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必看事项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1.江南诡事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谨以此文,纪念死在梦中和岁月中的那些人儿。 他们已经死了,却还活着。 —————— 今年的雪来的尤其晚。 晚到几乎让人忘记了它只会迟到,从不失约。 —————— 白梅春碾作白雪,青丝暮染成华发。 归来往复何怅惘,烟花似暖月犹凉。 —————— 天阴心方阴,酒苦心方苦。 心晴天方晴,心暖酒方暖。 —————— 我才熬过了冬季的第一次发病,又收到了皇上叫人送来的十万火急的怪案报告。 江南?皇族?鬼城?死状惨烈?民间传说?妖魔鬼怪?! 鬼城的话,何足畏惧。想想当年和萧月冷一起在地下鬼墓里所见到的才是真正的鬼城,比人间炼狱还可怕,我不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那更加可怕。 皇上还是很担心我的身体的。但是那儿的县官已经因为这个案子死了,听说民众还闹得十分激烈。除了我,似乎也没人能接手这诡异的案子。 更重要的是,皇上和我都能隐隐感觉到这次的事情和太后有关。那我就不能不管了。 作为皇上最信任的人,我一年四季基本上都不是很忙,只有在皇上对一件事情极其不放心时才派我出马,虽然我一直尽力低调,但是太后一直在对外宣扬我的“丰功伟绩”和“神通广大”,要把我老底子扒个干净的感觉,弄得我有一段时间是满城皆知。皇上见太后和我关系如此要好(都是假的)也怀疑过我的忠心。(使我心碎) 我一边读着纸上那扑朔迷离的案情与线索,一边唏嘘着时隔多年终于能回一趟故乡了。 江南一直是水灾多发地区,近年来更是河水泛滥,淹了很多房屋。面对天灾我自然也是渺小而无能为力的。这些年也没有好好关注江南故乡,或许这年冬天我刚好能借着这案子回乡看看。 当然,一切还是以办案为主。 我这一走,估计要大半个冬天才能回来。方晴可不要给我到处去惹事生非啊。萧月冷估计也没时间管他吧。那个皮孩子,虽说是巫族名义上留京的皇族人质,其实就是个缺爱缠上我就不愿放手的傻孩子。要他说,让他回故乡还不如让他跳江算了。 方晴比起前几年,长高了蛮多,十五岁就已经与我齐胸了。……我不会承认是我太矮,除了那群高得变态的紫兰卫。但是方晴永远都是那么活泼童真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前几天又缠着我去逛集市,想想就脑壳疼。 真是,从他身上偶尔还能看见十五岁时自己那轻狂无畏的样子。不知道或许等他已经老到我这个年龄以后,会不会看开点,回巫族去。 说来,萧月冷那个老冬瓜托我此次回乡之行,一定要给他带一枝白梅回来。我真是奇了怪了,他这样一心学武的傻大个居然想要一枝梅花????天呐,我差点以为是我病犯了出现的幻觉。 我本该拒绝他并挖苦他几句,那么远的路,梅花如何保存?回来都成干花了。 但是他的眼镜中流露出的,那样的真切期盼甚至近乎于哀求的目光刺得我浑身疼痛不已,难以拒绝。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目光。我依然,没能明白他眼睛里深藏的话语。 待到我明白之时,一切早已结束了。我才知道,原来笨蛋从来都不是他,而是如此迟钝愚昧的我。 ……那已经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先不提。 “老骆驼,你要去哪?开门!”我本悠闲自在地思考着这迷案,忽闻方晴用力拍门之杂音,见我迟迟不理会,他毫不客气地直接踹开了我那可怜的门。不到几秒,他不爽的包子脸出现在我面前。“老骆驼!你到底要去哪?为什么不和我说?”我立刻放下手上的书卷,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要回乡办案。至于你……你给我留在这儿,哪也不许去。”我冷冷的话语毫无商量余地。 “不可以!!”他立刻勃然大怒,一句大吼几乎要掀开我可怜的清净房间的屋顶。让我头疼。 “为什么不可以?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我也有些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姓洛的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当神仙?还是不死之身啊?江南湿气那么重,你的病冬季频发,去了就是找死!”哦,我知道他是来干什么得了。我耳膜又开始不满,为了压下烦躁只好冷冷地抿了一口茶,却发现茶早已冷得发涩,便咬牙吞下。 他就是来关心一下我的身子表达一下他的不满顺口拆了我家屋顶的。 对于他……撵也撵不走,怼又懒得怼,我便任他张牙舞爪地威胁我不许去江南,事实上我的思绪已经飘到老远了。 “诶,之前你从你师父那偷来的那什么名字的美酒,还有没有?”我的思绪早已千回百转,自动屏蔽了他的叽叽喳喳,此时忽然兴奋地一拍桌子,把他都吓得不清,一副:你老毛病又犯了??真让人害怕!的表情。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几声:“咳……那个,冬天喝酒暖身…咳咳…” 他才反应过来,挑着眉看我两眼:“我知道你对这酒情有独钟,但我倒没觉得有多好喝,师父也早就换新酒方了……也许我可以把旧酒方抄给你,你自己酿?” “算了,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我叹了口气。 “是啊,懒到骨头都烂了的毛病是吧?”我俩都笑了。 “要是我老到骨头都烂了,你会背我去喝酒吗?哈哈,还得给我养老送终呢!你不会把年老无依瑟瑟发抖的我给轻易抛弃了吧?” 我笑着问他。 “哈哈,你还指望着我给你养老啊?我看你活不了那么久。老骆驼!老酒鬼!老腹黑!老病鬼!老活尸!”他一边扮着鬼脸一边说,把外人最喜欢议论我的外号叫了个遍。我懒得和他计较。 “滚开吧,别错过饭点。”我把手边已经阅读完毕的纸卷烧了个干净,抬眼时,已不见少年踪影。 或许外人听见他对我的怒骂,可能以为我们是不共戴天之仇人,事实上我——老骆驼,老冬瓜(萧月冷),嫩青瓜(方晴)三个人都是对方危难关头最靠得住的生死之交。 嗯……我们这个组合,用很久以前方晴的一句话来讲,就是“老骆驼驮着两个瓜,什么瓜?一个老冬瓜,一个嫩青瓜!” 然后在那时漫天柳絮的美好春光里,我和老冬瓜一起暴揍了他一顿。 他一边被打得嗷嗷直叫,一边大喊着:“洛枝遥遥遥遥遥遥凭什么你就不被萧月冷打啊?老冬瓜是你给他取的啊!为啥是我挨打!!就因为你是病号???” “你一点也不需要羡慕我,因为你很快也可以变成病号了!”我恶狠狠地说,语间笑意难掩。 老冬瓜倒是没有一点儿要揍我的意思,只是手起手落之间嫩青瓜变成了拍黄瓜。我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萧月冷冷冷冷冷冷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的眼里里就只有洛枝遥没有我吗!枉我在鬼塔里救了你你你你你那么多次!”拍黄瓜呜呜呜地哭着,还捂住心口,一副被欺负了的娇弱良家妇女状,我终于笑喷了。 “嫩黄瓜吃起来味道一定很不错。”萧月冷故作凶巴巴的样子特别可爱,“所以,为了老骆驼的健康,今天的晚餐就是拍黄瓜了!” “哈哈哈哈不是黄瓜!而且老骆驼和老冬瓜没有嫩青瓜跑得快!”“你给我等着!我要把你剥皮抽筋熬成汤!”“哈哈哈你们两个活宝。” 耳畔响起的笑语欢声时隔两年恍若昨日。我抬头看见雪花如柳絮纷纷扬扬,便不自主地露出了微笑着,在寒风的一路送行下出了皇城。 然而昨日就是昨日,永远也回不来了。 那看似风平浪静的皇都究竟有多少暗流汹涌,我也看不清。 我只想乘此机会避一避即将到来的风雨。却知,萧月冷永远也躲不过去。 他只会在漩涡里越陷越深。而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兄弟,我永远无能为力。 “永远忠于太后,听从太后号召,为太后献身”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注定和我,和方晴,和皇上的路完全相反。 我很担心他。我原来也会担心他。呵,那个薄情寡义的大傻瓜。傻瓜。傻冬瓜。 “冬瓜的名字很冷,但吃起来却是不冷的。就和萧月冷一样。” 月光是冷的,也是很美的。 只是无论我是否在意他、多么在意他,我都无法肯定他是否也会在意我。 太久没见了,我总这么觉得。太远了。明明都在同一皇城,不久前也见过,可我就是难受。也许是因为过去的我们都已经不在了,才会怀念吧。 每每念及此处,我的心口又会紧得发疼,仿佛在预示什么很重要的阴谋正在缓缓拉开它已经掩不住风云的帷幕。 我看着城外一样忙忙碌碌拥挤嘈杂的人们,原来是邻国的使臣开始进城了。 太后还有一个月就要庆祝寿辰了,我已经能想象出那时的热闹非凡、举城欢庆了。我却难以赶回,也罢,让方晴自己自由地玩吧。 ……或许我也会错过蛮多有用信息,但也许正是皇上特意支开了我,让我避避风头顺便好好养病……太后最近对我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想着挑拨离间么?......如果皇上也不相信我,那就让我和我的一片忠心一起去死吧。 太后,呵,她唯一一点让我无比佩服的就是,她足够耐心,从不着急。 比如从很多年前她开始收养孤儿训练他们成为开始布网,她耐心等待这么多年,终于快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风雪依旧,荒郊野外,马车跑得越发缓慢谨慎了。江南的雪大概会小很多吧。我只能盼着自己那该死的病不要在我回京之前再犯。 白梅。白梅。 我欲睡不睡的迷糊间忽然念起,翻了个身,烦躁地用诗卷压住脸。 冷静。冷静!该死的老毛病! 最近我真是一大遇到事情就烦躁得不行,虽然知道是因为病的缘故,可我就是想怨自己不如当年冷静克制。 洛枝遥。洛之白。希望你可以挨过这个注定漫长的冬天。 这天下,怕是要乱了。我呢?我会蹚这浑水么? 这世上真是太多身不由己。或许,我会。 那时的我,又怎知道,这会是一条多么悲哀的不归之路。 2.被逼回京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江南的事还真是不简单。 我已经隐约察觉到这次事情和太后的关系匪浅,不想这根本就是她一手主办的。我心里也对这次的事情前因后果都有了个大致的推测。 她想要激起民愤。推测来去,我居然得出了如此一个毛骨悚然的结论。当然,她这次的计划被我打乱了,不代表下一次我还能如此顺利。 见在我的干预下,一切慢慢恢复秩序,我特意回了一趟家,可惜我家早已杂草丛生,回到故乡居然也只能住客栈。感慨。 江南客栈,我裹着被子,秉烛夜读。 读的不是书卷,是看也看不完的信。 一封一封,仿若无穷无尽。 “骆驼你再不回来我可要拐走你的老冬瓜了。”读了第一行,我就面无表情地把它扔开了。 无视。 “这路漫漫遥遥,这夜深深浅浅,不知公子可有意与小女子共度良宵?”这是哪家的发情女?劳资都表明多少次已经有心上人了??? 生气。 “洛神探,我心悦于你。”这个直白得过分了吧?傻子么?? 愤怒。 我看得昏昏欲睡,提不起神来,心里还念着明天的药就是最后一包了,什么时候……去找鬼医白……唔……唔???!!!! 我忽然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把手中那张薄薄的信纸直接给撕破。 因为那信纸上太后亲手写下的一个个秀丽的黑字,组成了一句句令我恐惧无比的话。 如果让我概括一下内容…… 这这这这这这太后你是要害死我么?亲自寄信来请我回京为她祝寿?!!!期待我的礼物???!!!!许配自己的爱女给我?????????????????我是不是犯病了????!!!这是不是假信?!!!!! 艾玛心绞痛又犯了。 我瘫在床上,哼哼唧唧半天差点没给郁闷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死翘翘了死翘翘了。这不明摆着拉拢我进她阵营么?如果大寿当天她笑眯眯地想要这婚事成,当着皇上这个傻兮兮的孝子的面我哪敢说个不字。 呵呵。然后我也成造反派的得力大将,和萧冬瓜一齐为太后打天下了是吧? 哦,老天爷,开开恩,让我死在祝寿宴上吧。 吓她个一大跳的同时可以免去好多麻烦和苦难啊,反正死了也不怕丢脸,要是能把太后吓死那就赚了(但我想到萧某见太后死自己肯定也会自刎我就不这么觉得了)。 可是我的心上人怎么办呢。 唉,自古多少男人为情痴为情苦啊,看来我也要加入那茫茫大军了。 我吹熄了蜡烛。 我走入庭院,看见满天的繁星,明明灭灭。 我忽然很想弹琴,任何一首曲子也好。只是想到两个傻瓜(青瓜和冬瓜)都不在,我便没了兴致。 也或许,此刻他们都在。(方)晴朗的天上的月(冷)光静静流淌,他们都在,原来只是我没发现罢了。 雪停了。 我匆匆赶回京都的时候,第一个早早站在城外等我的居然是同样风尘仆仆的萧月冷。 “诶?你怎么?” 我讶异地问他,虽然问题没有说完,但多年来的默契让他百分百能理解我的意思。 “我刚从异域回来……镇压一个小部族罢了。想来你也快到了,便在城外等了一会。” 萧月冷憔悴了几分,可真不像我平日里认识那个神采奕奕的他。 “一起进去吧。”我笑笑,“你可知道太后要我与花儿姑娘成亲的事?”萧月冷神色一凛,“我知道。” “那你也知道,我不想成亲。对吧?”我坚信这句话他不会主动告诉太后,虽然太后可能也对我的心意知道的差不多了。 “我知道。我也不想。”他嘟哝着。“花儿姐才貌双全,不可以栽在你这个臭骆驼身上。” 我复杂而悲哀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被他发现。 太后有两个孩子,本喜欢大儿子,要扶持大儿子上位太子,但却被从不疼爱的小儿子抢先一步成了太子,后来百般阻挠也没能阻止他登基。大儿子在弟弟登基后不久就病死了。太后其实一直恨皇上,皇上却心软不愿伤害母亲。如今在我的再三劝说下终于开始防备。 太后在大儿子死后没多久就假装善良去民间收留了好多孩子,慢慢养大,称是老了怕寂寞,事实上正在训练这些孩子们逐渐分走皇帝的权利。 ……萧月冷就是太后第一批收养的孩子之一。那个花流颜姑娘也是。紫兰卫全是太后的心腹和养子。 曾经妥妥的皇派的我非常仇视紫兰卫,哪儿都看不顺眼,但认识萧月冷以后(特别是被雕着紫兰的剑一次次救下后)还真的是越看越顺眼了。(不我不能改变立场!!) 萧月冷说:“其实太后叫我来劝你的。但我知道你很固执。不想多费口舌。” “我非常认同!萧大人非常明智!”我连连点头,故作惊赞。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你的病呢?好些没有?去江南有回家吗?” “好得很!你看我比你还精神咧!家里还是那个样,不提也罢。”萧月冷了然。 “你那边呢?准备好给太后什么礼物了么?……其实我也没想好。”他又露出了苦恼神色,我一想到死期将至也不免悲从中来。 “呃……送花?”“易凋太随意。” “送外国特产?”“一时半会弄不到,而且外国使臣也会送。” “不如送她喜欢的奇兰?”“去哪儿弄?” “要不送些观赏的玩意儿?”“我们紫兰卫每个人几乎都是送这个骆驼你有点新意好吧?” “送首饰珠宝?”“太后娘娘浑身上下都是价值连城的各种饰品了啊……” “要不把你送给太后娘娘算了。”萧月冷气呼呼地捶我的头。他现在已经比我高很多了。我呵呵。“她一定喜欢!” “哼,那我送月饼!” “我还送骆驼呢!” “我送冬瓜!!” “我送萝卜丝!!” 我俩大呼小叫着打成一团毫无形象毫不矜持的模样吓的那几个牵马的奴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哇呀呀呀放手放手!死骆驼!”最后的结局让他们的下巴也掉了下来。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神将萧月冷大人被一个病多身虚的文官揪着耳朵拉进了屋里……真让人刷新三观。 “哎呀老骆驼和老冬瓜居然同时回来了?”屋里暖和极了,方晴诧异又惊喜地唏嘘一声,端上了准备好的热茶。 “嗯嗯!黄瓜你先出去自己玩。”萧月冷捂着通红的耳朵毫无威慑力的一脸“大人说话小孩走开”的表情,方晴不爽地刚要发作,“回头我给你买糖葫芦。”一句话让方晴眼冒绿光,小鸡啄米式疯狂点头着退了出去。 我闷笑几声。 “哟呵,方晴越来越像个小馋鬼了。”“他本来就是。” 萧月冷望着我,迟疑着。 “梅花……” “给你。”我从袖中取出一枝清秀的白梅,比雪还清白发亮。 他眼眸一亮,接住了它。 “当真是你故乡的白梅?”他尾音微微颤抖。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 “对不起。不是。这是我在回来途中的一个寺庙前摘下的。”我轻声说。却不知道此时的这番话未来回味起来将会是多么残忍。 萧月冷顿时沉默了,他低下了头。我其实,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难过的样子。我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能听见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让我从头到脚感到无尽的寒意。 “没事。”他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涩得沙哑。“我很喜欢。” “我……” 我慌张地还想要说些什么,比如“我没有恶意”?“我没找到”?还是“我根本没去找”? 却见他对我微微一笑。 “谢谢。有机会的话,一起再去喝酒吧。” 我怔怔地看向他。却不知所谓的“有机会”,已经要等到不知多久以后了。 转眼盛宴即将开始了。 而我正在被病痛反反复复折磨着。就像马车从身上碾过来又碾过去。 “你不去和其他孩子玩么?守我这一个病号,有什么意思?”我缩在墙角,哆哆嗦嗦地看着近年来对太后身体状况的整理书,但因为巨大的痛苦和并不来自自己的悲伤而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方晴冷哼一声。“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思?我又不可能真的抛下你没心没肺地去玩。从来不都是我和老冬瓜守你发病么?他更爱他的太后太后太后,我总不能也把你给忘了吧?” “知道你心有不满。”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事。我趁现在病还没有完全发作,去找一个老朋友。你就去玩吧。那朋友医术了得,或许能压一压我这该死的病。别忘了晚上的大宴我是必须要到场的啊。” “外面风雪大,再等一会儿吧。”他沉默了片刻,回答。“其实你没必要……!……算了。” 我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我怎么可能那样做呢? 皇上处于危难之际,为了报答他相识相知之恩,为了报答他偏爱信任之情,我怎的能在这时候回避风头? 或许都不是。只是当我每年冬天都收到皇上细致的问候和暖身汤时,就下定决心要帮他了吧。 我望见窗外,飘扬的大雪似乎怎么也落不完,只是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苍茫的白。幻觉把我和现实隔开。 我好说歹说劝走了方晴,终于清静了一会。很快,我披上大衣,踏雪出门。 我绕开了游行和热闹的集市,蹒跚着从偏僻的小径走到了药香弥漫的老院子外。 我呼出了一口白雾,推开了门。从闻到熟悉的药香味那一刻,我就知道,鬼医白梅回来了。 我想想,下午就得回去了,晚上文武百官各处风流才子全都得到场,而我也被悲催地指名道姓一定得去。半天的时间,够不够我镇压体内的邪毒呢? 不知为何,天色泛青。云彩渐无。晚上,一定没有雪了。 只是这皇城的真正风雪,才刚开始。 3.死亡盛宴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接近傍晚时分,我沐浴完毕,换好正装,却有些踌躇。 “怎么了?我猜猜,是不是害怕被逼婚?”温纸岚身着一袭蓝裙,正在煎药,见我郁闷不已,便轻声笑我。 “什么叫被......哼,难道你遇到这种事不怕吗!”我气闷。 “鬼医白梅的唯一亲传弟子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噢。”她微微笑着看了我一眼。“......那我说你师父他遇上这种事也会很害怕,怎么办?” 温纸岚:“那他就是个怂包了呀。就说明,青出于蓝胜于蓝是真理。”她依然笑着,嘴里毫无语调起伏的话语却让我几乎没给喷血。哎。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自作孽不可活唉。 “纸岚......你......真自信啊。真不愧是.....咳咳,那什么,等你哪天能比我厉害了再去说什么‘我师父就是个怂包’这样胆大包天的话吧。”日常试图挽回鬼医那已经可有可无的颜面。 她笑着问:“噢?某人不也是马上要在太后的祝寿宴上直接冷硬地拒绝太后的逼婚了么?谁更胆大包天?” 我......我装聋作哑。对,我是个残疾聋哑人。我听不见! 天色正在渐渐变暗,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下来了。我脱去厚重的大衣,走到院子里来,站着吹了一会儿冷风又走到了后山。虽然积雪很多,但是唯独一片地被人刻意清理过了,十分干净,上面是一片白茫茫雪海中刺眼的青翠亮绿。 嗯,鬼医不在这些日子里,纸岚确实是有很用心地照顾这些植物啊。看着后山的各类草药毒花生机依然焕发的模样,我放心了。纸岚很快追了过来,见我是在检查植物,无奈地撇了撇嘴:“放心,每天该做的活儿我一样都没落下。” “换季之后的工作量还是很大的,辛苦了。”我认真地点点头,“十分感谢!” 她笑了笑,紫红色的晚霞如同清风流进了她清亮的眼眸里:“洛枝遥,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了。我来帮你摘药吧,你身子不好,不必下地。”我们相视一眼,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偷摘鬼医家的草药往往死状都很惨。当然我是例外。如果是纸岚偷摘......呃,可能会被罚抄药卷吧。要是鬼医死了,这药园子肯定会被我送给纸岚,也罢,后事随她处置算了。 “你最近在研究太后身体的情况?是准备做成药珠吧。给她送药和农夫救蛇的故事有什么不一样么?”她一边按照我的要求精准而飞速地摘取草药,一边好奇地问我。 “你真的以为她敢随身戴上?她不要命了!”我哼哼两声:“做个样子给皇上看的,当然我也不敢真的掺毒,反正太后那个疑心病比谁都重的是绝对不可能相信我的。......那个百叶草就不用了,太寒。.....你选残花枯叶好不好啊!反正也是浪费!做成珠子又看不出来。”我小气地嘟哝着。 “你可真宝贝这些药草。要是她真的比你还胆大包天呢?......你不怕她故意给自己下毒或者装病栽赃给你的药珠么?”纸岚也不恼,轻飘飘地问我。 “......”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呵呵,要是她有这个心,我送什么不都一样会被栽赃陷害么。不过,这回是注定不会了。” 纸岚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直起腰来,把篮子递给我。 片刻之后,她忽然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问我:“我明白了。所以......这个宴会注定不会圆满办完,对么?等等等等你可不要走不归路啊,要是你直接干掉了太后相当于间接把皇上也干掉了啊?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是最坏的结果,你绝对不会尝试的......” 我笑了,那笑容却逐渐酸涩。 我沉默着,纸岚便回了屋子,找出以前几味干药,新老混合,开始煎药制珠,我在一旁瞅着火候偶尔指导几下。直到她把药珠递给我以后,我才沉沉地开口。 “会出人命,会有火难,太阳被云遮蔽。我算过了,大凶。不可避免。如果不是自导自演,就是真正的大危机了,我可想不出除了太后本人还有哪方势力敢在太后宴上捣乱。” “其他国家有可能吗?”她有些意外我还提这个话题,蹙着眉。 “嗯......北山那边的莳戉一族几十年前历经大劫,皇族死得只剩下一个了,绝对不敢轻易再招惹我们,西方的沙漠虽然非常混乱分裂,但巫族是它们老大,近几年被我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也不可能捣乱来啊?天下是太平的,皇宫里却是不太平的。” 我的脑海忽然里浮现出萧月冷对我说过的话。“镇压小部族”,这句话藏着什么样的玄机呢?镇压到底是否成功?造反的部族真的“小”么?他到底是去镇压还是......私通?是太后的旨意么? 我忽然感到有些难受,不愿想下去,胃里翻江倒海。 “诶......怎么了?”纸岚见我面色忽然变得惨白,慌忙过来扶我。 我只是觉得心口堵了一团浊气,深呼吸一口寒冬的冷空气以后,才算是好了一些。 我苦笑着问她:“责任可以逃脱吗?恩情可以不还吗?深仇可以释然吗?” “你问错了人吧?这三个问题,应该让另外某三个人去回答啊。” “没问错。”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望向此时流光溢彩的天空,“我只是想要听一听局外人的建议罢了。当局者迷,这句话是对的,我也不能例外。” 纸岚怔怔地盯着我,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她好久才回问我一句:“你......您想要离开这里是吗?岚会跟您一起走。” “离开?去哪?”我却已经一扫刚才的茫然,冷酷坚决地“嗤”了一声,“真那么容易就好了,我不可能走的,你走自己走。反正你迟早也要走的。” 真的那么容易就好了。 丢弃责任,真的这么容易就好了。 不顾恩情,真的那么容易就好了。 放下仇恨,真的那么容易就好了。 “......你啊,唉。你就爱无理取闹,除了我,谁受得了你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子哦。”纸岚愣了愣,随即愤怒地叉着腰,撵我走:“快滚,滚出本姑娘的药园,该回哪儿去就回那儿去!” “哈?我真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喂!”我第无数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对自己的形容词,很不开心,但是片刻不到,我就被丢弃在寒冷的院门外了...... 我,我,我要生气了:呜呜呜呜呜哇!纸岚大坏蛋! 我一边在心中哭唧唧,一边拿起门边放着的我来时那把纸伞,虽然没有雪,但我还是撑着走回了住府。 偌大的宅邸,只有我和方晴两个人住,丫鬟也就一两个,加上此时大部分人都集中在皇宫附近等待烟火礼花,我才发觉京城这个向来喧闹温暖的世界居然还能如此冷清。 久违了。 在盛宴开场之前,我已经混在人群中间,找到了疯玩的四个孩子。 “方晴,走了,要进宫了,别迟到。”我拉住他的手,忽然一阵伤心:这娃子比我高好多了啊,以后再叫他小孩都不行了。 哼,这不是我的错,这是巫族天生高大体壮!我一点也不矮! 方晴哼哼了几声,挥别了比自己矮几个头的小伙伴们,转头看我:“你的病?” 我比了一个“安心啦”的手势。 他也比了一个:“那就好”。 “你准备了礼物吗?”方晴被我这么一问有些发愣:“呃......我听说我家乡会来几个使臣,自然会送礼的,跟我无关了。” “你啊,越发长得像中原人了,性格也像,说话也像,回去要遭你家人嫌的。”我叹了口气,“还要怪我管教无方,性子那么蛮。” “呸呸呸,你才回老家去被人嫌呢!”他生气道。 我想起自己其实也不是中原人,也不过是个客。 但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除了我的父母。 咳咳咳,这个不能代表我们国家的人就都和我一样矮啊!等等,我也不矮! 我正头疼,方晴却哼哼唧唧地说我:“你这人,哪里都不好,性子最讨人厌,但是,你就是桃花运特别好啊呜呜,我嫉妒你!” “我????”我懵圈。 “你数数,三公主一直把你当成救命大恩人,要以身相许,富得流油的李家的二小姐也对你暧昧不已,天天有无数民女给你勾了魂去还不说,这会儿‘风花雪月’里的花流颜姐姐也要跟你成亲了。撇去所有爱慕你的女性,连老冬瓜那个感情白痴怎么都那么喜欢你呢!”方晴越说越委屈,搞得我好像抢了他情人似得,让我无语又好笑。“萧月冷哪里是喜欢我,那叫恨不得隔着万里赶过来就为了揍我一顿,然后就能睡觉安稳,做个我鼻青脸肿猪模狗样的美梦!这叫做深情懂不懂!” 方晴的白眼翻上天去了。“我以后要找一个温和可亲的女孩,最好是身上带着植物香气的俏女孩。你啊,处处留情!”我委屈。我哪有? 不过这物色对象的描述倒是和温纸岚撞上了,可惜人家那是淡淡的药苦味,方晴这种嗜甜如命的笨蛋还是算了吧。 “我...我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处处留情沾花惹草了,那又关你什么事?” “花流颜姑娘一定很美!武功也了得!这么好的姑娘却嫁给了你一个病鬼,这才是我痛心的地方啊!我要为花姑娘鸣不平!” 停止你的幻想少年。我也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这位能和白梅,萧月冷,江枫远并称皇城四大强者 “风花雪月”的女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灯火通明,无数灿烂的金光流动着,漂亮的各类旗帜被高高举着进入宫内,井井有条。而我却不想多去描述这让我闻到一股子腐朽味道的“灿烂”。 人潮涌动,许多人已经被这醉人的辉煌绚烂给迷倒了,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方晴拉着我,啧啧称赞:“太后好大手笔!这可是把能请的人全都给请来了?” “你不去找找你亲戚们么?”我抽回了被捂得温热的手,“快去吧,难得见一次面。” 方晴见我有事要忙,难得识趣,应了一声之后就跟着人潮跑掉了。 “萧大人。”我本来想独自走走,却好巧不巧遇上了角落里的萧月冷,外人在场,我向他行了个礼。 “免礼。”他轻声回复。 我本想抬脚就溜,却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停下了脚步,凑了过去,故作恭敬万分谄媚无比的样子:“萧大人,千万要小心哦。今天是个一年里最特别的日子呢。没有歧义,大人不必费心思猜了。小的先行告退。” 他看了一眼我,并不回答。我觉得他有些陌生,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啊。 我俩忽然被天上传来的巨大声响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烟花正在漆黑夜幕的衬托下一团团盛开,竟然把那孤冷的夜幕染上了璀璨的色彩。 就连眼眸里也漾起了温柔的花火。 “很美的烟火啊。只是一刹那就没了。”我说。 萧月冷很久很久以后才回答我:“......烟花易冷。” “人心是最易冷的。”我本想用很讽刺的语气说道,可是出口却发现话语里只有漫漫悲伤。 他听到以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盛宴开始了。我默默地随着人群进场,皇上正在和外国人交流,细心地留意到了我,转头冲我露出一个微笑。我也轻轻一笑,可是心里却毫无笑意,甚至紧张又为某几个很蠢的家伙担忧着。 我终于看见了太后。她依然着装繁重华丽,风采不减当年,看起来脸上也没添几道皱纹,精神也蛮不错的样子,身边站着面无表情的萧月冷和一干紫兰卫。我认不出里面有没有花流颜。 她似乎隔着人群也看见了我一般,勾了勾嘴角。 开始了。我正襟危坐。 人心变成贪婪的鬼怪。 这是属于饕餮的盛宴。 4.不眠之夜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太后的开场白一如既往的简洁,正如她这个人一般,是个我佩服的女枭雄。 她不老神话般的容颜确实是整个大堂中最美的。我只能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给自己拉来注意力。 “欣赏今晚不眠的歌舞盛宴吧!” 鼓声锣声传来,山珍海味、各色佳肴被摇摆着腰肢的女侍送上,如同甘霖一般甜美的酒液倾倒在金盏银杯中,我却不是很心动。 虽说我是吃货,但我并不是美食的俘虏。这里的食物,实在是秀色可餐,但是我不是很放心。 盛宴的人很多,大堂里热闹无比,吃喝玩乐样样不误,无数人说说笑笑这,听礼乐赞歌,见异术戏舞,各种让人赞不绝口的奇妙表演一次又一次把盛宴推上*,太后总会在收礼时微微一笑,偶尔也在歌舞间隙里吩咐宣告一些事情。暂且,和我无关。 人很多,我的心却孤独又冷静。 “诶,洛枝遥!”我百无聊赖地拒绝一群又一群人的劝酒,想四处转转,却忽然听见有人直呼我的大名? 我回头一看,噢,李斐樊那个风流混蛋。(方晴一直觉得我是跟他学坏了) 这家伙是李家长子。李家可是个豪门啊,百年豪门,壕无人性!最初他们一家都从商,很被人看不起,但是成了富人之后,从来不忘扶贫,民众十分感激和信赖他们,直到现在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啊。 奈何这李斐樊名字不错,本人却太不争气,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诗书明理根本无能,天天就知道往青楼跑,沉迷女色不可自拔。 但是,就我观察而言,他还是很精明的,有父亲遗传的商人本质。 这家伙,在我刚进皇城的时候曾经和我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很落魄,却傲然狂气,而他虽风光无限,却在伤心不止。 “洛枝遥?洛大人?”他笑眯眯地凑过来,“从来听说洛大人喜欢素净的一身飘飘白衣,今日可惜见不着咯。”怪我穿了皇上赐的彩衣?你脑子有病吗谁家寿宴上客人穿白衣的。 我不想理他。他却笑着塞给我了一个瓶子,对我拱了拱手,擦肩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瓶子,微微笑了。 那时候他风光无限,却抱着一只濒死的小狗坐在湖边掉眼泪。 “你哭什么呀,明明是富人家的孩子,却还独自掉眼泪,不给家人争气。”李斐樊家人曾见我穷困潦倒,给了我一些财物,被我推辞了,但是恩情还记在心里,见他这个李家长子在独自伤心,就过来询问。 “呜......呜呜,我的千千,它受伤了!我妈妈不愿意叫人救它,他们全都嫌弃它!” “你是傻子吗!哭有什么用!”我擅医,就坐在他旁边,看了看那小狗的伤。 嗯......怎么伤口这么宽而深?被李家人打伤的吗?我心疼这只可怜的小狗。 “给你这个,每天为狗狗涂伤口,很快可以好的。真是的,又不是什么内伤,傻气!但是下次一定要保护好它。”我老气横秋地说,抛给他一个漂亮的玻璃瓶子,我自己那时也不知道那是价值连城的良药,转身要走人。 “喂?你的话可信吗?你到底叫什么啊?”李斐樊慌慌张张地抹掉眼泪,想要追上我。 “洛枝遥。李公子不必追了,我不要你报恩,有缘再见便是了。”十五岁嫩生生的我傲气地离开了,也不管自己穿的已经多破烂。 哦呵呵,当初傻气天真的我和他的孽缘。现在想想,那就是“怎一个尬字了得”。时过境迁,湖被填了,说真的,现在的我可没有那么好心了,庆幸我曾傻过吧。 那个瓶子似乎是常常被人在手中摩挲,棱角没有以前那么锋利了。 算了。缘浅则安。 我把瓶子收好,走了很远,这大堂实在宽阔,又是一个壕无人性的。我看见了皇上,前去向皇上行礼,试图和他交谈,但他摆了摆手,示意今天暂且不说那些,接着又去找太后了。我默然退下,暗暗悲哀,却还是不放心地跟在皇上身后。 “今乃盛世,和太后娘娘的贤明也是分不开关系的,苍生感激涕零与太后娘娘,在下只愿送上些微心意,保佑今后世上太平、百姓安乐、年年丰收。”我听见略微沙哑的话语,里面饱含着过分热情的兴奋。 皇上和我刚好过去的时候看见话语的主人——一位异域穿着的老人,笑眯眯地走上台来,背对着我们向太后娘娘行礼。 “爱卿,近来可无恙?” “启禀皇上,在下最近身体并无大恙。” “那便好。”皇上点了点头。“巫族的那位皇子,可也在学这样的诡术?”见太后兴致盎然地看着老人表演着精彩的幻术,皇上便随口问我。 方晴?那个家伙怎么可能愿意学啊。 “启禀皇上,他还是那个懒样,逼他学也不肯。”而且傲慢无理,总给我惹是生非,就差没把他自己的师父给欺负得一时想不开去跳江了。 皇上无语地叹了口气,也了解那家伙的性子,便不多问了。 “陛下,在下这里有一张护身符,您戴在身上,方能护您平安,在下才能安心。”我非常认真地低声说,取出回京不久就找江枫远拿回的一张符。 皇上微微转头看了我一眼,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收下了。“朕有爱卿你,百岁无忧矣。” “臣只要一日在世,便护您百岁无忧。”我铿锵有力地低声回答。 他点了点头。此时表演结束了。太后忽然叫到了我,说实话我的内心吓得没一个哆嗦。 “皇儿,洛卿,快上来坐。”她依旧慈眉善目的好母亲样子,皇上应下,我也前去向太后行礼。 “洛卿此次冬下江南,路途遥远,身体可有抱恙?”她语调温婉,仿佛是在看自己争气的好儿子一般,眼眸中尽是对我的赏识和赞美之意,然而却看的我后背发凉。 背后传来皇上弱弱的醋味目光,我更加冷汗直流了。要知道,皇上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就是太后娘娘,太后小时候对皇上很少关注非常冷漠,所以皇上看见太后对谁好都会很羡慕吃醋......我不要啊呜呜呜。 我虽然内心在抓狂地哭泣,但是表面上还是优雅自若的。 “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近来身体并无病恙。”我也笑着回应她,两个人都是笑里藏刀。 “太后娘娘大寿之日,臣愚昧无知,不知太后娘娘喜欢什么,只能尽自己的心意,送上一串祈福珠。此珠有安神养颜、去阴降火之效,且冬暖夏凉,戴着也不会感到不适。” 我递上药珠,哼,温纸岚可是做足了表面功夫,看上去还是圆润通透挺养眼的。 “哦?可真是一件奇物。”太后笑着接过,“话说洛卿年纪也不算小了,可有心仪的女子想托付终生啊?我可指望着能抱上洛卿水灵的儿子。” 我不是我没有不可能的。我在心里麻利地一连串吐槽。 我才二十多岁,哪里年纪不小了?不爽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啊,此事还未想好......您明白的,臣天生有不治之疾,可不愿连累了一位好姑娘。” “怎得能这样说。”太后故作生气状,“洛卿正是在大好年纪,没有什么病是一生攻克不了的,不必担心,哀家必会为你想办法。而你,现在正需要的就是一个能为你持家煮药呵护你的贤惠女人。” 皇上:没错!母后说的对!快找个女侠收了他! 我:凉了呜呜呜,谁要被收啊呜呜呜。 太后拍了拍我的头,“不如让‘风花雪月’中的花流颜与你一同度过后生风雨喜乐?颜儿可是个我亲眼见着长大的孩子,性格那是个万里无一,挑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如此花容月貌的大美女了,我看你俩也算是有缘,都是贤臣,若能贤上加贤岂不美哉?” 咸上加咸会很难吃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您知道吗。 “花姑娘那是天上仙女,臣是俗人,怎么配得上呢?”我几乎没办法组织言辞。 “那怎么不行!”太后又开始拉着我的手唠唠叨叨地数着花流颜多么多么好。皇上看我生无可恋的表情憋着笑喝酒。 我脑阔疼。 “来,颜儿,过来。”太后温柔地招呼着旁边一个红衣女子。我:????!原来你花流颜就埋伏在我附近。阴险!狡诈! 花流颜:呵呵。 那位窈窕的女子缓步走来,不得不说单看身形就很勾魂,夺目耀眼的一身金丝红衣衬得她肤色如粉玉白雪,伸出芊芊玉手微微撩了撩垂在胸前的几缕秀发,动作撩人又致命,她一张闭月羞花的脸上,一双勾着眼线的绝色丹凤眼直直盯着我,粉面带笑,朱唇勾着一个柔和的弧度,确实长得惊艳。让我吞了一口唾沫。 老天爷啊我不敢再看她的脸!怕魂被勾走啦!! 说真的这个女孩儿实在是人间绝色,要不是我清心寡欲这么多年,还真是要把持不住啊。 皇上:朕觉得海星,配得上洛卿。诶?洛卿你在脸红?有戏噢。 我:您还不是脸红了......(小声) “太后娘娘,花儿向您请安。”她清脆如泉涌叮咚的声音一传来,我就听见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是那种感觉。(别误会,心肌梗塞的感觉而已) 我试着思考对策但是脑子里一片混乱。 花流颜,其实是个暗杀界的神话,现在我却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敢情这家伙也不是中原人啊!巫族美女?! 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这家伙比我还高!面部线条比起中原美女也多了一分野,略微粗糙却散发淡香的发质也很有巫族特色。 最重要的,她刚才居然试图对我使用幻术! 呵,当我这么多年的病痛是白痛么?对于幻术我简直是免疫体质了。 她眼波流转,对我俏皮地一笑。 卧槽。直击心灵的美。 “洛大人,您好。”她朝我欠了欠身。 噢,我的老天。 “陛下.......”我求助地看向皇上。 “洛卿,你看不如这事就这么定了吧。”皇上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半懵半绝望地眨眨眼。 “那个....花小姐......”我不死心地看向花流颜。 “小女子也心悦洛大人,此生有幸得以与您成为夫妻,是小女子三生修来的福气。” 我半懵全绝望地眨眨眼。 “可是,太后娘娘......” “不必多说了,洛卿啊,你还害什么羞,过两日就把这桩亲事定了吧。” 我全懵全绝望:???萧月冷救救我。 一旁从始至终隐藏在背景里的萧月冷:滚,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欲哭无泪,人群小部分也在听太后讲话,这会儿也十分赞同地点头笑谈着。 事到如今。我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我的目光沉了下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毁自己的声誉,但是......算了。 于是我终于沉默良久以后,坚定地开口。 “其实在下是个断.......” 可惜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万幸,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的心还在疯狂打鼓。 “呼呼。”我偷着乐,感谢敌人如此配合我的表演恰好此时来搅局哈哈哈。 当然,感激之余我也万分紧张,瞬间起身拔出剑,将皇上太后花流颜三人护在身后,心里却在骂人。这混道上的谁不知道花流颜是朵毒花,武功高强幻术惊人,此时却娇弱恐慌一般躲在我一个出了名的战五渣身后。 但是......好男不跟女计较,我也懒得戳破她的谎言。 不远处的人群一声又一声惊叫,大部分人却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只管胡乱推搡拥挤,紫兰卫迅速过去维持秩序。 “送皇上和太后娘娘离开。”情况实在不妙,堂顶的木头忽然开始燃烧掉落,惨叫一片又一片,我只好转头低声对花流颜说道。这家伙也是个紫兰卫来着,今天就是为了勾引我才换了一袭红衣,平日里还不是紫衣金铠。但是我又不是很放心她,天知道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会对可怜的皇上大人做些什么,便留了个心眼儿,偷偷放了一只双尾虫过去,这虫子是一条尾巴是毒针,一条尾巴是空心可以存声的奇异生物,很乖,很听我的话,我蛮放心它的。 别问这虫子哪儿来的,温纸岚表示生无可恋。 温纸岚:辣鸡师父除了医最擅毒,养的毒虫经常满屋子跑。我用了一年半才习惯睡在虫窝里的恐慌。 呵呵不提也罢。 我看见他们一同离开了,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一片混乱的大堂里。 人群一片慌乱,三只凶猛异常的古怪异兽和无数蒙面人随着坍塌的堂顶跃下,在火势飞快的蔓延下开始不顾一切的屠杀。 我忽闻头顶一阵咯吱声,赶快跳开,一段燃烧的木梁砸得四分五裂。 大部分紫兰卫都去护送太后他们了,大堂里惨绝人寰的景象被彻底无视,真的是,一群混账。 我飞身加入战斗。但是一瞧心里就在喊凉凉,压根没有人来支援!人群也没被疏散出去! 大堂内的侍卫不算很多,会些武术的都在奋力抵抗,我叫了皇上多加人手的,可此时却不见人影。 蒙面人的刀法极其刁钻,我一个应付两个颇为吃力,他们两个配合得天衣无缝,我根本没有一点机会能扳回局面,只能被他们逼到坍塌危险区。 人群嘈杂无比,尖叫和哭泣声刺得我耳膜疼。 一个不留神,蒙面人装作攻击的假动作把我给骗了,他回身一个刀挑狠狠刺入了我的右肩膀,鲜血顿时飞出,腐蚀了那蒙面人的脸部丝巾,烫得他剧烈抽搐着,呜咽着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着昏死了过去。 居然没有惨叫?他的表情何其扭曲,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呵呵,还好我是习惯左手拿剑的,此时乘着另一敌人万分的震惊下直直刺去,被他格挡了下来,我一个上挑以后狠狠抬剑刺穿了他胸膛。 我耷拉着左臂凑过去,一把揭开他蒙面丝巾,检查了他的嘴巴。 果然,没有舌头。我陷入了沉思。 “洛枝遥!”我忽然一惊,回身却看见萧月冷狠狠扑过来,抓着我滚了两圈,旁边一个巨大的灯柱轰然倒下,发出悲切的巨鸣,砸得那个蒙面人粉身碎骨。 “卧槽你不要命了!”可我回过神来的第一瞬不是感激而是大力挣脱开,厉声吼道。 我的血......我的血。我慌乱地用右手抬起萧月冷的胳膊,检查他是否中毒。 “混账下次你别这么鲁莽,沾到血了吗?”我担忧地扶着他,心中五味陈杂,酸涩最多。 “我没事。但你怎么不说自己最傻?明知道身体不好还参加战斗,拖累了我还说我鲁莽......你成心找死么?”他冷冷地问,可是我还不放心要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血迹。他制止了我。“行了,不能浪费时间,现在情况很危急。”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才慢慢平静下来,用左手镇定地点了右手的穴,鲜血瞬间停止了流淌。 “为什么外面的守卫没来支援?现在大堂里人怎么还那么多!”我急切地问。 “这儿被异术封锁了,外界被隔绝了,太后娘娘和陛下被转移到比较安全的地方了,但是暂时也离不开这里。”他站起来,“那些蒙面人要是被杀光了,必然有人会从屋上浇油,火势会越来越大......咳咳咳。”浓烟熏得我俩咳嗽不止,我赶快撕下一块布捂住口鼻,萧月冷点了点头,也效仿。 “那还等什么,你去屋子上面捉人啊!我又不会轻功。” “你想多了,屋顶也被封了,跟玻璃隔阂似的,上不去。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他翻了个白眼,拉着我一起找安全的地方。“???这里如此多人,就没有一个会解封异术的吗?”我踉跄着跟上他。 “不好意思还真的没有。其实你早就预知到了吧?我也不是很意外,只是这异术过分的强了些。”他叹了口气。 “敌人到底是谁......他们全都被割掉了舌头,我觉得此事有蹊跷。等等,我不去避难所,你怎么能抛开我独自战斗?”我扯着他一个急刹车。“我不可能跑的,我和你一起留下来保护其他人。” “就知道逞强。”他小声说。“保护好自己,下次我不会救你了。” 我无所谓地笑笑,上前一步和他并肩,回到了满目疮痍的战场。 能和你并肩作战,已是我莫大荣幸。 —————————— 两天一起的更新,五千五百多字。 从今往后更新随机掉落小剧场!欢迎捉虫建议,爱你们! ————小剧场——— 事到如今。我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我的目光沉了下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毁自己的声誉,但是......算了。 于是我终于沉默良久以后,坚定地开口。 “其实在下是个断.......” 太后:断袖?没问题,来,月冷,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和你也是共处那么多年,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吧?月冷经常在我面前夸你的,相信你们对对方都非常了解,是世上最亲密的知己,不如亲上加亲,成为夫夫? 皇上:感觉到了原著剧情的不可抗力。 萧月冷:??????(流下了被太后卖出去的眼泪) 我(从心怂):断......断......段子手。 皇上:哈哈哈对不起朕笑场了。 5.劫后余生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萧月冷提剑冲了出去,在大堂里和一只异兽激战着。 这大堂倒了半边墙,但是头顶居然不算坍塌得很严重,有一个大洞的同时,高悬的巨大油灯居然只是断了两根链子,还没掉下来。 我一面观察着这四只异兽,一面去角落里灭火、营救并护送群众到紫兰卫保护的地区去,偶尔也跟那几个蒙面人过过招。 这四只怪兽,一只鸟喙蛇颈龟壳虎爪,纹路奇怪,脖子特别长,啄人速度奇快,只啄人眼睛,但那弯喙可以直接从人眼直入脑袋,掏出一团血淋淋的东西。 另一只在天上飞着,雪白色泛着浅浅蓝光的羽毛十分美丽,但是一张口就是尖锐万分的嚎哭嘶鸣声,吐出无数冰雪,只要对着一个人吹,三秒钟那人就会被冻成冰块——被吹碎成冰渣。 这两只都在围着萧月冷猛烈攻击,蛇龟肉厚耐打拖延时间冰鸟找机会偷袭干扰,但是萧月冷不是吃素的,对蛇龟的每一剑的力道都更重许多,冰鸟围着油灯飞啊飞啊,一旦靠近萧月冷就被暗器吓走,双方打得不分上下。 这奇相饶是我和萧月冷两个上天入地打过各色荒兽的都挺新奇,我再看另一边的一只怪兽,虎爪豹身马尾狼头,前面两只虎爪奇大无比,每次一拍就是地动山摇,头顶又掉下几块木头。 还有一只呢......我忽然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回身一个横扫,在最后一只准备偷袭的异兽肚子上划出了一个巨大伤口。我激烈的反抗成功让这只怪兽嘶吼着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好家伙!很像我和萧月冷以前在巫族古墓里遇见的树妖,但是更加可怕的一些。满身黄绿色苍老的皮肤恶心极了,挨挨挤挤的皱纹狰狞得难以入目,宛如我曾游历过的西方国家沙漠中古老深黑的一道道沟壑,它巨大的伤口微微张合着流出恶臭的树枝。 它挥舞着粗壮的藤蔓树枝要和我一决死战,我只好赶快回头大喊:“快走,快点走!”我给已经吓蒙的那些贵族们指的路正是后门处,萧月冷已经在那里安排了紫兰卫,大堂里所有皇上的荆龙卫都在和另外一只狼头异兽紧张地对峙着,萧月冷和另外两只异兽酣战着,大堂里火势不算特别大,烧不痛这家伙,看来只有我来牵制了。 树妖的藤鞭抽得飞快,我受着伤,完美躲闪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一招不漏地全部接下来,全部砍断。只是这藤蔓真不要脸,长得比砍得快多了,不一会儿我整个人就已经完全在藤蔓的包围下了。 ???近身之后藤蔓居然还长出了尖锐的毒刺,佩服。此时它步步紧逼,巨大的身体忽然长出了一朵朵色泽灰暗的小花,花瓣一张,便飞射出无数细针。我一躲,它趁机一甩鞭子把我狠狠拍到了一块燃着小火的屏风上,一下子撞烂屏风后还连着打翻了好几张桌子,滚到了角落里。 我胃里翻江倒海,被这么一摔可真是够呛的,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火苗,紧了紧手中的剑,忽然一个翻身开始逃窜。 那树妖也很快把藤蔓作脚,推着庞然的身躯跟了上来,但我胜在小巧,东钻西钻,会让树妖一时摸不着头脑,很快我就领着树妖回到了宽阔结实的大堂,荆龙卫正在拼了老命地围攻狼头,那狼头身上盖着一张金色的剧毒大网,荆龙卫们正在死死抓着网角,那狼头呜咽嘶吼着还在作最后挣扎,旁边的蛇龟已经被断了脖子,整齐的断口处还在汩汩冒血,有些狼狈的萧月冷正踩着高高的一堆废木和已经被暗器死死锁住了鸟喙无法喷冰的冰鸟过招。 然后我捂着右手加快速度奔跑着大喊:“冷!油灯还有油吗!”那边的萧月冷震惊地转过头来,听见我声音时似乎没想到我居然又把这大树妖又给引回来给大家添乱了。 他看见了我,皱着眉点了点头。多年来的惯性和默契让萧月冷在看到我身后树妖的一瞬间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偏头躲过冰鸟俯冲的同时飞速往身后上方盲投出几发小球,那球在空中张开五片一触见血的恐怖刀刃,旋转着狠狠刺中了那鸟的背部,一下子雪白的羽毛就被染红了。 此时我已经哇哇大叫着带着树妖跑到了油灯底下,萧月冷计算了一下时间,脚尖发力,几个弹跳踩在了早已在战斗中熄灭的油灯上。冰鸟以爪朝向他地狠狠撞过来,鸟爪落空后不死心地紧紧抓住灯盆盆沿的那一瞬,他淡定地一拔剑,哗哗砍断了油灯最后的吊链,跳了下来。 比我慢了一步的树妖刚好在油灯底下......因为重鸟的缘故盆狠狠倾斜着砸了下来,鸟放开爪子已经晚了,自己也是一身油,看见同伴被自己坑了便更懵了。树妖不但被同伴坑还被灯盆砸还被浇了一身的油也懵了。我呢,跳到了空中,接着萧月冷一齐完美落地。 火势虽然不大但还是有影响的,树妖还没等到反应过来就已经“滋滋滋滋”地变成烤树妖了,它还没头没脑地乱窜着,以往能帮它挡小火的外皮被烧得脱落,一头栽在了半死不活的狼头身上,“嗷”狼头表示趴着也中枪,没过几秒两者就爆炸成了团焦炭,真不知道这树妖什么成分,还带爆炸的。 “哈哈,感谢油灯没被之前的火给点着,顺手给我们提供了道具,感谢冰鸟蠢萌可爱,如此配合地友情出演,感谢动作指导萧大人,感谢机智勇敢的洛枝遥导演!”我把萧月冷放了下来,拍了拍手,哈哈大笑着。 “.......你什么时候满三岁啊。懂事点。”萧月冷站稳,无语地看着我得意的模样。 “哈哈哈你还比我小三年多呢,你怎么不问自己多少岁。”我拍了拍他肩膀。那只冰鸟见三个伙伴们死状惨烈,很快就钻出那个大洞消失了。 “为什么外面还是没有被打通?”我忽然很疑惑。皇帝身边的强者如云,只是都守在外边,但不应该毫无动静啊? 莫非.......根本没有人发现异常?! “*烦。”萧月冷面色阴沉地喃喃着。“还没有结束。” “遥,你觉得这次的敌人是谁?” 荆龙卫解决了狼头都跑去救人了,我和萧月冷却在大堂中央沉吟着。 “你认为呢?”我目光平静地问他。 “这四只异兽,像不像莳戉族一向供奉的四大上古神兽?” 我笑了。“毫无动机。他们几十年前已经被血洗了,如今世上活着的莳戉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为何送死来?” 萧月冷揉了揉眉心:“莳戉族和我们中土大国从来是世仇,动机不成问题。如果他们明知复国无望,或许就生出了扭曲的同归于尽之意,想来复仇。” “也不一定啊.......”我嘀咕着,“莳戉族的人怎么就不可以和中原人和谐共处了.......方晴虽是巫族还不是和我俩玩得很好么。” 语音一落,我俩皆是瞪着眼震惊地对视。 “我靠,方晴去哪里了?!!” “但是他现在人呢?!!” 我和萧月冷同时咆哮出声!! 我慌得一批,正想去找人,却被萧月冷一把拉住了:“先应付一下敌人!” 我一抬头,屋顶的大洞中又跳下几个蓝巾蒙面人,他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铃铛,我心中大喊妈的纸张的同时赶快冲过去从背后捂住了萧月冷的耳朵,还来不及说话意识就被淹没在巨大冲击力的碎魂铃声中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宇宙中被一颗巨大流星狠狠撞得灵魂消散的感觉,我两眼一黑,整个人一下子哇地吐出一口血,双耳也缓缓流出了鲜血。 虽然我还是很努力地用尽垂死一般的最后力气捂着萧月冷的耳朵,但是指尖已经冰凉了,眼前和耳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无比恐怖而深刻的记忆在一片混沌的脑袋里反复回放,根本不敢回忆,巨大的痛苦几乎要把我整个脑袋给冲破,几乎叫我要尖叫了,疼得跟什么似得。 我颤抖着,还是没办法坚持地瘫倒在了地上。 “妈的纸张鬼医怎么还不来!”我意识彻底归于虚无前最为痛心绝望的一个念头。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醒了没有,只是深层意识在不断地自残以告诉身体不可以倒下。被压制的病痛又开始肆意猖狂,可是耳边没有任何的声响,安静寂静得好似一片虚无。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旧伤还在隐隐作痛,便看见远处萧月冷在和无数荆龙卫缠斗着。 幻觉吗。我好恍惚,丝毫动弹不得,每一口呼吸都仿佛是最后的力气。直到休息得内心在狂吼不可以再拖了,我才勉强地伸出手,捂住了头。 脸上全是血。我赶快擦了一下,耳边也是血的冰凉触感,心里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萧月冷把我抬到角落时有没有碰到血,一边又非常愤怒,这家伙多少年来就从没避过我流血。是啊,从来都是共历危险的生死之交,见我留血的场景也多了去了吧,他从来不在意。 我竭尽力气动了动左手手指,再动!我总算是费尽力气拿出了袖子里的药瓶。 浑身又冷又热,总是有一种五脏六腑在腐烂的剧痛错觉,眼前还老是时不时晃过一大堆恶心恐怖的幻觉,我听不见,也看不见。可我还是在吞下药丸后第一时间咽下血沫对萧月冷说:“....中了邪术....不能杀!” 萧月冷担忧地回头看了看我,虽然我说的话没头没尾,但还是心有灵犀地点点头,又投入了战斗。 我心里微喜,所以啊,只有他,他是从来不会在接到我的暗号后还茫然地看我问我的人,我对他的理解能力一向放心。 我想想。我逐渐清醒过来,思考了一下,那铃铛看来并非刺激听觉打击灵魂,而是用幻术控制灵魂,但我免疫这个,于是控制的力量转为了冲击力,然后我记得刚刚可不止捂着萧月冷耳朵,是轻轻点了他的穴,让他两分钟内听不见声音的,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免疫。 我闭眼运气,极速地打通了几处堵塞筋脉,便扶着旁边废墟站了起来。他已经把那几个人撂倒,点了穴,马上冲了过来扶住我。 “多久?”我虚弱地问,还是感觉胸腔里撕裂般的剧痛。 他比了个五。五分钟,很好,我身体的承受能力比以前还是强了不少。 “陛下他们....还有...贵宾?”我竭力从牙缝中多挤出几个字。他拍了拍心口处,示意安心。 “那群摇铃铛施幻术的人去哪里了?”我又皱了皱眉头,问。 他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地上还残留的灯油。噢,是准备放火烧了。 我被他扛着,准备去和大伙儿会和看看他们有没有被铃铛影响时,却看见他们都从后门那边涌了过来,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大概很吵嚷,可我却仿佛在看一场默片。 萧月冷厉声吼了一句,镇住了大家,众多紫兰卫瞬时出列,抬走了地上还在吐白沫翻白眼的荆龙卫们,但萧月冷微微颤抖着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花流颜过来询问了几句,我读唇语似乎是“让我照顾”“洛君”之类的话,登时无语,但萧月冷没有放开我,摇了摇头,选择自己和我一块儿。我感激地看了一眼他,还好他没有把我交给这个可怕的女流氓女魔王女神仙! 我看见皇上他们也从另一边赶了过来,看起来都没有受伤。 还活着的人似乎都到齐了,但我没看见方晴,便担忧地在萧月冷的手心写了方晴的名字。他没看我,只是紧了紧手心。 “火烧起来了”“大火”“谁也走不了”“老天开恩”“皇上!陛下!”我恍惚着读了好几个人的唇语,似乎明白了。 熊熊大火无处不在,正在气势汹汹地逼近,大家慌张地清理着碎木纸布,但是地上还有灯油啊......似乎作了个大死。空气越来越焦灼,很多人包括我都有些难以呼吸。 什么也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看不清皇上的表情,听不清太后的安抚,感受不到任何温度,闻不到任何焦味,也呼吸不到任何空气。 我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好似被什么尖锐坚硬的物品刺穿了心脏,抬头时却看见萧月冷冷漠决绝的表情,然后他的眼睛闪着光,明亮得像天上的月亮,却也如霜一般冷清。然后一滴炽热真实的泪珠从他脸颊边划过,搅乱了井里平静的月影,也滚烫了冷漠的月辉。 幻觉。是幻觉吗?还是真实?是过去还是未来还是此时此刻? 我摇了摇头,五指颤抖着收紧,锤在胸口上,却看见方晴倒在地上的模样。 幻觉。都是幻觉。 可是我又看见他笑着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炽热的火焰从他身上燃烧起来,烧毁了他的血肉,烧焦了他的傲骨,烧烂了他的容颜,在一片火焰中他的微笑渐渐被烧得狰狞,最后烧成了一团灰。那火还在烧,在疯狂地吞噬我。 我感觉头脑昏沉得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了,可还是不甘心地擦了擦汗,咬着牙抓住了真实的萧月冷的袖子,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可是还来不及出口,便看见周围白光一闪,阵法破了。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站在断壁残梁上,在一片的混乱和污垢中显得出尘清雅。 虽然他带着遮住面孔的白纱帷帽,但清朗的气质仍然让人觉得他正对我们微微一笑。 呵,可真是一分一秒都不差,非要最后关头救场,给以人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 但是我特么受苦了啊。 我心里愤愤想着,回去揍一顿算了。气人。 6.又闻噩耗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这哪我谁。我醒来以后懵头懵脑地想着。 身体还是很虚,但是已经不碍事了。 “这是阴间吗?”我东张西望了一阵,见温纸岚在闷声不响地洗药材不理我,故意如此问道。 温纸岚转身啪叽一声把湿毛巾拍在了我的脸上,冷得我一个激灵地跳下床。“哇呀呀!知不知道尊老,知不知道关爱伤残人士!” “呵呵。”她瞪了我一眼,“看到救场者,就那么安心地直接昏迷了啊。你知道我为了和萧月冷抢你费了多大力气么。你可是心大,五天才醒来,真的是,要是今天你还不醒来,我准备把你埋了来着。” “那你干嘛还非要把我抢回来?老冬瓜会不会担心我啊?”我捉急地伸手就要去拿外衣,顺脚踹掉了正在蹭我脚的黑豆(一条黑蛇),接着把外衣抖了抖,把一堆小米们抖了出来(可以酿酒的毒虫)。“我鞋呢?温纸岚?哎呀躲开点儿。”我嫌弃地绕过了地上呆愣的红豆和绿豆。(红尾蝎和绿色的毛蜘蛛)“滚滚滚,别挡路。”我又踢开了面前挡路的小麦(千脚虫),找到了靴子,倒过来抖出一堆无辜的毛团兔们。 众毒物:委屈巴巴。 “急什么呢。”温纸岚冷冷地说,“我怎么可能放心你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待在一个紫兰卫的身边。还有你现在没必要找他,你的麻烦大了,先解决自己的事吧。”我闻言垂下眼帘,然后叹了口气,继续动作。 我明白。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说说。” “那天太后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招,装病呢。这是次要的,城西李家居然全府被屠杀了。这也不算重的,因为皇上要出兵打莳戉了。” “????!”我炸了。 “靠!”这事情比我想的还要严重!这歹徒如此胆大包天的么?整一个李家给屠光?!那就是千年难见的可怕事情了,怎么做到的!! 等等,莳戉!! 莳戉族正宗的血脉传承人这世界上数不出来第五个,周边都是野蛮的部族,被曾经的莳戉族长收拢来团结在了一起,一同抵御着北方终年不断的风寒,立了莳戉国。但是里面的莳戉人从来都是极其稀少数,从此分出被世人承认的真正的莳戉人叫里莳戉,没有这身血脉的叫外莳戉。 虽然里莳戉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但是还余留下几个外莳戉的小部落。 “我要去找皇上。”我果断地说,只是尾音颤抖着,中气不足。 “他老人家正在气头上,别去招惹了。”温纸岚漫不经心地劝我。 “不行......不行不行。”我浑身都在发抖,“莳戉不可以被灭......不可以。” 温纸岚永远难以理解吧,难以理解为什么鬼医那么孤傲清高的家伙会特地收养她这样一个孤儿。 啊啊啊不可以不可以,莳戉不可以有危险,莳戉是我的底线。 ——因为鬼医和温纸岚都是里莳戉的皇族族人啊。温纸岚从来不知道,可是鬼医在乎!我特别在乎! 明明之前也已经料到了必然会有此时的绝境,可是真的是要到此刻听见温纸岚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国家要灭就灭这种话以后会无比痛苦吧。 我踉跄着披上外衣,伞也不打,顶着漫天飞雪就这么跑了出去。 我的手腕被握住了。 “你想清楚,你确定吗?”背后冷清的声音扬起一个挽留的弧度。 我默默地挣脱了手,走进了漫天鹅毛般的大雪里。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的。 我赶到了皇宫。侍卫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大殿格外冷清,我很疑惑。 “皇上在后花园等您,请快去吧。”一位太监笑着为我指路。我也回以感激的微笑。 当我总算是在冷得浑身发抖之后,总算到了后花园里,这里曾经满园灿烂的万紫千红已经被葬在雪下泥中了,徒留伤感的秃枝。 我看见皇上一个人坐在石亭里,面对着枯枝败叶,面对着厚厚的积雪,独自沉吟。 “参见陛下。”我的手通红发抖,还是要行礼。 “不必。”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招招手让身边所有侍卫都离开了。 “陪朕回去吧。” 我何尝看不出皇上的憔悴和衰老,心在缓缓滴血。 “陛下......小心风寒。” “朕知道。李家的事情,你去查吧。岳卿会助你一臂之力。朕等会再给你调几支人马。” “但是......莳戉一族......不可以打......”我低着头,几乎没法组织语言。 皇上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莳戉族胆大包天,胆敢在皇都如此肆意行凶,犯下滔天罪孽,甚至使母后害病......神佛也原谅不了他们!” 言语中的恨意真的是几乎要淹没我了。 皇上从来说一不二,我心急如焚:“陛下啊!您仔细想想,这怎么可能是莳戉族行凶呢!” “莳戉族的四大神兽本就充满了可疑之处,在莳戉族一向信奉中,四大神兽是圣洁的,从不杀戮,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上古荒兽,他们自己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是前几日那些啊!” “外莳戉所说的尽是假话。里莳戉自称被天神驱逐的民族,个个都是一身通天神术,未知的多了去了。这未必是不可能之事。” 皇上在前我在后,我们慢慢地随着花园里曲折的小路前进着,我祈祷着让这条路再长一些。 “可是您想想,莳戉族被天神驱逐下来,从古至今都是在积福行善,除了心高气傲让人不喜之外,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啊。”我心中念及此处,只觉大恸。 “一个看起来一直是在做慈善的人也有可能是恶魔,更别说是国家了。你不必多说,就算不是莳戉族行凶,为了给这宴上所有生者亡者一个交代,这莳戉族是灭定了!” 您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还不提防着点太后?莳戉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我心中大力吐槽着。 “陛下,陛下,您万万不可出兵!莳戉族确实未知的多了去了,您不可以犯险啊!”我紧攥着拳头,目光无比恳切。 “洛卿。”皇上忽然停下脚步,面前就是他的寝宫了。“你为何今日不停在为莳戉说话?你的立场不是朕,而是莳戉么?” “在下的立场只有天下百姓......” 我扑通地跪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抖,激起一层雪。 就好似曾经目睹过莳戉族被屠杀干净后只残留着血痕的那个地方。 “那你走吧。” “陛下!臣以为您无论何时何刻都是最英明的君主!”我神情激动,悲痛地喊道。 皇上眼眶发红,顿了一顿,似乎为我的动作气得不轻,然后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没有再看我。 “陛下。”里屋的几个太监跑过来,似乎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挥了挥手,把门在我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没有起来。就对着紧闭的门,长跪不起。 我真的很挫败。被自己嘲讽的挫败。 但是我不能被情绪打败。 我闭上了眼,复而张开的时候里面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了。 冷空气就席卷了我的胸腔,漫天的大雪摔落在我肩膀上。 茫茫的白雪掩盖了皇宫辉煌的金瓦紫墙琉璃窗。冬风扫走喧嚣。 我想起鬼医院子里那棵桃花树,树上全是各色毒物,不知道来年春天还会不会开。 冷。 我想起这个字的时候又忍不住自嘲,跪在如此坚硬冰冷的地板上,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刺骨的寒风撞上滚烫的骨髓,我整个人一哆嗦。 我想想,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怕冷的呢。 想不起来了。 我心中落寞。虽然知道还有太多事情在等待着我,刻不容缓,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这两条腿站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离开。 皇上对于这次的袭击绝对是怒气冲天了,对于太后是愧疚和心疼,对于莳戉......轻蔑而憎恨。 这满朝大臣除了我,还真的没有谁可能会为莳戉族说话了。因为没有一个人和莳戉族有关系。 除了已经亡故的老国师。老国师和鬼医一样,是属于被里莳戉视作叛徒赶出去不可以回国的。但是又不一样,因为鬼医心里就只装着盛大而空洞的一个莳戉国,老国师则恨不得让皇上赶快出兵灭掉莳戉。 “............咳咳咳咳。”我狠狠地咳嗽了几声,被呼啸的冷风吹得浑身发麻。 停,先不想这些。我极力平复着心情。 莳戉是我的底线,但我不会让她成为我的软肋。 这次事件的死者很多,名单我让温纸岚整理一下,或许能查出端倪。 至于李家的事情已经震惊中原了吧,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次的袭击蓄谋已久,而且是里应外合配合的。 太后的病,我得让鬼医给“逼”好。 这次的事情我得查清楚。哪怕再难。查出真凶,我才能拯救被当成替死鬼的莳戉。 至于方晴......没时间找他。自生自灭去吧。 我小声地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衣裳发上全是冰霜。 过了几分钟,一只萌萌的双尾虫凑了过来,摇晃着两条长长的尾巴表示着欣喜。我检查了一下,它还是很健康的。我用冰凉的指腹揉了揉它的肚子,“嘘,辛苦了。去找温纸岚姐姐吧。”我的声音有些发虚,手微微抖着把它放到雪地边。 它乖巧地跳下了我的手,担心地对着我转了个圈,我笑着点点头,它才放心地很快爬远了。 风雪愈烈。 我感到浑身都麻木了,冷到极致只觉得灼人,每呼出一口白雾都觉得窒息,难以忍受,却不愿再动分毫。 又有一种快要死掉的感觉。 我的头顶忽然覆上一层阴影,挡住了愈下愈大的雪。 “枝遥。”一个含着哭腔的女声在我背后响起。 “三公主......”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心里有些绝望。 “枝遥,回去吧。这里很冷。”她撑着伞为我遮雪,见我无动于衷,又蹲了下来,心疼地用手拍掉我肩上的冰雪。 “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先回去好不好?要说什么我来帮你跟他说。” “公主殿下快回去吧,这儿确实冷。臣不会走的,这是我和陛下以前约定过的。”我轻声说着,将右手覆上了公主柔若无骨的小手上,然后缓缓挪开。 三公主的眼睛里骤然聚满了泪水。“那我留下来给你打伞。” “公主殿下......”我有气无力地说道:“公主殿下,你回去休息吧,不然你父皇必然是要责怪我的。” 然后我会更惨。 三公主咬着朱唇,慢慢起身,表情控制不住地开始变得悲伤。 “你们大臣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情就、就开始跪着求人!”她的眼泪慢慢淌下,咬牙切齿。 她完全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 —————— “陛下,臣今后定当倾尽所有力量辅佐您,助我国盛世安乐。但是请您一直保持冷静慎重,一定不可以被情绪冲昏头脑。”年少却不稚嫩的我单膝下跪,沉沉地仰头说。 “朕答应你。洛卿,若有一天朕糊涂了,你一定要提醒朕。”皇上笑着,点点头。 “臣必当如此。”我坚定地说。 “那朕便和你一起,互相警醒着一同守护这天下吧。”皇上欣慰地慢慢走到我的面前,扶我起身。 我心头微微一热:“好。” —————— 那如今呢,心头怎么会这么痛。 痛得几乎让我想要晕过去。 三公主走远了。 我垂下眼帘,也只看见白雪漫漫。 扫地的几个婆子过来了,也不敢和我说话,只管扫开我周围一片的雪。 她们才走,那儿又堆满了雪。 7.自杀少女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早安、午安,晚安,一生平安。” “愿你历经万千波澜,归来仍是纤尘不染。” —————— 当我在温暖的怀抱里慢慢凝聚起那碎散的灵魂时,夜幕已经温柔地包裹整个天空了。 我总是在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时候,就把自己还很恍惚的意识强行生生从泥沼般的梦境和绝望中拔出来。 大概是出于多年谨慎,我已经养成了习惯。 我是被抱着的,抱我的那个人步伐疲倦,走在通往我住处的小巷里。我想起似乎很久以前,我也曾如此静静地抱着他走在无数记忆深处。 走在古墓地下辗转迂回的错综通道中,或是走在沙漠迷离苍宏的古老神殿里。 走在一生只能走一次的路上。 “......我自己回去吧。”我哑着嗓子,没有看他。 我还是不愿意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好似这么多年以来他真的从未见过一般。 当我以为他已经用沉默无声地拒绝了我的请求时,却听见他长长的一声叹息,终于还是在走出小巷走到城河桥上时放下了我。 我想这大概已经是深夜了,不然为何桥上空无一人,只有漆黑河流的远端亮着星星点点的船灯。却转即苦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哪怕只是近傍晚也无一人敢出户了吧。 “谢谢......萧月冷。”我终于回到地面,还是感觉浑身发热。 “谢什么?”他站定在栏杆边上,抱臂,神色漠然,似是好笑地看着我,“为什么不谢你英明的主让你在雪地里长跪不起?” 飘飘的雪已经压满了他和我的肩头。 我有些不太高兴地眯了眯眼,“那你英明的主又为什么让你过来见我?”出口我又再次后悔,皱了皱眉:“......抱歉,不该谈这个。” 我是因为请求皇上才下跪,他却是因为担心我才来找我的,这么说实在是我的不对。 他摇了摇头,“我送你回屋。以及,下次不要再被我发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哦?下次你就对我视而不见、任我自生自灭了对吧?” “不,我会把你揍一顿再丢到河里去。” 他认真地说,满脸写着“我不是开玩笑”。我忍不住轻笑:“我不会了,你安心。” “你全身上下有哪一点值得让人感到对你安心吗?” “哈、哈哈......” 我和他一起慢慢走在桥上。“太后娘娘身体怎么样了?别多心,我以朋友身份问。” “嗯......不算好也不算坏。”他沉吟片刻,模凌两可地说。 “我说真的啊,陛下确实是小看了外莳戉。”我拍了拍发丝间的雪絮,“古籍上本就记载,莳戉人全都崇信神鬼说,特别是里莳戉的人,自称天族下凡,却从来隐世不好争斗,据说每个里莳戉的人都会些什么呼风唤雨、驱兽降灵的诡术,长寿高大而且从不受病痛侵扰,战场上以一敌百都不成问题。” “嗯。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民族,一夜之间被灭族了,还牵连了不少外莳戉的人。如今,早已大不如从前。”他瞥了我一眼,似乎在问我到底为何为莳戉说话,“巫族便是千年前我国先祖驱逐流放出去的皇血罪人,后来加入莳戉偷学了一些不伦不类的诡术,又被莳戉嫌弃居心不良,踢到沙漠里去了。后来巫族以此为耻,奋发修炼这些奇怪的诡术,还越修越邪门了,根本比不上正宗的莳戉神法,但即使沙漠环境极端,他们还是人丁却越发兴旺,又喜好作死,比莳戉还难缠了。连巫族我国也不放在眼里,何况如此一个只是在苟延残喘的莳戉。” “呃......”这么想来,巫族以前居然被这两个大国像皮球一样嫌弃地踢来踢去?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我干笑几声,然后恢复了极其严肃的表情。 “冷,你记住,和莳戉对着干的只有死。”锋芒毕露的一句话沉沉地砸在夜空里,语气自信而坚冷,我似是警告,又似是下战书。又像是为了未来不可避免的争端做铺垫。 萧月冷微微侧目,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空气似乎很压抑。 他最后是因此而死吗? 或是因太后而死?还是因我? 或许是因为实在不愿意听我告诫吧。 “告辞。” 夜色静如无波之湖泊。 晨曦淡如无光之微色。 第二日的我总算是摆脱了高烧的死死纠缠,但是身体还是在一阵又一阵的病痛中发出着不敢重负的嘎吱声,忍吧,没办法,太脆弱的木偶如果没有能护它周全的人珍爱,那就只能拿去当柴烧。 在清早温纸岚匆匆赶来撕掉温柔的皮对我一阵破口大骂之后,我顶着晨曦又拖着病体地去托有些交情的几位老友替我去跟皇上迂回试探,等太阳从地平线完全脱身伸着懒腰的时候,我自己已经换好一身精神简练的银纹白衣准备出门查案。 没想到街外如此冷清,我有些好奇那那日宫中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已经满城皆知了呢? 李家府邸门口,几日以前才见到的李斐樊跟皇上派来的岳文圆在对话,旁边几个侍卫跟在他们身后。 李斐樊真的是瘦了太多,可以看出身体比起几日前非常虚弱,宛如大病了一场,眼睛严重泛红,我不用多想就能猜出这几日他是怎么度过的。 我终于有了一个结论,李斐樊虽然是他家里最爱惹是生非胡作非为的逆子,但也是一个有孝心重亲情的人。跟我,大概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李公子。岳大人。”我下马,面不改色地向他们行礼。他们两人也回礼。其实我很想对李斐樊说出“节哀”之类的话,可居然一时发不出声音。记忆里的李家人都是非常和善的,李奶奶也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只是没想到...... 一家人经商行善这么多年,居然落得如此血染府门的下场。 不知怎地,又让我想起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北寒之地,那个残破的、在风中颤抖的国度。 “本该先去接待远房亲戚......我还是放心不下,就来了。辅助洛大人和岳大人查案。”他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唇色发紫,一身素衣憔悴悲戚不似以前那个喜艳喜喧的李斐樊。 连眼睛也不像了。 “在下定当尽力找出真凶。”我的声音好似不是由自己发出来的一般带着无比复杂的思绪,我低下头,行礼更深,却不再敢看他的目光。 踏入残破的府门,我依稀能从这一片焦黑的残骸中窥得它往日的大气与富丽。 “府中主仆一同算下来一共有三百九十三人......除去这位李公子共三百九十二人。无一例外被屠杀,接着大火燃起,才引起民众注意。” 李斐樊带着我们大略地走过了庭院,因为现场封锁比较及时,尸体没有给搬出去,这几天也已经有不少人来检查过了,只是都没什么头绪。 一路上我看见了不少的尸体,死状惨烈的同时满身焦痕,李斐樊有时候掩着面不忍再看,指缝间都掐出血来,我冲过去翻开他的手,忽然心酸得不能自已。那只手的手掌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疤,全是他自己拳头所握太紧伤的。 经过一个比较完好的房间时,我发现这里的尸体尤其多,而且里面的家具非常之杂乱。我蹲下去检查了一个丫鬟的尸体,致命伤是在咽喉处,应该是一击致命,剑伤。再看,这周围的尸体大部分都是剑伤。 这就有意思了,我刚才所见的一地尸体怎么都是刀伤?不、不对,李斐樊说这里是一个普通的客房啊。 我揉了揉下巴,忽然陷入沉思,不过多久就示意岳文圆继续说。 “...初步猜测,放火是为了毁尸灭迹消除作案痕迹。并不能确定是否和当日太后寿宴上的袭击者来自同一处。不知道为何,我们问过周围住户,他们都说那天晚上没有听到丝毫动静,是大火烧到街边才被发现的。” “嗯。”我点点头,李斐樊和我对视片刻,了然。 “岳大人,请问有带李家院的俯瞰图吗?” “要那个干什么?”他困惑地指了指活地图李斐樊。 “......”我决定开始瞎忽悠。“这个,我要看看这房子总体的布局和风水朝向,这些也是很有用的!”岳文圆不是傻子,怀疑地看了我一眼:“跟这次事件能有什么关系?” 忽悠别人这件事要属我的专长:“毕竟很多房子的布局是防火势的,而且火烧的时候窗户和风向也有关系,说不定这屋子明明布了防火处还是被烧到了,这就说明李家或许有内鬼!” 岳文圆叹了口气:“那我去外面拿。” “顺便麻烦岳大人帮我查查那天晚上的风向!” “噢。” 他一走,李斐樊立刻露出了“我都差点信了”的表情。“......你不知道我们家根本没有防火带吗。”他想起,又痛苦地叹了口气。 我干笑两声,“我其实早就把这里的地图背熟了。我先说说我的线索。第一,这里没有发出求救信号的原因是因为结界,而那天我们被困在大殿里,也是如此相同的作案方法。结界、杀人、烧。暂且看作同一帮人。第二,这里的人死法各不相同。第三,我想知道两个奇怪的疑点:为何明知在大殿直接烧就能烧死我们却还是要放出蒙面人和怪兽给我们送人头?杀人这个步骤是多余的。这边明知已经屠杀干净了为什么还要放火?烧这个步骤也是多余的。” 李斐樊看着我,眼神里涌动着我看不清楚的情绪:“我只恨没有随父母一同去了。我也有线索,你知道吗,我有一个聪慧过人的妹妹.......” 他领着我来到了这个客房的屏风之后,一具被烧得体无完肤的女尸趴在一个香炉上,右手抓着一把剑,左手还指着炉盖。 他的眼泪忽然砸在地上。“我妹妹李妙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子......她知道如何避开歹徒,也知道如何躲进寒窖。但是......她为什么......” 他情绪激动,我拍了拍他的背,心里忽然念起自己那个只在年幼之时见过几次的妹妹,更觉得感同身受了。 “她为什么还会死......为什么会在这里死......为什么抱着这个香炉?” 我知道任谁看见自己最宠爱的妹妹被烧成如此惨状,都会受不了的吧。 “抱歉......请问我可以检查她和一下这个香炉吗?”李斐樊深吸一口气:“......可以。” 我感激地点点头,走上前一步去检查了女尸。片刻以后面色却骤然阴沉下来。 “自杀。”我颤抖着吐出这个沉重的词语。 0.必看事项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特别.七夕番外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即使今天是乞巧节,我也要认真工作啊。” 我叹息一声,把手中的纸张叠好,丢到了床边。 方晴在一旁梳头发,笑道:“哈哈哈,那我可就放肆去玩咯。” “别想!”我走到他旁边,阴恻恻地揪住他的头发,疼得他龇牙咧嘴:“我今天的任务就是看好你!!明明你是来我家打苦工的,怎么还变成我来给你当陪玩了啊。” “呸呸呸老骆驼放手!我要出去玩!” “不行,晚上我才有时间,现在忙着呢,你哪都别想去。” 我把他搓成一个球丢到旁边去了,然后安心坐下看皇上批完的一些折子。 方晴:嗷呜嗷呜嗷呜!嗷嗷呜!咬死你哦! 虽说这是一年中还算比较重要的节日,但我一般都不会参与。今日还是二公主殿下订婚的大喜日子,肯定外面人多得不得了,比以往都要更热闹。 但是.....被吩咐了一个“巫族皇子如果要去玩,就任他去吧,但你得看好他。”的麻烦任务....... 不想了!我行云流水般地把书桌上所有东西收好,一看旁边玩着手指委屈巴巴的方团子....... 方团子:嗷呜嗷呜!呜呜呜。 “去换好衣服吧,估计晚上又得熬夜咯。”我想起往年京都的乞巧节,烟火落夜映如昼,一夜花灯喧星河,万家灯火一宿不熄。也确实还没有认真地看过一次呢,我再算算,这居然已经是我来这个城市的第三年了。心里一边感慨着,我一边翻箱倒柜,找到了三公主送的那把折扇,想来今日必然热闹过头,人挤人会很闷热。 出了门,就看见外街真如我所想那般游人如织,灯火璀璨,房屋都被装饰上了各色的彩带,悬着一盏盏做工精巧的花灯,抬头,温柔的星河在房屋的缝隙间流淌。想必城河四桥会更加拥挤不已吧。 方晴编了一条小辫子,一路上一直蹦蹦跳跳的,对街道两边卖小饰品和小吃的摊子垂涎三尺,要不是我拉着,已经两眼发光地扑过去了,真活像一只兴奋过头的小狼崽。 “喂,没有情商的老骆驼?” “哈?干嘛?”我一心观赏着这一路上的美景,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知道这儿最大的三个活动吗!第一,今晚城河四桥上面会挂满了各不相同的花灯,但每个花灯都有另外一模一样的,成一对儿。找到自己最心仪的,再找到拿到了一样的花灯的人,这就是老天牵的红线啊,两人就是命中注定的爱人了,注定会婚姻成功,幸福一生!”方晴一脸犯痴模样。 “???你还没到能结婚的年纪啊。”我挑了挑眉。 “咳咳,实在不行由我这个小天才来给你牵线也是好的嘛,走啦,先去看看呗,晚了就抢不到好看的了!”他大声地说到,拉着我就开始跑。 到了城河西桥边,妈呀我的密集恐惧症要犯了。整座桥被装点成明亮美丽宛如鹊桥的模样,两边栏杆挂满了数不尽的各色花灯,上面无数疯狂拥挤的行人在拼命往栏杆边跑,赶着去投胎似得。“咳咳,咱们要不还是别挤了,买一个算了。”我立刻怂。 “别怕啊,要抢来才有意思呢,再说这事关婚姻,谁会愿意换啊卖啊。万一丢的是一个好恋人呢。”他埋头苦挤,我站在人少一些的桥中间无奈笑:“噢?从未见面的两个人会因为花灯相爱相恋?如果本来就是真的爱,卖出去了花灯莫非还会分手啊?两个同性怎么办?我觉得传言还是有意思的,不过我不会相信。爱什么的,比起花灯,用心来找另一半比较靠谱。” 我絮絮叨叨的话语根本没人听,方晴早就挤进人群没影了。我摇着折扇跟上去,真是对小孩子没办法啊。 “我要那个!那个老虎的!”  方晴被挤成肉饼,还不忘大声嚷嚷。 “闭嘴啊臭小子!”我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方晴踮着脚,奋力伸手去够,不顾形象地往人群里钻啊钻,我一会儿就丢了他的身影了,忙凑过去,却看见人群一阵骚动,“我的花灯被偷啦!”我听见一声大喊,往前一看,一个少年站在人群中,脑后高高束着乌黑的长发,眉目凌利却带着笑意,身着便服,腰间佩剑,左手牵着一个胖嘟嘟正吃着丸子的女孩儿,右手拎着方晴的领子。而方晴还在张牙舞爪地不愿把老虎灯上缴。旁边那个刚才喊话的大人看见是个顽皮的小孩子,笑了笑:“啊......算了,花灯给他就是了,小孩子嘛。” 那个高挑的少年戏谑地看了一眼我,我心虚笑。他放下方晴,牵起小女孩的手,我便和他们三个一起慢慢下桥。 “我猜猜,萧大人是来当六公主保镖的吧?” “你呢?一向喜静的你是来当老黄瓜的看护?”我和他相视一笑。 “喂,怎么,巫族皇子殿下已经落魄到要偷花灯的地步了吗?没事,我们国家的人很大方的,老虎灯送给你吧。”那个胖嘟嘟的小女孩一脸鬼精模样,丢掉丸子,嬉皮笑脸地对方晴嘲笑道。 “哼,那个家伙只比我快了一秒钟而已!花灯还不算是他的!”方晴拎着等,得意地笑了。萧月冷无语斜视他。 两个小家伙在前面掐架,我和萧月冷在后头聊天。“我们在东桥转了蛮久的,是六公主执意要直接来最远的西桥......不然也就遇不见你们了。”萧月冷抬头望着星河,微微笑着。“嗯,如果不是方晴坚持要老虎灯,如果不是你见义勇为地帮人家抓小偷,我们也遇不见啊。” 萧月冷无奈地看我一眼:“你教出来的好家伙。” “你怎么不怪江枫远!他才是方晴真正意义上的师父好吗!”我捂心,作“躺中枪”状。 前面六公主见我俩是旧相识,眼珠滴溜溜一转。“今夜良宵,不如两个大哥哥们也找找属于自己的良人吧。” 萧月冷立刻拒绝:“不要。”我觉得太后从小给他灌输的肯定是“爱情是噬心毒药,一旦沾染终身不可救治,万不可接触”那类的话,嗯,我父亲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我对此抱着随天意的看法,如果真的能遇见一个让我醉恋心悦的好姑娘,我也会倾尽余生去追求她爱慕她疯狂地直至死亡。没有的话,也不遗憾,可能活得会更好。或许不爱更快乐,但有爱情的一生必然更圆满。 萧月冷的想法吗......我看了看他的表情,或许是“此生此世把身心一切皆燃尽,只为在长夜为太后娘娘点一盏灯”的那种深情吧,有了如此毁天灭地的盛大亲情,他的心没有空隙可以去装“爱情”这样白痴的东西了啊。正如我一生两袖清风最潇洒,心中容不下一丝太深重的亲情一般。 “可以啊。”我心中思绪千回百转,表面上却笑嘻嘻地蹲下,捏了捏六公主胖嘟嘟的小脸,“我等会找个鱼灯怎么样?” 老冬瓜:鱼鱼鱼鱼鱼鱼鱼鱼??!! 老青瓜:哈哈哈哈哈哈冬瓜怕鱼! 我看见旁边两人神色迥异的搞笑模样,也就“停止了开玩笑”,一本正经地说:“咳咳,食人鱼最好。” 老冬瓜:?!!!我要把你丢到桥下喂鱼。 说说笑笑着,六公主忽然扯了扯我的衣袖(她还是觉得我更和善一些。萧:.......),说:“我要吃那个糖画!” 我顺着她目光看去,一个挂满玻璃灯的小店铺里,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极好的老爷爷正在潇洒地挥动着长勺,在玻璃板上画着一只又一只栩栩如生的动物。 “我也要!”方晴立刻也大声表示了赞成。 我和萧月冷对视一眼,各自抓着自己带的熊孩子:“哎呀我没带钱呢,这可怎么办才好。”我的忽悠方式。 方晴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一副早就知道我肯定带了钱的模样,凑过来:“你不给我买,我就把你和萧月冷中了失魂散后的糗事全部捅出来,给六公主当笑话讲。”我头上冷汗直流,又回忆起了一个月前悲惨的经历,轻咳一声:“噢——买、买就是了,不许乱说,不然我叫老冬瓜把你丢到河里喂鱼!”忽悠失败。 “六公主您看,那么多人排队,我们等的话好看的花灯就被抢完了哦。”没看出来,萧月冷的忽悠大法也是不错的。“我可以叫他们全部给本公主退开!”忽悠失败。“等等,咱们既然是来享受民间佳节的,就不必使用身份权利了吧......”萧月冷那个一向锋芒毕露的家伙难得没辙,我偷笑,他瞪我一眼。 萧月冷看见两个小笨蛋吵嚷不停,只好对六公主说:“要不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找花灯,洛枝遥哥哥和方晴在这里排队顺便帮你买一个,怎样?”他每次对六公主说话就会放轻语气很多,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征求意见的语气,我鸡皮疙瘩一身。 我开玩笑地唇语道:“没想到啊,你对人家这么小的姑娘......啧啧。” 他翻了个白眼,也回以唇语:“你手上的扇子好眼熟。”把我堵得哑口无言甚至想要喷血。三公主对我那是单恋好吧!!! “好吧,等会要赶上第二个节目哦。”六公主点点头。萧月冷无奈地笑着,牵着她走远。而我......和一脸郁闷的方晴在一块儿发呆排队。终于到了糖画转盘面前,方晴一转,转到了老虎。“嘿嘿,我的运气就是好!”七夕佳节,糖画居然是买一送一式,为了方便情侣吧。老虎的对面是龙,也挺好的。老人娴熟的手法让方晴一阵赞叹,还嚷嚷着长大了要当个卖糖画的。如今回想这些儿时戏言,心中可知多少酸涩。 “我自己去玩吧,你放心我啦。”方晴舔着糖画对我说。我想了想,也罢,他不算小孩了,陪了他这么久任务也算完成了,悄声丢了个双尾虫过去,然后点点头:“早点归家。”他立刻做了个“安啦安啦”的手势,开心地一溜烟跑掉了。 萧月冷约我在第二个活动的场地碰面,我举着包装好的糖画慢悠悠地踱步而去。第一个活动是“花灯牵情”,这个是“情丝绕蝶”,再往后的活动是“蝶舞魂河”,名字挺有意境的,可惜我这个看官就是不入戏。 是京都最出名的纺纱厂青雨阁,这名字是说他们纺出的纱布丝线如同春日的青雨一般柔顺清凉。 空旷的场地上架起了细长的竹竿,无数缥缈轻灵的红纱布挂在上面,轻轻摇曳,进入其中宛如来到了梦幻的迷宫,那薄纱宛如仙女的罗裙一摆,又似红雨飘飘洒洒,不知醉了多少游人。我轻撩开红纱布一角,窥见不知是谁青丝飞舞。我来这里还是有些太早了,还没有几个人,大家都非常安静地屏息凝神,我也被这种氛围影响了,脚步不自觉放轻。 估计他们还没来。我也懒得乱找,正准备回头间,手却被轻轻牵住了。 “总算找到你了。”他似是轻叹却带着笑意,身后站着的是两眼发光的六公主。 “不要抢哦,小心掉了。”我把糖画给她,笑着随口扯了一句祝福:“祝公主小时候一直生龙活虎,长大了可以成为人中之龙!” 她“嗯嗯嗯嗯嗯”了半天,压根没听我说的是什么,大口吃起了糖画。 “过一会儿,这里要抢花球。”萧月冷说。我和萧月冷各牵公主一只手,慢慢走到了红纱外,找了个树下石墩坐着。 我摇了摇扇子:“在这么多竹竿架子里头抢??” “不对!是踩在竹竿架子上抢最高杆子上挂着的花球,但是不可以踩坏任何一根竹竿,否则就被淘汰啦!”六公主舔着糖画:“萧哥哥,你帮我抢到这个花球呗?”萧月冷脸色大变,我知道他最讨厌参加人多的活动了,心中忍不住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嘴巴也笑出声了。 萧月冷纠结得生无可恋,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到跃跃欲试的人越来越靠近,看见六公主的星星眼越来越闪亮,听见我的笑声越来越憋不住……他一咬牙,“我尽力!”壮士断腕般崩溃坚忍的表情又逗笑了我。 明月当空,在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抢花球比赛准备开始啦。 “各位看官勇者们注意咯,抢下花球的人可以得到月老的真情祝福,无论相隔多远都能与相爱之人在一起——只要在抢到花球的那一刻大声喊出自己所爱之人的名字!”萧月冷的表情更复杂了。我也复杂地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六公主:你是多想快点要个表嫂,才出这么一个主意啊。 萧月冷咽了一口口水:“公主殿下,不如你还是叫洛哥哥帮你抢吧……” “诶,萧弟弟。我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还如此病弱,去也无用啊。”我无辜脸。六公主附和着点点头。萧月冷怒视:你哪里病弱了?!?你哪里手无缚鸡之力了?!!你那根本是扮猪吃老虎! 很快,十多个个男生前来踊跃报名,甚至有几个女生也想来凑热闹。 萧月冷可怜地望着我俩。满脸写着:可以改变主意吗呜呜呜。 噗!没想到面对危险无所畏惧的萧大人居然怕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别怕啊,参与的人员都可以戴面具,没人知道是你啦!”我笑眯眯地把他推过去,心里却偷偷打起小算盘。 “咚!咚!咚!”三次击鼓,抢花球的比赛开始了!那红艳的丝扎花高高挂在遥远的竖竿上,无数勇者各显神通,向花球冲过去。 会轻功的几下就飞到了竹架上,有的没站位,“哇啊啊”几声就摔了下来,有的则如履平地,轻轻松地在架子间穿梭。不会武功的就开始不顾形象地开始爬竹竿,“哎哎,你快点上去啊!”一个皱着眉的胖女孩正抱着男朋友往上举。 人群很捧场,总是适时地爆发出爆笑或者尖叫喝彩。很快,几个会轻功的参赛者在花球不远处开始了对峙,其中一个高大男生毫不畏惧地冲过去,撂倒了好几个人,但是居然被一个女生偷袭给踹下去了,接着女生又开始接别人的招。萧月冷故意避开了第一批争斗的人,看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乘机就要去抓那个花球。 他没能如愿,因为一个白衣的男子用一根木棍轻轻一挑,把花球挑飞了起来。萧月冷隔着面具看了看那个人,脚尖发力跳到了半空,伸手即将抓住花球,人群爆发出喝彩,只是他……依然没能如愿。 因为下面那个烦人的白衣人拽住了他的靴子,然后往后一摔,这股力量……萧月冷不可置信地被摔了下去,但是并不气馁甚至很有斗志地捡起了旁边的一根树枝,透过竹架间隙大力投掷了过去,白衣人本要接住花球了,可是为了避开攻击往后一闪,为了不让花球被地上的萧月冷接住,他使坏一般用脚尖再次往上一踹,接着连退几步站稳在了一根横竿上。 花球被一根比较高的竖杆挂住了,萧月冷已经飞身上架,花球正好在两人中间,他拎着折去枝叶的树枝干,目光凌利得隔着面具也让白衣人感受到危机般举起了木棍,作出攻击姿势。 “诶,这活动能用武器吗?”“他们是不是犯规了?下面人群一阵吵闹。 主持活动的男生挠了挠头,为了活动效果,咬咬牙:“树枝木棍这类只能算道具,可以使用……吧。” 那边,白衣人和萧月冷静静对峙着,其他选手慢慢也赶了过来,但只敢围在周围不敢靠近。萧月冷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忽然毫无征兆地冲了出去!白衣人丝毫不慌,几步借力也跳了过去。两人在空中几招试探,白衣人不落下风。萧月冷眉头更皱。 两个大神在空中交锋,底下的人立刻乘机冲过去拿花球。白衣人冷冷扫视,几个剑花挽出,剑气一下子震开了下面的人。 “我很好奇,你能不能接我这一招。”有什么明了了!萧月冷面具下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意,在靠近白衣人时轻声道。 白衣人偏了偏头,面具下看不出表情,肆意地握着木棍,摆出自己平日里最爱用的姿势,“能见识这一招,必然是在下的荣幸。” 戮月四十八剑。 四十八剑,最高境界:可以在四十秒内完成,面对比自己强不超出三倍的敌人,十剑断筋,二十三剑吞血,三十四剑碎骨,四十七剑散魂。四十八剑送入轮回。使出全力以后,除非对方死亡,不可以被打断,一断就是反噬死亡,并且真的练习到大成境界后,原主寿命不能超过五年。我心中悲然,哪怕是平日里,这种剑术对原主的伤害……我只能在心中更恨太后。 而现在…… 白衣人冷静接招。这招不到必死境他从来不用,我只见过两次,而现在连气血和力量也不注入,用不到三十分之一的力量,拿个树枝试探玩玩。萧月冷毕竟不是想至对方于死地。 全场屏息凝神,一剑,风云变! 两剑! 三剑! 四剑! 树枝不能发挥这招全部力量,白衣人看起来分毫不乱,随心地见招拆招。 五剑! 六剑! 七剑! 八剑! 九剑! 萧月冷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白衣人开始认真应对。 十剑! 这一剑尤外沉重的压力让白衣人额头渗出冷汗,但他不甘示弱地挡下,喘着气,发丝断了几根。 十一剑! 十二剑! …… 过了十五剑以后,萧月冷出剑的速度快到可以看见虚影而不知真人,二十剑! 白衣人后退了好几步,有些力不从心,这剑法可以卸去他的力气!而且萧月冷出剑得每一招的力都会遗留下来一部分,下一招就会蓄力更强! 白衣人咬咬牙,看见萧月冷神采飞扬地笑着,也使出了自己的强招。 白龙吞月,百川归海!全身筋脉的力量被一瞬间激活,白衣人的反抗力度一下子翻了倍! 萧月冷顿时凝重起来。 三十剑! 三十四剑! 白衣人看起来没有任何伤痕,事实上身体里的力量已经濒临溃散。他咬紧牙关,再次举起木棍。 萧月冷也有些焦急地喘着粗气,不敢停歇地使出下一剑! 四十剑! 四十七剑! 白衣人狼狈得几乎溃败而逃,勉勉强强地顶了几招,萧月冷也感觉浑身都酸痛异常,浑身热汗。 两人定住身形。 那一刻!四十八剑!白衣人不作抵抗地站在原地,萧月冷树枝枝锋一转,挑掉了白衣人的面具。 我在面具后,略微有些狼狈都挑着眉看着他。“受教了。萧大人。” “你到底是为什么来凑热闹啊?你那么愿意要花球给你好了。” 萧月冷无语地翻我一个白眼。我干笑。 “球给胜者。”我牵着他的手走到高杆那里,额,旁边依然在努力爬杆子的其他人立刻散开了,他看看我,又看看旁边对于我俩奇葩一脸淡然的六公主,轻轻一跃,取下了花球。他还没来得及下架子,忽然感觉眼前一亮视野一宽……我乘机取下了他的面具哈哈哈哈哈! 被众人看见面孔,还一群人对着他的脸赞美,他一下子恼羞成怒,连耳根子也泛起羞囧的红晕,拿着花球就那么一时忘记告诫地愤怒大吼我:“洛枝遥你有本事别跑!!!!” 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追逐战! 六公主坐在树根下冷漠地吃糖,还不忘对旁边的人说一句:“拿到花球后喊出的名字,必然是我的表嫂了!唉,可惜啊,大好年华居然是两个断袖,啧啧。” 而我正在哇哇大叫着求饶:“萧大人哇呜呜呜别追了我脚好疼!你怎么能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少年呢!” 萧月冷:劳资今天就是要把你个老骆驼丢到河里喂鱼去了!!!!!!!!!! 最后萧月冷拎着垂头丧气的我,找到了六公主,六公主拒绝了花球,萧月冷一脸懵逼,公主吃完了糖画,侍卫来接她回宫了,临走不忘鄙视地看着我:“可怜了我三姐的心意……唉……算了,祝你们幸福。” 我也一脸懵逼了:????什么玩意儿。 “两个烦人精都走了,我们各自回家吧?”萧月冷把花球随手一丢,拉着我逃出了人群包围,然后皱着眉提出。 “两个活动都完成了,已经深夜了啊。那两个半途而废的家伙不说,我们最后去看看第三个活动吧。”我和他一起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渐渐散去的街区,难得如此说着。 萧月冷偏头看看我,暖黄的灯光把他的神色照得温柔,“嗯。” 他居然也难得没有拒绝或者讽刺。 我和他随着稀疏的人群走着。 “诶,那边两个小伙子啊!”我忽然听见一声呼唤,是那个眼神明亮的老爷子,“我要收铺,这会儿没人了,这里最后还有两勺糖,给你们算了。” “……好啊。”我笑着应允,虽然我不喜欢太甜的食物,但是我决心要一个鱼形状的。 萧月冷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提前一步说:“我要鸡形的。”我的脸色顿时不好了,害人害己!天知道我有多讨厌吃虫子的鸡啊!!!! “我要鱼!!”我愤怒。 老爷爷笑着看着我们,眼神迷之不对,很快递上来两块漂亮的糖画。我白着脸舔着鱼形的,萧月冷目光都不敢接近那块鱼形糖,低着头专心咬鸡形的。 “噢,对了,这个给你们吧。”老爷爷把一盏漂亮的鸟形花灯递给我们。 “我不喜欢鸡啊啊!!”我失色尖叫。 “这不是鸡!这是远国的一种植物,叫天堂鸟!宫中的观赏品之一,鲜少人知,也没卖出去。你居然说是鸡!”老爷爷气呼呼地解释。 “谢谢爷爷,我们一起去放花灯了!”萧月冷拉起一脸惊恐不愿相信的我,礼貌地道谢。“您做的吧?我觉得很漂亮精巧。”不得不说萧月冷今天真的是反常!反常地不怼人!反常地有耐心!反常地很温和! 走在桥上,我面色复杂地打量着他:这怕不是个假的冬瓜吧?萧月冷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疑惑地看着我。等等,好像莫名其妙的人是我不是他诶……我汗颜,偏过头去躲他的目光。 “第三个活动是在城河河的上游把花灯放下去。放之前,要先在月老树下祈得愿签,写上愿望,挂在花灯上……”我回忆着方晴的介绍,和萧月冷一起来到了月老树下。这是一棵尤其粗壮的大榕树,根须长垂,我们在树下的盒子里摸出了一根木签,是梅花签。 “梅花挺好看的。”萧月冷说。 “我喜欢梅花,这是我的生辰花。胜过这个天堂鸡。”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借了主持活动的男孩的一支笔,在树下慢慢写上了自己的愿望。 萧月冷失笑,也抽出了一根签,居然是月亮与飞鸟。 “唉?随便一抽就有我不喜欢的动物啊?我的签上怎么没有鱼呢?”我笑着说。 他无语地看了我一眼,也开始认认真真地写起了愿望。 写好以后我们都捂着不让对方看,就像是每一个这般年纪的害羞少年一样,把这个都与对方相关的小小愿望,挂在了灯的翅膀上,一个翅膀一只。 我们一起把它放到了本该漆黑冰冷,却因为映着暖暖的灯火光彩而显得尤外温暖的河水里。 它摇摇晃晃地在这我们的心愿漂远了。 “不知道愿望会否太重,沉得它飞不起来了。”我轻声地说。 “神已经听到了。”萧月冷抓住了我的手。我望着河上点点的灯火,望着无数个愿望的顺流而下,忽然百般感慨。 “曾经我以为,京都是冷的,现在发现,其实是暖的。就跟我对人生的理解一样由凉变暖。” “你看,烟花。烟花也是暖的。” 特别.中秋番外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温柔给他,深情给他。 笑容给他,眼泪给他。 昼夜给他,春秋给她, 身心给他,灵魂也给他。 余生,有他。也唯有他。 ———————————— 月亮很美。 人间,也很美。 月亮特别圆润,或许最近是中秋了吧,真奇怪,很多东西我都不再能忆起,偏生对于那些我曾和他们度过的节日,能一件一件拾起来,摩挲着,如数家珍。 我抬起头,依然是那一片天空。我半梦半醒,忽然很想回忆很多东西。就好似一遍又一遍地把曾经写过的文字描啊描,哪怕每描一次总有不多不少的偏差,也比最后什么都不记得地看着白纸茫然要好。 ——可能是害怕那些无比珍贵的感受和情感,会被无情的岁月逐渐碾碎腐烂。 因为不舍,因为执念,因为承诺,因为贪心。说白了就是放不下。 我来细细地数一数我曾经遇到过的、能勉强被我称得上算是亲人的那些故人。 嗯......我的母亲......我对她一无所知,音容甚至名字,都不甚清楚。唯一清楚地知道,那深藏于我骨髓中的恶魔,来自于她。她除了生命和痛苦,什么都没给我。对于我而言和陌生人无异吧。——也许还给了我血脉,但它确实可以算成是痛苦的一部分。 就暂且不提她吧。 接着是父亲。我至今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冒着染上那样可怕的毒疾,也要和母亲结合。他和母亲一样,并不爱我。这并非是什么“爱的太深没感觉到”或者“严父也是爱”,那都是瞎话。 他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子,也用尽了毕生的深情——那就是我母亲。其余人对他而言,只能是“和他爱人有点儿关系”这样的身份罢了,他没办法从他那伟大而神圣的爱情里分出分毫来爱他人。他对于我也是,更别说白月寒了。 他很严格,他很残忍,他理性得太过于苛刻。他可以为我爬上最危险的山摘药,也可以把我扔在暗无天日的虫穴里不闻不问。他可以为了我杀无数人,也可以把我按在台上一颗一颗换掉我的内脏。当时觉得蛮阴影的事情,也哭过不知道多少回,现在想想,太遥远了,没什么色彩,无憎恶无感恩,无欢喜无悲哀,只有一些空空然的冷漠。 他给予了我太多,血液里太多太多。 以至于,后来我变成了那样极端偏执的家伙。管他呢,极端偏执怎么了?师父治好了。 是的,接着要说起的自然是师父了。我无法想象要是当年我没有遇见他,会活成一个什么鬼样子。 最初的印象是个老顽童,虽然他是童颜老头。老是笑嘻嘻的,对付当初的我这个坏小子很耐心,从不生气一般,很暖和,像小太阳,对这世间一切都有旺盛的求知欲和爱怜感恩。有时候装疯卖傻很欠扁,有的时候他的开明豁达、理智犀利又很让我敬重,大概是因为这些我一样都没有。当时的他太过耀眼,以至于照得我无比厌恶。后来......噗嗤,后来醒悟了,就学会了珍惜。他当年给与我细微积累在一起的温暖之力,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依然是那么温暖有力,让我早已冰冷的心脏有一种再次跳动的错觉。 想起后来也觉得心酸,我每次一想到师父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暖洋洋傻兮兮地笑,就觉得眼泪哽在喉咙里。是我的过错吗?可是一切似乎又是必然,我怎么去埋怨白月寒? 我恨,我难以接受也无法释怀,在我心里,师父永远是当年微笑着牵我的手放风筝那个大傻瓜。永远都是。这个世界总是会伤害一切温柔的人。我也许曾对这世间充满愤懑,但是又变成了怔怔的失落,或许还曾是炽热剧毒的血泪,可最后却化作无法追究的一声轻叹。 我几乎不愿意把后来的他当作他。有时候就自嘲,觉得是自欺欺人。改变的,回不去了。 不管怎样,他教了我太多太多,是我此生仰望不及最美丽的阳光。 师兄我不想多说,关于他的一切我都很痛苦,所以我懒得折磨自己,巴不得快点忘掉。 只有当年他把摔下山坡的我背着回草棚时说的一句话,令我那么难忘,我还当真了那么多年,他估计说完就忘了吧,大骗子。 “如果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害怕了,就喊师兄。师兄就隔空把‘神力’传给小之,保护小之,小之就什么都不会怕啦!好吗?” “真的吗?骗人的吧。” “我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哦~比方我现在就听见了师父在说:两个小兔崽子怎么还不回来!气死老人家了!” “噗哈哈你学的好像,咳咳。” “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怎么才回来?气死老人家了!”远远听见师父大吼。 “???还真的是顺风耳吗?” 忍俊不禁。也罢,心酸。 后来我遇见过回梦族人,里面的每一位,都是我此生敬爱又可爱的家人。虽然我在那里所待的时候永远用条巾绑着眼睛,未曾见过他们真容。但也很亲切了。 接着要数温纸岚。第一次看见她,她只是个瘦的不成样子的婴儿,眼睛睁不开,天生患有哮喘,浑身的皮肤虚弱得几乎透明,随时可以断气的一副模样。我都不知道为了她跑了多少路,花了多少钱,熬了多少药。总算,在我日日夜夜费尽心思的调理下,勉强是养成了白白胖胖的模样。而我反而大病一场。后来呢,长成水灵的女孩子了,视力很差,稍微远一点点就看不见我了,从小她就很没安全感。后来我也不知用了多少汤药慢慢调理好了,她也长成个亭亭玉立的俊俏姑娘了,怎么那么嫌弃我呢,丝毫没有对待长辈的敬重!哼! 她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是:“白洛之!洛枝遥!怜尘雪!我管你叫什么名字,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世界上谁都有可能背叛你——除我之外!!!!” 可是我背叛了她。我牺牲了她,仿佛她从始至终就只是我养大的一颗棋子。 或许我比郁安还无情。可是我又有什么错呢?我借给她生命希望和光明,最后只不过是收回去了而已。可是为什么心那么痛呢。为什么会泣不成声呢。我有时候戏言她是我女儿,虽然她也就是我妹妹的年龄。 当时戏言,现在想来撕心裂肺——那我岂不是比我自己父亲还无情百倍的父亲了? 我有时候觉得,当年没有遇见她会不会更好一些。我却忽然惊觉,没有她我反而撑不过来吧,可笑,可笑,荒唐至极!我那残酷的父亲反而使我长大成人,而我这个混蛋东西却干了什么啊...... 可是我还是释怀了。她告诉我,因为她爱我,希望我能幸福,她从未离开,而是成为我的一部分,这样的一生,简直太美好了......我泪如雨下,嘴角却生出彩虹。 ——那么,如你所愿,我亲爱的孩子。安睡吧,安睡吧,来日方长,必会再见。 命定的那位红颜小姐,是仙女下凡,惊艳了我的世界。我永远忘记不了她的眼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冬夏秋春,让我的生命生出光芒。 或许她是我生命被分割的另一半?和她一起的时候我才感觉到灵魂的完整和生命的安宁。可她宛如流星一闪而逝,短暂得我无法看清,划过我的心扉却又消失在茫茫宇宙。红颜薄命,她才那么小,已经香消玉殒.......直到后来我才发觉,我的心里再次走进了一个人。这次,我绝不放手! 一个比较特别的人,瑞国荆沙帝,皇上。他明明对任何怀揣恶意的人都宽容或视而不见,偏偏对于我的态度苛刻不已,当初只要我为莳戉说话,他就会龙颜大怒。最后江枫远告诉我,皇上为什么是皇上呢?因为走了回头路,因为泼了孟婆汤。我大悟,震惊不已,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淡漠地笑了,说:我知道你的忠诚,才这么告诉你。怜尘雪,这才是你该有的名字。莳戉,本该是大陆之主。你,本该是皇上。一切只是轮回罢了,都是因果成圈!呵,看得再透还不是得往里头跳。不说了,世间自是有缘,你我今生缘尽。江湖偌大,来世我必然会再次认识你。希望那时你有自己的幸福。而我所有的不幸都会因你而散。感谢您,感谢您大梦一场。 皇上是我的恩人,我已对他鞠躬尽瘁。所以互不相欠了,也许我是心寒的吧。也罢了。 白月寒,也是怜尘雨。我一生的对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之一,她是狂徒,更是我无法认同的妹妹。她的存在除了悲剧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比我偏执极端激进疯狂了千倍万倍,我甚至感到胆战心惊。我多么庆幸,所有曾在我生命上点灯的人,没有让我变成那个模样。 我或许曾经遥遥幻想过自己的同胞妹妹,天真想着她长大的模样,只是如今更宁愿她当初早夭。恶毒么?可是她与生俱来的畸形性格造就她崩坏的一生,除了杀死她,我无法救赎她。 方晴.......他曾经有把我当成过亲人吗?如果他曾,我会感谢上苍。 也说不清是他背叛了我还是我背叛了他,或者从一开始就未曾互相信任。 “叫你老骆驼呗,诶你可别生气,取外号是巫族习俗~哎哎别打脸!” “老骆驼,你可千万别死啊。” “老骆驼.......我们三个是相看三厌了吗?老冬瓜......他是最利的寒刃,你是懦弱的帮凶。你要小心他,或者杀掉他也可以。我要解脱了。再见了。” 解脱了,是啊。对世界说出晚安吧。如果时间静止,一切是否就不会逐渐露出遮盖在温暖之下狰狞的真面目呢。 我无法再回忆下去了。说说老冬瓜吧。 他首次出现的时候实在太平凡,以至于我完全没意识到——此生此世、余生余世,都将是他。 他是我心上的明月,是我相见恨晚的知己,更是刀戈相对的敌人。 他的世界有我,不只是我。 我的世界有他,却也不只是他。 我永远在想一个问题,我与他注定惨烈的结局到底是因为不够自私还是过度自私? 既然上辈子我把一切奉献给了别人,剩下的所有时间,我还给你,好吗?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离我而去,可不可以不要变得冰冷,可不可以不要闭上眼睛? 如果我当年真的翻遍全江南踏过无数山为你带回一枝白梅,岁月是否会因此变得温柔?那很长的余生,是否就不是只有我一人独过? 开玩笑的。你别在意。 别人说不两情相悦的爱情是卑微的,我说,两情相悦的爱情是悲惨的。 或许也不是吧,偏生是我俩罢了。 “洛之啊,你快尝尝,这是师父亲手做的月饼!”师父不怀好意的微笑让我毛骨悚然,师兄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这一画面可真是可怕至极。 “...师父,徒儿做错了什么,须要用如此大刑!”我方寸大乱,只好装作大哭地扑过去揪住师父的裤腿。 “诶,你这么说可就是欺负老人家了!” 欺负老人家欺负老人家,整天嘴边就是我和师兄欺负老人家!我心里苦。 “不行,你不吃就是不给面子!来,郁安,做个榜样!”这下轮到郁安面色变得惨白了。 我看了一眼坚决又自信的师父,再和师兄对视一秒。那一眼,好似心有灵犀地明白了一切。所以... “拜拜了老人家您嘞!”我和师兄大笑着撒腿就跑,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师父。 黎曦:????????? 接着就听见身后咬牙切齿的吼叫:“小兔崽子跑得那么快呢!欺负老人家!啊我的腰!” 接着师兄乖巧地刹了个车,回去扶师父去了。然后我就傻傻继续冲了出去:??? —— “枝遥,中秋节不留下来陪我过吗?”温纸岚偏着头,慵懒地趴在桌子上,目光闪烁。 “初来京都,委屈你了。可是没办法啊,今晚皇上摆宴,我不得不去。”我摸摸她的脑袋,惹来一阵白眼。“就知道你的皇上,我看他可不见得多信任你。” “喂喂,信任又不是一开始就有的,那叫多年的默契,比方我和你啊。嗯?”我的嘴里忽然被塞进一块月饼,堵得只能呜呜呜。 我:呜呜?呜呜呜???呜? 因为不确定那个爱坑人的家伙放的什么可怕馅料,我谨慎地叼着这块月饼端详,嗯,别问,我没有斗鸡眼。真的没有。 温纸岚指着我大笑一通,又自以为帅气地撩了撩头发:“玫瑰馅的。没毒呢怂啥。别问我哪来的花。” 我咬了一口,用手接住,随即眼睛一亮:“哇啊啊啊我的天,太好吃了!!!比破烂师父的死亡料理要好吃一万倍!!!” 黎曦:???????? “滚去见你的好皇上吧,晚饭我会给你留的。等以后你成名了,住进京城风景最好的屋子,和我分居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你还能再次品尝我做的饭菜。” 我微微一笑,并没回答,“有机会我给你下厨。” —— “喂,妈。月饼我收到了,还回来吃饭吗?” “.......噢。我知道了。国庆见,挂了。” 凌珞挂了电话,漠然地回头:“她不回来了。就我们四个.......人鬼妖魔。” 方晴哼了一声:“你直接说本大人是人就可以了,什么妖魔鬼怪。没有人计较你用词的准确性的!” 我好奇地问:“我是妖还是鬼?” 温纸岚:“这个问题不是一般的傻。我是鬼。” 方晴:“你们在讨论灵异版狼人杀吗?” 凌珞:“我是预言家。” 温纸岚:“我是仙女下凡。” 方晴:“我是老虎!嗷呜嗷呜!” 我:“...仙女下凡脸部着地?还有老虎不是那么叫的吧。” 我们斗着嘴,但还是都坐下在了椅子上。客厅的灯光不算暖和,也不算凉。 凌珞把快递利落地拆开,先摆了两个月饼在桌子上,又摆了两个在供灵台上,还插了两根香。方晴立刻冲过去拿起月饼开始吃,温纸岚飘到我的旁边,毫无重量地倚在我身上:“现代的东西不如以前的纯粹了,我不想动。供在那里便是了。” 凌珞已经默默开始吃了。照他上午所说,这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寄托思念,吃下去了好似就能把等待亲情的苦楚也嚼碎似的。我想到了很遥远的过去,关于太后与孤儿的故事,却只是撑着下巴盯着他看。 可爱。 我忽然扑哧笑出声。他莫名其妙地瞪我一眼。 旁边方晴左手一块自己的月饼,右手强抢温纸岚的月饼。温纸岚面带愠色:“你个蠢老虎,这起码也是师娘给的,我不吃也不会让给你!”凌珞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什......不是.....咳咳咳!”我拍了拍他的背,“是啊,方晴别抢。温纸岚很尊重她的凌师娘的。” 凌珞:...信不信我报警把你们全部赶出去。 方和温:恕我们直言,警察看不见我们。 凌珞气急败坏:“至少能把这个老流氓赶走!”他指着我,我一脸问号。 “可是你已经接受我的告白了啊。”我无辜地说,“刚来这个时代我人生地不熟,作为恋人也不多包容我的吗。” “我呸呸呸呸呸,哪辈子答应过你!!!”凌珞脸红到耳根子,扑过来就对我一阵猛锤,但是...真一点也不痛诶!我特别开心,现代人都比较矮小瘦弱,打人也没什么力气,哪像以前的萧武将徒手掀马。而且好轻,一下子就抱起来了!想着我就实践了,把小小的凌珞抱在怀里然后举起来!好轻松! 我特别诧异。但是接着我就迎接了一阵极度恐怖的疯打,被追得满屋跑。 温纸岚:家暴现场。 方晴:夭寿了,病鬼欺负将军了。 最后我和凌珞做了一顿很不错的晚宴,馋得方晴直跳脚,温纸岚也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只好给他们也供了一盘,却引起了他俩的熊孩子大战......总算收拾完他们,我们四个一起逛起了夜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流动的灯火很温馨。方晴吵着要戴这个镯子,温纸岚嚷着要买那些干花,一会又看不见这俩幽灵了,一会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要是路过个道士,就被拐走了估计。 我和凌珞丢下又莫名开始争执的两个笨蛋,走到较暗的湖边。稀稀疏疏的树影间飞着几点萤火,有几个人在柔软的湖畔草地上坐着或躺着,正在赏月。 圆圆的月亮上住着嫦娥,住着玉兔,住着所有被思念着的亡魂和遥远的亲情。 我忽然掏出一根不知何时买下的漂亮的烟花棒,点燃。我举起来,似乎是在敬那些曾路过我的所有人们。 璀璨的霓虹灯遥远的不真切,灿烂的火花贴近得很惊艳。迷离的一切光亮在他心上明明灭灭,那双一向蒙着雾的眸子忽然变得很亮、很清很清。就像深暗古墓里的幽泉,闪着天外银河的光彩。 他忽然低声念出了我的名字。 他说,洛枝遥。洛枝遥。 烟花棒忽然掉落在了地上,悄然熄灭了。他捧着我的后脑,势不可挡地吻了上来。在我微微睁大的眼睛和他被温柔的夜风吹起的刘海之间,一轮明月升在湖上,映出湖波和秋风,是幽幽的暖。 “烟花是暖的。月亮也是暖的。” “今晚月色很美。更美的是,能与你共度。” 悬龙墓1.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看来被皇上指名派来的洛钦差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人品也和外人说的完全不一样呢,我高看了你啊。” “呵,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万众敬仰的紫兰卫萧大人居然如此怕鱼怕黑怕安静。让人讶异呢。”我似笑非笑。 说来也是搞笑。我们两个明明是在危机四伏的墓室中寻求生路(反复作死),却永远忘不了互相挖苦。 那是六年前了,萧月冷只是一个太后宠爱的不出名的普通紫兰卫,我也只是个默默无闻初到京城的毛孩子。 那时太后(明面上)最宠溺的三公主被巫族诅咒,众多紫兰卫以及一群杂七杂八的人一同作为“最后的尝试”被送下这奇怪的巫族古墓。而我是作为皇上的“千里眼”来亲眼看一看紫兰卫是虚或实的行动,随时向他报告——说白了就是个监视人。大家本是一起来寻古墓中能治病的那颗海神珍珠,然而第一天就死了不少人,回去的路被机关堵死,我和萧月冷这两个全队最矮存在感最低的阴差阳错地与大部队走散了,在历经两天一夜的黑暗、各种危机和折磨后,我俩已经对这个该死的墓穴要绝望了,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却也逐渐变得十分默契,但是谁也不认可对方的性子,一刻不拌嘴都难受。 主要是洞穴太冷太黑,不说话的话,我们都会害怕,仿佛死亡的气息弥漫。 那时我也年少,他也轻狂,不愿白白等死,只想一直向前,哪怕死也死在前进路上。 在穿过一个鬼影重重的曲折通道后,我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墓室,一副漆黑狰狞、不知主人的棺材高悬在空中,整个墓室都是方砖铺成的地板,但我却发现砖的下方有些是实心的,但——大部分都是空心的。 “这下面有水声!”萧月冷惊呼说。我本在研究砖上花纹,听他一说也大为吃惊,感觉到握住我的掌心渗出了汗。我们之前几次被鬼影攻击,此时不敢离对方太远,紧紧握着手。 “我的天……等等机关?!!!”萧月冷话音还没落,我俩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差点没能忍住尖叫。 “傻瓜你踩到机关了!空心的砖下面都是水,砖正在掉落!”我推了他一把,大喊:“别动了!你踩那块是实心的!一块砖站不下我们,我再去找!” “等等!洛钦差!”他的手被我甩开,有些慌乱。“别踩画着蛇虫的砖!只能踩……啊啊啊蠢死了你!” 目光在拼命寻找正确花纹的我根本没在意哪个砖不能踩,只听落脚后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呵呵。我俩互相踩踩机关以示友好。 砖掉得更快了!!我更加顾不上哪个不能踩了,只能乱踩一通躲过方砖脱落后露出的漆黑深洞,想要赶去最近那块实心砖。然而前路只剩下最后三块空心砖可以踩了,离实心砖还很远。 我咬咬牙,不管冷汗直流,一脚踩在正在脱落的方砖上,加速它掉落的同时借力跃起,勉强抓到了下一块砖——它居然是浮空的?我的身体也悬空了。惊疑不定中我抬起眼,不对,我看见了透明极细的各色丝线纵横牵连,瞪大眼珠的同时终于知道了这里的陷阱构造!但此刻……丝线……在一根根断裂! “那块砖我算过了还有十二秒掉下去!你能爬起来继续跳吗!”萧月冷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急切的慌乱。 “起得来……个鬼啊!”嘴上这么说着,我还是奋力爬了上去,站稳的瞬间我甚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中自己已经摔了下去,可是现实没有,我依旧稳稳站在摇摇欲坠的方砖上。我眼眶一下子气得发红了,该死的,我又开始犯病了! “洛卜丝!!你为什么不跳!快点啊!你等死么?” “你他娘的就不能好好叫我的全名吗?!!萧月饼?!!”我咬紧牙关,在最后三秒里一个狼狈的跳跃扑向那块安全的圣地砖。 我发誓那绝对是我最大失水准的一次跳远,我奋力跃起却没跳多远……但是我命悬一线之间,一伸手抓住了一把插在那块实心砖柱子上的剑的剑柄。 呼呼,好险。 剑柄是温热而粗糙的。我稳稳地抓住了它,也看见它剑柄上的花纹。 兰草? 哦,是萧大人的剑。 等我顺利爬上那根柱子以后我身上有了两把剑。一把是自己的佩剑,一把是萧大人为了救我小命扔过来的。那剑真心锋利,也很结实,不愧是紫兰卫的佩剑。我拔老久才拔出来,然而却不敢像萧大人帅气地飞剑过来一样飞过去。因为我,是个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啊。 我无奈却无悲伤地勾了勾嘴角,隔着老远却心情颇好地对他大喊一声:“嘿,谢谢萧大人的飞剑救命!要是还能活下去,在下必会尽力报恩!” “别高兴得太早,你刚才胡乱踩了一气的机关接下来就来报你的恩了。”隔大老远我看见他几乎要翻上天的白眼,也不知该苦笑还是别的。 然后……机关确实来“报恩”了。 “呃……水位开始上升了是么?我没看错吧?这水没毒吧?”我揉了揉眼睛,不知眼前一切是真是假。“这不是最要命的!我看见了水中有光流动!还有黑影!”萧月冷难得说话带了颤音。 “难道是鱼鱼鱼???” 我惊喜地跳起来,肚子应景地“咕咕”了两声,脑子里已经开始胡乱想着清蒸红烧烤炸炒……却不知道那边萧月冷的脸又惨白了几分。 “你有毒吧!!你个洛乌鸦嘴!”“哈哈哈哈哈哈哈月饼怕鱼哈哈哈怕不是要变成典故啊。” 然而我随口一说竟然梦想成真了!(对萧某来说是噩梦成真)这水里还真的是鱼!!还是瘦骨嶙峋的食人鱼!“好好看!”我张大嘴巴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水中鳞光闪闪照亮很久以来不曾散去的黑暗的巨鱼。“一……二!三!四五六七!好多!”“……洛钦差可以请你收回你的口水吗?不是你吃它,现在是它吃你啊喂!搞清楚!”萧月冷气急败坏还特别害怕的样子就特别可爱。“哈哈哈要吃也先吃你呀。”我得意洋洋地挥了挥手里的兰军剑。“它来一个我吃一个,来一双我吃一双,来一群我吃一锅!” 那边失去佩剑的萧月冷极力忍住不要发抖,恨恨地怒吼:“洛枝遥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当然是说着玩的啦,怎么可能真的任萧大人死在眼前呢?我轻笑两声。 “你刚才的一番话里,只有两点说对了。第一点,我确实是叫洛枝遥,可喜可贺,痴呆的您总算叫对了。” 我慢悠悠地用那兰军剑割破了皮肤。顿时涓涓血液便滴到了漆黑深冷的水中。一瞬间好似沸腾一般,无数狰狞可怖的怪鱼全都闪着荧光气势汹汹地凑了过来,疯狂地缠堵成一团,争先恐后地凑过来品尝我的血。 “客官们不要着急~鱼鱼有份~~”我轻笑着说。 “洛……洛……洛!”萧月冷已经气得无法言语了,浑身都在发抖,“你在找死!你这是在找死!!快停下啊蠢货!” “第二点,我啊,确实有毒。”我头也不抬,淡淡地说。一句淡然冷静的话语,堵得萧月冷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呆呆地望着我。“血含剧毒。”我叹了口气。“所以别担心,这些鱼很快就会死光了。” “但是水也会变得有毒啊混账!水位在上升!你要毒死我么?” “要不了那么久。等鱼死光了,我就去找你。你看这些鱼,特别傻,即使有毒也饥不择食。” “嘿嘿,还傻傻地转圈。”当我慢慢旋转着身躯让血液滴落的位置移位时,那些闪烁着梦幻荧光的恶鱼们也随着我转圈圈。 “萧月饼,这世界上,是不是也有很多东西,是明知有毒也会傻傻地、奋不顾身地去护住去争夺的呢?” 许久我都没听到回答,于是十分奇怪地抬起眼来看了他一下。他直直地盯着我,似乎在发呆神游,怔怔的。 “喂?你不会也出现幻觉了吧?” 他恍然如梦醒,一下子转过脸去,“咳……不是。” 我从来不知道,当时的萧月冷只是看我入迷了而已。 他看见,冷寂黑暗的无边世界里,有一个白衣的清秀少年,嘴上说着刻薄讨厌的话语,却眉目淡然,看不出来丝毫笑意亦或者厌恶。青丝高绾,美似天仙。白袖微翻,赤色鲜艳的血迹蜿蜒滴落,全世界的光亮都集中在那人脚下,那是闪烁不定的蓝光,还有清冷翻滚的波浪,那星光般的蓝荧还在轻缓地随那人笑着旋转,仿佛踏着微风阵阵的幽然星河。 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其实他还说对了一件事情,我很傻。很多事情我都弄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总是辜负,然而自己却不知道。 有些最后被弄懂了,可又总是太晚。 他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有的,有很多。所以人们才总是遍体鳞伤却很开心地笑着……我……比如太后娘娘,她是我永远要守护的亲人,无论她做出任何决定,无论她下达任何命令。我都认同,我都执行。即使是让我去死我也可以毫不犹豫!” “啧啧,你真是太后忠心耿耿的一条狗啊。” “那又如何,我愿意做她忠心耿耿的一条‘狗’。”意料之外,他还是没有生气。 “话说我没有出现幻觉啊?你为什么用‘也’字?” “随口一说。”我淡淡道。 事实上此时我的世界正在轰塌幻灭,我的大脑和灵魂传来一阵又一阵惨烈的疼痛,是熟悉的痛感。 “喂,你觉得公主还有救吗?” 我视线逐渐朦胧,胸腔剧痛,难以呼吸,却还是强忍不适回答道:“有救没救,不是我说了算的。但我们正在为此努力,不是么?” 那些鱼终于慢慢全部挣扎着沉到了水底,看不见幽光了。 “那也是。如果太后要一个人活着,那我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让她死。” “你要游过来!??”萧月冷忽然震惊了,瞠目结舌地看着我脱下外袍,跳下那沉寂百年的古墓深池中。 “很危险,对吧?”被这寒彻骨髓的水一冻,我清醒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我还算水性不错,这水也没有什么异味(如果我的血不算数的话)我慢慢地游到了萧月冷附近,刚从水中探出头,就看见眼前是他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身上的可是毒水。” 他默然地看着我吃力地游离他,接着缓缓游远,几乎要消失在黑暗里。 十七岁的我身躯还很单薄,却不知萧月冷是个隐瞒年龄的十五岁笨蛋。他当时已经比我高了!! “你还会回来么?” 十五岁的青年特有的半磁性却很清朗的嗓音回荡在耳边,一圈又一圈回音。 “当然。”孤寂寒冷的地下古墓里,我大声地回答他。 悬龙墓2.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萧月冷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我回来。 但是这古墓的高处却骤然亮起了火光,把他吓得一哆嗦。 没过多久,他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巨响,一根又一根石柱从水底升上来,依然是四四方方的,但雕满了复杂瑰丽的浮雕,连接起了每一根实心柱,在萧月冷愕然的目光下连成了一条路。 “萧大人怎么还不走?莫不是在担心在下?”水位终于在即将淹到柱子的最后一刻停止了上升。我从水里探出头来,胡乱抹了两把脸上乱淌的冷水,“烦死了你能不能快点走我这个有毒的走你后边水有多冷你知道吗。”三秒不到我又露出了本性。 “你怎么做到的?”他忍住了反驳我的冲动,快步随着这条水上道路离开这个诡异的墓室。 “别问,我自己清楚。”我翻了个白眼,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物爬了上去,“那什么,你的剑我留在我之前站的那一根柱子上了,还是干净无毒无污染的,请大人放心安心地自行取回。......诶?”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到视线忽然被什么遮住了,一件带着体温和清香的外衣罩在我头上,隔绝了外界的寒冷。我掀开外衣,便看见一双黑靴逃也似地离开。 我挑了挑眉,笑着把外衣套上,“你这么关心我干嘛?我俩不是各为其主不共戴天的吗?” “那是因为,如果你死了,我肯定也没办法活着出去的。要是受了风寒会拖我的后腿的!”萧月冷非常不高兴的模样让我感到好笑。这确实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可爱孩子呢。 “行吧。可惜没吃到鱼肉。哎,一天前就已经吃完干粮了啊。”我装模做样地咂咂嘴,萧月冷的步伐越发地急了。 “你喜欢吃鱼不?”我铁了心了要逗逗他。 “不喜欢。还有,我不想浪费口水。” “哎?和我说话怎么能说是浪费口水呢?那你这三天来的所有话都是浪费口水的废话咯?”我故作无辜的语气。我刚刚可是在池子里喝足了水,一点也不虚。 “...........”呃,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哎,别走那么快啊。”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身后,“咱们来打个赌呗?就赌主墓室就在不远处!喂?嘿!” 他并不理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啦,我会想办法给你找食物和水的......不包括鱼......其实我也很饿的啦。咱们互相体谅一下呗?” “不用你来找!” 我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 两个少年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孤寂无声的古墓里,无处不在的黑暗被他们踏在脚下。 “我似乎有点看透这里的布局了。”我好不容易把头发揪干一些,忽然抬头奇怪地说。 “巫族的第十五代族长,他死去那天也把三十多个妻妾杀死了,带进了自己的坟墓。这三十个小墓室就是她们的,围着主墓室排成了一圈,可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种办法能到达主墓室,那就是走完这一个圈子。我们是从最薄弱的墙壁部分打开的古墓,但是否这正是墓主人故意的?以开口处为玄关,我们按着他的路线一直走啊走......” “照你这么说,我们是被其他人甩在后面还是超过了他们呢?”萧月冷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小孩心性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们是在之前那个全是毒虫和雾气的高热沼泽和他们失散的......因为我解开了石碑上的谜语,看见了那扇被树根掩着的门了。” “对,而我是因为看见那树根要偷袭你,所以砍了那东西一剑。” “刚好我开了门,见它发怒,就一把把你拉过来一起跳进去了......我真不知道这里面是直线向下的啊,还好你没有压死我。” “这么说,他们还是没有找到门,到下一个墓室么?”萧月冷皱了皱眉头。 “呵,我们的速度能有多快?他们为什么追不上呢?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俩招惹那树根以后,那树根可能已经把他们灭光了。”我冷静冷漠得过分的话语没有让萧月冷有多大反应。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他甚至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居然不是悲痛万分么?”“我很悲痛,但也很现实。情绪失控或者还怀有期望那都是死路一条吧。为了他们,我只会冷静下来,更加努力。” 我点了点头,十分认可,甚至有点赞赏。 “我们走了大约十三个墓室了......呵,生机?” “停下来。”走在前面的萧月冷忽然冷声说道。我下意识摸向腰间,但很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我们这是来到盘丝洞了么?”我打量着穿过漆黑的通道后我们眼前诡异可怖的一番景象。夜光石零零散散地镶在墙上隔着厚厚的蛛丝发出荧光。无数透明的蛛丝遍布眼前的各个角落,无处下足,甚至头顶都是下垂的蛛网。 但愿不要是比正常蜘蛛更大的.......呵呵,当我没说。巫族这种就喜欢玩邪门诡术的疯子,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可爱的蜘蛛呢? 眼前一只又一只比脸还大的黑金杂毛紫眼蛛正在不怀好意地靠近着,我吞了口唾沫,感觉冷汗直流。 等,等下,有话好说,我,我我我,我们只是路过!对!路过你们这里去找主墓室! 萧月冷已经拔出了剑。 我:“萧大人,等会你打架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就躲在你身后瑟瑟发抖呢?” 萧月冷:“做梦。你不是有剑么?不许退缩!” 我欲哭无泪地拔出了剑:“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啊。” “笨蛋。你还可以斩鸡。然后你这个靠胃思想靠舌存活的笨蛋就能吃到辣子鸡白切鸡宫保鸡丁了。”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调侃话,我哈哈大笑起来。 “可以啊,回去我请你吃酸菜鱼红烧鱼鱼香肉丝呗?” 语音未落,我俩默契地开始杀敌。萧月冷轻轻松松就能横扫一大片蜘蛛,但它们实在是又多又矮,我砍它们时好费力哇。 “小心头顶!”萧月冷低呼。我一看,妈呀,一群仙蛛下凡。我慌忙躲开这密密麻麻的蜘蛛雨,可地上的蜘蛛又开始乘乱偷袭,我慌得一批,直跳脚。另一边的萧月冷则非常冷静地迎蛛而斩,天上的蜘蛛还没落在他头上就已经被剑气拦腰斩断了。“血有毒!当然没我的血毒。”我百忙之中还不忘提醒一句,萧月冷躲开头顶洒下的毒血,生气地瞪了我一眼:“那你怎么不让它们咬你一口然后四脚朝天?”“你当我是不会疼的吗?!单是咬它们也可以把我咬死啊!” 就这说话的空隙,几只不畏死的蜘蛛先锋已经爬上我的衣服了,然后......它们忽然四肢僵硬地掉落了下去。 “哈哈哈啊傻了吧老子衣服也有毒。”萧月冷没给一口老血吐出来。 悬龙墓3.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萧月冷非常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那你穿这一身,岂不是所向无敌了?干脆丢下我自己去拿珍珠算了?” 我笑了笑:“水干了就没毒性了。咱们还是要互相扶持一起走下去的,没有你我这个战五渣遇上机关不也死翘翘了嘛。咱们各取所需互补互助,没什么抛下对方之说。这盘丝洞的蜘蛛无穷无尽,再拖延一会儿更危险,必须且战且进,速战速决离开这里。” 萧月冷哼了一声,点点头。 我们两个屏息凝神,背靠着背向洞穴深处前进,好在洞穴四处那烦人的蛛网没有多少粘性,只是有点碍眼。 我的左臂有些酸痛,没有任何时间休息,这场战斗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中。这让我想起了弹琴,很多谱子也是这般极速而不能乱,镇定而不能断,任何的瑕疵都是致命的。虽然我的剑法并不能达到这种境界。 还是比不上萧大人啊,他的剑法狠准稳,剑剑致命,衣袖飞翻间神色淡定,衣服上丝毫也没有污垢血迹。而我每次剑锋会偏一些,有时候只是刺断了蜘蛛腿,偶尔血也会溅到身上。但是萧月冷似乎很不高兴我百毒不侵的身体,看见我满头蜘蛛地哇哇跳脚也不理我,任我被咬成了个包子脸。 我觉得,他要是想暗杀我,那是再容易不过了,连毒这种出其不意的东西也已经被他知道了,想同归于尽恐怕也难。 我们两个 诶......此时我定睛一看,前方不远处爬来了更加巨大的狰狞蜘蛛,好家伙,恶心极了,背部是透明的,晶莹剔透的同时能看见它肚子里面恶心的脏器毒液。 直觉告诉我,这些光溜溜的大家伙要比这些毛蜘蛛更加可怕。 萧月冷也注意到了,面色凝重,他剑气横扫飞开面前的十几只毛蜘蛛,然而却忽然惊诧异常。 这些大家伙,居然一缩脖子,“呃”的一声吐出了透明的金丝,闪着锐利至极的光直直朝我们逼来! 萧月冷下意识地用剑一挡,那几根蛛丝便缠上了他的剑,那些蜘蛛力气巨大,竟然生生把萧月冷连人带剑拉过去了两米。 我赶快过去想要抓住他,可是那些讨厌的毛蜘蛛见他被牵制,全都一股劲攻击他去了,他可和我不一样,我百毒不侵,但是他只要被咬一口就很可能玩完了。 我只好咬着牙先清理这些烦人的渣滓。 萧月冷面色铁青,青筋凸起,浑身都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就是抓着那把剑和五只比人还大的巨型蜘蛛硬杠,死不撒手。 “玩拔河呢?放手啊!”我炸毛,如热锅上的蚂蚁,自顾不暇的同时还要守着萧月冷,裸露的皮肤已经巴着好几只毛蜘蛛在注毒了,但还是忍着先去 “......不。”他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死死地抓着剑柄,指关节发白,然而被五只蜘蛛同时的发力又扯过去一大段。“你是疯子么?”我恨恨地咬牙,拍掉爬上我的剑的毛蜘蛛,跟了上去,挑开两只逼近萧月冷的蜘蛛,扑过去伸手拉住了他,双脚发力,我俩终于停在了原地。我:“我把我的剑给你,你松手吧。” “不要。” 我头疼地放开他,“你好固执!我劈不断这种丝,这种丝只会在极冷的情况下断。” 我忽然看见他的指缝间流下一丝鲜红,怔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心咚咚地跳着。 ——珍爱之物。我心里酸酸的,他的模样和记忆里的自己有些重合,感到似曾相识。 忽然有点感同身受,也瞬间便能理解了。当自己的珍爱之物要被夺走的时候,我的反应也差不多,抵抗只会比他激烈百倍。 “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我咬咬牙,再次抽出了剑。 他略微惊讶地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飞奔出去,扬剑,利落地劈下了一只还未反应过来的大蜘蛛的头,它透明粘稠的血喷了我一身,一股子恶臭。 这身衣服实在是好惨,还连累萧大人的外套了,真是抱歉。 背后的寒气逼人,我狠狠一个转身,剑迎上了另一只蜘蛛的前肢,它的力气好大,我深深感到无力,但还是用尽所有力气和它僵持着。 没过多久,我的剑开始发抖,它的血盆大口忽然对我张开,喷出许多丝线,我咬紧牙关使劲一抬左臂,使它整个身体被我挑起,蛛丝失了准头,我趁机往后一仰,收回剑的同时身子几乎贴着地面从它肚子下面滑过,在它来不及回身的刹那从它尾部劈开了它身体,然而此刻我瞳孔忽然剧烈缩小,左侧一只蜘蛛早已蓄力,忽然朝我扑了过来,我连回头都来不及,被狠狠扑倒,眼前一暗。 天旋地转的懵然中,剑被我失手甩了出去,我感觉到地上的蛛丝没有缓解多少冲击力,皮肤火辣辣的疼,肩膀处更是骤然传来一股子几乎要把我冲昏的剧烈疼痛,才发现那只蜘蛛狰狞的面目对着我,坚硬无比的前肢朝着我的左肩,把我狠狠钉在了地上。 “兹”!但是那只蜘蛛看似坚不可摧的前肢却被我的血腐蚀了,发出血肉烧烂的刺耳声响,那只蜘蛛吃痛地吼叫一声,想要逃开,但是一把明亮反光的银剑已经削掉了它愚昧的脑袋,可怜那无头的尸体,还在晃动着,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呆呆地看着它断头处流下的恶心毒液,一时之间还作不出反应。 依稀还能感觉到恶心和眩晕,麻木的痛觉隐隐在哀嚎,可我却听不到。我的全身分毫也动不了,大脑还是处于死机状态。 萧月冷抽出剑,蜘蛛的尸体倒下,激起一阵灰尘的同时,我的肩膀的伤口再次被还残留在身体里的前肢余骸撕裂,吃痛地低呼了一声,才看见他的模样,他拿着的是我丢开那把剑,最后还活着那只蜘蛛正想开溜,被他头也不回地甩剑插进了头颅,脑汁迸溅。 一瞬间鲜活的空气再次涌上来,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却只感到头脑胀痛。 萧月冷的表情可真是可怕极了,我是在形容不出来我当时忽然涌上心头的一丝害怕,他靠近我,想要拔出那根前肢。我听见他在努力地深呼吸,指尖还在淌血。 “别别别,”我一点也不想说话,但还是拼尽了所有力气发出几个沙哑的音节。“蜘蛛都没毒死你,我不想做最后给你补一毒的那个人。”我费劲地说着,用右手试着去拔,但是没能成功,还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萧月冷一句话也不说,阴沉得可怕,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衣服包住了那段前肢,一个用力拔了出来。 “艾玛!”我实在是疼慌了,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就涌了上来,生理上的,我可没这么脆弱。 萧月冷还是没有说话,默默把那段前肢甩开,去捡回了我们两个人的剑。 “哟?总算是放开自己那把剑了?我猜猜,剑是太后给的吧?......等等,我记得我的剑柄上也有毒啊,你擦过才拿的吗?”我撕下布条包住伤口,掩饰不住话唠本质地开始叽叽喳喳问他。可他理都不理我。 我慢悠悠地包扎了一会儿(单手包扎快不起来啊),他一直在那边暴躁地戳毛蜘蛛,本来人家毛蜘蛛都怂了去躲着了,他偏要恨恨地戳烂人家的巢,拍死全部才甘心。 我挨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虽然疼痛随时提醒着我身体临危,但我还是扶着墙壁找到了那几只大蜘蛛尸体。 我激动地咽了一口口水,别误会我对红烧蜘蛛不感兴趣,我只是咬着牙忍着疼在它旁边蹲下。 “是母蜘蛛。”我低声喃喃,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我先是颤巍巍地割开了它的肚子,因为右手不是惯用手加上疼痛和失血这些我本来已经流畅至极的动作变得吃力极了,但我很快找到了它半透明的卵。 好极了,我眼睛一亮,感到不虚此行不虚此伤啊! 用自己的方法小心翼翼收好了卵以后,我又趁着萧月冷日天日地地胡闹时,去捡回了那几根金色特别的丝线。这种丝,蜘蛛百年只产一根。但是我还是很有信心能用特别的方法催生出来。 只是我的脑袋好晕啊,晕得要命,而且四周有时候会变得特别灰暗。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拼着老命也要干这些事,我大概会回答他,为了我一个喜欢医术和毒术的朋友。很多年来帮他收集这些毒物的习惯延续至今,改都改不过来,看到有毒的东西就开始两眼冒光......这世界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萧月冷把那群失去了头头的可怜蜘蛛们撵得满洞跑,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爱毒虫人士表示强烈谴责:“行了,别浪费时间和体力。快点走啦,你太后娘娘还在地上等着你去救她孙女儿呢。” 他闻言,收紧了拳头。但是没说什么,只是有点难过地走了过来。 然后他不顾我之前三番劝告地扶住了我,小声地说:“走吧。” 我本想大怒地训斥他不怕我毒死他吗,可是此刻却愣了愣——我听出了他极力掩饰的哽咽。 毒性似乎在渐渐消失,他并没有什么不适,但我还是不敢和他挨太近。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和他走了好长一段往下的楼梯。 我们俩又进入了下一个墓室,一片漆黑间,我刚想说话,忽然看见他脸颊上的泪珠。 我瞪大了眼,脑海里比被蜘蛛戳了肩膀还要一片混乱和懵然,一时也变得无措。 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能看出他明明很努力在掩饰和赶走负面情绪了,可是他的眼泪还是在不停地掉,便侧过头去,我就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他此时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不过也是,他就是个小孩,才十五岁而已,本该是父母最骄傲宠爱的时间段。 当然这话也就说说理论,我别说多少岁,这辈子都没有被父母宠爱过,但也不算很羡慕别人。 “为什么哭?”我犹豫着问。 “......因为我很弱,而且很蠢。”他颤抖着深吸一口气,虽然话里有着深深的鼻音,但语调已经很平静了。 “别哭了。”我抬起右手摸摸他的脑袋,闭了闭眼心里何尝不是百感交集得想要流泪,被困在这样四面埋伏的洞穴里,我们没有情绪崩溃已经很坚强了。 如果在墓穴最前面的地方死去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还假装一点也不难过地走了这么远,也确实会很痛苦吧。我理解。但我也许不理解,因为我唯一的妹妹很早就随着母亲去了远方,淡薄的亲情实在是说不上值得怀念。 但是我觉得这些还不足以让我哭泣。这里不值,仅此,所以我不会在这里流眼泪。 “没事的,没关系。我们一起出去吧,等我们出去了再一起哭。”我低声安慰他。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安慰一个孩子。(但我也只是个未成年啊) 萧月冷果然是萧月冷,如果他一直哭下去,那就不是他了。他果然很快仰头深吸一口气,抹掉了泪水。 “我也没事。但你的发烧不要紧吗?”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模样了。 “我发烧了?”我奇怪地问,摸了摸他的额头,还真是低很多。怪不得感觉他体温偏寒,原来是我体温过高啊。“没事的,当务之急找食物和水。”他点了点头。 我在那一刹那甚至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一个萧月冷一样的弟弟就好了。 如果我还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我大概会尽我一切去宠溺骄纵包容他(她)吧。 下一个墓室,又有什么样的东西在等待我们呢? 悬龙墓4.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我身上只有这些草药......你尽量少运动吧。这毛蜘蛛的毒素不算特别狠,但你硬要作死它也能让你翘辫子。”我硬挺着,拿着不知从何处取出的草药给萧大傻瓜处理了被蜘蛛咬过的伤口,低头专注后,才忽然发现我的发尖都汗湿透了。我低头看伤他低头看我。 “你好好休息吧,我们等会再走。”萧月冷平静地说。 “我要是躺这儿睡着了,那才是真的醒不来了咯。要是我没受伤,可能还可以背着你......毕竟你可能没我耐饿,还有力气走路吗?”我苦笑着说,浑身的骨骼肌肤血肉大脑全都在叫嚣着痛苦。 “我很耐饿。从小就是。”他却纠正了我。我有点儿惊奇,像他这样在宫里长大的人也会吃不饱么,不可想象。我心里忽然打了个激灵,太后收养的孩子可都是没爹娘的贫民孤儿啊...... 不过我很快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因为我看见了他紧握并藏在背后那血肉模糊的手。我十分不满地“啧”了一声,抓过他就撕起他的衣服。 萧月冷:??? 他下意识要挣扎,可我已经蛮不讲理地从他身上撕下了一块布条。 “别动,混账。”我恶狠狠地扳过他的手。 他立刻会意,便静默了。 虽然我父亲只传授过我医术,但是由于后来傻子师父坚决的要把我培养成一个蛊师,我就一脸懵地被他折腾来折腾去,变成如今这个似医似巫的不伦不类的无辜娃儿了,习惯养着一堆虫子以后,身上带的大多数都是具有毒性的东西,真正能拿去救死扶伤的就很少了。我可惜地想着,若是带的草要多些,有的还可以拿来充饥呢。 “啊,对了,我是喝水喝饱了,你要是口干的话!”我又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个小瓶子,“这里头的药水是用来刺激植物的......勉强可以当水喝吧。当然支撑不了多久,聊胜于无吧。” 萧月冷接过,里面褐色的液体散发出一丝清香。他迟疑了一会:“你......”但是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没把那句话说完,而是把水一饮而尽。 我们微微歇息了一会,还是决定继续向前。 前面的墓室很奇怪,因为太过于狭小,棺材一如既往挂在空中,这墓室只比通道宽那么一点。似乎有蜡烛灯挂在墙上,我去看了看,拿出打火石摆弄。 “这面墙很奇怪。洛枝遥,你看看像什么。” “啊?”我疑惑地转头,看见萧月冷正对着左边那面墙沉吟着。接着我取下蜡烛灯,托起查看,有些吃惊。 每一块墙砖都十分方正,间隔的缝隙又深又宽,把整面大墙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有的墙砖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像.......什么?”我的心中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 萧月冷忽然蹲了下去,将脚下什么东西拿了起来,狠狠地往墙上一按,卡在了上面。 那是一个圆盘。它背后的机关直接卡在了方砖的间隔缝里。圆盘上写着我并不认识但有点眼熟的符号,似乎是...... “......‘巫’?棋子?这是棋盘么?”我有些震惊,当我蹲下身去,果然看见地上有无数散落的圆盘(棋)。 “前面的门封死了,给一个棋盘给我们......解谜?”我好奇地蹲下去,翻看那些散落的旧棋子,“很奇怪呢......巫族语言我懂的不多,但似乎这些都是国名。有意思。虽说我不了解巫族的棋,但和瑞国的棋或许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毕竟同根生。”我随手把写有“莳”字的棋子挂上了棋盘,却又感觉肩膀巨疼,龇牙咧嘴地蹲下去缩成了一团。萧月冷也蹲下来,沉默了片刻:“让我们两个来下棋么。” “嘶.......疼死了。那倒不一定。毕竟设计者怎么知道走到这里来的一定会是两个人呢。如果只有一个人......?一个人面对一副棋?”我沉思间忽然一个激灵:“我靠这蜡烛要烧完了。只有这一根哇我的心肝宝贝。”我慌忙吹灭了它。萧月冷并没有因我滑稽的模样发笑,而是站起来摸黑找棋。世界陡然变得寂暗无声,我发了一会儿愣,也爬起来找棋子。 “瑞、烽洋、丘北、乾......汣暐?”我拾起一块棋子,上面写着的“汣”有点让我移不开眼。 有某两个很久未见的故人名字浮上心头。一个是欢脱欠揍的师父,一个是毒舌心机的师兄。 呵,我那时又怎么知道后来的再次重逢会带着多少的背叛与无奈。 我查看着棋盘,上面还有似是山脉流水大洋等的简陋彩绘,我无法想象是什么神奇颜料至今居然都还不掉色。 棋?我们俩可完全不懂规则,就连初始的阵势也不懂怎么排列。萧月冷愈发烦躁,动作也越来越大,棋子和棋盘碰撞发出的声音十分嘈杂,我却头昏得无力去说些什么。 无谓的举动,无谓的话语,无谓的一切! 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的每一次呼吸越发艰难,也不知道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创伤彻底把我给击溃了,只觉得从里到外、从外到里、从身到心、从头到尾全是阴郁的情绪和疲倦痛苦。我需要休息。我深深明白。但是我必须争分夺秒,不然旁边那个还中着蛛毒极端饥饿的家伙就真的没救啦没救啦。 真是奇怪。这种感觉。 被困在绝望之都的感觉。 我把额头放在了冰冷无比的墙壁上,浑身虚软。还不能认输的感觉。 “那个,萧月饼......我稍微休息一下,一会就起来。” 为了不打扰他研究棋盘,我慢慢摸索到另一面的光滑墙壁上,慢慢坐下,抱着膝盖完全顾不上形象地合上了眼。忽热忽冷的身体和一片混沌的大脑让我实在不得不宣告宕机 我会坠入一个深沉的梦里再也无法醒来么? 在梦里无数痛苦的纠缠之下我感觉到一只清凉的手放在了我额头上。 不像是冷淡漠然只往我身上泼一碗水的父亲,也不像是会紧紧抱着做噩梦的我、口水直流着睡觉的师父,不像是老把我踹下床大喊这家伙又犯病了的师兄,也不像关心却也鄙视我的温纸岚。 可我多希望是他们。 我明明睡着了,大脑却变得很清醒敏感,似乎隐约感受到了那孩子静默间的手足无措。他没有呼喊我的名字,只是把我平放在了地上。我除了睡觉这一个念头实在没有其他了,不愿做出反应。 过了多久呢?做了几个梦呢?一分钟、一小时、一天还是一万年?一个、十个、千万个或者无数个? 是什么特别的暖和?明明这样的阴暗潮湿的地底不会有明亮美好的火焰啊。 当良知和急迫的心情强行唤醒了我,我却看见萧月冷靠在我的旁边也睡着了。刘海垂下来就挡住了他安静的睡颜。我的身旁,那一支燃烧到尽头的蜡烛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看来我的一觉并不是很久呢,光还没有熄灭...... 还没熄灭的,光,那么微弱,却也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胸膛里仿佛已经积满了灰尘,我深吸一口隐约带着异味的墓中空气,继续去解谜,没一会,蜡烛就熄灭了,一切骤然回归黑暗时,我居然倏地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名为“失去”的伤感。原来失去光是这么让人心痛的事情吗。 我得感谢这里的空气还算流通,不然饿不死渴不死也会被憋死。甚至有水,只是没有食物......嗯,如果之前那个老树妖算是食物的话,这里居然还挺不错的。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我一次次调换棋子间的顺序位置,可是似乎全是徒劳无用的。 我很绝望,如果这是一道专门出给巫族人的题目,我该怎么破解?我能怎样破解? 萧月冷睡了很久,当然没有一天一夜那么夸张。他也慢慢醒来时,我已经在绝望地在蜘蛛室那里玩死好几只毛蜘蛛了。我试图敲下挖下那些发着淡淡紫光的荧光石,呵呵,无用。 接着我有些疯狂到饥不择食了,谁说只有萧月冷一个人饿的?我开始眼冒绿光地研究起了《蜘蛛的蒸煮炒烤食谱大全》。但是,我宁愿吃蜘蛛丝都对这个真特么下不了口啊。我甚至想回去打捞怪鱼尸体来做全鱼宴。 于是萧月冷醒来走到蜘蛛室,就是看见我这么生无可恋地啃土(是荧光石,这真的好像师父给我吃过的那种半透明的糖啊)这样一副画面。 他嘴角抽了抽。“我以为你把我丢下了。” “门还...打不开呢,我有那个丢弃你的...能力么?真要丢你,还不是杀了吃你的肉最......最好。吃糖吗?” 我啃着石头,有气无力地反问。 萧月冷:......你疯了。 我:我是饿疯了。我好想吃月饼啊,冬瓜也可以。 萧月冷:我吃萝卜! 最后我还是被他拖回了棋盘室。 ———————————— 呃,时间不够先写这么多。 —————小剧场———— 温纸岚:我师父敢一个人睡觉! 白月寒:我哥也敢!他还敢一个人去外地! 温纸岚:我师父也敢!他还敢吃屎! 白月寒:我哥也敢吃屎! 可怜的我:特么的劳资不敢!!! 悬龙墓5.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你明明发烧了。为什么不说?”萧月冷面无表情地拖着我。 “嗤,仿佛说出来了就能好起来似得。”我翻了个白眼。“不要紧的,快点一起研究机关吧。”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你想过吗,不是棋,是地图。”萧月冷忽然说。 “我试过了,排列成地图的样子,可是没什么反应啊.......”我揪着头发绝望地说。 “等等......但如果是战乱时期的兵阵的话?”我数了数,巫棋五个,瑞棋三个,莳戉四个,其余都是两个。“在墓主人在世的时候,只有一次战争。好像是莳戉执意要灭巫族,所以巫族买通古汣暐的奸臣,奸臣出使瑞国后,挑起了瑞国和莳戉一个很敏感的问题,结果两国就发动了战争。两个仇人打架巫族当然看得很舒服。但是莳戉很快查清楚是古汣暐搞鬼,瑞国为表歉意立刻灭了汣暐。古汣暐死翘翘,过了许多年建立了还非常虚弱的如今新汣暐。这就是没暐之战。” “然后呢?”我并不知道萧月冷知不知道这些,理应知道啊,可他还是很希望我说下去的样子。 “嗯......莳戉并不想原谅瑞国并表示接下来的八年时间内除了自保不再掺和任何战争。巫族听到这个消息就激动得举杯欢庆,因为他们最怕的还是莳戉,巫族决定立刻出征打瑞国.....说真,巫族不作死那就不是巫族了。他们自不量力地发动了第一次攻瑞大战,牵扯到很多的国家,滚雪球一般变成了一场巨型大战。但是结果一样很好预测,被打回了老家,被迫签订了诸多条约。瑞国也受了不少的伤,接着大陆和平了很长一段时间。复原这场战争么?”我问。 “可能吧。那么这些棋子就是军队了。我们试着排列一次。”萧月冷说,开始动手。 我们把棋子一个个排列好在棋盘上,接着,我开始滑动棋子。 “顺序很纠结啊。最初是......瑞国和莳戉在这一块的地域进行了初战,接着是......双方退兵。瑞国攻打汣暐。汣暐灭。”我在一旁说,萧月冷按照我说的路径和顺序移动、摘下棋子。 “嗯......莳戉退开。巫族进攻瑞国。” 莳戉退开。巫族前进。右、上、右、右。 “瑞国防守于林西那一块。” 萧月冷立刻会意。 “牵扯到烽洋国.......” 一步,一步,下一步。 “乾国告败。这时瑞国西队转移战场.......” “好,再右移一格。巫族第三队不动......” “这时候......” “嗯...我想想。” “别动那里!!好的,巫族第四队全灭,然后.......” “最后,瑞国也收兵!”我欢快地一锤手。肩膀疼。萧月冷气喘吁吁地最后一次移动了瑞棋,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了。他仰起头,我赶快过去扶住他,“那个,抱歉让你来出力。还喝水吗?只有这个轻微毒性的了嗯,也就能毒死三只猫......”萧月冷用一种你要毒杀我吗的眼神看我,咬紧牙关摇摇头。我汗颜。 然而当我们期待地望向石门.....毫无反应。我感觉一颗心都要碎了。 我低下头,撩起萧月冷袖子,却看见他白净的胳膊上浮起了许多的紫色脓包,轮到我手足无措了,虽然我此时一样无比痛苦。 他真的快要饿死了吧。我忽然心酸,却一句抱歉也说不出来。 “抱歉。”可是他却这么说着,“抱歉,为了那把剑......” “我理解,所以不许抱歉。”我打断。“该抱歉的是我才对。但是,我现在不想说抱歉。我想说的是: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相信我。” “可太后说你是个骗子。” “.............滚。” 听见我无奈又悲伤的话,他笑了,没有我初见那位命定红颜时那般惊艳,丝毫都不像,可偏偏莫名觉得那么相似,又更加充满一种抓我心的情绪,让我的心脏忽然被揪紧。 他并不知道我内心如何一下子天翻地覆而我也不想去形容这个笑,因为太苦涩了。 “你可以待在有光的地方休息,我在这里再研究一会吧。”我说。 “算了吧,我怕你一个家伙会怕黑。勉为其难留下来。”我愣了愣,转即偷笑,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怕黑怕孤独呢。萧月冷生气一般转过头去不看我,我笑着:“好好好,谢谢萧大人想得如此周到,在下真的是超级感动啊~有您陪着我就安心啦。”说完我惊觉最后一句是真心话。 我终于又再次投入到了解谜当中去。 如果在前面不动的情况下加上巫族私通汣暐,汣暐挑起战争的两步呢? 或者这个地方,加上一些步骤。 把这里简化,但是也有要细化的步骤。 这里历史记载不详,我可以试试三种流传的民间说法。 保留这里......去除这一步.......修改行军方式...... 瑞国收兵,巫族认输后只剩下一个棋子。 再次走到结尾,可是依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门锁的死死的。我有些绝望了,不堪重负的身体也再次倒下。 我挨着萧月冷躺下。想想此刻一定满身是灰尘啊。 “萧大人,我又失败了。” “嗯。我看着的。” “啊啊啊,我又失败了,为什么啊到底。” “不要着急,累了就休息一会吧。” “到底是不是开头出的问题?还是去除那两步?靠我真想去游两圈泳冷静一下。” “慢慢想。” “我又失败了。” “嗯。下次换我吧。” “还是没成功啊。” “我来吧。” 一次次的失败说毫无打击是不可能的。轮到我休息了。我把一些杂七杂八的药水药粉大口吞下,除了痛苦只剩下想要蜷缩成一团的悲哀。 多年的独立生活,说来我不应该还会想起师父,只是这个时候还是不免想着他一定会有无数种办法吧,就算没办法也不会如此丧气,而是依然充满希望地活蹦乱跳吧。以他的性格真去抓条鱼来吃也不一定呢。 好了,洛枝遥,别乱想,他在十万八千里外也听不到你的呼喊的。 我再次哆哆嗦嗦地爬起来,看见萧月冷在对面无力地靠着墙,紧紧抓着那一块瑞棋,却再也没有力气移动它分毫。我忽然明白,我们,早已走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就当我想要过去扶住萧月冷时,他居然咬牙一用力把棋子推了回去。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巨响,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我瞪大了眼,心脏好似一下子诈尸般狂跳起来,以至于我的浑身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动。 “我明白是什么出了差错......巫族在那场战争之前并不是在沙漠生活的。所以,最初应该在这里。”萧月冷的声音细小得如蚊虫。我过去拉住了他,激动地拥抱住他,把他吓了一大跳。我差点有一种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我们成功了!!! 我激动地跑到门后张望,那里隐约有无数蝙蝠的影子,和更深的道路。 或许蝙蝠的味道很不错。 谁知道呢!我让萧月冷休息,自己过去弄起了蝙蝠,说真的,好难抓,但是正好给我试试蛛丝。也不知道经过多久的努力,我还真的弄了一只大家伙回来。 萧月冷无比怀疑地看着我,一副“你又要把我毒死了?”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又”字。 嗯,我立刻摆出一副非常值得信任的表情。 所以他的表情又变成了:“你要拿我试毒吗?” 哈哈,咳咳。我拿出之前割过蜘蛛的小刀当着一脸震惊的萧月冷的面开始剥皮切肉。嗯,肉实在是好少,而且看过去.......我极度怀疑到底能不能吃——所以我把它丢到嘴里嚼了嚼。萧月冷已经面色煞白了。 接着轮到我面色煞白了!!!这什么味道!我几乎无法形容它的腥臭和怪酸。 为保颜面我忍住没在他面前大吐特吐,但是掐着自己喉咙简直要晕死过去了。鉴定完毕,不是人能吃的东西,我在地上滚来滚去好一会儿,终于一脸遗憾地把它丢下了。 “那个,别吃了。”萧月冷没忍住说。 我丧着脸,拖着接近散架的身体准备继续前进。 只是我回过头,看见了整个地图的面貌。 莳戉隐在北方的角落,巫族被驱逐在左下角的西方,右上角是东海的汣暐,右下角是南方那个温和隐世的冬梓国。正中间是瑞国的天地。其他稀稀疏疏的小国被忽略看去,正是这五个大国平分了大陆。 五个? 五个?? 我忽然顿住了脚步,我走回了墓室,萧月冷似是要问我为何返回,却还没来得及开口。 我把所有棋子全部卸了下来,只留下五个巫族棋子,再把它们滑动,滑到东南西北的各个角落里! 东南西北!还有,正中间! 五个巫族棋子,霸占了整个大陆,取代一切。或许这才是墓主人临终前的心愿。 遥不可及,却忍不住留下这个遗愿在墓里! 我听见清脆的一声响,萧月冷目瞪口呆地望着整面棋盘轰然上升,露出了后面黑洞洞的一条道路!我赶快后退一步,避免被细小的泥沙石子砸到。 “两条路??这怎么可能......”萧月冷怔然。 “为什么没有可能?你看,有脚印,似乎还很新啊。”我笑着,“不止一个人。” 我俩对视了一眼,毅然选择走上这条特别的道路。 ——————小剧场———————— 萧月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洛某人下这个墓...... 方晴:为啥?讨厌他? 萧月冷:嗯,很讨厌,你能理解饿了多日后看着一个萝卜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却不能吃的感觉吗。 我:???辣鸡冬瓜你在说什么! 方晴:那洛某人对这次经历的感想? 我:认识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了解了巫族文化(?),还记住了下次要多带些治病和能吃的药草在身上。(笑) 温纸岚:我给你种的,你不付工钱。(幽怨) 萧月冷:咳......我才不需要你多带药。 我:???你在自作多情啥呢,我给方晴带的。 方晴:??? 萧月冷:........ 失魂散1. - 烟花似暖月犹凉 - 秋寥 我被呛得一阵难受,五脏六腑都在错位、脑子立刻要爆炸一样。睁开眼,很多光怪陆离的人和景象如风掠过,微微掀起波澜却顷刻无影无踪。 我愣了好一会儿,甚至有点懵然。 眼前此处分明是阴暗潮湿的一个地窖,毫无半分光亮,我不记得我为何身处此地,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上的服饰也很陌生,顿感处处不适。关于起因,我哪怕再努力回想都无法记起,令我的警觉一瞬间提到了最高。 我低头,才看见脚下的一火折子,或许是方才被我无意中掉落的。我迟疑片刻,捡起了它,一打起来,我真被吓了一跳,不为什么,就为了我面前出现的是一张同样惊疑不定的面孔。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拔剑,但是又觉得隐隐不对,这剑握着很顺手,但过于眼生了。 我真想知道我到底在不在别人的身体里。当然这点点疑虑很快被打消了,我血液里的毒果然在无时不刻地提醒我。但是不探不知道,我更加震怒了,什么时候我的病情重到如此程度了?然而还未想清,早已对对面的剑气从善如流地拔剑刺碎,我后退一步,他飞身而来,携裹一阵冷风,招招凌利,然而我依旧不算吃力地接下,方寸之地不便于我两过招,我先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我也很好奇,你又是何方神圣!为何出现在此处?”他冷冷回答,不过十几招,我已发觉他剑法玄妙。我凝神接招,讽刺地回答:“自己设的圈套,怎会不知上钩的鱼是谁?” “你莫非还要装疯卖傻,装成受害者?有何意义?是无心阁派来的么?” 他的语句间笃定之意占大多数,我冷冷笑道:“无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挡我路者杀无赦。劝你尽早收手,在我没有不耐烦之前。” “我倒是很奇怪,你这人总是口出狂言,怕不是无心阁里靠耍嘴皮吃饭的,也好意思议论我?如此小瞧了我,真该跟无心阁算个账。”他淡漠地说道,来来回回我们已过招无数。 “那我也不对你这无脑阁阁主客气了。”我怒极反笑。 “真是奇怪,最近老有犬狂吠。”他说着还故作狂妄地掏了掏耳。 不知为何交手变成了打口水仗,我俩无论是武道还是口舌,都打了个不相上下,偏偏这地窖实在是狭小极了,里头空罐墙壁皆被凌利而疯狂的剑气刮得瓦破石碎,灰尘倒是烦得很,真让人打不尽兴。我们各自困惑而狂躁,郁闷不已间,竟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心声。 “有胆去外头单挑!” “不如出去打个尽兴!” 我俩皆是微微一愣,接着迅速往出口奔去,然而却差点和一个小孩装了满怀。 “你们是猪吗!!!”出口处灯亮些,我便丢了还拿在手、打斗后依然稳稳未曾熄灭的火折子,却瞧见那男孩一头乱发黑中泛银,琥珀色的眼眸倒是出卖了他是个巫族的事实。我心生厌恶:“让开,小兔崽子。”他一时震惊地看着我,看着我和他记忆里丝毫不符的张狂锐厉的神态,我又忽然觉着这家伙面熟,但似是而非。旁边另一人似笑非笑地直接拎起了这家伙:“你又是何人?” 那男孩似乎处于极大的震撼中难以回神,吞了口唾沫:“你们......当真......不是在演戏?”我很好奇:“巫族小孩,你可知到底是怎的一回事?不说掉头,说假断喉。” 面对我无形却阴郁的杀气,他眼眸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了:“那个、那个那个!洛大侠萧大侠高抬贵手放过本人,本人一定如数全部告知,绝对真实毫无掺假!” 我和那高个子对视一眼,他无所谓地放下了男孩。 “出去再说吧......我现在也很凌乱。”小孩苦着一张脸,“你俩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认识吗?” “你是谁?” 异口同意的话把小孩堵了个哑口无言。 “我的,天啊.......你们快点跟我出去吧,这件事可别给别人知道了。” “我为什么相信你?我又凭什么相信他?”我冷道。比起在我遇见怪事摸不着头脑时忽然跳出自称什么都知道的小屁孩,我还是更相信自己。何况他是巫族人,巫族和我家族算是世仇。 他一时语塞,脸都涨红了。“我知道你们的名字,呃,性别,还有......嗯,喜好?” 太没说服力了。我把剑一收,准备离开。他慌忙在身后大喊:“那个!我知道你身上有一种恶疾!” 我脚步一顿,面沉如水地回头,“.......我亲口告诉你的?” “没错,但我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对于这件事你不必解释,我不会相信的。但是既然你知道这件事,我无论是出于相信还是灭口都不能如此飘飘然离去了。”我皮笑肉不笑地靠在墙上,对面和我交过手的少年冷哼一声。 自称方晴的那个巫族小孩凑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他沉默片刻,点点头,也算是默认了我们三个的“朋友”关系。 “.......当时我很好奇,你们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莫名打起来,于是就下来看看,嗯......后来你们都知道了。”方晴捧着杯子,瑟瑟发抖地说完了故事。 我环顾,这座宅子布置还算精致温馨,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我的风格啊,令我生疑,我实在不觉得自己会把时间浪费在“布置家并让它变得温馨一点”这样的事情上,我自知。真是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这种宽敞明亮的宅第会是我住的房子。 按照这巫族小孩说的,自己的记忆应该是退回到九岁,而这具身体已经十九岁了。怪不得感觉自己高得奇怪...... 在我失去记忆的这十年,我到底干了什么呢?进京城,捞官职,还结识这两个家伙。这只不过是我十年岁月的冰山一角吧。 漏洞百出的故事正因为过于虚假才让人不得不信服。 我从来对于瑞毫无爱心,更对当官这件事嫌恶不已,也不屑于和谁交友,更加不喜欢这种美好明亮的屋子。就连巫族小孩嘴里的“洛枝遥”这个名字,我都生疏不已。然而事实是每个侍女奴才在我回来时都很熟稔地对我打招呼,实在是......过于铁证如山了。 这么说我怕不是十年后性情大变了?(你确实) 我自然不急着打我自己的脸,万一我是故意伪装进城有目的的呢?所以我就咬牙接受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设定,当然,对于另外两个人我实在毫无好奇之心。 那个和我交手、眉眼还算好看的少年叫萧月冷,是当今太后的护卫,也失去了十年记忆。另一个小孩是巫族给瑞国的人质。 “你们是追着一个案子去,才变成这样的......但是案子具体是什么我甚至不算清楚,你们自己说的办案不带小孩,关键时候还不是我.......”方晴嘟囔着。 “也许继续查下去有办法让我们回忆起来。”萧月冷说。“那好啊,你们查,我可不掺和。”我拍拍手,站起来,往卧房走去。 “喂,老骆......洛枝遥,你发什么疯啊?不查完你怎么跟皇上交代?” “皇上,那是谁?”我暗笑,脚步丝毫不顿,但是却被萧月冷拉住了。 我很不爽。“有何贵干啊?” “查完。”他不容抗拒地说。 “你在命令我?你以为我怕你啊?要不要打一场啊?输了给我磕头怎样?”我态度恶劣,兴致勃勃,像*包一样一点就爆。 “别打!!!”一看已经剑拔弩张的气氛,方晴赶快狂奔过来,横在我俩中间。“有话好好说行吗,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要动不动拔剑啊,收起来收起来。” “滚出这里。”我眯着眼。 方晴一愣:“我一直和你住一块的......” “我今天还就偏不了,打架啊?”我恶劣地威胁小孩,把他吓得头像拨浪鼓一样乱摇,欲哭无泪地说:“病鬼啊,你确定你是失忆,不是直接变了个人吗...” 旁边萧月冷早已没了踪影,早在我下逐客令的时候,他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不如这样吧,既然你以前和我住在一块,今天就把过去房租一块儿交了吧。” “???!我滚还不行吗呜呜呜,你自己说的视金如粪呢......大骗子。”他哀嚎着跑了出去,事实上还是在附近徘徊。然而今天的我注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心软地为他开门了。 ————小剧场———— 九岁的我:打架啊,来啊,看我不弄死你。 八岁的萧月冷:.......哦。 方晴(瑟瑟发抖):我好慌慌慌慌慌慌慌慌慌慌啊。 萧月冷:emmmm,我以前为什么这么傻? 我:没眼看。我先自杀了,地府见。 方晴:你以前为啥那么凶? 我:因为我本来就是那个恶劣的性子。 萧月冷:能看出来。 我:........ 方晴:然后你为啥不凶了? 我:遇见师父是很大的原因,然后可能是带娃(温纸岚)带久了,性子被磨完了...... 温纸岚:今天我就把你的虫子加药草全部炖汤。 我:??忘恩负义!自杀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