫔心理落差实在太大,陛下今日明明比往日更加和蔼,为何连半点亲热的意思都没有。     兰嫔贪婪的瞧着紧闭双眸的皇上,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闭上眼镜后柔和了许多。这样的陛下,叫人如何不欢喜。兰嫔默默躺下去,刻意用胸前柔软抵住身边人的手臂,想引起皇上的关注。     能做到这一步,对于向来羞涩的兰嫔已经实属不易,可惜陛下双眸紧闭,丝毫不为所动。     要问江采玉的心情,她只想好好的睡觉,哎呦那个谁把胸往旁边移一下,身子不要靠这么近,她对香味过敏。这一觉,兰嫔睡得十分不好。(未完待续)           第三六九章 谷辛夷,王明月 - 炮灰养女 - 夷陵     黄昏,这大概是林然所见最哀伤的夕阳。大地被阴影笼罩,燥热蒸腾着,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眼角的烧灼感,一阵阵的冲击着。     他停下了前行的脚步,身子僵硬的如同提线木偶,心中涌起止不住的波澜。辛夷比起一般女子要高上不少,林然不过比她高半个头,但是她只到对面人的肩膀,夕阳下辛夷仰着头似乎在说什么,两个人相处带着奇异的和谐感。     少女的乌黑的头发在夕阳照射下,微微泛黄,显得格外柔软。她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随着嘴巴的开合,一点点翕动着,她的下巴曲线优美动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然手中提着仿佛千钧重的桂花糕,这一刻,不知该前进还是默默离开。他满心欢喜到来,怎么也想不到,瞧见的会是这样副场景。他能说什么,两个人相拥的画面,如同隽永的山水画一样,让林然胸口发闷。     他们旁若无人的拥抱着,眼神中只有彼此,忘记了周遭一切。虫鸣,鸟叫,或者这一片瑰丽的夕阳,他们视而不见。     万众瞩目的少年将军,皇恩浩荡可携佩剑面圣的致远侯。柳元景凭着自己的能力,赢得了爵位,同样赢得了无尚荣耀。如果说上半年,恩科的举行在平京城中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微小风浪,那么柳元景的归来掀起的就是惊涛骇浪。     柳元景在军中已然被神话,几乎是是一种无敌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恭奴人投降之后,柳元景的威名在两方战士的夸张下,被不断夸张神话。如今柳元景三字。在大华被百姓当做保护神,在恭奴人的部落里,则是可止小儿夜啼的凶神。     无论是哪一种身份,柳元景都被冠上了与年纪不符的神武。     辛夷到达京城之后,头一件事自然是与柳元景相聚,至于第二件则是将抵达京城的消息送到林然下榻的地方。林然在刚安置下后,即在书信中邀请辛夷到家中做客。他特地点出。朱文如今也在京城。     对于辛夷来说,朱文已经完全成了记忆中的模糊影子。想起他时,朋友之间的畅快淋漓还在。可总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踟蹰。年少的友谊总是纯粹而美好,时隔多年,再听到老朋友的消息,让人很难不感到愉悦。     也许朱文会有所改变。不像记忆中那样总是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也许他的沉熟稳重会沾染上世俗的利欲。但是辛夷还是打算和他见一面。不为别的,只因他们曾经是朋友。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对一个优秀将领最基本的要求。不可否认。柳元景绝对是将领中的将领,所以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客人的到来。能够不经通传,直接走到内院的人。不用猜便是辛夷的朋友。     班师回朝之后,除了入朝以及操练军队的时候。柳元景每时每刻都想和辛夷在一起。分别了这么久,他错愕发现,自己对辛夷的感情不仅没有变淡,反而更加浓烈。而且,他的占有欲有增强的趋势。     比如,柳元景在看到拎着点心眉清目秀衣带当风的林然风度翩翩的出现时,故意将辛夷半揽在怀中的。他迫不及待想在辛夷身上做点儿属于自己的记号,宣告他的主权。     (昨天的三千字,今天的一万两千字,明天中午替换一次,晚上替换一次。电脑用户,直接点击章节刷新就行。     《手机客户端用户注意》,替换时长按封面,有个“更新下载”的选项,点一下就好了。下个月不到15章左右就完本了,所以下个月打算隔日更,新书从5.2开始日更。     至于陵子的节操,正在努力找回中。)     第一章大龄废后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光融融。     守卫森严的禁宫之中,满宫翠柳红花,全被高锁围墙之中。     “过来,快过来。”     一个穿着身穿白色中衣的素颜女子,藏在红色的柱子后面,露出一张脸,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箩筐。     再看她手里,一条长长的白色绳子,蜿蜒至箩筐下的木棍。     深宫内院之中,如此怪异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刚被废黜后位的江采玉。     只是看她面上神情,谁也无法将她与前两日悬梁自尽,被人救下来的废后联系在一起。     几只鸟儿在箩筐附近跳来跳去,江采玉屏息凝视,不再出声。     冷清的院落,杂乱无章的草丛,掉漆的亭台楼阁,蛛网密布的房檐屋角。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要说江采玉的心情,只能用无语凝噎来形容。     她本出身于军人世家,不爱红装爱武装,读了军校进了女子特种兵。一拖二拖,变成了剩女。     可怜她只顾着报效国家恋爱都没谈一次,为了解决她的终身大事,家里安排了相亲。     万万没想到,相亲路上,出现了意外事故,江采玉为了救人,献出了生命。     想到这里,江采玉顿觉萧瑟,她这算不算死的光荣。     难道老天看她太可怜,所以给她机会再来一次?作为一个从不谈恋爱,沉迷于网络小说的特种兵,江采玉表示重生有风险,穿越需谨慎。     要说江采玉绝对是心大之人,她脖子上的红肿还没消退,便欢快的动手把投缳用的白绫,扯成了布条拿来捕鸟。     若是宫中其他嫔妃见了,定会以为江采玉大难不死,风邪入体,脑袋不正常了。     在大雍朝建朝百年的历史上,还不曾有废后出现,江采玉算是建国以来头一人。     想当初,江家有女风华绝代宠冠六宫,凤袍加身母仪天下,何等的风光。     江采玉十五岁入宫。凭借着显赫着的家世,从妃位扶摇直上,成了大雍的皇后。     谁也未曾想到,十年之后,江采玉会沦落到尘土之中,被圣上亲自下旨打入冷宫之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沦落到如此境地。也难怪江采玉会悬梁自尽了。     这样想着,江采玉忽然觉得有些混乱。两人同名同姓,她可怜香消玉殒的江采玉。如同在可怜自己一样。     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江采玉不止继承了对方的**,还有原主的记忆,以及她心中刻骨铭心的仇恨。     被最信任的人。亲手设计陷害,偌大的家族一夕之间被流放。成了天大的笑话。     从前的恩爱与荣光,只是一场笑话,江采玉的一生只能用荒唐可笑形容。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江采玉只能叹息。这个和她同名同姓。拥有着倾城美貌的女子,错就错在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想到这里,江采玉将垂在脸颊的长发拂了过去。青丝之中泛着银光。当初一道圣旨,让江采玉十年梦碎。竟是一夕白了头。     如银缎的白发披在肩上,映衬着她悠然若春水的面孔,反衬十分鲜明。     可怜她沦落到破砖烂瓦的后宫之中,被人遗忘,连碗热汤热菜都没有,还要靠她自己动手。     江采玉目光幽怨,史上最悲催的穿越女,莫过于她这个一穿越过来,就惨兮兮的成废后的女人。     原主似乎很难接受从盛宠到疏离的落差,在废后传言甚嚣尘上时,为了家族的荣耀,她选择投缳自尽。     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江采玉当然能明白她的想法。原主不过是以为,她的死能让当朝帝王简云扬对江家网开一面。     死者为大,只要她身赴皇权,皇帝也许看在多年情面上,会对江家网开一面。     “哈,成了。”     箩筐啪的一声落地,打乱了江采玉的思绪,她兴奋的瞧着落到筐中的麻雀。摸了摸饥肠辘辘一点儿油水都没有的肚子。     可怜原主投缳被宫女救下,皇帝简云扬又及时补刀,正式下发了废后的诏书。不止如此,同时下发的还有江丞相被罢官,整个家族被流放的圣旨。     哀莫大于心死,醒来后,发现自己已成罪人的江采玉,更无求生之意一夕之间白了头发。     于是乎,来自2015的江采玉,一觉醒来成了大雍朝废后。她蹑手蹑脚的逼近箩筐,将里面的麻雀掐着翅膀,捏了出来。     麻雀在江采玉手心死命挣扎着,扑腾的厉害,她口中默念:“罪过,罪过,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江采玉将佛偈说的颠三倒四,手脚麻利的支起了火架子,打算烤麻雀吃。     住在冷宫中,吃着冷掉发馊的饭菜,这日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江采玉表示,不是吃的了树皮和野草,就能吃的下去馊掉饭菜的。     好在冷宫虽破,火折子还是有的,破旧的宫苑给了江采玉大展手脚的好机会。     我拆,拆个三只脚的凳子当拆烧,我再拆,拆下来破帷帐的帘勾串麻雀。     生起火后,江采玉慢悠悠的烤着麻雀,**说的没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喷香的肉味扑入鼻中,江采玉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吸了一口气。原主的恩怨情仇实在太多,她要先吃好喝好,从长计议。     “皇、皇后,您怎么能吃、吃这种东西。”     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尾音泫然欲泣,江采玉抬头擦了擦嘴角的油,笑嘻嘻的说:“你要尝尝么,双双。”     眼前是一个红着眼眶,扎着双螺髻的少女,她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宫装,面带菜色惊恐的望着蹲在地上,毫无印象的吃麻雀的江采玉。     她脸上有一块青色的疤痕,在太阳底下分外显眼,这也是双双被发配到冷宫中的缘故。     双双热泪盈眶的看着新主子,皇后她不会是疯了吧。     在皇后没有发配到冷宫时,她远远的看过她一眼,那时的皇后是那么的尊贵,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     皇后娘娘是不是接受不了冷宫的空旷,受刺激发疯了。     第二章罪在阉了皇帝     还还不到三日。皇后娘娘已经如此癫狂,联想到冷宫中,那些夜夜啼哭疯癫花痴的女子,双双心中一酸。     日子久了,皇后会不会疯的更厉害。     昔日尊贵无双的皇后到底犯了什么错,双双在冷宫中消息闭塞,一无所知。     但瞧着金玉一样的人儿。每日粗茶淡饭吃不饱。手中举着野雀子就啃了起来,双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江采玉醒来也有两日,对自己唯一的丫鬟还是眼熟的。她吃的满嘴流油。瞧着双双泪如雨下,顿时不知又戳到她的哪个伤心处了。     兴许冷宫太寂寞,双双一个人待久了,脑子出了问题?     江采玉这样猜测。不由同情起她来,年纪不大就得了不全活的病。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互生怜悯,却不知在对方眼中,她才是脑子有病的那位。     肠胃寡淡了几天,江采玉啃着鸽子。吃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双双则面容愁苦,含悲带怯的瞧着她。     怪异的主仆。在萧条的宫院中古怪的对峙着。     “陆充容到。”     高亢尖细的通报声传来,紧闭的宫门。吱呀一声开了。     虽是被发落到冷宫,江采玉还是有特权的,比如她好歹是独门独户。     一宫之主的身份不变,不过是从坤宁宫变成了长门宫。     江采玉保持着手拿麻雀的姿势,披头散发的望着门外,中衣袖子上蹭了些许油渍。     自从入了冷宫后,江采玉还没有见过宫门敞开过。双双为她取饭时,也不过在角门接应。     这个角落,好似与繁华的紫禁城格格不入。在原主入宫十年的记忆力,从来没有如此荒僻的地方。     陆充容三字涌入脑海,一下子拉开了回忆的闸门,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自从穿越之后,江采玉发现她对于原主记忆继承,就像脑中放了个硬盘。除了印象十分深刻的,其余事和百度搜索一样,关键词一出,大片记忆涌入。     正如陆充容,昔日她谄媚的模样,犹在眼前。大门旁被数位宫装丽人簇拥而来的曼妙女子,让江采玉有些恍惚。     这个人,还是她记忆中乖巧的陆充容么,江采玉一阵恍惚,记忆中对于她竟没什么印象。     闺名家世,一切江采玉全不知晓,因为她是皇后,不需要记住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只要接受她们的跪拜便可。     两人身份突然调换,江采玉接受着原主的记忆,一时不曾回神。     陆充容宫装旖旎,妆容华丽,手搭在一个白净面孔小公公腕上,由高向下俯视着江采玉――昔日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     她环顾四周,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似是十分满意看到的一切。     尤其当看到江采玉衣衫不整,手里捧着一只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满头白发傻愣愣的模样,陆充容更是开心。     她成了这副模样,妙极,真是妙极,不虚她在庄贵妃面前献媚,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自从威震六宫的江采玉,被关入冷宫后,不知有多人想看她的笑话。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陆充容加强语气,笑吟吟的望着江采玉,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晃得江采玉眼花。     在两人交锋的重要时刻,江采玉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儿,穿越之后,她还没有瞧过自己的相貌。     大雍还处于以铜为鉴的时代,凭借着那样的镜子,江采玉着实判断不出自己的具体容貌。     陆充容本想用皇后娘娘四字刺激江采玉,见她维持着手拿东西的姿势,脸上满是油渍,厌恶之情顿生。     她冷哼一声,娇斥到:“江采玉,见到本充容不下拜,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么。”     她眼神中的讥诮是如此明显,江采玉干脆装傻充愣,又咬了一口香酥的雀肉,笑嘻嘻的望着她。     陆充容一时半会儿拿不准江采玉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卖傻。     宫中人人传闻,江采玉自打后位被废,家族流放之后,一夜白头。疯疯癫癫。     陆充容以为一夜白头只是众人浑说,没想到她果真一头华发变银丝。     这模样,真是大快人心,陆充容恶毒的想着。     随着记忆的复苏,江采玉陷入了疑惑,在她印象里和陆充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为何特地跑到冷宫来耀武扬威。     难道说。她继承的记忆是残缺品?江采玉不得不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落在陆充容眼中,则是无视她的证明。     因着江采玉的痴傻,陆充容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浑身力气使不出来。     她咬着唇,吩咐到:“彩玉,彩心教教皇后娘娘该如何行礼。”     呼喝两个宫女时,陆充容神情十分得意。自从江采玉被废后,她第一时间将身边宫女改成了她的闺名。     以前在宫中众人避讳的名字。如今被她大喇喇的用到宫女身上。陆充容感觉轻飘飘的,好像江采玉成了她的丫鬟一样。     江采玉乍然听到和自己相似的名字,再看陆充容脸上不怀好意的神情,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双双看到彩玉彩心。面容冷肃的走了过来,挺起胸膛挡在江采玉面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们。好大大的胆子。”     陆充容嫌恶的看了眼双双脸上的疤痕,冷艳一笑:“一个丑丫头还指望她翻身不成。江彩玉恐怕命不久矣,你到时正好殉葬。”     她的话,让双双面色一下变得惨白,但哪怕身体颤抖,她还是挡在江采玉面前。     江采玉心中有暖流涌过,也不想平白受人折辱,她举着麻雀从双双背后探出头:笑嘻嘻的说:“我记得你,那些药粉是你给的,我想起来了,是你。”     她神情天真拍着手,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陆充容,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往后一退怒吼道:“信口胡言,你休想污蔑我,彩玉彩心,我们走。”     陆充容神情惊惧,折辱江采玉的心思一下子消了大半。     她现在疯疯傻傻不假,可若是江采玉突然攀咬上她,恐怕整个陆家都要为她陪葬。     宫门轰然合上,好像刚才的波澜只是梦幻,双双长舒一口气,捂着胸口,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娘娘,你真厉害,一句话就让陆充容离开了。”     江采玉微微一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数罪并罚,还怕什么鬼魅魑魉。     江采玉被废的数宗罪中,最重的应该是危害皇嗣。     从纳江采玉之后,整整十年,当今圣上再无所处。即使有人侥幸怀孕,也熬不过三个月。     当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后,她只能尴尬的说,原理上讲她真正的罪名有些难以启齿。     谋害皇嗣自然是大罪,可是阉了皇帝的罪名,更教人血脉喷张。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被人“阉割”。     江采玉现在也弄不清楚,谋害皇嗣的事,究竟是不是原主做的。或许原主至死都没明白,那些奇怪粉末是从她宫中搜出来的。     不能生育的一事,也是江家买通了重重关节,隐瞒下来。     连江家的野心,好似也不是空穴来风。江采玉在深宫中住的实在太久了,她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皇上允许她看到的听到的。     面对这一切,江采玉很无力。     想到当今圣上被下了药,还有嫔妃怀孕,以及圣上知道此事时,面上扭曲的神情,江采玉心情大善。     绿云罩顶的感觉,不要太酸爽。可怜那些侥幸怀过孕的后妃,还不知自己究竟为何会被圣上处置。     第三章她也是有青梅竹马的人     史上最牛皇后,敢将皇帝阉割,简直让江采玉没有翻盘的机会。     江采玉很好奇,传说中不影响皇帝辛勤播种,又让他颗粒无收的到底是什么药。     有了这种药,看谁不爽,无色无味复仇必备。不过,按照原主记忆,那些莫名其妙在她寝宫中搜出的药,早被皇帝派人给拿走了。     拿走作甚?当然是研制解药。     当今圣上已经二十有九,除了当年还是五皇子时,生了一个庶子两个庶女。     自从纳了江采玉之后,大雍邪魅霸气吊炸天的皇帝简云杨,十年来无所出。     对于帝王来说。多子多福关系着江山社稷,当今圣上子嗣稀薄。若不是他正值得盛年,平日杀伐果断令人敬畏,早就该有朝臣上书了。     饶是如此,还有不少人怂恿当今圣上,为国为民理应早日开枝散叶,或从宗室中挑出聪灵毓秀的少年郎进行培养。     开枝散叶说来轻巧。简云杨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快满了。也没见人生下孩子来。     后来在得知自己的身体出状况后,简云杨咬牙切齿的感谢,谢宫中女人毒妇甚多。让几个没成型的孩子不曾落地。     对于骄傲的帝王,女人为自己戴绿帽子的事,绝不能忍,他竟然还为怀有子嗣的宫妃晋升了位份。     因着子嗣单薄。简云杨小心守护着唯一的皇子,决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江采玉从原主回忆中。默默挑出了关于皇帝的记忆,很多片段模糊的让她怀疑,自己继承是不是残缺本。     照理说,结发十年的夫妻。怎会如此陌生。     可是原主的记忆,就像是许多幅画面重复闪现,受人朝拜。每年的春宴,盛大的封后大典。     但是原主究竟有没有谋害皇嗣。江家造反一事还有没有转圜余地,这些记忆中,完全找不出有用信息。     这可真是,江采玉有迎风流泪的冲动,要是没记错,陆充容通知她命不久矣。     想她堂堂特种兵里一枝花(霸王花),如今穿了又穿,死了又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     为了天下千千万万的子民,江采玉悲壮的想着,她一定要为了自己的小命抗争到底。     至于为什么牵涉到子民,毕竟是前国母,爱国情怀还是很必要的。     江采玉时而皱眉,时而傻乐,最后还举起双拳,做出古怪的姿势,双双的面色更加凄苦。     皇后娘娘,她疯的更加厉害了。     日暮西斜,黄昏来临,不算平静的一天过去了。     夜深露重,冷宫四处漏风,躺在床上可以看星星的宫殿。江采玉感叹,大雍的财政赤字如此厉害,她的前夫也太无能了。     如若简云扬能听到江采玉的心里话,一定会气的将她从冷宫揪出来,把她吊在坤宁宫门口,好好瞧瞧大雍的富贵。     殿中只有一床破被褥,双双蜷缩着身体,卧在床边的矮榻上,身上只遮了张破毛毯。     采玉没有虐待下人的习惯,坐在床上,支着脑袋喊了声:“双双,你过来一下。”     半截蜡烛,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双双愣了下,麻溜起身,只着中衣哆嗦着来到江采玉面前。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她嘴唇青紫,眼神中带着朦胧睡意。     江采玉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冲着双双说:“过来,今天陪我一起睡。”     烛光下,她清丽无双的面孔明暗不定,双双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连声说:“奴婢不敢,奴婢身份低微,不敢冲撞皇后娘娘。”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双双一个人将江采玉当成皇后,诚惶诚恐的服侍着她。     江采玉不知该说她心眼儿实还是蠢,故意板起脸:“这是命令,天太冷了,你必须将被衾暖热。”     不疯癫的皇后娘娘好有威严,她这一厉声,双双迷迷糊糊的就上榻,胆战心惊的和娘娘躺在一起,身子努力远离她。     她只是奴婢,和主子躺在一起,真的好可怕。     双双如此顺从,江采玉也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进入了睡眠。     雄鸡一唱天下白,熹微晨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江采玉睁开眼后,发现双双蜷缩成团状,身子有大半露在外面。     她叹了口气,将被子盖到双双身上,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推开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冷宫虽冷,没有脂粉浮华,也没有打扮的孔雀一样的宠妃,让人心灵平静。     江采玉单手提着木桶,到生满青苔的古井旁提水。     刚开始古井中泥污很多,用了几天后,一眼望过去清亮亮的。     江采玉弯着腰,将木桶系在坏了一半的轱辘上,小心的将它放下去打水。     晃晃悠悠吊上来了半桶水。江采玉蹲下身子,瞧着桶中披着一头银丝的身影。     她手指沿着五官轮廓摩挲,细嫩的皮肤,精致的眉眼,原主还真是一个大美人儿。     我见犹怜,说的大概就是如同江采玉这般的美人吧。同样都叫江采玉,两人在容貌上风格截然不同。一个清丽眉眼如画。被古人奉为天仙。一个浓烈热情似铿锵玫瑰。     往事已矣,江采玉不再多想,从今之后。没有军中绿花,只有冷宫之中命不保夕的大龄废后。     如果不想在这种地方耗尽年华,她一定要坚持不懈,生生不息的筹谋爬墙大计。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江采玉的风格。     双双睡眼朦胧起身后,见江采玉亲自打水洗漱完毕。双腿一软。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江采玉只能做出一副凶相,恐吓她不准啼哭。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江采玉得出结论:双双为人细心,虽说有点儿笨手笨脚。忠心耿耿,就是脑袋有点儿问题。     总而言之,在冷宫这个恶劣环境下。双双能评个四好宫女。     今天是个好日子,喜鹊飞入冷宫来。江采玉领着双双地毯式的搜刮着宫中每一个房间,最后找出了两身七成新的襦裙。     江采玉大手一挥,将捡破烂得来的成果,和双双平分,两个人也终于换上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服。     不用再穿着中衣到处跑,江采玉表示很满意。她不介意豪放奔腾,只是穿着内衣裸奔着实不雅。     午后的阳光如此温暖,正当江采玉思索要不要想办法在宫里开荒种地时,角门开了。     沉寂的冷宫,昨日来了陆充容,今天又有人来。难道说自她穿越后,紫气东来,冷宫成祥瑞之地。     江采玉支起身子,手撑着靠背掉了一半的躺椅,站了起来。     角门里走来的人,不是宫妃,不是宫女或者太监,出乎江采玉的所有预料。     来人逆光而来,每一步都像踏在江采玉的心上,她的手在袖子中颤抖着。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让江采玉有些困惑。     到底是谁,在没有看清面孔时,就能让原主如此激动。     她静静等着,那人走路的姿势十分奇怪,膝盖僵硬身体僵直。     出现在冷宫中的男子,这是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玉儿。”     那人逆着光,一路走到江采玉面前,嗓音醇厚带着怜惜。     他的长发一丝不苟的结在冠中,没有留鬓发,左脸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他生的并不算白但也称不上黑。     一声玉儿,将江采玉脑海中的回忆尽数唤醒。     江宁。     他是江宁,听家人说,她出生一个月时,江宁小心翼翼的抱她,结果被她无情的赐了童子尿。     这些黑历史,一直跟着江采玉,直到她入宫。     江宁在江采玉的人生中像兄长,更像青梅竹马。他虽姓江,和江采玉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乃是江采玉二叔收养的义子。     幼年的江采玉,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长大,人人都想讨好她。     但是江采玉最喜欢跟在江宁身后跑,平白为他惹来许多嫉妒目光。     青梅竹马有时尽,十年前江采玉入宫,江宁则出乎意料的没有走仕途之路,投笔从戎借着江家的关系进了行伍。     八年前,江采玉是江昭仪,江宁是果毅都尉,两人之间隔着六宫繁华。     七年前,江采玉是江贵妃,江宁是游击将军,两人在朝宴之上匆匆别过。     六年前,江采玉登上后位,母仪天下尊贵无双,江宁远走边关。除了不断的传回的军功,他似乎在江采玉的人生中完全消失了。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一个钿钗礼衣宛若神仙妃子,一个器宇轩昂乃是当朝栋梁。     如果只到这里,青梅竹马前程似锦,各自江湖也是佳话。     江宁定定的望着许久不见的江采玉,她身上穿着褪了色的裙子,上襦的布料乃是极寻常的绸子。     曾经漆黑如墨,宛若瀑布的长发,如今披散开来。只剩一片银白。     这片白刺痛了江宁的眼睛,让他惶恐内疚,不敢直视。     从宠冠六宫的皇后,到冷宫之中的罪臣之女,多少煎熬才能催的少年白发。     江宁此时不知,江采玉曾经投缳过,分则他或许没有勇气站到这里。     “江宁。江家待你如何。你怎么不去死。”     江采玉不知这些话究竟是她说的,还是原主残存怨念的发泄。     第四章我乃贺仪舟     你怎么不去死,如同雷击。撞在江宁的心上。     哪怕战场上,被利箭穿透了肩胛,他都没像此刻如此荒芜。     胸口像是被大石砸中,江采玉熟悉的面孔陌生的华发。咬牙切齿的怨毒,让江宁无话可说。     江家待他。向来不薄。     身为义子,他和江家儿郎接受一样入学塾,一样习武强身健体。连名下分的的族产,都不比嫡系子孙少。     后来江宁辞去仕途之路。决心投笔从戎,义父虽然不喜,仍然尽心尽力为他打点着军中一切。     江宁武艺不错功夫谋略也是千里挑一。然而军中有才之士何止千万。若没有江家庇护,他何以升迁如此神速。     说来可笑。他的一切是被江家夺走的,他的一切又是靠着江家得来的。     为了见江采玉,江宁在宫门之外跪了三天,往日抛头颅洒热血上阵杀敌的少年将军,在宫门外跪了三天。     他的膝盖已经肿胀,这几日除了宫中内侍每日送水,他不曾用过半点食物。三日里,星辰起落,夜里的平澜城,岑寂无声,高耸的宫门如同怪兽。     江宁在赌,赌的不是能否见江采玉一面,而是恳求圣上留下她的性命。     就在江宁绝望之际,宫门开了。圣上虽不曾出面,手持拂尘的公公,却将他带到了冷宫中。     他赌赢了,江宁酸痛的膝盖像是有蚂蚁在噬咬,他的胸膛里却是滚烫的。     她的命保住了,江宁不敢去想江家上上下下百口人的性命,他能保住的只有她一人。     江采玉努力平复着原主留下的怨念,胸口起伏不定,怒气在胸腔中冲撞着,让她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面前男子抿着唇,没有解释,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难言的温柔。     这抹难以分明的笑,激起了江采玉压抑在胸腔中的怒气,她眸色赤红双手紧握,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小兽,从嗓子中挤出一句:“你该在战场上,万箭穿心,永世不得超生。”     江宁记忆慢慢模糊,曾经何时他一个人练习的着拉弓射箭,年幼的江采玉托腮凝视笑问:“宁哥哥好厉害,你以后是不是要做戏台里的大将军。”     他还记得,少年时他骄傲的回答:“我不做戏台里的大将军,我要做万人敌。”     少年时的人,总以为千人斩万人敌,千里取敌军统帅首级,才是世间大英雄。     江宁也曾轻狂过,那些飞快闪现的片段中,江采玉总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那个一直殷切注视着他的人,会吐露出如此恶毒的话。     千军万马中,他不曾如此为难,然而江采玉的话,像是耳光降临,打的他没有反驳余地。     冤冤相报何时了,对于江家来说,他难道不是那个狼心狗肺万恶不赦的人。江宁展示在人前的永远是淡定从容,上了战场后又入猛虎归山,拼杀起来令人心惊胆寒。     无人知晓,每次上战场江宁都在,如果死亡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吧,以及一定要回来见她的矛盾中挣扎着。     “玉儿,是我对不住你。”     十年征战,漫漫风沙中,江宁的的眼角布满细纹,皮肤上有明显皲裂。     江采玉整理着原主的记忆,对江宁无半点好感。他被江家收为义子悉心培养,出人头地之后的头一件事就是反戈相向。     世人常说喂不熟的白眼狼,江宁定然是个中翘楚。像他这样为了功名,背信弃义的小人,世间罕见。     大雍建国数百年,江家乃是大族,自从百余年前出了位状元郎后,家族日益兴盛。     江采玉的后位。便是在祖父江尚加封为太师后,一并赐下的。以江尚为首,江采玉的父亲以及两位叔叔,在朝中皆做到了五品之上。     江家权势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无论先帝还是当朝帝王,在外人眼中,对于江尚都是信任有加。     帝王的信任如同水上浮萍。权倾朝野的江家。让当今圣上生出忌惮之心。简云扬年少有为,自是不甘心受制于人,来自老臣的劝谏。对他来说无异于是种束缚。     原主也曾担忧过,江家已经无可封赏之位,她亦享有后位之尊。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江家会蒙受大难。     故而近年来。皇后江采玉也曾劝说过祖父和爹爹,不如激流勇退。以免盛极而衰遭逢大祸。     功高震主,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善终。     江采玉在这一点上十分敬佩原主的高瞻远瞩,不过看情形。江家最后还是逃不过一劫。将江家推入深渊的,不是旁人正是眼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江宁。     其中细节,江采玉不甚清楚。她只知道列举了江家几十条罪状的人,是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江宁就够了。     细思之后。江采玉莞尔一笑,用一种奇异的神情盯着江宁:“你大义灭亲检举江家有不臣之心,难道忘了自己也是江家人,圣上不会放过你的。”     江采玉说的畅快,她能体会到原主的悲痛欲绝,趁此替她出口恶气。     没有机会救江家出水深火热,好歹给背叛江家的人添堵也不错。     她的话让江宁脸上露出悲喜莫辨的表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解脱似是释然的说:“我乃贺仪舟,昔日太子詹事贺永及遗孤。”     贺仪舟,太子詹事贺永及,江采玉的搜索着原主的记忆,浮现出疑惑之色。     如果没记错,如今的太子詹事应姓杜才对,那杜詹事四十年纪,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江宁或者该称为贺仪舟的年轻男子,眼睛闭了一瞬,面上浮出笑意来:“玉儿,没有人生来是孤儿的。我本是贺家嫡孙。二十三年前,在江尚的构陷下,贺家被满门抄斩,我侥幸逃出生天。”     剩下的事无需赘言,二十三年前,江采玉还是懵懂孩童,哪里知如此辛秘。     江家上下虽然宠着江采玉,偶尔告诉她一些外朝的事,如这般血腥之事是不曾提的。     贺仪舟的笑惨白勉强,江采玉忽然就觉得眼前人,也许并不像原主想的那样,靠着出卖江家安心获得荣华富贵。     从他的话中,江采玉几乎能够推断出一个横跨二十多年的爱恨情仇。     她脑补着赵氏孤儿的情节,贺仪舟能够隐姓埋名认贼作父,隐忍这么多年,实在是个人物。     想到这里,江采玉轻蔑的瞧了对面男子一言:“亲自将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祖父送入牢中是什么感觉?贺仪舟,以为改了名字,就可以抹去江家留下的烙印了么。”     江采玉难以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一个幼小的孩童背负血海深仇,认仇人为父。     又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让二十年的养育之情灰飞烟灭,不胜半分。     无论江宁如何否认,这么多年来,江家一直将他当做自家子孙,这是没错的。     贺仪舟面上浮出恍惚之情,江采玉戳中了他的心事。幼小的孩童,在刚开始记事时,肩膀上压着血海深仇,他又何曾度过一日安稳的日子。     每每闭上眼,贺家百余条人命就在眼前徘徊。曾经有一度,贺仪舟以为自己会疯掉,仇人就在面前就在身边。     他们抚育他,教导他,待他如同亲子。但是贺仪舟,连梦里都不曾忘记复仇。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被这种矛盾撕扯的快要疯掉。     贺家平凡那日,同样也是江家倾覆之时,当贺仪舟手持圣旨在江家公布身份时。他平日头一次畅快淋漓,心中郁气完全抒发出来。     他没有辜负列祖列宗,他替贺家百余口人命洗清了冤情。     江家众人眼神中的不可置信,以及咬牙切齿的咒骂,反而让贺仪舟轻松了些。     骂吧骂吧,一次骂个够吧,他已经替贺家伸冤了。终于不用日日夜夜,再接受良心的拷问。     贺仪舟诚心实意的等着江家的报复,江尚谋害了他的家人,他又谋害了江家。所以,江家有多少仇怨,尽管朝他来。     有谋逆之心,并非整个宗族,但整个江家因此蒙受大难。江宁本不愿伤害江采玉,但是她的后位理所应当的废黜。     “采玉,你可以恨我,也该恨我。”     江采玉啐了一口,打断了江宁的话,讥讽到:“本宫的名字不是你这种卑鄙小人可叫的,本宫就算被废,仍就是当今圣上的女人。贺将军,**后宫的罪名你可当得起。”     她恶意满满的说着,如愿以偿的看着贺仪舟变了脸色。     江采玉有些不懂简云扬,难不成他觉得她早晚是个死人,所以不在意她是否会失了名节。     很快,江采玉想明白了,她和贺仪舟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又怎会激起儿女情长。     这又不是小说,小说里男主就算灭了女主全家,再逼迫她堕胎,两个人最后还能相亲相爱的生活。     仅受江采玉残存的恨意,江采玉便产生了一种,恨不得将贺仪舟千刀万剐的心情。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原主,此刻恐怕已经扑了上去,与他决一生死了吧。     眼前是一个红着眼眶,扎着双螺髻的少女,她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宫装,面带菜色惊恐的望着蹲在地上,毫无印象的吃麻雀的江采玉。     她脸上有一块青色的疤痕,在太阳底下分外显眼,这也是双双被发配到冷宫中的缘故。     双双热泪盈眶的看着新主子,皇后她不会是疯了吧。     在皇后没有发配到冷宫时,她远远的看过她一眼,那时的皇后是那么的尊贵,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     皇后娘娘是不是接受。(未完待续)           第三七零章 生分 - 炮灰养女 - 夷陵     萧肃的冷宫中,江采玉目光凛冽,毫无畏惧的和贺仪舟对峙着。     贺仪舟神情无奈,眼眸中交织着后悔、遗憾、歉疚种种情绪。他想安抚江采玉,又觉得以他的身份,说再多只会更加激怒眼前人。     江家举家上下尚在天牢中,发配的诏书已下,随时会迎来更残酷的命运。     他有何颜面,让江采玉相信他。贺仪舟想解释,他从始至终想要报复的只有江尚一人,然而涉及朝廷根本,又岂是他一个小小将军能够掌控的。     江家,柳家,颜家,姻亲关系错综复杂的三家,同时被处理。     朝堂猛然去了这么多人,竟显得有些空荡。凡与江家有关牵连的人,此时无不惶惶不可终日,想方设法探听上意。     若圣上继续清洗下去,朝廷将会面临大换血。     双双瞧着自家娘娘不依不挠的模样,再观来人器宇轩昂,像个大人物,不由为主子担忧。     娘娘啊娘娘,您现在朝不保夕,千万不能得罪人啊。     这男子柔声细语态度随和,也许是来救您的呢。     双双久居深宫对于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她脑袋不算灵光,也听不出两人言语上的机锋。     单从两人言谈中判断,误以为贺仪舟是来救皇后娘娘的。虽说抽去两人的血海深仇,她的推测也能说的通。     江采玉对贺仪舟怒目而视,面部肌肉开始僵硬,腮帮子泛酸。     这个可恨的男人,怎么还不走,她努力瞪大眼睛。在这种靠气势取胜的时刻,她若停下来揉脸,岂不是丢了面子。为了撑起一口气,江采玉维持着凛然不动的姿态。     贺仪舟不曾奢望江采玉原谅自己,但他此番前来是想了解事情真相,用多年战功换她一命。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我相信你不会谋害皇嗣,若你受人构陷,我定会想办法为你翻案。”     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江采玉拍案叫绝,这怎么会是将江家众人投于监牢的男人。圣父光环快要闪瞎了她的眼,这分明是手持圣经,前来救赎她的上帝。     为她伸冤?连原主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一夕之间,她身上多了那么多罪名。     幸而,简云杨还为她留了些脸面,只将她丢到冷宫之中,而非天牢。若是曾经六宫之主成了阶下囚,那该是极有意思的事情。     怎么才能撕开面前人的伪装,江采玉想了又想,灵光一闪。     只见一直面容冷肃的江采玉,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昭昭如春雪融化,晃得贺仪舟眼前一花。     正当他以为面前人听进去了他的劝告时,露出你终于懂我的苦心的欣慰表情时。     一个娇小的身影毫无征兆的扑入怀中,暖香温玉在怀,贺仪舟身子僵直,反手就要推开江采玉。     这到底是什么鬼,难不成采玉撞邪了。刚才还声严厉色的人,顷刻就化为绕指柔,他不免有些晕头转向。     江采玉怎会让贺仪舟轻易推开自己,她低头环住他的腰,放声尖叫:“非礼啦,非礼啦。”(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再入谷家替母伸冤 - 炮灰养女 - 夷陵     (前面两章已经更新过了,大家更新后再看。)     韦蓉心生悲戚,瞧着谷思玄不自在的神情,又听着杜姨娘软言温语的宽慰着他,心头前所未有的悲凉。     好在,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无论这男子受谁指派,她都能问心无愧。但是谷思玄的怀疑,像一根针,尖锐的扎进了她的心中。两人夫妻这么多年,难道在他心中,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么。     韦蓉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她没再说什么,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谷思玄望着夫人离开的背影,生出了几分歉意,但是这种事他一定要弄清楚。如果到最后查出来,是他冤枉了妻子,他一定会向她赔不是。     如果不弄明白,他始终跨不去那个坎儿。当然,谷思玄是相信自己的妻子,她操持谷府多年,多年来从未有差池,他对她还是放心的。谷思玄安慰自己,他只是想为妻子,洗去身上冤屈。     然而,当谷明月惊讶的认出来人,并且天真的问,为什么母亲的远方表哥,会被人抓起来时,谷思玄彻底心凉了。他当即气的唇色发白,身子不停的颤抖,要不是杜姨娘拦着他,恐怕他当场就会找妻子对峙去。     这么多年来,谷思玄头晕目眩之后,咬着牙问起了女儿究竟。谷明月早就和杜姨娘对了口供,第一句谎话说出口,剩下的再说,也就不是难事了。不得不说杜姨娘的计划堪称滴水不漏,谷明月真真假假一番话说下来,谷思玄竟是毫不怀疑。     瞧着老爷倍受打击的模样,杜姨娘心底会心一笑,他已经相信了男子的话了。这是杜姨娘早就算好的。同样的话,换府中任何一个人说,也许谷思玄都会怀疑。唯独由谷明月来说,他是绝不会怀疑的。     偌大的谷府,又有几人能够猜出谷明月的身世呢,谁会相信亲生女儿会往自己的娘亲身上泼脏水。     即使心下判定了韦蓉与人私通,谷思玄悲痛愤怒之余。不忘将男子关押起来。家丑不可外扬。无论韦蓉做了什么,这一切决不能传到府外去。若是同僚知道他被妻子戴了绿帽子,以后他的脊梁骨都会被戳断。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儿。都忍不下这份屈辱,谷思玄一面考虑着如何惩处奸夫,另一面则在犹豫还怎么安置发妻。韦蓉背叛了他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感情也做不得假。让他赶尽杀绝。谷思玄一时半会儿也狠不下心。     世事难料,谷思玄还没考虑好如何安置妻子。这一惊天丑闻。却在一夜之间,在京城中流传开了。市井坊间,全是关于韦蓉和外人偷情的香艳传闻。事关朝廷命官,大家多这种风流韵事有着天然的狂热。     市井流传着各种谷夫人出墙的版本。谷思玄上朝时面对别人意味复杂的眼神,整个人像是被当头浇了桶冰水。     家丑成了一个笑话,谷思玄又惊又怒。对韦蓉的恨意前所高涨,终究不再顾夫妻情谊。打算将她休弃后送入家庙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谷家的丑闻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辛夷自然也从街头巷尾得知了这个消息。眼看着,谷夫人就要被送到家庙,她开始坐不坐了,谷明月大义灭亲的消息,和谷夫人水性杨花的谣言一起流出。     辛夷相信,谷夫人绝不是那种孟浪女子。大家族的后宅中龌龊不堪,她直接将怀疑对象放到了杜姨娘身上。十几年前的狸猫换太子,十几年后的山道遇险,这一切都跟杜姨娘逃不开关系。     她将这一切告诉了柳元景,提出自己要到谷家一探究竟,柳元景没有任何异议,也没质疑辛夷对自己的隐瞒。他只是坚定不移的占到了辛夷这边,在她去谷家那日,亲自陪着她前往。     这不是辛夷第一次去谷府,却是她最感慨的一次,同样的亭台楼榭,同样的碧草如茵,命运的捉弄让她和谷明月过上了颠倒的人生。如果,她一直在京城长大,也许一辈子都难和柳元景有交集。     想到这里,辛夷感慨,上天自有安排,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当朝威武将军,皇上亲封的侯爷,未来的英国公来到了府中,古思玄受宠若惊慌忙迎接。他本想今日将休书写好,然后将发妻送走,如今却只能再耽搁一天了。     辛夷来时带上了王贵,纠缠了这么多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她无意做谷家的小姐,但是对于谷夫人的生养之恩,她还是要报答的。谷明月狼心狗肺,受了韦蓉的照顾,最后却对她进行构陷,这种行为让她不齿。     至于杜姨娘,区区一个姨娘,竟敢瞒天过海,还敢陷害当家主母,也是时候该受到惩罚了。来之前,辛夷查过杜姨娘的娘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称不上阻力。     这一天,对谷府来说,注定是翻天覆地的一日。韦蓉被困在后院之中,自那日后,老爷就再也没来看过她。送饭的下人眼中十分复杂,同情中还带着几分鄙夷。韦蓉在这段时间备受煎熬,她甚至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老爷不来看她,明月也不来看她,她就像被人抛弃了一样,最坏的念头一直在韦蓉脑海中盘桓。她托着下人将老爷请来,她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然而,古思玄在杜姨娘看似劝和实则挑拨的话下,已经判定了韦蓉背叛了他,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不愿意去看她,怕自己动摇。     柳元景的到来,在谷府掀起了风浪,更在谷明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做了亏心事,她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心中充斥着自责。如今听到柳元景的名字,立刻想到,是不是辛夷指使他来的,他们又为什么来。     这个念头缠绕着谷明月,让她生出了不祥的预感。杜姨娘对此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得知王贵和辛夷也来了之后,顿时傻在了原地。     眼看着韦蓉身败名裂,就要被送走,为什么偏偏杀出两个程咬金来。(未完待续)           第三七二章 惩处杜姨娘 - 炮灰养女 - 夷陵     杜姨娘浑身瘫软,有一种预感,她多年的努力就要化为泡影了,就在她即将心愿达成到底前夕。老爷明明今日就要写休书,为什么辛夷要现在过来。     她只要再迟一天,一切都会成为定局面,韦蓉会被送到家庙之中,成为众人嘲笑的的对象。可是为什么,辛夷偏偏在这时出现。     如果说当家主母传出偷情的丑闻,对于谷家是狂风暴雨,那么辛夷的到来,以及她带来的惊天秘密,则引发了剧烈的地震。     如果只是辛夷来,恐怕连进谷家门都难,有柳元景在,她能够登堂入室。谷思玄亲自迎接两人,他有些忐忑的看着近来朝中烜赫一时的年轻显贵,不知他为何会来到自家府中。     辛夷当即提出要见韦蓉,谷思玄不欲家丑外扬,故而拒绝。但是,辛夷接下来的话,让谷思玄如遭雷击。     以前,辛夷设想过无数次身世揭晓的情景,在一种诡异的平和气氛中完成。谷府上上下下,包括谷思玄在内无不瞠目结舌。辛夷淡淡的将始末说完之后,由王贵结结巴巴的认罪,开始讲起了十几年前狸猫换太子的经过。     谷明月面皮如同被火烧一般,杜姨娘不死心求着谷思玄莫要信了他们的谗言,将他们赶出去。按过柳元景的身份不表,谷思玄本来就是耳根子软的人,如此惊天秘密,怎能不让他为之动容。     听到后面,谷思玄脚底冒出一股凉气,这么多年来他自认亏欠良多,除了名分之外,什么都毫不吝啬给予的表妹。到头来。竟是将他像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中。     哀莫大于心死,谷思玄与表妹青梅竹马,人生的四分之三在一起度过,又怎会看不出她的惶恐不安。     让辛夷惊讶的是,在她说完十几年前的事后,柳元景竟然将宴会上发生的袭击以及山道上韦蓉被人偷袭的真相,一并查了出了。并且当场人证物证呈上前来。     到了这个地步。杜姨娘心如死灰,苦笑连连,谷思玄双目无神。被打击到底有些恍惚。这么多年来,他以为的温柔解语花,竟是一个歹毒到骨子里的蛇蝎美人,这样的落差怎能不让他心惊胆战。     为了这么一个人。他竟然误会了自己的妻子,谷思玄此刻只想给自己两耳光。再瞧着面容恬静。与妻子有五分相似的辛夷,他面皮更是火辣辣的。     空口无凭,人证物证摆出之后,辛夷提出了滴血认亲。谷思玄脑中已经混沌一片。一切听从她的安排。     谷明月不愿滴血认亲,巧舌如簧,泪涟涟的叫着爹爹。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辛夷却懒得看她虚伪的模样,直接让谷思玄请出韦夫人来。她还有谷明月以及王贵包括谷思玄在内进行滴血认亲。     韦蓉被人带出来后,众人脸上奇异中带着喜悦和同情的目光,让她摸不着头脑。但是能再次见到丈夫,她生出了一丝希望,他是不是已经查明了她是清白的,特地接她出去。     当看到滴血认亲的架势后,韦蓉还有几分迷糊,任凭别人从她指尖扎出一滴血来。辛夷的大大方方的将指头伸出,然后拿出小刀在指尖割了一个小口,殷红的血滴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谷思玄、韦蓉二人的血液分别融为一体。     柳元景心疼的将辛夷手捧过去,小题大做的为她涂了上好的金疮药,他爱惜自己的举动,让辛夷整个人心中暖暖的。不过是一小小伤口,就为她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怎能不让她感动呢。     谷明月死死的后退,不愿意进行滴血认亲,谷府的人碍于她的脸面,不敢强来,柳元景的人却是没什么顾忌的。她被人捉着手,硬生生划开一道口子,分别和王贵与谷思玄的血液滴在一起。     结果,谷明月的血和王贵的瞬间相融,和谷思玄的则是远远分离。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谷思玄踉跄后退,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韦蓉尚在迷糊中,辛夷见她憔悴的模样心生不忍,拉着她的手,细细为她说完了事情经过。     得知自己抚育多年的女儿,竟然是下人的孩子,一向信任的妹妹,屡次三番设毒害陷害自己,韦蓉手脚冰凉,紧紧抓着辛夷的手不愿丢开。     一家三口相聚,本该是温馨的场面,但是由于其中缘由实在太过错综复杂,谷思玄瞧着神色冷淡的亲生女儿竟不知说什么好。     辛夷来此只是为了给生母伸张正义,无意和谷府有太多牵涉,于是在真相大白之后,请求离去。难得找到亲生女儿,韦蓉怎肯轻易放她离开,她红着眼圈求着辛夷留下,让她略尽一个做母亲的心意。     谷明月看着刺眼的一幕,脑海中空白一片。从此之后,她不仅不再是谷家的嫡女,她陷害嫡母之事,也被人爆出。以后,在世人眼中,她就是那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辈。她到底该怎么办,谷明月心中大恸。     为了免除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谷明月上前跪到韦蓉面前,哀哀的求着她。希望她能够心软,饶了她这么一回。     但是韦蓉差点被杜姨娘害的身败名裂逐出家门,又被迫与亲生女儿分隔这么多年,那可柔软善良的心,早就被她们毁的渣都不剩。韦蓉没有为她求情,反而让谷思玄还自己一个公道。     韦蓉已经想好了,如果谷思玄还念在表妹情义上,不忍对杜姨娘下手。她拼着一张老脸,带着女儿出府另过也是好的。     妻子的失望写在脸上,谷思玄难得硬气一次,不顾杜姨娘的哀求,直接做出了将二人送官又官府决断的决定。     杜姨娘已经做好了被驱出谷府,投靠娘家的准备,没料到夫君竟然不顾姨表情分,将她送到官去,顿时纠缠不休啼哭不止。     然而,她的哭声谁也没能打动。柳元景想到辛夷因为她一个举动,吃了那么多苦,直接做了好事将她和谷明月送到了京兆尹。(未完待续)     ps:努力完本,还有一更,幸好最近写快穿写出了经验,不然真的不知如何完本了……           第三七三章 献宝,禁闲情阁 - 炮灰养女 - 夷陵     有柳元景的关照,京兆尹自然铁门无私,对杜姨娘和谷明月进行审判。蓄意伤害当家主母,颠倒人伦调换他人子嗣,但是这两天就让杜姨娘挨了三十鞭刑,四十大板。     杜姨娘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等皮肉之苦,受了刑之后,直接去了半条命。接着,她又被放了流放充为边关官妓,然而,杜姨娘在路上便一缕恶魂终归地府。     有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次就连当初将杜姨娘呵护在手心的谷思玄,对她的死都没任何感伤。     至于谷明月,罪责比杜姨娘轻些又年轻,受了刑之后倒也不至于丢掉半条命。她一心想求助佑王,奈何柳元景态度强硬,连佑王也插不上手。     谷明月被充入京城教坊之中成为舞姬,这次佑王终于动用私权,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下。然而,舞姬的身份却是难以改变的,谷明月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做佑王妃,如今只能以小小舞姬的身份待在他身边,看这他娶妻生子。     谷明月想要离开,可是若离开佑王到底庇佑,她的命运恐怕会更悲惨,会被更多男人觊觎。她除了没名没分的跟在佑王身边,靠着他一点宠爱,在王妃的鄙夷和刁难下度日,没有任何办法。     以前谷明月最瞧不起那些做妾的,可如今她的身份,连小妾都不如。安敏之对她也不像从前那么尊重,随着时间推移,甚至对她的身体也没那么喜爱。这让谷明月十分惶恐,为了保住这份宠爱,只能不断的为安敏之提供发财致富的点子。     处理了杜姨娘和谷明月之后,辛夷没忘记正事。她将旱灾即将发生一事细细和柳元景分说,并且将心中担忧和盘托出。     辛夷一直想谋得朝廷帮助,又怕贸然说出旱灾之事,反遭忌讳。然而柳元景点拨她,红薯乃是高产作物,能够养活众多百姓,即使没有旱灾也值得推广。只要她将红薯进献给朝廷。上面自然会想方设法在民间推广。     柳元景的话拨开了辛夷眼前的迷雾。先前她不是没想过这些,但是面圣的机会实在太难得,让辛夷不敢去想。如今有了柳元景帮助。一切顺理成章,辛夷精心准备的红薯被呈了上去,它神奇的亩产量,让整个朝廷震动。     若是辛夷独自献宝。哪怕送到了朝廷,恐怕也会被人占了功劳。并且对其进行诸多质疑。但是有柳元景在,这些全都不成问题,没有人想过去怀疑她,怀疑红薯的产量。当今圣上大喜过望,将辛夷封为献宝县主。     如今的辛夷风头正健,谷府当初爆出了主母偷情的丑闻。后续真相跌宕起伏让人拍案叫绝。救生母于危难之中的辛夷,自然同样跟着出了名。经历了这件事儿。京城中宠妾灭妻不分尊卑的人,倒是收敛了许多。     毕竟,一个妾侍仗着夫君的宠爱,竟敢做出掉换子嗣之事,让人细思甚恐,怎能掉以轻心。不得不说,杜姨娘的悲惨下场在某种程度上,还对震慑京城中那些心大的姨娘们起了警示作用。     这些早就不是辛夷关心的范畴,献上红薯之后,她被封为献宝县主。朝廷将红薯种植推广一事,交由新科状元筹办,也就是林然。得知陛下安排后,柳元景黑了脸,主动请命要协同推广红薯种植。     他小心眼儿的举动,让辛夷哭笑不得之际又有一丝甜蜜。如今她认回了谷家,改名为谷辛夷,又有了县主的身份,与柳元景之间的距离不再是天堑。柳元景话里话外,都透着好事将近的语气,让辛夷忍不住产生了小小期待。     世上哪个女子不憧憬凤冠霞帔加身,坐上花轿,嫁给自己最爱的人,辛夷同样不能免俗。     在各地往来推广红薯之际,辛夷发现闲情阁遍地开花,生意之大让人心惊胆寒。不仅如此,闲情阁还运用许多现代营销手段,推广闲情阁的福寿膏生意。辛夷已经出离了愤怒,在柳元景的支持下,她选择向朝廷揭发闲情阁到底丑恶。     佑王身边懂现代营销的只有谷明月,这两个人辛夷万分作呕。她不辞辛苦收集着,许多因为福寿膏上瘾,然后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故事,又联合受害人家属写了万言书。不止如此,为了让朝廷重视这些,辛夷还饲养了几只兔子。     这一切辛夷都交给了柳元景,让他代为呈给朝廷。当朝中大臣包括皇上,瞧见闲情阁带来的如此危害时,不由脊背发凉。尤其是看到连续服用了五天之后,兔子躁狂不安,互相撕咬的情景,更是心惊胆战。     闲情阁刚开张时,针对的就是达官贵人的生意,他们家族子弟未尝没有服用的。好在柳元景在检发闲情阁的同时,还提出了如何戒掉对药物的依赖,以及只要不过多服用,停止以后损害并不严重。     柳元景的话,让众人放下了心,但是闲情阁的危害从朝廷开始向下扩散,到了后来人人都知闲情阁是个毁人健康坑人钱财的伤天害理之物。     各地的闲情阁纷纷勒令被关门,背后金主安敏之眼见势头不对,狼狈自断其臂,在损失了许多银子之后,这才和闲情阁撇开了生意。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安敏之靠着闲情阁吃了无数甜头,每个月在闲情阁上赚的钱,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数额。可以说,只要有闲情阁在,安敏之哪怕豢养私兵,银钱都不会短缺。     大把银子在手,还怕抢不到那个位子?但是这一切都被柳元景毁了,安敏之早就得知会发生旱灾,所以囤积了许多粮食,打算到时候一方面赢得暴利润,另一方面靠着免费赈灾获取民心。     但是这个算盘,被辛夷献上的红薯打破了,他囤积的粮食一下子成了鸡肋。     两个大的财路被断绝,安敏之恨不得拆了柳元景和辛夷两人的骨头,生啖他们的肉,气急败坏下,屡次派人刺杀二人。(未完待续)     ps:今日还有更新,只因为陵子在努力完本~~~么么,谢谢夏日炎凉的打赏!           第二七四章 大婚 - 炮灰养女 - 夷陵     然而柳元景羽翼已丰,又有高人在身边坐阵,如何会惧安敏之的暗招。他的明道暗枪,对柳元景和辛夷毫无影响,他们依旧有条不紊的做着手头事儿。     如是在献宝之后第三个月,辛夷终于明白了柳元景画外音的意思。当第一茬红薯收获时,圣上钦赐圣旨,将献宝县主赐给武威将军致远侯为妻。     辛夷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的亲事会以这样的形式定下,并且昭告天下。他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要娶她,不是说说而已。为了让辛夷宽心,柳元景请旨赐婚,他们一辈子都会心甘情愿的捆绑在一起。     韦蓉刚认了失散多年的女儿,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弥补她多年来受的苦。没想到,女儿一直为了造福百姓东奔西走,日日辛苦她却半点忙也帮不上。     早在皇上赐婚之前,韦蓉已经注意到林然和柳元景都对辛夷有意思。齐大非偶,韦蓉对于柳元景总有几分顾虑,京城中喜欢柳元景的名门闺秀数不胜数,连公主郡主都喜欢他,辛夷又如何能长期的留着他。     韦蓉自己受够了后宅争斗的苦,她宁愿女儿嫁的门户低些,也好过她以后受委屈。林然乃是当今新科状元,虽然家世不如柳元景,可是跟他在一起,辛夷的生活会平顺许多。她曾私下和辛夷透过口风,得到的却是辛夷淡淡一笑。     辛夷是个有主意的人,韦蓉对此欣慰,可是女儿和自己如此生疏,又让她格外心酸。即使杜姨娘已经死了,韦蓉想起造成她们母女分离的罪魁祸首。还是有着咬牙切齿的愤恨。     直到英国公世子武威将军向圣上请旨,陛下将女儿许配给柳元景,这让韦蓉心中又是高兴是又是失落。有了圣旨在,这辈子除非辛夷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柳元景不能休妻。     韦蓉的关心,辛夷收在眼底,但是母女亲情不是朝夕可以形成。她可以敬重韦蓉。却不能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看待。     婚者。昏也。     柳元景迫不及待的将辛夷娶进门,当初请旨赐婚时,腆着脸问陛下要了离得最近的日子。正是用人之际。当今圣上自然乐意满足他这个无伤大雅的要求。     英国公家世已经足够显赫,为了是现在的皇上还是未来的皇上,都不会乐意看到其继续做大。柳元景请旨赐婚一个不是那么名正言顺的官家小姐,正是朝廷乐见其闻之事。     况且辛夷还不是一般上。她献上了堪称祥瑞的的红薯,又是来自民间。将她赐婚给当朝威武将军。亦能宽天下百姓之心。     至于英国公柳云逸,终于意识到长子有自己的前程,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不需要他在后面指手画脚了。虽然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许英雄迟暮之感,但是想到早逝的妻子,他顿觉欣慰。     他完成了她的托付。将一双儿女养大成长,如果她天上有灵。一定会为儿子娶到心上人高兴。皇恩浩荡,特允英国公上京为世子主持婚礼,他携家带口,往京城走去。     至于段锦华,这些年天天盼着柳元景出事,暗地里手段层出不穷,结果他不仅毫发无伤,还成了名震天下的武威将军,这让她如何气恼。眼看着柳元景不仅没有失去世子之位,还当上了致远侯,再看自己聪明伶俐的儿子,段锦华感叹世道不公。     她本想认命,但在到了京城后,佑王的人找上门,让她改了主意。段锦华一直待在崇州,擅长的不过是后宅中的龌龊。只以为王爷就是了不得的人,与他协作,定能将柳元景斩草除根。     于是,段锦华出卖了柳元景的行踪,而且哄着辛木桃言称给她的是春药,让她伺机放到柳元景的食物中。亏得柳元景只尝了一点,就察觉出不对,吐了出来又用功逼出沾染的一点,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至于沿途来的刺客,直接被师况和易行散人联手解决了,根本没轮到柳元景出手。能动柳元景吃食的人不多,他很容易就查出惊愕万分的辛木桃来,她口口声声不知自己放的是毒药。柳元景不关心这个,只问她幕后主使是谁。     不出意外的听到了段锦华的名字后,柳元景不再姑息,将她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尽数说出。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柳云逸勃然大怒,直接写了休妻书,然后将其送到官府之中。柳元景从没想过,父亲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段锦华处处针对他,但是柳元景念在父亲的面上,对于她百般容忍。但是这次她手伸到辛夷身上,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到底是多年夫妻,英国公府并没对其赶尽杀绝,她最终的下场没有像杜姨娘那么凄惨。     但是辛木桃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直接被送入监牢,连刑罚都没熬过就断了气。辛夷听到这个消息后,长叹一声,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大的心思,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婚礼如期而至,辛夷在韦蓉的极力要求,在婚前搬到了谷府居中。大婚前三日,辛夷和柳元景是不能见面的,两人形影不离了那么久,蓦然分别辛夷十分不习惯。她甚至觉得有点儿奇怪,成亲这种事,竟然发生到了两人身上。     相爱容易相守难,两人从初遇走到现在,经过了太多艰难险阻。也许来之不易更让人倍觉珍惜,爱里的每一步都走的好辛苦。     朝廷亲自备下了郡主规格的凤冠霞帔,凤冠上的明珠如同龙眼大小,散发着夺目光芒。沉重的凤冠压的辛夷脖子都快断掉了,她手中还要拿着苹果,一路颠簸完成从少女到为人妻子的转变。     下轿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了过来,柳元景身上熟悉的气息传来,辛夷片刻失神后抓紧了他的手。     锣鼓喧天声中,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朝着礼堂走去。柳云逸瞧着一幕,眼眶微微湿润,如果亡妻还在,瞧见长子大婚会是怎样的心情。(未完待续)           第三七五章 从此与君好 - 炮灰养女 - 夷陵     陛下亲自赐婚,新郎又是当今风头最健的武威将军柳元景,新娘却是一个微不足道半路杀出来的官家小姐。两人身份上的落差,让无数京城闺秀暗地里绞碎了手帕,只恨自己不能早点儿认识柳将军。     大家对于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十分好奇,尤其还是英国公世子主动凭着战功,请求陛下进行赐婚。平阳公主在婚事赐下后,闭门不出沉浸了很久,但是在柳元景大婚之日,精心打扮后艳光四射的来到了喜堂。     然而,柳元景手上缠着红绸,在火红的灯笼映衬下,心里眼里都只有辛夷一个人,没给平阳公主半个眼神。     到了此刻,平阳公主才真正明白一个道理,命里无时莫强求,她从来就没入过柳元景的眼。谷明月一身白皙,脸色憔悴的站在安敏之身边,呆呆的看着辛夷和柳元景拜堂成亲。就是这两个人亲手毁去了她的幸福,可是他们却连半点报应都没有。为何苍天如此不公,同是穿越者,她的命运就如此坎坷呢。     不管往日里,安敏之对柳元景如何厌恶,在其大婚之日,他还是得献上贺礼,耐着性子参加。只因这场婚事,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不容他去置喙。     柳元景从接了辛夷下轿后,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流连,眸中宠溺让人无限羡慕。辛夷透过一片红的盖头,能够感觉到柳元景灼热的目光。     直到拜堂结束,被送入洞房之后,辛夷终于意识到,她现在已经是柳元景的妻子了。上辈子,她和乔正臣的婚礼十分简陋。一起都要由她自己操办。到了大婚那日,辛夷劳心戮力,婚后又要侍奉公婆,竟是先病了一场。     辛夷坐在百子千孙帐中,屁股下各种花生红枣莲子,让她面颊上飞起两朵红云。不知为何,想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辛夷格外紧张。好像平生头一次大婚一样。     没等多久,门外传来吵嚷着,接着柳元景不知吩咐了些什么声音尽数隐没。辛夷抱紧了手中苹果。低下头心如小鼓,砰砰敲个不停。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红衣黑发玉冠,今日的柳元景英姿勃发。比起往日更家英明神武。他眸中含笑,一步步走向坐在床上的佳人。伸手隔着绸布,抚摸着她的脸庞。     辛夷咿了一声,脸一歪,嘟嘟囔囔的说:“快点把帕子拿掉。闷死了。”     在柳元景来之前,辛夷本想自己掀开,但是考虑到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所以按捺住心中骚动,一切按规矩来。     柳元景轻声一笑。拿起称杆轻轻一挑,一张粉色含羞芙蓉面,出现在他的面前。辛夷小巧精致的脸上,头一次上了浓妆,清秀柔媚的的五官,一下子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眼前豁然开朗,辛夷不由抬头,面前的柳元景身材高大,身形极其威武,一袭红衣犹如九天仙人落入凡尘。     这样他,让辛夷心弦狠狠撩动,柳元景斟了两杯酒,黑如墨的瞳孔中酝酿着别样风暴:“娘子,该喝交杯酒了。”     一声娘子,叫的辛夷心突然一颤。两人相处了这么久,但是柳元景一直十分尊重她,从不做逾矩之事,最亲密不过是拥抱和亲吻。如今一句娘子,让辛夷明白了她的身份已然转换。     清亮的酒水端到面前,柳元景往日总透着一股冷淡疏离,今日浑身却像是有火焰燃烧,他媚眼如丝,亲手喂了辛夷喝下手中合卺酒。接着,柳元景又体贴的喂她吃了一些食物。     辛夷正在为柳元景的体贴感动,没想到他很快狐狸尾巴露了出来。等到辛夷吃好喝好之后,柳元景欺身上前,轻轻在辛夷耳后一舔,环着她腰,呢喃道:“**一刻值千金,娘子,我们还是安置吧。”     他何时有过这等轻薄浮浪,辛夷身子猛地战栗,然后被柳元景打横抱起,温柔的放到了床上。     柳元景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俯下身子按住辛夷的头发,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身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让辛夷忍不住发出细碎呻吟声,她终于明白无论表面上看着多正经的男人,私下里都有如狼似虎的一面。     脑袋一片混沌的辛夷,眼神迷离娇喘连连,惹得柳元景心火大盛,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他一边说着火热的情话,一边毫不留情的四处点火。     自从知道女子第一次都会疼痛难忍时,柳元景就开始纡尊降贵,将春宫图册当成四书五经来说,只想给辛夷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     龙凤红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锦绣罗帷床轻轻摇动,时不时传出几声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之语。     辛夷就像飘荡在大海上,耳边心中脑里全是柳元景的脸庞,全是他动人的言语。柳元景恨不得将辛夷化到自己身体中,要不是怜惜她头一次,食髓知味后的柳元景真想与她鸳鸯帐中**共**。     在此之前,柳元景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克制的人,没想到碰上辛夷,他的自制力便灰飞烟灭。摸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听着她如泣如诉的娇吟,柳元景的理智彻底崩断,整个人云里雾里不知东西。     两个初尝情事纵是节制,第二日,辛夷还是错过了奉早茶,这让接近正午才醒来的辛夷十分羞窘。好在柳云逸不在乎这些虚礼,也没因此对她产生芥蒂。     大婚三天后,柳元景带着辛夷到皇宫中谢恩,然后又到谷家回门。     新婚中的二人如胶似漆,好的像是蜜里调油,辛夷却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夜有多少女子失声痛哭,又有谁在为她一醉方休。     林然在辛夷大婚之夜,早早的从婚宴上离场,回府之后自斟自酌,整整一夜却是越喝越清醒。酒入愁肠,相思如骨,喜堂中刺眼的红浮现在眼前。     直至黎明时林然终于醉去,终此一生,辛夷终于成了别人的人,永远不可能再属于他。从此之后,他们只是朋友,别无其他。(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天灾人祸 - 炮灰养女 - 夷陵     一醉方休,在此后的人生中,每每看到柳元景和辛夷之间的眼波流转,他对她的爱护她对她的情义。林然方知,一醉之后,万般仍旧难休。     林然却是不知,他至少向辛夷倾诉过自己的心意,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敢在她面前说出一句喜欢,却将整个人生暗自献给了她。     辛夷大婚之后,正式成了英国府世子夫人。辛桂香从黄士雅夫妇那里漏听了一耳朵,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她从来没想过,从前不起眼儿的辛夷,竟然会有这等造化。     她的爹娘是京城里的大官儿,高高在上的皇帝为她赐婚,她的夫君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这一刻,辛桂香甚至连嫉妒的心思都没了,她和辛夷之间差的实在太远。先前夫人透出过口风,如果她愿意可以留在少爷身边做个姨娘。     这么多年来,辛桂香虽然对林然仍有执念,但也认清楚了两个人之间绝无可能。但是她不想做妾,想要辛夷现在已经成为了云端之上的云上人,她想求着她对她们照拂一二。     为了打动辛夷,辛桂香特地让辛有财夫妇,趁着辛夷回汉阳时上门认亲求助。     此一时彼一时,认回了谷家,又嫁给了深爱自己的心上人,辛夷再也懒得和谷家计较,直接将她们拒之门外。辛有财还想故技重施,在外面死缠烂打,柳元景只不过派出了几个精兵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这一辈子,辛有财一家在最底层挣扎着,他们最喜欢炫耀的就是家里出了个皇上亲自赐婚的姑奶奶。然而,穿的衣衫褴褛家中还有赌徒的人家,说出这种话。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在辛夷大婚之日,朱文,或者说是南阳王世子安文竹送上了一份大礼。当初得知朱文乃是南阳王世子时,辛夷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朱文竟会是皇亲国戚。只可惜,当今圣上猜疑心过重,对于仅有的一两位亲兄弟,也不愿加以恩典。     林然知道朱文的身世并不比辛夷早。他也明白了朱文不参加科举的缘由。但是无论是辛夷或者郑直和朱文。没有一人怪他隐瞒自己身世。     郑直的生意,在辛夷的指点下,蒸蒸日上。辛夷靠着红薯以及香料,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地主大资本家。不知不觉中,辛夷离自己女陶朱的梦想,更进了一步。     柳元景对于妻子做生意的爱好并不干涉。英国公府缺乏精通商道之人。他干脆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将国公府的生意。尽数交给辛夷来打点。     辛夷没有推辞,爽快的接过了英国公府的财政。本钱暴涨的辛夷,一下子成了腰缠十万贯的大商人。她利用英国府的便利,寻找商机。在大华国开启了连锁杂货铺,进行着她一代女陶朱的奋斗路。     虽然辛夷的小日子过的极好,但是前世发生的灾祸一件不少的来了。前世没有发生过的,同样来了。夺嫡之争。比辛夷印象中来的更早,更加残酷,甚至连英国公府都被迫卷入其中。只因佑王风头太盛,柳元景和辛夷与他称为宿敌不足为过,如此又怎能看着他登上皇位。     皇位之争已然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安帝受药物侵蚀多年,如今昏倒在龙床上,神智不清任人摆布。几个皇子刚开始还顾忌着脸面,后来干脆撕破脸,斗成了一团。     太子先前被废过一次,复立了没多久,如今皇上受人摆布,朝廷几方势力互相撕扯,但是大家的一致目标则是废了太子才说。     于是,太子再次被废,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以及从前不显山露水的九皇子,开始了火热的皇位之争。原来摆在暗地里的斗争,全搁到了明面上,为了争权夺利,几位皇子丑态毕出。     旱灾和水灾接连出现,哪怕朝廷早有准备,赈灾粮及时拨下,红薯的种植也初见成效。但是老百姓平静的生活,同样被这场灾难给打乱,朝廷中的争权夺利,导致赈灾工作不能高速有效的执行。     清爻门带领着天下道门,在辛夷等商户的支持下,舍药舍医,赢得了百姓的广泛爱戴和支持。佛门见状不甘人后,稍迟一些后,跟着加入到赈灾之中。     天下苍生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皇子们却为了权势挣破头,互相拆台妨碍赈灾,这让天下百姓寒了心。柳元景和辛夷本想在皇子中找一位能担大业之人,支持其登位,到最后却发现,他们太理想化了。     就算表面上再忧心百姓的皇子,实际上为了皇位,能够毫不留情的牺牲数千位百姓的性命。对朝廷的失望,让柳元景和辛夷决定,放弃支持任何一位皇子。     安帝虽然昏庸,但是知道他这一倒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几个儿子势必要为此争个头破血流。也许人之将死其心也善,安帝追忆自己的一生,竟是碌碌无为只知劳民伤财。为了向天下百姓恕罪,安帝并没收回柳元景手中虎符,除此之外还将英国公调回原来驻地。     他在赌,赌柳家对皇位没有异心,也在赌他们能够阻止在他驾崩之后天下可能面对的乱局。     十一月,大雪纷纷,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安帝合上了双眼,结束了他并不辉煌的一生。皇帝驾崩的消息,让整个京城陷入了低迷之中。     随后爆出了三份不同的传位诏书,让大华的皇位继承沦为了一个笑话。国不可一日无君,几个皇子可以进行最后的争夺。     尤其是佑王,不知从哪里调来了军队,陈兵城下,对于皇位势在必得。但是让佑王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军队刚刚驻扎完毕后,柳元景率领大军欺了上来。     比起他未经过训练的新兵队伍,柳元景麾下骁勇善战的兵士,自然更胜一筹。安敏之恨得牙痒痒,又怕失了先机,不敢轻举妄动。好歹军队在的话,能让剩余几个皇子,有一定顾忌不能行逼宫之事。(未完待续)     ps:下章完本!           第三七七章 大结局 - 炮灰养女 - 夷陵 值此,安敏之将柳元景恨得牙痒痒,不惜在江湖上,发布万金来征集柳元景项上人头。然而,柳元景现在手握重兵,想要近他身谈何容易,安敏之也不过是狗急跳墙之举。 眼看着天下就要因为皇位之争大乱,柳元景和父亲、辛夷以及林然还有朝中更多心忧天下之士,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放弃成年皇子,直接拥护年方十四岁的小皇子登基。这个举动,引起了众位成年皇子,尤其是三皇子、五皇子九皇子等人的反弹。 他们以英国公府祸乱朝政,柳元景挟天子以令天下为由,发起了清君侧的口号。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唯独忽略了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向背,绝不是上位者可以左右的。几个皇子,在国难当头之际,只顾争权夺利,早就让天下百姓寒了心。 几个皇子的口号没有赢得百姓的共鸣,反而惹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叫骂。恭奴人来袭,柳元景在打退敌人的过程中居功至伟,旱灾水灾接踵而至,他亲自带着夫人各地奔走进行赈灾。 与此同时,道门和佛门,同时有高人算出当今龙气所归乃是小皇子。有了道教和佛教的支持,柳元景一方的势力瞬间强大。宗室中,在安文竹也就是朱文的说服下,南阳王联合众宗室一致推举小皇子继位。 林然凭着新科状元的身份,联合了天下书生,对几个不顾黎民百姓的皇子进行口诛笔伐,其中以佑王首当其冲。 柳元景趁着群情激奋之时,将当初查到的安敏之与恭奴人勾结换取战马,在灾祸来临时大发国难财,这两样已经足以朝中百官以及百姓戳着安敏之脊梁骨骂。但是,柳元景接下来又抛出了佑王才是闲情阁背后主人,而且坐拥前朝宝藏。 此事一出全情激愤,在辛夷和柳元景的宣传下,大家已经知道了闲情阁的危害。堂堂皇子在坐拥宝藏的情况下,竟然还使出这么多下作手段来求财。 为了一击毙命,柳元景直接抛出了他托易行散人,对先皇服用过的药进行检验,从中查处了福寿膏的成分。柳元景顺藤摸瓜,这才发现惊天秘密,原来先皇的死和安敏之有关系。证据确凿之下,安敏之没有翻身余地。 先皇虽然平庸,但毕竟是大华的皇帝,人死之后盖棺定论,但是安敏之身为人子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安敏之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的所作所为会尽数曝光于天下,并且他声名尽毁。莫说皇位,如今连王爷之位都难以保全。新帝下了命令,将安敏之佑王之位废黜,贬为庶人。他自然不愿坐以待毙,安敏之一心想靠着手中兵力翻盘,不料柳元景用兵如神,不出十日,就将叛党完全诛灭。 重生之后,筹谋这么多年,安敏之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最后却不堪一击。他受了太大刺激,疯疯癫癫,竟是举剑杀了一直陪在身边的谷明月,接着又往自己脖子抹去,喊着再来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不过安敏之没能如愿,他能杀了谷明月,全是因为猝不及防,身边守卫又如何能坐视他自尽。死太简单了,生不如死才是他应有的结局。安敏之没有逃过一劫,从此疯疯癫癫,时不时喊着我是皇帝,或者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喊着明月,登基之后朕许你后位。 在得知谷明月死亡到底消息时,辛夷难得沉默了片刻,她沦落到这个结局也算是罪有应得吧。在整个调查佑王追捕他的过程中,惊鸿在其中立了很大功劳,是她从佑王府的江湖人士口中骗来了情报和证据。 一切完结之后,柳元景如当初承诺的一样,帮助惊鸿改换名姓,给了她和姐姐吴可儿新的身份,让她们得以过上正常的生活。 薛城有了吴可儿之后,倒是没再进过青楼也没纳过妾,在柳元景的说和下,清远侯府在吴可儿生了一个孩子后,允许她进中府中,正式成了薛城的妾室。 新皇还未到加冠之年,朝政有五位顾命大臣,以及南阳王襄阳王等两位王叔和英国公柳云逸联合摄政。之所以选了这么多人,是为了互相牵制,免得到后来尾大不掉,致使朝中继续发生动乱。 随着朝中局势渐渐稳定,几个心思活动的皇子也慢慢熄了心。佑王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们手中连军权都没有,又如何能掀起波澜。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易行散人对此很满意,天下苍生没有因为天灾人祸陷入长年征战中,日子一日日变好,他此行不虚。天下道门,从此隐隐压佛门一头,这对于清爻门以及天下道门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曾经的仇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蓦然回首,辛夷发现自己的人生在经历了无数惊心动魄后,终于安定下来。朝堂局势最紧张的时候,她和柳元景用枕戈待旦来形容不足为过。那些日子,柳元景案上公文多的她看到都会伤神。 然而,天下百姓兴亡在此一举,辛夷见多了前世流民的惨状,不希望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再来一次。所以,她在背后不断支持着柳元景,粮草金钱以及人力,凡是能够提供的,她都毫不吝啬。 夫妻两人同心协力,将天灾人祸的损失降到了最少。林然仍旧孑然一身,偶尔看向辛夷的眼神还会带着复杂。但是辛夷只能默默疏远他,希望他能尽快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她,除此之外却没有其它更好的解决办法。 辛夷曾听说,白露书院山长之女曾来京城找过林然一次,但是两人只见了一面,她哭着离开了。对此,辛夷唯剩唏嘘和歉疚,情之一字只要沾了就会误了终生。 嫁给柳元景之后,辛夷没有困守在后宅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卖,在朝廷安定之后。柳元景陪同护送着她,在全国各地开商行做生意。 郑直十分羡慕辛夷能够如此洒脱,他自打有了孩子之后,除了妻奴又多了一重孩奴的身份,但是只要提起自己的儿子,郑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辛夷对于郑直的儿子十分喜爱,在他出生时,就送了他一只寻找大师锻造的长命锁。 过去了这么多年,欢姐儿的影子,仍旧会在午夜梦回时,出现在辛夷心头。直到她在婚后第五年,在新帝开始执政之际,停止了避孕措施,怀上了第一个孩子,从此欢姐儿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中。 为了纪念欢姐儿,辛夷与柳元景说好,孩子取名柳欢颜。柳元景对此并无意见,头一次做父亲,他几乎紧张的要把辛夷给供起来。每次瞧着她的大肚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生怕她会磕着碰着伤了自己和孩子。 辛夷平时注意锻炼,生孩子并没吃多少苦,满月时看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脸,再看着郑直长子眼巴巴瞧着孩子的模样。她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但是很快,辛夷又看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婚嫁之事,还是让儿女自己做主吧。 又过了两年,辛夷生了一对龙凤胎,这次因为是双胎所以生产时十分凶险。柳元景吓得直接冲入产房,一个大男人,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竟然当然湿了眼眶。当辛夷好不容易平安产子之后,柳元景说什么都不愿意她再冒着危险生产了。 辛夷对于这对自己争命生下的孩子看的像眼珠子,两个孩儿分别叫吉祥如意。没有翻遍辞海找个文绉绉的名字,辛夷只希望两个孩子未来的人生能够和和美美吉祥如意。 即使做了母亲,辛夷的性子还是如以前一样,柔中带刚,只要谈起生意立马风风火火。 婚后第十年,辛夷无意间翻到了柳元景放在一个匣子中的绳扣。她依稀记得这正是柳元景当年玉上的绳子,至于那块玉佩,早就在被当做聘礼送给了辛夷。 辛夷一时玩心大起,与柳元景一起追忆起两人相知相爱,当柳元景描述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时,辛夷笑的高深莫测,引起了柳元景的注意。 他微蹙眉头,问到:“怎么,难道我说错话了。说来也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就像刀刻一样,清晰的好像昨日。我还记得,你惊慌失措的模样。” 辛夷咯咯一笑,从身后拿出绳结,飞快的在他面前解开然后又打上,接着笑着扔到了他的胸口。 柳元景睁大眼睛,惊奇的说:“我多年之前曾见过你打过类似绳结,想问你是否见过这个。只是没找到匣子,因此作罢,看来你们村的人都会打这个结。” 两人成婚多年,柳元景不想提辛木桃的名字,败了辛夷的兴。 辛夷摇摇头闷住脸故作严肃,憋了好久,这才扑哧一笑,伸手摸向柳元景的脸,笑眯眯的说:“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十里坡,那时你躺在草丛中,被我当做蛇一棍打了过去,脸上留了疤。我看你腿上受了伤,于是采了采药帮你疗伤,又不知你性情,怕惹上麻烦,在你没醒时离开。” 柳元景一把捉住辛夷的手,历经了岁月雕琢后成熟了几分,依然如画的眉目中流露出几分惊喜:“原来是你,原来竟是你,我当时便说,救我的人,怎会是那样的人。” 他声音越来越低,困惑了这么多年的问题终于解决。柳元景伸手抱住辛夷,让她靠在胸口,然后闷声笑着说:“既然是姑娘救了小姐的命,那么小生便以身相许,这一生陪给姑娘。” 辛夷挣扎抬头,啐了他一口道:“都三个孩子的爹,还小声,真是半点脸都不要了。”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感情比起当年有增无减,柳元景正欲再调戏几句,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神色一苦,抱着辛夷就想离开。 “哈哈,我就说娘亲在这里,姐姐、妹妹跑快点儿,不然爹爹又要将娘亲藏起来了。” 虎头虎脑的吉祥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着,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天天见娘亲,偏偏他们的坏爹爹老是跟他们姐弟三个抢。要是能换个爹爹就好了,他们就找一个像郑直叔叔一样的爹爹,经常抱孩子还不会抢娘亲。 柳元景要是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定然会将他抓起来打屁股。 辛夷眉眼含笑,瞧着三个孩子朝自己奔来,脑袋斜靠在柳元景胸口上。三个孩子比赛一样一个接一个扑到两人怀中,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地。 山在,水在,岁月在,辛夷瞧瞧反扣了柳元景伸过来的手,这样过一辈子,1152 热门推荐: 值此,安敏之将柳元景恨得牙痒痒,不惜在江湖上,发布万金来征集柳元景项上人头。然而,柳元景现在手握重兵,想要近他身谈何容易,安敏之也不过是狗急跳墙之举。 眼看着天下就要因为皇位之争大乱,柳元景和父亲、辛夷以及林然还有朝中更多心忧天下之士,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放弃成年皇子,直接拥护年方十四岁的小皇子登基。这个举动,引起了众位成年皇子,尤其是三皇子、五皇子九皇子等人的反弹。 他们以英国公府祸乱朝政,柳元景挟天子以令天下为由,发起了清君侧的口号。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唯独忽略了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向背,绝不是上位者可以左右的。几个皇子,在国难当头之际,只顾争权夺利,早就让天下百姓寒了心。 几个皇子的口号没有赢得百姓的共鸣,反而惹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叫骂。恭奴人来袭,柳元景在打退敌人的过程中居功至伟,旱灾水灾接踵而至,他亲自带着夫人各地奔走进行赈灾。 与此同时,道门和佛门,同时有高人算出当今龙气所归乃是小皇子。有了道教和佛教的支持,柳元景一方的势力瞬间强大。宗室中,在安文竹也就是朱文的说服下,南阳王联合众宗室一致推举小皇子继位。 林然凭着新科状元的身份,联合了天下书生,对几个不顾黎民百姓的皇子进行口诛笔伐,其中以佑王首当其冲。 柳元景趁着群情激奋之时,将当初查到的安敏之与恭奴人勾结换取战马,在灾祸来临时大发国难财,这两样已经足以朝中百官以及百姓戳着安敏之脊梁骨骂。但是,柳元景接下来又抛出了佑王才是闲情阁背后主人,而且坐拥前朝宝藏。 此事一出全情激愤,在辛夷和柳元景的宣传下,大家已经知道了闲情阁的危害。堂堂皇子在坐拥宝藏的情况下,竟然还使出这么多下作手段来求财。 为了一击毙命,柳元景直接抛出了他托易行散人,对先皇服用过的药进行检验,从中查处了福寿膏的成分。柳元景顺藤摸瓜,这才发现惊天秘密,原来先皇的死和安敏之有关系。证据确凿之下,安敏之没有翻身余地。 先皇虽然平庸,但毕竟是大华的皇帝,人死之后盖棺定论,但是安敏之身为人子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安敏之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的所作所为会尽数曝光于天下,并且他声名尽毁。莫说皇位,如今连王爷之位都难以保全。新帝下了命令,将安敏之佑王之位废黜,贬为庶人。他自然不愿坐以待毙,安敏之一心想靠着手中兵力翻盘,不料柳元景用兵如神,不出十日,就将叛党完全诛灭。 重生之后,筹谋这么多年,安敏之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最后却不堪一击。他受了太大刺激,疯疯癫癫,竟是举剑杀了一直陪在身边的谷明月,接着又往自己脖子抹去,喊着再来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不过安敏之没能如愿,他能杀了谷明月,全是因为猝不及防,身边守卫又如何能坐视他自尽。死太简单了,生不如死才是他应有的结局。安敏之没有逃过一劫,从此疯疯癫癫,时不时喊着我是皇帝,或者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喊着明月,登基之后朕许你后位。 在得知谷明月死亡到底消息时,辛夷难得沉默了片刻,她沦落到这个结局也算是罪有应得吧。在整个调查佑王追捕他的过程中,惊鸿在其中立了很大功劳,是她从佑王府的江湖人士口中骗来了情报和证据。 一切完结之后,柳元景如当初承诺的一样,帮助惊鸿改换名姓,给了她和姐姐吴可儿新的身份,让她们得以过上正常的生活。 薛城有了吴可儿之后,倒是没再进过青楼也没纳过妾,在柳元景的说和下,清远侯府在吴可儿生了一个孩子后,允许她进中府中,正式成了薛城的妾室。 新皇还未到加冠之年,朝政有五位顾命大臣,以及南阳王襄阳王等两位王叔和英国公柳云逸联合摄政。之所以选了这么多人,是为了互相牵制,免得到后来尾大不掉,致使朝中继续发生动乱。 随着朝中局势渐渐稳定,几个心思活动的皇子也慢慢熄了心。佑王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们手中连军权都没有,又如何能掀起波澜。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易行散人对此很满意,天下苍生没有因为天灾人祸陷入长年征战中,日子一日日变好,他此行不虚。天下道门,从此隐隐压佛门一头,这对于清爻门以及天下道门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曾经的仇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蓦然回首,辛夷发现自己的人生在经历了无数惊心动魄后,终于安定下来。朝堂局势最紧张的时候,她和柳元景用枕戈待旦来形容不足为过。那些日子,柳元景案上公文多的她看到都会伤神。 然而,天下百姓兴亡在此一举,辛夷见多了前世流民的惨状,不希望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再来一次。所以,她在背后不断支持着柳元景,粮草金钱以及人力,凡是能够提供的,她都毫不吝啬。 夫妻两人同心协力,将天灾人祸的损失降到了最少。林然仍旧孑然一身,偶尔看向辛夷的眼神还会带着复杂。但是辛夷只能默默疏远他,希望他能尽快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她,除此之外却没有其它更好的解决办法。 辛夷曾听说,白露书院山长之女曾来京城找过林然一次,但是两人只见了一面,她哭着离开了。对此,辛夷唯剩唏嘘和歉疚,情之一字只要沾了就会误了终生。 嫁给柳元景之后,辛夷没有困守在后宅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卖,在朝廷安定之后。柳元景陪同护送着她,在全国各地开商行做生意。 郑直十分羡慕辛夷能够如此洒脱,他自打有了孩子之后,除了妻奴又多了一重孩奴的身份,但是只要提起自己的儿子,郑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辛夷对于郑直的儿子十分喜爱,在他出生时,就送了他一只寻找大师锻造的长命锁。 过去了这么多年,欢姐儿的影子,仍旧会在午夜梦回时,出现在辛夷心头。直到她在婚后第五年,在新帝开始执政之际,停止了避孕措施,怀上了第一个孩子,从此欢姐儿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中。 为了纪念欢姐儿,辛夷与柳元景说好,孩子取名柳欢颜。柳元景对此并无意见,头一次做父亲,他几乎紧张的要把辛夷给供起来。每次瞧着她的大肚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生怕她会磕着碰着伤了自己和孩子。 辛夷平时注意锻炼,生孩子并没吃多少苦,满月时看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脸,再看着郑直长子眼巴巴瞧着孩子的模样。她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但是很快,辛夷又看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婚嫁之事,还是让儿女自己做主吧。 又过了两年,辛夷生了一对龙凤胎,这次因为是双胎所以生产时十分凶险。柳元景吓得直接冲入产房,一个大男人,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竟然当然湿了眼眶。当辛夷好不容易平安产子之后,柳元景说什么都不愿意她再冒着危险生产了。 辛夷对于这对自己争命生下的孩子看的像眼珠子,两个孩儿分别叫吉祥如意。没有翻遍辞海找个文绉绉的名字,辛夷只希望两个孩子未来的人生能够和和美美吉祥如意。 即使做了母亲,辛夷的性子还是如以前一样,柔中带刚,只要谈起生意立马风风火火。 婚后第十年,辛夷无意间翻到了柳元景放在一个匣子中的绳扣。她依稀记得这正是柳元景当年玉上的绳子,至于那块玉佩,早就在被当做聘礼送给了辛夷。 辛夷一时玩心大起,与柳元景一起追忆起两人相知相爱,当柳元景描述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时,辛夷笑的高深莫测,引起了柳元景的注意。 他微蹙眉头,问到:“怎么,难道我说错话了。说来也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就像刀刻一样,清晰的好像昨日。我还记得,你惊慌失措的模样。” 辛夷咯咯一笑,从身后拿出绳结,飞快的在他面前解开然后又打上,接着笑着扔到了他的胸口。 柳元景睁大眼睛,惊奇的说:“我多年之前曾见过你打过类似绳结,想问你是否见过这个。只是没找到匣子,因此作罢,看来你们村的人都会打这个结。” 两人成婚多年,柳元景不想提辛木桃的名字,败了辛夷的兴。 辛夷摇摇头闷住脸故作严肃,憋了好久,这才扑哧一笑,伸手摸向柳元景的脸,笑眯眯的说:“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十里坡,那时你躺在草丛中,被我当做蛇一棍打了过去,脸上留了疤。我看你腿上受了伤,于是采了采药帮你疗伤,又不知你性情,怕惹上麻烦,在你没醒时离开。” 柳元景一把捉住辛夷的手,历经了岁月雕琢后成熟了几分,依然如画的眉目中流露出几分惊喜:“原来是你,原来竟是你,我当时便说,救我的人,怎会是那样的人。” 他声音越来越低,困惑了这么多年的问题终于解决。柳元景伸手抱住辛夷,让她靠在胸口,然后闷声笑着说:“既然是姑娘救了小姐的命,那么小生便以身相许,这一生陪给姑娘。” 辛夷挣扎抬头,啐了他一口道:“都三个孩子的爹,还小声,真是半点脸都不要了。”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感情比起当年有增无减,柳元景正欲再调戏几句,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神色一苦,抱着辛夷就想离开。 “哈哈,我就说娘亲在这里,姐姐、妹妹跑快点儿,不然爹爹又要将娘亲藏起来了。” 虎头虎脑的吉祥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着,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天天见娘亲,偏偏他们的坏爹爹老是跟他们姐弟三个抢。要是能换个爹爹就好了,他们就找一个像郑直叔叔一样的爹爹,经常抱孩子还不会抢娘亲。 柳元景要是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定然会将他抓起来打屁股。 辛夷眉眼含笑,瞧着三个孩子朝自己奔来,脑袋斜靠在柳元景胸口上。三个孩子比赛一样一个接一个扑到两人怀中,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地。 山在,水在,岁月在,辛夷瞧瞧反扣了柳元景伸过来的手,这样过一辈子,1152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