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鹊桥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当你仰望天空,或许就能看到那隔河相望、可望而不可即的牵牛织女星;凝神片刻之后,或许,你的心头,早已是涟漪阵阵。也就在这一刻,你的心头,或许就会掠过那一首深情婉约的宋词佳作: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仙云散去,仙界二姝翩然而至。 这仙界二姝,均是身材高挑,风姿绰约,“如花似玉”已不足以形容其美丽动人;而另一方面,若只是晃眼看去,就是凡间的孪生姐妹似的,“就像同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难以辨别。不过,仔细打量的话,还是有一丝细微的区别的:偏左一侧的那位,脸若朗月,名唤月白。而偏右的另一位呢,下颌轮廓更为明显,近似尘世中所说的“瓜子脸”,名为风清。嗯,那一句“环肥燕瘦”,庶几近之。 这一刻,这仙界二姝,是当差去的。 行进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这天上的差事,可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风清噘了噘嘴:是啊,为了这丝线上的活儿,我的眼睛,都熬红了—— 月白打趣道:眼睛敖红一点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咱们家的娘娘,那九天玉露,可灵着呢,轻轻一洒,就“药到病除”了—— “嗯,那你就多熬一点儿,”风清说着,就伸出手来,想去胳肢一下对方,“反正,娘娘的九天玉露,多的是!” 月白自然不愿让对方轻易得手,她一边躲闪一边回应道:那九天玉露,我可不稀罕—— “我们如此煞费苦心的,如此辛苦奔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风清这样说道。 “是啊,世人但知那七彩霓裳胜似彩虹,却不知道我们仙界众姐妹的奔波劳碌。” “这仙界的生活,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呢,我们也有着自己的苦衷啊!” “哦,这些单调乏味,也就像丝线一样,缠绕在我们心间——” “所以呢,我就想胳肢你一下,出一口气——”风清说着,又摆出了那想胳肢对方的手势。 月白依然是边躲闪边回应:所以呢,我就不想给你胳肢。嗯,我的这口怨气,又去向谁出呢? 嬉笑打闹一阵子之后,风清这样说道:“月白姐姐,你说说看,那织女姐姐,是不是很可怜呢?” 月白自然知道,风清所问的是织女私下凡尘而遭到王母娘娘惩罚的事情,不过,她只是这样回答道:我又没有下过凡尘,我怎么知道呢?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呢? 风清皱了皱眉头:我,我是认真的! 月白也皱了皱眉头:嗯,你是认真(蒸)的,那我就是认煮的—— 风清一时倒有点啼笑皆非了,凝神片刻之后,她这样说道:织女姐姐好可怜啊,每一个白天黑夜,只能以泪洗面,那真是叫“望穿秋水”了。 月白却是不以为然地回应道:人家心里有所想、梦里有所盼,有什么好可怜的?再说,娘娘不是已经作出让步,让织女姐姐也能够一年一度鹊桥相会吗? “苦苦相思相望一整年,只换来那七月七日一天的鹊桥相会,这到底是值不值得呢?”风清的这句话,自然是在回复对方,然而,那口吻,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值不值得,只有织女姐姐本人最清楚了——”月白这样说道。 风清似乎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于是她这样问道:月白姐姐,你,你怎么看呢?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缓缓说道:这事情嘛,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关键在于,那当事人怎么看?有时候,我们这些仙界姐妹,会望着那人间烟火出神,甚至想过一把那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而世人呢,只想着只盼着长生不老,天仙的无忧无虑、逍遥自在,那就是他们最羡慕、最向往的了。是啊,这“人”与“仙”之间,真的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吗? 风清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接过话:是啊,人世间也有着“愿得鸳鸯不羡仙”的说法。这样看来,和凡间相比,仙界也未必就能够好到哪儿去! 再过了一会儿,月白沉吟道:嗯,各人的经历不同,再加上视角各异,确实也难以说到一块儿去。就像世上的那位东坡居士所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天仙们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体会不到尘世间那柴米油盐的滋味。 “哦,这样说来,”风清接过话,“对于织女姐姐的私下凡尘,我们确实不应该妄加评论?” 月白点点头:嗯,凡事多从别人的角度考虑一下,自然会更好一些。 “其实,就是到目前为止,那人世间的一个‘情’字,对我来说,依然是一个谜——”风清突然感慨道。 “我们自以为高高在上,其实,真要认真说起来,对人世间的了解,也只是一鳞半爪。”月白这样说道。 再过了一阵子,四下里环视一番之后,大概是觉得没多大风险之后,月白将嘴巴凑到风清耳边,手作喇叭状,如此这般,说出一番话来。 霎时,风清惊愕不已,那蛾眉变成了倒写的“八”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这样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月白微微一笑:你,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能?我记得,当初那只猴子,就是大着胆子,敢作敢为,才知道那仙桃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风清稍稍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那长睫毛也桨拂水面似的,不时扑闪着。 其实,仙界也有着等级森严的一面,王母娘娘的那些仙桃的滋味如何,这月白与风清,因为无缘一尝,还真的不知道。 对于风清要说出什么话来,月白似乎也并不在意。 一路无言,看看时辰已到,两人就当差去了。 这趟差事交割完毕之后,月白和风清一起,来到王母娘娘的大殿之下。 不错,这姐妹俩,要跟王母娘娘禀明一件事情..... 第2章红尘梦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匍匐于座前,月白与风清向王母娘娘禀告道:“娘娘在上,月白风清不才,只求前往凡尘,不求大富大贵,不计祸福荣辱,不惧艰难险阻,只求一了夙愿,还望娘娘恩准——” 王母娘娘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颇为钟爱的两位仙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当下只是鼻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其实,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月白风清只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这不置可否的片刻沉默,倒是给了对方以“收回成命”的机会。 再过了一会儿,只听月白这样说道:奴婢与风清妹子绝非一时冲动,还望娘娘高抬贵手! 王母娘娘盯了风清一眼:风清,你,你是这样想的吗? 风清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道:奴婢与月白姐姐去意已决,还望娘娘见谅。 王母娘娘眨了眨眼,脸上像是挂了一层严霜,只听她厉声呵斥道:“那织女的下场,你们,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回应道:启禀娘娘,织女姐姐的境况,奴婢自然也略知一二。只是,奴婢只觉得,如果一个人只知道唯命是从,不敢用心倾听那发自内心的呼唤,做人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其实也没多大意思...... 王母娘娘目光如刀,剜了月白一眼之后,又瞥了风清一眼,冷冷地说道:“风清啊,你,你怎么看呢?” 此事已到了紧要关头,前景凶险万状,风清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皱了皱眉头之后,她依然抬起头,昂然说道:如果还想着打退堂鼓,奴婢也就不必走这一趟了! 缓缓地,娘娘从宝座上起身,站在了大殿之上。 静默,近乎窒息的静默!真的是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静默! 时间,似乎就此停滞了。 然而,时光的脚步,从来就不曾停下过。就像那坚冰下的细流,再怎么缓慢,也在无声地流动着,使得那上面的巨大的冰块,一丝一毫的慢慢地消融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唉——”的一声,王母娘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月白与风清依然拜伏于地,不曾起身。 其实,这一举动是在暗示王母娘娘:过了这么久,也该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吧! 王母娘娘缓缓说道:事到如今,老身依然想提醒你们。那尘世间,诚然有富贵温柔、深情厚谊,然而,更多的恐怕只是血雨腥风、生杀予夺、战火烽烟、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悲欢离合......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们到了尘世间,也将和那芸芸众生一道,摆脱不了生老病死,也免不了生死轮回之苦! 不难想象,这是王母娘娘的肺腑之言。 先是闭了一下眼睛,当那双眼慢慢张开之时,月白这样说道:这一切,月白也曾仔细思量过。不过,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奴婢既有此意,对于那即将到来的一切,早就置之度外了—— “嗯,就像那飞蛾,”风清接过话,“就算是飞蛾扑火,对于那只飞蛾来说,它依然是无怨无悔,毕竟,自己是飞在光明的路上!” 再过了一会儿,王母娘娘这样说道:其实呢,老身也不是那种固执迂腐之辈,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你们的那位织女姐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那样私下凡尘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给她一点颜色看,老身还不如到凡间开一家客店—— 月白风清像是听出了些什么,当下异口同声道:多谢娘娘恩准! 王母娘娘把袖子一拂,缓缓说道:这样吧,你们先退下。在三个时辰之内,老身依然给你们一次机会,一次可以后悔的机会—— “是,奴婢告辞!”月白风清齐声说道。 回到自己的居所之后,月白风清就下凡尘之事,仔细商议起来。 尽管去意已决,然而,一想到三个时辰之后,眼前的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成为那昨夜梦幻,两位仙子依然是神思黯然,潸然泪下。 而那即将到来的红尘岁月,又将是怎样的呢?尽管贵为天界仙女,月白风清一时也是茫然无绪,显出几分惴惴不安来。 只是,她们都很清楚,凡尘的酸甜苦辣,是和人间烟火连在一起的。 因此,弃仙下凡,是必定要迈出的第一步。 擦干泪水之后,风清这样说道:月白姐姐,在这仙界,咱姐妹俩情同手足,只是,到了那凡尘,也不知还能不能再有缘,见上一面? 用衣袖为风清拭了拭眼角,月白柔声安慰道:但愿到时上苍垂怜,咱姐妹俩还能再见上一面。 风清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问道:“月白姐姐,如果到时我们还有一面之缘,又该如何相认呢?”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捋起自己的左边衣袖,指着臂膀上的一个月牙儿印记,这样说道:就,就凭这个吧—— 风清会意,捋起自己的右边袖子,指了指上面的三道水纹状印痕,回应道:到时候,这就是我的胎记了。 一番相约之后,这天上二姝,又说了些悄悄话。 再过了一些时候,两位仙女相顾无言,只是静静地望向那东南一侧的天尽头。 正如你所想象到的,三个时辰的期限到来之际,王母娘娘的大殿前,并没有迎来月白和风清的身影。 当初,她之所以惩罚织女,只因为织女的不辞而别。 而在她看来,月白风清大殿里所说的那些话,多半只是为织女抱不平,至于所谓的红尘历练,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于是,她低估了这仙界二姝的决心与勇气。 于是,作为读者,你就看到了接下来的这样一段长长的故事,就像那缓缓展开的绵延不断的手卷...... 几世几劫之后,是为大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 京城告破,皇宫大火。“靖难之役”已见了分晓,就在京城东南一侧的一条小路上,不时可以见到好些个逃避战乱的人们。就在这些人之中,有一个身着便装的宫女,名叫冯月白...... “冯月白”?看到这样一个名字,你或许会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只是,你或许没想到,既然是宫女,为什么又身着“便装”呢?在这“便装”的背后,又隐藏着一段怎样的故事呢? 第3章 闺阁书香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本章标题中的“书香”一词,一般是和“书香门第”一类的词语连在一起的。 大明洪武年间,京城东南百余里外的一个村子里,一个冯姓人家,即将首次迎来婴儿的啼哭声。 时值暮春,一连好几天,都是阴雨绵绵的。换作一般人,或许会觉得有点厌烦,不过,这冯老汉倒也坦然:都年近半百了,才首次等来当爹的滋味,与这人生三大喜事之一相比,多飘几天细雨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来也巧,冯妻张氏即将临盆的那天下午,天空既然一扫前几天的阴霾,放晴了。再过几个小时,当那久违的月亮露出半张脸的时候,张氏生下一个玉雪可爱、满脸肉嘟嘟的女婴。看着这喜气洋洋的屋子,再扫了那清辉满地的庭院,老冯甚是怡然自得:天晴了,人的行动也更便利了些,心情也更好了。当然,那该点的灯也还是要点的,该用的灯油也还是要用的。生活,就像那庄稼地,总是要打理一番的...... 一连忙了几天之后,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了。这个月圆之夜,交代了几句之后,老冯拎着一壶桂花酒,前往半里外的私塾李先生家。 清辉如银,路上慢慢走着的老冯,暗暗想道:说起来,老天待我也算不薄了。过了好些年安稳日子之后,临近半百,还能享受一下当爹的滋味。这小闺女啊,如花似玉的,看上一眼就说不出的欢喜。只是呢,我老冯自小家贫,没能到私塾去念书。现如今,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这样一来,如何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倒成了个难题。随便取个“小花”“小妹”之类的名字,那可不行。幸好,私塾的这位李先生一向热情仗义,乐于助人。而且,平日里我跟他也算有点交情。这一次,叫这李先生取个名字,想来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老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酒壶,向上提了提。 到了李先生家,将那酒壶往桌面上一放,老冯说明了来意。 李先生拿起酒壶,就往老冯手里推,同时这样说道:“老冯啊,你这就太见外了!你不拎着就来,还担心李某人不给侄女起名字吗?” 老冯硬是把那酒壶按在了桌面上,同时这样说道:李先生,再过十多天,闺女满月了,好邀请你喝那女儿红呢!今夜里的这壶酒,些微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旧时农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对于有喜事人家送出的一点小心意,一般是不能拒收的,所谓喜事不挡彩。当然,如果你觉得有点不安,就想办法以后做一些回报,以示答谢。 这点规矩,李先生自然是知道的。 再问了一些相关情况后,李先生字斟句酌起来:所谓吉人天相,令爱降生之时,一扫前几天的阴雨绵绵,自是得上苍独后。“好马配好鞍”,在取名上,如若自甘下乘,随波逐流,就落了俗套,终是不美。嗯,那一句“云破月来花弄影”,甚是传神惬意,依不才之见,就叫做“月白”吧? 李先生的这番话,文绉绉的,老冯也未能完全听懂,不过,“月白”二字,到时记在心上了。 “多谢了,多谢李先生给小女取了这么个好名字!”老冯说着,抱拳致谢。 “一孔之见,一孔之见,若另有高见,尚请明示,我,我可以再斟酌一下——”李先生谦虚地说道。 抬脚之劳就能讨到一个一个好名字了,老冯还能再有什么“高见”呢? 再三致谢之后,再闲聊了几句,老冯就告辞还家了。 这冯月白,倒也颇得老天厚爱。根基不错,身子骨强健,自小就极少生病,让父母颇为省心。更为难得的是,自记事之日起,她就显出了心灵手巧的一面。平时在家里,跟着母亲学些针线女红,也是有模有样的。而外面的那些种桑养蚕、割草放牛之类的活儿,她做起来,丝毫也不会输给同龄的男孩子。到了农忙时节,她也想着要帮父母分担一些重活儿。于是,田间地头,不时能看到她挥汗劳作的矫健的身影。 最为难得的是,在那些个割草放牛回家的路上,每当路过李先生的私塾的时候,越白总喜欢倚着门口或是站在窗台下,悄悄地极为用心地学起私塾里的功课来。对此,李先生不仅不拒之门外,还挤出一些时间,再悉心指导一番。这样一来,由于自身天资聪颖,再加上李先生诲人不倦,到了十岁那年,月白笔墨上的功夫,就远远超出了私塾里的那些“同门师兄弟”,就是和乡镇上那些普通的秀才相比,一时已是不遑多让。 这一切,老冯自是看在心里,喜在心里。 对此,李先生也不时拿老冯来开玩笑:老冯啊,侄女笔墨上的功夫,不简单啊!再这样下去,她的那些师兄弟们,脸上可要挂不住了。 老冯不善言辞,对此也只是嘿嘿一笑。 月白十岁那年的中秋佳节,老冯张罗了一桌酒菜,盛情邀请李先生,以作答谢。 吃了一些时候,冯妻张氏想到明天还有一些针线活儿,就先行告退,回房休息去了。 月白没有跟着母亲早早休息,而是以侄女兼弟子的身份,侧坐一旁,作陪答谢。 月白举起杯,朗声道:这几年,承蒙李叔叔不弃,月白勉强也算粗通文墨了。薄酒一杯,权作答谢,不成敬意。 老冯也站起身来,举杯致谢。 李先生与冯氏父女碰了一杯,三人均是一饮而尽。 再喝了一阵子,望着外面的满庭清辉,李先生像是想起了什么,“唉——”的一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月白心思细腻,当下这样说道:如今国泰民安,平民百姓也能够安居乐业、举杯言欢,李先生又何故叹气呢? “哦,李先生是不是嫌这农家酒水粗劣呢?”老冯说着,站起身来,似乎在想,是不是还有一壶好酒不曾拿出来,以至于扫了李先生的兴致。 李先生左手伸出,示意老冯先坐下,接着缓缓说道:我这一声叹气,不涉风云,无关自身,只是心中有所不平—— 第4章 巾帼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庭院中枝叶婆娑,细碎的月影,一地斑驳。 月白恳切地说道:“李叔叔所叹何事,月白愿闻其详。”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李先生感慨道:月白啊,按照你现在的水平,当不逊于乡镇上一般的秀才;假以时日,为师再尽绵薄之力,加以点拨,不说到京城会试,科举上的一点功名,也还是大有希望的—— 月白谦逊道:恩师过奖了,多谢恩师教诲! 老冯也接口道:月白啊,这几年,若不是李叔叔悉心教导,你多半还是和你爹一样,弄了个睁眼瞎—— 停了片刻之后,李先生这才感慨道:月白啊,作为女儿身,你空有满腹才学,却连个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啊!为师所叹息的,就是为此啊! 老冯正拿着一杯酒,听了此话,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稍稍低下头,望向地面,还真想要找一个可以钻下去的缝儿似的。 月白见了,体贴地说道:爹爹不必自责,这,这样的事情,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 李先生暗暗称许道:这孩子,才识过人不说,还如此沉稳大气,真是难能可贵啊! “如今,现如今,”月白似乎还有点不死心,这样说道,“作为女儿身,还真的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李先生点点头:“是啊,就为师孤陋寡闻之所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女子参加科举考试的先例......” 月白心下黯然,“唉——”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再过了一会儿,一大滴晶莹的泪珠滴到了酒里,叹息道:这样说来,月白平时挑灯夜读,岂不是白费了灯油? 沉吟片刻,李先生这才缓缓的说道:读书做学问,增长才识,归根到底,总还是有用的。一代女主武则天,就出现在李唐王朝。一些腐儒总觉得,武则天能够君临天下,靠的是心机和手腕。其实呢,如果没有足够的才识胆略,不深谙文韬武略,就算把你扶上了龙椅,你又如何坐得安稳?这一切,如果不在读书上下过一点功夫,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 “李叔叔,月白听着,你继续说——”月白接过话。 呷了一小口酒之后,李先生接着说道:那位以一首《咏鹅》名闻天下的骆宾王,曾经跟着一位唐氏宗亲造反,还写了一篇名噪一时的《讨武曌檄文》。武则天看了这篇檄文之后,只是这样说道:这么好的人才,却不能到朝里做官,这是宰相的过错啊!别的且不说,武则天如此的才识胆略、如此的爱惜人才,如此的胸襟气度,满朝文武,又有谁能够比得上呢? 月白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李叔叔见教的是,月白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李先生欣慰地点了点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是人生最大最好的最宝贵的财富啊! 再过了一会儿,月白这样说道:宋代的那位一代才女李清照,也没有科举之名吗? 李先生皱了皱眉头,这样说道:李清照的父亲是朝廷重臣,夫君又是一方大员,在宋室南渡之前,她恐怕连科举的心思都不曾有过—— 老冯停杯不语,一时颇感惭愧。 月白劝慰道:爹爹,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一个人的出身和地位,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 李先生举杯夸赞道:月白啊,你如此的才学与见识,为人又如此落落大方、善解人意,真是难得!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这个夜晚,宾主三人举杯言欢,尽兴而散。 此后的日子里,月白不骄不馁,耕读不辍。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有时也会骤然而至,让人茫然失措。 次年,也就是月白年满十一岁的这一年。初夏时节,冯氏夫妇先后染病,紧接着,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相继撒手人寰...... 这个初秋的夜里,那空荡荡的庭院里,清辉依然洒满了一地。清风拂过之时,那斑驳的树影,依然摇曳着,就像那暗夜里飘飞着的绸缎。只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形影相吊的冯月白,再也激不起一丝赏月的闲情逸致。枯坐在窗前,月白双手托腮,那漫天的愁绪,就飘荡在庭前屋后了:上天啊,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短短的一个月之内,我就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贫寒孤女。唉,为了办丧事,家里的那几亩薄田,也早将典当出去了。此外,如果不是李叔叔古道热肠,鼎力相助,我能不能让父母双亲入土为安,也还是一个大问题。到了这个夜晚,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了;而我呢,茫茫天地之间,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不知该想哪儿去了?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是啊,这样的一个夜晚,我又将何去何从呢? 我出生的那一年,爹爹已是年近半百,娘也只是比他小几个月:也就是说,爹娘辞世之时,都算是花甲之年了。或许,在一些人看来,能够活满一个花甲,勉强也算可以了。只是,对于子女来说,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只是,就算我哭干眼泪,我的爹娘,还能够答应我一声,和我在一起,尽享天伦之乐吗?这一切,就像那东去的流水,再也不复返了。 人生匆匆,就像“白驹过隙”,倏然而已。那么,人活在这世上,意义何在呢?嗯,世人时常想着长生不老,只是,千百年来,岁月的浪花,又淘尽了多少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农夫田妇?寻常巷陌依旧,那荒山野岭之间,又多添了多少孤坟枯骨?只是,如果要说人生无意义,那么,一旦见到那袅袅炊烟,一种无言的幸福、惬意、欣慰,为什么又会油然而生呢?嗯,曹孟德的那一首《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杜康”,在这里也就是“酒”的意思了。只是,酒真的就能够“解忧”吗?如果真是这样,世人只要酿造出几坛酒,喝它个酩酊大醉,就可以无忧无虑了。其实呢,就算是“一醉解千愁”,那,醒来之后呢?凡人,烦人?这“烦”与“凡”,竟然是同音字! 嗯,怪不得有人想做神仙,想长生不老,想不受生死轮回之苦...... 第5章 梦幻天机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如果真有长生不老药?那又如何呢? 嗯,那个词叫“梦寐以求”。这长生不老之药,自然会是芸芸众生所梦寐以求的。而最热衷于此道的,似乎就是那些帝王将相、士子佳人了。至于一般的平头百姓,整日里为衣食住行而奔波劳碌,倒是无暇顾及了。说到这“长生”一词,我就能想起那几句诗: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这说的就是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只是,尽管这一番海誓山盟也算真切动人,他们最终找到那长生不老药了吗?在后世之人看来,这似乎更像是一个笑谈。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儿了:既然明知是虚妄缥缈之事,人们为什么还要孜孜以求呢?嗯,就像那小时候,我也会时常望着那一座大山,不经意间就会这样想:这一刻,如果走出几个菩萨或是仙女来,她们笑意盈盈的,我就满心欢喜的奔上前去......人,长着一个脑瓜;脑瓜里,无数的念头此起彼伏,数不胜数,就像天上那浩瀚的星河......就在这思绪天马行空之际,月白只觉得那眼皮沉甸甸的,像是系了一块大石子,直打着架。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只觉得眼前似乎黑了一下,“睁开眼”看时,却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片草地之上。绿草如茵,那一大片绿毯就那样无尽地铺展着。视野尽头处,高树灌木林立着;一些五彩缤纷的小花,就点缀在草甸与树木之间。 “哦,这是什么地方呢?我,我怎么会在这儿呢?”环视一番之后,月白有点犯迷糊了。 一时半会儿之间,月白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当下也无暇多想,看到那东南一侧的几朵小花甚是鲜艳,月白也就信步走去了。 “月白姐姐,是你呀?”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这声音似乎从未听过啊?她,她是谁?她,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疑窦重重之际,月白循声望去。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奔上前来,一把拉住月白的衣袖,就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一般。 月白心念如电,将自己熟悉的小伙伴瞬间过了一遍。 暗自摇了摇头:很遗憾,这小姑娘,还真的没有一星半点儿印象。 说得再直接一点儿,压根儿就没见过。 大概是看到对方直愣神的样子吧,那小姑娘开口了:“月白姐姐,我,我是风清啊!” 风清?我的小伙伴里,只有小荷啊桂花啊妮子啊,可没有什么风清的! 如堕五里云雾之际,月白只能摇了摇头。 那风清姑娘倒也不恼,而是热情地拉着月白的左边衣袖,然后径直往上捋。 月白心头一怔:这,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没规没矩的,懂不懂一点礼节啊! 正要挣脱之际,转念一想:看样子,她也只是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小姑娘,当不至于有什么越礼之举...... 这样想着,也就决定以静制动,看看对方能玩出什么名堂来。 看到月白左臂上的月牙儿胎记之后,风清捋起自己的右边衣袖,露出那印记来:三道水纹状的印痕。 “月白姐姐,是你,真的是你!终于找到你了——”风清高兴得蹦了一下。 这一刻,月变更惊愕了:“终于找到”?这是什么意思呢?以前,以前我可没见过你!这“终于”一词,又从何说起呢?眼前的这一幕幕,可真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月白这一脸茫然的样子,风情自然全看在眼里了。皱了皱眉头,只听他这样说道:月白姐姐,王母娘娘座下的那些誓约,你,你都忘了? 理不出半丝头绪之际,月白苦笑着,摇了摇头。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缓缓地说道:好吧,找个时间,你再慢慢地回想一下。哦,长生。嗯,那“长生诀”,事关紧要,可要记住哦。这“长生诀”,和那几句诗,连在一起: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咚——”的一声巨响,月白惊醒过来了。 用力地睁了几下眼睛,再按了按手臂,月白这才确信:不错,自己刚刚从梦中醒来。 是啊,这一切倒是很清楚的:眼前只有房屋的墙壁,自己是坐在书桌一旁,庭院里的月光依然倾洒着清辉。只是,可没有什么绿草如茵,点缀在草木之中的亮丽鲜花,更没有什么风清姑娘...... 定了定神之后,月白决定先去看一看,刚才那声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翻找了一阵子,月白发现,猪圈里一根顶着横梁的柱子,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哦,如果没有这一声巨响,我倒是可以把那个梦继续做下去......望着这颇有一些年月的猪圈,月白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回到书桌前,喝了几口水之后,月白一时倦意全无:嗯,刚才的那个梦,还真是让人费解。如果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有感于父母双亲的离世,想起一些和“长生不老”相关的事情,倒也不难理解。只是,那风清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据爹爹说,我这名字,是李叔叔给取的。诚然,这世上,读书人多的是,苏东坡那一句“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知晓的人,自然也大有人在!只是,从我记事之日起,我的小伙伴当中,真的没有“风清”这号人物啊!那么,问题就来了:世上自有我“月白”,自亦不乏“风清”其人。只是,既然在我的生活之中,这风清姑娘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我又如何能够在梦里见到她呢?更何况,里面的王母娘娘座下的誓约,以及什么“长生诀”云云,我更是从来就没听说过! 这样的一个梦,到底是真是假呢? 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我左臂上的月牙儿印记,除了我亲生的爹娘,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也就是说,在梦里,那素昧平生的风清姑娘,又如何能够如此自信呢? 或许,再美的梦,也只是一个梦,现如今,我最关心的问题,或者说,到目前为止,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第6章 远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梦,其实只是人生的一种隐喻。猪圈里的那根柱子倒下来了,多半是在隐喻着,家中的顶梁柱,没了。 现如今,父母双亲故去,我,一介孤寒贫女,又将何去何从呢? 留在这村子里,做点丝线纺织之类的活儿,糊弄一下自己的这张嘴,或许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又有多大的意思呢?嗯,那句话说“父母在,不远游”,现如今,父母都不在了,是不是可以到外面走走看看呢? 年纪轻轻,“悲守穷庐”自是不足取。是啊,到哪儿不是找碗饭吃呢?在外面,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也还可以再回来:冯家这几间祖屋,我先留着。哦,如果真有什么“长生诀”,多半是在皇宫里吧?这种宝书,平民百姓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就算是从唐玄宗那个时代算起,改朝换代的事情,也是不少的了。在这走马灯一般的变迁之后,不少秘籍,恐怕也已是堙没无闻了。唯一的指望,似乎倒是当朝皇宫了。 这村子之外的世界,我知之甚少,确实应该到外面去看一看走一走。更何况,今夜梦里出现的这件事情,也足够让人心驰神往的了。不管怎么说,这一趟,值得一走。这无牵无挂的身影,就像那一片浮萍...... 打定主意之后,月白休息去了。 次日上午,梳洗一番之后,月白带上祭品,来到父母双亲的坟前。 蜡烛燃烧着,微风之中,忽高忽低的,隐隐就像那飘忽的霞光。九柱像一字排开,一秒一分流逝着的时光里,那香灰无声落下,轻撒在坟前的泥土上。不时也有一些烛泪流下,跟那香灰、泥土糅合在了一起,难以分辨起来。 行过三跪九叩之礼后,月白双手合十,轻声祝祷道: 莽莽上苍,殷殷后土。月白此心,天日可鉴。背井离乡,非为不孝。悲守穷庐,此生休矣。草木一秋,人亦有志。不求闻达,无愧寸心。事若有成,衣锦桑梓。征尘漫漫,惟愿平安。临行涕零,言不尽意。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祝祷完毕之后,月白返回家中。 时近正午,月白背着行囊,到李先生家辞行。 听了月白的一番话之后,李先生大吃一惊:“月白啊,此去京城,足有百余里地!你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如何能够顺利到达?再说,就算是到了京城,你举目无亲,又该如何生活呢?” 月白微微一笑:李叔叔啊,月白就算留在这小村子里,就不需要靠自己的双手来生活?如果真的能够到达京城的话,那是首善之地,富庶繁华,找点活儿做做,总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李先生深知,自己的这位女弟子,一向生性要强。如今她既然已经决意要离开,那可真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了。既是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鼓励她到外面试一试、闯一闯。心念已定,他当下这样说道:“好吧,既然如此,为师就稍具薄酌,为你饯行,如何?” 月白也就不再客套,爽快的答应道:“如此,月白也就叨扰一番了。” 一番劳作之后,李先生张罗起一桌酒菜,为月白送行。 席间,李先生主要说了一下诸如出门在外要注意的事情,以及为人处世的一些规矩与忌讳。 月白一边仔细听着,不是还接上几句,交流一番。 不觉日已偏西,与李先生再碰一杯之后,月白抱拳辞行:李叔叔,您慢用,月白这就辞去! “月白,你,你这就要离去吗?”李先生这样问道。 “嗯,马上就走!”月白这样回答道。 “从这儿到京城,足有一百多里地。”李先生劝阻道,“因此,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到达的,倒不如暂且还家,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月白微微一笑:择日不如撞日,还是先行为好......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好吧,一路顺利。 临行前,月白特意交代:李先生,那冯家祖屋,你帮着照看一下—— 答应之后,李先生拿出二两碎银,塞到月白手中:月白啊,这是一点心意,你留着路上花吧? “李叔叔,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钱?”月白连忙推辞道。 李先生哈哈一笑:月白啊,你是不是嫌钱少呢? 月白也知道,李先生在村子里开个私塾,要攒点钱,实属不易。如果再不收下,倒是拂逆了对方的一片心意了。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月白先收下了!”月白说着,收下了这银两。 “这,这就对了嘛!这一路上,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李先生点头称许。 辞别李先生,月白踏上前往京城之路。 临行前,月白也大致清楚,一路折向西南,就能到达京城。于是,走出小村子之后,辨明了方向,就一路前行了。 刚刚走出小村子的半个时辰里,月白信马由缰,还不时哼着小曲儿,甚是惬意。 只是,时值初秋,白昼渐渐变短,再过了一些时候,随着那夕阳西下,月白的心里,就有点忐忑起来了。 只是,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种时候,难道还能返回家里,明晨再走? 硬着头皮再走了一阵子,夜幕就把整个天地罩了个严严实实,人倒像是全蒙在漆黑一片的被子里了。 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月白心里叫苦不迭:哦,这是山路,就是所谓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既然前面没想到要找个地方借宿一宿,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了。只是,这连绵不断的山地,何时才是个尽头呢?在这样的山里,自然是没有旅店的了。这样说来,如果实在没办法,多半就只能找个岩洞,将就歇息一宿了。现在是七月天气,十五将至,怎么就没有月光呢?唉,这出门在外...... 尽管免不了一番自怨自艾,月白依然留意起可能的亮光来。 跌跌撞撞近半个时辰,月白突然发现,偏北一侧的半山腰上,还真的有亮光。 从远处看,尽管也只是萤火般的亮光,月白也是喜出望外,看准路径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向那光亮处走去了。 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处庙庵。那亮光,尚在庙庵大门里。 一般情况下,和尚住的地方叫寺庙;而尼姑修行之处,则称庵。 那么,眼前的这地方,是庙还是庵呢?月白有点迟疑了。 “女施主,贫尼娴远有礼了——”举步不定之际,月白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 第7章 古道缁衣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惊愕之际,月白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尼姑,双手合十,站在自己身后。 说来也巧,也就在月白这回眸的瞬间,云破月来,洒下一地清辉。 借着这月光,月白大致看清了来人的轮廓:脸颊白皙胜雪,只是,和江南一带的人相比,这尼姑高鼻深目,那眸子里泛着一丝幽蓝之光来。 “师太有礼,民女月白,赶路错过了宿头,”当此时,月白也无暇多去打量对方的容貌,只是这样说道,“误闯宝刹,尚祈见谅——” 这娴远师太万万没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居然如此谈吐不凡,当下微微一笑:小妹子不必如此客气,贫尼云游四方,你所说的什么“宝刹”,也不是我亲手建造的—— 月白听得出来,对方言辞谦逊,平易近人,倒是一个好商量的人,当下这样说道:那,那就叨扰姐姐了...... 由于觉得容易相处,月白就使用起俗世间的称呼来。 娴远尼姑也不以为意,这样说道:“好吧,小妹子不嫌弃的话,大可将就一宿。” 此时夜幕降临已久,月白还能到哪儿去呢?当下,就点了点头。 娴远在前面引路,月白跟在后面。 大殿里,供的是观世音菩萨。 看到那慈航普度的庄严宝相,月白也就放下心来了。 大概是离有人家的地方稍远了些吧,这应该是一个较小的庙庵,供桌上只摆着几个馒头,三五个水果,香火也不算旺。 指了指供桌,娴远这样说道:就这些了,哦,要不,我再去煮点粥? 能够有个地方落脚,已经是不错的了,何必再去麻烦别人呢? 月白摇摇头:姐姐不必客气,我带有干粮,再喝淡水,就可以了。 见对方如此说,娴远也就懒得再去张罗什么了,就只是烧了一点开水。 草草用过晚饭后,稍加洗漱,两人就到偏右一侧的禅房休息去了。 这禅房虽小,布置得颇为洁净、雅致。月白发现,就是那蚊帐钩,也挂了个铜板做成的小饰品。借着烛光看去,正面上的“至正通宝”四个阳文,就映入眼帘了。 大概是累了的缘故吧,闲聊几句之后,两人就休息了。 然而,由于是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月白尽管困倦已极,又闭着眼,却也一时难以入眠。 娴远的呼吸,平缓而悠长,显然已是进入了梦乡。 “啊——哦——”的声音,就在月白耳边响起。 定睛细看之时,却见娴远安详地熟睡着。 哦,这是歌声,是娴远梦里唱出的歌声。悠长、舒缓,让人想起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成群结队的牛羊;闲坐在一旁的牧羊人,正吹起那悠扬的笛声。悠扬的笛声,就那样回荡在蓝天白云下。蓝天白云下,那美丽的格桑花,点缀在如茵的草地上。 月白也不勉强自己,在不知名小虫子们的唧唧声中,一任那思绪在静夜里飞扬着:这第一次出远门,也还算顺利吧?能够碰到这样一位尼姑姐姐,也相当不错了。哦,我刚到山门的时候,她是在后面跟我打招呼的。也就是说,她刚刚从外面回来。天黑这么久了,她才回来,那么,那样长的一段时间,她干什么去了呢?这凡尘之外的姐姐,可不简单啊! 还有,这“至正”,分明就是前代的年号。是啊,如今已是洪武二十七年了,她还留着前代的铜钱,这,这是什么意思呢?哦,这铜钱只是一种小饰品,又是在房间里,一般情况下,外人是不容易看到的。因此,娴远就很放心地挂着了。当然,这世上,收藏前代钱币的人,一向大有人在。这位姐姐留着几枚,也无可厚非。只是,既然是出家人,却是以钱币作为小饰品,确实有点令人费解。 此外,多看了几眼之后,我也算看清楚了,跟本地人相比,她的外貌,确实是大有不同。只是,天下那么大,如今又是太平盛世,就算有异域人士前往中土,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阅历,我的阅历有限,于是,一些人和事,看起来,就像隔着一层薄雾...... 也不知是想了多久,累了一整天的月白,还是到梦乡里去了。 次日上午,简单用过早饭后,只听娴远这样说道:“小妹子,你,你要到京城去?” 月白点点头:是啊,我要到京城去—— “孤身一人,就不害怕吗?”娴远接着问道。 “寒门不幸,”月白淡淡说道,“跌遭变故。实在无法可想,月白只能到京城里寻找那个族上的姑姑了——” “既然,既然是这样,我就送你一程吧?” “这?这,这不会影响你修行吗?”月白这样说道。 能够留宿一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月白实在不想再去麻烦别人了。 娴远挥了挥拂尘,淡淡一笑:小妹子,贫尼云游天下,此时正待到京城一带去,找些大一点的寺庵,以期共同参详一番佛理。哦,就这样,就只能跟你这个漂亮的小妹子同路了。小妹子,你是不是嫌弃姐姐呢? 见对方把话说得如此大方得体,月白还能再说什么呢?迟疑片刻之后,她只是这样说道:好姐姐,你去收拾一下吧,我等着—— 过了一阵子,拿着各自的行囊,两人踏上前往京城之路。 一路上,娴远主要向月白打听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地方名胜。月白年纪尚幼,限于阅历,也只能说了个十之一二。 对于自己的经历,娴远大致上是这样说的,自己的祖上,来自塞外的大草原。只不过,到了自己这一代,那塞外之地早已成了遥远的回忆;自己都十八九岁了,那回草原的次数,也只是屈指可数。 说说笑笑,走走停停。 晓行夜宿,一路看蓝天下白云悠悠。 到了第四天上午,走在大路上,那京城的城墙,已是隐隐在望了。 再走出几步之后,娴远指着城墙偏北的一处地方,这样说道:小妹子,京城,刚才你已经见到了,就是数十丈之遥了。只是,贫尼另有要事,就此别过! 说着,拂尘一摇,缁衣飘飘,竟是自行离去了。 望着娴远的背影,月白一时语塞,眼眶一红,一大滴泪水,夺眶而出。 第8章 青梅竹马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一步一步远去的,是娴远的背影。 只是,再宽大的缁衣,也掩盖不了那青春的气息;再破旧的芒鞋,也不妨碍一路上她对月白的关心与照顾;再脱俗的拂尘,也拂不去一路上她姐姐班的似水柔情......就在这短短的三天多时间里,月白的内心深处,就这样为她笼起一道温情而又端庄的光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道理,月白自然也是懂得的,当娴远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尽头,再也看不见时,再依依不舍地眺望了好一阵子之后,月白擦干泪水,向京城城门方向走去。 进城之后,月白找了一家普通的小客店,暂作歇息。 到了第三天上午,月白入选宫中,成为一名宫女。 原来,今上出身草野,当过和尚做过乞丐,对社会底层有极深的了解;就是当了皇帝之后,也不改亲民作风,凡事都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前人们常说的后宫三千佳丽七十二嫔妃云云,就此烟消云散,成为历史的往事。而月白来到京城的这一年,今上已年近古稀,所谓选美什么的,就更是无从谈起了。不过,今上再怎么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皇宫里的那些丝织针线的女红活儿,总还是需要人去做的。既然今上体恤民情,不忍心掠之于民,就只能从民间招一些姑娘到宫里干活儿了。说得直白一点,当时月白所看到的招工信息,还真的只是找人干活儿,跟后宫佳丽什么的,完全就是两码事。正如你所想到的,这几年来,月白一直不辍劳作,此次入选宫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针线活上辛苦了好几个月之后,次年(洪武二十八年)暮春时节,月白迎来了一次人生的转机,成为一位少将军的贴身侍女。 这事情,大致上是这样说的:今上本就儿女众多,近些年来,就是孙辈,也是以百计了。这些为数众多的皇孙们,也是要学文习武,以后才能有所作为的。当时,那些主事人员发现,如果单是教这些皇孙们,效果却是不尽人意。这,大致也相当于民间所说的“独子难教,独柴难烧”。几经探索之后,相关人员提出了新方案:陪读制度。简单地说,当时皇宫里,也有一些未成年的孩子,他们大多是戍边将领的子嗣。由于种种原因,那些将领们,无法把孩子带在身边。这样一来,为了接触这些将领们的后顾之忧,朝廷就暂时代管这些孩子。这陪读制度的要领就在于,将这些孩子一个或是两三个,分到某一位皇孙那儿,作为陪读。从总体上看,这不失为一种一菊两得的好制度。当然,在具体的实践过程中,有成功的案例,也有失败的反面教材,不一而足,在此不再赘述。 话说有一位戍边的龙姓将军,他有一个儿子,名叫龙国柱。这事情确实有些蹊跷,这龙国柱少将军所陪读的,是一位偏房皇孙。一开始,双方相处还算融洽。过了一些时候,这位皇孙突然喜欢独自钻研、独自学习起来。龙国柱再到那儿去的时候,坐冷板凳不说,还要看人眼色。这龙国柱也是个有点小心思的人,他这样想道:民间有“陪太子读书”的说法,颇带几分调侃的意味。你虽是一位偏房皇孙,却也不是什么“太子”,我凭什么要去看你的脸色?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这龙国柱先是找借口旷一次课,看看对方有什么表示?然而,在那位皇孙那儿,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过了一阵子,龙国柱看出了一点苗头,就变成了隔三差五去一次,或是十天半月去一次了。久而久之,龙国柱也算想清楚了,那些老师只负责教皇孙,你这陪读来与不来,与他何干呢?学与不学,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蹉跎岁月,可怨不了别人。 习惯了老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后,龙国柱就变成一两个月去打一转了。 这些未来的将军,毕竟还是公子哥儿,也是需要别人侍候的。 就这样,月白成了龙国柱的侍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侍候一个公子哥儿,要比整天忙于针线活儿,是要轻松不少的。 因此,尽管有些宫女不服气,也只能抱怨自己当初不多下点功夫,以至于至今依然要劳碌不已了。 这个暮春的午后,一位管事的宫女,领着月白,向龙国柱皇宫中暂时的居所走去。 走了一阵子,月白就发现,这位少主人的居所,还是比较偏僻的。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别人看了眼红。 走了好一阵子,转了好几次弯之后,两人来到离一座屋子数丈远的地方。 那宫女指着那屋子,这样说道:月白啊,那屋子,就在那儿了。你自己过去吧,我还有一点事情,失陪了—— 话音未落,就撇下月白,独自走开了。 看着那宫女一副溜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月白也不加阻拦,只是觉得好笑。 “好吧,辛苦你带路了,你先回吧——”月白这样说道。 那宫女也没再多说什么,匆匆而去了。 那宫女离开之后,再过了一会儿,月白径直走到那屋子前。 站在屋檐下,月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急着敲门,她暗自思忖着:这个下午,算是一个新的开始了吧?从当初离开家乡到现在,已是好几个月过去了。照我的感觉,这几个月,也还算顺利。这样说来,当初的出走,是明智而正确的。 “青梅竹马”?哦,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个词呢?这一路上,那位带我来的宫女介绍说,这位少主人,也就是大我两岁的样子。但愿,以后的相处,不至于太难堪。嗯,应该不会的,他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公子哥儿,这几年,又是长时间居住宫中,应该不会有多少恶习,应该不难相处吧?唉,仔细想来,在家乡的最近几年,耕读方面耗去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到了今天,对于“青梅竹马”这个词语,我似乎没有什么感受,就像隔着一层雾气,远远地看着云雾深处的一朵小花..... 想到这儿,月白走上前去,小心地敲着门,同时轻声说道:“奴婢月白,前来伺候少主人!” 第9章 红袖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进来吧,门是掩着的......”屋子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月白一听,觉得这声音厚实平缓,并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味儿。 这样想着,她就推开那大门,登堂入室了。 这屋子倒有点像一个小型的练武场,那些枪棍戈戟环绕着一大片空地,形成了一个大半的圆环。只是在西南一侧,摆了一张大书桌;书桌更南端,一堵内内墙隔断着,形成一个房间;而侍女所住的地方,就在书桌与房间之间的空地上。 那龙国柱龙少将军,对于月白的到来,似乎有点不以为意;月白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依然拿着一支毛笔,正在那桌面上写着什么。 对此,月白也只是付之一笑:自己是下人,少主人专心做事之时,打没打招呼,其实是一样的。甚至,少主人不打招呼更好,这样一来,自己也就少了些端茶送水的劳作。 仔细看时,月白看清楚了。这一刻,龙国柱是在临帖。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粗眉大眼的,隐隐显出几分将门之子的影子。 一张白宣纸上,一支毛笔缓缓“行走”着: 永和九年岁在葵丑 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契事也...... “嗯,还真有点巧合,”月白暗自思忖道,“我冯月白看到少将军的这一天,也正是‘暮春之初’,当然,我只是一个侍女,这江南暮春的大好风光,也不是想去看就能去看的......”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由于自己也有一点笔墨上的功夫,此刻看到少主人正在凝神临帖,月白也就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摩起来。 临完“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一句时,随着一句“算了,到此为止吧?”,龙国柱停下了手中的毛笔。 按照惯例,在这一刻,月白就应该向少主人请安了。 然而,身为少主人的龙国柱却发现,月白却专心致志地盯着那宣纸,既像是在欣赏,同时又流露出些许不解与惋惜来。 龙国柱心念一动,这样说道:“月白,你,你练过书法?” 月白霎时惊醒过来,连忙这样说道:奴婢,奴婢只是看看而已...... 龙国柱倒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只听他诚恳地说道:“月白,此处没有外人,但有所想,不妨明言——” 思忖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奴婢进宫之前,也算识得几个字。嗯,怎么说呢,王羲之的这一幅《兰亭集序》,最初其实只是临场作文,也就是说,那些心境、思绪、情感,是流淌在字里行间的。少将军在临帖之时,或许是一时没往这方面想,就容易把它看作一个个的单字,写了一阵子之后,就不容易找到感觉,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高见,果然高见!”龙国柱由衷地赞叹道。 月白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谦逊道:哪里,哪里,一家之言,一孔之见...... 停了片刻之后,龙国柱诚恳地说道:月白啊,说真的,我万万没想到,作为一个侍女,你竟然有此功底。这样吧,以后在习文之时,大可不必拘泥于主仆尊卑,你我就以朋友、同窗的身份,相互切磋、交流...... “岂敢,奴婢岂敢?”月白连忙回应道。 龙国柱淡淡一笑:月白啊,这儿也没有什么外人,就不必拘泥于陈规陋习了。你,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再谦让一番之后,月白点头答应了。 停了一会儿,龙国柱这样说道:月白,我也是想起了一个问题。刚才你说的,临帖时要体会原作中书写者的情志,以利于体会原作的境界,不仅得其形,还能得其神。只是,作为后世的临帖者,要做到那种程度,其实是很难的。再说,你临得再好,也只是某某第二。这样说来,临帖的意义,究竟何在呢?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我想,是这样吧?刚临写的时候,自然要注重形神兼备,这叫进得去。而当你炼到一定火候之后,再次书写的时候,就可以注入自己所特有的某种感悟与理解了。这,这叫出得来。简单地说,就是别人看到你的书法作品时,能够由衷地觉得,你的作品,不是简单的依葫芦画瓢,而是有所创新,是有着自己独特印记的...... “嗯,你的意思,”龙国柱接口道,“我,我也隐隐的体会出一点儿了。嗯,有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意味。总而言之,在书法上,完全照搬别人的,也是没多大意思的——” 月白暗自欣喜:这少主人,倒是蛮有悟性的。 这样想着,她点了点头。 这一年,月白十二岁,龙国柱十四岁。 以后的日子里,月白就待在少主人身边,除了端茶送水之类的活儿外,两人确实更像是同窗与朋友:一起习文练武,相互交流、切磋着,以期更大的进展。 对于习武,月白是这样想的:要找到这“长生诀”,没有一点武功的底子,是不可能的。退一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算找到了,也未必就能留得住,因为别人会来抢夺。 当然,如果是在外面,特别是大庭广众之下,两人还是要保持主仆之分的。 哦,如此另类的青梅竹马。 月白进入皇宫将满四年之际,这一年的闰五月初十(公元1398年6月24日),今上驾崩。 由于几年前皇太子已经逝去,按今上遗诏,皇太孙继位。 皇太孙继位之后,改次年(公元399年)为建文元年。这位皇太孙,后世一般称为建文帝。 盛夏之夜,酷热难耐。 这样的一个夜里,到底有多闷热呢?在一般情况下,入夜之后,如果没有马上要办的事情,月白一般是待在屋子里,不到外面去的。而这个夜里,什么都不做,就是静静地坐着,那汗意,也会像泉水一般,冒出肌肤外层来。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龙国柱依然待在内室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是在做些什么,总之是没出来。 没敲过门,没征得少主人的同意,是不能到那内室里去的。对于这一点,月白知道得很清楚;特别是,三年多以来,从来就没违反过。 既然闷热难当,少主人又没什么吩咐:这样想着,月白就打开大门,来到屋檐下,想着要透一口气。 第10章 迷雾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屋檐下的灯笼,更远处的灯笼,更远处那些屋子里的透出的烛光与灯光:着实算不上有多明亮,也就无法照亮夜空了。 这一刻,夜空中乌云暗暗涌动着,就像笼中的困兽,拼命地撕咬着,挣扎着,急着要闯到外面去。不错,如果再过一些时候,能刮起一阵风,就能够冲破这近乎窒息的沉闷与燥热,下起大雨来。 只是,月白站在屋檐下的时候,这一切都还只是在酝酿之中。 扫了那灰沉沉的夜空几眼之后,月白收回目光,懒得再看了。 汗珠,暗红灯笼光中闪烁着的汗珠,折射出月白内心的波澜来:今上驾崩,这皇宫中忙乱了好些天了,如今也该有个眉目了吧?是啊,新皇已经登基,一切都将步入正轨的。只是,就像这天气一样,总是让人觉得,似乎有某种事情,正在酝酿之中。然而,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却又难以言说,只是给人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嗯,是有点心神不定的。 算了吧,那些都是庙堂里的大事,我,一介侍女,哪管得了那么多? 从进宫的那一天起,和“长生诀”有关的那件事情,我一直都在惦记着的。于是,一开始,利用闲暇时间,我就想办法接近那些藏书阁,帮那些主事人员打扫一下,或是端茶送水什么的。这样一来,那些藏书,我也得以翻看了一点儿。只是,正所谓大海捞针,谈何容易!直到这个夜晚,我依然是一无所获!是啊,如果真有什么“长生诀”,人家就不识字,就不会捷足先登? 看来,这“长生诀”,就像那远去的云烟,虚无缥缈至极。 哦,此时此刻,少主人又在做点什么呢? 晚饭后,就把自己关在内室!这么热的天,他怎么就受得了呢? 嗯,他的那个宝贝内室,还真有点神秘莫测的。他说得很清楚,我这个作侍女的,要先敲门,得到他的允许之后,才可以进入。这样说来,那内室,似乎藏着某种秘密。唉,作为下人,首先就要懂规矩。人家要怎么规定,我也只能照办。 哦,或许,他是有着某种心事:要不然,这么闷热难耐的夜晚,怎么会不出来透一下气呢?这位少将军,有时就是给人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心事,少主人的心事,又会是什么呢?唉,自己的心事都管不过来,还去惦记别人的心事?这一切,就像那迷雾,一重重的迷雾。这样的迷雾,也不知什么时候...... 冥思苦想好一阵子之后,月白一时也没理出一个头绪来。 好在,她没有抓头皮的习惯。要不然,这个闷热难耐的夜晚,恐怕就要抓破头皮了。 再过了一些时候,月白泡了一壶桂花茶;然后,端着茶盘,茶盘上放着茶壶和两个茶杯,就向那内室方向走去。 离内室门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月白伸出右手,准备敲门。 也就在这时候,只听到里面传来这样的声音: ......七月七日长生殿, 夜半无人私语时...... 这,这什么“长生诀”—— “啪”的一声响起,似乎是将书本猛甩到书桌上的声音。 也就在这一瞬间,“咣当——”一声,惊愕不已的月白,一失手,让手中的茶盘跌落地上。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月白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寒光胜雪的匕首,就已抵住了自己心口! 这出手如电之人,自然就是她的少主人,那位少将军龙国柱了。 月白的武功,本来就学自龙国柱。这一刻,惊惶失措之际,心思慢了半拍,结果连一招都没走满,就让对方一击得手了。 在心口被匕首抵住的瞬间,月白甚至闪过一丝苦笑:唉,就这点功夫,怪不得不堪一击...... 龙国柱得手之后,依然如临大敌,将“对手”押至内室之后,顺手拿过一根绸带,将对方的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再过去把门关好。 一切办妥之后,龙国柱厉声道:“说,谁指使你来的?” 月白一脸的茫然和无辜,只是摇了摇头。 “好吧,你不招——”龙国柱说着,右手成爪,按住月白的右臂,狠狠地往下钉。 人说“十指连心”,其实,手臂上的剧痛,也是连心的。月白疼得快要把自己的嘴唇都要咬破了。然而,她只是凝视着对方,依然只是摇了摇头。 “说!谁指派你来的?”龙国柱再次喝问道。 月白,依然只是摇了摇头。 等待着月白的,又是对方用爪猛钉! 龙国柱所看到的,依然是月白无声的泪珠,轻轻地摇头。 三番五次之后,龙国柱停了下来,静静地盯着对方。 月白也不想再说什么,也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对方。 有道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龙国柱问的是“谁指派你来的”;月白呢,依然像平时一样,只是来端茶送水的,因此,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谁“指派”的问题,因此,她的目光,澄澈如清泉,无丝毫的渣滓。再过了一阵子,龙国柱解开那根绸带,松开了月白的双手。 “月白,错怪你了——”龙国柱满怀歉意地说道。 月白揉了揉那手臂,凄然道:少将军,幸好你的鹰爪功还没练到家。要不然,明天你就只能自己端茶送水了。 龙国柱自知下手太重,连忙过来帮着揉了几下,同时拿出一瓶跌打药水,歉然道:月白,真对不起了。擦一下这药水,过几天就好了...... 月白也知道对方事出有因,也就不再责怪,慢慢地擦起药水来。 看看时机已到,龙国柱这样问道:“月白啊,刚才我只是猛甩了一下那本书,你怎么就吓得把茶盘都弄掉了呢?” 月白暗自思忖道:这件事情,确实也不能全怪对方。看来,如果不开诚布公的话,依然会于事无补。 “这,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起这‘长生诀’,一时激动——” “第一次?你,你的意思是——”龙国柱依然有点不解,就这样问道。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就将以前梦见风清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下。至于梦境里的王母娘娘,由于过于玄虚,就略过了。 “......对于这‘长生诀’,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因此,在生活之中,这个夜晚,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起——” 龙国柱听着,惊疑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他依然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竟然就像打量一个陌生人一样。 尽管深知事情已到了关键时候,月白又还能再说什么呢?这样的事情,更多的是取决于对方的态度。于是,她也只是默默地盯着对方,等着对方先开口明言...... 第11章 盟约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环视一番之后,龙国柱这才缓缓说道:“月白啊,此事事关重大,不能不谨慎从事啊!” 月白点了点头:奴婢,奴婢知道!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智慧,龙国柱这样说道:千百年来,多少的帝王将相,都在想着那长生不老,都希望能够得到那长生不老要。这些年来,就在这朝野之中,突然传出了“长生诀”的说法。至于这“长生诀”到底是什么,却又难言出片言只语来。月白啊,像我这样的留在皇宫中的将门之后,也有百十个吧?从表面上看,这是朝廷关心、体恤戍边将领,以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其实呢,换一个角度看,我们这些人,何尝不是一种“人质”呢?你想想看,就算某些将领有点异心,一想到自己的子嗣就在宫中,投鼠忌器,多半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哦,因此,身在宫中,”月白接过话,“你就想着能够有所作为。一来二去,就想起‘长生诀’的事情来了?” 龙国柱淡淡一笑:嗯,也可以这样说吧?只是,就凭这我这点本事,又如何能够找出点眉目来?这个夜晚,天气本来就异常闷热,再加上心烦意乱,我一气之下,就把那本书,狠狠地甩了一下...... “是啊,”月白也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就像是大海捞针,够难办的了!” “你,你想放弃?”龙国柱这样问道。 月白微微闭上眼,一时思绪如潮:要说放弃,确实很容易。只是,轻言放弃之后,自己又该做点什么呢?生活,难道就只是行尸走肉?如果心里都无所寄托,那该是多么的无聊与乏味啊!既然是这样,那么,可不可以这样想:本着某种类似于“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态度,坦然去面对?如果是为了结果而去做事,就很难体会到那一路上的风景...... “哦,再试试吧——”终于,月白这样说道。 “好,咱俩联手,争取事有所成!”龙国柱兴奋地说道。情急之下,他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一时半会儿之间,月白也没想到要挣开。 和风拂过原野,原野上的小草迎风招展着。 从普通的宫女,再到贴身侍女,再到如今的盟友:月白的身份,就从这一刻起,就有了质的飞跃。 要知道,盟友之间是各自独立、互不统属的,双方是平起平坐,对等互利的。 “好,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月白这样说道。 “对,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龙国柱应和道。 再过了一会儿,龙国柱像是想起了什么,就从项上解下一个吉祥锁片,放到月白的掌心里。 这是一个殷红茶花状的锁片,用贵重的金属打造而成。仔细看时,那“茶花”中间有一个小巧的按钮,稍一用力,就能分成两半。 大概是看到对方爱不释手的样子吧,龙国柱这样说道:好几年前,当初我刚来到这皇宫之时,家慈就把这吉祥锁片挂在我项上,叮嘱道,挂着它,就像见到了父母双亲一样,就能时时刻刻想到故土,就能确保一生吉祥如意...... “令堂的爱子深情,令人动容——”月白这样说道。一想起自己父母双亲辞世已经三年多,不禁已是眼圈一红,一滴热泪就要夺眶而出。 “月白,你,你怎么了?”龙国柱不解的问道。 “我,我是在为你高兴;令堂的爱子之心,真,真让人感动——”月白支吾道。 “国柱常年在外,家慈自是牵挂不已——”龙国柱这样说道。 再过了一会儿,龙国柱像是想起了什么,将那“茶花”分成两半,将其中的一半递到月白手中,这样说道:月白,喜欢吗? 对方问的是“喜欢”,月白自然点了点头:如此精美的小饰品,如果说不喜欢,倒是有点奇怪了。 “嗯,既然喜欢,那就送给你吧——”龙国柱接着说道。 “令堂,令堂如此厚礼,月白如何能够掠美?如此,如此贵重的物品——”月白连忙谦让起来。 “月白,放心吧,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只是,也不知令堂意下如何?” “国柱的一言一行,家慈一向是放心的——” “只是,这么好的锁片,就这样分作两半,是不是有点——”月白似乎依然有点不放心。 “月白,这,这就当作我的信物吧......”龙国柱言辞恳切地说道。 话已至此,月白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羞红了脸,接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龙国柱拿起那半枚吉祥锁片,往月白项上挂。月白闭着眼,羞怯中带着一丝不安:如果,如果他就此拥我入怀,那又如何呢?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似乎又像是过了很久,终于,龙国柱的声音想起:嗯,挂好了...... 带着几分欣喜,又掺杂着一丝失望,月白睁开了双眼。 内室的镜子里,人的脸颊与“茶花”相辉映着,鲜妍娇美至极。 一旁的龙国柱,静静地看着。 再商议了一些细节之后,两人各自休息去了。 尽管时近子夜,月白依然全无倦意:这样一个夜晚,确实有点异乎寻常。终于,真真切切听到有关“长生诀”的事情了。而且,这个人还这么熟悉,还是自己的少主人!哦,从今以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已经有所改变了。以前,我也在想,自己跟少主人还真有点青梅竹马的味儿。如今看来,还真有点像。这位龙少将军,还是一位谦谦君子呢!他的家风、家教,应该是很严的吧?嗯,那就是一个“礼”字。 三年前梦中所遇到的那位风清姑娘,也应该是真有其人吧?既然,在生活中,我第一次听到有听人说起“长生诀”;那么,那样的一个梦,或许也会有一丁点儿真是的影子吧?如果风清姑娘实有其人,我又该去哪里寻找她呢? 或许,我只是想得太多了。脚下的路,是一步一步地走出来的。刚刚步入皇宫的时候,今夜里的这一幕,我敢想象吗? 嗯,就像那一幅山水画的长卷,缓缓的慢慢地展开,才是真正的引人入胜,渐入佳境...... 新的一天到来之时,多半就会有新的一幕幕。 第12章 灵谷清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丝线上的功夫,离不开针线。在机遇的丝线面前,你的针线,又在哪儿呢? 好些些天之后的这个夜晚,龙国债这样说道:“月白啊,想到外面走一走吗?” 月白也不过十四五岁,天性中自不乏贪玩好耍的一面,再说,在宫中的这几年,她能够到外面自由走动的机会,着实不多。 点了点头之后,她这样说道:“这深宫大院的,只,只怕......” 龙国柱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月白,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想不想到外面走一趟? “他,他是说,只要我有意,其他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月白暗自思忖道,“这么好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她抬起头来,一脸期待的说道:“想啊,怎么会不想呢?国柱,快想想办法......” 龙国柱微微一笑:放心吧,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第二天,龙国柱找到主事者,说了一番话,大意是,昨夜自己梦见母亲,母亲思子心切,满面憔悴;身为人子,拟待次日到附近的庙里烧香还原,以尽孝心。 眼下宫中事物纷纭复杂,那主事者也懒得去辨别什么真伪,再加上本朝一向注重孝道,确实也难以驳回对方的请求,于是,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煞有介事地交代一番之后,就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龙国柱和冯月白身着便装,出了皇宫。 两人行了数里,就到了灵谷寺。 这灵谷寺是当时的一大寺庙,由洪武大帝赐名,并赐封为“天下第一禅林”。香火之盛,冠绝一时。 进入山门之后,这龙国柱无意张扬,在功德箱捐过些许银两之后,就和普通的善男信女一样,拿过香烛,焚烧起来。 这一天前来烧香礼佛者为数甚多,月白也就像普通的香客一样,烧过几炷香之后,面对着佛像,默默祝祷道:佛祖保护,菩萨垂怜,护佑民女月白事事平安,时时顺利。但有所想,事遂人愿。 再过了一些时候,龙国柱还愿已毕,闲着无事,两人就四处随意走走看看。 半个时辰之后,骄阳似火,天气已是颇为炎热。月白就这样说道:“国柱啊,你自己再随意看看吧,我在这儿歇一下。” 答应一声后,游兴正浓的龙国柱,就四处逛逛去了。 坐在一个僻静的凉亭里,四下张望一番之后,月白心里一动:今天的这番景象,真可谓是游人如织了。烧香拜佛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想起那娴远姐姐来。转眼间,就是四年时间了。嗯,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了?她是个尼姑,这是和尚庙,因此,要想在这儿见到她,是没什么指望的了。说来奇怪,我最希望她还俗,找个人嫁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或许,这只是因为,我凡心太重,所以也希望她跟我一样。 龙国柱是来还愿的,只是,我也听不清楚,他还的是什么愿?那一刻,大殿四周可谓人声鼎沸,而他的声音又太小,哦,或许,他根本就没说出声,生怕被别人听见。有一种说法,这许下的愿心,若是让人家听到了,就不灵了。 哦,如果让我再许一次愿,我的愿望又是什么呢?嗯,找到那只在梦中出现过的风清姑娘,让我们姐妹俩聚聚首,然后再一起去寻访一下那“长生诀”。这个愿望,也不算太大吧?只是,能不能如愿以偿呢,此时此刻,还真说不准。 哦,这佛祖啊菩萨啊,真的就能让所有的人都如愿以偿吗?皇宫里隐隐有要“削藩”的声音。试想,那位刚刚坐上龙椅的年轻的圣上,以及他的那些叔父们,如果都来许愿,神灵会答应谁呢?似乎,某一方的心满意足,与此同时,必然就是另一方的黯然神伤。这,这又该如何协调呢?是啊,就像那个寓言故事所说的,如果有锐利无比的尖矛,就不会有固若金汤的厚盾。反过来,也是一样的。看来,在这世上,未必就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既然是这样,那么,烧香许愿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其实,尽管是朝夕相处,这龙国柱,有时也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难以一睹其“庐山真面目”。或许,这一切,只是因为,人想得太多,真正如能如愿的事情,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有所求,另一边是,求之而不得...... “月白,你,你在想什么呢?”龙国柱的声音响起。 月白支吾道:“没,没想什么,只是,只是在看一下风景——” 再闲聊几句之后,两人下山去了。 人在往下走,山在向后退。再过了一阵子,那连绵的山脉,就成了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的背景。极目远眺之时,一碧千里的天幕下,一大片水田向着另一边的大山与蓝天交界处,铺展开去。而就在这千里沃野之上,绿树翠竹掩映之下,也不是能看到几片迎风招展的酒旗。张望了一阵子之后,龙国柱停下步子,高声吟咏道: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噗嗤”一声,月白掩口笑了起来。 “月白,你笑什么,我,我吟咏错了?”龙国柱不解的问道。 月白忍住笑,故作高深的说道:这诗句嘛,也算是背下来了。只是,人家杜牧写的是“江南春”,而现在呢,已经算是初秋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龙国柱争辩道:是啊,现在确实算是初秋了。不过呢,正所谓“秋高气爽”,若论景物的悠远、苍劲,未必就在春天之下啊!只可惜,我没有杜牧的才气,未能就眼前之景,吟出什么像点样子的诗句来,就只好借用一下了。 “是啊,要想和唐人高处比肩,确实不容易啊!”月白接过话。 “哦,那也难说,说不定哪一天,我们的冯大才女,能够另辟蹊径,吟出一首‘江南秋’来——”龙国柱打趣道。 月白摇摇头:龙少将军过奖了,这“江南秋”,也不是想吟就能吟的。 “现在,现在吟不出也没什么的,记得这件事就好。” “嗯,这件事情,我先记下了。到时候,可要斧正一番哦?” “没问题,我的练武场上,找几把斧头,不成问题——”龙国柱开起了玩笑来。 “原来,斧头还可以用来修正诗句,真有你的!”月白忍俊不禁,这样回应道。 两人一路说笑着,过不多久,就回到了京城的大道上。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哦,国柱啊,你是不是急着要回宫呢? 第13章 夜泊秦淮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的话语里,隐隐显出几分跃跃欲试的喜悦。龙国柱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急倒是不急,你,你还想着——” 月白芳心窃喜,这样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先歇息一下,夜晚到秦淮河看一下?” 这秦淮河是金陵名胜,千百年来一直享有盛名。对此,龙国柱自然也是略知一二。以他少年人的心性,一睹为快,也只是情理之中。 当下,龙国柱这样说道:好啊,说到我心里去了—— 拿定主意之后,两人来到大街上,找了一家小酒店。 “清凉酒家”,一看到那酒店的招牌,月白心头一怔:这店名,似乎好熟悉啊!哦,四年前我首次到京城,这小酒家就是我暂时的歇息之地。这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当年的小丫头就已经是豆蔻年华,而且,身边还出现了一个懵懂少年...... 步入酒店之后,当年的掌柜与店里的伙计,虽然没变,却是不记得她了。 月白暗自想道:嗯,不记得也好,倒是省去一番寒暄与叙旧。其实,偌大的一个金陵城,四年里,南来北往的客人数以万计,我一个小姑娘,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他们不记得我,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用过午饭后,两人到客房里歇息。 月白醒来的时候,斜晖脉脉,北侧的庭院里洒满了一地灿烂。 龙国柱依然在沉睡,不曾醒来。 月白也懒得去叫醒他,只是望着窗外的夕阳,暗自出神:这么好的阳光,这个夜晚,自然也就是个好天气了。皇宫以外的人,总以为那深宅大院富丽堂皇,久居其中之人富贵如意。其实呢,宫里的清规戒律、繁文缛节多的是,身在其中,有点像在牢笼里的感觉。当年,那陶渊明,就是在一个县衙里当差,也时常感到郁闷、烦心: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是啊,我家还有几间老宅,老宅附近也种有桑树桂花树。事有所成之后,能够回归田园,也算是一件好事吧?至少,不用再看那么多人的脸色。只是,这龙国柱似乎有点迂腐,整天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嗯,稍稍亲昵的感觉,似乎都没有。那么,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整天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倒有点像跟木头人在一起了。或许,他在等着那一天,当那一天到来之时,我们就可以出到外面去了。到了外面,就没那么多的拘束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天,又是哪一天呢?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时光,时光的脚步...... 龙国柱醒来之后,两人用过晚饭,径直向秦淮河方向走去。 夜幕快要降临之际,两人雇了一条小船,就像河中间进发。 那船夫也是一个识趣之人,一开始,把船摇得很慢。于是,在月白眼里,那原本还带着一丝半滤金灿灿白蒙蒙的沙滩,缓缓褪去。而那水面,也渐渐收起最后一抹余晖,益发显出几分深灰来。再眺望对岸时,早已是一派万家灯火的景象。数盏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尤为醒目,恰似众星环拱着的天罡北斗。这样一派富丽繁华的夜景,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确实难以想象。回看附近的水域时,徐徐的清风中,那水中灯火的倒影,以及天上星辉的倾洒河面的倒影,糅合在了一起,一时摇曳起来,堪称一绝。 确实,此情此景,再高明的画家,多半也只能描摹出十之一二。 观赏一番之后,两人在前舱之外摆起小桌,畅叙起来。 由于刚吃过晚饭不久,两人带到船上的,主要就是一些桂花酒、一壶清茶,几碟蜜饯瓜果之类的小食。 那船夫按照规矩,退至后舱,独自看水面去了:除非主人吩咐,否则就暂时这样泊舟水面。 干了一小杯桂花酒之后,龙国柱由衷的赞叹道:“如果早早返回宫中,这样的美景,就无缘一睹了——” “是啊,”月白接过话,“难得出来一次,何必赶着回去呢?” “哦,你们那儿,有这样的景象吗?”龙国柱这样问道。 月白摇了摇头,感慨道:我们那儿只是一些小村子,船啊水啊也都有的,就是各人忙着生计,没这种闲情。 龙国柱接过话:是啊,所谓万家灯火,如果缺少人气,终究是不成气候的—— “你们家乡的夜晚,”月白接过话,“有这样热闹的景象吗?” 龙国柱皱了皱眉头,讪笑道:我们那儿,地处边陲,人烟稀少,这样的景象,就无缘得见了。 “可见,这一次夜泊秦淮,自有道理!” “道理,自然是有的。回到宫中,这样的夜晚,最多也是站在屋檐下,抬头望星星了——” 两人边吃边聊,甚是惬意。 再过了一阵子,龙国柱站在船头,静静地凝视着西南一方的天空。 月白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暗自思忖道:这位少将军,如此凝视,是什么意思呢?哦,他所凝望的,是他故乡的方向。这样看来,他多半是在想家了。身在异乡,独思故乡:这也是人之常情了。其实,自从离开家乡以后,这四年以来,我又何尝不想家呢?尽管,在我的故乡里,已没有真正的亲人了。只是,那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是和我童年的记忆,连在一起的。换句话说,没有那童年的记忆,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是啊,什么时候才能够回一趟故乡,再去看看那几间绿树翠竹掩映下的老宅,再去看看那庭院四周枝叶婆娑的桑树桂花树,再去看看庭院远端那连绵的远山。到了那种时候,走在故乡的小路上,那种久违了的亲切与愉悦,又是多么令人神往啊! 哦,一别数年,李叔叔还好吧?要是能够再能跟他谈天说地一番,那该多好啊!嗯,就在首次离家的那个夜晚,就在那山里的僻静的庙庵前,我第一次见到了娴远姐姐,甚至,今早在灵谷寺,我也想起过她。只是,这四年里,我一直没能再次见到她。那一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无声地诉说着时代的变迁、岁月的沧桑。其实,人也是差不多的,过了一些年月,再回忆起往事来,都难免几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甚至是有恍如隔世之感。眼前的这秦淮河,何尝不是这样呢?千百年来,多少人来过,又走了。留在这儿的,他们的足迹,后人又该如何去分辨呢?这一切,就像那远去的云烟...... 一番感慨之后,月白站起身来,一阵凝神之后,若有所感,就高声吟咏道: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 “哼,好一个‘商女不知亡国恨’——”一首诗尚未吟罢,一个清亮的女声,穿云破雾一般,钻了进来。 第14章 莫愁女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心头一颤:哦,好熟悉的声音啊!这,这不是娴远姐姐吗? 然而,就在那一声“娴远姐姐”即将冲口而出之际,她又硬生生地把那几个字咽了回去:怎么就有这么巧呢?娴远姐姐是个出家人,怎么可能夜里到这富丽繁华的秦淮河夜游呢?还有,她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揶揄我不谙世事,还是有感而发?再说,一别四年,她现在到底怎样了,是敌是友,我也说不清楚。况且,我贸然出声,要是认错了人...... 犹豫迟疑之中,那条游船并没有停下来。 月白定睛细看之时,只看到了一个青丝飘飘的背影。再要看清楚一点的时候,那背影就缩成了一个小黑点。 “月白,怎,怎么一回事呢?”龙国柱这样问道。 月白觉得这事情颇为蹊跷,就把当初夜里遇到娴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接着又说出刚才自己的疑惑。 “她,她是不是认错人了呢?”最后,月白这样说道。 “但愿,但愿只是认错人吧?”龙国柱这样回应。 “是啊,如果不是认错人,她,她为什么不停下船来,与我相认呢?”月白安慰道。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龙国柱顾虑重重地说道:要真是认错人,那也没什么。我,我最担心的是,如果她和锦衣卫有关联—— 月白一怔,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皱了皱眉头之后,龙国柱也没有再往下说些什么。 原来,作为刑侦部门,锦衣卫只听从圣上,一般的人,一提到锦衣卫,时常是谈虎色变。 再过了好一阵子,两人吃点蜜饯,喝起清茶来。相关的话题,也就是一些生活琐事。 第二天上午,两人决定去看一下莫愁女的塑像。 站在亭台水榭里,隔着丈余远的浅水,只见那莫愁女一身古装,脸颊稍稍低垂,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的右手稍稍向后,放在左边的花篮之上,给人一种端凝持重的感觉。凝神片刻之后,月白暗自思忖道:这“莫愁”二字,应该就是“不要忧愁”的意思吧?只是,如果从这塑像的表情与姿态看,似乎又没那么简单。哦,唐代鱼玄机曾写下这样一首诗: 柳拂兰桡花满枝,石城城下暮帆迟。 折牌峰上三闾墓,远火山头五马旗。 白雪调高题旧寺,阳春歌在换新词。 莫愁魂逐清江去,空使行人万首诗。 这首诗,倒是颇有见地啊!这莫愁女,也算是心灵手巧,聪颖过人吧?既然是这样,就难免有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感慨了。那“三闾大夫”就是大诗人屈原,屈原最终是以身殉国。也不太清楚,莫愁女与屈原之间,是否有情感上的故事。然而,不管怎么说,那一句“莫愁魂逐清江去”,多半也只是一种事与愿违的无奈的感慨。这首诗的作者鱼玄机,最终是作了个女道士。她写下这首诗,其实也是在借莫愁女的故事,来直抒胸臆,唱出心中的万千感慨。不管怎么说,这“莫愁女”的故事,决不是一句“无忧无虑”就能够概括的。 后人为莫愁女立了塑像,或许也只是为了寄托某种美好的愿望。愿这凡俗人生,能够多几分欢乐,少几分忧愁。 或许,这也要看各人的心态了。 一个塑像就立在那儿,不同的人看了,就有不同的感触。 风景就在这儿,只是,看风景的人,心境和心情各有不同。 于是,那些凭吊与怀古诗词,各不相同。 一样的景点,不一样的游客。这不一样的游客,境遇自是迥然有别。 这时候,其实我很想见到娴远姐姐。只是,到目前为止,她一直都没有露面。嗯,如果昨夜里的那个人果真就是她,那么,她的用意,又是为什么呢?哦,那句话就是这样说的:“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人生,确实是一言难尽。 其实,这一刻就陪伴在我身边的这位龙少将军龙国柱,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又如何能够说得清楚呢? “国柱,你——”月白这样说道。 楞了一下之后,龙国柱这样回应道:再过一阵子,我们就回去了吧? 月白也不想再说点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宫里之后,龙国柱跟那主事解释道,由于要做点法事,就耽误了一个夜晚。 那主事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人都已经回来了,又何必去追问那么多呢?随口再问了几句之后,就让龙国柱离开了。 这个夜晚,依然难免几分燥热。 室内的月白与龙国柱,也没有什么“夜观天象”的习惯,早早休息去了。 于是,他们不曾看到,外面的那一大片天空,正风起云涌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那人间的景象,似乎也在印证着什么。 建文帝继位之后,在亲信大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的协助下,进行削藩。在此情况下,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七月,燕王打出“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誓师南下。其后四年,大地上烽烟四起,战火绵延。这四年里,除了战场上的角逐,交战双方,也有着文字笔墨上的针锋相对。作为一般的平头百姓,那些引经据典的文绉绉的语句,一时也难以弄个清楚明白。不过,相当一部分的人,大体上也看得出来,这大体上就是叔父与侄子之间,对于那张龙椅的争夺。 建文四年六月,燕王军队攻入金陵城...... 这天夜里,整个皇宫一时已是危如累卵,人心惶惶。 月白这样说道:“龙少将军,你作何打算啊?” 龙国柱淡淡一笑:此时此刻,整个皇城,多半已是被围成了铁桶一般,我们,我们还能怎样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这样说道:俗话说“人怕换王,鱼怕换塘”,你是某位皇太孙的陪读,如果一直留在这儿,只怕,只怕——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龙国柱的痛处,凝神片刻之后,他这样说道:是啊,有些话,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清楚的。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暂时避一下风头,自然是不错的—— “那,那就应该早作打算啊!”月白不满地说道。 环视一番之后,龙国柱这样说道:这件事情,我,其实我也想过了。这样吧,我们收拾一下金银细软,带好几件随身衣物,今夜里就开始行动。 月白点了点头:这,这才有点龙少将军的样子! 龙国柱一边收拾行装一边说道:哦,今夜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先得料理一下—— 第15章 浴火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都火烧眉毛了,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呢?”月白惊愕的问道。 龙国柱微微一笑:月白啊,那“长生诀”的事情,你怎么就忘记了呢? 接着,龙国柱将嘴巴月白嘴边,小声说了几句。 月白听明白了,不住地点头。 这天傍晚,早早吃过晚饭之后,两人先休息起来。将近子夜时分,两人背好行囊,按照事先商定好的方案,开始行动。 最近的近四年时间里,不断地利用一些可能的机会,两人觉得,如果真有那部“长生诀”的话,应该就藏在皇宫东南一侧一个极为偏僻的藏书阁里。 借着夜幕的掩护,两人弓着腰背,缓步前行。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就来到藏书阁偏南一侧的一片土岭旁。 有道是“庭院深深深几许”,其实,这世上最大的“庭院”,就是那“深似海”的皇宫了。而这藏书阁,掩映在东南一侧临近宫墙处,再加上四处竹树环合,西北面依傍着小山土岭,平时人迹罕至,鲜为人知。 这藏书阁的大门口,正朝向东南。两人匍匐至偏西北一侧的一棵大树旁,稍稍平缓了一下心头那小鹿乱闯般的心跳;再过了一会儿,整了整行装,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之后,按了按腰间的匕首,就要跃起,前行到那大门口......也就在这时,人声大作: “大胆盗贼,哪里走?” “大胆盗匪,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快走,老地方见——” “我掩护,你们快走!” “人手不够,再叫几个弟兄来——” ...... 与这人声混杂在一起的,是各种兵器交锋的声音,各种暗器打在墙壁上、门板上、书架上的声音,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月白听得出来,应该是藏书阁的侍卫们发现了“盗贼”,双方顿时大打出手起来。至于侍卫所说的“盗匪”,共有多少,是来自哪一方的势力,顷刻之间倒是难以分辨。 月白和龙国柱对视片刻之后,露出一丝苦笑:是啊,如果此时再露面,那还真是“赶浑水”了。 低声商议一番之后,两人决定向西北方向撤出,先行逃离这皇宫再说。 他们的这一招棋,还真走对了。原来,这西北一侧的宫墙,本来就是依山岭而建的,这些日子以来,随着战事愈演愈烈,有几处墙体已被掏出几个门帘大小的豁口,月白和龙国柱到外面去,自是举步之劳。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一刻,各方势力的焦点,全都盯在了东南方向。 豁口处没人把守,出到宫墙外之后,两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两人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大片天空,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确实,子夜时分,这殷红一片的天幕,就像那盛夏时节黄昏时分的火烧云。 回头看时,两人才发现,偏东偏南处,那四起的火光,已经连成一片火海。不难想象,随着这冲天的大片火光,这原本是西北一侧的天幕,也已经被映红了。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幽幽一叹:“看样子,那大火燃起的地方,就是圣上上朝之处——” “唉,那一张龙椅——”龙国柱接口道。 对视了几眼之后,两人却不想再说什么了。 火势之盛,超乎想象:尽管已隔了两三里远,在这深夜时分,两人依然真切地感受到,那汗液就要涌了出来。 小声商议几句之后,两人再向西北方向走出五六里,然后再找了个隐秘的小山洞,歇息一下。 月白双手抱膝,冥思苦想着:嗯,这寻访长生诀的事情,至此,也就告一段落了吧?看来,盯着这“长生诀”的,大有其人啊!哦,今天夜里,那位娴远姐姐,会不会也来了呢?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和龙国柱想得更多的,是自保,也就没心思去看是哪些人了。当然,前来打探这“长生诀”的那些人,都不是傻子,谁不会乔装改扮呢? 哦,四年前夜游秦淮河的时候,那声音,应该就是娴远发出的! 可笑的是,看到那背影是青丝飘飘之时,我就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既然上次就是她,那么,这一次,多半也少不了她。在那么多盯着“长生诀”的眼睛里,怎么会少了她的那一双眼睛呢? 皇宫大殿里起火,又意味着什么呢? 是圣上自己点的火呢,还是燕王手下所为?又或许,这把火不是某一方有意为之,只因双方混战而导致? 其实,这把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或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大火熄灭之时,也就意味着一个时代的落幕,与此同时,也就宣告着另一个时代的到来。 是啊,新旧交替之际,又该何去何从呢? 其实,既然是皇宫着火,也就预示着,这长达四年之久的“靖难之役”,就这样见了分晓。那张龙椅,就这样换了主人。 只是,“庭院深深深几许”,这偌大的皇宫大院,有那一间屋子,是属于我冯月白的呢?以前没有,以后,多半也不会有。 既然是这样,还真的只能“另谋出路”了。是啊,八年之后,也该回去看一看了。尽管,这八年里,也说不上什么心想事成。这一刻回归故里,也说不上什么“衣锦还乡”。只是,在别人看来,似乎也相当不错了。是啊,我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少将军”!对此,一般的乡下姑娘,多半会投来那羡慕的目光。其实呢,换一个角度看,我只是因为,在这京城里,没有立锥之居了,才“荣归故里”的...... 想到这儿,月白下意识的望向一旁的龙国柱。 大概是因为疲惫不堪的原因吧,龙国柱已是睡熟了。 再过了一阵子,月白也酣然入梦了。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稍作商量之后,两人决定,先到月白那乡下老家暂避一下。 京城告破,宫中大火。在这种情况下,前往乡下的小路上,逃避战祸的人,自是不少。因此,身着便装的月白与龙国柱,也不甚引人注目。返乡之路,倒也顺畅。 一路上,月白也向龙国柱介绍了一下故乡的情况。 到了第四天清晨,月白突然想起来了,四年前自己所遇到娴远时的那座小庙庵,就在自己右侧不远处的山上。 “走,先到那小山上看一看——”扫了龙国柱一眼之后,月白这样说道。 是啊,一别就是四年,也该去看看了。 第16章 姻缘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一别近四年,在这一千多个白天与黑夜里,月白一直在惦念着那娴远姐姐。如今在这返乡的路上,既然路过,自然就想着再去看看了。 龙国柱对此事也有所了解,按了按腰间的匕首之后,就跟着月白,步行上山。 山路两侧,小草依旧摇曳,小树依旧招展,只是没见到那娴远的身影。 庙庵门前,两旁的山石依旧嶙峋,只是没见到娴远出现在那屋檐下。 大殿里,香灰冷寂已久,自然也见不到那深切的双眸。 大殿一侧的禅房里,帐子依旧,只是,那两枚作为小饰品的“至正通宝”,没了影踪,自然也没见到那娴远姐姐。 下山路上,月白心想:这位尼姑姐姐,似乎喜欢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我没注意时,她就来个惊鸿照影。而当我有心去寻找的时候,她却销声匿迹起来了!算了吧,“有缘千里来相会”,有朝一日,她多半还是会翩然而至的。到时候,我可要睁大眼睛哦...... 时近正午,月白回到了村子里。 一别四年,李先生自是欣喜不尽。 附近七八个村民,闻讯赶来。 就这样,在李先生的统一安排、调度、指挥下,众人或是打扫庭院,或是擦窗抹桌子,或是杀鸡沽酒......到得黄昏时分,除了家里屋后焕然一新之外,还张罗起一大桌酒菜来。那几把个村民暗想:月白这么久了才回来一次,我们既然已经尽到了接风洗尘的责任,也就该先让这一对情侣早点歇息了。以后,再找个时间聚一下,也是可以的。这样一来,开席近半个时辰之后,就纷纷要先回家去了。 再三挽留之后,无法可想之际,月白就赏给各人一两碎银,以表谢意。 众村民推辞不下,就拿着那碎银,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三人再喝了一阵子之后,那李先生心想:经过半天的接触,也算有所了解了。这位龙少将军,身强体壮,又是将门之后,跟我这月白侄女,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年轻人脸皮薄,再加上月白的父母早已过世,我这个做叔叔的,就应当有所作为。 这样想着,他将酒倒满,跟龙国柱碰了一下杯之后,就这样说道:“龙少将军,有一句话,我李某人也不知该不该讲?” 龙国柱暗想,既然月白的父母已过世,这李先生以叔父加师父之尊,自然就是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了。于是,他这样说道:李叔叔,我和月白都是晚辈,李叔叔心有所想,但说无妨—— “好吧,”跟龙国柱再碰了一次杯之后,李先生接着说道,“龙少将军也是个爽快之人。今天夜里,我就代月白的父母作主,许了这门亲事,也让月白终身有个依靠——” 月白何等聪慧,怎么能猜不出李叔叔的心事?只是,这一刻,李叔叔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由于缺少必要的铺垫,依然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满心欢喜之际,她先是用嗔怒的目光,扫了李叔叔一眼。羞红着脸低了一下头之后,她又将目光转向龙国柱,看看他怎么说? 是啊,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就看龙国柱如何表态了。 只见龙国柱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李叔叔的美意,月白姑娘的一片心意,国主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这姻缘,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国柱离家已久,尚未得到家慈家严的片言只语,如若就此贸然答允,多半就是对李叔叔和月白姑娘的怠慢了。总而言之,终身大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李先生端着酒杯的手,不住地抖动着:哦,这可有点尴尬了!喝了吧,就意味认可了龙国柱的话语。只是,对方的话语,与自己的初衷相比,大相径庭啊!如若不喝,那么,此前自己说了那么多,岂不是白费唇舌、自作多情? 而这一刻,月白心里,更是羞愧难当、怒不可遏:好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说来,没有父母双亲之人,岂不是没资格谈婚论嫁了?这道貌岸然的话语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花花肠子呢? 这样想着,月白端起酒杯,就想泼了龙国柱一脸。 然而,就在出手的瞬间,心里一个这样的声音响起:算了吧,真要这样的话,倒是让人觉得,看,这是个嫁不出去的姑娘!这一刻,非要迫使别人表态不可!是啊,嫁不嫁得出去是一回事,这点自尊,总还是要留的。 这样想着,月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淡淡一笑:李叔叔,此事也不急在一时。这样吧,我们三个人碰一杯,为我们的第一次聚首,碰一杯? 李先生和龙国柱都听出来了,月白只是提议为首次聚首碰杯,没涉及到别的事情。 于是,顺着这台阶,两人碰杯道:“对,为第一次聚首,干杯——” “当当”几声之后,三人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只是说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客套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酒席散去。 第二天下午,李先生叫一个学生捎口信给月白,说是有点事情,要当面说一下。 月白答应之后,对龙国柱说道:“国柱啊,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去一下?” 龙国柱连忙推辞道:算了吧,李叔叔并没有提到我。我,我就留在家里—— 月白交代他几句之后,就独自一人去了。 草草吃过晚饭之后,龙国柱拿了一本《昭明文选》,左一行又一页地翻看起来。 到李先生家,也就半里地。这一路上,月白有意将那步子,压得极低极慢:嗯,李叔叔单独叫我去。自然就是因为,有些话语,如果龙国柱在场的话,倒是不便明言。昨天夜里,这龙少将军真是迂腐之极,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云,弄得李叔叔差点儿下不了台。唉,摊上这样一个家伙,还真有点头疼!那么,龙国柱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按照她的说法,似乎也只能先回云南一趟了。而且,以后的事情,成与不成,似乎都还没有定论?这家伙,就这样玩起“缓兵之计”来。 管它呢,人家玩什么缓兵之计,那是人家的事情。龙国柱,你这令人无语的家伙!至少,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第17章 风起云涌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对于龙国柱委婉拒婚,李叔叔的愠怒之情,自是不难理解。到了那儿,又该如何解释呢? 带了这愣小子回来,倒是惹出点祸事来了。不过,这也没办法。龙国柱这家伙,会不会是有点“不识抬举”呢?当然,这家伙自恃自己是将门之后,觉得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于是,就委婉地拒绝了。而且,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类的理由,说得颇为冠冕堂皇。哼,是我错了?因为我的身份、地位不高?这门第之见,就那么轻易能够抹去吗?你不在意的,人家很在乎...... 尽管尽量把步子放慢,不过,那样的一段路,究竟还是很快走到了尽头。到了李先生的家门口,月白依然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月白,你,你来了——”李先生站在家门口,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叔叔有话,月白自然要过来了!”月白说起套话来。 客厅里,寒暄一番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啊,当时你李叔叔心直口快,差点儿让你下不来台,你,你不会见怪吧? 月白自然明白:当时,真正下不了台的,倒是李先生自己。这一刻他这样说,更多的是揽责,是对后辈的爱护。 于是,月白这样说道:“算了吧,那龙少将军有他自己的想法,也不必苛求——” “嗯,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李叔叔,你说吧。” 李叔叔沉吟道:如果没有其他掣肘的原因,就让你自由选择,月白啊,你会嫁给龙国柱吗? 六七年的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往事历历,月白如何能够轻易割舍? 过了好一阵子,月白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道:“今生若能与这样的意中人相守,月白无怨无悔!”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啊,既然这是你的真心话,我这做叔叔的,也很欣慰。只是,按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事情似乎又不算太简单。你,你打算怎么办呢?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倒是释然了,只听她这样说道:这件事情,如果能够如愿以偿,月白终身有托,自是欢喜不尽。不过,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事与愿违,月白,月白自当—— “算了吧,这件事,我们就先说到这儿吧。”李先生接过话,“凡事不可强求,我们为人在世,只求问心无愧。哦,月白啊,以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月白淡淡一笑:或许,龙国柱的话,也自有道理。不妨就跟着他到云南走一趟,也许也能长点见识。 “是啊,”李先生赞许道:“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还年轻,多到外面,多了解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好的。” 停了一下,月白试着这样问道:如今的局势,倒是有点波谲云诡的。像龙国柱这样的身份,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李先生哈哈一笑:除非是那些建文余孽,一般的人,不会怎样的—— “李叔叔,你,你就这么肯定?”月白依然有点不放心。 凝神片刻之后,李先生缓缓说道:历朝历代,无论哪个人在堂上,总是要想着民心民意的。就拿眼前的这件事来说吧,建文帝也曾下诏勤王,只是,真正响应的,又有几个呢?从目前的局势来看,燕王上位已成定局。对燕王来说,当务之急,多半就是要稳定局势,坐稳这江山。你想想看,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安分守己之人,还会去惹祸上身吗?因此,只要不是有意站在燕王的对立面,就大可放心。 眼见李先生说得如此在理,月白也就接口道:是啊,民心所向,向来是很重要的。 再过了一阵子,月白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这样说道:李叔叔啊,这么多年以来,我,我似乎从来就没见过师娘呢? 李先生一时倒显出几分扭捏的神情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这样说道:月白啊,你师娘,一向不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现如今,她就在一个更为偏远的小村子里,过点纺纱织布的小日子—— “那,你不觉得烦闷吗?”月白接着问道。 李先生淡淡一笑:烦闷,自然也是难免的。不过呢,教书之余,自己再读点杂书,弹一下琴,四处走动一下,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月白噗嗤一笑:原来,师娘不在身边,李叔叔倒是更潇洒—— 李先生讪笑道:潇洒嘛,倒是说不上。不过呢,生活倒是清净了些。 “李叔叔,今年贵庚几何?” “说来惭愧,岁月蹉跎,为师至今所虚度之春秋,已是五十又一。” 再闲聊一阵子之后,月白告辞而去。 到了第三天上午,月白即将南行。 临行前,月白拿出十两银子,托付李先生,请求他把当年冯家典当出去的那几亩薄田赎买回来。然后再想办法转租出去,以期日后有所收成。 李先生是个古道热肠之人,爽快地答应了。 辞别李先生之后,月白与龙国柱踏上南行之路。 八年前,月白背井离乡,孤身前往京城,主要是念及前程。 八年之后,返乡不过三四天,月白又要离开了。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最直接的原因,自然就是要随龙国柱去一趟云南,以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只是,这样的事情,那结局到底会是怎么样呢?却是有点说不清楚的了,好在前路漫漫,又不是急于赶路,大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千百年来,人们对于春天,总是不吝赞美之词。其实,正所谓“春生夏长”,如果不带偏见的话,这夏天的美景,未必就在春天之下。 那天空越发湛蓝了,那悠悠的闲云,不时可见。小路两旁的连山,越发苍翠了。这一大片欲滴的苍翠,就这样与蓝天紧紧相连着,更是让人感受到大自然那生生不息的律动。而路旁的高树灌木、野草闲花,风姿各异,就像是那一首首热情奔放的迎宾曲,轻抚着行人那匆匆的步履。 “月白啊,我们,我们先到哪儿去呢?”走出好一阵子之后,龙国柱这样问道。 “哦,先去杭州吧?”月白这样回应道。 “嗯,这杭州,也算是久闻其名了,应该是不错的吧?”龙国柱接着这样说道。 “我们,我们又不是急着赶路。这杭州,确实应该去看一下——”月白这样说道。 人在前行,远山慢慢向后退去。 第18章 莲叶荷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一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道出人们对杭州的神往之情。 “天堂”有多美,人们没见过,自然言之不详。而“苏杭”之美,却是言之凿凿的。这苏州之美,最美在园林。因为与本书故事关联不大,在此不作赘述。而杭州呢,则以西湖之美,一向为人们所称道。 南行到达杭州的这一天,已是入夜时分,月白与龙国柱就先行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月白就叫上龙国柱,前往西湖。 “唉,怎么去这么早呢?”睡眼惺忪的龙国柱这样说道。看来,几天的长途跋涉之后,他还真想睡个懒觉。 月白噘了噘嘴:国柱啊,那首诗你忘了吗? “哦,哪一首诗啊?”龙国柱这样问道。 月白眨了眨眼,凝神说道:哦,你倒是成了“贵人”了!这么健忘的!就是那一首《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啊!你看着题目,“晓”也就是清晨的意思。如果去晚了,就看不到诗人笔下当年的景象了。 “好吧,那,那就去吧。”龙国柱总算被说服了,跟在了后面。 过了一些时候,两人就来到湖边,隔着栏杆,观赏起荷花来。 灿烂的朝阳,倾洒下万道金光。那满湖的荷花,或骨朵乍现,或含苞欲放,或迎风盛开,都沐浴着这满眼灿烂,辉映出或深或浅的嫣红来。而那莲叶呢,就像那飘飞的裙裾,摇曳多姿,婆娑动人。随着阵阵清风,眼前还不时露出一道道波痕,让你的思绪,就随着这水纹,带着那凝望莲叶荷花时的遐思,飘向了对岸,飘到了岸边的草甸与高树间,飘向树叶与蓝天的尽头处。此时此刻,流淌心间的,多半就是那几句诗了: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莲叶荷花之美,”月白感慨道,“确实已让这首诗道尽了......” “是啊,”龙国柱接过话,“在前人的经典面前,要想另辟蹊径,确实不容易。” “既然不容易,就只能是重新温习一下前人佳构了。” “其实,现在也算是初秋时节了吧?”龙国柱这样说道,“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你就会发现,有些莲叶,已经露出一些干枯的痕迹——” 月白淡淡一笑:确实,如果从枯荷上入手,或许也能翻出一层新意,只是,这样的诗句,一是诗人不愿写,而是心上的人比较少。这样一来,那些写残荷、枯荷的诗词,就不太为人们所熟知了。 过了一会儿,龙国柱这样说道:这诗词与花卉,似乎还真有着不解之缘。一年四季,似乎都有一些咏花的佳篇名句—— 听对方这样说,月白一时也兴致盎然起来:刚才我们所说的那一首,算是夏天的了。现在呢,先不管它。嗯,先从春天说起吧。哦,我记得朱熹的那一首,蛮不错的: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国柱,怎么样?你,你来一首吧?”月白盯着龙国柱,示意他也表现一番。 龙国柱自知难以推脱,过了好一阵子,他这样说道:嗯,现在,我只能想起几句了。嗯,那是吟咏桃花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逃之夭夭’?这是写逃跑的‘名作’吧?”月白这样说道,“怎么就变成歌咏桃花的了?” 龙国柱倒是认真起来了:其实,诗经中的原句,还真是“桃花”的“桃”字,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些人玩起诙谐幽默来,用上了“逃跑”的“桃”字,再后来,就是以讹传讹了—— 月白暗自思忖道:春天百花盛开,咏花的名句自是不少。这家伙偏偏只想起“桃之夭夭”,又是什么缘故呢? “嗯,那秋天的呢?”月白这样问道。 沉吟片刻之后,龙国柱这样说道:秋风萧瑟,和秋天有关的咏花的诗句,也就少了一些。嗯,这一句: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嗯,这一句,也是不错的了。”月白接过话,“如果要说形象动人,李清照的那几句,‘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显然更胜一筹——” 龙国柱点了点头:确实,李清照的词作,人花合一,极为动人。嗯,秋天的诗词,就这样了吧? “嗯,秋天的,先这样了。哦,来一句冬季的——”月白接过话。 皱了皱眉头之后,龙国柱这样说道:说起冬天,天寒地冻的,百花凋零,哪还有什么咏花的名句呢?哦,这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算不算呢? 月白微微一笑:这一句以“梨花”来比喻“雪花”,是咏雪的千古名句。这雪花嘛,并不是自然界的花,按说是不算的。不过呢,你能够想起这一句,也是蛮可以的了。其实呢,冬天里,还有一种花是傲雪凌霜的—— “嗯,是梅花吧?只是,这咏梅的诗词——”龙国柱这样说道。 眨了眨眼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既然有梅花,自然就会有咏梅的诗词。哦,陆放翁的那一曲《卜算子 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哦,陆游的这一首,确实不错!”龙国柱由衷赞道。 一番谈诗论词之后,两人又将目光转向湖面,静静地欣赏起那一湖莲叶荷花来。 再过了一阵子,龙国柱这样说道:自从那一篇《爱莲说》问世以后,人们对荷花的喜爱之情,更是有增无减...... 月白接过话:是啊,荷花品格高洁,特别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情操,更是让人折服。哦,其实,佛教里,对莲花也是很尊崇的,像佛祖啊观音菩萨啊,都是在荷花上打坐的—— “嗯,确实是这样。”龙国柱接过话,“看来,花与人还真有着不解之缘。” “或许,有时候,人即是花,花即是人。人与花,合二为一。”月白这样说道。 龙国柱先是皱了几下眉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再闲聊一番之后,两人的目光,从那莲叶荷花间,收了回来。 “哦,月白啊,接下来,又该到哪儿去呢?”扫了天上的太阳一眼之后,龙国柱这样问道。 第19章 断桥雨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驿外断桥边”?这词句里,分明就有“断桥”一词。 “嗯,到断桥去看看吧——”一怔之下,月白这样说道。 原来,这“断桥残雪”本是西湖十景之一。此时正值夏末秋初,“残雪”什么的,自然是无缘一见,不过,那“断桥”呢,倒是横跨湖上的。 时近正午,两人缓缓走向断桥。 月白这样问道:“国柱啊,那《白蛇传》的故事,你也听说过吧?” 龙国柱缓缓说道:嗯,也算是略知一二。 月白接过话:这《白蛇传》的故事,大概是流传的时间久了,各种版本、各地的说法,不尽相同。我所记得的,是这样的。那白娘子白素贞修炼成人形之后,就和那婢女小青一起来到凡间。先是在渡船上遇见了许仙,白娘子心动了,限于礼教,只是不便上前搭讪。后来,两人在游览西湖的时候,遇到了大雨。就在这有点狼狈的时候,许仙拿着雨伞过来了。嗯,这大概就是白娘子与许仙结缘的缘由吧...... “嗯,这故事,”龙国柱接过话,“也是蛮动人的了。哦,那小青,虽说是个丫鬟,许仙,许仙其实也可以把她一起留在一起的......” “这,这是什么意思呢?”月白暗自思忖道,“这龙国柱,多半是三妻四妾的事情见多了。一开口,想的就是‘多多益善’了......”于是,她岔开了话题:在故事里,小青的情感归属,倒是说得不多。龙少将军,你,你倒是很热心啊—— 龙国柱似乎也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揶揄之意,就这样说道:这种故事,本来就是人编造出来的...... “故事,确实是人编造出来的。不过呢,编故事的时候,人总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月白这样说道。 “有想法,也是很正常的。”龙国柱不着边际地说道。 再过了一阵子,两人就来到了断桥边。 远远看去之时,这断桥恰似长虹凌空,横卧在一池清波之上,美奂绝伦。 到了桥边,只见那桥身那栏杆“雕栏玉砌”,在阳光下隐隐泛出一丝丝银辉来,甚是古朴大气,让人心折不已。 扶着栏杆,月白这样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人们时常说起的“小桥流水人家”,除了赞许这江南好风景之外,更多的,恐怕还是对人间烟火的赞美与向往。 “是啊,”龙国柱感慨道,“最初,马致远吟出这‘小桥流水人家’的句子,本意是要跟天涯孤旅想成鲜明的对比。然而,时间久了,人们似乎更乐意把这‘小桥流水人家’单独拎出来说了,觉得这正是江南风土最真实最传神的写照——” “是啊,不管怎么样,在内心深处,人们总希望,能够有一个宁静的避风的港湾——”月白接过话。 “江南之美,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正说着,湖面上溅起点点水花。 下雨了? 两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就抬起头,向前伸出手来,并且让掌心向上。 过了一会儿,两人确信,滴在额头上、掌心里的,确实是雨水。 其实,这样的季节,下一点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谈兴正浓,且没带雨伞的这两个人,一时不愿相信而已。 雨点,由小渐大。 这一刻,两人回过头来,向湖边的有人家的地方望去。 是啊,如果不想成为落汤鸡,多半只能冒雨往回跑了。 对视了几眼之后,两人决定,先离开这断桥再说。 正要迈步的瞬间,两人突然发现,数十米开外,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右手举着一把伞,左手怀抱着一把伞,正在疾步走来。 这,这不是幻觉,因为,谁都知道,迎面而来的人,离自己越近,那脸上的轮廓,那一举一动,就越来越清楚...... 这,这是要给我送伞吗?眼下,这断桥一带,确实再无第三个游客了;只是,我跟她可是素昧平生啊...... 带着一丝莫名的思绪,月白就这样站在原处,目送着那姑娘越跑越近,越来越近。 “哦,是月白姐姐吗?”那姑娘右伞高举,左手边的雨伞,就递了过来。 “哦,我,我是月白;”月白简直就是脱口而出了,“你?你——” 那姑娘将雨伞塞到月白手里之后,微微一笑:我家姑娘说了,这把雨伞,就是送给你的! 这一瞬间,确实有着太多的疑惑,不过,月白还是先把雨伞撑开,挡住那自天而降的雨水之后,才这样问道:哦,小妹子,你家姑娘是谁呢? 那姑娘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这样说道:“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只交待我送伞——” 说着,就迈出一步,走向那来时路。 “哦,真像,真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随着这声音,那姑娘越走越远了。 本来,月白是想把那姑娘留下来,问上几句的,不过,一转念间,还是任由她离去了。 是啊,人家只是一个丫鬟,只是奉命行事,让人家留下来,就是强人所难了。 做过好几年侍女的月白自然知道,做侍女自然就有做侍女的规矩,不该做的不该说的不该问的,就不要做不要说不要问,否则就要惹祸。 雨依然下着,伞面上正嗒嗒作响,月白的心里,也在敲着疑惑的小雨点:哦,这雨伞的主人,究竟是谁呢?娴远姐姐?有点像。只是,这位小妹子的那一句“真像”,似乎又否定了这一点。娴远姐姐高鼻深目,跟我可不尽相像啊!这位小妹子,看上去也算是一个聪明伶俐之人,总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吧? 如果不是娴远姐姐,那么,又会是谁呢? 风清,风清姑娘!应该就是她了...... 只是,我从来就没见过她啊!这样一来,她又在什么时候见过我呢?唯一的那一次,是在梦里!是啊,就算真有其人,那么,她怎么就知道我会到这西湖来游玩呢?她,神机妙算,就像那诸葛亮、刘伯温一样? 这样的事情,不可思议之处,简直就多得像这从天而下的雨点了。再说,就这样叫一个丫鬟送雨伞给我,这样的底气,又从何而来呢? 当然,目前就能够确定的是,这送伞本身,绝无恶意,只是一种善举。 雨伞,断桥上的雨伞,迷雾重重的这断桥上的雨伞...... 第20章 夕照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此刻的心情,就像这阴晴不定的西湖。 雨伞下的月白,捋了捋那飘散着的刘海,凝神细思着:如果这把伞的主人就是那只在梦中见过的风清姑娘,那么,她为什么要躲着我,不与我见上一面呢?嗯,或许她另有要事,要去奔忙一番。这样说来,要是不下雨,这把伞还一定就能送到我手里?这西湖,其实倒有点像那孩子的脸儿,说变就变的。没带伞的人,有点为难。带了伞的人,这不期而至的雨点,或许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歌咏西湖的诗词之中,苏东坡的这一首《饮湖上初晴后雨》,历来脍炙人口。如果没有这一场雨,我能够有如此真切的体会吗?只是,手中没拿伞之时,我想得更多的,却是如何去避雨,如何能够不成为落汤鸡。嗯,这人的心情与心境,还真有点难以捉摸。 雨水滴落,湖面上水花四溅。由近及远细看之时,这眼前的一幕幕,由敞亮到灰暗。而那尽头处,湖光山色与空濛天幕,就像那浓淡不一的墨汁,泼了一地,浑然一体,把人的思绪,也带到了那渺遥的境界里。 再过了一些时候,伞顶上的雨声,由大减小;再过一会儿,也就没了声响。 嗯,只是一场阵雨。 收伞之际,月白眼尖:原来,这伞把儿绘有图画:烟波浩渺,几道细线,勾画出那粼粼水波来。水波上方,云层飘散处,露出了月亮的大半张脸。水天之间,则是细若蚊足的几个字: 月白风清 冯月白一时怔住了:这世上,那些文人雅士、才子佳人要在扇面上作画题诗,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只是,在这伞把儿上绘画题字,就比较少见了。是啊,与一般的雨伞相比,尽管这伞把儿稍稍粗了些,然而,再怎么说,也就是锄头把儿大小,要在上面画些什么写点什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此,如果没有一定的心思,没有相当的功底、耐心和意志,是万万做不到的。不难想象,这把伞的主人,无疑是个有心人。到了这种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自欺了。当初,李先生用“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的句子,为我取名。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也只是觉得,李先生饱读诗书,给我取这样一个名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八年前,也就是我十一岁那年,我第一在梦里遇见了风清姑娘,这才隐隐意识到,这其中,似乎包含着某种玄机。 现如今,在这伞把儿上见到“月白风清”这四个字的时候,我还能再一笑置之吗? 其实,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那样的一个梦,多半是真实不虚的。嗯,确实有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风清姑娘。只是,由于某种原因,她暂时还没有露面。嗯,此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针线在手,只是由于缺少图样,一时半会儿之间,还织不出什么成品来...... “月白啊,又在愣点什么呢?”一旁的龙国柱开口了。 月白咬了咬嘴唇,这样回应道:龙少将军,这一切,你就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要说不可思议,确实是有一些,只是,伞的主人没露面,我们,我们也只能猜测了——” “是啊,目前也只能连蒙带猜,不过,这件事情,是要记在心上的。”月白接过话。 “这,这是肯定的——” 再闲聊几句之后,两人决定,先找个地方吃午饭,休息一阵子之后,到时再去看一下“雷峰夕照”。 这天下午,也算是天随人愿吧。到了傍晚时分,那西斜的余晖,就那样无声洒落,照在那雷峰塔上。那依山而立的高塔,沐浴着灿烂的夕照,静穆之中,似乎又在诉说着什么。这一刻,月白的目光,又渐渐的由高塔收回到了湖面。清风之中的湖面,就像飘洒下了数十丈长的缎带,红黄相间,在水中轻舞着:这雷峰塔里,到底有没有那白娘子呢?如果白娘子依然在塔里,又该是怎样的孤独与寂寞呢?是啊,对这个故事有所了解的人,大多觉得,白娘子是无辜的。或许,她被镇压在塔里,只是隐喻着:追求自由与幸福,是要付出代价的。 或许,这其实也是在暗示着我,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凡事,凡事还是要多一点心理准备,轻而易举的事情,其实没那么多的。换一个角度看,太简单、太容易了,人就不会去珍惜。 此前,我为什么觉得雨中的断桥特别的美丽?那只是因为,如果没有那一把雨伞,我差点儿就成了落汤鸡。 只是,就在这几个时辰里,那风清姑娘,一直都没有出现。怅惘?嗯,确实有一些。 心存幻想,四下张望之时,不见她的影踪。这,这又怎么说呢?一条小路,云遮雾绕的,我就这样走着,至于能遇见什么,或者说能够看清什么,却是心中没谱了。哼,管它呢,这样的一条长路,自然就有它一路上的风景。那些还没留下足迹的地方,就想着看到那儿的风景,就只能是一种臆想与奢望了。急于求成,何尝不是在拔苗助长呢? 心下释然之际,月白也就不再抱怨什么,静静地欣赏起这西湖夕照来。 随着那夕阳沉落山后,再美的夕照,也就没了影子。 “到城里歇息一宿,明天再走?”入夜时分,龙国柱这样问道。 月白点点头:嗯,先歇息一宿,反正也不急着赶路。 拿定主意之后,两人离开西湖,前往城内。 在一家客店里,用过晚餐之后,月白就想着先去泡一壶茶。 “哦,月白,先到外面走走吧?”只听龙国柱这样说道。 月白暗自思忖道:这样的节奏,是不是太快了呢?给人的感觉就是,就像行军打仗似的,都是赶啊忙啊的!如果都是这样的话,也就没有多少闲情逸致了。这家伙,真不愧为“将门之后”。只是,如果这一次我就这样听他的,那么,接下来的行程里,多半也就是赶字在前了。不行啊,在这方面,不能老是由他说了算。再说,城里的那一切,一直都在那儿的,要想去看,也不急在一时。 “国柱啊,你这样猴急猴急的,是什么意思呢?”扫了对方一眼之后,月白这样说道。 第21章 临安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对于月白的这一壶龙井茶,龙国柱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只听他这样说道:“我,我先去逛一下,回来再喝。” “好吧,”月白没好气地接过话,“那,你就先出去吧。” 龙国柱不再多说什么,掩上门,出去了。 月白静下心来,轻轻地呷了一小口这龙井茶。伴着那茶水入口,唇齿之间,喉咙口上下,馨香四溢,就像那缕缕清风飘荡其间,说不清的舒爽受用。再过片刻,似乎还能隐隐感受到,那茶香,就像涓涓细流一般,渗向心田;紧接着,这氤氲在心田四周的茶香,更是飘啊飘的,飘向四肢百骸。至此,整个人如沐春风,一整天的疲劳与不适,一扫而空。 月白暗自微笑道:这龙国柱,就是坐不下来,只想着到外面逛。这样一来,这品茗之乐,他就无从体会了。 或许,他也会这样说,这喝茶嘛,只是为了解渴或是提神醒脑,什么时候喝,还不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上,似乎就会出现顾此失彼的一幕:确实,此时此刻,我在这儿品茶,外面的富庶繁华,就无缘一见了。 于是,人们想得更多的,就是如何能够做到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我也想啊,只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做得到的。嗯,活在这世上,人们总是有着太多太多的想法,只是,真正能够如愿以偿的,又有多少呢?离开那金陵城,一时已是好些天了。这一刻,也不知那儿怎样了?哦,那样的一个地方: 王睿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那金陵城,自古就是龙盘虎踞的兵家必争之地。这一首怀古诗,吟咏的是三国时代的往事了,只是,千百年来,类似的事情,其实都在一次次地上演着。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多半只是换了些旗号,换了些场景,换了些人物。久远的故事且不说,单是这些天,就重现了类似的一幕。要说这“靖难之役”,多半已经结束了。只不过,目前我身处这杭州城,看不到那落幕时的情景罢了。 嗯,如果没有这“靖难之役”,或许,我也就不能离开那深宫大院,到不了这杭州城。 这杭州城,就没有那盛衰兴亡的故事吗?当年,赵宋王朝南渡,最终于此定都。哦,或许,叫“定都”也不甚恰当。当时,这里叫“临安”。这个“临”字,应该就是“临时”的意思吧。只是,这偏安一隅的小朝廷,一旦安逸享乐起来,就再也直不起腰杆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昔日汴京的一草一木,多半已成为遥远的梦境: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然而,杭州再怎么旖旎繁华,到底不是汴州啊!于是,一百多年以后,杭州再次沦陷,一个苟且偷安的小朝廷,面对着外来的势力,举起了白旗。由此看来,孟夫子的那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有道理啊! 哦,此时此刻,那风清姑娘又在哪儿呢? 或许,现如今,她也在杭州城。只是,大白天里,我一直没见到她而已。 那么,龙国柱外出,做什么去了呢?他,他会不会—— 月白不敢再往下想,连忙站起身来,关好大门之后,就向外面走去。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龙国柱,是找风清姑娘去了...... 大街上,灯火通明,自不乏来来往往的行人。 只是,一时半会儿之间,却找不到龙国柱。而且,也不见那“风清姑娘”。 走了一阵子,东张西望了好些时候,月白不禁愕然失笑起来:我,我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和龙国柱都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就想起去找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呢?这世上,真的就有那么多巧合吗?再说,灯光下看人,跟阳光下看人,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就算对面走来一个人,就算你觉得对方像是某个人,也不能轻易就开口吧? 打消这念头之后,月白也就释然了。于是,辨清方向之后,她只是信步走着,不再抱着非要找到某个人不可的心态。 半个时辰之后,月白走在返回客店的路上:好几个时辰之前,风清姑娘叫人送伞给我,这至少意味着:对于这杭州城,她还是比较熟悉的。那么,她到这杭州城里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不是另有事情,大白天里,她为什么不露面呢?既然她有心送伞,说明她是惦记着我的。也就是说,八年前我做的那个梦,大体上是真的。梦里能见到,现实中却是无缘一面?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既然梦里出现了风清姑娘,那么,那“长生诀”的事情,似乎也就不能一笑了之了。是啊,离开皇宫的那天夜里,那一群陌生人,应该也在寻找着什么吧?当然,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还是云里雾里的。 我,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呢? 只是,这一切,如果全置之度外,又给人一种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或许,“想”本身没有对错之分,只要你不把结果想得太重要。是啊,如果什么都不想,此次南行,就只剩下走路了。如果不曾遇见这龙国柱,京城告破之际,我只是独自返乡,会不会就更好一些呢? 回到故乡,也就意味着从头开始。只是,这个“头”字,又是什么意思呢?长达八年的宫中生活,就是为了吃饭休息?这样看来,那些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人物和事情,都自有其意义:尽管,你暂时不能明了其中的意味。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了。 站在镜子前,如果距离太近,反而看得不太清楚。因此,有意无意中,我们就会与镜子拉开一段距离。 身在局中,我们的思路就会受到限制,就会“不识庐山真面目”。 是啊,大风大浪扑面而来之际,我们所想到的,只是如何去躲避如何去应对,脚底下的沙滩,也就无暇顾及了。 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杭州城的街头上,我没能见到龙国柱,也没能见到那风清姑娘,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在走到这大街上之前,我还美滋滋的品了一下那芳香四溢的龙井茶。 或许,再过一些日子,那风清姑娘,还是会出现的。 第22章 河边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一对年轻的情侣,走在岭南宜山城外的小路上。 这一天是洪武三十五年十二月初十日,天气暖洋洋的。 这对情侣,无疑就是月白与龙国柱了。对于这“洪武三十五年”,你或许就有点不以为然了:前面明明就说过,建文帝继位之后,将洪武三十一年的次年,改为建文元年。而靖难之役之后,月白与龙国柱于建文四年六月离开京城,先是返乡,接着又在临安城逗留了两三天。按理说,两人南行数月后的这“十二月初十日”,依然是“建文四年”。确实,从时间节点上推算,的确是这样的。只是,在当时的官方话语体系里,并没有这几个月。 原来,皇宫告破之际,一把大火熊熊燃烧起来,一连烧了几天几夜。大火熄灭之后,尽管也能找到几具烧焦了的尸体,只是,谁也没法确认就是建文帝啊!那么,建文帝如果还活着,又是到哪儿去了呢?在当时,可真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因此,比较严谨的说法是:建文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然而,正所谓“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此情况下,文武大臣极力劝谏燕王即位。 燕王大怒,自称“何德何能”,如何能担此重任? 群臣再三冒死劝谏,晓以“不为个人,只为江山社稷、苍生黎民”的大义。 燕王推辞不下,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燕王登基之后,改当年(即建文四年)为洪武三十五年,次年为永乐元年。即位后的燕王,史称明成祖,亦称永乐大帝。 至此,你就会明白,本章开篇所说的“洪武三十五年十二月初十日”,还是经得起推敲的。 燕王即位之后,首先致力于江北战乱地区的恢复与发展,对于长江以南的地区,大多依然沿用洪武旧制,因此,这靖难之役,对普通老百姓的影响,是相当有限的。月白与龙国柱能够一路顺风的抵达岭南地区,自然也得益于燕王急于稳定人心的旨意。 离城头里许处,两人在路旁的一个小树林边,停了下来。 “月白啊,”龙国柱这样说道,“这几个月来,这一路南行,也是够辛苦的了——” 月白淡淡一笑: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也说不上什么风餐露宿,说不上有多辛苦。只是,那部“长生诀”,到目前为止,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还真是让人郁闷不已。 “是啊,按理说,如果建文帝一路南行,真要带着那‘长生诀’的话,多半会找个隐秘的地方,收藏起来。这几个月里,每到一处,对于那些名山大川、寺庙道观,我们也是下了一点功夫的,只是,一直都没个影子——” “哦,建文帝会不会往北走呢?”月白这样问道。 “往北走,”龙国柱沉吟道,“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的。首先,燕王是从北打到南,建文帝要是往北走,无疑就是自投罗网。因此,我们一路往南找,大的方向,是没问题的。” “是啊,就算是没有这‘长生诀’,我们也是要一路向南的——”月白嗔怒道。 龙国柱自然知道,月白要说的是什么;不过,他还是这样回应道:嗯,就算是同路吧。哦,你说说看,是建文帝的脚步快,还是燕王的旨意快? 月白皱了皱眉头:燕王掌控全局之后,他的旨意,自然就是五百里加急,朝发夕至了。你,你是说—— “是啊,建文帝一行人,单论速度,是比不上燕王的追兵的。因此,这‘长生诀’,除了随身携带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呢?” “嗯,或许会是这样吧?来到某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之后,建文帝会停上一些时候,让手下人笔录一个副本,然后呢,再拿着正本,继续南行。这样一来,就算逃不出燕王的落网,如果还能留下一个副本,以后,还是有点希望的——” “这种可能性,确实是存在的。试想一下,某一天建文帝真能够卷土重来的话,就算没了正本,凭着那副本,说不定也还能有所作为——” 月白眨了眨眼:在危难关头,留一个副本,以防万一,这不难理解。只可惜,当时我们并没有跟在建文帝身边啊! 龙国柱露出一丝苦笑:要是跟在建文帝身边,我们,今天我们未必就能够走到这儿。 “嗯,倒也是。跟着建文帝,目标太大,俗话说‘树大招风’,我们没必要去冒那个险。再说,我们这样一路南行,要停要走,可以自定行止,自由惬意多了。”月白这样说道。 “实在找不到,那也没什么,就当做是一次远足吧。” “嗯,这一路上,也是开了不少眼界,涨了不少见识的——” 再闲聊了一阵子之后,两人入城。 再过了一阵子,两人来到了龙江河的北岸。 这龙江河,尽管不像黄河长江那样为人们所熟知,也算得上岭南地区的一大水系了。两人站在北岸,只见这龙江河就像一条巨龙一般,自西北向东南,蜿蜒而去,确实是自有一番气势。 这岭南地区,地处亚热带,因此,就算是腊月时节,也不一定很冷。月白和龙国柱来到岸边时,时近正午,艳阳高挂,湛蓝的天空中,只有几缕丝线一般的白云,再加上吹的是南风,给人感觉,还真有点像是初秋时节了。由于久旱少雨,这一时节,也就是习惯上所说的枯水期了。站在岸上,仔细看时,就能看到近岸的地方,显出一小片一小片嶙峋的礁石来。好几个月之前,在丰水期,这些礁石,由于深藏水底,自然是看不到的。不错的,如今那露出水面的部分,尽管暴晒已久,和一般的石头相比,依然是有所不同的,那就是,色泽要稍稍亮一些淡一些,毕竟,一丝残留的水分,依然残留其中。 “哦,我总算想清楚了,”月白这样感慨道,“这‘水落石出’一语,但是看字面上的意思,还是极为确切而形象的——” 龙国柱接过话:月白啊,你,你想说点什么呢? 月白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静静地凝视着那些礁石,似乎要从那露出水面的奇形怪状的石头上看出什么秘密来。 冬天的阳光下,比起几个月前的那春夏时节,那水面,确实是下降了不少...... 第23章 水落石出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那露出于水面之上的礁石,也就是突兀嶙峋而已,还真能蕴藏着什么秘密吗? 过了好一会儿,月白像是在喃喃自语似的:“水落石出”这个词,应该是出自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原文是:“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一个季节就一句话,作者用极为简洁的话语,写出了山间四季不同的风景。而“水落而石出者”,用的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过,只不过—— “哦,后人对这句话,”龙国柱接过话,“做了进一步的引申,这‘水落石出’大体上就是,透过了表面的现象,一番探寻之后,发现了那事情的真相,大致上也就是真相大白的意思了......” “是啊,如果不是这水瘦山寒的季节,”月白微微一笑,“水位不曾下落,这些礁石到底长得怎么样,我们又如何能够见到呢?” “这道理,”龙国柱接过话,“其实也不算太深奥。只是,这,这跟寻找‘长生诀’,又有多大的关联呢?” “关联?这关联......”月白一时只是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两人决定先到附近的酒家里吃午饭。吃午饭的时间里,顺带问了一下当地的风景名胜。 用过午饭,太阳也不过稍稍偏西,两人也就不忙着住店,而是背着那简易的行囊,向桥头东北方向走去。 这宜山城,是北宋文学家黄庭坚宦海人生的最后一站。当地人为了纪念他,就在浮桥头东北一两里的地方,建了一个祠堂,是为山谷祠。 这个午后,月白与龙国柱本来就不曾渡河,因此,到山谷祠去,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由于路程很短,两人就宛如闲庭信步的走着。 “如果你是建文帝,快到这龙江河畔的时候,”月白这样问道,“你会做些什么呢?” 龙国柱缓缓说道:既然是龙江,带着一个“龙”字,也该做出某种抉择了—— “哦,你的意思是,如果真有副本之类的,就应该在这一带收藏起来了?”月白这样问道。 “是啊,到了这岭南之地,离海边也就是几百里地了。如果再带着副本,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换作我的话,说不定连正本也一起留下——” “龙少将军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真要毒害南逃的话,海上风大浪急的,一切都很难说,能不能再回得来都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建文帝才二十多岁,那卷土重来的想法,应该是会有的。因此,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一点信物,也是人之常情——” “因此,我们到山谷祠看看,很有必要?”龙国柱这样说道。 月白接过话:这宜山,相对于金陵城来说,也是个偏远之地了。如果建文帝能够对此地有点印象,多半也只能是山谷祠这样的地方了。再说,建文帝这一路南行,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啊,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是不能耽误太多时间的! “这样的分析,确实不无道理。” “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不足之处,还望龙少将军多加赐教!”月白打趣道。 两人一路闲聊着,过了一阵子,就来到了那山谷祠以南二三十丈远的一个小树林旁边。 这一天,天气这么好的,当地人忙于洗晒衣物、晾晒腊肉、置办年货,是以路上行人稀少,谁也不曾留意这一对自北而来的年轻情侣。 指着不远处的“山谷祠”三个大字,月白这样说道:“龙少将军,要不要马上去看看?” 龙国柱摇了摇头:不急的,先停一会儿吧。哦,对于这黄庭坚,我倒是知之甚少。 月白微微一笑,接过话来:这黄庭坚嘛,我也说不上有多大了解。不过,他的名气,倒是很大的。在书法上,颇有造诣。而在诗歌创作上,与苏东坡齐名,并称“苏黄”。说来惭愧,对于他的诗,我也没有多少印象;记得比较清楚的,就是这两句: 桃李春风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灯...... “记得两句,”龙国柱接过话,“也不错了。千百年来,出现过那么多的诗人,也难免有一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之辈。想想也是,只要有一两句能够深入人心,为后人所欣赏,也相当不错了——” “是啊,最怕的就是写了一辈子的诗,到头来都是平平过,最终自己已成了过眼云烟——” “嗯,那一句‘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自有道理。” 再说了几句之后,两人就进了那山谷祠,四下打量、寻找起来。 这山谷祠也不过数丈见方,里面除了黄庭坚的塑像,也就没多少可看之处了。 一盏茶工夫,两人悻悻地退了出来。 正要离开的时候,两人发现,偏东一侧的另一座小山,与山谷祠所在的这座山,只隔着一段矮小的山坳,可谓是比邻而居了。 商议了一会儿,两人决定,到东侧的那座小山去看一看。 翻过那小小的山坳,两人似乎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原来,这座小山坐北朝南,这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山脚偏南处,地势颇为开阔,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这一大片开阔地,就像一个可容纳千儿八百人同时舞刀弄剑的演兵场。 扫了这开阔地几眼之后,两人决定,攀爬一下这座小山。 这小山,确实不算高,攀爬了丈余高之后,已算是到了半山腰。 这半山腰上,石块自是不少。由于山体朝南,因此,那些山石,面南的那一面,尽管长久地受到阳光的暴晒,不至于黝黑一片。不过,那风吹雨打的痕迹,总会有一些的,不至于一片光洁。然而,就在两人的眼皮下,有一块山石,光鲜亮眼;细看之时,石面上,甚至还有一丝泥土的痕迹。 两人心里一动:这石块,怎么回事啊?哦,应该是不久之前,有人搬动过! 两人相视一笑,龙国柱点了点头,用力搬开那石块。 石块下面,放着一个尺来见方的木质小匣子。 月白按捺住小鹿乱撞般的心跳,打开那小匣子。 小匣子里放着一本书,封面上自上而下,是三个隶体大字: 長生訣 (按,当时使用的是繁体字,今天写作“长生诀”) 由于身处半山腰,两人决定先下到山脚,再慢慢翻阅。 月白整了整背上的行囊,下意识地按了按背着的那把雨伞。龙国柱按了按腰间的那把匕首,两人一起下山。 一步一步地,龙国柱捧着小匣子,月白跟在后面,两人一起下山。 下到山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龙国柱就要打开那小匣子;一旁的月白,稍稍侧着头,想要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本书。 也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只觉得后心一阵寒气袭来,紧接着就是这样的一声呵斥: “不许动!把书匣子放下!” 第24章 红颜剑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好熟悉的女声啊! 月白就在那一声“娴远姐姐”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她却更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刻根本就不是什么畅叙姐妹之情的时候,抵住自己后心的,是那寒光胜雪的长剑的剑尖! “你,你们想干什么?”龙国柱开口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名三十上下的汉子,长剑正指着他的脊柱!因此,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郁闷、不甘与不解,充斥心间。 月白心里叫苦不迭:唉,怎么会是这样呢?下山之际,怎么就多一点警惕性?连望都没多望一眼,就这样让对方轻易得手!此前,天地之间总有另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体会,也不是没有过啊! 不错,此时此刻,出手制住月白的,正是她的“娴远姐姐”! 就在月白自怨自艾之际,娴远开口了:“放下这书匣子,你们,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由于剑尖在背,月白不能转头,只能用余光稍稍后视一番。咬了咬嘴唇之后,她这样问道:“你们,你们凭什么?” 确实,她是这样想的,自己和龙国柱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这部“长生诀”,怎么会轻易地拱手相让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不想要,就算自己想做个顺水人情,也不会是在别人的武力威逼之下啊! 只听娴远冷冷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是本郡主看中了的宝物,你们两个毛孩子,就该识相一点儿,乖乖地给我放下...... “如果,如果不放下呢?”龙国柱这样回应道。 “那,那就问一下我手中的这把利剑了——”娴远说着,扫了那汉子一眼,“钱福,你说说看,是不是这样啊?” 那名叫钱福的汉子朗声说道:钱福,钱福愿意听从郡主娘娘吩咐! 月白冷冷一笑:好个君主娘娘,好个主仆之间的一唱一和!请问,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么,这一刻,你们是有皇上的旨意呢,还是有官府的文告? “是啊,光天化日之下,大明的朗朗乾坤,岂容你们胡作非为?”龙国柱这句话,倒是说得义正辞严。 “这?这——”娴远一时语塞。 原来,她只是前代郡主。这一刻,不仅拿不出官府的文书,说得严重一点,像她和钱福这样的前代余孽,那反叛之举一旦查实,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要被当朝绳之以法的。 “郡主,少跟他们啰嗦——”另一侧的钱福这样说道。 “好吧,”娴远冷冷一笑,“你们两个毛孩子听着,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嗯,我数到三,如果到时还不把这书匣子放下,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哦!开始,一......” 月白和龙国柱淡淡一笑,对视了一眼,双方会意。 “二——”娴远厉声说道。 月白与龙国柱身子稍稍前倾。 “三——”,娴远一咬牙,接着说道。 然而,就在这“三”字出口的瞬间,月白与龙国柱一招鱼跃龙门,向前疾扑。 娴远与钱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手中的长剑向前刺出! 由于月白与龙国柱是早有准备,而且还是生死决于须臾之间,终究还是快了半拍! 饶是如此,由于对手的长剑过于锋利,而且出招凶狠,两人背后的衣服,还是被划开了两道拳头大的口子。 月白前跃之时,由于前冲之力,背后的那把雨伞正好落在了眼前尺来远的地方。危急之中无暇多想,她顺势向前,握住了伞把儿,紧接着一转身,摆了个铁锁横江的姿势,伞尖在前,准备殊死一战。 另一边的龙国柱在逃过一劫后,也已拔出匕首,准备迎敌。 这一刻,双方相聚不过三四尺远,月白看清楚了,对手确实是娴远!一别已是八年多,这娴远似乎也没多少改变,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成熟与冰冷。 看着对手严阵以待的样子,娴远倒是微微一笑:嗯,这逃跑的功夫,也算是有几分火候了。好吧,只要你们把那小匣子双手奉上,本郡主就此既往不咎,让你们安全离开—— 原来,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娴远倒想着要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当然,由于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如若恃强凌弱,对方把心一横,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到时恐怕也不太好收场。 “郡主娘娘,我想奉劝你一句——”龙国柱这样说道。 娴远把脸一沉:奉劝?你要奉劝我什么—— 月白接过话:娴远姐姐,你也老大不小了吧?还不如跟着这位钱福钱大哥,找个地方逍遥自在去,何必在这道上辛苦奔波呢? “嗯,那也是——”这“是”字尚未说完,娴远手中的长剑已是一个反挑,挑向月白下颌。 寒光一闪之际,月白手中的雨伞一迎,“嗤——”的一声响过,那伞面被划破一个尺来长的口子。 月白本想着讥讽对方几句,使她心烦意乱,或许剑招就会打点折扣,万万没想到娴远盛怒之下,出剑依然如此迅捷、狠辣。尽管躲过了这一招,无论如何,在接下来的恶斗中,再也不敢心存侥幸了。 另一边,钱福运剑如风,也招招争先,将龙国柱裹在了一团剑气之中。 战至十余回合,场上四人暗自不安起来。原来,似乎就在悄无声息之际,偏南处来了十余人。领头的是一对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妇,跟在身旁的是一对十八九岁的师兄妹模样的年轻人。此外,就是几个身材各异、体貌不同的壮年男子。 这十多个人是怎样到来的,是何来意,是敌是友? 场上四人激战正酣,只能久不时用余光扫上一眼,至于出言相询,那是万万不敢了:生死搏杀之际,分神说话可是临阵对敌之大忌啊! 更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是,这十余人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围成了一个大半的圆环,只留下偏北一侧。换句话说,只要他们一上场, 再战了三四回合,月白手中的那把雨伞,在娴远长剑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下,伞面落叶般飘散,渐渐变成了一根近三尺长的木棒。 那十八九岁的师妹模样的姑娘,一直静静地盯着月白手中的雨伞,这一刻,当雨伞变成“木棒”之时,只听她失声叫道:“哦,月白姐姐——” 只是,这一刻,就算是场上的那“月白姐姐”听到了,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无法作出回应了。 第25章 月白风清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在娴远长剑凌厉的攻势下,月白勉强也算听到了那姑娘的那一声“月白姐姐”,只是,处在下风的她,保命尚且唯恐不及,又如何能出声回应呢? “叔父,”那姑娘急得直跺脚,对身旁的那领头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说道,“快出手,救救月白姐姐吧!” 那中年人眨了眨眼,轻声道:风清啊,再等一会儿吧? 这风清姑娘的叔父,名叫赵仲南,是这一群人的首领。他既然这样说了,包括风清在内的这一行人,也就只能站在一旁,静观其变了。 场上的月白抖擞精神,一招泰山压顶,那伞把儿自上而下,直劈娴远头部。 娴远不敢硬接,一闪身,在避开这雷霆万钧一击的同时,长剑顺势向后反挑,看样子像是要把对方的左臂给卸了下来。 月白一击不中,正有点懊恼,眼看对方长剑挑来,由于短棒的招式已经使老,无法撤回以作招架,只得向后一跃。 “嗤——”的一声,娴远的长剑划破了对手左边的衣袖。 月白左边的手臂算是保住了,霎时,那划破的衣袖如两只翩翩散开的蝴蝶,左臂上那月牙儿印记,就此显露出来了。 风清眼尖,惊声叫道:叔父,真的,真的是月白姐姐! 赵仲南也没说什么,只是俯身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静静地看着场上的激斗。 再过片刻,场上的激战早已没了悬念:龙国柱手持匕首,只能绕着圈子,以作游斗。月白的手臂尽管逃过一劫,然而,心有余悸之时,也只能短棒守住中路要害,苦苦支撑了。 再拆了三招,只见钱福一招蛟龙出海,长剑直刺龙国柱心口。龙国柱闪避不及,只能用匕首挡了一下。“当——”的一声响过之后,钱福长剑势如破竹,继续指向对方丹田。“一寸长一寸强”,由于不能近身搏击,到了这一刻,龙国柱要想保住右臂,就只能放下匕首了。勉强退出半步之际,脚下一踉跄,龙国柱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钱福得势不饶人,跟上一步,长剑高举,随时都可能砍下来。与此同时,一招平沙落雁之后,一击不中,月白的短棒还来不及回防,娴远的长剑,已指向她心口。 至此,双双失利的龙国柱与冯月白,已成为别人剑尖下的羔羊。 “龙少将军,怎么样?”娴远这样说道。 “嗯,论武功,你们,你们更胜一筹——”由于不太清楚对方的用意,龙国柱先是这样回答道。 “这样吧,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把那书匣子双手奉上,”娴远这样说道,“我们,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 月白暗自思忖道:娴远的这番话,表面上看颇为大度宽容。其实,她也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早已隐隐形成合围之势的与风清姑娘有关的这群人,如何能够让他们轻易得逞呢?她这样说,用意倒是,这书匣子只与场上交锋的四人有关。如果我和龙国柱愿意拱手相让,别人再插手的话,倒是强行出头、再惹是非了。 “娴远姐姐,”月白这样回应道,“朗朗乾坤,这生杀予夺的事情,就你说了算?” 说着,静静地凝视着娴远。 娴远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只好恨恨的盯着对方。 赵仲南一行人,眼见交手的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也就不急于表态,也只是各自按住兵器,隔岸观火。 过了好一阵子,只听娴远这样说道:月白妹子,你的话语,自然也不无道理。只是,本郡主要想做的事情—— 说着,转眼对钱福说道:“钱福啊,先把那龙少将军的一根手指砍下来,再问他给还是不给?” “是!郡主——”钱福说着,长剑高举,作势就要看下。 月白把眼一闭,不敢多看一眼。 “当——”的一声响过,紧接着就是“哦?”“啊!”交织一片的声音。 月白睁眼看时,只见钱福的长剑剑尖向后,隐隐有点像是回头望月的招式。而他的脚边,散落着几块绽开了的小石片。 显然,刚才的那一幕应该就是:钱福手中的长剑砍下之时,赵仲南石块掷出,两股力道相撞,石块破裂,而长剑也已是被震开,那剑尖由向下变成了向后。 钱福一脸惊恐和无奈,他望着娴远,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执行主子的指令。 那赵仲南扫了众随从一眼之后,静静地盯着娴远。 皱了皱眉头之后,娴远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中年人能够以一掷之力震开钱福手中的长剑,自是不容小觑!大致算来,自己和钱福,多半也只能跟这对中年夫妇战成平手。那么,人家手下的那几个人,难道就只会吃白饭?况且,如果有人撑腰,此前落败的这一对青年情侣,难道会就此善罢甘休吗?这“长生诀”的事情,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钱福,我们走——”娴远这样说道。 这样说着,她长剑横在中路,缓缓后撤。那钱福得令,也摆了个相同的姿势,缓步退后。 “叔父,就这样让他们走了?”风清这样说道。 赵仲南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轻声说道:算了吧,给他们一个机会—— 见首领如此说,众随从无奈之下,只能目送着娴远与钱福缓步向北,渐行渐远。 眼见已是风平浪静,赵仲南一行人聚拢到了龙国柱与月白身边。 龙国柱暗暗想道:自己和月白的性命,其实都是赵仲南救下的。这,这可是天大的人情啊!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这书匣子的秘密,也就不能一家独有了。至于以后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样想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龙国柱打开了那书匣子。 月白拿过那本“长生诀”,让众人看了几眼封面之后,翻到了第一页。 这第一页是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一个字,白得像雪花。 第二页依然是一张白纸,白得像那刚刷过石灰水的墙。 第三页也差不多的,空空如也,就像天地之间那茫茫的雾气。 一直翻啊翻的,众人所看到的,只是一百六十七张白纸。 哦,下一页,也就是最后一页,应该有字迹。 如果写有字,从纸张的背面,确实可以看到那墨汁隐隐的痕迹。这,也就是“力透纸背”的另一层意思了。 第26章 只影向谁去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众目睽睽之下,月白将那本书翻到了最后一页。众人看时,只见上面写了几行行楷: 远帆扶桑长生梦,比翼连理终成空。 北望宗庙斜照里,他乡烟雨渐迷蒙。 月白心头一阵苦笑:这,这应该就是建文帝的御笔了吧?遥想当年,秦始皇为了自己的长生不老梦,让徐福远渡扶桑,结果被狠狠地耍了一把。而唐玄宗与杨贵妃长生殿里“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海誓山盟,在后人看来,更像是一种呓语与笑谈。建文帝去国怀乡,往后余生,也只能在异乡的土地上多半也只能为烟雨凄迷而唏嘘感慨了。不难想象,世人所想象的“长生诀”,多半也只能是无稽之谈。 这一首七言绝句,也谈不上有多深奥,围观的那些人,自然也能体会出整首诗的无奈与苦涩。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龙国柱捧着那书匣子,对那赵仲南说道:赵叔叔,这本书,你就拿去吧—— 一旁的月白将那本“长生诀”放进匣子里,这样说道:赵叔叔,你收下吧—— 赵仲南用手推却着,同时微微一笑:“龙少将军、月白姑娘,你们既然能够舍命护书,那就留着吧,我赵某人可不敢掠美啊——” 他表面上说得很客气,其实倒是不想欠这个空头人情:既然这“长生诀”只是几行徒呼奈何的诗句,存世与否都是无关紧要的了,自己何必又去沾这个名声呢? 一番你谦我让之后,月白只好收回这“长生诀”。 再过了一阵子,风清将月白拉到一旁,背对着众人,捋起右边的衣袖,露出右臂上那三道水痕的胎记来。 至此,曾经的梦幻变成了现实。姐妹俩惊喜欲狂,相拥而泣。 冬阳西沉,在赵仲南叔侄的引领下,龙国柱与月白跟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大宅院。 当晚,赵仲南夫妇摆下宴席,为龙国柱与月白接风洗尘。 次日正午,龙国柱说起将要继续云南之行的事情。 月白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接着打了一个大喷嚏,然后这样说道:龙少将军啊,这几个月来,一路奔波,我有点吃不消了。嗯,此去云南,也就是几百里路了,你,你就自己去了吧? “月白,你——”龙国柱一时语塞。确实,他没想到,行程已过大半之时,对方依然打起了退堂鼓。 “少将军啊,”月白这样说道,“要说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不错的。不过呢,到时只要你能够美言几句,至于我嘛,去与不去,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原来,月白此刻所想的倒是,如果到时谈不拢,自己可就要颜面尽失,多半只能爬着回来了。 “月白,你,你要相信我——”龙国柱接着说道。 “相信,我怎么不相信你了?正因为相信你,才叫你到时多加美言——”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争执不下。 “龙少将军,”风清打圆场道,“月白姐姐身体欠安,确实不适于长途跋涉。余下的这一点路,你就多辛苦一点了——” 再过片刻,只听赵仲南这样说道:“龙少将军啊,这样吧,我派手下两个最得力的兄弟跟着你去,一路也有个照应。这几百里地,应该是不成什么问题的了?你看,是不是就这样了——” 道上的规矩,龙国柱自然也略知一二。如今,既然主人都这样说了,那也只能照办了。 半个时辰之后,向月白交代了几句之后,龙国柱在赵仲南手下两个弟兄的陪同下,先行前往云南。 这天夜里,月亮露出了大半张脸,将略显凄清的满天银灰,倾洒在这岭南的大地上。 在自己的闺房里,风清特意加了一张床,这样一来,姐妹俩就可以尽兴畅谈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风清这样说道:月白姐姐,你怎么不想跟龙少将军一起回云南呢? 月白心头一震:如此的单刀直入,这风清妹子,可不简单啊! 沉吟片刻之后,月白先是大略的讲述了自己的身世,侧重讲了自己在宫廷里与龙国柱青梅竹马的往事,还简述了在自己的老家,龙国柱如何委婉拒婚的情景。说了这样一番话之后,她感慨道:“说真的,如果真的跟他回云南,我,我心里还真有点不踏实——” “嗯,倒也是,”风清接过话,“如果老是顺着他,他就容易妄自尊大,不把你放在心上了——” “话是这样说,不过,这样的夜晚,我不在他身边,他多半还是不习惯的。”月白说着,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不过,形单影只之际,”风清接过话,“孤单寂寞了,他才会更想你——” “是啊,但愿,但愿以后,他会懂得珍惜。” “是啊,到时候,我这做妹子的,才有喜酒吃——”风清打趣道。 “喜酒,到时自然会有的,我,我先把你灌醉——”月白说着,就来胳肢对方。 风清躲闪不及,只好任由月白胳肢一番。 两人闹着笑着,滚成一团。 再过了好一阵子,月白才这样说道:风清妹子,你,你觉得那娴远尼姑,到底是什么来头? 风清皱了皱眉头,这样问道:“以前,以前你见过她?” 月白也皱了皱眉头,将自己十一岁那年遇到娴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回顾完秦淮河那一夜的情景之后,她这样说道:“看来,她还真是蒙元宗室的后裔?” 风清点了点头:她自称什么“本郡主”,他手下的那个钱福也称她“郡主娘娘”,再加上她跟我们不太相同的相貌,她前代郡主的身份,大致上也是可以肯定的。只是,她为什么要一路跟踪着你,甚至要对你痛下杀手呢? 月白凝神道:这,这多半是与这部“长生诀”有关? “是啊,在她看来,这‘长生诀’不仅是一本成道修仙之书,而且,似乎还关系到国祚气运,或者是与什么宝藏有关?” “嗯,多半就是这样了。只可惜,我现在拿到手的,只是记录着一首七言绝句的‘宝书’——”这样说着,月白忍不住几声苦笑。 “看来,世上的传闻,未必就会那样神乎其神......”风清不由得这样感慨道。 再闲聊了几句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有一句话,我这做姐姐的,也不知该不该说? 第27章 凌霄殿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姐姐,”风清微微一笑,“你,你想说什么呢?” 月白也报以一笑:风情妹子啊,姐姐的故事,你也听得差不多了吧?只是,在姐姐面前,我的这个妹子啊,总还是云里雾里的,看得可不清楚哦! 对方要说点什么,风清自然也听得出来,只听她这样回应道:月白姐姐,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这样吧,我们先休息了。妹子那些陈年烂芝麻旧谷子的往事,明夜再说吧? 月白暗想:这风清妹子倒是很体贴人的,这一刻,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想影响我的休息。 “好吧,”月白这样说道,“明天夜里,可要准备一些好故事,让我饱饱耳福哦!” “放心吧,”风清接过话,“有些故事,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一番话之后,姐妹俩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夜里,风清泡了一壶清茶,两人各自品了一小杯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可以开始了吧?” 风清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其实,我的故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家父叫赵伯玉,据他自己说,他是赵宋王室的后裔。其实对我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值得挂在嘴边的。我只记得,从我记事之日起,父母对我的要求,就是很严格的。哦,已是近乎苛刻了。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什么“子曰诗云”,就是舞刀弄剑。别的女孩子所喜欢的做点游戏,绣点针线什么的,倒是难得一见。 一开始,我还有一点新鲜感。过了一些时候,就觉得苦不堪言、不堪重负了。只是,当我问起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之时,娘总是说,风清啊,你咬咬牙,先练着吧。等你真正懂点事的时候,再说给你听。 我没办法,只好继续习文练武。 到我十岁那年,一个秋天的夜里,由于大白天练得太多,有点撑不住,吃过晚饭,早早就休息了。 半夜醒来,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我有点纳闷了:这么晚了,爹娘怎么还不休息呢? 正这样想着,只听爹这样说道:师妹啊,再过几天,还是把清儿送到她叔叔那儿去吧? 我心头一震:怎么了,爹娘不要我了,要把我送到叔叔那儿去? “伯玉啊,”只听我娘这样说道,“我们,我们还不至于连一双筷子也添不起吧?” 我爹带着一丝苦笑:这,这可不是什么多一瓢水多一双筷子的问题,清儿她叔叔人脉更广一些,清儿到了那儿,也会多涨一点见识。这样的事情,我也说过好些次了。总而言之,对于我们赵氏家族的未来,是大有裨益的...... “是啊,我的师兄啊,”我娘也笑了,“如果我再不同意,就变成拖老赵家的后腿了——” 当时我躲在被子里,也不知这笑声里,是不是有着几分自嘲、无奈和苦涩。 接下来他们所说的,就是一些具体的安排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突然这样想:或许,到了叔叔那儿,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在父母眼前,总是连大笑几声也要被呵斥一番,说是什么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这个念头转过之后,对于即将到来的寄居叔父家,我竟然是有点期望起来了。 再过几天,我不哭不闹,就跟随父母,到了叔父家。 到了叔父家,过了一些日子之后,我慢慢体会到:生活,其实也还是老样子。不过呢,叔父对我的要求,却不那么严苛了。他总是说,适当地放松一下,多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也是一件好事。至于那些家国之事嘛,也不要太过于急功近利。 对于叔父的这一套,我倒颇为认同。这样一来,至少,我就不像那整天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了。 不过呢,由于年纪尚幼,有些事情,我一时也理不出多少头绪来。 嗯,我十一岁那年的一个初秋的夜里,我突然想起,到这叔父家,转眼就是一年了。这些日子里,习文练武之余,我倒是看了不少日落月出,只是,这样的日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说真的,我那小小的脑瓜,还是弄不清楚的。打个比方说,就有点水中望月雾里看花的感觉。那天夜里,翻来覆去好些时候,我一直都难以入眠。睁眼看着那帐子顶端,就像打量着那一大片白云。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恍惚之中,先是觉得那双眼闭了一下。再睁眼看时,眼前的白云依然在飘呀飘的,似乎离自己近了些。凝神端详的时候,似乎自己就在云朵之上。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刹那间,我只觉得四周空无一人,而且,眼前的一切,又好像从来没见到过似的。 再过了一会儿,我看出点端倪来了。原来,西北一处的尽头处,透过那缭绕的云彩,依稀可见几处斗拱高檐。我也懒得去想那么多了,看准那方向之后,我就拔腿走去。嗯,脚步轻飘飘的,还真像踩在云端上一般。看看离那楼宇大殿渐近,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启禀娘娘,那织女迟迟不肯离开那鹊桥,怎么办呢?” 过了一会儿,只听一个威严之中又带着几分慈祥的声音这样响起:“回去告诉她,七月七日已过,无论如何都要回到鹊桥的这一边——” “要是,要是她不肯呢?”那人这样问道。 那娘娘这样回答道:这,这还不简单吗?你,你就告诉她,如果再不听话,明年的这一天,别说什么鹊桥了,连一只喜鹊的影子,她都看不到。老身的这句话,那织女应该听得懂的—— “嗯,属下明白!”那人说着,遵命办理去了。 我,我一时也恍然大悟了:原来,这是王母娘娘交代手下去办理和织女有关的一件事情。只是,我怎么会听到这样的话语呢?也就是说,我怎么会来到这凌霄殿前,旁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呢?以前,牛郎织女的故事,我自然也听到过,只是,从来就没想到,自己怎么会从当时的听故事的人,如今几乎就变成了故事里的人...... 听故事与亲历故事之间,似乎总隔着那么一层窗户纸之类的。而这一刻,我似乎已经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快要参与其中了。 只是,这一切,又像那风筝断了线一般,又有点茫然无绪起来。 嗯,人说如堕五里云雾,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正当我茫然失措之际,只听到这样一个声音:“风清啊,好久没见你了。你,你还记得我吗?” 第28章 追梦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作人的一个大尴尬就是:明明别人对你很熟悉,都叫出你的名字了,你却想不出对方是谁? 这位娘娘慈眉善目,和蔼之中透出凛然之威。那一瞬间,我把记事之日起所见到过的人过了一遍,竟然还是想不出,她到底是谁? 好在片刻之后,我脑子一激灵:刚才那位下人不是叫她娘娘吗?而这一刻,我分明就站在凌霄殿前...... “娘娘?你,你是王母娘娘——”我支吾着。 她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意:嗯,总算,老身此前没白疼你们姐妹俩一场...... 她的这句话,自然就是承认自己就是仙界至高无上的王母娘娘了。只是,我的心中,那些疑惑,依然像浪头一般,一个个打来:“没白疼”?显然就是再熟稔不过的人了。然而,我什么时候在她身边待过呢?此外,这“姐妹俩”又是什么意思呢?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就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似乎还真的没有...... “哦,风清啊,”只听王母娘娘接着说道,“你,你有什么事情吗?” 看样子她也没什么恶意,心头一怔之后,我总算这样开口了:嗯,这人世间的事情,既无聊,又烦闷。心里不自在,就过来走一下—— “既然人间那么多的烦恼,”王母娘娘接过我的话语,“当初,你们姐妹俩为什么闹着要下凡呢?” “姐妹俩”?从她的话语来看,我确实还有一个好姐妹。只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更要命的是,我为什么偏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哦,娘娘,娘娘的意思是——”我嗫嚅着。 “唉,你们这些烦人,”她微微一笑,“还真是烦人!当初,你跟着你的那月白姐姐,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要到凡间去,现在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嗯,世人多健忘——” 她的话语里,自然有几分讥讽的意味,然而,更多的却是疼爱,恨铁不成钢。 “哦,作为凡人,”我也就豁出去了,这样回应道,“自然会有很多的烦恼!哪像你们神仙,整天都是逍遥自在、悠闲自得的——” 她脸色一沉,显然有点恼怒了。然而,那挂满严霜的脸上,很快又露出一丝慈爱来。好了一会儿,只听她缓缓说道:风清啊,念在你曾在我座下奔忙一场的份上,有什么话儿,你尽管开口—— 我听得出来,这一次,她可是有求必应啊! “唉,芸芸众生,”我字斟句酌着,“整天都在奔波劳碌着,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如果,如果尘世间真有什么长生不老之药,这样一来,做人也就淡定、从容多了—— 缓缓地凸出一口长气之后,她这样说道:大千世界,红尘滚滚。千百年来,尘世间的那些脑子转得快的人,都会想着什么灵丹妙药、长生不老。这也难怪,在生死轮回面前,有多少人能做到心如止水呢?哦,当年那位唐玄宗,一心宠着他的那位贵妃,也在长生殿里海誓山盟一番。如果当时真的出现一部“长生诀”,说不定他就会拿自己的龙椅来交换了。只是,什么“比翼鸟”“连理枝”的盟约,最终换来的却是阴阳两隔。哦,其后有一个名叫白居易的大诗人,为此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 “回禀娘娘,”一个声音钻了进来,“那织女的事情,属下——” 王母娘娘的那位属下,来得还真不是时候,他这么一打岔,我心头一惊,就惊醒过来了...... “这样的梦,”月白宽慰道,“能够梦到这一步,也是蛮不错了——” 风清也听得出来,对方是在为自己打气,于是她顺势说道:“是啊,至少,此后的几年时间里,我就会想起,在这世界上,还有着一位好姐姐。而我呢,如果能够找到她,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接着,姐妹俩把一些细节再陈述、推敲一番,果然全接榫了。 红尘万丈,相逢即是上苍的眷顾与垂青。 姐妹俩相互凝视着,那满满的欣慰、感激,溢于言表。 再过了一阵子,月白这样说道:现如今,咱姐妹俩总算有缘相逢了。只是,下一步,又该做点什么呢?风清妹子,你聪颖过人,我,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之后,风清这样说道:月白姐姐,你既然如此说,我,我这做妹子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她四下环顾一番,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你,你是在担心有人偷听吗?”月白不解的问道。 风清摇了摇头,接着这样说道:这是我的地盘,“隔墙有耳”什么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我怕说出来之后,会,以后会对你,可能会有所不利。因此,因此—— 月白淡淡一笑:风清妹子啊,你,你这就太见外了。咱姐妹俩,有什么话儿不可说的呢? “好吧,既然是这样,”风清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那,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好,你说吧——”月白接过话。她暗想着:这风清妹子,倒有点像说书人,在这种时候,还在卖关子! “哦,我就直说了吧,”风清这样说道,“传国玉玺,你听说过吧?” 月白心头一震,不过,她还是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这传国玉玺,以前,我,我只算是略有了解,不过呢,倒是从来就没挂在心上—— 风清体会出对方的意思,对方是希望自己先介绍一下相关情况,然后再做定夺。沉吟片刻之后,她这样说道:这样说吧,在一些情况下,有时也会出现需要签字画押之类的情形。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似乎也没什么。需要这样做的时候,在相应的地方,照办就行了。就算是不会写字,画个押,盖个手印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太大太为难的事情。而世上有一些文人画家、才子佳人,需要在自己的作品上做个记号,以表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之类的意思,就想出了盖个印章的办法来了—— “嗯,这大概就是私章的来历了——”月白接过话,“从文物、真品佳作的角度看,确实也起到了某些防止赝品出现的效果。只是,我又不是什么名人才女,所知晓的,也就到这一步了——” 风清点点头:知晓到这一步,也相当不错了。刚才,我们所说的,只是一般的平头百姓,或者更进一步,到文人雅士,都有需要签字画押,以防假冒的时候。这一切,大概就是私人印章出现的原因了。更进一步说,如果到了官府,甚至是到了朝廷这一步,情况又会是怎样的呢?这样一来,那官方的印章,也就—— 第29章 传国玉玺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你的意思是说,”月白接过话,“官府和朝廷的印章,也就应运而生了?” 风清点了点头:是啊,官府和朝廷的文书,事关苍生社稷,自然是不能假冒的。这样一来,人们习惯把官府的印章,称为公章。而圣上的印章,则有一个专门的名称,那就是“传国玉玺”了。 “哦,大致上说来,”月白这样说道,“这传国玉玺,就相当于皇帝的印信、凭证之类的,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之后,风清接着说道:这传国玉玺的故事,就先从那和氏璧说起吧。大概是说,有一个人得到了一块蓝田玉,这是千载难遇的宝玉。先是赵国得到了,当时的秦王愿意以十多个城市来交换。这,这就是“价值连城”这个成语的来历。渑池会上,蔺相如与秦王斗智斗勇,最终还是把那和氏璧夺回—— “这个成语,就是‘完璧归赵’?”月白这样问道。 风清微微一笑:是啊,蔺相如以自己的机智勇敢,为赵国立下奇功。不过,后来秦始皇一统天下,那和氏璧也就归于秦朝了。不久,丞相李斯奉命将此物制成传国玉玺,并题写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从此以后,历朝历代,均以这传国玉玺作为国之重器,取信于天下...... “其后的故事,扑朔迷离,一时也说不了那么多。”月白接口道,“我,我记得,大唐灭亡之后,这传国玉玺——” 风清接着说道:五代时期,政权林立,纷争不断。到了后唐时期,末帝李从珂与皇太后曹氏自焚于玄武楼,传国玉玺就此失踪...... “既然是这样,”月白感慨道,“这传国玉玺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呷了一口清茶之后,风清接着说道:你的看法,或许也不无道理。只是,断案之人常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说法。同样,到了后唐时期,那传国玉玺也只是“失踪”而已,也就是说,是否依然留存世间,并没有铁证。到了宋朝,皇上依然在使用传国玉玺。如果这是真品的话,那么,当元室再次一统天下之时,那传国玉玺,自然也就到了蒙元的皇宫里。接下来的故事,你,你...... 月白皱了皱眉头,这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洪武大帝北伐的时候,那传国玉玺依然留存世上? 风清淡淡一笑:三十多年前,洪武大帝出师北伐,固然是为了解民于倒悬。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把那传世已是一千多年的传国玉玺,找回来! “洪武大帝的夙愿,是否已经得偿呢?”月白连忙追问道。 风清眨了眨眼,语气颇为坚定:到目前为止,在大明王朝的天下,并没有当年的那一枚传国玉玺! 沉默了好一阵子,月白开口道:哦,我总算听明白了。风清妹子,你,你的意思是,咱姐妹俩可以去寻找那传国玉玺? 风清点了点头:月白姐姐,你的悟性,确实让妹子钦佩不已。 月白微微闭上眼,似乎在思忖着什么。突然,一种郁闷与失落,浪涛般狂涌起来:是啊,此前历尽千辛万苦,最终得到的又是什么呢?一本只有四行诗句的“天书”而已!如今的这“传国玉玺”,其艰难与玄虚,何尝又在那“长生诀”之下呢? 愤愤不平之际,热血上涌,月白拿出那本“长生诀”,就要把它撕成碎片。 “月白姐姐,你,你这是——”风清连忙出手阻拦道。 “找来找去,谁知道到头来也就是二十八个字的一首感时伤怀之诗?”月白的语气,依然极为落寞。 风清微微一笑:我倒觉得,这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相当不错?你,此话怎讲?”月白不解的问道。 风清字斟句酌道:月白姐姐啊,你,你应该这样想:普天之下,除了你,还有谁能够得到建文帝亲笔题诗的那样一本书呢?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要是撕烂了,岂不可惜?再说,建文帝辞庙去国,借助诗句发几句感慨,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手里的这本书,只是副本!至于到底有没有“长生诀”这本书,建文帝也没有明言。不知你是怎样想的,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思忖了好一阵子,月白点点头:风清妹子,刚才我也只是一时的冲动。失态之处,还请海涵。 微微一笑之后,风清这样说道:其实,面对这么大的落差,有点冲动,不够理智,也是人之常情。以前,看唐僧取经的故事,我也在想:从东土到西天,长路漫漫,能够取得真经,谁又说得清楚呢?然而,凭着一颗朝圣之心,历尽艰难,唐僧终于还是得偿所愿了—— 月白点了点头:嗯,我也想起来了。有一种说法是,唐僧在那天竺,最初得到的,只是一些无字经书。后来,才换了有字的真经,返回大唐。仔细想来,有字的经书,其实是拿来让世人看的。而唐僧的长途跋涉,本身就是一部无字真经。对于他来说,那些取回来的经书,有没有文字,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因为,经书本来就是人写出来的—— “嗯,说得真好!”风清由衷地赞叹道。 “看来,又中你的‘圈套’了?”月白自嘲道。 风清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了:月白这样说道,其实就等于承认,看准的事情,就需要不计得失成败,尽心尽力去做。而这种想法,恰恰就是面对如何寻访传国玉玺,所必须要有的态度! “是啊,月白姐姐,这一次,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要挟你哦!”风清打趣道。 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这样说道: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的。哦,那句话就是,“命中注定”! 风清点了点头:是啊,从表面上看,面对着纷纭世事,我们会有很多的选择。其实呢,发自内心的选择,未必就会有那么多。而且,人生在世,于情于理,有些事情,都是自己一定要去做的!孟子的那一句“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就是这个意思了。当然,对于寻访传国玉玺这种近乎无望的事情,我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想得通的。嗯,我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情...... 第30章 家国情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月白微微一笑,“此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 原来,她最想知道的,还是这风清妹子情感上的事情。 风清也是淡淡一笑:哦,那是我十二岁那年的事情了。一个盛夏的上午,那是一次习字课。我叔父用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 “或”字。 然后,再静静地凝视着我。一般情况下,这属于“说文解字”阶段,于是,我就这样说道:“这个或字,一般就是有人或者是有时的意思,后来还引申出或者的意思......” 叔父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这个“或”字,上面是一个“戈”字,戈矛,表示武力或武装力量。而下面呢,则是人口和土地。因此,这个“或”字,本义就是用武力来保护自己的人口和土地。后来,为了进一步体现这个意思,就在了一个“土”旁,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疆域”的“域”字...... 原来如此! 真想不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或”字,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意思。于是,我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接着,我叔父又在“或”字外面加了一个方框,于是,我眼前出现这样一个字: “國”(按,当时用的是繁体字,今写作“国”) “哦,原来这个‘國’字,是这么来的——”我恍然大悟地说道。 叔父点了点头:是啊,这个“國”字,就是在“或”字、“域”字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透过这线索,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一个国家要屹立在这片大地上,就需要有自己的土地和人口,更需要用武装的力量来保护好自己的疆域。如果积贫积弱,肯定是难以立足的...... “叔父,你的意思,我懂了——”我这样回答道。 凝神片刻之后,叔父接着说道:清儿啊,以前我跟你讲那传国玉玺的故事,你,你能够体会出我的用意吗? 眨了眨眼后,我试着这样说道: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吧?对于这个国家的子民,就应该珍惜、珍视、保护好这片土地上的一针一线、一草一木,像传国玉玺这样的国之重器,我们也应该尽其所能,力争使她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 “嗯,这,这就叫义不容辞!”叔父说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风清妹子啊,”月白暗自思忖道,“你,你这是借这个故事来给我上课啊!” 对于风清的心思,她尽管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对于其中的大义与情怀,她还是深受鼓舞和感动的。 “风清妹子,”月白这样说道,“是啊,人生在世,恰似白驹过隙。尽管如此,有些事情,再艰苦、再困难、再无望,也还是要去做的!不然的话,尘世间的这一趟,就是白走了——” 风清点了点头:月白姐姐,你能够这样想,我这做妹子的,深感荣幸与欣慰! 说着,盈盈拜倒,做了个拜托的姿势。 月白怎敢受此大礼,连忙扶住她,这样说道:风清妹子,这传国玉玺,可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啊! 姐妹俩吐露心迹之后,开始义结同心起来了。 再闲聊几句之后,月白试着这样说道:风清妹子啊,刚才那些家国情怀的故事,自然能够激励、鞭策我们。不过呢,咱姐妹俩,再怎么说,眼下也还是小女子,都还是要说点悄悄话的。哦,跟在你身边的那位俊秀少年,是,是你师兄吧? “不,”风清说着,俏脸微微一红,“应该是,应该是师弟——” 对方脸上倏忽飘过的那一片红晕,如何能逃过月白的眼睛?片刻之后,她这样说道:风清妹子,你想想看,我和那位龙少将军的故事,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再不说说你自己这方面的故事,于情于理,恐怕都是说不过去的—— “我,我就知道,”风清接过话,“你会这样说。嗯,不过,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月白的语气,有点不依不饶。 风清微微一笑:月白姐姐,看把你急成这样的!这样吧,今夜说了这么多,时候也不早了,留点故事到明天再说,好不好呢? 暗自想了一会儿,月白点头同意了。 月白体会出,风清是为自己着想,熬夜太久,对身体可不太好啊! 月夜无声,庭院寂寂。 人们总习惯以“万籁无声”来形容深夜时分的寂静,其实,在这样一个腊月的深夜里,一时还难以入眠的冯月白,却是这样想的:所谓的“万籁无声”,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不可太当真!就像眼下这一刻,那小虫子唧唧唧唧的叫声,就不绝于耳。嗯,都是深夜时分了,它们为什么还不休息呢?哦,如果是在平时,当四周围的声音比较嘈杂的时候,是听不到这些小虫子的叫声的!嗯,情形、情势变了,有些平时不太留意的事情,倒是显得更为清楚了。此时此刻,既然也是夜深人静,我为什么依然难以入眠呢?嗯,我的心头,正牵挂着远方的他!那样的一根丝线,尽管是无形的,只是,再怎么说,你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他,月夜下的一片浮云: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一刻,那位龙少将军究竟是在哪儿呢?哦,他是不是依已经回到了云南?如果依然是在路上,那么,他又是在哪儿歇息呢?当初,我气头之上,不想跟他回云南,现如今,却又这样想起他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或许,当时我是有点担心,怕有些事情对自己不利。不过,要怪还是要先怪龙国柱!当初在故乡的时候,如果他不是婉拒的话,我自然会一心一意地跟他回云南的。 嗯,这一个“情”字,还真是难以说清楚。 哦,这样的一个夜里,那个木头脑袋,会不会也正想着我呢? 留在这小城里,了解了一些情况,解开了一些悬疑,明白了一些道理:嗯,也不至于就是一无所获。 或许,或许是这样的。分开一段时间,这样一来,你就能静下来,把一些事情想清楚,对于以后的日子,对于以后的道路,多半还是有好处的。这岭南的腊月时节,风和日丽,月影婆娑,倒是别有一番天地。哦,再过十多天,就要过年了。 到了那个时候,龙国柱也就回来了吧? 第31章 豆蔻年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愁肠百结的深夜里,你想着他,却不知道他是否也在想着你。这,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啊! 再过一些时候,浪涛般的情思缓缓退去,月白进入了梦乡。 近十个时辰之后,风清讲故事、月白听故事的夜晚,又是如约而至了。 “风清妹子啊,”月白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身边的那位翩翩少年,怎么不来呢?” 风清淡淡一笑:我交代过他,这几天夜里,咱姐妹俩要说点体己话,他就自己读书习武去了。 “哦,是这样。看来,你,你还是蛮有办法的——”月白试着这样说道。 风清似乎也听出了什么,眼睛扑闪几下之后,缓缓说道:月白姐姐,我自然想得出来,有些故事,如果不说出来,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天夜里,也没别的事情,那就说上几句吧。昨天夜里,我也说过了。做了那个梦见王母娘娘的梦之后,我叔父语重心长的一番教诲之后,在练武习文这两方面,和以前相比,我确实是有点长进了。不过呢,和父辈的要求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的。 嗯,这是什么原因呢? 我叔父大概是这样想的:我一个人独学独练,缺少一种你追我赶的氛围,缺少一面对比的镜子,因而进步较为缓慢。大概也正因为这一点,我十三岁那年,哦,那时还是初夏时节,我叔父叔母带着我,到文天祥文丞相的故乡,游历了一番。 “哦,你叔父是想,要在那儿为你找一个一起习文练武的小伙伴?”月白这样问道。 风清先是闭了一下眼睛,不置可否,再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这种想法,应该是会有的吧?不过呢,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叔父叔母倒也不怎么执意,只是说要一路游历一番而已。洪武年间,为了表彰忠烈,文丞相的故居,已是修缮一新,各地前去参观朝敬的人,不时可见。我们三人参观朝拜一番之后,又在附近游逛了一番,就踏上了归途。 往南走了一阵之后,走在一条山间的小路上。这一刻,太阳稍稍偏西,尽管路旁也长着一些树木,也还是颇为炎热的。由于也不急着赶路,我们就望望路旁,想找一个树荫茂密的地方,歇一下脚。嗯,也就在这时候,一阵朗朗读书声,传了过来: “......顷被执以来,欲引决而无间,今天与之机,谨南向百拜以死。其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宋丞相文天祥......” 这读书声清脆铿锵,甚至还显得有点稚嫩。然而,我叔父却是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这种神情,甚至与久旱逢甘霖相比,也不遑多让。哦,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在当时,文丞相故乡一带的人,只要多识几个字,都会念出那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然而,对文天祥的这段绝笔有所了解的人,就是少之又少了。不难想象,如果不是真心敬仰文丞相的有心人,是难以做到这一步的!更重要的是,从这读书声来看,童音稚嫩,应该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清朗而稚嫩的读书声,似乎触动了我叔父心中的某一根弦。于是,他双眼闪亮如星,露出一种喜出望外的神情来。 这神情,与那高山流水遇知音相比,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我们三人对视一番之后,相视一笑,心下会意,就循声找去。 走不多远,就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放牛少年。他眉清目秀,跟塑像上的文丞相倒有几分相似,正聚精会神地诵读着,竟然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到来。 “这位小哥,恕老夫冒昧——”我叔父这样说道。 看来,尽管身为父辈,对于这位少年,我叔父还是颇为认真的。 “小子一时诵读入神,不曾远迎,尚青海涵——”那位少年这样回答道。 一番客套与寒暄之后,我叔父跟他谈笑生风,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势。 原来,他叫文景瑞。据他自己说,也算是文天祥后裔中的一支。只是,到了他祖父这一代,家道早已衰落。而他九岁那年,父亲积劳成疾,英年早逝。跟母亲相依为命数年之后,好几个月之前,他母亲也过世了。目前,他跟着族上的一位姑姑,艰难度日。 “你平时就是做些放牛割草之类的活儿?”我叔父这样问道。 “是啊,以我目前的体力,对于重活儿,还是不太在行——”文景瑞这样回答道。 “既然如此,”我叔父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还如此热心于攻读呢?” 文景瑞淡淡一笑:我想,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更何况,作为文丞相的后人,只要刻苦攻读,说不定会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嗯,这可谓孺子可教啊!”欣慰的点了点头之后,我叔父这样说道。 接着,应我们的要求,文景瑞领着我们,来到了他姑姑家。 寒暄一番之后,我叔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文景瑞能够跟着我们,一起习文练武...... 思忖一番之后,她姑姑这样说道:寒门不幸,家兄此时之际,也曾托付道,希望念在兄妹情分上,以后多多帮衬、提携一下小侄子。当时,民女是含泪答允了的。现如今,赵叔叔既然有此美意,民女自是欢喜、欣慰不尽。只是,此事关系到景瑞的前途与气运,民女这即便是做姑姑的,也不便于擅自作主。嗯,这件事情嘛,还需要景瑞自己拿主意—— 她这句话说得不卑不亢,大方得体。而且,还把决定权送到了文景瑞手上。 然而,当这四双眼睛转向文景瑞的时候,却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双手托腮,静静地凝视着桌面。 不难想象,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多半已是风大浪急、惊涛拍岸。确实,在这样一个时刻,是要作出某种抉择了。 一时间,这简陋狭小的屋子里,寂静异常。 再过了好一阵子,皱了皱眉头之后,我叔父才这样说道:“景瑞啊,你,你会下象棋吗?” 第32章 穿透迷雾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我心里一怔:在这骨节眼上,叔父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呢? 转念一想: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就需要有各方面的素质。这综合素质,自然也包括琴棋书画。对于围棋,我一无所知;象棋呢,勉强看得懂...... 文景瑞抬起头,接着点了点头。 我叔父拿出随身携带的象棋,接着把棋盘展开,放在了桌面上。 叔父摆在棋盘上的棋子,真的是屈指可数了:红方的光杆老帅位居中线,老帅右侧最远处,横着一枚红炮。而另一匹马呢,跟黑将平行,位于对方的底线。相比之下,黑将虽然位居临线,然而上方支着一士,士的上方尚有一车。这,这应该是一盘残局了。俗话说“一车九子寒”,如果红方不能在一招之内稳定局势,那么,位于对方底线的红马迟早要被黑车捉死!红马一旦阵亡,红炮孤掌难鸣,数招之内,红方就会被困毙。 “我,我执红先行?”只听文景瑞这样问道。 我叔父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你执红先行。嗯,第一步,至关重要——” 文景瑞双手托腮,静静地盯着那棋盘,老僧入定一般。 我隐隐想起来了:这盘残局,多半就是叔父送给文景瑞的“见面礼”了。所谓“棋如其人”、“棋局如人生,人生如棋局”,透过这盘残局,双方自然都能领悟出一些什么来。只是,从盘面上看,红方已是危如累卵,逆境中翻盘的几率,少之又少啊...... 这样想着,带着一丝担忧,我望向文景瑞。 文景瑞依然静静地望着棋盘,真有点纹丝不动的感觉。然而,再仔细看时,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依然像那璀璨的星光一样,不时要闪耀一番。 寂静,在寂静之中,时间在艰难地流逝着。哦,就像那坚冰之下的涓涓细流,虽然极为缓慢,然而,依然在流动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终于,文景瑞伸出手来,将红炮平移至红帅右侧。接着,带着一丝微笑,他静静地望着我叔父。 我眼前一亮,是啊,这确实是力挽狂澜的关键一步啊!一枚红炮,就这么一招,就把黑方的三枚棋子拴在一条直线上。也就是说,除非舍车换红炮,否则,面对着红方的马炮联动,致命杀招,黑方只有等死一条路。然而,就算走了这一招,黑方的单士,也迟早会输给红方的单马的! 我叔父拍了拍对方的肩头,由衷的赞道:景瑞啊,真有你的!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文景瑞倒是有点扭捏起来,微微红着脸,谦逊道:哪里哪里,无意中撞到这一招而已...... 看到文景瑞如此谦逊有礼,不居功自傲,我叔父更是欣喜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语重心长地说道:景瑞啊,刚才那局残局,就是当年令先祖文天祥文丞相摆下的。世人但知文丞相文武双全、赤胆忠心。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是难得一见的象棋高手。这一盘残局,确实只有红炮贴身,才能力挽狂澜了。人们常说“棋局如人生”,遗憾的是,如果把当时的局势比作残局,由于时运不济,大势已去,文丞相再怎么苦苦支撑,最终也没能挽回颓势,大宋江山最终...... 一想到大宋河山的最后一幕,室中五人,不禁黯然神伤。 过了好一会儿,我叔母转换了一下话题,只听她这样说道:景瑞啊,你赵叔叔的意思,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人生就像棋局一样,关键之处,往往也就是一两步。一旦错过,恐怕也就...... “景瑞啊,你素有鸿鹄之志,既然有这样好的机遇,你,你就——”姑姑也这样说道。 文景瑞咬咬牙,双手抱拳,接着拜倒在地:叔父叔母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我叔父叔母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此时连忙伸出手来,将文景瑞扶起...... “哦,就这样,”月白接过话,“你,你多了一位师兄——” 风清淡淡一笑,接着“纠正”道:不,不是师兄,是小师弟。我和景瑞是同一年的,不过,他是三月二十七的,我是三月二十八的,比他大了一天!因此,无论是入门先后,还是实际年龄,我都是师姐,而他呢,只能是小师弟...... 月白心里暗自好笑:这风清妹子啊,多半是平时被她叔父叔母管怕了,因此,文景瑞到来之后,自然要想着做一下师姐了。是啊,就算她的实际年龄比文景瑞要小,她也会想着要按照入门先后,让文景瑞叫她一声师姐的。我们这四个人当中,倒是龙国柱要大上两岁。照这样说来,他倒是大师兄了。唉,只不过这位“大师兄”,除了迂腐固执、墨守成规之外,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嗯,这样也好,”月白接过话,“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耍一下师姐的威风了——” “有什么威风?”风清接过话,“也就是平时多一个习文练武、嬉戏玩耍的小伙伴而已。” 再闲聊了一阵子之后,月白试着这样说道:风清妹子啊,我的故事,你也听得差不多了吧?只是呢,你和你那小师弟之间的浪漫故事,一直都没跟我说说。是啊,这么好的一个夜晚,你就将就着说说吧,也让我这个做姐姐的饱一下耳福吧?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缓缓地说道:月白姐姐,好几年以来,你都跟着那位龙少将军,又是青梅竹马,又是促膝谈心,又是携手外出的,真有点蜜里调油的感觉了。这样一来,你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其实呢,我跟文景瑞在一起,大体上就是习文练武,要不就是到外面走一走,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嗯,我父亲做着一个小官,还是四处流走的。当然,这也是他所希望的。毕竟,对他来说,到过的地方越多,找到那传国玉玺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哦,我叔父和他也差不多的。这一两年,我叔父主要就在这一带做个团练副使之类的闲官。不过呢,这也有个好处,这样一来,他也就可以交一些道上的朋友。哦,前几天,你被娴远胁迫的时候,我叔父跟那道上的朋友正好路过,看看情况不对,就帮你出头了。而我和文景瑞呢,有时也跟着一起去。这样,也算是多长了一点见识,多开了一点眼界,多一点人生的阅历吧。 哦,至于故事嘛,有那样一件事情,月白姐姐,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再次说起? 第33章 棒打鸳鸯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心里暗自发笑:这风清妹子啊,究竟还是忍不住。那该说的故事,她还是想说出来的。 “说吧,”月白这样说道,“我洗耳恭听——”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缓缓说道:其实,跟着我叔父的这几年,文景瑞给我的印象,主要也就是,在习文练武上,还是下了一番工夫的。不过呢,停下来的时候,他也时常皱着眉头,独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这,大概就是想家吧? 我,我叔父叔母,大都这样想。这样一来,也就是宽慰他几句,更深层次的了解、交流就少了一些。 哦,那是去年盛夏里的一天,文景瑞这样对我说道:师姐啊,我想独自回一趟老家—— “哦,有什么事情吗?”我不解的问道。 “就是,就是想着要走这一趟——”他支吾着。 我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望了一下架子上的各种兵器。 “哦,想去跟别人打架?”我试着这样问道。 “那,那倒不是——”他的语气,依然有点吞吞吐吐。 “如果不是这样,”我接过话,“你望着那些兵器干嘛呢?” 经不起我的一再追问,过了好一阵子,他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好几年之前,他父亲刚过世的时候,他就跟着母亲,平时就主要靠放牛打柴之类的活儿过日子。有一天下午,他跟着母亲从山上打柴回家,遇到了两个山贼。那两个山贼蛮不讲理,还说些什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钱”,这分明就是山匪路霸啊!他母亲不服气,要跟这两个山贼理论几句,却遭到拳打脚踢一阵暴打。更可恨的是,另一个个子稍高一点儿的山贼,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是要把这妇人接到山上去,做个压寨夫人什么的。文景瑞母子俩再怎么气不打一处出,又如何能是这两个山贼的对手?危急关头,正好有十多个村民路过。这两个山贼眼见众怒难犯,就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由于受到这次毒打与欺辱,再过几个月,文景瑞的母亲就去世了。这样一来,文景瑞自然就把这个奇耻大辱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当初,我答应你叔父,”文景瑞这样说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既然是这样,”我接过话,“我就跟你一起去!” “你?你也去?”文景瑞似乎有点不情愿。 “怎么,文景瑞,你连师姐也不相信吗?”我质问道。 “那,那倒不至于。我,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文景瑞这样说道。 “小师弟啊,”我大声说道,“我要你叫我一声师姐,就因为比你多吃了几天的米饭吗?论武功,我,我也是你名副其实的师姐!不信,你放马过来,咱们先比试一下!” 被缠得没办法,文景瑞只好同意让我一起去了。 晓行夜宿好几天之后,我和文景瑞又来到了五六年前的那条山路旁。 说来也巧,刚在路上站了一会儿,就见两个山贼走了过来。 文景瑞指了指那个头稍高,眼角有一处疤痕的山贼,低声对我说:师姐,果然就是他们! “你,你没记错吧?”我有点不自信。是啊,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文景瑞咬咬牙,恨恨的说道:错不了,绝对错不了!这家伙,就是烧成灰,我也忘不了—— 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我也不想再多问什么,只是向四周望了望,看看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哦,当时,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们也只是普通的行人打扮,不曾拿着什么刀啊剑啊之类的兵器。 “两个小鬼头,留下买路钱,饶你们一命——”那两个山贼舞着手中的大刀,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如果,如果我们不给呢?”我这样问道。 “很简单,就先留下一只手,或是一只脚——”那个头稍高的山贼这样说道。 “大胆山贼,还记得五年前的事情吗?”文景瑞说着,眼睛就像是要冒出火来了。 “哦,你,你是——”那山贼一双鼠眼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似乎也在回忆着什么,“哦,你就是那姓文的小子?” 文景瑞朗声一笑:无耻山贼,念在你还记得小爷的份上,就给你一条生路吧?好吧,只要你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响头,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欺压善良百姓,小爷就免你们不死—— “哈哈哈,小鬼头,死到临头还嘴硬!”这两个山贼大笑着说道。 我猜,多半是这样的,他们觉得文景瑞长得清秀文静,一个弱冠少年,又手无寸铁的,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至于我,大概就是一个小跟班的角色,自保都成问题,自然就更帮不上什么忙了。 “好吧,既然你们依然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们了——”文景瑞说着,四下张望起来。 我自然知道,这一刻,他是想找一两件就手的兵器,以便迎敌。 “哦,这一次有点托大了,怎么没带了长剑来?”我有点懊悔了。说真的,要说什么空手入白刃,我觉得没多大把握。 那高个的山贼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就这样说道:好吧,给你们半个时辰,找一下兵器。要不然,到时候被打得跪地求饶之际,又说我们以大欺小,又说我们手拿兵器,欺负你们手无寸铁...... 文景瑞懒得搭理他们,爬到近旁的一棵大树上,折断两根树枝,一番手脚并用之后,做成了两根近三尺长的短棒。 “这,这管用吗?”我轻声问道。说真的,这一刻,对于如此相差悬殊的兵器,我还真有点没把握。 “放心吧,”文景瑞朗声说道,“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这打狼棒法了——” “你,你说什么?”那山贼接口道,“打狼棒法?这,这样的棒法,好像没听说过啊!” 文景瑞淡淡一笑:是啊,是打狼棒法!对于像你们这样豺狼一般的山贼,自然要用打狼棒法了。至于其中的滋味嘛,拆了几招之后,你们,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那两个山贼被气得怒目圆睁,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之后,只见两道寒光一闪,他们就持刀攻了上来。 这两个山贼倒也是不省油啊,在他们看来,自己手持利刃,如果先发制人的话,说不定还真有点效果。 那稍矮的山贼一招力劈华山,就像我的头部砍来。 我不便硬接势大力沉的一招,连忙一闪身。紧接着,一招泰山压顶,手中木棒向他后脑劈去。 另一边,文景瑞也抡着短棒,与那稍高的山贼激斗起来。 堪堪战至十回合,我渐渐看出了一点门道来了。这两个山贼刀法平平,与我们这样的练家子相比,明显要低一个档次。只是,由于对手占着兵刃之利,我们倒也不敢欺得太近:如若一个不小心,让对方的大刀碰上了,至少也要划出一道血口子来。 再战数合,我向文景瑞使了个眼色。文景瑞会意,当即运棒如风,将对方逼出数步。借此机会,我们向后一跃,跳出了圈外。 那两个山贼本来已处于下风,此时好不容易才可以喘口气,当下也不敢迫近,只是舞刀守住门户。 借此机会,我小声对文景瑞说道:注意攻守平衡,发挥出鸳鸯棒法配合默契、互为攻守的长处...... 文景瑞点点头:是啊,明明好几次都差点儿得手了,就是不能免除后顾之忧...... “小鬼头,”那稍高一点的山贼狞笑道,“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是啊,这临阵磨枪,没用的——”那偏矮的山贼帮腔道。 对于他们的冷嘲热讽,我们自然也是懒得搭理,只是小声商议着互为攻守的要诀。 再过了一阵子,文景瑞把短棒一横,厉声说道:大胆山贼,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那偏高的山贼冷笑道:“好吧,那就先试问一下我手中的大刀——”说着,一招毒蛇出洞,直击文景瑞中路。 文景瑞一招风卷流云,手中短棒一挑,止住了对方的攻势。看看时机已到,我撇开那较矮的山贼,一招横扫千军,短棒扫向那山贼后腰。这山贼猝不及防,被击中之后,疼得“哎哟”一声大叫起来。既已占了先机,怎能让对手再有喘息的机会?文景瑞跨上一步,一招顺水推舟,手中短棒重重地敲在那山贼的手上,又是杀猪般的一声“哎哟——”,剧痛之下,他忍受不住,“当——”的一声,手中的大刀跌落地上。 他的同伙见状,连忙举刀向前,试图挽回败局。然而,鸳鸯棒法既然已经初显神威,我们如何还能让对手造次?短短三招之后,在我们日渐默契的配合之下,那山贼又是大刀落地,无力再战。 文景瑞抢上一步,用短棒指着那两个山贼,沉声说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两个山贼连忙求饶道:“小哥饶命,小哥饶命——” 文景瑞望着我,征询我的意见。 思忖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道:你们这两个恶贼,如果就此饶了你们,谁能保证你们以后不再继续恃强凌弱、欺压百姓? “是啊,个人的恩怨,我可以不计较!只是,这十多年以来,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文景瑞激怒之下,一时说不下去了。 “好吧,既然这位小哥大仁大义,饶你们一死,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如果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多半是不会长记性的——”这样说着,我向前一步,手中短棒击出,打算让这两个山贼折损一下手上的筋骨...... “且慢,且慢——”也就在这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女声。 第34章 万象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是谁,她是谁呢?”月白惊愕的问道。 风清先是露出一丝苦笑,接着淡淡的说道:月白姐姐,慢慢听。再过一阵子,你多半就知道,她究竟是谁了。 “嗯——”了一声之后,月白沉住气,让对方继续往下说。 呷了一口清茶之后,风清接着说道:是啊,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听到这样一阵喝止声,当时我也是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尼姑,手持长剑,正站在离我们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她的旁边,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也是手持利剑,却是作随从打扮。 “哪来的尼姑,为何多管闲事?”文景瑞不满的问道。 看来,他也隐隐觉得,对方既然敢于贸然出头,多半是另有来头,而且大多不会是等闲之辈。 “这位小哥,”那尼姑倒是语气平缓,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他们既然已经认输服软,就饶了他们吧?” “师太,你可知道,这两个山贼平时杀人越货,欺侮善良百姓,早已是恶贯满盈。因此,我打算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当时,我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打算跟这尼姑论起理来。 “女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必赶尽杀绝呢?”那尼姑淡淡的说道。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紧不慢的,其实那意思还是很清楚的,就是不允许我和文景瑞惩戒一下那两个恶贼。 “只是,”文景瑞接过话,“师太有所不知,这两个山贼一向作恶多端,早已是神人共愤——” “是啊,如果不好好惩治一番,就怕他们不长记性,继续祸患世间!”我接过话。 那尼姑先是眼睛扑闪了几下,像是有点动心了,然而,转眼间只见她把脸一沉,冷冷的说道:这一次,贫尼好大的耐心,才跟你们这两个小鬼头说了那么多!你们可要记住,娴远决定了的事情,向来是不容对方讨价还价的! 文景瑞淡淡一笑:既然是这样,师太就留下一句话来吧! 娴远长剑虚劈,冷冷的说道:很简单,你们两个小鬼头,只要赢得了贫尼手中的长剑,一切自然就任由你们做主...... 哦,说了那么多,费了那么多唇舌,这娴远所说的,其实还是一句话:闲话少说,兵器下见真章! “师太慈悲,”那两个山贼大声说道,“可不能让这两个小鬼头轻易得手——” 望着这两个山贼,娴远和她的同伙,缓缓地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和文景瑞对视了一眼,接着狠了狠心,咬了咬嘴唇: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那些天理正义,多半还需要实力作保证啊!仁义道德那一套,在人家的刀剑之下,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凝神片刻之后,我一招铁索横江,短棒击向娴远中路。娴远长剑一横,挡住这一招之后,紧接着就是一招遮天蔽日,剑刃挑向我咽喉要害。我深知这一刻已是遭遇强敌,当下不敢怠慢,连忙一矮身,躲过这一杀招之后,短棒一扫,击向对手脚踝。 另一边,文景瑞也是短棒飞舞,与娴远的同伙厮杀起来。 十余回合之后,我暗自心惊:这娴远运剑如风,攻守凌厉,果然比那两个山贼厉害多了。单打独斗的话,我的胜率,最多也就是一两成。看来,要想取胜的话,唯有发挥出鸳鸯棒法的威力,方能有一线希望...... 这样想着,用余光望向文景瑞那一侧时,我心头一凉,希望的肥皂泡破灭了:原来,在那家伙利剑的凌厉攻势之下,文景瑞一时已是不断后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既然对方如此强势,无论如何,今日一战,我们都是讨不了好去了。 主意已定之后,我一招力劈华山,将娴远逼退一步,顺势跳出圈外,同时叫道:“景瑞,我们走吧——” 文景瑞会意,用短棒挑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击向那家伙的面门。 那家伙一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招数,忙乱之中长剑一挡,“当——”的一声之后,向后退出了三四步。 借此良机,文景瑞跃出了圈外。 紧接着,我们两个人用短棒护住中路,缓缓退开...... “那娴远和钱福,就这样轻易让你们走?”月白忍不住这样问道。 “是啊,”风清接过话,“当时我也有这样的疑问。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我想,娴远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向那两个山贼施恩示惠,以便于收买人心。另一方面,他们恐怕也担心,真要继续缠斗下去,如果让我们缓过一口气来,发挥出鸳鸯棒法的威力之后,他们的胜算,恐怕也不会太大。这样一来,他们也就见好就收,不想继续追赶了——”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感慨道:风清妹子,你的分析,确实在理。自古以来,一向是邪不胜正。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娴远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哦,娴远这样做,目的何在呢? 风清长睫毛扑闪了几下,缓缓说道:当时,我确实有点弄不清楚。现如今,既然我们已经知晓她那蒙元郡主的身份,也就不难理解了。你想想看,娴远既然是有所图谋,自然就需要广罗羽翼,以便于到时助她一臂之力。那两个山贼,平时为非作歹的,自然也就是她所希望得到的那一类人了。让我们深恶痛绝的那些人,多半就是娴远所心仪的爪牙了—— “嗯,确实是这样。以后,以后遇到这尼姑,”月白接过话,“我们还是需要多加小心——” “是啊,要论武功的话,我们四个人,单打独斗的话,都不是娴远的对手——” “哦,在交战的时候,我们用的是短棒,而对方是利剑,因此,我们就处在劣势?”月白试着这样问道。 风清皱了皱眉头:嗯,从一般人看来,手持长剑的一方,确实占有优势。不过,在那些武学大师看来,无论什么样的兵器,只要能够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其实都是一样的。要不然,为什么还会有十八般武艺的说法呢? 月白点了点头:是啊,道理应该就是这样。只不过,由于我们的棒法还练不到家,一见到拿大刀或长剑的对手,心里就有点发怵,总觉得对手先占了兵刃之利。既然如此先入为主,自然就会影响我们的发挥—— “是啊,习武之人也讲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我们呢,目前还只是粗知皮毛,上升的空间,还是很大的——”风清接过话。 “哦,我想起来了。现在离过年还有十来天,”月白试着这样说道,“闲着无事,我们可以好好琢磨一下,把那棒法练得更熟一些。不然的话,到时候总是吃亏——” “嗯,我也正有此意。只不过,只不过——”风清说着,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来。 “风清妹子,你,你笑什么呢?”月白不解的问道。 风清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轻声说道:月白姐姐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舞刀弄棍的,还不赶快去休息? “是啊,早就是夜深人静了,先做个好梦再说——” “是啊,要做个好梦,梦一下那位龙少将军,然后就花前月下的——”风清打趣道。 月白撇了撇嘴,回敬道:有一个小妮子,也正想着做一个美梦,跟她那位小师弟,卿卿我我—— 嬉笑一番之后,姐妹俩散去,各自休息去了。 然而,对于月白来说,这依然是一个难以入眠的深夜。就在那小虫子唧唧唧唧的叫声之中,她思如泉涌:这样一个夜晚,有一些事情,比以前更清楚了些。比如说,那位让自己吃了苦头的娴远姐姐,还真是一只拦路虎。而我呢,到目前为止,还是拿她没什么办法。当然,现在快要过年了,这样的事情,是可以暂时放下的。娴远武功再高、胆子再大,也不敢到这深宅大院里一探虚实。 哦,我真正放不下的,依然是龙国柱,远在天边的龙国柱。 这样说来,当初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呢? 是啊,这样一个夜晚,有他陪在身边,不是更好吗? 只是,在内心深处,我未必就那么自信!是啊,当初不愿意跟他一起回云南,主要就是因为,担心某种结果会对自己不利,怕自己颜面尽失,怕自己下不了台,怕自己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 然而,那一切,毕竟还是自己意想之中的事情,到目前为止,都还无法确认。 既然只是臆想之中的事情,我为何还会如此在意呢? 我,在情感的世界里,我是不是太卑微了呢? 越在乎的人,越不敢想象那一个“如果”。嗯,你越在意,就越不敢去面对,就越怕失去。 这样看来,这一个“情”,足够让人百转千回、愁肠百结的了。 然而,如果换一个角度看,我真的能够不在乎吗?在那八年里,我是和谁在一起的呢?这人生不能重来,也就意味着无法重新选择。嗯,那八年的时光,真的就能够像用剪刀剪断一块布匹一般,轻易剪去吗? 情,情的海洋,情感的海洋里,一个痴情女子...... 第35章 烟雨凄迷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清妹子跟文景瑞是一对儿,甚至,那自称贫尼娴远的前代郡主跟她手下的那个钱福,也可以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想来想去,倒是我冯月白,这几天里,一直都是形单影只的。嗯,心里空荡荡的,倒是有点茫然失措了。 过完年之后,龙国柱就会回来了吧? 到了那时候,但愿,但愿他能够带来好消息...... 到了上午,月白跟着风清来到练武场,切磋起那鸳鸯棒法来。 风清短棒挥出,挡住面门,接着说道:我这一招举案齐眉,目的就是为了招架对方刺来的刀剑。月白姐姐,这一刻,你该如何跟我配合呢? 月白稍一思忖,一招丹凤朝阳,短棒自下而上,扫向对手丹田要害,接着解释道:对手刀剑既然只取我方头部,中路就门户大开,露出一片空档来。既然如此,我这一招丹凤朝阳,就能够长驱直入,直击对方丹田...... 风清点了点头:“确实,这个思路不错。在一般情况下,对于敌方的来招,我们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招架?由于我们这是鸳鸯棒法,我既然已是守势,而对方急于进攻,就出现了防守上的破绽。这样一来,你的这一招攻敌之空虚,自有出其不意之成效—— 思路明确之后,两人继续拆解,针对敌手的变招,不断地磨合,半个时辰之后,大体上将鸳鸯棒法中的这一招“举案齐眉”,练得得心应手,渐渐臻于炉火纯青之境。 此后的几天时间里,姐妹俩再接再厉,创制出一套一十六路的鸳鸯棒法。姐妹俩自忖:这一套棒法攻守兼备,以后再遇到娴远这样的对手,斗个旗鼓相当,当不成问题。至于能否克敌制胜,就要看届时的临场发挥了。 时光,就这样静静地流逝着。 大明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的正月初一,在芸芸众生的期待之中,如期而至。 正月十七这天中午,赵家大院的酒席刚刚摆好之际,一去就是三十多天的龙国柱,回来了。 作为主人,赵仲南隐隐发现,这位龙少将军目光游离,飘闪不定,似乎有着几分心事。考虑到正值新春佳节,倒也不便在酒桌上细问,略作思忖,当下举杯道:“龙少将军一路辛苦,来,大家干一杯,为龙少将军接风洗尘——” 龙国柱如此的神情,又如何逃得过月白的眼睛?只是,主人赵仲南既然已经发话,月白也只好站起身来,举杯跟众人碰了一下,然后与众人一样,一饮而尽。 能够围坐在这酒桌四周的人,自然都是颇有见地之人,眼见赵仲南不开口详询,也就一边喝酒,一边跟龙国柱聊上几句一路上的见闻感受以及当地过年的习俗。月白也不便在酒桌上多说什么,只好以一个普通宾客的身份,应答几句。 半个时辰之后,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月白站起身来,面对主座,这样说道:赵叔叔,侄女已是酒足饭饱,再坐下去,就难免不胜酒力了。嗯,各位慢用吧,我到外面透一下风—— 赵仲南点点头:好吧,月白侄女,你就到外面随意走走,过一些时候,再回来不迟—— 月白放下酒杯,整了整碗筷,也没跟龙国柱说些什么,就径直向大门口方向走去。 龙国柱目送着月白的背影,再过了一会儿,将目光转向赵仲南。 赵仲南会意,连忙说道:“龙少将军不必见外,若有什么事情,不妨先行忙去,忙完再回头,再喝不迟——” 龙国柱起身道了一声“失陪”,起身追月白去了。 走出里许,月白已来到龙江河南岸,回头看时,只见龙国柱已追至离自己长余之处。 月白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龙国柱。 龙国柱定了定神,缓缓走近。 迟疑片刻之后,龙国柱开口了:“月白啊,我们俩的事情,恐怕要缓上一缓了——” “缓上一缓?”月白没好气的说道,“你,你是什么意思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龙国柱字斟句酌道:家慈,家慈的意思是,我和你,在出身、门第方面,不尽相同。再说,为了长远。哦,从长远之计,家慈总希望未来的儿媳妇,能够,能够对我的前途,有所帮助,因此,因此—— 月白把牙一咬,险些就要把嘴唇咬破了。再过了好一阵子,她总算强忍住了内心的失望与愤怒,只是这样说道:好吧,龙少将军,多谢了。刚才的话语,我都听到了,你,你先回去吧—— 龙国柱一愣:“月白,你,你——” 月白秀眉一蹙,很不耐烦地说道:龙少将军,我叫你先回去,你没听清楚吗? “可是,月白,你?我,我只是——”龙国柱支吾道。 月白心火大盛,顺手拿起一块大石头:龙少将军,听清楚了,你先回去吧—— 龙国柱素知月白性子刚烈,当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缓缓往回走了。 望着龙国柱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月白的眼眶里,热泪已是涌动不已。 龙国柱那曾经熟稔无比的背影消失不见之际,月白扔下那块石头,一把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子上。霎时,她的心中,早已是浪潮如涌:唉,盼了一个多月,如今,总算盼来这一天的时候,谁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失望,深深的失望!唉,就像给人从头到脚浇了一大桶冷水! 哦,岂止是冷水,简直就是冰水! 这一切,究竟会是谁的错呢? 这些年,人们早已习惯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刚到这宜山城的时候,龙国柱执意要回到云南去,当面禀明父母。从礼教习俗的角度看,他似乎也没做错了什么!这样说来,是不是只能责怪他的父母了?然而,从局外人的角度看,他的父母讲究“门当户对”,也是从自己儿子的长远利益着想,似乎也无可非议。 这样说来,似乎是我错了? 唉,我错在哪儿呢?是啊,家门不幸,十一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我成了一个贫寒孤女。我的家里,除了头上的那几片瓦和几把茅草,还剩下什么呢?嗯,就算是从入宫算起,在他母亲看来,我也只是从一个最普通、最低微的宫女做起。皇宫嘛,我只是战乱之时从那儿逃出来的,并没有任何朝廷上的名分地位,因此,在那将军夫人看来,我最多也只是一个丫鬟、侍女。 丫鬟侍女,能够跟少主人平起平坐吗? 在他母亲眼里,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就出现了今天的这一幕? 唉,现在想来,当初我没跟他一起回云南,还算明智。 当你眼巴巴地等着别人的某种“赏赐”,最终却等来那不屑一顾、不值一哂的眼神时,会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呢?无地自容,就,就等着地上有一道缝儿,好让自己钻到地底下去!幸好,这南行的最后一程,我没有跟着去。 当初,在和李先生一起喝酒的时候,龙国柱的想法,已是露出了端倪。只是,在当时,我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还指望着有峰回路转的那一天。而到了今天,好几个月之后的这一天,只能死了这条心了。“春心莫共华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至此,我总算体会到了,一些事情,确实不是我所能想象的。不能左右的,那就是命了吧? 这八年的时光,像点什么呢?就像一场梦,就像眼前这无语东去的流水,就像那飘向天边的流云...... 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嗯,这一切,确实已经结束了。 在这茫茫的天地之间,我,我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以后,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以后,现在就这种样子了,还说什么以后呢? 雨丝,细雨如丝。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月白的眼前,已是一片蒙蒙飘飞着的细雨。天空,整个天地之间,就像涂抹着一层极淡极薄的土灰,甚是凄迷。 其实,早春时节,在这岭南的小城里,这种烟雨迷蒙的天气,并不少见。月白觉得有点突如其来,也只是因为,此时此刻,在她心里,早已是灰暗凄迷至极。而这场细雨的到来,只会徒增心头的无奈与凄楚。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人家是悠闲自得,陶醉在空灵纯净的世界里,怡然自得的钓着鱼,自然是不想回去了。而此刻的月白呢,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你若问她:“你想到哪儿去呢?”恐怕她也只是摇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你,好一阵子之后,才幽幽叹道:我,你问我,我往哪儿去?只是,我往那儿去?我怎么知道呢?你问我,我又该问谁去呢?或者,你就说说看,我该往哪儿去? 诚然,这一刻的月白,或许还未能达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那种境界,然而,她内心的孤苦寂寞,与那几句诗,还是颇有几分相似相通之处的。 烟雨凄迷之中,月白就像一尊塑像似的,就这样呆呆地伫立在这茫茫一片的天地之间。 “月白,月白姐姐——”也不知是站了多久,月白的耳边,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第36章 天涯海角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一惊之下,回头一看,只见三个年轻人正朝自己所在的江畔南岸走来。 这三个人之中,风清稍稍在前,其后的两个分别是龙国柱和文景瑞。不难想象,龙国柱独自回去之后,席上众人问起月白的情况,再怎么说,他也只能说起月白江畔独自彷徨的情形。这样一来,众人一商议,就叫这三个年轻人过来看看了。 风清走在前面,撑着那把大大的雨伞,满脸的担心与焦虑。 月白心头一热:哦,不管怎样,这世上,总还是有人惦记着我的! “风清妹子,我过去了——”这样说着,月白迎着细雨,向风清走去。 风清依然撑着伞,走了过来。 到了那伞底下,风清这样说道:“月白姐姐,你,你没什么事情吧?” 听对方这样一说,月白倒觉得,在这烟雨迷蒙的岸边,倒是不便于多说什么,于是,露出一丝苦笑之后,她试着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风清妹子,没什么的,我只是到河边透透风—— 风清会意,也就顺势说道:“好吧,那就先回去吧?” 一同前来的龙国柱和文景瑞,也隐约觉得,所谓“言多必失”,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不必多言。这样一来,他们也就默默地跟在月白风清的后面,一起返回赵家的深宅大院。 接下来的两三天,大家都心照不宣似的,从未提起龙国柱的拒婚之事。 这天上午,风清这样说道:“月白姐姐,到外面散散心,如何?” 月白心里一动,连忙问道:“哦,去哪里呢?” “去崖山,广东的崖山——”风清轻轻地说道。 月白注意到,风清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只是平平常常的平缓的语气,就像那下游波澜不惊的水流。甚至,听她的口吻,好像也只是说说而已,甚至也不要求对方马上回答。 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之后,月白暗自思忖道:说完这句话之后,风清妹子的脸颊,就转向东南方向了。哦,这是什么意思呢?作为赵宋王室的后裔,崖山一词所承载的那一份苦涩与沧桑,她的体会与感受,比常人相比,无疑要强烈、沉重得多!一百多年前,面对着来自北方的蒙元势力的凌厉攻势,南宋王朝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先是临安城下的俯首称臣、屈膝投降。而那些不甘心大好河山沦陷的抵抗力量,先后拥立了两个小皇帝,以图重整河山。然而,天不遂人愿,到了祥兴二年(本书作者注:即公元1279年)二月初,在崖山,宋元两军展开了最后的决战。或许,由于战略战术方面的某些失误,宋军全军覆灭。灭国之际,大臣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许多忠臣义士,许多不甘心做亡国奴的大宋子民,跟随其后,跳海殉国......这一幕幕,是何等的惨烈与悲壮啊! 是啊,这一切,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么,新春伊始,风清妹子为什么想起要到那儿去呢? 为了那传国玉玺?都一百多年过去了,就算当时少帝殉国之时,身上佩戴着那枚传国玉玺,蒙元大军也早就收缴而去,邀功领赏去了。 如果不是为了那传国玉玺,又是为了什么呢? 哦,或许,就算什么也不为,风清妹子也要去看看的。到了那海边,望着那一百多年以后依然奔涌不息、怒号不止的海浪,在灵魂深处,她依然会心潮澎湃、情难自已。 一个王朝的落幕,是如此的悲壮、惨烈,作为这个王朝的后裔,风清自然是要去祭奠一番的。 换一个角度看,这样的落幕,何尝又不是无奈而屈辱的呢? 诚然,现在是太平盛世了,然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古训,依然是不能忘记的。 牢记那过去不堪回首的一幕幕,不是为了记住仇恨;而是让警钟长鸣,不断地警醒自己,这样才能更好地把握住现在,才能拥有更好的未来。从这个角度看,多了解一点历史,有百益而无一害。 风清妹子没有急着要我回答,自然就是因为,她希望我能够站得更高一些,以便于以后看得更远一些。 是啊,在她心里,如果我能够真正想清楚了,自然就能够做出自己的回答...... “好吧,这一趟,”月白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去的!” 风清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月白姐姐,一开始我就相信,你一定会欣然前往的——” 次日上午,向赵仲南夫妇此行之后,赵风清、文景瑞偕同冯月白、龙国柱,一行前往崖山。 一路轻车从简,十来天之后,一行四人就到了崖山。 二月初七的这个上午,一行四人站在崖山北边,静静地凝视着,久久无语。 从北向南看,东边是崖山,西边是汤瓶山。海水,就在两座山之间汹涌澎湃着。这两座山,千百年来就这样伫立着。或许,从南边防守的一方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屏障吧?只是,把握不好的话,何尝又不是鬼门关呢?历史没有如果,历史不能重写。赵宋王朝的最后一支抵抗力量,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了对北岸的防御,说得不客气一点儿,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吗?且不说大规模的海战,人家就是守住出口,你数十万人的粮食、补给,又从何而来呢?或许,当时的陆秀夫也想起了“背水一战”的故事,只是,如果真要背水一战,为何又把扼守要道的偏北一侧,轻易地拱手让出呢?哦,这,这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了。 海水如怒,山河依旧。 是啊,一百多年以来,那海水浪潮就这样一遍遍地涌动着、冲刷着,那古战场的遗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北岸,为了让游人便于怀古,做了个陆秀夫背着幼帝投海的塑像。陆秀夫拔出宝剑,那目光,该有多少的苦涩、不甘与悲壮啊!至于那传国玉玺,就算是幼帝项上挂着一枚,多半也不会是秦始皇当年的那一枚了。嗯,退一步说,清理战场的时候,那些蒙元士卒,多半也拿走了。现如今,要想在这海边找到那传国玉玺,真的比“大海捞针”还要渺茫。要说这“大海捞针”,再怎么说,那一根针还是在这海里的。而这一刻,这岸上海里,似乎真的就没有那传国玉玺!这样说来,这次崖山之行,其实也只是怀古之行而已。 内心翻翻滚滚唏嘘感慨一番之后,月白下意识地收回目光,扫了同来的另外三个人一眼。 风清、文景瑞、龙国柱三人,也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些山川和海水,不曾说些什么。 在岸边掀起阵阵浪花之后,眼前雪亮的浪花刚刚消散,海风徐徐,又一大片海潮稍稍高起,向那千军万马的战阵一般,自南向北,汹涌而来:哦,不少人喜欢说大宋“积贫积弱”,其实,无论就人口、财富、资源,还是素质、底蕴、文明程度,大宋都是当时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大国。既然是这样,到头来为什么还是给蒙元撵得走投无路,撵到天涯海角,最终落了个葬身海底的“下场”呢?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那些历史学家一探究竟的焦点问题之一了。不过,有这么一个视角,应该是不容忽视的。想当年,蒙元伐金的时候,南宋是站在了蒙元这一方。这,这也不难理解,蒙宋联手,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那象征着屈辱的“岁币”,都不会再交给金国了。 只是,金国灭亡之后,南宋所要单独面对的,却是更为难缠的蒙元。而这时候,一些人才恍然大悟:北边的屏障,也就是此前的大金国,早就没有了。失去了北边的屏障,蒙元大军就能够长驱直入了! 是啊,如果把蒙元比作曹魏一方,那么,大金国就像是刘备一方,而有着长江天险的南宋,自然就是孙吴了。看过三国故事的人都知道,相对劣势的孙刘一方,只有联合起来,方有一线生机。而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呢,似乎弄反了:南宋如果能够联合大金国,应该会更好一些,至少,蒙元势力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打到长江北岸啊!宋金联合,共抗强敌的这一幕,最终只能留存于人们的臆想之中了。 当然,也有人会说,“打铁需得自身硬”,以南宋那样的萎靡不振的士气,和谁联手,都是没有用的。 确实,这种说法,说得很尖锐,甚至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只是,期待南宋强如盛唐,毕竟是不现实的。只是,就当时的实际情况来看,如果能够联金抗元,得到喘息之机后,再励精图治,这样一来,被人家追赶到天涯海角的那一幕,或许就不会出现了。 从这个角度看,在几方势力之中,跟谁合作,如何自保,确实是一门大学问。 只是,历史就是历史,从来都不容后人假设。 在国与国之间,谁是朋友和敌人的问题,事关兴亡盛衰,确实应该分清楚。 哦,这一刻,我想了那么多,真的就毫无意义吗? 国与国之间是这样,那么,人与人之间呢? 想到这儿,月白下意识地再望了另外的三个人一眼,霎时,一个让她平日里不敢往深里想的念头,闪了一闪...... 第37章 渡船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成见与偏见,时常会带偏人的思路,让人步入歧途。 隔岸观海的月白,突然之间闪过那样一个念头之后,这一次,终于抽丝剥茧一般,慢慢梳理起心头的那一团乱麻来:风清妹子积极用世,那济世情怀,远远高于同辈。而且,她是赵宋王朝宗室的后裔,堪称大家闺秀。从这个角度看,她跟讲究门当户对的龙国柱,不是更为般配吗? 我,我这是在乱点鸳鸯谱吗?不,不是的! 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龙国柱及其父母,其实早就在这样做了!在他们的心目之中,七八年的青梅竹马之情,远不如女方的门阀地位,来得实惠而重要!平心而论,说起出身门第,我确实不能够给他们龙家带来什么好处。 既然是这样,我慢慢地淡出龙国柱的视线,倒是颇为“识趣”的了。 既然风清妹子跟龙少将军是“天作之合”,那么,还剩下的那位文景瑞呢?是啊,尽管他也算是文天祥的后裔,只是,到了他父母这一代的时候,早就家道衰落了。而且,说得确切一点,现如今的文景瑞,也只能说是一个贫寒孤儿。甚至,他连“家徒四壁”都说不上,属于寄人篱下的那一种。从这个角度看,我甚至还胜他一筹。至少,我那冯家老宅依然屹立在那小村子里。此外,如果李先生善于打理的话,每一年,我还能够得到一份田地上的收成...... 想到激动处,月白真的极为真切的感受到,随着那砰砰的声音,那颗心似乎真要跳出来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月白偷眼扫了另外三人一眼。 他们,他们只是在默默地注视着浪潮翻涌,既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似乎也不曾留意到此时此刻月白的心潮澎湃。 理出一个大体的思路之后,月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内心也稍稍平静了些,不再为龙国柱的拒婚而愤愤不平、耿耿于怀。 再过了一会儿,月白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了:如果,如果有朝一日,风清妹子能够和龙国柱走到一起,那倒真是志同道合的一对儿。不难想象,此时此刻,说起黍离之悲,我们另外的三个人,统统加起来,也比不过风清妹子。这大宋王朝,起于一代武将,然而,让人最为感慨的却是,这“将门之后”,乏善可陈,甚至是一代不如一代。嗯,这个王朝的最后一幕,就是在对方的刀光剑影之中落下的。一百多年之后,赵风清站在这崖山海战的遗址旁,那心中的不甘不平、苦涩无奈、凄楚感慨,真不是外人所能想象的! “如果让我早生一百年,我一定要到那崖山海边去,与蒙元追兵决一死战!”:风清妹子,其实我很想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一声呐喊,是不是已在你的灵魂深处隆隆作响? 嗯,现如今早已是太平盛世了,那些血雨腥风、征战杀伐,早已尘封在历史的角落里,甚至,也不妨这样说,不少的人,有意无意之中,已经淡忘了这一切。不过,对于那些有识之士来说,该记住的,就一定会牢牢地铭记于心...... “师姐,站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回去了?”文景瑞的声音响起。 不等风清回答,龙国柱接着说道:“是啊,赵姑娘,天气还有点凉,就此离去吧?” 风清点了点头:是啊,过去的那一幕,已经不可能再变更了。嗯,我们先走吧。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月白。 月白会意,也点了点头:是非成败早已成为过去,我们边走边聊吧。 离开海滩,走出丈余之后,风清感慨道:“这几年,我一直在想,这崖山海战,怎么会如此惨烈的收场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龙国柱这样说道:我觉得,从攻守之势看,宋军轻易放弃了北岸的战略要地,就已经处于被动挨打之势。此外,当时,陆秀夫陆大人似乎也有考虑不周之处,将战船完全集结于海面之上,对于后勤补给,特别是淡水的补给,尤为不利。嗯,在运筹帷幄方面,确实有失算失策之处。攻守之道,似乎应该通盘考虑...... “龙少将军果然不愧为将门之后,”文景瑞由衷的赞道,“高见,果然是高见!” 龙国柱谦逊的摇摇头:纸上谈兵,纸上谈兵而已。 说着,把目光转向风清。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这样说道:龙少将军从行军打仗的角度,对崖山之战作了一番分析,大有见地。不过呢,有时我也这样想,既然元军势头正劲,如果要避敌锋芒的话,广西山高林密,而且可以以交趾一带作为战略纵深。如果先能够采取守势,设伏御敌,先打一两个小胜仗,鼓舞一下人心士气。站稳脚跟之后,再励精图治,图谋恢复,也未必就不可行—— “风清妹子,”月白接过话,“你的这番话语,能够从另一个角度来回顾,也算是另辟蹊径吧?照我说,这条路也是切实可行的。至于当初陆秀夫陆大人他们为什么急于往广东往海边方向走,我一时也难以理解。哦,是不是广东更为富庶些,更利于筹粮筹款呢?” 风清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这方面的考虑,应该是会有的。不过呢,要说我大宋海军实力颇为不俗,实在撑不住,先行找个海岛暂避一下,也未尝不可。嗯,这决战的时机,似乎应该更慎重一些...... 一行四人一路畅所欲言,将那海滩留在了几行长长的脚印之后。 回到宜山之后,天气就一天天地暖起来了。 这天午后,一行四人决定到城外西北数里处的下枧河看看。 和风吹拂,山花烂漫。 暖暖的阳光下,一行四人也就懒得去雇车,只是信步往下枧河方向走。 是啊,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路途,尚不能算作远足踏青,确实没必要雇车。 走了好一阵子之后,一行四人沿着一条长长的斜坡往下走。 斜坡尽头处,就是那下枧河偏东偏南的岸边了。 这河面也不算太宽,直线距离也就是数十丈的样子,不过,如果刚好要在那码头上岸,由于是斜线,那就会更远一点。大致算来,一条普通的小船摇到对岸的水码头,大约需要半个时辰。风清在这宜山城一住已是好几年,自然熟悉这一带的情况下。于是,快到岸边时,她就四下张望起来,看看岸边有没有渡船?在当时,专门外出游玩的人,还不算太多,因此,当你到达岸边的时候,就一定能够遇到渡船。 不过,这一次,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刚刚在岸边站稳脚跟的时候,就发现偏北丈余处,刚好停着一条小船。 只是,那船夫是侧背对着他们的,那一张脸是向北的,也不知是在看着什么,反正就是没有留意到客人的到来。 “船夫,”风清手作喇叭状,朝那条船喊道,“可以渡河吗?有客人——” 那船夫闻声转过头,陪笑道:公子姑娘们,真对不起,刚才我正打着瞌睡,不曾留意贵客到来—— 他这样说着,就把小船摇了过来。 由于是迎面而来的,岸上的一行四人也就看得很清楚了: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留着短须,一身粗布衣裳,看上去倒也是面目和善,也就是当地常见的船夫的样子。 一行四人上了船,风清指了指西北方向,这样说道:“刘三姐故居,也就是斜对面那码头,没问题吧?” 那船夫哈哈一笑:放心吧,公子姑娘们,我的客人,一向就走那个方向。 说着,长篙一点,那小船就离岸丈许,再调整好方向之后,那船夫划动船桨,缓缓向西北方向驶去。 时值暮春,碧波荡漾,那稍稍偏西北的阳光,倾撒而下,在粼粼水波中跳跃着,闪烁着,就像那无边的绿毯上迎风起舞的仙子。再看对岸时,竹树环合的空隙之中,不时显现出一小块一小块的陆地。自然,这些土地,也并非全都是一片土黄色。点缀其上的绿草野花,早就给它们镶上了斑斓的色彩。凝神细看时,几处屋顶屋檐,就掩映在绿树翠竹之中。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由衷的赞道:看到这地方,我怎么就想起那世外桃源来了呢? 龙国柱淡淡一笑:这地方远离小城,悠闲静谧,风景又这么好,想起那世外桃源,也不足为奇—— “是啊,”风清接过话,“既然是风景如画,又像那令人心驰神往的世外桃源,就更值得去看一看了。” “到了那儿,会不会也要对上几句山歌呢?”文景瑞的语气,倒显得有点迟疑起来。 月白微微一笑:这地方,以前我没去过,自然说不准。哦,既然是传说中歌仙刘三姐的故乡,那山歌嘛,多半还是能够听到几句的。至于要不要对上几句,我可说不准。哦,风清妹子,你说说看,是这样吗? 风情淡淡的说道:对于这山歌,我也不太熟悉。不过呢,对于两位公子爷来说,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不然的话,小心回不去—— “哦,怎么会是这样呢?”文景瑞的语气,还真的显出几分担心来。 龙国柱哈哈一笑:景瑞啊,对山歌也是有规矩的。大体上就是这样的,对歌输的一方,只能任凭对方发落。你想想看,如果你不自量力,贸然去跟某个漂亮的妹子对歌,而偏偏又不争气,对输了!人家妹子见你也算眉清目秀,就要求你留下来。这样一来,你,你自然就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了—— “哦,”文景瑞恍然大悟,嗫嚅道,“看来,到时候最好不要开口唱歌了——” 见文景瑞如此胆怯,余下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第38章 网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一行四人之中,文景瑞年纪最小,少不经事之时想到了“免开尊口”,自然就被其余三人取笑一番了。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为了消除尴尬吧,文景瑞试着这样说道:“哦,你们说说看,那建文帝真的路过这宜山城吗?” 风清眨了眨眼,沉吟道:如果那部“长生诀”结尾处所题写的诗句,真是他的手笔的话,倒是应该来过的—— 月白接过话:如果建文帝真的来过,而且时间又不算太急促的话,你说说看,他会去哪儿走走逛逛呢? 龙国柱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那山谷祠,基本上是可以确认的了,因为是在路边嘛。至于这下枧河,时间允许的话,多半也还是会来打一转的—— 文景瑞觉得他的语气颇为肯定,就好奇的问道:这,这是什么原因呢?哦,愿闻其详—— “这?这——”龙国柱支吾着,不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到了水面上,有点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了。 月白噗嗤一笑:这,这还不简单吗?这儿,既然是刘三姐的故乡,自然就是声名远扬的了。再说,到了着河边之后,这一派世外桃源的模样,自然就更是令人心驰神往了。如果过得真的很稳定的话,谁愿意颠沛流离,亡命天涯啊? 风清沉吟道:嗯,就像那《桃花源记》里所说的,“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 “是啊,”月白接过话,“如果还能够自由选择的话,建文帝未必还会再去迷恋什么皇权富贵,能够找个地方,过几天安稳平静的生活,那已经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了——” “是啊,被人追着跑的日子,那可太憋屈了!”龙国柱附和道。 “嗯,人嘛,总还是喜欢安居乐业的——”文景瑞接着说道。 “嗯,作为落魄天子,那建文帝,”风清缓缓说道,“说不定到了哪一天,还真希望‘不知有汉,何论魏晋’,权势荣华终成空,心中留存的那一片净土,才是人生的归宿......” 一行四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着,不经意间,那小船就到了码头边。 风清拿出一两银子,作为船费,递到那船夫手中。 那船夫接过银两之后,只是静静地望着这四个青年男女,并没有马上要返回的意思。 “哦,是钱不够吗?”风清不解的问道。 那船夫摇摇头,讪笑道:姑娘啊,这一两银子,就是渡一个来回都嫌多。我,我不能—— 看来,这船夫倒是不愿意多拿乘客的船费。 沉吟片刻之后,风清这样说道:这样吧,明天正午时分,你再到这码头来。这样的话,我们一行四人再乘你的小船回去。这样呢,你就不会感到不安了吧? 那船夫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那就明天见吧。哦,愿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之后,那船夫调转船头,返航了。 上了水码头,一行四人往刘三姐故居方向走去。 “哦,还真是难得,居然还有不贪钱的——”文景瑞这样说道。 眨了眨眼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嗯,大概是这样的吧?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比如说,如果这时的行规是,一个来回半两银子。我们给了一两银子,以后无意中说起的时候,人家就会觉得,那船夫多拿了我们的钱,觉得那船夫做得太过分了。哦,如果某一天这个船夫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同行也会觉得,他太贪钱了。以后,就会看不起他,排挤他—— “是啊,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船夫,还是深谙此道的。”龙国柱附和道。 风清微微一笑:哦,我觉得,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在这儿,也住了好几年了。当地人的口音,还是比较明显的。这样一来,这船夫或许就觉得,我拿出一两银子,其实只是在试探他。有了这种想法,他也不好多收了。 “师姐的话语,也自有道理——”文景瑞这样回应道。 一路说笑着,四个人来到了刘三姐的故居前。 如果不是有人提醒,看这故居之时,也觉得跟当地一般的民居也没什么两样。砖瓦结构的屋子,朝东而立,古朴而静穆。而门前屋后所摆放的一些物品,也不外乎就是犁耙、锄头、纺车、簸箕之类的寻常农具。 “看这样子,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当年一代歌仙所用的器具?”文景瑞这样说道。 风清淡淡一笑:刘三姐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她不用这些,难道还要去用什么笔墨纸砚、珍奇古玩?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文景瑞争辩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些深入人心的山歌,她是怎么唱出来的?” “哦,大概是这样吧?”月白接过话,“那些山歌,其实都来自日常生活,比如说,犁田耙地时就唱做农活儿时的歌;上山砍柴采茶,也就唱些砍柴歌采茶歌;若是农闲时节,就唱点藏头猜谜语之歌......” 风清点了点头:嗯,应该就是这样吧?从其中的一个故事来看,那三个秀才居然唱出了“人走先来牛走后”这样的句子,惹得众人一阵哄笑。很明显,那几个秀才也算是饱学之士,只是,只会读死书,脱离了生活实际。这样一来,对起山歌来,自然就不是刘三姐的对手了—— “岂止是不是对手,简直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龙国柱接过话。 “看来,我打定主意不跟别人对山歌,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文景瑞冒出了这样一句。 月白打趣道:是啊,这可是明智之举,要是逞强,和那个妹子对歌的话,不小心对输了,就只能留下来,成为一个上门女婿——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说笑一阵之后,一行四人稍稍散开,自由走动着。 走到一处斜坡前,月白暗自思忖道:在那传说之中,有刘三姐抛绣球的一段。接住绣球的,就是那阿牛哥了。说起来,刘三姐跟阿牛哥也是天生的一对。人们一起劳动一起唱歌,也算是人们心目中让人称羡的一对吧? 连就连咧, 我俩同心结百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等三年...... 这,这就是百年好合的一种最深情动人的唱法了吧?此时此刻,如果我的手中也有一个绣球,那么,应该瞄准谁呢?龙国柱?这,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了。这家伙,想的都是什么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没想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哦,那一片桃花,朝霞一般,开得正盛。当初,在游西湖的时候,这家伙曾说起“桃之夭夭”来。是啊,当时我所想的,主要还是“桃花”的“桃”字。而龙国柱这家伙呢,在内心的最深处,多半所想的还是那“逃跑”的“逃”吧?要不然的话,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他从来不跟我说起和两人的未来有关的事情呢?确实,他是在逃避。认真想来,他从来就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 “桃之夭夭”,成了“逃之夭夭”!这,这就是一语成谶了? 现如今,再去想那些与龙国柱有关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 桃花树下,我形单影只。 如果今晚有月亮的话,月光之下,我也未能好到哪儿去啊! 是啊,本来是想出来散散心的,此时此刻,这样的目的,真的就达到了吗? 哦,以后的日子里,我又该做点什么呢?按照人们习惯的说法,大好春光里,万物复苏,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只是,如果把心灵比作一片原野,我,我又该播下怎样的一种希望呢? 或许,在灵魂深处,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着某种转机。 只是,到了眼下的这一刻,那种转机,到来了吗? 撇开人的心情不论,这样的一个午后,浓云渐渐散去,橘红的阳光,就那样暖洋洋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山山岭岭,披红挂绿的,如诗如画,确实让人陶醉,流连忘返。是啊,只是我心情不好、心绪不宁,也就不想多看几眼了。 再过了一些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行四人聚拢来,围坐在一片草地上。 大概是看到夜幕已经降临,文景瑞试着这样问道:“师姐,我们真的要到明天上午,才回去吗?” 风清淡淡一笑:是啊,那船夫收了我的一两银子,当时我说的也是,明天正午水码头见—— “哦,我,我有点忘了——”文景瑞说着,有点喃喃自语的意味。 龙国柱挤兑道:“景瑞啊,你是不是有点害怕,所以不敢留在这儿?” 文景瑞倒有点扭捏起来:那,那倒不至于—— 月白试着这样说道:刚才,也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你是不是去找某个妹子对歌去了。而且,还对输了。现如今,你就担心人家找到这儿来? 文景瑞露出一丝苦笑:没上岸之前,我就打定主意,上岸之后,绝对不会去找别人对歌—— “哦,是这样,那就放心了——”其余三人会意,异口同声起来。 那夜幕,还真像长了脚似的,一行四人说到这儿之时,已经把这一大片天地之间,笼盖住了,罩了个严严实实。 此前月白所想象的月亮,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曾出现。 这四个年轻人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那危险就像一张大网,悄无声息的逼近了他们。 第39章 车辚辚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夜幕降临之后,无星无月的天空,不曾给下枧河畔偏西北一侧的这片草地,带来些许幽微的亮光。不过,坐在这草地上的这四个年轻人,倒也不在意。璨璨的明眸如星光,幕天席地,他们正谈笑风生。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四周似乎出现了几处微红的灯笼光。 有亮光而无脚步声,而且,那几处亮光与涟漪相反,由远及近,自外而内,正悄无声息地向这片草地聚拢。 有那么一个瞬间,在谈兴正浓之际,月白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这缓缓聚拢来的光亮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刻,她无暇多想,只是大声喝问道:“来者,来者何人?” “哈哈哈,四个小鬼头,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哦,好熟悉的声音啊! 这声音中气充沛,响雷一般直击这四个年轻人的耳膜。这声音,隐隐透出几分狰狞与自得,就像猎人捕住猎物之际的调侃声。 哦,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就是大白天里那船夫的声音!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四个年轻人对视之际,面面相觑。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龙国柱说着,站起身来。 紧接着,另外三人也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四人背靠背,形成一个小圆圈,以防腹背受敌。 这一瞬间,他们看清楚了,那船夫舞动双手,指挥着三四十个蒙面人,来到离草地丈余处。 显而易见,那船夫的手势、蒙面人的脚步,就像收网。草地上的这四个年轻人,隐隐就像网中的鱼虾。 “嗯,倒也没什么,你们四个小鬼头,只要跟我们走一趟,到时就清楚了——”那船夫这样回答道。 这四个年轻人听得出来,这船夫虽说不是恶语相向,不过,那看似还有几分客气的话语,却是极为霸道:除了俯首就擒,别无选择! 风清也是在这小城里住了好几年了,何曾受过如此的窝囊气。只见她俏脸一沉,厉声呵斥道:你们,你们这样聚众抓人,有官府的文书吗? 风清心里想的是,如果真能够闹到官府里去,凭着自己叔父在黑白两道上的势力,摆平这三四十个小喽啰,应当不成问题。 “赵姑娘,”那船夫狞笑道,“别做梦了,我们,我们就是官府——” 四个年轻人惊愕不已:如果只是盗匪打劫,似乎还不至于自称官府吧?这船夫口出狂言,到底是何来头呢?当然,最大的疑问还在于,几个年轻人只是到郊外踏青游玩,怎么就让这样一伙人盯上了呢?这伙人,来路不明,看来不是善茬啊! 皱了皱眉头之后,文景瑞这样说道:好吧,你们既然自称官府,就把官府的文告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 原来,他自忖:我们一行四人可没有什么杀人越货之举。这伙盗匪,自称官府,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迟疑片刻之后,那船夫咬咬牙:你们这四个小鬼头,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月白淡淡一笑:大明天下,朗朗乾坤,我们凭什么任人摆布,跟你们走一趟? “老大,”那船夫手下的一个盗匪轻声道,“看来,只能用武力邀请了?” 沉吟片刻之后,那船夫这样说道:赵姑娘,看在令叔父的面子上,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吧,去,还是不去?就一句话—— “我赵风清长这么大,还从来不受别人胁迫——”静静地盯着那船夫,风清冷冷地说道。 月白、龙国柱、文景瑞也深深地知道,此时若不能善罢甘休,就只能靠武力冲出去了。 这样想着,一行四人都是双拳紧握,静观其变。 那船夫也不再出声,只是拔出后腰上的铁尺。众盗匪见状,也纷纷亮出手中的短棒。 龙国柱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余下三人都没带兵器,也就摩拳擦掌,静待来敌。 对峙,无声的对峙。 其实,无声的对峙往往比刀光剑影的搏杀更让人透不过气来。 因为,刀光剑影的搏杀,你还能看到有形的敌手;而无声的对峙呢,考验的是一个人的定力与气场,定力不足者未战先怯,更容易崩溃。 静默之中,附近小虫子唧唧唧唧的叫声,声声直击耳膜:这,这就是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的擂鼓声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船夫把手一挥,像是做了个投掷的姿势。也就在这一瞬间,五六盏灯笼闪电般飞向草地中央。 借着这火光,众盗匪挥动短棒,蜂拥而至。 草地上的四个年轻人,一时没想到,对方动手的信号居然是投掷灯笼。危急之中也无暇多想,避开灯笼之后,就摆开架势,与敌手厮杀起来。 草地上,一场血战。 战不数合,月白心里暗暗叫苦:敌手是有备而来,出手之际又快又狠;而自己一方呢,既没有趁手的兵器,又被对手打了个出其不意。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最不愿意直面的就是,这一伙盗匪个个身手不凡,绝非乌合之众。 再战数合,月白一招旱地拔葱,踢向地上的一个灯笼,本拟一击之下,当面之敌慌了手脚,自己就可乘虚而入,夺下他的短棒,以增强自己攻守时的实力。她这样想,原本也没什么错:确实,当面的一个盗匪眼见一团大火球袭来之时,惊慌之下,忙了守住门户,月白纵身而起,一拳击在对方喉头之后,再一用力,就夺过了那人手中的短棒。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随即昏了过去。 原来,她一时想不到,自己一方人少,拆散圈子,单独对敌之时,背向敌手之处就少了同伴的保护,于是,尽管她一击得手,却也让背后的另一个敌手偷袭得手。 就这样,月白身受重伤,昏迷过去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月白苏醒过来了。 这“苏醒”,大概是这样的:月白觉得,自己是睁开了眼睛。 然而,片刻之后,她感受到了一阵透心寒的失望。原来,不管自己怎么眨眼睛、睁眼睛,眼前总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待要开口说话之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上下唇像是被什么物事堵住了,你再怎么动嘴巴,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哒哒——” “哒哒——” “哒哒哒——” ...... 寂静之中,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尽管极为单调,也没有多少变化,然而,凝神静听了一阵子之后,月白心头那暗沉沉一大片的天空,似乎隐隐透来了一丝亮光:嗯,应该是这样的。此时此刻,我是在马车之上。那“哒哒——”的响声,自然就是马蹄声了。只可惜,此刻的我,眼睛被蒙住了,嘴巴也被堵住了,能够说得清楚的情况,少之又少。 我,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马车之上呢? 很显然,此前的那一场恶战之中,我疏于防守,让侧背部的一个盗匪乘虚偷袭。而且,那家伙竟然得手了。接下来,我就被这帮盗匪抓住了,然后就被押上了这马车。 哦,既然是这样,那么,风清妹子、文景瑞、龙国柱他们三人,到底怎么样了呢? 是冲出去了,还是像我一样,也被擒住了?这一切,目前的我,不得而知,无从知晓。 哦,我被押在这马车里,自然也就会有解送的地方了。是啊,他们要把我押送到哪儿去呢? 最大的疑惑,最大的疑惑应该就是:那船夫到底是谁? 如果弄清了那船夫的真实身份,那么,剩下的那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哦,那船夫为什么会盯上我们这四个人呢? 嗯,应该是这样的:在船上的时候,我们无意之中说了些什么?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船夫听了,觉得我们有某些可以利用的方面,然后呢,他就回去招集人马;当我们不服从他的指令之时,他恼羞成怒,仗着人多势众,就动起手来了。 那么,在那小船上,我们到底说错了什么呢?最大的可能性,应该就是,我们,我们说到了建文帝。是啊,如今是永乐元年了,然而,对于永乐大帝来说,这建文帝就是一个不可不解开的悬迷。是啊,如果未能揭开这迷雾,一些人,多半是要坐卧不宁的。这样说来,我们在船上说起和建文帝有关的事情,确实有点祸从口出,或者说是惹祸上身了。 是啊,我们四个人,都是太年轻,太单纯,太幼稚了。人说“隔墙有耳”,有一些事情,不要轻易说出口。而我们呢,不用别人费劲来偷听,分明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说了出来。对于那个船夫来说,那样的一个时刻,他的心里,多半一边偷着乐,一边暗笑道:这几个小鬼头,还真的那么稚嫩,如此的“不打自招”。这一次,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道上人心险恶,类似的话语,我们也不是没听过,只是,我们并没有真正铭记于心,更没有以此来约束自己。 管不好自己的嘴巴,这一次,真的是惹祸上身了。 当然,我们还忽视了这一点:这船夫,很简单的,很常见的,看不出什么来啊...... 唉,对于我们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是白说了。 迷,一连串难解的谜。 这迷雾,如何才能穿透呢? 第40章 穿透迷雾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我们这几个年轻人所要面对的,就是这波谲云诡、风大浪急的江湖。这江湖,也可以叫做红尘吧,所谓“万丈红尘”“红尘滚滚”,确实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徒呼奈何。但愿,经过这一次之后,我能够长一点脑子,长一点记性。 只是,如今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清楚,重获自由,又从何说起呢? “哒,哒,哒哒——”,这马蹄声颇为清脆、响亮啊!哦,这马车,应该是在官道,也就是在一路上行驶。这样看来,这伙盗匪倒是来头不小啊!换一个角度看,我们惹下的事情,也就非同小可了?这是,我们到底又是做错了什么呢?说起来,我们似乎只是谈论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语。接下来的另一个问题,应该就是,我要被押送到哪儿去呢? 迷,迷雾重重,让人想破脑瓜也想不清楚的重重迷雾...... 这一番冥思苦想,也不知是持续了多久,有那么一刻,月白再也支撑不住,就昏睡过去了。 再次睁开双眼之时,月白简直有点喜出望外:原来,蒙住眼睛的那块布条,已经被除去了;与此同时,由于堵住嘴巴的布条已经取出,也就可以开口说话了。更让她惊喜不已的是,站在身边的,赫然就是文景瑞! 而且,还可以见到外面的阳光了。从那依然稍稍西斜树影看,时近正午了。 然而,环视一番之后,月白那心头的狂喜,就大大打起折扣来了。 不难看出,这只是一间陈设简陋的小屋子。屋子外面,好几个手持利刃的彪形大汉,神情肃穆,走过来走过去的。 霎时,月白想清楚了:经过好几个时辰的押解,自己已经被送到了“目的地”。而之所以让自己能够看得见说得出口,也不过是为了那即将到来的审讯。要不然,门外这些持刀大汉就不会如此铁青着脸,走来晃去的了。当然,比起此前的被困在车上,眼前的处境,还是有某些转机的,至少,对某些迷雾,你看到了揭开的希望...... “哦,景瑞,是你——”月白轻声呼道。 文景瑞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感慨道:唉,真想不到,我们会是在这儿—— “哦,见到过风清和龙国柱吗?”月白急切的问道。 文景瑞摇了摇头,深思安然:冯姑娘,好几个时辰之后,我,我总算见到了一个我们这边的人了—— 月白体会出他的意思,文景瑞和自己一样,都不清楚风清和龙国柱的下落。 暗自思忖一番之后,月白觉得,眼前的当务之急似乎倒是,尽快弄清敌方的身份和用意,才能作下一步的打算。至于风清与龙国柱的下落,限于当前的情势,恐怕一时也难以弄清楚。 “你们这些人,把我们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月白向门口的那个大汉喊道。 “急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大汉这样说道。 看来,他也只是一个当差的,所能知晓的,实属有限。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月白追问道。 那大汉陪笑道:姑娘息怒,小人只是奉上司的密令,在此守护,以保证姑娘和这位少爷的安全。 月白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他不过是奉命行事,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不过,从他的神情和语气看,自己和文景瑞还只是被软禁,目前的处境还不至于太差。 然而,一想起这几个时辰里自己所受的苦,月白依然愤愤不平,于是,她这样呵斥道:就这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着我们?好吧,叫你们的上司来,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这?这——”那大汉支吾着。 “这?有什么好‘这’的,快去叫人——”月白依然这样催促道。 “小人,这一刻,小人只是在当差——”那大汉这样说道。 不难想象,他的意思是,我只是在门口当差,至于什么时候有人来“提审”,那是上司的事情,与我无关。 “哼,当差,就知道当差!”月白不满的说道。 正争执之中,一个声音穿了进来:冯姑娘,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月白心头一怔:哦,好熟悉的声音啊!嗯,是那船夫的声音—— 惊愕之际,她一时也止住了话语。 看到那船夫走了进来,月白就这样说道:看来,你就是他们的头领了? “头领?”那船夫淡淡一笑,“那倒不敢说!不过,我手下的这帮兄弟,倒是蛮忠于职守的——” “好吧,你,你就拿出一句话来吧——”月白这样说道。 那船夫陪笑道:冯姑娘,别误会。卑职此番前来,是奉李先生的指令,请风姑娘和这位少爷,到大厅里说几句话—— 月白心头一震:李先生?怎么这么巧?哦,天下姓李的人多的是,这船夫的上司姓李,不过是巧合而已...... 这样想着,她连忙说道:这,这就去? 那船夫微微一笑:是啊,我过来的时候,李先生明确交代,马上过去一趟—— 说着,还扫了一旁的文景瑞一眼。 于是,船夫在前面开路,月白和文景瑞跟在后面。 月白注意到,在自己和文景瑞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劲装结束,手持利刃的汉子。 月白暗想道:这船夫表面上还算客气,只是,从这阵势来看,此行可不简单啊!这,这倒有几分鸿门宴的意味了...... 一路上地势颇为平缓,只是,一条宽阔的水沟环绕着,这样一来,这一大片陆地倒像是一座孤岛了。月白还注意到,有一个地方还搭着一座浮桥,以便于车马进出来往。 “哦,当初,我乘坐的那架马车,多半就是这样过来的了。嗯,这地方,倒是颇为清净优雅,甚至是与世隔绝,那么,这船夫和他的手下,到底是些什么人呢?更重要的是,那位李先生,又是何方神圣?这,这一趟——”月白边走边想着。 走了好一阵子之后,领头的那船夫一转弯,身子就被一座小山挡住了。也就在这时候,只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张船夫,我的客人,我的客人到了吗? 哦,这声音,真的好熟悉—— “到了,就在后面——”那船夫这样回答道。 月白惊愕不定之际,对船夫的这句话,倒是没听进耳里。 原来,在月白听来,跟船夫说话的那声音,分明就是自己的恩师李先生的声音;而且,好几个月之前,自己还聆听过这声音的教诲。 其实,声音的辨识度一向是蛮高的,因此,月白确信自己没听错。而她之所以震惊不已,自然就是因为,以前那个文质彬彬的忠厚长者,怎么会跟这样一伙盗匪连在一起呢?更何况,从那船夫的语气来看,他还是这伙盗匪的上司...... 那李先生正往这边走来,而月白正往那小山方向走去,这样,他们就见面了。 这李先生果然就是月白的授业恩师,就是在几个月之前,月白也还在他身边聆听过他的教诲,自然错不了! “李,李先生——”月白这样说着。 只是,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一时半会儿,她真的深感难以措辞了。 李先生只是微微一笑,他看到月白脸色颇为憔悴,又看到一旁的文景瑞,胳膊上还带着一丝血迹,当下把脸一沉,呵斥道:张船夫,你怎么这样对待我的客人? 张船夫讪笑道:此前属下有所不知,怠慢了客人—— 说到这儿,他把脸转向月白和文景瑞,抱拳致歉道:冯姑娘、文公子,此前属下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月白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算是知晓了。 文景瑞见月白如此,也只是微微一笑,说了一声:嗯,算了吧—— 接着,李先生在前面引路,张船夫陪在月白和文景瑞身边,一行四人步入大厅。而那几个随从,却只是站在大厅之外,俨然一副护卫的样子。 这大厅倒也宽敞透亮,透出几分威严来。 李先生坐了主位,月白和文景瑞坐在一旁的客位上,而那船夫则是肃然站在李先生的座位旁,不曾落座。 “李,李先生,你,你这是——”月白试着这样说道。 本来,她是想称“李叔叔”的,隐隐觉得有点不妥之后,就换了“李先生”这个比较持重的称呼。 李先生淡淡一笑,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张文书。 顺着对方的手势,月白发现,那文书的落款印章处,赫然盖着一个篆字印章。那印章上,赫然是这样四个字: 锦衣衞(卫)印 月白自然清楚,李先生此举,自然就是承认自己锦衣卫的身份了。 月白定睛细看之际,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授业恩师,居然是锦衣卫中的一员!而从张船夫坐都不敢坐的表现来看,不难想象,自己的恩师在锦衣卫中还是颇有权势的,属于某一个层级的首领之一! “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我冯月白也算遇到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吧?只是,”月白心里早就是翻江倒海了,“那些事情,再怎么出人意料,依然比不上李先生跻身锦衣卫上层这件事更让我深感不可思议!”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月白似乎还涌上了某种不死心的感觉,定了定神之后,她试着这样说道:李先生,月白,侄女,月白有一件事情,始终弄不明白—— 第41章 自由的翅膀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看到月白的眼神颇为愤怒与不平,李先生微微一笑:“月白啊,若有什么话语,不妨直说——” 月白冷冷一笑:这锦衣卫不是官府的衙门吧,凭什么把我和文景瑞扣在这儿? 李先生沉吟道:若要说起官府衙门或是刑部大牢,锦衣卫确实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呢,锦衣卫要把人留下,一向自有道理。 “哦,那你就说说看,我冯月白到底触犯了哪一条王法?”月白这样质问道。她暗自思忖:若是走官府断案的那一套,自己获得自由的机会,应该是相当大的。毕竟,自己可没有什么杀人放火之举。 李先生先是侧头望了张船夫一眼,接着又扫了文景瑞和冯月白一眼,这才缓缓说道:冯姑娘,昨天午后,在下枧河的渡船上,你们四个小鬼头,是不是说了些和建文帝有关的事情? 哦,果然是这样! 月白心念如飞:这惹祸的根源,确实就是因为谈论起建文帝的下落!以后,可要小心了。看来,那靖难之役,明面上的血雨腥风早已结束,然而,由此引发的一连串后果,远没有结束...... “谈论几句兴亡盛衰,总不至于就犯法吧?再说,天底下说起类似事情的人,多的是!难道你们就可以凭借武力封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月白试着这样说道。她总觉得,似乎还没有哪一部法律,规定不准许老百姓说话的? 李先生先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确实,老百姓闲谈几句江山社稷的事情,也不无不可。只是,你们说起那建文帝的事情,有眉毛有眼的,什么南行的路线,什么“长生诀”,什么落脚之处......这一切,宛如亲眼目睹。这样一来,我们这些吃这碗饭的人,自然要把你们找来。别的方面且不说,这是能够提供一点线索,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月白微微一笑:这一个昼夜之间,我也算是大长见识了。有那么一群人,又是乔装改扮,又是乘夜偷袭,又是明火执仗,又是驿路上通行无阻的。我有这样的本事,有这么多的人马,早就到圣上那儿邀功领赏了...... 月白语气里的揶揄之意,李先生自然也听得出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之后,他才这样说道:我的这些手下,办事不力。嗯,他们不这样做,主要还是担心不能把你们请来。唉,这其中,自然也多有得罪之处。在此,李某人郑重地向你们道歉—— 说着,他半弯着身子,抱拳致歉。 月白暗想:这李先生再怎么说,也像自己的亲叔父一般,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如此的作揖致歉,自己是万万不能坦然受之的。 于是,她连忙起身还礼,同时这样说道:李先生,李先生何必如此?这,这可要折杀侄女了—— 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侄女,事到如今,你也应该明白为师的一片心意了。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放下成见,与我们精诚团结,于国于己,都将是一件大好事——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侄女不明白的是,既然有刑部,又有各级官府衙门,你们锦衣卫如此肆意行事,有何依据,有何道理? 确实,对于锦衣卫,且不说什么谈虎色变,她一向也是敬而远之,无意卷入其中的。 李先生缓缓说道:看来,你和不少人一样,对这锦衣卫颇有偏见。试想一下,这世上,贪官污吏多的是。不少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不做忠君之事。他们惯于见风使舵,整日里干的尽是媚上欺下、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之事!更可怕的是,所谓“官官相护”,黎民百姓就算想向上告状,也会被压了下来。到时候,多半是官司打不赢,还要为了遭受牢狱之灾。用老百姓的那句话来说,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了。因此,来自底层、出身草莽的洪武大帝,有感于此,设此锦衣卫的定制,主要还是为芸芸众生着想啊! 月白发现,李先生说这番话的时候,满脸的恻隐之情,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也不由得受了几分感动。 然而,感动并不能取代现实。思忖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正如你所言,各级官吏之中,自是不乏欺君罔上、欺压百姓之徒。只是,在我看来,在锦衣卫之中,那些仗着手中的特权,试民众为草芥之辈,也比比皆是吧?要不然,为什么人们谈起锦衣卫,会是一副谈虎色变的样子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李先生沉吟道:月白侄女,你所说的,或许也不无道理。嗯,圣上的初衷是好的,出发点就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只是,所谓“事在人为”,再好的想法,再好的机制,也是由人去执行的。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各类机构的人员,往往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一些不肖之徒掺杂其中,确实也往苍生百姓心寒齿冷。不过,不过呢,自洪武大帝以来,如果老百姓确有冤屈,完全可以到大堂之外击鼓鸣冤,任何人不得干涉阻扰,更不能打击报复,因此,我想,这天下的治理,还是向着好的一面发展的...... 月白暗想:李先生久在其中,深谙其中的套路,要想驳倒他,确实不易。再说,那些家国大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清楚的。 这样想着,她换了一个话题:“李先生,说到江山社稷的治理之道,月白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好吧,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只想知道,如今我和文景瑞就在你手里,你打算怎么办?” 李先生微微一笑:月白啊,此时事关重大,甚至,甚至我也不能擅自做主。因此,你,你首先要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建文帝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再过几天,我就带着你,前往京师。向我的上司禀报之后,再视具体情况,看看需不要要禀明圣上,听候圣上裁夺...... 一丝寒意奔涌而至,月白内心打了个寒颤:这个祸端,确实是惹大了......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之后,她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声音说道:李先生,月白听清楚了—— 李先生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 再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站立一旁的张船夫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摆上酒菜,让李某人为自己的侄女压压惊—— “是,属下遵命!”张船夫应了一声,听命而去。 不一会儿,大厅里就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月白和文景瑞早就饥肠辘辘了,谦虚几句之后,就和李先生大快朵颐起来。 看看吃得差不多了,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啊,为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样吧,我李某人也不强人所难,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想清楚了,就跟张船夫说一声,到时候,他自有安排—— 月白点了点头:李叔叔放心,月白会想清楚的—— 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吩咐张船夫:张船夫,你给我听着,赶快给我这侄女,还有这位文公子准备好住处,不可怠慢,听清楚了吗? 张船夫双脚并立,朗声道:属下听命! 跟着张船夫回到住处,已是时近黄昏。担惊受怕近十个时辰之后,月白早已是疲惫不堪,于是,略作梳洗之后,就歇息了。 这一躺就是好几个时辰,睁开眼之时,天已透亮。 和文景瑞一起用过早餐之后,两人就四下闲逛起来。 看看那张船夫一直跟在数尺远的地方,月白把脸一沉:张船夫,在你的这个地盘上,我冯月白是不是不能随意走动? 张船夫陪笑道:冯姑娘要和文公子走走看看,散散心,自无不可。属下陪在一旁,只不过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当能随叫随到—— 月白微微一笑:张船夫,你的这个地盘,说的不客气一点,就像是鬼门关一样。那些平头百姓,不仅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照我看来,甚至就是避之唯恐不及。这样吧,我和文公子要说点话语,你走得远一点吧。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我会开口叫你们的—— 张船夫四下环顾一番之后,带着一丝冷笑,走开了。 看看张船夫走远了,月白的思绪,就在朝阳下纷飞起来了:很显然,这张船夫是奉李先生之命,负责监视、监管我们的。那么,听了我的那几句话之后,他为什么会那么自信的走开呢?是啊,这个地方,对于我们来说,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想全身而退,绝非易事。更何况,这个地方,就像一座孤岛,而这船夫的手下,至少也有三四十个人吧。这巴掌大的地方,就是一只小蜻蜓,也未必就能逃脱出他们目力之所及。因此,对他来说,确实没必要跟得那么紧。 嗯,这只是软禁,然而,比起有铁窗的监狱来,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哼,“插翅难逃”,更何况,我和文景瑞,并没有长翅膀。 要想到外面去,重获自由,自然需要那样一双翅膀。 只是,那样的一双翅膀,又从何而来呢? 一直困在这儿,确实不是个办法。 哦,要想逃得出去,看来,还是先得熟悉一下这里的地势地形...... 第42章 彼岸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清妹子和龙国柱至今杳无音讯,他们到哪儿去了呢?嗯,能够和这文景瑞在一起,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吧? 人们习惯说“老天自有安排”,以前,我不怎么相信这句话,而到了这一刻,我还能轻易否认吗? 好些天之前,我觉得,风清妹子跟龙国柱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此时此刻,他们会不会真的已是形影不离了呢?是啊,如果让我做主的话,一番迟疑之后,我确实是会这样安排的。 嗯,不管怎么说,这一刻,文景瑞就在我身边了...... “月白姐姐,你,你真的决定跟他们合作了?”文景瑞的声音响起。 他比风清小一天,而风清又比月白小两天,因此,这一声“月白姐姐”倒也是合情合理。 望着朝阳下那一双还略显稚气的眼睛,月白微微一笑:景瑞啊,你,你觉得这可能吗? 文景瑞眨了眨眼,语气又坚定起来了:“我,我觉得,还是远离他们为妙——” 月白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欣慰,她这样回应道:是啊,一旦卷身这样的漩涡,到时候恐怕就身不由己了—— “嗯,幸好李先生给的是三天的期限——”文景瑞接过话。 “是啊,”月白接过话,“这样一来,我们或许就能想出一点办法来——”月白这样说道。 再闲聊几句之后,在一块大石头上边,两人坐了下来。 这石头倒是颇为平缓,月白背对着阳光,继续思忖着:如果真要跟李先生合作,结果又会怎样呢?不难想象,这建文帝的下落,似乎已经成了永乐大帝的一桩心事。是啊,建文帝下落不明,也没有正式的让位。因此,今上坐上那龙椅,就显得有点勉强了。甚至,说得严重一点,这建文帝的下落,就成了今上心头的一丝阴影,嗯,已是近乎梦魇了。 对于建文帝行踪的寻访,为什么会如此紧锣密鼓呢?答案,或许就在那一张龙椅之上了。 这锦衣卫组织严密,眼线遍布天下,多年以来一直让不少人谈虎色变。而他们这几个月以来的一大重任,自然就是寻访建文帝的下落了。是啊,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丝蛛丝马迹,他们也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这几个年轻人,少不经事,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起和建文帝有关的事情来!哦,从这个角度看,我和文景瑞被掳掠至此,也不全是捕风捉影啊!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能够跟李先生合作吗? 其实,就是到目前为止,我也没见过建文帝的一片衣角。我所知道的,也不会比锦衣卫所知道的,会更多一些。因此,真正的合作,是说不上的。至于那部“长生诀”,是我和龙国柱历尽千辛万苦、千难万险才得到的,自然不能轻易地拱手相让。是啊,在下枧河遇到袭击的时候,我并没有把那部书放在身上,这样一来,面对着李先生,我自然可以避口不谈这方面的事情。嗯,当时如果我真的就把那部“长生诀”随身携带,在我昏迷之时,那张船夫,多半也会把它收了去。 这样看来,这部“长生诀”,倒是躲过一劫了。 其实,就算我要跟李先生合作,也是极为艰难的。一方面,他自然先要追问和建文帝有关的一切。这部“长生诀”,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而另一方面,我一旦置身其中,那身不由己的时候,自然会更多了。嗯,那“欺君之罪”,可不要轻易去招惹啊!是啊,既然有些秘密只属于某些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宜让更多的人知晓。 合作,应该是自愿互利的吧?如果是在别人的胁迫之下才答应的,就不叫合作了。 哦,这十多年以来,我一直未能看清李先生的“庐山真面目”,倒是有几分无地自容了。 嗯,大概应该是这样的:在好些年之前,燕王就有自己的想法了。于是,他网罗了一些亲信,或者说是心腹,作为自己的眼线。这李先生,自然就是其中的一员了。是啊,这李先生文质彬彬的,在乡下开一家私塾,教几个学生,俨然就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儒生。在这种情况下,有谁会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呢?好几个月之前,在离开家乡之际,我还跟他说起过自己的担心与顾虑,当时他就说,只要不是站在燕王的对立面,就不会有什么后果的!当时,我还有点半信半疑的。其实,应该是这样的,靖难之役开始之后,他就密切关注着局势的发展了。而他对我所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来自上层的意思。从这个角度看,对于燕王,他可是赤胆忠心啊!只可惜,当时我没有往深里想,脑子过于简单了。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会在那小船上说起和建文帝有关的事情,才会落到如今的这一步。 嗯,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了,就让它尘封在记忆深处吧...... 收起那怨天尤人、自怨自艾,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是,考虑着如何脱险了。 这样的一个孤岛,可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景瑞啊,我们四处走走吧?”这样说着,月白站起身来。 “嗯,坐久了,”文景瑞会意,也站了起来,“走动一下,活动一下筋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月白和文景瑞,就像一对情侣一般,在这孤岛上闲逛起来。 岛上的那帮锦衣卫,早就得到船夫和李先生的命令,只要这对年轻人没有什么越狱逃脱之举,他们也就是在密切监视之余,看点热闹罢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月白渐渐想清楚了:由于这地方四面环水,而那唯一通往外面的浮桥,也有人盯着,因此,这儿的守卫,似松实紧。如果没长翅膀的话,就不要想着要逃离了。 眼看逃脱无望,月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到了第二天,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第三天太阳落山之前,依然是老样子。 月白和文景瑞心里自然很清楚:最后的期限,很快就要到来了。换句话说,如果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之内,再无所作为的话,当次日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就只能乖乖的跟李先生合作,听凭李先生一行的发落了。 眼看那夕阳就要落在那西边的山头了,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将嘴巴凑到文景瑞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文景瑞听着,不住的点头。 看看商议妥当,两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再过了一会儿,月白向站在东南一侧数丈远的一名侍卫大声说道:“这位大哥,我和文公子还要在欣赏一下桃花,今夜的晚饭,迟一点再送到屋子里吧?” 那侍卫自然知道月白作为李先生高足兼侄女的身份,自然不敢得罪;而这位文公子呢,极有可能就是李先生未来的侄女婿,那也是得罪不起的。再说,他们也只是奉命监视,那晚饭早一点迟一点,根本就是一些不起眼的细枝末节。更何况,在这两天多的时间里,他和他的伙伴所看到的,也只是一对情侣漫步闲逛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越狱之类的异样举动。于是,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这样大声的回应月白:冯姑娘,我就跟这位文公子慢慢地赏桃花吧,要用晚饭的时候,远处喊一声就可以了—— “哦,你先拿几个大饼过来,我和文公子先填一下肚子——”月白接着这样说道。 这一下,那侍卫就更是深信不疑了。在这孤岛上,别的且不说,“衣食无忧”倒是可以保证的。听月白这样一说,这侍卫连忙叫临近厨房的一个同伴,送来了五六个大饼。 咬了一口之后,月白这样说道:“两位大哥,你们辛苦了——” 那两名侍卫简直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谦逊道:属下不辛苦,不耽误冯姑娘和文公子的雅兴就好—— 再咬了一口大饼之后,月白这样说道:这两位大哥,我和文公子要去赏花了,你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呢? 这两名侍卫倒也不是白吃饭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还是蛮识趣的,只听他们这样回答道:“冯姑娘和文公子玩得高兴就好,至于我们嘛,还得到别处巡查一番—— 月白心里暗自发笑,挽着文景瑞的隔壁,向偏西北一处的那片桃林走去了。 望着这对情侣的背影,这两名侍卫也在暗自好笑:这巴掌大的地方,我们哥俩连哪个地方有多少块石头,都一清二楚!你们两个小鬼头,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当然,这种话语是不能说出口的。嗯,我们李先生的这对侄女、侄女婿,倒是郎才女貌、风姿高雅,竟然想着要乘夜赏花。是啊,一旦他们归于李先生麾下,那花前月下的时刻,不知还有多少呢!这一对年轻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们可是万万不可得罪啊...... 月白和文景瑞来到那几株桃树之下,兴致盎然的观赏起桃花来。 再过了一阵子,夜幕就把这一片天地笼罩住了。 环顾一番之后,月白确认,四周数丈之内,并没有人盯着这儿。 看看时机也差不多了,月白先是跟文景瑞耳语了几句,看到对方点头之后,她就紧紧地挽着对方的胳膊,轻声说道:“走吧,到水边去看看——” 第43章 山长水阔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看看已是夜色如晦,月白暗暗给自己鼓劲道:如今已是漆黑一片的,要看清人影已是不太可能的了。嗯,这一招“声东击西”,多半还是能够尽显奇效的!这帮家伙,大白天都这么辛苦的,如今趁着夜幕...... 和文景瑞向南潜行出一段路之后,两人在那岸边,各找了一块大石头。凝神片刻之后,月白低声道:好吧,我先扔—— 月白一运劲,那块大石头划出一道弧线之后,“扑通——”一声巨响,溅起阵阵水花。 “哦,是谁?”一个侍卫的声音响起。 “不好,有人来偷袭?”另一个侍卫这样吆喝道。 “嗯,那两个小鬼头——”另一个声音穿了进来。 “扑通——”又是一声巨响! 这是文景瑞扔石头下水时发出的声音,霎时将那第三名侍卫的声音打断了。 众侍卫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紧急聚拢之后,连忙兵分两路:一路循声跑向那偏南的水边,一路火速转向那两个“小鬼头”的住处,一探究竟。 再过了一会儿,就是“扑通”“扑通”几声,自然就是几个侍卫跳下水去,要弄清那水里的情况了。 借着这机会,原本就向偏北处跑出一段路的月白和文景瑞,也悄悄潜入水中,在对方水声的掩护下,奋力向对岸游去。 月白来自江南水乡,此刻又急于脱险,这数丈宽的水面,自不在话下。 至于文景瑞,本来就出自农家,从小就喜欢下河游泳捉鱼,这一刻要游到对岸,自是驾轻就熟。 游到对岸之后,两人自知不可久留,看准了偏北的方向,然后快步向前走去。 走出了好一阵子之后,一时也听不到追赶的吆喝声以及奔向自己一方的脚步声,两人就稍稍松了一口气。再过了一会儿,再把脚步,稍稍放缓了些。 “哦,景瑞啊,你说说看,那帮家伙眼下在忙些什么呢?”月白这样说道。 文景瑞边走边回应道:一方面,他们自然要严阵以待,把那小岛搜它个底朝天了。另一方面呢,水下的那几个家伙,既然找不到人,自然要发泄一番,捉点大鱼小虾回去,说不定还能弄点夜宵,犒劳一下自己—— 月白见他说得诙谐有趣,扑哧一笑之后,接着说道:“景瑞啊,你说说看,我们为什么不往南边走呢?” 文景瑞皱了皱眉头:当初,我们是在宜山城以北的下枧河一带遭到袭击的。哦,特别是那张船夫,听出了我师姐风清姑娘的当地口音。这样一来,找不到我们之后,那张船夫,自然要把搜寻的重点,转向偏南的宜山城一带—— “嗯,有道理。不过,所谓‘兵不厌诈’,再过一些时候,如果再没有什么线索,那张船夫多半也会扩大追赶范围的。” “嗯,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走出一段路,离他们远一点才好——” “月白姐姐,你坚持得住吗?” “没什么,我从小就是做农活儿的。这点脚力,还是有的——” 再简单交流几句之后,两人调整好呼吸,一路北行。 所行之处,多半是山边小路。大约走出一个时辰之后,文景瑞指着前方说道:“月白姐姐,看,有灯光——” 月白打量了一下,暗自思忖道:从离开那水边到现在,我们一路向北,也算走出近二十里路了吧?这一路上,从来就没听到人声狗吠的。这,这大体上也可以断定,那一座孤岛,确实是极为偏僻、人迹罕至的。哦,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么远,这附近,有点人烟,倒是不足为奇了。嗯,虽然我也不敢肯定,那是什么样的灯光?不过,从常理看,这样的灯光,应该与李先生、张船夫他们一伙无关。这,多半就是某些山村人家的灯火了。只要不是跟那帮家伙有关的,一切都还好商量—— “走吧,过去看看——”月白低声说道。 文景瑞“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压低步子,向那灯火处走去。 走近一看,眼前只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望着那只是虚掩着的简易门板门,门外的月白和文景瑞倒是有点迟疑起来了。 “铁锤哥,过了这么久,我,我也该回去了——”一个声音飘了出来。 门外两人一愣:哦,里面有人! 听这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嗲气,应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的声音。 “秀花妹子,好,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再聊一阵子吧?”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的声音。不难想象,这就是“秀花妹子”所说的那“铁锤哥”的声音了。 “再不回去,明天我爹追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呢?”只听秀花这样说道。 再过了一会儿,只听铁锤哥这样说道:你,你就说,到隔壁村表姑家玩儿去了—— “那,到时候,我爹真的到了我表姑家,对不上话,那可要糟了?” “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就到你表姑那儿去,要她帮着圆这句话——” “这,这万一露馅——” “放心吧,只要你愿意留下,其余的,就包在我身上——” 茅草屋里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颇为入港。而板门外的月白和文景瑞,却是暗暗叫苦不迭:从那孤岛游泳逃脱,两人身上的衣服,自然早就湿透了。虽说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以后,那衣服也干了些。不过,如果不能换一换干透的衣服,依然是很容易着凉的。春寒料峭,穿着一身湿透了的站在外面,还真让人受不了。 对视一眼之后,月白大声说道:铁锤哥、秀花妹子,叨扰了,有人路过! 那铁锤哥尽管有点不情愿,不过,念及自己毕竟是偷偷地约会,若是让外面的人知晓了,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这样想着,他就来到门边,接着把那木门打开。 月白忍住笑,抱拳作揖道:铁锤哥,民女和小师弟路过宝地,叨扰之处,还请多见谅。 见月白如此说,文景瑞也抱拳行礼道:铁锤哥,请多担待—— 这铁锤哥见对方说话文雅大方,也就松了一口气,接着这样说道:好说,好说,屋子里坐坐吧? 进门之后,寒暄几句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铁锤哥,民女有一事相求? 听到“相求”一词,铁锤倒是显出几分腼腆来:我,我就一间茅草屋。姑娘,姑娘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文景瑞接过话:嗯,是这样的。我,我跟师姐外出寻亲,天黑路不熟的,一不小心就落到了水里。现如今,人总算是没事了,不过,这一身湿漉漉的,总不是个办法—— 月白掏出一两银子,接着说道:这样吧,你拿着这两银子,给我和我师弟,找一套换穿的衣服? 那铁锤哥一下瞪大了眼睛: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原来,这一两银子,是颇为值钱的。如果按集市上的价格,买它个十套八套新衣服,都不成问题! “这,这,这么多的钱——”铁锤哥倒有点迟疑了。 月白淡淡一笑:拿着吧,我们过路人,如此叨扰,已是深感不安。如果还有结余,就给,就给你的秀花妹子,添点新衣服吧—— 说着,扫了那秀花一眼。 那“秀花妹子”一下羞红了脸,不过,很快就向她的“铁锤哥”点了点头。 看到心上人如此的神情,铁锤不再迟疑,接过银子,交代了几句之后,到外面去了。 茅草屋里,秀花手脚麻利的生起了一堆火。 月白和文景瑞也不再客气,围在火堆旁,跟秀花攀谈起来。 聊了一阵子之后,月白和文景瑞也就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这铁锤哥时常要到山里种树围猎找草药的,就在这山脚下盖了一间茅草屋,有时天晚了,不想再回村子里,就在此将就一宿。这个夜晚,闲着无事,就约了心仪已久的秀花出来。两人正为着要不要及早回去商议着的时候,屋子外就多了两个过路人。至于回村要两套换穿的衣服,由于此处离村子也不过两三里路,以铁锤的身手,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哦,这位姑娘,到时候铁锤哥拿了衣服来,你,你只能将就些了——”秀花这样说道。 月白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自己从风清那儿出来的时候,穿得颇为光鲜,以至于对方把自己当做大户人家的姑娘了。 “没,没什么的,农家姑娘的衣服,以前,以前我也是时常穿着的——”月白微微一笑,这样说道。 月白的这句话,说的倒也是实情:在十一岁离开家之前,在那村子里,她所穿的,确实就是农家小姑娘的衣服。 “嗯,那就好,”秀花接过话,“刚才我还在担心,铁锤哥拿了这么多银两去,只拿来两套农家的粗布衣裳——” “有粗布衣裳换穿,也不错了——”月白微笑着说道。 “嗯,这衣裳嘛,合适就好——”文景瑞帮衬道。 “是啊,如果不是天下太平,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真的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秀花说着,语气中颇有感慨之意。 “是啊,咱们老百姓所盼的,还不是安居乐业?”月白接过话。 “嗯,衣服来了——”,板门外,铁锤哥的声音响起。 第44章 山盟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心里暗自高兴:这铁锤哥倒是个守信用之人,而且,行动还是蛮快的。 铁锤进到茅草屋之后,拿出两套衣服,分别分给月白和文景瑞。接着,先是铁锤和文景瑞让出屋外,让月白在屋子里换了衣服。然后,月白和秀花走出室外,让文景瑞在室内换了衣服。 铁锤还从村子里带来几个大饼,让月白和文景瑞充一下饥。 月白和文景瑞就着火,烤了一下换下的衣物。 闲聊了一阵子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铁锤哥,附近有山洞吗?” 铁锤一愣:这,这屋子—— “我师姐的意思是,”文景瑞接过话,“刚才已经叨扰这么久了,就不想再影响你们了——” 铁锤连忙说道:既然有这一面之缘,两位何必见外? 月白微微一笑:铁锤哥,你的好意,我和景瑞心领了。不过呢,我们还有一点事情,就不能在此久待了...... “是啊,我和师姐还有一点私事——”文景瑞帮衬道。 看到对方执意要离开,就这样说道:好吧,出了这屋子之后,你们先往西偏北方向走,走了一两里之后,就会看到前边数丈远的地方,另有一处山。这时就要注意,不要到那山边去,而是折向东,返回数丈远的地方,就可以见到一个山洞了...... 月白和文景瑞点头称谢,铁锤哥和秀花送到了屋子外。 临行之际,月白这样说道:“铁锤哥,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今夜的事情,你知道怎么说吗?” 铁锤淡淡一笑:我就在这山边守着一片林子,天黑之后就在茅草屋之内休息了,我,我什么也没见到...... “嗯,就这样说!”月白说着,点了点头。 离开那路旁的屋子,向西北方向走出近半里路之后,文景瑞这样说道:月白姐姐,你,你总是喜欢为别人着想—— 月白淡淡一笑:“是啊,在这种情况下,确实要替别人想一想。人家一对年轻的情侣,好不容才能聚上一聚。在这种时候,我们再赖在那儿,就有点不识趣了。当然,为他们着想,也是在为我们自己着想——” “你,你的意思是,”文景瑞接过话,“那屋子是在路边,目标太明显,万一有人追来——” “嗯,确实是这样。我们,我们再怎么样,也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连累别人。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走出那屋子之后,既有利于他们;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更自由一些了——”月白这样解释道。 “嗯,于人于己,还是离开的好。”文景瑞这样回应。 再走了一阵子,果然,就到了这山边小路的尽头处。按照铁锤哥的叮嘱,两人也就不再直行,到小路对面的那座山去;而是沿着弧线形的山体,绕到这大山的偏北面之后,再折向东。一会儿功夫,果然,就找到一个开口向东北的山洞。 此时已近深夜,两人点火略作布置后,就各自休息了。 背靠着一方大石头,月白瞧着那起伏不定的火苗一时却难以入眠:好几个时辰之后,到了这一刻,总算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按照常理,李先生和张船夫他们,一时半会儿之间,是不会找到这儿来的了。哦,勉强也算是脱险了吧? 此时此刻,风清妹子和龙国柱怎样了呢?那天夜里,他们或许并没有被抓住,要不然的话,在那孤岛上,我和文景瑞为什么不曾见到他们俩呢?当初,袭击我们的那伙人,就是张船夫和他的手下。这样看来,风清和龙国柱,应该是幸运地逃过一劫了? 嗯,到了这一刻,身边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在这样一片天地之间,就只有我和文景瑞两个人了。 至于龙国柱,那就不必多想了。这家伙,他以后要跟哪位姑娘在一起,或许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呢,他的情感归属,不会是我。同样的,我也不会再去指望他了。嗯,好几年的竹马青梅,就这样成为过去。有点可惜,有点惋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哦,那句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是这样,就让他走出我的情感世界,成为一个过客吧。 龙国柱,我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一路珍重。 嗯,这一刻,这文景瑞,呼吸平缓而悠长。看来,他的定力,蛮不错的啊!这样一个山洞里,条件不怎么样,他却能安然入眠,确实不容小觑。对于他,我所知道的,其实也不算太多。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太多。此前,我对他的了解,主要是来自风清妹子的讲述。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在孤岛之上了。当然,按照目前的情势,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还是会有一些的。 哦,“横刀夺爱”? 不,不是的!风清妹子只是他的师姐。我和风清妹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可没听过什么和谈婚论嫁有关的话语。 嗯,还有,对于风清妹子目前的情况,我还是一无所知。 如果你觉得天长地久只是一种传说,或许也只是因为,你的付出还不够。 昨天的事情,早就成为过去。我的黯然神伤,也不曾挽回什么。既然是这样,一个人能够有把握,能够尽力而为的,就只剩下今天了。是啊,如果一味的迟疑不决、徘徊犹豫,当新的一页翻开之时,多半又会懊恼后悔了。以前的事情是过眼云烟,以后的事情是雾里看花,而唯一能够说得清楚的,就是眼前,就是现在,就是你触手可及的这一刻: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样的一首诗,是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呢?嗯,巧合的是,跟这文景瑞在一起的这几天,恰是暮春时节。一个人,最好不要老是去抱怨什么,其实呢,时机啊机会啊机遇啊,也曾在你眼前出现过,就像那活奔乱跳的小兔子,就看你...... 一番思忖之后,月白倦极而眠。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大概是受了风寒的缘故吧,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之后,月白醒过来了。 随着这一声喷嚏,文景瑞也醒过来了。他赶忙来到月白身边,关切的问道:“月白姐姐,你,你怎么了?” 月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像是着了火一般直烫手! 带着一丝苦笑,月白指了指对方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文景瑞会意,伸过手去。 “你,你发烧了?这么烫的——”文景瑞惊说道。 月白呢,虽然是发烧了,不过,心里却是极为清醒的。对方话语里的那份关切、担忧,她完全体会得到。这种关切,是真正的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恨不得能自己够替别人受苦受难!有这样一个真正关心、体贴你的人,这一辈子,你还会再去苛求或是奢求什么呢?心神激荡之际,月白似乎想着要握紧什么。然而,就在迈步之际,一阵头晕目眩,趔趄之际,她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一双有力的铁一般的胳膊,撑住了她。“紧,紧一点,再紧一点......”这声音,就像那一轮清辉透过云层,飘洒在对方的心田上。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文景瑞也无暇多想,只是依言而行。这样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尽管是劫难重重,两颗年轻的心,却以相同的频率,紧紧贴着,闪耀着最为亮丽的火花。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月白点了点对方的鼻梁,轻声说道:“景瑞啊,这一刻,你知道该说些什么吗?” 文景瑞凝神想了想,这样说道:“苍天在上,我文景瑞这辈子要对月白姑娘好一辈子,生死相依,永不分离。哦,就像着大山一样,永远陪伴在月白姑娘身边。若是违背了这誓言,叫我——” 月白连忙伸出手去,掩住对方的嘴巴:“景瑞啊,那些不吉利的事情,就,就不要说了——” 世上有海誓山盟的说法,文景瑞跟月白所说的这番话,由于只是在山里,因此,似乎也只能说是“山盟”了。不过,对于两个深情满满的人来说,誓盟的地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立誓的人会不会把这誓盟真正当回事,真正铭记于心,真正付诸行动。 海誓山盟,但愿,这世上,能有更多的经得起时间和世事考验的海誓山盟! 听了文景瑞的誓言之后,月白心情舒畅,精神也就更好了些。 这山洞,倒是得天独厚。再过一阵子,已是天亮时分。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晨光,两人惊喜的发现,这山洞里,居然有一眼清泉。文景瑞搀扶着月白,来到水边之后,先是让月白喝了几口泉水。接着,两人又吃了些剩下的大饼。这样一来,两人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文景瑞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帮月白敷了一些时候。由于月白本是习武之人,身体素来壮健,一个多时辰之后,也就慢慢退烧了。 午休之后,月白的体温,也就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午后的阳光,斜射在山洞前的那一大片平地上。不远处那偏西的连山,随着时间的流逝,把那阴影,不断地变大变长。 月白和文景瑞就坐在山洞口,静静地看着这暮春的阳光,阳光下的花草,偏西一侧那大山的影子。 “哦,再过一些时候,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吧?”凝视了好一阵子之后,文景瑞试着这样说道。 是啊,这一带地方,多半还不宜久留。 第45章遥望长安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李先生、张船夫他们那一伙人,多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我们,我们到哪儿去呢?”文景瑞问道。确实,他是在问月白,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思忖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今夜里,还是在这儿将就一宿。明天清晨,我们再到深山里去—— “到山里去?到集镇上,或是到城里去,不是更容易生活吗?”文景瑞不解的问道。 幽幽的吐出一口长气之后,月白感慨道:是啊,到热闹的地方去,生活会更轻松一些。只是,如果李先生和张船夫此刻就在我们眼前,动起手来,我们又有几分胜算呢?还有,就是娴远和钱福联手,对战起来,我们多半也是处在下风的—— 文景瑞皱了皱眉头,感叹了一声:确实,以我们现在的武功,尚不足以仗剑走天涯。 “因此,”月白顺势说道,“接下来,我们就利用几天的时间,把那一套鸳鸯棒法,再打磨一下——” “嗯,就这样!”文景瑞称许道。 他跟风清联手,与娴远和钱福大战过一场,对于对手凌厉的剑招,至今心有余悸。而好几个月之前,作为旁观者,他亲眼目睹了龙国柱和月白,在对手的凶猛杀招下,险些就要命丧黄泉。再加上前几天,四人联手,在张船夫手下众人的攻势下,一败涂地。这样一来,对自己的武功,他也就不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了。 第二天清晨,两人起了个大早,向大山的东北一侧。 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人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这地方,向西北一侧只有一处狭小的通道,仅能容一人一骑通过,自是荒无人烟。而穿过通道之后,地势平旷,就像一个天然的大戏台。“戏台”四周尽头处,绿树成荫,山花烂漫,让人神清气爽。更为难得的是,偏东南一侧,草地尽头处,溪水潺潺;一跨过那小溪,就是一个数丈见方的岩洞,适于休憩。四下寻访一番之后,月白这样说道:“这,这有点像那水帘洞了。” “是啊,如果再找到金箍棒,确实就有一点美猴王的感觉了——”文景瑞接过话。 月白折下一根树枝,再鼓弄一番之后,就做成了一根短棒。 文景瑞意识到,是到打磨那鸳鸯棒法的时候了,马上也弄了一根短棒。 看看时间已到,月白脚步一踉跄,短棒斜斜地挥出,来了一招“贵妃醉酒”。 思忖片刻之后,文景瑞这样说道:月白啊,如果你这一招是攻势,由于迹近醉剑,攻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只是,你出手之后,暴露出的空挡也就显而易见了。因此,作为配合的一方,我就应该采取守势,让你无后顾之忧—— 这样说着,他手中的短棒凭空虚点,以迅如闪电之势,在月白四周划了一大道圆圈,这自然就是为月白遮挡对手的来招了。 月白暗自欣喜:这位郎君,武学上的悟性,不容小觑啊! 紧接着,心领神会之后,两人进一步拆解,把对方的各种变招也都考虑在内,渐渐地把这一招“贵妃醉酒”练得娴熟无比了。 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月白和文景瑞联手,才将“贵妃醉酒”这一招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休息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我最初出招之时,这“贵妃醉酒”可成为守势吗? 文景瑞点点头:可以,当然可以!在大多数武学名家看来,“棍扫一大片”,其实,这一般指的是长棍。而我们练这短棒之时,不宜生搬硬套。这一招“贵妃醉酒”,讲究的是出其不意。由此,如果由我主攻的话,那么,就会借着酔步,其实是一个弓箭步,纵身前跃,短棒直取对方的眼际眉梢,力争一击奏效...... 说着,他佯作醉态,依言将“贵妃醉酒”这一招使出。 看了一阵子之后,月白微微一笑:哦,我想起来了。景瑞啊,你这一招“贵妃醉酒”,如是采取攻势,或许能打对方一个手忙脚乱。不过呢,如果对方胆大细心的话,躲过这雷霆一击之后,就会迅速反击。而在这时候,你纵身一跃之后,由于用力太猛,下盘可能就会不稳。在这种情况下,回防起来,就比较吃力。而另一方面呢,如果对方是两个人以上,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同伙就会采用“围魏救赵”之法,攻击你的要害,是你不得不回防。这样看来,我采取守势的话,就能助你一臂之力—— “嗯,就是这样!”文景瑞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就拆解起这“贵妃醉酒”的后半招来。 到了第三天的黄昏时分,两人已把这一十六路鸳鸯棒法练得颇为得心应手了。 几个月之前,月白和风清也拆解过这鸳鸯棒法,不过,两人倾注其中的,是姐妹之情,是友情。而几个月之后,月白和文景瑞再次拆解的时候,洋溢其中的,则是满满的柔情蜜意。总的来看,以爱情作为内驱力,月白和文景瑞使这鸳鸯棒法更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爱情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啊! 由于第二天就要到外面去了,这个夜晚,文景瑞早早就入眠了。 岩洞里的明火,已近熄灭。接着这幽暗的火光,月白静静地凝视着那缓缓外流的小溪水:或许,就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与意中人这样相依相守一辈子,也是蛮不错的了。只是,仔细想来,这地方,恐怕还说不上真正的世外桃源啊!过了一些时候,李先生和张船夫他们,或许就会找到这儿来的。毕竟,这所谓的深山老林,离那座孤岛,并不遥远。 是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低估你的对手。 不管什么时候,那种中侥幸心理,都是少一点为好。 当然,这一切,或许还只是外在的原因。 那么,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嗯,那部“长生诀”,自然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了。 好几天之前,就是因为在那下枧河的小船上,我们只是多说了几句和建文帝、“长生诀”有关的话题,就被那张船夫盯上了。接下来的一些情景,又是被围殴,又是被装进马车的,又是被审问的,简直有点不堪回首。这样说来,如果不把那“长生诀”的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简直就有点对不起自己了。甚至,也有负于李先生此前的“栽培”。 那么,寻访这“长生诀”,又要到哪儿去呢? 长安,当然是长安了!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如果这“长生诀”真的与这诗句有关,那么,到长安城走一趟,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了。 哦,万一,当年那传国玉玺并没有真正被焚毁,那么,留存在长安城里的可能性,也不是就没有啊! 这样说来,无论是寻找“长生诀”,还是寻访那传国玉玺的下落,都是要到长安城里去的。再退一步说,现在也没别的事情,就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游客,到长安城走走看看,也是不无裨益的。哦,长安,古都长安,隋唐时代的古都长安,千百年来,多少文人墨客歌咏过你,陶醉在那一片天地之间,对你心驰神往,为你流连忘返: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西下,一个王朝步履蹒跚,那辉煌的大幕,似乎正在缓缓落下!多年以来,透过这样的诗句,激起人们内心多少的唏嘘感慨啊!只是,这首诗所描述的,已经是晚唐时候的情景了。而盛唐,绝不会是这样的。据说,当年洪武大帝也曾想着要把都城迁到长安去,于是,就委派皇太子先去实地考察一番。然而,天不遂人愿,皇太子返回金陵之后,不久就是一病不起!就这样,年近古稀的洪武大帝,也只能眼睁睁地白发送黑发了。这样的一幕,细思之下,确实让人黯然神伤。 哦,如果没有皇太子的长安之行,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应该是这样了:洪武大帝驾崩,皇太子继位。由于皇太子做事较为沉稳,也更有长兄之尊,这样一来,燕王那“奉天靖难”的旗号,就打不起来了;而如果没有“靖难之役”,我和龙国柱也就不会逃离皇宫......嗯,这样的假设,或许也不无道理,甚至也说得上顺理成章。只是,这世上,哪来的“如果”呢?人们所看到的,人们所要面对的,只是“结果”或“后果”!说一千道一万,那过去了的事情,确实是不能再假设的了。世间事,不能重来。 尽管是这样,这长安城,也还是要走一趟的。 以前,李先生甚至也算是我的近邻了。对于我的出逃,他自然会这样想:这小鬼头,多半是逃回老家,避一下风头了。 既然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我再往江南地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嗯,宜山城,也是不能去的了。至少,那张船夫及其手下,对那一带,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或者说,那宜山城,就是他们的后花园。 这样一来,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出其不意,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去。 如今是暮春时节,外出踏青,自是再好不过的了。哦,就把这长安之行,当做一次漫长的踏青之旅吧。 是啊,无论如何,如果不把这些和“长生诀”与传国玉玺相关的事情弄得更清楚一些,确实有点心有不甘啊! 第46章长生殿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两情相悦之时,做起事情来,会不会更顺利一些呢? 目前,对于风清妹子和龙国柱的下落,我和文景瑞无能为力:因为,我们本身,就是被追捕之人。 我们能够决定的,就是,到哪儿去? 黎民百姓想的是安居乐业,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京都自然也是极为重要的了。自三国时期孙权定都建业,那金陵城也算是六朝古都了。只是,有些人觉得,这金陵城王气黯然,难成大气候。是啊,洪武大帝定都金陵之时,难道不会想起这些吗?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刘伯温这样的旷世奇才。这样说来,洪武大帝考虑过迁都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随着皇太子的英年早逝,这迁都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如今已是永乐元年。这迁都之事,会不会再次提到议事日程呢? 更进一步,如果要迁都,又将迁到哪儿去呢? 这样的事情,事关重大,我自然是不懂的了。 或许,对此,李先生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然,这一切,跟我是不沾边的了。 我真正关心的,就是,明天,要到哪儿去呢? 确实,应该到古都长安去走一走,看一看了。和那孤岛有关的一些事情,至此也就告一段落了。在那样一片新的天地里,一些事情,或许就会迎来新的转机。以前,我也走过一些路;此后的另一些路,身边就有了文景瑞...... 第二天清晨,月白和文景瑞两人往东北方向走。两个时辰之后,翻出了这大山。再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了桂北的一座小镇子。 略作休整之后,两人一路向北,经湖南,出湖北,一个多月之后,于初夏时节到达了长安城。 入城之后,在两人的眼里,在两人的心目中,这古色古香的老城,倒是处处透出几分新奇来。 东游西逛几天之后,对这古都,两人也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这天晚饭后,月白这样说道:“景瑞啊,小休一下,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到那长生殿去——” 文景瑞撇撇嘴,这样回应道:“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如今,也不知道那长生殿会是怎样了?” 月白嗔怒道:正因为不知道,才要去看看嘛。 文景瑞咧嘴一笑:嗯,倒也是—— “好几百年以来,对于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人们还是蛮感兴趣的——” “是啊,闲暇之时,有人喜欢编故事,有人喜欢听故事......” 闲聊了几句之后,两人先是在客店里闭目养神,小憩一番。 一个时辰之后,借着夜幕的掩护,月白和文景瑞前往唐代皇城——大明宫。 这一带的路径、地形、地势,两人此前也初步踩点过。然而,在这样一个星辉黯淡的夜晚,借着那微弱的天光,“大明宫”三个大字依稀可见之时,月白依然心里一颤:哦,“大明宫”!为什么会叫“大明宫”呢?乍一念,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大明王朝的皇宫。当然,这,这只是我的误解与误读。其实,李唐王朝给这宫殿命名的时候,未必就能想得到,数百年之后会有一个大明王朝。 这,或许只是一种巧合吧? 那皇家园林的小径,原本也是雅致至极的,而这一刻,早已是杂草丛生,掩盖住了那昔日的繁华。由于风雨侵蚀、年久失修,一路上,断垣残壁,亦是不时可见。多少年以来,世人习惯于用“沧海桑田”来形容世事变迁,在这样一个夜晚,透过眼前的这一幕幕,月白也分明体会到了岁月的无情、尘世的沧桑、红尘的幻渺。 再走了一阵子,两人就来到了长生殿前的一座假山旁。 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之后,两人就要走向那长生殿前的大门口。 “哦,有灯光——”月白这样说着,拉了拉文景瑞的衣袖,示意他先停一下。 嗯,这样的一个夜晚,星光黯淡,那宫殿里透出的昏黄的灯光,确实还是比较显眼的。而且,也不可能是萤火虫发出的光亮:谁都知道,萤火虫发出的光是一闪一闪、摇曳不定的。而这一刻,月白和文景瑞所看到的光亮,虽然微弱,却依然是持续稳定的。 也就是说,这一刻,有人在宫殿里,正点着灯火。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月白和文景瑞对视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低声商量了一会儿之后,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窗棂下,蘸了蘸口水,将那窗纸弄出一个小口来...... “主人,这,这真的就是当年的长生殿?”一个男声响起。 由于大殿内灯火昏暗,这男子的样子,月白和文景瑞两人看得也不算真切。大体上觉得,这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说起官话来,腔调颇为生硬。 “嗯,应该就是了,”一个女声响起,“相信我,错不了的——” 殿外的月白和文景瑞相视一笑:这女子的声音,居然也是一板一眼的。这种声音,尽管不乏抑扬顿挫之美,如果用来诵读,似乎还可以;而如果跟人说话也是这样的话,就给人某种做作、不地道之感了。 从音质上看,两人觉得,这女子应该和那男子差不多年纪,也就是二十五六岁年纪。 至于那一句“主人”的称呼,一时半会儿之间,也难以索解。 “主人,你就这么自信?”那男子接着说道。 那被称为“主人”的女子,似乎有点不悦了,不过,她依然柔声解释道:“进门之前,那牌匾,分明就写着‘长生殿’三个大字——” “嗯,主人,就算这儿真的就是那‘长生殿’,只是,好几百年过去了,当年的一切,恐怕早就烟消云散了——”那男子这样说道。 “确实,过了这么久,当年的那一切,恐怕也真的很难重现了。”那被称为“主人”的女子接过话,“不过,好不容易才来这一趟,还是要慢慢翻找一下的......” “嗯,我总觉得,这一切,有点不可思议——”那男子的语气,依然透出几分迟疑来。 主人微微一笑:义雄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当初,在那马嵬坡,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哗变的禁军,唐玄宗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他们的要求,赐杨贵妃死罪。只是,这,这也是一种权宜之计,真正在执行的时候,自缢的其实只是一个跟贵妃娘娘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宫女!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这诗句写得很清楚,“不见”,谁也没见到贵妃娘娘的尸身...... “嗯,就算这调包之计,或者说‘金蝉脱壳’之计是真的。在那种时候,贵妃娘娘要想渡过茫茫无际的大海,来到我们国家,那,那种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那被称为“义雄”的下人这样说道。 大殿外的月白和文景瑞更是惊愕不已:原来,不少人耳熟能详的马嵬坡之变,还有这样一种结果! 好在两人也见过一些大风大浪了,再怎么神奇、不可思议之事,震惊之际,也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至于喊出声音来。 主人微微一笑,继续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嗯,说起“微乎其微”,只是说可能性不大,还不能说就绝对没有吧?嗯,那鉴真法师,最终也不是到了我们国家了吗?还有,那么多的遣唐使,不也是能够横渡大海,回归故土吗? 月白和文景瑞暗暗称许道:义雄的这位主人确实不简单!面对下属的质疑与犹豫,她并不是简单地以铁腕压制,而是有理有据的开导、劝说,讲究的是“以理服人”、“以情感人”。 “哦,就算是杨贵妃当年能够平安地到达我们国家,只是,那,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主人,你自称杨贵妃的后裔,这,这——”义雄接着这样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 月白和文景瑞也听得出来,对于自己主人的真实身份,义雄还是有所保留,有所怀疑的。 静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只听那主人这样说道:确实,杨贵妃东渡日本,那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为了平息众怒,自然也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另一方面,数百年之后,贵妃娘娘的嫡系子孙,也已是繁衍了好些代了。嗯,树大分枝,只是,一棵大树,再怎么枝繁叶茂,她的树根,都是很清楚的。义雄,那一天,你不是看了我们杨念真家的族谱了吗? 月白和文景瑞心头一怔:哦,原来这位义雄的主人,至今还保留着中土的传统,她就叫杨念真! 怀真?嗯,有何深意呢?嗯,杨贵妃曾有一个道号叫“太真”。这样说来,杨念真这一名字所包含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怀念当年的杨太真,其中那认祖归宗之意,显而易见啊! 换一个角度看,如果不是有根有据,按照那岛国的习俗,完全没必要这样汉化啊...... “主人恕罪,当时,当时下人也是无意之中见到,绝非有意而为之——”义雄支吾着,那语气,显出几分惶恐来。 月白和文景瑞暗自思忖道:有些名门世家,家风家规极为严苛。从这个角度看,偷窥主人族谱,在杨念真的家族里,多半会是某种忤逆不道之罪!至于怎么个处罚,似乎就要看主人的心情了...... 第47章霓裳羽衣曲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义雄啊,主人的话语,你也敢不听从了吗?”杨念真的声音响起。 窗外的月白和文景瑞隐隐觉得,此前说话一直温婉轻柔的杨念真,此时此刻,说话的语气,已然透出了几分愠怒来。 “属下,属下,义雄不敢——”只听义雄这样回答道。 “嗯,这,这还差不多——”杨念真淡淡地说道,“抓紧时间,不能再耽误了!” “是,属下听命!”义雄回答道。 接下来,杨念真和义雄就在长生殿里翻找、搜寻起来。 窗外的月白和龙国柱,由于那揉碎了的窗纸口细小了些,因此,只能看到殿内这主仆二人站高伏低,两双手随着眼光,四处翻动着。 殿内的灯火闪了一下,黯淡片刻之后,一时似乎又明亮了许多。 “这种蜡烛,快燃到尽头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杨念真幽幽说道。 “这,这倒有点像回光——”义雄这样回应道。 窗外的月白和文景瑞暗自思忖道:这义雄所要说的,应该就是“回光返照”一词吧,只是,突然念及此时两人正在寻找着什么珍宝,如果说出“回光返照”这样的词语来,不太吉利,于是,就把后面两个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嗯,从处世为人之道看,这义雄,似乎还不错嘛。 “义雄啊,你仔细看看这塑像,”只听杨念真说道,“贵妃的目光和手指,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跳舞的时候,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是很正常吗?”义雄这样说道。 “是啊,确实,这是很常见的情形了。”杨念真缓缓说道,“正如那个词语所说的‘熟视无睹’,太习以为常了,反而不容易破译出其中的奥秘。这一刻,烛光即将燃尽,我觉得,那《霓裳羽衣曲》,多半就在这兰花指所指的方向了——” “哦,是这样——”义雄的语气,隐隐透出几分惊喜来。 窗外的月白和文景瑞也是心里暗自称许:能够从看似平常之处,看出不平常来!这一切,确实需要眼力和悟性。如今这一刻,烛火将尽,确实需要找准主攻方向了。 随着“起——”的一声,只见义雄纵身上跃,抓住了一根横梁!紧接着,就是一手扶着那横梁,另一手就在那横梁一带四处翻找着。站在大殿里的杨念真,也放下了自己主人的尊贵身份,以自己的肩膀作为人梯,一边让义雄能够更好地翻找那一部《霓裳羽衣曲》...... “哦,找到了——”义雄兴奋的声音响起。 “哦,真好——”作为人梯的杨念真,那声音,也是欣喜不已。 “啊?啊——”义雄的声音。 也就在这一刻,那烛火,还真的就此熄灭了。 “义雄,沉住气,慢慢下来——”杨念真这样说道。 窗外的月白和文景瑞,一时也看不清大殿里的情形了。 再过了一会儿,只听“咚——”的一声,似乎是义雄落地的声音。 “好了,没事了,”杨念真的声音响起,“先到外面去吧——” “嗯,总算找到了——”义雄的声音响起。 这主仆俩的声音,满满的惊喜不尽。 一直伏在窗边往里看的月白和文景瑞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愿意自己被别人盯梢。这样想着,他们一闪身,在那主仆俩走出大殿之前,已是潜藏于那假山之后了。 和风轻拂,云破月来。 离开大殿,再走出几步之后,借着那皎洁的月光,杨念真拿起一本册子,定睛细看。 “嗯,果然就是那《霓裳羽衣曲》——”如愿以偿之际,杨念真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了。 愣了一会儿之后,义雄这样说道:就,不过就是一本曲子—— 听这语气,他对主人的欣喜若狂,有点不以为然了。 那杨念真似乎也听出了什么,这样说道:义雄啊,这《霓裳羽衣曲》名震一时,自然也就是深入人心之作了。嗯,从这个角度看,尽管在大唐天宝之后,宫廷里也极少演奏了,她似乎也不至于失传。不过呢,如今我们所看到的这一部曲子,如果还真是当年唐玄宗和杨贵妃亲笔书写的话,那就非同小可了—— “是啊,御笔所书,作为文物,自然是够格的了。”义雄接过话,“只是,我一直在想,当年,如果那唐玄宗多去想一点苍生社稷,少去谱那些‘霓裳羽衣曲’,少去听那些演那些‘霓裳羽衣舞’,也不至于落了个山河残破、红颜殒命......” 义雄语气里的揶揄之意,杨念真似乎也听出来了,只听她这样说道:义雄啊,你,你大概是把这“霓裳羽衣曲”看作是跟陈后主时代一样的亡国之音了。其实,再怎么说,这“霓裳羽衣曲”,也只是一支舞曲而已,如果唐玄宗是在处理完朝政之后,通过听曲子看舞蹈,适当的放松一下,不仅不会荒政误国,反而有利于国家的治理。很难想象,“开元盛世”时期,皇宫与民间,会没有歌舞娱乐?嗯,我,我的意思是说,这“霓裳羽衣曲”本身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唐玄宗把歌舞娱乐放在了苍生社稷之上...... “嗯,道理是这样,”义雄这样说道,“或许,这道理,甚至也不算太难懂。只是,当一个人沉迷其中的时候,往往就把那些逆耳忠言全抛在脑后了,甚至,还会有某种侥幸心理,总觉得这些歌舞娱乐,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小事而已,不会和什么家亡国破连在一起的——” 再过了一会儿,只听杨念真这样说道:以前,对于那“长生诀”,我也听说过一些。只是,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药,这“长生诀”又从何说起呢?如今,我慢慢想清楚了。嗯,应该是这样的:这“长生诀”的命名,应该就是来源于这“长生殿”。至于这“长生殿”嘛,刚才我们也算是细细翻检了一遍,似乎也没发现有什么过人之处。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就是这一曲“霓裳羽衣曲”,隐藏着那“长生诀”的奥秘。嗯,到了天亮之后,我们找个僻静之处,慢慢地—— 这样说着,就着月光,杨念真翻看起那“霓裳羽衣曲”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义雄这样说道:主人啊,不用再费心了!义雄没读过什么书,不过,也看得很清楚了,这分明就是一部再寻常不过的曲谱—— 说着,没等杨念真回应,他先是“哼——”了一声,接着又是“唉——”的一声。 不远处的月白和文景瑞觉得,义雄的这声音,充满了自嘲、苦涩、不甘心。 “有着这样一本曲谱,”只听杨念真缓缓地说道,“或许,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说呢,在一般人看来,曲谱就是曲谱,只是和歌舞有关。这样一来,曲谱里面的奥秘,他们也就无从知晓了。嗯,不管怎么样,这曲谱,还是要好好的留着的——” 月白与文景瑞对视着,会心一笑:这杨念真,就算只是从她对这“霓裳羽衣曲”的珍视来看,倒也不愧为杨贵妃的后裔。 “嗯,那就先留着——”义雄附和道。 “嗯,时间也不早了,”杨念真慢慢说道,“那就先回去休息一下,然后——” “然后?没有‘然后’了——”一个女声穿了进来。 杨念真和义雄心头一颤,脸上霎时翻过几片乌云。 是啊,他们原本以为,这样一个深夜里,他们所做的、所说的一切,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万万没想到,即将离开之际,却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不难想象,发出这声音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暗处盯着他们。 这样想着,杨念真和义雄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其实,这样一个深夜里,长生殿外这样一片空地里,一时惊愕不已的,并不仅仅是杨念真、义雄主仆。 “哦,又是,又是她——”当那个“陌生的”女声响起之际,潜伏在假山一侧的月白和文景瑞,心头震颤不已,“哦,她,她就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来了——” 杨念真和义雄循声望去之时,只见一个年近三旬的高挑女子,作尼姑打扮,旁身跟着一个和她一般年纪的随从,正缓缓走近。 “来者何人,民女杨念真有礼了——”眼看对方缓步走来,杨念真双手抱拳,不卑不亢地说道。 一旁的义雄见女主人如此,也就跟着抱拳行礼,静观其变。 那尼姑淡淡一笑:贫尼娴远,惊扰两位施主了—— 说着,双手合十,仪态谦恭。 杨念真见对方如此,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了,不过,凝神片刻之后,她还是这样说道:民女有点俗事,就跟手下奔忙了一番,不料却惊扰了师太清修,心中甚是不安;好在如今事情已是告一段落了,民女和手下这就辞去—— 原来,杨念真暗自思忖道:眼前的事情,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嗯,就算是刚才这位尼姑的言语颇为不逊,也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如果能够平平安安地离开这儿,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女主人息事宁人的意图和言语,义雄自然也能体会得到,于是,站起身子之后,他先是向娴远鞠了一躬,接着谦卑地说道:义雄与主人这就辞去,师太请自便吧—— 月白和文景瑞心头都是暗自称许:这主仆俩,倒是自有格局啊,而且,说起话来,也是这样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第48章 倒戈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和文景瑞隐隐觉得,目前事态尚未明朗,似不宜过早现身,因此就一直隐身在那假山之后。 “杨姑娘,打扰贫尼清修,那倒不至于。”只听娴远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要离开嘛,那也很简单,只要把那‘霓裳羽衣曲’的曲谱留下——” 杨念真的眼皮猛地闪了几下,看样子,对于对方这笑里藏刀的做法,她还是心理准备不足。 隐藏在假山之后的月白和文景瑞,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娴远师太啊,就是喜欢夺人所爱。横刀夺爱也就罢了,偏偏还先要文绉绉地说上几句,给人的感觉倒变成了,如果不能随她所愿,倒是原来的主人不识抬举了...... “真想不到,”杨念真轻柔的回应道,“一个本应慈悲为怀的佛门弟子,竟然说出如此蛮横无理的话语来——” “你,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的是!”娴远如此回应道。 轻轻地吁出一口长气之后,杨念真缓缓说道:若是同道中人,师太亦有此雅兴,商议一番之后,我或许会欣然同意,将此曲谱,借师太一阅,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此咄咄逼人的语气,如果我就此屈服,以后还有何面目自立于天地之间? 她的这番话语,合情合理,显得极为大气得体。甚至,就是那作为敌对一方的娴远,也轻轻点了一下头。以至于其余几个人,也就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以为此事尚有商量的余地。 然而,仅仅是瞬间功夫,只听娴远这样说道:杨姑娘,你的话语,倒也入情入理。不过呢,贫尼有个习惯,凡是自己所看中的一切,总想着要据为己有,不然就会浑身不舒服—— “你,你凭什么?”杨念真说着,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方的蛮横无理,已使得她颇为震怒。如果不是那大族名媛的身份,她恐怕就要呵斥起来了。 “郡主娘娘,少跟她啰嗦——”一旁的钱福有点不耐烦了,这样提醒娴远道。 “郡主?郡主娘娘?”杨念真接过话,语气颇为诚切,“师太,你,你是哪个王府的郡主呢?” 原来,她以为娴远是大明王朝的一位郡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似乎还不至于闹僵,如今的永乐大帝,总不至于如此偏袒一位理亏的郡主吧? 冷冷一笑之后,娴远这样说道:杨姑娘,你,你会错意了。两百多年前,我们孛儿只斤家族,出现了一位震古烁今的大英雄,他就是铁木真。他统一草原各部之后,被尊为成吉思汗。意思就是,拥有海洋四方的大汗。其后的一百多年时间里,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真正建立起一个空前绝后的大帝国。武功之盛,远在汉唐之上。只可惜,作为他的后裔...... 对于成吉思汗的故事,杨念真也算有点了解,然而,眼前这位尼姑,居然就是铁木真的后裔,她依然颇感吃惊。惊愕之际,她一时也难以措辞,只是这样回应道:哦,失敬,失敬,原来是前代郡主—— 娴远以为已把对方唬住了,就这样说道:嗯,好说,好说。所谓“不知者不罪”,这样,就把那曲谱交出来吧? “郡主娘娘,这是先祖的物品,”杨念真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很抱歉,请恕杨念真不能拱手相让——” 娴远火冒三丈,用手指弹了弹剑刃,厉声道:既然是这样,就亮兵器吧! 杨念真折扇一摇,淡淡的说道:“郡主娘娘,请赐教—— 钱福依然是手持长剑,而义雄的兵器呢,则是一把长刀。 月白大致看了一下,和平常的制式军刀相比,义雄的这把长刀刀身更为细长,且略作弧线形。“嗯,这长刀颇为独特,也不知这义雄刀法怎样?从他拔刀的神态和姿势看,不容小觑啊!”月白这样想道。 娴远长剑如风,一招“仙人指路”,直取杨念真中路要害。杨念真左脚一斜,扇子挥出,将对方的长剑撇到了一边。娴远一击无功,变刺为挑,剑尖上扬,挑向对方咽喉。杨念真看准来势,挥动扇子在对方剑刃上一压。紧接着,趁着对方劲力受阻之时,讯如闪电的拔出头上的一根金钗,刺向对方右肩。娴远大吃一惊,回剑已是不及,危急之中只好向后一跃,避开了对方的这一杀招。确认对手所持的只是两件短兵器之后,娴远反而信心陡涨,长剑风卷流云一般,挽着数十个剑花,渐渐把对手裹在一团剑气之中了。 钱复剑走轻灵,义雄刀招沉稳,相互试探一番之后,均觉得对方不是易与之辈,因此,出招也就更为谨慎了。二十招之内,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再拆了几招之后,两人颇为默契的,都向后退出了丈余,而且都不再向对方出招,而是望向激斗正酣的娴远和杨念真。 隐藏在假山之后月白和文景瑞,也是颇为诧异,也就下意识地关注起这一场恶斗来。 再看了几招,月白和文景瑞,钱福和义雄,都看出来了: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在娴远长剑的厉害杀招之下,杨念真的一扇一钗,不仅早就失去了攻敌之机,而且,就是连自保,也是极为艰难了。 果然,只见娴远一招如影随形刺出,杨念真尽管勉强用扇子搭在了剑刃上,然而,这只是极为勉强的招架,她左手的金钗已经未能及时出招,以迫使娴远回剑自救。因此,旁观的四人看得很清楚,娴远的长剑尽管受了点阻力,依然余势不减,滑向杨念真持扇的右手。 也就是说,杨念真要想保住自己的这只手,只能弃扇后跃。 而且,最好动作要快一点,不然,那只手就只能以血祭扇了。 眼见杨念真就要血溅当场,围观的四人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然而,在接下来的这一段看似短暂却又极为煎熬的时间里,他们都不曾听到那惨痛的叫声,也没有听到扇子落地的声音。 睁眼看时,只见娴远硬生生的收住了那剑招:不错,那长剑再划出寸许,杨念真的手就会保不住了。 “杨姑娘,怎么样?”娴远以一种宽容的口吻,这样说道。 杨念真何尝不知道,如果不是对手手下留情,自己早就是剑伤累累、鲜血淋淋了。 然而,咬了咬牙之后,她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郡主娘娘,要想带走那本“霓裳羽衣曲”,就先把我的这条命拿去吧...... 娴远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温婉柔弱的杨念真,竟然如此倔强硬气,迟疑片刻之后,她咬了咬牙,一狠心,这样说道:“好吧,贫尼这就成全你!”说着,长剑刺向杨念真左肩。 月白和文景瑞想要出手,其势已然不及。于是,由于不忍心再看,他们就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 也就是这一瞬间,只听“当——”的一声响,义雄已跃至圈内。 那当的一声,自然就是他手中的长刀,架住了娴远刺向杨念真的剑尖了。 “义雄,护主心切的好义士——”旁观的月白和文景瑞,以及敌对一方的钱福,都闪过这样的念头。 甚至,就连娴远也不由得这样想:能够这样的下属,也不枉此生了。 然而,让人惊愕的是,挡住娴远的这一招之后,义雄并没有接着出招,以便于把主人解救出来;相反的,他迅捷无伦地将身子转向杨念真,痛心疾首地说道:“主人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震惊不已! 娴远眼看义雄是背对着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继续出招攻击自己;此外,他既然把腹背的这一大片空挡暴露在自己眼前,也就意味着,似乎是有所求而来的。这样想着,娴远也就手按剑柄,静观其变。 “义雄,你,你说说看,我怎么糊涂了?”杨念真不解的问道。 讪笑一声之后,那义雄这样说道:这位娴远师太,武艺高强就不必说了,更重要的是,她是成吉思汗的后裔,是前代郡主,何等的声势和地位啊!我,我们跟着她,说不定就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这,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杨念真定了定神,缓缓说道。 “苍天在上,这,这绝对是义雄的真心话!”义雄说着,牙齿咬得直作响。 倒戈! 另换门庭! 月白和文景瑞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因此,两人深感事关重大,也就不急着出声喝止了。 “义雄,你,你好——”杨念真说着,闭上了双眼。 义雄似乎觉得,杨念真的这句话,应该是默认了,于是,他将目光转向娴远,要对方允许。 对于娴远来说,多一个人自然也就多了一份力量,因此,她点了点头,这样说道:“义雄,贫尼欢迎你,欢迎你和杨姑娘一起,一起跟着贫尼做出一番大事情来—— “义雄,你这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你这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只听杨念真这样说道,“你,跟着你的新主子去吧!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着,掩面而泣。 月白和文景瑞一时感慨不已:被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出卖,确实不好受啊!不过,杨念真在大义大节面前,立场极为坚定,甚至是不惜一死。她的骨气,确实让人钦佩不已。至于义雄,如此反复无常的软骨头,真让人心寒齿冷了。 “义雄啊,你以前的主人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娴远淡淡的说道。 “郡主娘娘,属下都听到了——”义雄这样回应道。 娴远依然冷冷的说道:“义雄啊,这道上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嗯,对于那种拒不合作的人,你,你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第49章 恩断义绝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不难想象,娴远这是在提醒义雄:要想另投“明主”,就得先献上一份“投名状”,以表诚意。 义雄自然听出了新主人的意思,只见他满脸煞气,向着杨念真伸出手去,狞笑道:“杨姑娘,那本‘霓裳羽衣曲’,你留着也没大多意思,还不如交了出来,我,我确保你的安全——” “嗯,好吧——”杨念真说着,左手拿着那本“霓裳羽衣曲”,缓缓递向对方。 “嗯,这才是识时务者——”义雄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伸手就去接这部曲谱。 “啪——”的一声响起,杨念真狠狠地甩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样一来,那“为俊杰”三个字就没能从义雄嘴里吐出。一旁的几个人,也就没能听到这三个字了。 “你,你敢,你敢打我?”义雄捂着那被扇了一记耳光的左脸,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我怎么不敢打你?”杨念真淡淡一笑,“像你这种卖主求荣的家伙,懦弱无能、厚颜无耻,人人得而诛之!我如果不教训你一下,难道还要等着让天下人看笑话?” 月白和文景瑞暗自称许:这位杨姑娘,看似温婉柔弱,却也是爱憎分明,不会轻易向邪恶势力低头。在做人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此一刀两断!”义雄长刀一指,冷冷的说道,“除非你能够胜得了我手中的这把长刀,不然的话,还是一句话,就把那部‘霓裳羽衣曲’交出来—— 事已至此,杨念真自然深知,此事已绝无回旋的余地,当下折扇一封,大声说道:输也好胜也罢,想从我手里拿走这部“霓裳羽衣曲”,做你的清秋美梦去吧—— 义雄不再说话,长刀一招“毒蛇出洞”,寒光一闪,刀尖已指向杨念真小腹。 杨念真沉住气,向右一跨,纸扇打在了那刀身上。紧接着,金钗刺出,直取对方左目。 义雄刀招已然使老,无法回防,只得向后一闪。躲开这一招之后,长刀顺势向上一挑,攻向对方下颌。 就这样,这曾经的主仆俩,各自使出看家本领,恶斗起来。 十余招之后,旁观的几个人渐渐看出了端倪:义雄兵器更为就手,膂力也远在杨念真之上。而另一方面,杨念真为属下的背叛而黯然神伤,出招之时,就打了几分折扣。看来,再过十来招,多半就会处于下风了。 果然,再战了十招,义雄长刀猛劈之下,杨念真左手的那根金钗,使不出借力打击的妙用,硬接之下,拿捏不稳,“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义雄得势不饶人,再过了三招,长刀已压在纸扇之上,紧接着顺势往前划。 这已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到了这种时候,如果杨念真想要保住自己的手腕,就只得放下纸扇,向后跃出了。 看看刀锋离杨念真握住扇子的那只手仅有寸许之际,义雄狞笑道:杨姑娘,怎么样?嗯,识相点,还是乖乖地把那本“霓裳羽衣曲”交出来吧! 义雄如此凝招不发,自然是在提醒前主人:这,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呸——”了一声之后,杨念真轻蔑的扫了义雄一眼,以沉默做出了回答。 义雄这才意识到,要想让对手屈服,已然无异于痴人说梦。 恼羞成怒之下,义雄双手举刀,一招饿狼扑食,向杨念真头顶劈落! 这哪里还是什么劝降,分明就是要置前主人于死地! 月白和文景瑞隔得较远,要想出手施救已然不及,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他们总以为义雄见异思迁也就罢了,对自己的前主人多少应该还带点敬畏之心。万万没想到的是,义雄竟然就此痛下杀招,说得直白一点,义雄出手之际,月白和文景瑞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遑论出手相救? 在残忍面前,善良就这样慢了半拍。 在义雄举刀劈下之际,月白和文景瑞本能的闭了一下眼,不忍直视。 然而,就在这闭眼、睁眼的瞬间,“当——”的一声响起! 这声音很清脆、很响亮,又是在深夜里,因此,谁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刀剑相碰发出的声音,说得更确切一点,是长剑上扬,顶住了劈下的长刀! 出手的人,是钱福! 义雄下手时力道太猛,因此,就算是竭力挡住了这一招,钱福的手臂已是被震得隐隐作痛,手中的长剑也差点儿就拿不稳,险些就要掉落地上。 只是,这也只是瞬间之事。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之后,钱福长剑一封,一招“苍松迎客”,剑尖颤了几下,已然封住了对手正面可能的来招。 钱福的出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而出手之后,他随即以一招苍松迎客,严阵待敌,有效地防住敌手对杨念真造成了第二次伤害。从这个角度看,他的出手,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重要决定,绝非一时的心血来潮。 惊愕,无声的惊愕,就像大白天看到石头往山上滚一般的惊愕。 几个人一时似乎都忘了此前的殊死搏杀,只是相互对望着,以期待能从别人的眼神里找到问题的答案。 静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娴远开口了:钱福,你,你要背叛我吗? 钱福淡淡一笑:郡主娘娘,我,我不是要背叛你,而只是要离开你! 娴远觉得对方的话语颇有玄机,倒也不动怒,反而是来了点兴趣,就这样问道:钱福啊,你不妨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钱福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说道:郡主娘娘,这几年的时间里,你一意孤行,做的都是一些强抢豪夺之事。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你考虑过那些被掠夺者的感受吗? 娴远冷冷一笑:感受?要说感受,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我孛儿只斤家族那一大片宽广无边的土地,如今就剩下塞外草原的几小块牧场了!面对着这被掠夺去的大好河山,我,我又找谁说理去? 凝神片刻之后,钱福这样回答道:要说大好河山,就有点一言难尽了。至于你所提到的孛儿只斤家族的那一大片土地,据我所知,原本也只限于长城以北;长城以南呢,原本就不是你们家族的跑马场。这一得一失,也不过是物归原主,没什么好说的。 本想驳斥对方几句,娴远一时却是难以措辞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这样说道:“钱福啊,我,我对你怎么样?” 钱福眨了眨眼,这才回答道:这几十年里,郡主娘娘一家,对于下人,从来不缺吃不少穿的,也把下人当人看,确实还不错—— “哦,这,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钱福虽说是个下人,却也知道说话做事要凭良心,不可信口开河。” “好吧,”娴远接过话,“你还能记得主人家的好处,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人了。我,我只想问你一句,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而且呢,是去帮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人呢?” 月白和文景瑞暗自思忖道:这一下,这位郡主娘娘又开始“攻心为上”了。 凝神片刻之后,钱福这样说道:郡主娘娘,我总觉得,这世上,总还是有着正义与邪恶之分的!这位杨姑娘,此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是同道之人,而且是诚恳借阅一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郡主娘娘,你一向就喜欢强人所难,言语威胁不成,就开始用武力了。好像,在你看来,在这个世界上,你只要利剑一出鞘,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了。而结果呢,你的如意算盘打成了吗?郡主娘娘,在这件事情上,我钱福只帮理不帮人,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只帮正义,捍卫正义的尊严! “啪——” “啪——” “啪——” 娴远拍了几下手,然后静静的凝视着对方。 钱福一时也不知道对方要弄什么玄虚,也就以凝视回应,来了个以静制动。 再过了一会儿,娴远还是开口了:钱福啊,以前你爹还在王府里的时候,有空也喜欢看点戏听点书什么的。有时不当差的时候,也要看上一阵子书再去休息。当时我爹说起这些事情,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总觉得身为下人,没必要去学那些劳心费劲的文字上的事情。你呢,在这方面,跟你爹很像。现在,我总算弄清楚了:有没有诗书,确实是不一样的。说真的,再用它三五年的功夫,钱福啊,你也完全可以到科举考场上去试一下的! “郡主娘娘,过奖了——”钱福谦逊起来。 顿了一下之后,娴远这样说道:中原王朝自古就有着礼仪之邦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钱福啊,你其实也就是我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卒,说起话来也是一大套一大套的,令人难以辩驳。说真的,撇开那些是非对错不论,对你言语上的功夫,我也是极为欣赏的。甚至,作为你的主人,我也是脸上有光啊!只可惜,这一刻,你竟然鬼迷心窍,要背叛主人—— 说到这儿,娴远的语气,就像点燃了的火药,变得暴怒起来。 “郡主娘娘,”钱福手按剑柄,悄然退出两步,接着说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不是背不背叛的问题,我,我只需要正义!” 娴远先是扫了义雄一眼,接着又把目光转向钱福和杨念真,淡淡地说道:钱福啊,那些仁义道德之类的大道理,我未必就能说得过你。不过,你应该很清楚,背叛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钱福依然手按剑柄,淡淡一笑:我既然已经出手,挡在了杨姑娘身前,就再也没考虑到向别人的武力屈服? “钱福,你勇气可嘉,”义雄接口道,“只是,真要动手的话,你觉得,你和杨姑娘的胜算,会有几何呢?” 月白和文景瑞也听得出来,这已经是溢于言表的恫吓了! 是啊,就算钱福能与义雄战成平手,然而,一旦交手,杨念真未必就能在娴远手下走满三十招! 胜负本身并无悬念,有悬念的似乎只是,杨念真与钱福这一方,究竟能够支撑多久? “是啊,钱福,你再执迷不悟的话,就不要怪贫尼不念旧情了——”娴远跟着这样附和道。 钱福先是闭了一下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缓缓张开双眼。 似乎,他要利用这样的一点儿时间,好好地权衡一番,以便于作出最终的决定。 是啊,如果纯粹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钱福此前也算尽力了。而此刻,他真的有必要为这素未平生的杨念真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吗? 第50章 江南岸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杨念真也已意识到此时情况危急,当下她抢到钱福一旁,轻声说道:“钱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早已心领了!你,你完全没必要再为我冒此大险,你,你还是先走吧?” 杨念真身为一个大姑娘,如此吐露心声,不愿钱福再为自己涉险,也无可厚非。然而,她却低估了钱福的决心与意志!只见钱福把嘴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挡住他们,你,你先走——” “不,我不能这样!”杨念真说着,把脚一跺。 是啊,恩人在涉险,自己先开溜,这如何说得过去呢? 娴远与义雄原本以为,在劫难逃之际,钱福和杨念真要说几句悄悄话什么的;如今见此情况,也就洞若观火的了,当下娴远这样说道:“是啊,时间有的是,何必急在一时呢?” 说着,向义雄使了个眼色。 义雄会意,缓缓地将右手伸向刀柄。 钱福既然已然下定决心,也就暂时不与杨念真再做此口舌之争。他深知,只要自己能够抢得先机,杨念真就会抓住机会,见机行事的。 于是,钱福猛吸一口长气之后,迅捷无论的拔剑出鞘,在义雄尚未出刀之前,剑尖已然指向他的心口。 义雄自然清楚,如果自己再想着去拔刀,那么,就会在刚刚亮出刀刃之时,心口留下一个茶杯口大小的窟窿! 危急之中保命要紧,义雄向后一跃,避开了对方的这一杀招。 钱福既然已经占得了先机,怎能让对手再缓过气来?刷刷刷!钱福连出三招,剑气如虹,将义雄逼得退出了丈余。 钱福这势如疯虎的杀招,娴远自然也看在眼里了。只是,惊愕之际,她的手法还是慢了半拍,就在她利剑挥出之际,正好与钱福迎面袭来的剑刃对上了!“当——”的一声,双剑碰撞之际,闪出一星炫目的火花! “杨姑娘,还不快走?”钱福说着,一招流星赶月,剑尖直挑对手眉宇之间。娴远不敢怠慢,身形一矮,向外侧移出半步之后,长剑改刺为削,直取对手下盘。 这一次,杨念真总算看清楚了:一时半会儿之间,钱福自保有余,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如果自己再迟疑不走的话,不仅碍手碍脚,反倒是辜负了对方的一片心意了。 拿定主意之后,再望了钱福一眼之后,她跃出圈外,准备先走一步。 然而,她的行动,似乎还是迟了一小会儿! 刚走出几步之时,她只觉得背心一阵寒意袭来!在此情况下,她若只顾着往前走,肯定要被自后袭来的剑尖刺中的。 千钧一发之际无暇多想,杨念真向外侧一矮身,避开来袭的兵刃之际,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掷向敌手。 那敌手恼羞成怒,呵斥道:小妮子,还真有两下子—— 说这话的“敌手”,自然就是娴远了。 原来,当她躲过钱福的杀招之后,立即展开反击。她与钱福师出同门,彼此武功相若,知根知底的,她既然能够出招反击,钱福再想摆脱,就绝非易事了。钱福无法多想,只能见招拆招了。拆了几招之后,义雄长刀攻至,钱福若不想就此身首异地,也只能回剑自保了。娴远眼见义雄转眼之间就跟钱福斗了个天昏地暗,也就跃出战团,前来追赶杨念真了。 是啊,祸福荣辱,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杨念真既然又让对手缠上了,当下也无暇多去自怨自艾,只能振作精神,继续苦斗。 扔出那块石子之后,杨念真取出了身上的另一把纸扇。 娴远剑尖指地,似笑非笑的望着对手。这一刻,她倒是不急于进攻了。 在她的心目中,局势已经很明朗了:那一边,钱福与义雄激战正酣,两人都是久经战阵之人,本身武功又在伯仲之间,不拆上千余招,决难分出胜负!也就是说,至少半个时辰之内,眼前的对决,只存在她与对面的“小妮子”之间。而此前的交锋表明,眼前的这“小妮子”,武功还是要逊她半筹的!也不妨直说,能不能再走满三十招,已经是个天大的疑问!在此情况下,还有必要仓促出手吗? 在她的心目中,对面的“小妮子”,不过就是猫爪下的一只老鼠。 谁都知道,猫住老鼠,满满的气定神闲、成竹在胸啊! 甚至,几经戏耍之后,有些老鼠,绝望之际,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一刻,娴远所追求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和境界。 “杨姑娘,你这次造访长安,见过黄河了吧?”娴远这样问道。 杨念真见对方不急于出手,惊诧之余,也就顺势答道:我,我跟义雄从江南过来,只见过长江,没见过黄河—— “哦,怪不得人家说‘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样吧,这件事情了结之后,作姐姐的,就给你陪个不是,带你到黄河边散散心?”娴远这样说道。 杨念真隐隐体会出对方的用意:娴远啊,你也不过是在武功上稍胜一筹而已,现如今又想在言语上再讥讽我一番!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去黄河边散心嘛,”杨念真这样说道,“有时间的话,我会自己去的。到时候,也不敢再去烦劳姐姐的大驾。我的这位姐姐啊,整天都忙着网罗人才,寻幽访古,生杀予夺,我可不敢耽误她宝贵的时间哦!” 对方言语里的揶揄之意,娴远自然也听出来了,愣了一下之后,她这样说道:其实,作姐姐的本来也不想四处奔忙的,只是呢,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太顺利,就只能到处东奔西走了。杨姑娘,你身为名门之后,家境优渥,对这一番奔波之苦,多半是难有切身体会的—— 杨念真微微一笑:娴远姐姐,你如果真的身为出家人,又何必多管人间俗事呢?你如果凡心难断,也大可不必勉强自己,及早还俗,多体会几年红尘的温柔富贵,也未尝不可啊! 娴远俏脸一红,抑制住心头的怒火之后,她才这样说道:你说我不僧不俗,倒也不算太过分。是啊,贫尼确实是凡心太重,难证佛门正果,以至于让杨居士笑话了。不过呢,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女施主都可以伸出援手,帮贫尼一把的—— “我,我能够帮得你什么呢?”杨念真倒是颇感兴趣起来了。 “很简单嘛,你,你就把那部‘霓裳羽衣曲’让给我;我呢,我看了之后,多半就会觉得,这世上,还是颇有顺心如意之事的。这样一来,贫尼心情舒畅了,以后,在佛学上的修为,也就会迅猛精进了——”娴远的这番话,语气倒是极为诚恳。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杨念真这样回应道:说到底,你还是想着要别人顺从你,听候你的安排,服从你的意愿。其实呢,这一刻,如果我开了这样一个头,此后的日子里,遇到另外一个人,遇到另外一件事情,你,你也会如法炮制。因此,从表面上看,我这样做,能够让你一时得偿所愿,然而,正所谓“欲壑难填”,以后的日子里,你又该怎么办呢? 心中的小九九被对方点破之后,娴远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这样说道:这样说来,这个忙,你,你是不想帮的了? 杨念真微微一笑:为虎作伥的事情,我,我可不想做! 娴远厉声呵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 对方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杨念真何尝听不出来呢?思忖片刻之后,她淡淡的回应道:娴远师太,你既然如此迷信武力,认为利剑能够解决一切问题,那就请出招吧? 眼见“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计未能奏效,娴远铁青着脸,长剑一举,指向对方小腹,恶狠狠地说道:既然是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念真下意识地向刀剑交锋处望了一眼,很遗憾,钱福与义雄正战至酣处,根本就不可能到这一边来救援。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杨念真纸扇一抖,摆了个山雨欲来的招式,轻声说道:郡主娘娘,你既然执意要用武力解决,就请先出招吧! 此时此刻,她还抱着些许侥幸心理:万一钱福真正能够击败义雄,自己只要多坚持得一阵子,就会迎来转机。 “杨姑娘,”娴远也下意识地扫了那一边一眼,然后接着说道,“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那边的钱福,是不可能赶过来救驾的了。我,我劝你啊,还是乖乖地举手投降吧——” 话音未落,长剑迅若游龙,直取对方丹田。 杨念真万万没想到,这娴远会如此贪小便宜,会如此霸道,惊怒之下,纸扇向下一点,将对手长剑的剑身压得向下一沉。 确实,长剑的锋利之处在于剑尖、剑刃,剑身本身是无锋的,一把小小的纸扇也能够压得它向下一沉。这,这确实就是无锋破有锋的要领了。 然而,杨念真毕竟功力有限,再加上此前又耗费了太多精力,心力憔悴之下,战至十余合,又渐渐落了下风。 看看胜券在握,娴远洋洋一笑:杨姑娘,再过三回合,如果你不把纸扇丢到地上,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尽管深知对手不尽是信口开河,杨念真依然这样回应道:打不过你,那是我修为尚浅,技不如人,只是,我,我决不会向你低头的! “好吧,那就试试看——”娴远恶狠狠地说着,一招气贯长虹,剑尖挑向对手下颌。 杨念真不敢硬接,只是向后退出了几步。 没等招式使老,娴远改挑为刺,剑尖直取对手心口。 这一下,杨念真无法再往后退了,只能一招金鸡独立,手中纸扇一压,减缓了对方剑尖的速度。 娴远看看时机已到,猛地将剑身往后一收,变直刺为下剁! 眼见寒光一闪,杨念真自知躲闪已是来不及,在此情况下,自己纸扇向上一扬,多半也能够挡住长剑的下剁之势,只是,到时候,剑扇相交之后,对方的手腕再左右平划几下,那剑刃就把扇面当作了跑马场!到了那时候,如果再不放下扇子,自己的手可就保不住了...... 饶是如此,为了不让自己被卸下半条肩膀,杨念真依然举着扇子,向上一扬。 剑刃下剁之势受挫,娴远稍作调整,剑身再次高举,向杨念真砍了下来。 如果不做调整,杨念真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而这次变成了蓄力后往下砍,杨念真眼见无幸,凄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当”的一声响起,紧接着是这样一个女声: “且慢,娴远姐姐——” 第51章 一帘淡月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一块小石子掷在那剑刃上,发出了“当——”的一声,这是文景瑞所使出的弹指神通。而那一声“且慢——”则出自冯月白之口。 眼见进攻受挫,娴远顺势收住了剑招,站在了离杨念真只有丈余的地方。 杨念真惊魂未定,自然也不会再贸然向前进攻,而是循声望去。 “娴远姐姐,久违了——”走到杨念真身边的时候,月白抱拳行礼道。 “娴远姐姐,别来无恙?”一旁的文景瑞也抱拳说道。 娴远隐隐觉得,将自己长剑荡开的那一手弹指神通的功夫,和半年前宜山城外让钱福知难而退的那一掷,颇有几分相似。大致上揣度一下,这一对年轻人,武功相若,那么,无论是谁出手,手指上的功夫,都已是非同小可。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再也不能托大了。 “冯姑娘,文公子,托你们的福,贫尼一向身体康健——”娴远双手合十,说起套话来。 另一边本来仍在恶战的钱福和义雄,在以上三个人的寒暄声中,默契罢手,各自站队。 娴远估算了一下,如果再战的话,撇开此前就战得难解难分的钱福和义雄,就变成了自己独自挑战杨念真、月白、文景瑞三人。这胜算,确实不大。不过,如果就此认怂的话,也会沦为笑柄的,因此,场面上的话,还是要交代几句的。 “冯姑娘、文公子,”娴远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如何善后,还请两位明示——” 月白淡淡一笑:在我看来呢,这事情,说简单也是很简单的。这位钱大哥和那位义雄英雄,他们都有选择之权,他们愿意跟哪位,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不宜横加干涉—— “嗯,这个,我,我没有别的意见。”娴远这样说道。 “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本是古训,对于这一条,众人点头默认,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看看第一条顺利通过,月白接着说道:至于第二条嘛,对于一本古书什么的,正所谓先入为主,现在既然此书已然归杨姑娘所有,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的承认,杨姑娘就是这本书的主人了。如果其他的人想要翻阅或是借阅什么的,自然就要征得主人的同意。当然,如果主人愿意拱手相让,那是另一回事。总而言之,物归其主,客随主便,凡事讲求自愿,不能强求...... 月白说着,环顾了一番。 现场的几个人当中,持有异议的,自然也就娴远和义雄两人了。然而,想要开口反驳之际,两人这才意识到,月白所说的话语,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滴水不漏,要想找出一点破绽来,着实不易。 干笑了几声之后,娴远试着这样说道:冯姑娘所说的话,合情合理,果然令人信服。只是,这样一来,如果贫尼就此走开,以后江湖上传出话来,倒像是贫尼理亏似的,因此,因此,还得—— “还得,还得什么?”文景瑞质问道。 “至少,至少要给娴远师太一个说法吧?”义雄这样说道。 “还有什么说法,”月白接过话,“这样的规矩,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也是每个人都要遵守的!” 娴远淡淡一笑:是啊,如果再往下说,贫尼就变成无理取闹了。这样吧,冯姑娘、文公子,你们只要留下一手功夫,贫尼看过之后,如果觉得还可以,自然就会撒腿走路了—— 月白暗自思忖道:看来,这位娴远姐姐,对于自己的武功还是蛮自信的,因此,才三番五次的要求杨念真姐姐留下那本“霓裳羽衣曲”。甚至,就是在我和文景瑞出面之后,我方已然处在优势的情况下,她依然要用武力挤兑我。在这种情况下,不出手是不行的了。当然,她很有一点小心思,点名要向我和文景瑞挑战。如果群殴的话,我方确实稳操胜券。至于我和文景瑞联手,她依然是信心满满的。嗯,当初我倒是颇有颇有先见之明,在离开那大山之前,将那一套鸳鸯棒法,练得颇为娴熟。这一刻,正好试一下。嗯,如果实在赢不了,不妨也依葫芦画瓢,也耍赖一番,大不了变成群殴的局面...... “好吧,”月白朗声说道,“前些天,我和这位文公子练了一套棒法,也不知有没有用,借此机会,正好求教于这位武学名家。在此,我冯月白有言在先,如果双方能够战成平手,那么,一切的是非争执,就此一笔勾销——”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转向娴远。 娴远暗想,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要是群殴的话,我这边只有义雄一个帮手,胜算确实不大。 “好吧,就按冯姑娘所说的!”娴远朗声表明了态度。 月白和文景瑞各自取出两根短棒,一左一右,摆了个“苍松迎客”的架势,端的是渊渟岳峙,隐然有名家风范。 “娴远姐姐,请多赐教!”月白这样说道。 娴远不敢怠慢,长剑一指,摆了个“顺水推舟”的姿势,同时这样说道:贫尼这就领教冯姑娘、文公子的高招—— 双方蓄势待发之际,一旁的三个人默默退出一丈有余,以便就近观看。他们都很清楚,对于双方来说,这都将是一场输不起的恶战。除了胜负高低之分外,还关系到那一部“霓裳羽衣曲”的最终归属。 此前,娴远分别跟月白、风清单挑过,对这一路棒法也不至于太陌生,然而,她也深知,要战胜双棒合一,就没那么简单了。当务之急,似乎应该就是,先重创其中的一个,使双棒合一的威力大打折扣,然后就能各个击破。 这样想着,她一招毒蛇出洞,剑尖寒光一闪,直击月白心口。 眼见剑尖将至,月白向右一个跨步,短棒挥出,打在了对方的剑身上。 就在剑尖仍想着继续前移之际,文景瑞一招横扫千军,带着“呼——”的一声,短棒扫向娴远腰腹。 在此情况下,娴远如果继续攻击月白的话,剑尖未至而自己已是身受重伤。因此,这一刻,除了回剑自救外,别无选择。 长剑回转,“当——”的一声,两种兵器相撞之际,娴远拿捏不稳,长剑险些脱手。 至此,娴远很清楚,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战,来不得半点马虎。 于是,她运剑如风,与龙凤双棒战了个旗鼓相当。 一旁的三个人也渐渐看出来了,单论武功的话,娴远比月白文景瑞其中的一个,要稍胜一筹;然而,冯文组合注重双棒合一,你攻我守,进退有据,宛如一个四手四足的巨人,攻则如水银泻地,守则似铜墙铁壁,娴远要想取胜,已是颇为渺茫。要想守和,似乎都还要看对手使不使出克敌制胜的杀手锏。 战至酣处,月白一个踉跄,似乎要摔倒的样子,然而,就在娴远有点茫然之际,那一根短棒斜斜一挥,已甩向对方下颌。 娴远原本也想着对方可能会使出“醉八仙”之类的功夫,因此,对于月白的这一招“贵妃醉酒”,还是有所准备的。因此,猝不及防的瞬间过后,手中的长剑依然点出,以止住对方的进袭。 不招架的话,后果很严重,下颌会受伤,说不定牙床、舌头也要被打得移行错位。 因此,娴远运剑挡住月白挥出的短棒,无可非议。 不过,她还是棋差一招! 就在这一刻,文景瑞顺势一跃,一招鲤鱼跃龙门,短棒已直捣娴远心口! 娴远长剑在外,忙着去阻挡那撞向下颌的短棒去了。这一瞬间,已然无法回防。也就是说,要想不受重创,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心口足够坚硬了。当然,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出门之前加一件护心镜,也聊胜于无。 围观的三个人之中,义雄眼见新主人即将受伤,惊惶不已之际黯然闭上了眼睛。 钱福与杨念真尽管对娴远颇有敌意,却也是心地善良之辈,在这一刻,也不希望她就此遭遇不测,于是,也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 似乎就这样过了一段颇为漫长难熬的时间,然而,这三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听到,那短棒击打在心口上的声音,更没有听到娴远所发出惨叫声! 有那么一个瞬间,三个人分明听到了月白这样的声音: 娴远姐姐,承让了!我们斗了不胜不败,不如就此收手,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一刻,原本闭上眼睛的那三个人,已然清楚地看到,缓缓地退出几步之后,娴远轻轻地说道:好吧,冯姑娘、文公子,我们就此握手言和吧! 这样一来,按照先前的约定,娴远也就领着义雄,默默地离去了。 看到这一幕,杨念真、钱福也是欢喜不已,连连向月白和文景瑞说出感激的话语来。 月白和文景瑞也不居功自傲,连忙谦逊了一番。 那么,刚才那一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就在短棒离娴远心口只有寸许之际,文景瑞硬生生地收招不发。对于这一点,逃过一劫之后,娴远自是心知肚明;更让她感激的是,对方明明已是胜券在握,月白依然说出“不胜不败”的话语来,给足了她面子。 这么好的台阶,总该顺势而下了。 于是,按照比武前的约定,她就领着义雄,先行离去了。 至此,一场一波三折的有关那部“霓裳羽衣曲”的纷争,就此落下了帷幕。 这一刻,早已过了子夜时分,然而,刚刚经历了数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之后,四个人一时还是全无倦意。相互着闲聊了几句之后,他们的心情,才渐渐地平静了一些。再过了一阵子,只听杨念真这样说道:“冯姑娘、文公子,我的这条命,都是你们就下的!尽管‘大恩不言谢’,只是,如果无以为报,本姑娘难免心有不安。这样吧,冯姑娘,这部‘霓裳羽衣曲’,你就收下吧!” 第52章 情侣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连忙推辞道:“杨姐姐,为了这部‘霓裳羽衣曲’,你不惜一死!这样珍贵的物品,我若收下,岂不就和那娴远一样了?” 杨念真这样说道:只是,只是我的这条命,也是你救下的啊! 月白淡淡一笑:“只是,当时我出手相救,可不是为了什么回报啊!” “那,以后,以后我又该如何回报你呢?” “算了吧,当时我只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是分内的事情——” 你一言我一语的,双方一时相持不下。 再过了一阵子,钱福这样说道:“这样吧,杨姑娘,冯姑娘有时间的话,你就让她翻阅一下,姐妹俩切磋一下——” “嗯,这个主意好,”文景瑞接口道,“大家情同手足,亲如一家,再说什么感谢啊推辞啊之类的话语,那就太见外了。” 月白想了想,接着点了点头:“嗯,就这样吧。” 忙乎了大半夜了,再闲聊一番之后,就各自歇息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 那钱福倒是个有心人,从城里买来了一大堆面饼、肉菜,还打了几斤汾酒,于是,四个人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闲聊起来。 看看已近酒足饭饱时分,月白这样说道:“钱大哥,那娴远姐姐的情况,你,你能够给我们说一下吗?” 呷了一口酒之后,钱福缓缓说道:冯姑娘,就算你不问,关于娴远的事情,我也是要说一下的。嗯,首先呢,你和文公子是杨姑娘的救命恩人,如果我连娴远的情况都不说一下,就那太过意不去了。 这第二个原因嘛,也是和我们几个人有着某种关联的。了解了有关娴远的一些情况之后,以后再遇到她,心里也会有个谱儿吧? 哦,事情该从哪儿说起呢? 嗯,就从我的身世说起吧。 我姓钱,在江浙一带,也算是个大姓吧? 这“钱”姓,真正为世人所熟知,应该是从唐朝灭亡以后。李唐王朝衰亡以后,北方先后出现了五个朝代,与此同时,南方出现了十个国家,那些历史学家,就把这个时期叫做五代十国时期。这其中呢,在江浙一带,钱镠建了一个吴越国。我家所在的钱家,据说还是跟钱王同宗的。这,这些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钱福读书少,也没办法去考证这些了。当然,就算去考证,也没多大意思。哦,从我记事之日起,祖上三代都是平头百姓,就算是跟钱王同宗,家里没有什么钱,又有什么用呢? 到了赵宋时期,有一个钱王的后人,编了一本蒙学教材:《百家姓》。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那钱王后人有个小心思,本来是想把“钱”姓排在第一位的。后来一想,在赵宋王朝的天下,如果留下什么把柄的话,那几个小钱赚不到也就算了,弄不好,说不定还把自己的小命儿搭上。这样一来,就做了点手脚,把宋朝的国姓“赵”姓,排在了首位。而钱姓,就成了天下第二姓。当然,如果从人口数量来看,这钱姓,还是排得太高了。哦,啰嗦几句百家姓之后,也该进入正题了。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家中的光景,也只能说是勉强过得去而已。那时候,对于什么大事情,我还是没什么印象的。除了帮父母做点放牛打柴的农活儿,我做得最多的,就是爬树掏鸟窝下河游泳捉小鱼之类的了。那一天,家里来了好几个人,除了几个陌生的大人,另外就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了。大人们要在屋子里商量点正事,就叫我带着那个小姑娘,先到外面玩一下。 当时也是天性好玩,又多了一个小伙伴,玩得疯了,回到家里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奇怪的是,这一次,我的爹娘倒不怎么责怪我;跟那小姑娘同来的那几个大人,甚至还露出满意的微笑。 再过几天,那几个大人,就离开了,临行前还交代那小姑娘,就暂时住在“姑父”家,平时就跟“表弟”一起上学、做游戏,而他们呢,有空的时候,就会回来看看的。 那小姑娘,含着泪水,不住地点头,奇怪的是,却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又哭又闹的。 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也不怎么清楚,有时又不敢多问。再过一些时候,那种感觉,也就慢慢淡下来了。 此后的几年时间里,我就跟这位“表姐”,一起读书,一起做游戏,一起到田间地头干活儿,就像真的表姐弟一样。 再懂点事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我的这位表姐,那眼睛,那脸上的轮廓,跟本地同龄的姑娘相比,不太相同。不过,这种话,我是不太情愿说出口的,而且,也不曾当面跟这位表姐说起这件事情。 那几年,我感到有点奇怪的,还有这样一件事情,那就是,每隔一两个月,有时是三四个月,那几个大人就会到我家一趟。而且,一住就是七八天。那种时候,在那种时候,表姐就不能跟我在一起了。当时,我是这样想的,表姐家的大人,好些时候才回来一次,在这种时候,表姐多陪一下自己家里的大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到我十六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情。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对这位表姐,对和这位表姐有关的一些事情,慢慢有了一点了解。 那一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爹得了一种病。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以为只是普通的伤风咳嗽,身子有点虚弱,静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过来的。只是,过了两三个月,我爹的身体不见有什么好转,反而是越来越虚弱了。我爹也像是看出些了什么,想出了些什么,有一天,家里没有别的什么人了,我爹就叫我搀扶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寺庙边,说要跟我讲一些事情。那时候,我也隐隐觉得,事关重大,就静下心来,陪侍一旁,让我爹把相关的事情慢慢说出来。哦,当时,他是这样对我说的: 福儿啊,你爹姓钱,给你起名时又给你起了个“福”字。其实呢,到今天为止,你也没过过几天有钱的日子,更让你爹不安的是,以后的日子里,你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福气!唉,爹对不起你啊!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元姑娘,也就是你的那位表姐,的事情,也该跟你说清楚了。 大概是这样的吧,从你太爷爷开始,我们钱家两代人就在金陵城的王府里当差。现在想起来,那两代人,还是蛮受亲王一家待见的。只不过呢,到了元室末年,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元室也就风雨飘摇起来了。临近洪武元年的时候,这金陵城的末代亲王,也就到了黯然谢幕的时候了。当时,这位末代亲王大概也觉得没什么的,大不了就再回到塞外草原上去,或者是在大明的天下做一个平头百姓。然而,几年之后,却发生了一件事情。嗯,大致上是这样的,这位末代亲王的一个妹子,由于当时也是有了身子的,当初就没有随亲王一行北返,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义军中的一个颇有身份的人物,又做了一件对不起这位亲王妹子的事情。再以后,你也知晓一点的就是,你的那位表姐,就是那位亲王妹子的女儿。 这件事情,由于时间久了,各方当事人又讳莫如深,以至于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点你是应该知道的,那就是,这几年时间里,一直跟你在一起的你的那位表姐,你有着前代亲王妹子的血统,她是孛儿只斤家族的后裔。如果大明王朝不曾光复河山,她是极有可能被封为郡主的。 唉,好几年之前,念及当年情分,碍于面子,收留了这位元姑娘。我担心,到时候会养虎遗患啊! 是啊,都已经是大明天下,洪武年间了,我怎么还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说起来,如果是你太爷爷,你爷爷,那两代人,这样做的话,似乎也还情有可原。而到了我这一代,再把这种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爹能够跟你说的,也就是这些了,至于以后该怎样做,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我爹跟我说完这些话之后,一方面我觉得他咳得很厉害,就让他歇一下,先不忙着往下说。另一方面呢,我一时心乱如麻,头晕脑胀的,也想好好冷静一下,也就没催他往下说了。唉,遗憾的是,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再过一个多月,我爹就过世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嘛,一时半会儿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其实,也怪我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位娴远师太的真实身份,这么多年的时间里,我怎么就不能下定决心,及早离开她呢? 哦,冯姑娘,半年之前,在宜山城外,钱福为虎作伥,对你多有得罪,在此向你赔罪! 钱福说到这儿,站起身来,一跪到地,向月白赔罪。 “钱大哥,万万不可!”月白说着,和文景瑞一左一右,将钱福扶起。 见文景瑞就在一旁,想起当初阻止他和风清向那两个山贼报仇雪耻的事情,钱福又说了些赔罪的话语。 “不知者不罪,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文景瑞来了个一笑置之。 再过了一阵子,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杨念真,又扫了钱福一眼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钱大哥,过去的那些事情,你大可不必再往心里去!我看啊,你今天幡然醒悟,甚至也算是恰逢其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杨念真自然也听得懂,月白要说的是什么,突然有点害羞起来,脸上一大朵红云飞过之际,心口砰砰直跳之际,羞涩地低下头去了。 第53章 情海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情感的涓涓细流,能否汇流城河? 月白隐隐体会出,对于和娴远有关的一切,这位钱大哥,总有着难言的负罪感,这也就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其实,平心而论,对于这一切,钱福未必就能负得起多大的责任。更多的责任,来自娴远本身,她的家室,她的权势富贵梦,她长年累月所受到的灌输和熏陶......即将翻篇之际,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恋恋不忘? 是啊,困在网中的钱福,又该如何去面对杨姑娘炽热的目光呢? 当务之急,自然就是要解开他的心结了? “钱大哥,”月白试着这样问道,“这么多年了,对于那位娴远姐姐,你,你就没动过心吗?” 心口像是被钢针猛扎了一下,钱福遽然而惊:是啊,这一刻,迟早都是要来的,迟早都是要去面对的。就算月白姑娘不问,杨念真姑娘就会轻易放弃这一过往?就算别人不问,自己就能轻易走出这一片沼泽地?只是,这冯姑娘问得太直接,太尖锐,甚至让人有点猝不及防! “嗯,哦,我,我又不是木头人,”钱福讪笑着,支吾着,“动过感情,那,那是自然而然的——” “你?你——”杨念真心头一惊,脸上阴晴不定,要不是旁边还有月白和文景瑞,她多半就要怫然而怒,甚至拂袖而去了。 月白觉得计谋已初见奇效,心里暗自好笑,脸上却是云淡风轻:钱大哥,谁都不愿蒙着鼓来打吧?事情,总有峰回路转之时,走出了这座大山,说不定就能迎来那一马平川呢! 钱福倒还真不是“木头人”,他也深知月白的良苦用心,这可是为自己和杨姑娘那崭新的一片天地着想啊!确实,杨姑娘可以不在意那过去,但如果一味的拖泥带水,仍然沉迷于旧梦,那自然是杨姑娘所不能接受的。 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了。 喝了一大口汾酒之后,钱福缓缓说道:对于这娴远,我觉得,她就像是浓雾中的一朵花,吹向悬崖的一阵风,划破天际的一道闪电。怎么说呢,那青梅竹马之情,自然是会有的。然而,随着她身世之谜的一步步揭开,我对她的情感,又多了几分惊恐不安!是啊,我脚下的这一大片土地,是江南水乡,可不是什么塞外牧场。只是,要想来个一刀两断,我却又放不下。 时间,就这样无声地流逝着;我的情丝,也像流水一样,绵绵不断。 时常来到我家的,与娴远有关的那几个人,自然就是元室宗亲了。在他们的心中,娴远就在扎在中土的一颗钢钉。读书求学、衣食住行,这些方面的金钱,娴远自然不曾缺少过。此外,她还跟这几个人,学了一套剑法:追魂夺命十三招!那十三招的名儿,就不必多说了,单看这套剑法的名称,就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了。由这一套剑法,也不难想象那几个人对娴远的期待。嗯,娴远的为人处世,何尝不是这一套剑法的缩影呢?为了提高实战的效果,我,我其实就成了娴远的陪练。当然,剑法本身并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关键还在于持剑之人怎么使用。 哦,还是从一件事情说起吧。 那时候,娴远也还没有出家;当然,她也未必就姓元,他们那一族人,有时候,对于汉姓,倒是颇为随意,像她叔祖姑奶奶那一辈人,就出现过王保保、赵敏那样的汉名。嗯,那是一个初夏时节,那一天,我和娴远到金陵城外数里处的一处山里去,原本也是随意走走看看的,不过呢,玩得高兴了,一时也就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之中,已将近太阳落山时分了。那时候,我们已经爬到了那座山的最高峰。 是啊,太阳落山之前,站在高山顶上,体会一下那“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然后再喝点水吃点干粮,在天黑之前下到山脚,这样的一天,确实是让人惬意不已的了。只是,娴远并不是这样,不少时候,她时常是语出惊人,然后就会有某些惊人之举了。 山顶偏西北之下,有一处平台。大概估算一下,从那平台到山顶,有一丈多高。 指着那平台,娴远这样说道:“钱福,你看,那平台上长着一树紫花,哦,多美的紫花啊!” 太阳尚未落山,借着那灿烂的余晖,那一大朵紫花,还泛出金黄的晕圈来,确实是美不胜收。 只是,那一刻,我倒是没有多少的喜悦之情,相反,我心里掠过了这样一个念头:元姑娘啊,你如此喜出望外的,该不是想到那平台上去,就近观赏一番吧? 唉,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用胳膊轻轻地捅了我一下,轻声说道:“走,到下面看看?” 如果在身边的不是她,而是别的什么人,我真的不想下去了。你想想看,这光溜溜的悬崖峭壁,有这么高的,跳下去的话,风险太大,自然是不能干冒奇险的了。不想跳的话,就只能是搓些树皮,做成一条绳子,顺着绳子而下了。若是早一两个时辰,这也未尝不可。只是,此时此刻,太阳都快落山了啊!就算你手脚麻利,能够在夜幕降临之际到了那平台,那么,又该如何回到山顶呢?就算是侥幸回到山顶,下山的时间,又在哪儿呢?总而言之,时不待我,困难重重,前景渺渺。 不过,娴远似乎并不这么看,她一向是这样的,自己所想的,先弄到手再说;至于由此带来的一连串后果,以后再说吧。 这样想着,我一时不作声。 她,她以为我是默认了,就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开始剥树皮了;一边动手一边说着:“钱福啊,来,比比看,看谁剥的树皮,又快又多!” 我的天啊,她想的不是剥不剥树皮,而是谁剥得又多又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心头一阵苦笑之后,我也拿出小刀,开始剥树皮了。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就算山上还有人,人家想的也只是下山回家,而这位元姑娘,所作所为,偏偏要跟别人相反。 也还算顺利吧,沿着树绳而下,来到那平台之上之时,借着那最后一抹余晖,娴远和我,站在了那朵紫花面前。 “哦,真的很美,比起平地上的那些紫罗兰来,美多了!”娴远微笑着说道。 这平台着实说不上宽广,也就是一丈见方多一点吧,尽管是这样,娴远还是围着那朵紫花,绕着这平台跳起舞来。 似乎,在她的心目中,能够在这样狭小的平台上,能够如此有幸看到这样一大朵紫花,那还真是“人生几何”了。甚至,就算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这样的一个时刻,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也绝不会太多。于是,她就心无旁骛,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 那个夜里,自然是回不去了。初夏时节,高山之上,还是颇有几分凉气的。于是,就只能相拥着,相互传递着一丝暖意了......哦,我能够说的,大概,大概也就是这么多了。总之,总而言之,说不上多少儿女之情—— “钱大哥,就这样了?”月白这样问道。听这语气,似乎有点意犹未尽之憾。 钱福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望向一旁的杨念真。 杨念真的眼神,就像那深潭里泛起了阵阵涟漪。只是,涟漪终究不是巨浪,重归于平静的时间,总是要短一些的。 是啊,你再在乎,又能怎样呢?那些,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说,在那样一个时间节点,在那样一片天地里,你和这位“钱大哥”,素昧平生,就像天南与海北之间素未谋面的两棵小树。 “嗯,把这些话说出来,”钱福淡淡一笑,“倒是,我倒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闭了一下眼睛,皱了皱眉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杨念真的眉宇之间,慢慢舒展开来了。 这一切,自然没能逃过月白的眼睛。 看看时机也差不多了,环视一番之后,月白这样说道:这样吧,也在这大殿里待了这么久了,我们不如先到外面舒活一下筋骨。再过一些时候,就到这长安城里去,在城里用过午饭之后,再买些食物回来。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再杯酒言欢? “嗯,这个主意好!”文景瑞率先表态。 “嗯,这长安城,是该多走走看看的——”钱福接着说道。 “冯姑娘既有此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杨念真这样回应道。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一切都按月白所想象的那样,按部就班着。在这期间,月白还找了个机会,单独跟文景瑞交代了几句。 这天晚饭过后,文景瑞这样对钱福说道:“钱大哥,小弟,小弟有一事相求——” 钱福见对方如此郑重其事,连忙这样说道:“文公子,说起来,你跟冯姑娘,对我和杨姑娘都有再造之恩,你何说此话呢?有事请讲,有事请讲!” 文景瑞心中一下有了底,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这样说道:嗯,是这样的。说起武功,钱大哥习练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也下过一番苦功,因此呢,其中的造诣,是远在我和冯姑娘之上的。我,我的意思就是,就这现在有时间,我,我就向钱大哥就近求教一番,亲聆教诲。嗯,也不知钱大哥意下如何? 说着,静静地望着对方,神情极为诚恳谦恭。 第54章 蓬莱仙境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面对着于己有恩之人的请求,你会怎样呢? 正所谓“人情大过债”:人情,不是那么好拒绝的。 钱福这样回答文景瑞:“文公子,交流、切磋一下武艺,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你又何必如此郑重其事呢?至于请教什么的,那可是不敢当,但有一丁点儿还有点样子的微末道行,自当与文公子一并分享!” 文景瑞见钱福说得如此爽快,当即抱拳说道:既然如此,就请钱大哥移步,咱哥俩找个空旷僻静之处,以便于小弟就近请教—— 这样一来,文景瑞就领着钱福,请教武艺去了。 看着这两人转身离开,月白忍住心里的笑意,轻轻呷了一口汾酒。原来,让文景瑞带着钱福离开,就是她的主意。 再坐了一会儿,月白这样说道:“杨家姐姐他们这些大男人,整天就想着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的,这不,又切磋武艺去了?” “是啊,”杨念真感慨道,“我们这些大姑娘家,还是少去凑这种热闹。哦,冯姑娘,咱姐妹俩倒不如找个地方,走走逛逛,散散心,顺带说上几句心里话?” 这一番话语,正中月白下怀!于是,她这样说道:“好吧,咱姐妹俩就找个清静幽雅之处,散散心去——” 出了大殿,向东南方向走出半里许,找了个亭子,两人坐了下来。 客套几句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杨姐姐,请恕妹子不敬。你说起官话来,那腔调总有点不太平稳?” 杨念真微微一笑:其实,和以前相比,我能够说到当前这一步,已经是一个蛮大的进步了—— “哦?哦,此话怎讲?”月白说着,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来。 杨念真缓缓说道:两个多月之前,我一直都在那个岛国生活着。我的中原官话,是跟岛国上那些唐人学的。平日里,使用的机会很少,也就难免不地道了。据我的父母说起,我们这一个家族,源于大唐时期的杨贵妃。这一类故事,流传已久,相信的自是不少;以为是无稽之谈者,也大有人在。是啊,人家怎样想,那是人家的事情。你愿意相信哪种说法,也完全可以自己决定,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些年来,那个岛国上,局势不太稳定。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这样吧,皇室衰微,掌权的那些幕府们,水平又不怎么样,就从上到下,影响到了整个国家。本来,我的家族,是属于名门望族的,这些年来,日子也不那么宽裕的了。哦,受到比较大的影响的,还有这样的一个阶层:中下级武士!说起来也不难理解,主人都不好过了,手下的武士又会好到哪儿去呢?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人就在想:除了岛内,会不会还有别的出路呢?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几经思索之后,我最终决定到中土来。 一个姑娘家,独自漂流在外,我的父母,自然是不放心的,权衡再三,他们决定,让一个武士跟随我一起来。 这个武士,就是大田义雄,月白妹子,你是见过的了——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义雄嘛,”月白接过话,“以他的功夫,要保护你,确实是绰绰有余的了。只不过,他,他似乎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昨天夜里他的表现,确实让人心寒——” 轻轻地嘘了一口气之后,杨念真接着说道:算了吧,像他这样的人,早一点暴露真面目,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至少,现在我知道了他的为人,就不会再次被愚弄了。嗯,先不去说他,继续说这次中土之行吧? 在江南一带,一番游历之后,那个念头,就更为清晰、强烈了:如今的中土,正是太平盛世。既然要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作进一步的了解,为何不到长安城里去呢?路上那几个盘缠,不成问题嘛。 就这样,前几天,我就到了这古都长安。接下来的故事,冯家妹子,你也有所了解了吧? “嗯,昨天夜里,作为旁人,我是了解了一些,”月白接过话,“不过呢,有些事情,就像雾里看花似的,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哦,比如说,就像那部‘霓裳羽衣曲’,似乎,似乎——” 杨念真微微一笑,然后这样说道:嗯,这样说吧。我,我的这次中土之行,也算是一种寻访之旅吧。说到寻访,自然是和某个具体的问题,联系在一起的。嗯,还是要回到我的身世之谜上来吧。 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里,有一个细节,我注意到了,那就是,有关“霓裳羽衣曲”这部书的。是啊,唐玄宗贵为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为什么会对杨贵妃情有独钟呢?按照白居易在《长恨歌》中的说法,似乎是杨贵妃长得特别美丽,“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以至于唐玄宗也就不作他想了。其实,就算这是一部分原因,在我看来,也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想想看,再美的容颜,也有老去之时;再美的花朵,也有看得厌倦之日。因此,容貌之说,也没有完全说到点子上。那么,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呢? 想来想去,应该就是,一个人内在的美,一个人由气质、风姿、禀赋、学识、志趣、修为等各方面综合表现出来的内心世界的美丽,才是最根本的原因,由此,我就慢慢想到了那“霓裳羽衣曲”。原来,除了佛教之外,李唐王朝对于道教也是极为推崇的。道家学派的创始人老子,俗名李耳,恰好又跟唐代皇帝同一个姓氏,这也算是一种巧合吧,总之,道教将老子奉为祖师爷,有一种说法,老子就是道教里的太上老君。不管怎么说,道教在有唐一代被推崇备至,是显而易见的。而“霓裳羽衣曲”,主要就是以道教思想为主,也包含部分佛教精髓的舞曲!而唐玄宗最为热衷、最为痴迷的,就是这部舞曲!一些人考证,词曲之中,有一部分唱词,就是由唐玄宗御笔书写。而另一方面,在宫廷中演奏、歌舞之时,杨贵妃不仅是主创人员之一,而且在场上舞蹈之时,还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嗯,用一个舞蹈界的术语来说,就相当于领舞! 由此也就不难理解,唐玄宗如此钟爱杨贵妃,容貌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就是,在日常生活之中,特别是在精神生活方面,两人志同道合、惺惺相惜、心心相连、息息相通,是有真正的情感方面的因素的!套用一下,即便是在文艺方面,两人也是“比翼双飞”的,是文艺界的模范伉俪...... “嗯,杨姐姐,你说得很到位!”月白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不过,如果要说起他们的情感世界,是不是一定要和这部‘霓裳羽衣曲’连在一起呢?嗯,我的意思是说,换作另一部舞曲,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凝神好一阵子之后,杨念真这才缓缓说道:冯姑娘,你的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啊!一般情况下,我们都知道,纯粹执迷于外在的容颜,这样的情感,一般都是不长久的。内在的吸引力,才会使两颗心息息相连,再到相恋。因此,要真正理解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情感世界,就注定离不开对“霓裳羽衣曲”的理解。换一种说法,这一部“霓裳羽衣曲”,就像一条无形的丝带一般,将唐玄宗和杨贵妃这两人的两颗心,紧紧地连在一起了。这种说法,对于某些人来说,显得过于玄虚;不过,对于深谙此道,或者说沉醉、陶醉于此道的人,也是不难理解的。 嗯,我的思路,大体上是这样的:由于“霓裳羽衣曲”本身,就是表现仙真在仙界的生活情状的,有“上元点环招萼绿,王母挥诀别飞琼”等道教生活场景,这样一来,台上的场上的杨贵妃本来只是在表演,然而,在一旁观赏的唐玄宗,真的就一定认为是在表演吗?嗯,我看未必!这,类似于“信以为真”。也就是说,有那么一个瞬间,或者说是那么一段时间,舞蹈舞曲跟现实中的人和事,是完全相同的,是合二为一的。说得形象一点,那时候的唐玄宗和杨贵妃,已经完全进入到那舞蹈舞曲中的神话境界。或者说,他们其实就是那神话世界的一部分,他们就是那神话世界里的道教仙真。在那种情况下,他们确实是永生了,他们确实是长生不老了,那“霓裳羽衣曲”,就是那样的一部“长生诀”。 当然,舞曲舞蹈,再怎么优美,再怎么漫长,也都有结束的时候,于是,正所谓“曲终人散”,随着表演的结束,唐玄宗和杨贵妃,迟早也会回到充满生老病死的凡俗世界。这艺术世界里的短暂与永恒,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有些人无师自通,有些人一点就通,当然,也有另外一些人,永远都体会不到那种境界。对于他们来说,戏曲就是戏曲,舞蹈就是舞蹈,舞曲就是舞曲,都是独立于他们的外在的东西,既感动不了他们,是他们有共鸣感;他们也无法进入到艺术的境界,也无法欣赏艺术作品,换句话说,他们是那种无法“入戏”之人。 这人生与戏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对应关系。 生活当中,当我们遇到这种无法“入戏”之人,当然也就不会想着跟他们去看戏了。 第55章 月满骊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杨姐姐,”月白悠悠说道,“你的意思,我是这样理解的:那‘霓裳羽衣曲’就像一座桥梁,搭在了唐玄宗与杨贵妃之间。在排演、观赏这一歌舞作品时,两个人的心灵是相通的;而且,在那样的一个境界里——” “冯姑娘,你,你接着说——”杨念真出言鼓励道。 停了一会儿,月白接着说道:在排演、观赏之时,两人都把自己带入了那仙界;在那样一段时间里,两人物我两忘,获得了永生。这,这大概就是艺术作品最大的魅力了吧?当然,人毕竟不是神仙,回到现实之后,那仙界境界就沉淀下来,成为永恒的回忆—— 杨念真点点头,似乎又象是在感慨着什么;顿了一顿,才这样说道:冯姑娘,能够体会到这一步,也是相当不错的了。仔细想来,尘世间的人们,生老病死之苦,总是难免的。在这种情况下,心灵上的追求,艺术上的追求,就很值得肯定。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 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只可惜,唐玄宗有时又过分沉迷于艺术世界了,甚至是到了不理朝政的地步。主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最终酿成了安史之乱。唐玄宗逃至马嵬坡一带时,禁军哗变,先是斩杀了祸国殃民的杨国忠,其后,唐玄宗迫于压力,敕令杨贵妃自缢...... “是啊,”月白接过话语,“要说安史之乱,唐玄宗自然是难辞其咎。当皇帝,可不是只为了吃饭穿衣、听歌看舞,不理朝政,最终会自食其果。那杨国忠以权谋私,专权误国,有负圣上和天下苍生,也算是死有余辜了。至于杨贵妃,其实是一场冤案......” 杨念真感激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有些人啊,就喜欢找替罪羊,却从来不去检查、反省自身。什么“红颜祸水”,唐玄宗之前,也不乏治国有方的皇帝。这些皇帝身边,难道就没有三宫六院?人家为什么又能迎来太平盛世?再说唐玄宗本人,前面的三十多年时间里,励精图治,国泰民安,万邦来朝,形成享誉世间的开元盛世。由此可见,这其中的最关键之处,还在于当事人本身的选择:是以苍生社稷为重呢,还是沉迷于个人享乐?人们常说历史就像一面镜子,确实很有道理啊! 嗯,也算是苍天有眼吧,贵妃娘娘历尽艰险,最终来到了茫茫海上的那一个岛国。在那岛国上,那一曲“霓裳羽衣曲”,余韵悠悠,延续至今。这,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吧?对我而言,既然还能够找到这“霓裳羽衣曲”,也算不虚此行了...... 月白隐隐觉得,这杨念真姐姐通透达观,沉稳大气,倒是无愧于贵妃之后。想了一想之后,她这样问道:杨家姐姐,找到了这“霓裳羽衣曲”之后,以后的日子里,你,你打算怎么办呢? 杨念真双手支颐,悠悠说道: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到时候,不管是回到那岛国,还是继续留在中土,我都要先把这“霓裳羽衣曲”弄得再熟悉一点,条件再成熟一点,最好还是能够再排演一番,让这大唐名曲星火相传,谱下她在尘世间的另一段传奇。哦,这件事情,似乎也没那么容易办得到啊,在整个过程之中,缺少一个像当年的唐玄宗那样的人物...... 月白心里暗自好笑:杨姐姐啊,你是真的糊涂呢,还是有意故弄玄虚? “这个人,不难找吧?”月白试着这样问道。 “不难找?他,他是谁呢?”杨念真急切地问道。 “这个人嘛,刚刚还在我们眼前——” “哦,你,你说的是钱福钱大哥?” “对啊,是钱大哥,你认为不行吗?”越白反问道。 凝神片刻之后,杨念真缓缓说道:嗯,首先这一点,就是他愿不愿意? “怎么不愿意,昨晚上,为了救你,为了这部‘霓裳羽衣曲’,他可是不惜一死的啊!”月白劝导道。 “是啊,在强敌面前,有勇有谋,甚至愿意牺牲自己,这样的人,确实不简单。只是,他在情感方面的往事,似乎,似乎——” 眨了眨眼之后,月白缓缓说道:都是二十大几的人了,谁没有一些过往呢?关键是,对于娴远,他是不可能再抱有什么什么幻想的了。这样一来,以后的日子里,他自然就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哦,如果他真的还想回到过去,那些情感往事,他一定会是讳莫如深的。既然他敢于坦诚相告,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在直面现实了。至于身份地位嘛,他是钱王的同宗,也算是名门之后了。哦,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倒是,我的杨姐姐,贵为贵妃之后,到时架子太大,把人家给吓跑了—— “不,不会的——”杨念真说着,伸手掩住了月白的嘴巴。 和钱福、杨念真有关的事情,至此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再过了一会儿,想到得意之处,月白得意地哼起小曲儿来,还朝杨念真挤眉弄眼一番。 见此情状,杨念真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这样问道:哦,原来,你,你是特意安排文公子引开钱大哥,然后再来套我的话? 到了这一步,尽管有露馅之虞,月白依然要再体会一下连蒙带骗的感觉,就一脸正经地说道:不,不会的。文公子想着要向钱大哥讨教武功,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说真的,我和文公子,我们中的任何一位,以后若是单独遇到娴远或是义雄,都将是负多胜少。在这种情况下,名家就在一旁,就近讨教一番,不是很正常的吗?嗯,不信的话,到时,你可以当面问钱大哥啊! “嗯,有道理!”杨念真点点头,接着这样说道,“这些大男人,不像我们,还可以做点针线刺绣;他们多练一下武功,也是很正常的。” 月白点了点头:嗯,话是这样说。不过呢,有时候,也难免遇到一些蛮不讲理,恃强凌弱之人。在那种时候,你去跟他们讲什么忠孝正义、仁义道德,根本就没有用。到了这种时候,就算我们不惹事,也要用武功来保护自己,捍卫正义的尊严。 “嗯,听说那个‘武’,止戈为武,看来,‘武’的存在,自有道理。” “是啊,当文的那一手无能为力的时候,武也就应运而生了......” 再闲聊了一阵子,两人就回去了。 接下来的这个深夜里,在小虫子唧唧唧唧的叫声之中,月白的思绪,就飘飞在那初夏的清风里:嗯,初夏时节的这一趟长安之行,至此也就差不多了吧?算起来,也是有点收获的。一个方面,是对娴远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另一方面呢,似乎又见证了一对有情人的相识和相知。至于成不成眷属,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此前八年多的时间里,那一部“长生诀”,一直都是扑朔迷离的。而到了这样一个夜晚,我还会这样看吗? “长生不老”,终属虚妄。当年,唐玄宗和杨贵妃在那“长生殿”里海誓山盟一番,当时,他们心中所想的,自然也有“长生不老”的一席之地。只是,一味贪图享受的他们,甚至连“白头偕老”都等不到! 渔阳鼙鼓动地来, 惊破霓裳羽衣曲...... 或许,这一切,也不尽是“霓裳羽衣曲”的错。错就错在,唐玄宗的精神追求里,少了苍生社稷这根弦。换一个角度看,在安史之乱之前,还正是这一部“霓裳羽衣曲”,让唐玄宗和杨贵妃领略到艺术境界里的“长生”:那种如登仙境、物我两忘、两心合一的境界,让他们超越了躯体的羁绊,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恍如身临蓬莱仙境。 短暂与永恒,有限与无限,躯体与灵魂......就这样挥然一体了。这种境界,甚至有点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味儿。 杨念真对于那部“霓裳羽衣曲”,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和领悟,从这个角度看,她无愧为杨贵妃的后人。 杨家姐姐的彻悟,也为我打开了另一扇窗户,让我能够更好的认识那“长生诀”。 嗯,对我来说,有没有那样一部名叫“长生诀”的大书,甚至都已经不重要了。 半年以前,宜山城外,我所得到的那一部“长生诀”,只有建文帝的题跋,却没有前面的正文。当时,我曾经深感遗憾。那种大惑不解,也曾经像那层层迷雾一般,笼罩着我。此刻想来,那,那似乎更像是一种天意。或者说,似乎隐藏着某种天机。 是啊,就算真有“长生诀”这部书,那也是人家的,那也是人家写的,未必就能道尽我此生的际遇和领悟。 这样一部“长生诀”,还是要由自己来书写的:天地是书页,汗水与泪水是墨汁,那一双手就是那一支笔了。 哦,当初风清妹子曾安慰我,说我应该为能够得到这样的一部无字天书而自豪,如今想来,她当初的话语,确实大有深意。确实,能够得到皇上亲笔题跋的书册,绝对不会太多。嗯,一晃就是好几十天过去了,此时此刻,风清妹子到底在哪儿呢?此时此刻,她过得怎样呢?此时此刻,她是否也在惦记着我呢? 这一切,此时此刻,又有谁能告诉我呢? 每天清晨,当我们睁开眼睛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似乎总会闪过那么一个念头:这一天,跟过去了的昨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一个念头,在现实面前,就真的那么经得起推敲吗? 如果真的就那么经得起推敲,那么,尘世间的沧桑变迁,又从何而来呢? 第56章 燕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除了这部“长生诀”,另一个悬而未决的疑惑,应该就是那传国玉玺了。 寻访这传国玉玺的难度,绝对不会在那“长生诀”之下。 如果真要继续寻访这传国玉玺,又该如何着手呢? 三十多年以前,洪武大帝下令出师北伐,将元室赶出了长城以北,遂有如今的大明王朝的疆土。如果将这次北伐看作一次寻访传国玉玺之旅,那么,它的目的,并没有真正达成。嗯,如果这世上还真有那一枚传国玉玺,那么,它应该依然留存于塞外草原的某一个角落里。 前几年,燕王疲于奔命于“奉天靖难”,对于这传国玉玺,自然是无暇顾及的了。 那么,现在呢? 算起来,燕王上位至今也已将近一年了。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今上一方面要寻访建文帝的下落,以显示自己的正统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会不会再次想起那枚传国玉玺呢?元室余部不甘心就此到塞外放羊牧马,趁着靖难之役,也曾频频袭扰北疆。就是在这最近的几个月时间里,也不曾收敛。嗯,如果你就是永乐大帝,又作何感想呢? 北伐,再次北伐,保境安民之际,如果可能的话,顺带寻访一下那传国玉玺。 如果你对“一箭双雕”没有什么感觉,就想想今上望向那塞外草原的目光吧。 嗯,这样一来,下一站应该就是:燕山脚下...... 就这样,月白明白了下一步行动的方向。 三天之后。夜里。 酒桌上,杨念真这样说道:“冯姑娘,明天早上,我就要离开这古都长安了——” 说着,扫了钱福一眼。 月白假装没注意到,微笑着问道:“哦,就你一个人吗?” 杨念真倒是脸上一红,接着将目光转向钱福。 钱福会意,这样解释道:这两天,杨姑娘已跟我商量好了,要到江南去。这个夜晚,就接着这杯薄酒,向冯姑娘、文公子辞行。 说着,举着满满一杯酒,站起身来。 月白是站起身了,却不跟他碰杯,而是这样说道:杨姑娘、钱大哥要回到江南去,也算是人之常情,钱大哥本来就是江南大族嘛。只不过呢,今天夜里,我还有一件事情未了,还需叨扰一下杨姐姐—— 说着,静静地盯着杨念真。 经过几天的交往,杨念真已然体会到,这位冯姑娘尽管要比自己小好几岁,鬼点子却是不少,于是,她也举着酒杯,淡淡一笑:哦,冯姑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她的意思是,这冯姑娘所出的题目,最好是简单一点,不至于使自己太难为情。当然,能够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做点事情,确实能减轻一点歉疚感。 看到对方甚是爽快,月白也就放下心来,只听她这样说道:杨姐姐,其实,对你来说,也是再简单不过的,那就是,今天夜里,为我们表演一下“霓裳羽衣曲”...... “这?这——”杨念真支吾着。 月白哈哈一笑:杨姑娘,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如果这个要求都达不到,我可就要换一个更难一点的题目了—— 说着,那目光似笑非笑的,似乎杨念真还真的有什么把柄被她拿在手里。 杨念真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样说道:“冯姑娘,那,那就献丑了——” 原来,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杨念真也和月白一起翻看、琢磨、探讨过这部“霓裳羽衣曲”。对于音乐,月白所知不多,不过呢,由于对此曲的立意、情境颇有见地,杨念真也由此得到了某种启迪。只是,这位贵妃后人一时有点想不到,临别之际,对方竟是要一睹为快了。 当此时,恭敬不如从命。 “当——”的一声响过,四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飘洒在大殿前的这一片空旷的地面上。这几天,水气甚重,于是,淡淡月光下的地面,竟似泛起了丝丝缕缕的薄雾。 竹笛,悠长的竹笛声响起,这是钱福吹起的笛声。 这笛声,让人想起那和风拂过的那一片竹林;那一片竹林,就生长在那蓬莱仙山一带的一座小山脚下。这笛声,悠扬之中似乎又在呼唤着什么。于是,那薄雾悄然消散了些,一个古装美人闪现在那一片雾气之中。月光下、薄雾中,她那明净的双眸缓缓睁开:在寻找那笛声的方向,在凝眸那仙山缥缈处,在回望脚下的那一片土地?这一切,或许也只是一种猜测。她那宽大的水袖轻轻飘飞着,她心中的那一根和弦,与那悠扬的笛声感应起来了。于是,那薄薄的雾气越发飘渺起来,幻化成一朵朵白云,她就轻轻地踩在那云雾之中。她是云雾之中的一位仙女,更远处的另一朵白云,恰似那飞翔着仙鹤。哦,仙鹤就是她,她就是仙鹤,于是,这仙鹤就飞向了更远的地方。更远处,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芳草地,点缀在这萋萋芳草之中的,是各种淡红、嫩绿、深紫的花萼,绿毯铺展开来,尽头处竹林树影摇曳婆娑,这画面的尽头就是那蓬莱仙山了。白云飘飘薄雾渺渺,那仙山之上,有鹤发童颜的老者在悠然对弈,有披红着绿的姑娘在嬉戏,有衣袂飘飘的仙界人士在怡然信步......是那仙鹤飞向那蓬莱仙山呢,还是那蓬莱仙山迎面飘来?这一切,一时也说不清楚,或许,飞去与飞来,其实就是一回事:这样的画面,就像荷叶上的两粒珠子,正缓缓地、面对面的滚动着,你眼前的晕圈,是露珠,也是月光......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大概是觉得那笛声好久都听不到了,月白和文景瑞就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钱福所在的方向。 钱福,那原本放在嘴边吹奏的那支竹笛,这一刻正握在他手里,他在静静地凝视着依然在起舞着的杨念真。 杨念真竟似浑忘了四周的一切,她依然在舞动着水袖,那水袖,就在月光与薄雾之中飘飞着。 此时此刻,要说这世上另外的地方的别的方面的事情,月白自然不会信口说出,她只知道,这样的一个夜晚,这一首“霓裳羽衣曲”,确实是出现过了,至少,在她的眼前。 第二天清晨,钱福偕同杨念真,回江南去了。 再过了一天,月白和文景瑞一起,前往燕山地区。 这一天,两人已来到了沧州地界,离北平已是不太遥远了。 在小客店里暂作休息的时候,文景瑞这样说道:“月白啊,这一次燕山之行,你觉得有多少把握呢?” 月白淡淡一笑:要说找到那传国玉玺,确实没多少把握。三十多年前,洪武大帝下令徐达等人出师北伐的时候,攻入那大都的军队,也有十万人左右吧?连千军万马都找不到的物品,我们两个手持短棒的年轻人,又如何能够找到呢? “既然是这样,”文景瑞接着说道,“我们为什么还要走这一趟呢?”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当初,我们前往长安的时候,何尝想过能够一睹“霓裳羽衣曲”的真面目呢?可见,有时候,心诚则灵,有意无意之中,或许就会有意外的惊喜。哦,景瑞啊,你既然是文天祥文丞相的后裔,这燕山之行,就更是非走不可的了。 文景瑞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是啊,当初文丞相无力回天,兵败之后被押解到了大都。在大都,元室将他囚禁了四年。后来,由于劝降不成,忽必烈就将他杀害了。嗯,文丞相在大都以身殉国,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作为他的后裔,到他就义之处祭奠一番,天经地义。 “是啊,尽管如今已是太平盛世,我们,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那些以身殉国的仁人志士!” “是啊,文丞相用自己的生命与鲜血,为后人留下了一曲‘正气歌’,值得后人敬仰。甚至,也不妨这样说,如果没有当年文丞相的大义凛然,洪武大帝的光复河山之举,也不会来得如此迅捷,锐不可当。” 月白点点头:因此,精神上的力量,虽说是无形的,如果真要迸发出来,却是惊天动地的,不容小觑。 再闲聊了一阵之后,文景瑞这样说道:以我们现在的武功,两人联手,已然不惧怕那娴远了。如果碰到娴远跟义雄联手,还是要处于下风的—— 月白微微一笑:嗯,这沧州是武术之乡,我们的文公子在此待上三五天,说不定就能沾点“仙气”,开窍之后,那武学上的造诣,就能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文景瑞自然体会得出,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历多了,见的世面多了,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都是大有裨益的。如果只是一味的闭门造车,进展就会极为缓慢。 “嗯,但愿如此吧。”文景瑞轻声说道,“月白啊,当初,你叫我缠住钱大哥,以便于自己去套杨姐姐的话语。其实,这虽说是耍了个小心机,不过,那几个时辰里,我的讨教是极为认真的,而钱大哥也毫不藏私,对我可是倾囊以授啊!” 月白哈哈一笑:“文公子啊,这一次,你可是‘假戏真演’了!” 文景瑞也报以一笑:这“假”和“真”,其实也不是绝对的。当时,我就这样想,既然舞台已经搭好,如果不认真演好,错过了这个大好时机,倒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月白感慨道:是啊,有时候,事情本身是怎样的,或许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看待它,如何去面对它...... 接下来,月白和文景瑞就在这武术之乡待了三五天,以便长点月历。 又是几天之后,月白和文景瑞来到了北平城下。 自南向北走进城门的时候,月白心里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要是在这北平城里遇到了李先生一行,又该怎么办呢? 是啊,你大概也还记得,就在几个月之前,月白和文景瑞正是从李先生手下逃脱,才有了此后的长安之行。 第57章 正气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心头一颤之后,月白不禁哑然失笑:天下之大,怎么就能肯定在这古城里会遇到李先生呢?哦,我是从李先生手下那儿逃出来的,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入城之际,就下意识的想起这件事情来了...... 确实,从城门外到城门内,从入城之后到找到一家小客店,月白和文景瑞,一直都没见到李先生的影子。 安顿下来,稍作休息之后,月白和文景瑞问明路径,寻访文天祥祠堂去了。 这座古城,蒙元时期称大都,是当时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国际化大都市。三十多年前,大明王朝挥师北伐,元室末代皇帝弃城而去,这倒使得这座古城免受战火硝烟,繁华依旧。经过明初三十余年的休养生息之后,这座古城越发显示出其绝代芳华来。因此,当月白与文景瑞前往文天祥祠堂寻访之时,一路上但见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店铺商品琳琅满目,说不尽的富庶繁荣。只是,月白与文景瑞急于前往文天祥祠堂瞻仰,也就不曾驻足,停下细看。 行若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了府学胡同63号,驻足看时,只见大门上方的匾额上题写着四个行书大字: 文丞相祠 这是一间坐北朝南的古朴的四合院,原为当初文天祥被囚禁时的土牢。大明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大明王朝在此建起了这座祠堂,已告文丞相的在天之灵。看了这几个苍劲的大字几眼之后,文景瑞感慨道:从采光、取暖的角度看,人们都已经习惯于坐北朝南。而对于文丞相来说,这还有另一层特殊的含义,那就是,在那遥远的南方,是自己的故国与故乡...... “是啊,”月白接过话,“文丞相若泉下有知,得知如今故土已经光复,黎民百姓不再遭受战乱之苦,定当欣慰不已——” “是啊,把江山社稷记在心上的人,就会永远活在芸芸众生的心中。” “嗯,这倒是‘长生’的另一层含义,也是更为重要的含义——”月白回应道。 再说了几句之后,两人步入大门,来到了文丞相祠堂的大厅。 大厅正中央最高处,题写着四个楷书大字: 古谊忠肝 月白暗想:这四个字,确实是文丞相一生的写照了。“山河破碎风飘絮”之际,有些人被强敌吓破了胆,有些人只想着遁世隐逸,有些人低下了自己的透露,还有一些人屈膝变节,然而,我们也更欣慰的看到,像文丞相这样的一些人,宁死不屈,就像那高风亮节的竹子一样,只可焚其身而不可毁其节,他们才是这片土地上万千生灵的脊梁!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文景瑞正凝望着匾额下文天祥的巨幅塑像,早已是热泪盈眶。 这塑像是一个身着大宋官服的中年男子,手持官符,神情凝重,悲凉之中更透出无尽的坚毅,正朝南而立着。 “这,这就是先祖文天祥文丞相了——”神情激荡之际,文景瑞一时说不下去了。 “是啊,这文丞相的塑像,令人一望之下即已肃然起敬,浩然正气油然而生。由此也就不难想象,文丞相一直让后人敬仰不已,就在于他的高风亮节、耿耿忠心——”月白这样说道。 瞻仰完文天祥的塑像之后,文景瑞诵读起东墙上的《正气歌》来: 予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 月白暗自称许道:一百多年之后,作为文丞相的后裔,让文景瑞来诵读这一篇《正气歌》,让浩然正气再次洋溢在后世子孙的心目中,让神州故土不再遭受外敌铁蹄的践踏,是天意,更是这片土地最让人荡气回肠的呐喊。 诵读完毕之后,文景瑞这样说道:“月白,再看看看那一棵指南树吧?” “指南树?还有这样的树?”月白不解的问道。 文景瑞握紧月白的手,这样说道:“乍一听,似乎有点难以置信。不过,正所谓‘眼见为实’,借此机会,我们不妨去看看——” 一棵枣树,一棵在别处也极为常见的枣树,就生长在祠堂的后院。仔细看时,只见那些枝干全部向南自然倾斜,与地面大致呈四十五度角。 凝视良久,月白感慨道:听说,这棵枣树就是当年文丞相亲手栽下的? 文景瑞凝神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或许,有些人会怀疑这种说法。只是,如果不是当年先祖亲手而栽,这一树枝干均向南,又该如何解释呢?也就是说,在别的地方,你再看那别的枣树,会是这样吗?嗯,这一切,正应了先祖的那两句诗: 臣心一片磁针石, 不指南方誓不休...... “嗯,这人心与天意之间,有时候,确实有着某种看似不可思议的对应——”月白心悦诚服地说道。 “其实,”文景瑞接过话,“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看似巧合的背后,何尝不是上苍对有心人的眷顾呢?” “是啊,就像当年的赤壁之战中,孙刘联军一方能够借来东南风一样——”月白这样说道。 “嗯,但愿,在以后的日子里,但愿我们也能够借来一点‘东南风’吧——”文景瑞接过话语。 再将这文丞相祠堂从头到尾瞻仰一番之后,月白和文景瑞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时光匆匆,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天上午,在小客店里用过早饭后,两人决定到外面闲逛一番。 “哦,到哪儿去呢?”文景瑞这样问道。 “长城,去看看长城吧。”月白这样回答道。 文景瑞对长城仰慕已久,就同意了。 问明方向之后,两人迈开步子,向长城方向走去。 刚走出半里许,只听到背后传来这样的声音:“月白,你要到哪儿去?” 声音不算大,月白和文景瑞听来,却恍如晴天里听到一声响雷。 这声音,确实很熟悉。不用回头,他们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只是,这一刻,他们不愿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月白暗自思忖道:这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人家已经发现了,依然人家已经开口打招呼了,也就意味着,想逃也已是逃不了了。既然是这样,何不大方磊落一点,回头看看? 是啊,该回头时就回头。 这样想着,月白和文景瑞就回过头来了。 没错,李先生和张船夫就站在身后丈许处;两人的旁边,还跟着好几个身着便装的随从。 一看之下,两人的第一反应竟然就是:幸好,幸好刚才不是撒腿就跑。 确实,真要动手的话,这两位年轻人,多半撑不满三十招。再说,既然人家在暗处,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又何必再跑呢? 月白看清楚了,李先生只是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和文景瑞,至于那张船夫和几个随从,神情也颇为和善,倒不像是追捕逃犯的样子。 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月白开口了:李先生,别来无恙? 李先生先是一愣,随即这样说道:月白啊,托你的福,你李叔叔身子一向不错。只是,那一天,就算是要走,你也得先打个招呼吧?你看,这几个月来,让我手下的这帮弟兄一路好找—— 月白定睛细看,果然发现,自李先生以下数人,个个都是一脸憔悴,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由于尚不清楚对方的来意,月白在歉疚之余,就试着这样说道:李叔叔,当时尚有俗事在身,匆忙之际就缺了礼数。这样吧,等到哪天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侄女再备上酒席,向李叔叔和各位弟兄赔罪—— 李先生朗声一笑:月白啊,那一年,也不枉费为师的一片苦心。如今的你,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这样吧,我们先就近找个小酒店,先叙一下别后之情—— 说着,还真的四下张望起来。 月白对师尊这样说,倒也不便再说什么,也东张西望起来。 是啊,逃是逃不了的了,静观其变倒是上策。 过了一会儿,一个随从就走了过来,这样对头领说道:“启禀李先生,酒席早就备好了——” 月白心里一震:原来,刚才李先生所说的也只是场面上的话语。以他的权势和地位,备一桌酒菜,自是易如反掌。 “嗯——”了一声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侄女,文公子,赏个薄面,边喝边叙,如何?” 月白深知,这样的一句话,更多的是说给手下人听的,而自己和“文公子”呢,最好也不要撕破脸,以便让双方都留有余地。 这样想着,月白转过头来,这样说道:文公子,李先生既然已经备好酒席,我们,我们就先喝上一杯吧? 对于道上的规矩,文景瑞也算略知一二了,于是,带着一丝笑意,他这样说道:如此,全凭李先生安排—— 李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把手一挥,这样说道:“嗯,那就请吧!” 两个随从在前面引路,李先生和张船夫一前一后,月白和文景瑞走在中间,后面还跟着四五个随从。一行人倒像是一字长蛇阵,慢慢地向那小酒店方向走去。进了酒店之后,李先生坐了主位,月白和文景瑞以贵宾身份陪侍左右,张船夫和余下的五个随从,也随意坐了。 月白看时,各人的杯子里均已斟满酒水,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摆了一大桌。 “哦,是不是鸿门宴且不说,这酒席,倒是时刻准备着的啊!这李先生,倒是一个有心人啊!”月白暗自思忖道,“只是,接下来,李先生会说些什么呢?我们到这燕山脚下,可不是为了讨一杯酒水喝的。这杯酒,也不知是敬酒,还是罚酒?当然,不管怎样,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打算——” 第58章 同气连枝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意识到,李先生接下来的话语,或许就将定下这酒宴的调子。是祸是福,就全凭他一句话了。 只听李先生这样说道:“在此,借这杯薄酒,为我的月白侄女和文公子接风洗尘。来,干杯!” 这开场白不错啊,当,当,当,数声过后,个人就将这杯酒一饮而尽了。 “来,随便用——”李先生说着,就将一只鸡腿夹到月白碗里。 “李叔叔,多谢了——”月白说着,拿起那只鸡腿,就啃了起来。 其余各人见状,一时筷落如雨,大吃起来。 酒过三巡,看看也吃得差不多了,李先生沉下脸,这样对张船夫说道:张船夫,我出去之前交代得一清二楚,要好好的款待月白姑娘和文公子。后来,你们是不是招待不周,又或者是言语不敬,把贵客吓走了? 张船夫连忙站起身,弓着身子说道:属下不敢——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月白,示意月白为他说几句好话。 没等月白开口,其余几个随从也纷纷弓身说道:“李先生恕罪,小人不敢——” 李先生并不急着表态,而是将目光停在月白脸上。 月白淡淡一笑:李先生,在哪小岛上,我和文公子有吃有喝的,这帮弟兄绝无冒犯之处。嗯,主要是这样的,待的时间久了,我和文公子觉得有点烦闷,再加上还有点事情要办,就先行辞去了。这一切,跟这几位弟兄无关—— “多谢冯姑娘大仁大义,请李先生明鉴——”张船夫和几个手下齐声说道。 李先生听后,脸色渐渐和缓下来,只听他这样说道:哼,谅你们也不敢! “是,属下明白!”张船夫和手下同声说道。 “好吧,继续喝酒吧!”李先生说着,指了指桌面上的酒菜。 众人听到这句话,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再过了一些时候,只听李先生这样说道:张船夫,你带着这几个弟兄先办正事去吧。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得惊扰这两位贵客! “是!”的一声之后,张船夫带着手下,到外面去了。 月白意识到,谈“正事”的时间,到了。 李先生先是微微一笑:月白啊,当初你第一次离开家乡的时候,我曾送给你二两碎银,你还记得吗? 月白心头一震:这李先生,果然记性了得!只是,此刻旧事重提,也不知他是何用意? “记得,当然记得——”月白说着,淡淡一笑。 李先生哈哈一笑:嗯,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很想知道,在当时,还有以后的日子里,月白啊,你是不是觉得你李叔叔太小气了? 月白微微一笑:侄女,侄女从来不曾这样想—— “哦,为什么呢?”李先生倒是颇感兴趣。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之后,月白缓缓说道:当时,我还很小,不过,我也能体会得出,如果得到的银子太多,我就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可能就会把找正事养活自己的事情,一拖再拖。显而易见,出门在外,身上银子太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近年来,我也慢慢意识到,其实,当初李先生并不缺少那几两银子,他之所以只拿出二两银子,完全就是为月白的前途未来、为人处世着想—— 李先生乐哈哈的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赞道:月白啊,你李叔叔虽不敢说桃李满天下,三五百个弟子也还是有的。现在想来,能把我的全部本事学到家的,也只有我眼前的这位侄女了—— “李叔叔,您过奖了——”月白谦逊道。 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换了一个话题:“月白啊,对于当前的局势,你怎么看呢?” 月白暗自思忖道:李叔叔文武全才,能够有今天的地位,绝非幸至。到目前为止,他绝口不提合作的事情。这,这又是为什么呢?看来,他一直在考量着什么。换句话说,就算你有心要跟他合作,也要掂量一下自身的分量。 淡淡一笑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月白所说的,也只算是一家之言吧。嗯,如今永乐大帝承继大统,经过一段时间的整治,其盛世之象,犹在洪武大帝之上。不过呢,有些事情,也还是要注意一下的。首先,蒙元余部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近年来还在不断的积攒力量,袭扰我北方边境地区。这,可不能掉以轻心啊!另一方面,大海的那一边的那个倭国,迟迟不曾承认我大明的正统地位;跟那蒙元余部,眉来眼去的。如果这两股势力同流合污,其实力不容小觑,这,不可不防啊—— “文公子,你,你说说看——”李先生并不急于表态,而是将目光转向文景瑞。 皱了皱眉头之后,文景瑞这样说道:月白姑娘的话语,说得也差不多了。哦,据我所知,当年洪武大帝曾派人出使那倭国,希望那倭国能够认清形势,与我大明王朝友好往来,却不曾想,那倭国逆天而行,作出令我大明心寒齿冷的事情来—— “月白姑娘,文公子,”李先生缓缓说道,“你们两位的话语,真正说到了点子上。是啊,像你们这般年纪的人,能够有如此的见地,不简单啊!来,做叔叔的,敬你们一杯!” 说着,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 月白和文景瑞也连忙站起身来,这样说道:我们做侄辈的,可承受不起啊! “那,那就为我们这异乡相逢干一杯吧?”眨了眨眼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 干了这一杯之后,李先生缓缓说道:月白姑娘,文公子,现在,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对于锦衣卫,你们有自己的一些看法,这也算很正常。对于这一点,我,我也不勉强你们。不过,你们也要相信,别的我不敢说,我,还有张船夫他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因此,在某些方面,我们,我们是可以合作一番的—— “李先生,你和你的手下,确实是不错的——”文景瑞这样说道。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嗯,这样吧。所谓“君子和而不同”,我冯月白和文公子可以向你们保证,凡是和大明的江山社稷有关的事情,凡是有利于苍生百姓福祉的事情,凡是不违背正义的事情,只要有所差遣,我们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李先生点点头,再过了一会儿,他掏出一个锦衣卫的令牌,交到月白手中。 月白不便推辞,就先揣在手中,再静待李先生发话。 李先生缓缓说道:月白侄女,文公子,这就是我们的信物了。以后,不管在哪个地方,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只要有人向你们出示此信物,还望你们有所行动。另一方面呢,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只要看到有此凭证之人,你们均可以向他们求助—— “嗯,多谢了!”月白这样回应道。 “文公子,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李先生这样问道。 文公子淡淡一笑:李先生的意思是,尽管我们不尽相同,然而,在一些大事情上,我们同气连枝,也还是可以精诚团结,合作一致的。 李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就这样了。 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侄女,有一件事情,你总该跟你李叔叔说一下吧? 说着,扫了文景瑞一眼之后,他将目光停在了月白脸上。 月白自然体会出他的意思,于是,静默片刻之后,她这样说道:“以前,以前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她就把龙国柱如何悔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此外,还简要地说了说自己和文景瑞如何走到一起的事情。 “说起来,如果不是张船夫及其手下大动干戈,今天,我还未必能够和文公子走到一起啊!”结末,月白感慨道。 李先生哈哈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样看来,那位张船夫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这一次,他倒是点对了鸳鸯谱! “嗯,这件事情,张船夫倒是做对了——”月白也忍俊不禁,笑意肆意。 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这样说道:那一次,我以叔父的身份,向那位龙少将军提亲,却让他一口回绝。现在想来,都还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今天嘛,这件事情,可不能再让我失望哦—— 月白听出了李先生的意思,就这样说道:“好吧,月白一切听凭李叔叔安排——” 说着,把目光转向文景瑞。 文景瑞正襟危坐,朗声说道:景瑞已经想清楚了,一切由李叔叔做主! 这一下,李先生可是吃了定心丸,凝神片刻之后,他这样说道:这件事情嘛,我的意思是,尽管是终身大事,也没必要惊动太多的人。这样吧,三天之后,我就召集在这北平城里的一些弟兄,以及几个亲朋好友,摆上几桌酒席,将这件事情办了。这样一来,冯姑娘和文公子也就在众人面前亮了像,也算是有了名分。至于以后嘛,文公子和月白姑娘,是不是还想再请一下自己的故友相识,就完全可以由自己决定—— “嗯,那就多谢李叔叔了!”月白和文景瑞齐声说道。 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想是想起了什么,这样说道:文公子,你可不要瞧不起我这侄女,以为她出不起嫁妆哦! “岂敢,岂敢!”文景瑞这样回答道。 月白却有点不解其意,就静静的望着李先生。 李先生微微一笑:月白啊,一年前,你托付我先把那些田地赎买回来。这件事情,我可是一直记在心上的。现如今,记在你名下的田地已有三十多亩了!换一句话说,一年到头,就算你什么也不做,那些田地上的收入,也够你缴用的了—— 月白万万没想到,这位李叔叔不仅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而且还办得如此漂亮! “李先生,多谢了,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月白心情激动不已,抱拳致谢起来。 文景瑞也是又惊又喜,连忙致谢道:李叔叔,你如此一个大忙人,还把月白的事情办得如此细致,我,我真不知要怎样感谢你了—— 李先生哈哈一笑:些微小事,何足挂齿! “大恩不言谢,李叔叔,以后的事情,但凡有所差遣,我冯月白定当尽力而为——”月白如此表态道。 看看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姑娘、文公子,若再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开口—— 第59章 月影霓裳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一番晤谈之后,冯月白、文景瑞与李先生的合作之旅,正式开启。 其后的几天时间里,李先生先是为月白租下一个四合院。紧接着,又紧锣密鼓地为月白操办起婚宴来。 这一天适逢农历八月十六,午后时分,看看一切准备就绪,李先生这样说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客人们来贺喜了。哦,月白啊,几天之前,就是把这座四合院买下来,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月白微微一笑:当时,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也没有决定,要不要在此长住,因此,就决定先是租赁了—— “嗯,这样也好,”李先生接过话语,“俗话说‘船小好掉头’,这样也比较现实一些。哦,如果哪一天你另有打算,不妨跟李叔叔明言——” “到时候,就只能再次烦劳李先生大驾了——”文景瑞这样说道。 李先生微微一笑:“文公子不必客气,你李叔叔就怕到时候不在这古城里,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月白微微一笑:是啊,就怕到时忙不过来。嗯,不管怎么样,李先生的古道热肠,我和文景瑞都会铭记于心的。 再闲聊一阵子之后,客人们就陆续到来了。 由于李先生地位不低,这几个月要主要在燕山一带奔走,以此,北平城里的要员,一些社会名流,再加上张船夫及其手下,到得开宴时分,整整坐了八桌人。一个时辰之后,众宾客均已是酒足饭饱,这时候,古城里的一位大将军这样说道:李先生啊,这十几年来,这些婚宴喜酒,末将也见识了不少。不过呢,恕末将直言,那些酒席,就是吃吃喝喝的,多半落了个俗套,如今的这个夜晚,不知李先生能否另辟蹊径,让末将和各位来宾,就此开个眼界? “好!” “全凭李先生安排——” “新娘子是李先生的得意门生,新郎官又是当年文丞相的后人,这点小事,可难不倒他们——” “是啊,李先生,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你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 一时间,各种呼叫声此起彼伏,真可谓“人声鼎沸”了。 李先生皱了皱眉头,暗自思忖道:要说吃喜酒的次数,要说所见过的世面,这些宾客们自是言之成理。是啊,再多再好的美味佳肴、陈年佳酿,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个问题。如今的问题倒就是,如何堵住他们的嘴巴?如果硬是置之不理,所谓“客从主便”,他们也不至于就此拂袖而去。只是,这样一来,这大好婚宴,就显得有点美中不足了。 眼看“众怒难犯”,李先生就将头转向月白,轻声说道:月白侄女啊,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李叔叔大概平时也是浪得虚名吧?这一刻,宾客们叫嚷着要翻出一番新意来,这,这可怎么办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嗯,宾客们所说的,也自有道理。哦,也不知小半个时辰之内,能不能叫来一个戏班子? 李先生轻声说道:叫一个戏班子,自不成什么问题。只是,也不知你要表演些什么呢? 月白点点头,轻声说道:叫戏班子的时候,最好是找一个对“霓裳羽衣曲”比较熟悉的,你就告诉他们,只要懂得弹奏即可。其余的,到时我和景瑞自由安排—— “哦,有把握吗?”李先生这样问道。那语气,似乎有点不放心。 是啊,如此重要的场合,演砸了可不好办。 月白坚定地说: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准备,应该不成问题了。李叔叔,找一个会演奏“霓裳羽衣曲”的戏班子,就交给你了? “这,这好办——”这样说着,李先生叫来张船夫,让他马上去落实这件事情。 看看张船夫带着几个手下领命而去之后,李先生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各位宾客,你们能够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参加我月白侄女的婚宴,我李某人感激不尽,深感荣幸。至于各位想要看一下一个别开生面的节目,那也是人之常情。刚才呢,我跟月白侄女商量过了,我的这个侄女,倒也是极为爽快,一口答应了—— “好!”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这个酒宴,就是不一般!” 一听到有节目看,众宾客一时欢声雷动。 欢叫声稍稍止息之际,李先生接着大声说道:等下呢,我们就把桌椅摆到大院里,大家喝点清茶,啃点瓜子,用一下小食,半个时辰之后,好戏正式上演! 众宾客大多原本只是鼓噪一番,以图看个热闹,没想到李先生如此爽快的答应了,当下,他们也顾不得自己来宾的身份,奋袖出臂,和几个下人一起,将桌椅往大院方向般。 “这李先生,还真有一套——”喝茶等待的时候,一个宾客这样说道。 那位武将洋洋得意的接过话:“要不是末将大胆的说出这个主意,你们哪来这样的眼福?” “是啊,卫将军,还是大胆的好!”另一个宾客附和道。 那位卫将军依然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眉开眼笑地说道:到时候,可不要忘了鼓掌喝彩啊! “这,这是肯定的!”几个宾客异口同声地说道。 谈笑风生之中,半个时辰的时间,悄然过去了。 天上那一轮银盘,将满天清辉倾注而下。突然间,丝丝缕缕的纤云轻飘而至。那满院的月光,似乎就此黯淡了些,然而,那些宾客很清楚,皎洁之中镶上些许晕圈,却别有一番动人之处。也就在这时候,悠扬的竹笛声响起,那声音,直贯云霄,像是要去仙界迎接着什么。众宾客意识到,大幕已然揭开,接下来将是难得一见的精彩,于是正襟危坐,凝神观赏起来。 伴着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一位盛装宫女翩然而至。此时此刻,那月光在丝丝缕缕的晕圈的映衬下,隐隐透出几分缥缈与婆娑来。而透过那云丝倾洒而下的清辉,似乎给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薄纱。迷离恍惚之中,那宫女轻舒长臂,广袖飘舞着,恰似那云蒸霞蔚中的仙子。只见她明眸如水,似乎在倾诉着什么;再仔细看时,那明净的眼眸里,分明又饱含着些许期待与憧憬。就在宾客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的身边,却又闪出一个俊秀少年来。仙乐飘飘,云雾邈邈,这一对年轻人舞姿翩翩,极尽俊逸与曼妙之美。 他们在回眸,回望那祥云之下的万丈红尘,多少的依恋与深情。 他们在仰望,望向那云雾缥缈处的琼楼玉宇,多少的希冀与神往。 他们在徘徊,凝视着清辉下那绰约的影子,多少的迟疑与踌躇。 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切自然,于是,不经意间,宾客们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根琴弦,就此触动起来了。嗯,他们是旁观者;与此同时,他们又是亲历者:院子中央的这一幕幕,也曾经无数次,掠过他们的梦境,回荡在他们灵魂的最深处。哦,这一切,对于大千红尘的每一个人来说,或像阵阵涟漪,或像惊涛骇浪,或像月夜清泉,总是那样回响着、澎湃着、激荡着:短暂与永恒、有限与无穷、渺小与伟大......哦,那蓬莱仙境看似云雾缥缈,凝眸之际眼前似乎展开一条幽静小路;那琼楼玉宇看似遥不可及,定睛细看之时,分明又觉得,举手投足间那飞檐斗拱就在一步之遥。万丈红尘与天宫仙界,就这样缓缓铺展着,让人沉迷、沉醉不已......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有那么一个瞬间,宾客们突然涌上一种一样的感觉:那仙乐一般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不错,无论他们怎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要凝神静听时,还真的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了。 回过神来之时,他们总算看清楚了:大院中央,一对青年男女正在鞠身致谢。 过了还一会儿,他们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表演已经结束了!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掌声中,月白和文景瑞悄然退场,找地方换装去了。 这些宾客们,自不乏见多识广之辈,看到这“霓裳羽衣舞”,也不乏其人。只是,他们从来没体会到,这一晚的这一曲“霓裳羽衣舞”,能够如此打动人心,能够如此让人陶醉不已,能够如此拉近舞曲与人心之间的距离。 再过了一阵子,众宾客纷纷向李先生致谢。 “李先生,这一次,还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了!” “李先生,你真的是神通广大啊,哪儿找来的这么好的戏班子?” “是啊,我在这古城里也有好些年了,以前怎么都没看到这么精彩的演出!” “李先生,跳这一曲‘霓裳羽衣舞’的那两个年轻人是谁,让他们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 面对着这如潮的好评,李先生先只是微笑而已,并不答话。 再过了一阵子,看看众宾客也说得差不多了,李先生这才朗声说道:月白侄女,文公子,快点出来吧,他们想见识一下—— “嗯,这就来——”月白说着,领着文景瑞,款款走到院子中央,同时抱拳说道:献丑了,请多指教! 众宾客一看之下,更是大惑不解:这,这不就是新娘子和新郎官吗?刚才的演出,刚才,刚才是—— 李先生哈哈一笑:各位贵客,我李某人刚才吩咐手下,只要求请一个能够演奏“霓裳羽衣舞”的戏班子。至于那些名角嘛,带去的银两少了些,请不动人家!情急之下,只好劳动新娘子和新郎官的大驾了—— 众宾客自然听得出来,“银两少了些”不过是李先生一种幽默的说法,于是,一些不敢相信这一切的人,就把目光转向张船夫和戏班子。 李先生微微一笑:好吧,张船夫,你就把所请来的戏班子的全体人员,全到院子中间来,让我的贵宾们看一看—— 这戏班子的成员一听此话,隐隐觉得可能会有额外的赏银,于是,不等张船夫下令,全都一拥而上,站在了院子中央。 众宾客面面相觑,原来,此时上场的这些吹拉弹唱之人,全都是一些三四十岁以上的“台柱子”,哪来的那两个舞姿动人的年轻人? 在这种场合,李先生自不会信口开河,于是,几个深谙此道的宾客,立即换了个口吻,这样说道:嗯,这样吧,能够弹奏出如此神曲之人,我们自当另有所赏—— 说着,向场地中央丢出几个铜板。 其余的宾客见状,也纷纷掏出碎银或铜板,赏给那戏班子。 那戏班子的人员,领了赏银,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第60章 月黑风高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既然那戏班子的人员只负责伴奏,而且,都已经领了赏银而去,那么,也只有仍在大院里的月白和文景瑞才是那神奇的舞者了。 只是,如此神奇的一幕,大多数宾客还是首次遇见,于是,也就难以置信了。 众宾客确认无疑之后,先是七嘴八舌的向李先生道贺,夸赞他授徒有方,所教的弟子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待众宾客把赞美之词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李先生这才朗声道:说来惭愧,我这月白侄女,当年我也只是教了些笔墨上的功夫;这舞蹈嘛,我本来就是一窍不通,你们说我教了月白姑娘舞蹈,这真是太抬举我李某人了——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月白,示意对方为他说几句“公道话”。 李先生的为人,月白自然是知道的,他可不是那种喜欢逞能、掠人之美之辈。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李先生是月白的启蒙老师、授业恩师,他所教下的功课,对于月白领悟、体会这‘霓裳羽衣舞’,大有帮助——” 这些宾客听出了月白的言下之意,她是说,尽管这‘霓裳羽衣舞’不是李先生亲手传授,不过,饮水思源,如果没有当年在李先生那儿打下的基础,这一曲‘霓裳羽衣舞’,也是跳不出来的。这月白姑娘,深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其尊师重道之情,着实让人感动与钦佩。 “哦,也不知月白姑娘哪来的灵感,将这一曲‘霓裳羽衣舞’跳得如此出神入化?”一位宾客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试着这样问道。 他所问的,自然也是不少宾客所想知道的,于是,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月白。 月白暗自思忖道:此事关系重大,其中的关节,一时半会儿之间也难以说清楚,甚至有不少“不足为外人道”之处。于是,凝神片刻之后,她才缓缓说道:几个月之前,月白和文公子在古都长安,碰巧遇到了一位爱跳舞的朋友。当时呢,她说要试跳一下,以便于相互切磋,取长补短,“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什么呢。我心里暗想,“攻玉”什么的,我就没什么指望了;看别人跳舞嘛,睁开双眼就行了。这样想着,就让她试着跳了一曲,记下了一些动作。至于一些改进意见,倒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到了这个夜晚,贵宾们想要看看,我就跟文公子依葫芦画瓢,现炒现卖,记得不甚真切之处,也大胆糊弄了几下。这一次,还真是献丑了。不足之处,赏请大方之家不吝赐教—— “是啊,仓促出演,还真有点滥竽充数了——”文景瑞也忙着补充了一句。 众宾客能够一睹这“霓裳羽衣舞”的神韵,已深感不枉此行,在这种场合,又何必再去说那些有可能引来误会的话语?于是,称赞一番之后,就继续喝茶闲聊了。 夜深人静,众宾客陆续散去。 这些宾客,大多是场面上的人物,观赏了“霓裳羽衣舞”之后,更是深感这李先生的侄女侄女婿不简单,于是,那贺仪的银两,又加重了些。到得结算之时,扣除成本,足足赚了百余两银子。 月白本来是想把这所有的银两都送给李先生的,李先生当然不愿要。一番推让之后,最终决定二八分成。月白又将三十两银子交到李先生手下,让他代为保管,也可以用来临机处置一些情况。李先生本来就不缺少银子花,如今见月白颇有持家之道,也就乐意代管了。 时光如流水,不觉又是暮春时节。 这天夜里,月白一时难以入眠,索性就在心空上天马行空起来:从第一次梦见这“长生诀”至今,转眼已是第九个年头了。如今看来,这和“长生诀”有关的事情,真的要告一段落了。受杨念真姐姐的启发,我由那一曲“霓裳羽衣舞”,对这“长生诀”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与领悟。是啊,岁月无情,人生苦短:真正的“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了;真要说有,那也只是某种美好的愿望而已。 不过,在情感的世界里,在艺术的境界里,当你忘情而全身心的投入之情,是能够体会到那“长生”的玄妙与神韵的。因为,在那一刻,短暂与永恒、有限与无限,平凡与崇高......早已浑然一体,你就是自己生命的主宰,永生是寓于瞬间之中的。 嗯,刹那即是永恒。 大体上说来,有点类似于佛家所说的涅槃。 当年,唐玄宗和杨贵妃在那长生殿里海誓山盟,看来颇有深意。 只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情感故事,开端和发展还不错。至于那结局,就只能令人“无语凝噎”了。 从这个角度看,杨念真姐姐还是蛮有悟性的,她由艺术之美领悟到人生之美,从而走上了一条自觉而自悟之路。不难想象,她此后的人生,就会少了许多纷扰与困惑,多了几分气定而神闲。 哦,下枧河之行到现在,转眼就是一年整了。现如今,风清妹子到底在哪儿呢? 这好几个月的时间里,在这古都里,我和文景瑞也在想方设法,一直在寻访那传国玉玺的下落。只是,到目前为止,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如今的风清妹子,是否还把这件事情记挂在心上呢? 如果能够找到她,姐妹俩再次联手,机会是不是就更大一些呢? 嗯,应该找李叔叔谈一谈,了解一下目前的局势。 说起来,这些年,亏欠李先生的,着实不少。如果能够为他做一两件有点意思的事情,就可以离开这古都,前去寻找风清妹子...... 次日午后,月白前去拜访李先生。 寒暄一番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再过一段时间,这一带地方,多半就会烽烟再起了——” 月白心头一震,连忙问道:是,是朝廷方面要有军事行动吗? 她隐隐觉得,永乐大帝要忙的事情太多,恐怕一时还难以下决心在北疆开启战端。 沉吟片刻,李先生缓缓说道:三十多年前,洪武大帝下令出师北伐之时,曾经诏令天下,对于那些蒙元余部,尽管他们并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仪,原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不难理解,对于这些蒙元余部,洪武大帝也不是一味地赶尽做绝,而是希望他们能够幡然醒悟,在同一片蓝天下,一起生活。遗憾的是,这些年以来,塞外草原上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总想着卷土重来,总想着掳掠这一片土地上的人口与物产,总想着重现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昔日荣耀,因此,这北方边境地区——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接过话语:是啊,永乐大帝承继大统至今,已近两年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励精图治,“洪武之治”不仅得以重现,且有更上一层楼之势。在这种情况下,稳定住北方的局势,也就相应的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了。是啊,一个王朝,如果连自己的疆域和人口都保不住,那还能指望什么呢? 李先生微笑着点点头:月白啊,你对局势的了解和把握,确实让人叹服。哦,你再说说看,如果真要到了烽烟再起之时,我们这些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月白暗自思忖道:李叔叔,你这是在考我吧?说道行军打仗,我可真是个门外汉啊! 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那木兰从军的故事,月白也算有所了解。不过呢,如今的大明王朝,兵多将广、兵精粮足,月白就算想从军,一时半会儿之间,恐怕也还轮不到呢!嗯,说点现实的吧。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于我们来说,首先就要对对方的作战意图、兵力布置、统军将领等方面的情况,有所了解。在这些方面,我们这些人,也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嗯,不错,继续往下说——”李先生这样说道。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月白接着说道:哦,记得有这样一句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对于我方,不失为一种取胜之道。只是,对方恐怕也不是吃素的吧,因此,他们或许也会派出细作,刺探我方的情报,诸如带兵将领的中军帐、我军粮草武器的陈放之处,我军的作战计划等等。等到这些方面的情报之后,他们就会想方设法送回去—— 李先生原本紧锁着的浓眉,缓缓舒展开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这样说道:怪不得这几天夜晚,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来,这几天一直都是阴沉沉的,正所谓月黑风高夜,难保对方不有所行动啊!嗯,你引用的那两句诗,有些人或许会觉得,那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其实,没必要把对手想得那么简单。我方能够想到的,对方多半也会想到。嗯,许多事情,道理都是相通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嗯,加紧对我方重要场所的警戒,加强对粮草兵器陈放处的布放,确实很有必要。在这些方面,我们这些人,还是应该有所作为的。 “嗯,月白知道了!”月白这样回应道。 李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缓缓说道:月白啊,如果你和文公子有所行动,记得带上那锦衣卫的令符哦—— 月白暗自思忖道:如果撇开一些是非争议,这锦衣卫的办事效率,倒是相当不错的。这一切,自然得益于他们那严密的组织,收放自如的行动效率。打了未必恰当的比方,他们一旦行动起来,就像直接用大脑指挥手臂一样。从这个角度看,他们绝非乌合之众啊!但愿,他们的所作所为,有利于这片土地的国泰民安。这样的一种力量,运用得当的话,无意将大有益于江山社稷。 “哦,这几天夜里,我和景瑞也四处走动一下,透透风,舒活舒活筋骨——”月白这样说道。 一旁的文景瑞,也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61章 春寒料峭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接下来的两个夜晚,月白暗藏令符,与文景瑞一起,到将军府一带巡视。 只是,一连两个夜晚,除了耳边料峭的寒风之外,一无所获。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种臆想呢? 到了第三天夜里,月白这样说道:“景瑞啊,当年刘皇叔三顾茅庐,最终请出了诸葛亮。只不知,我们在燕山脚下的这第三次夜巡,会‘请出’何方神圣来?” 文景瑞淡淡一笑:到目前为止,我们连要寻访之人是谁,长得何等模样,身材相貌怎样,都还一无所知,自然要更难一些了—— “是啊,多半是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确实有点难办——”月白这样回应道。 “嗯,看来,我们也可以再想想办法——”文景瑞这样说道。 再闲聊了一阵之后,两人整装待发。 这暮春时节的燕山地区,夜越深,那寒意也就更浓。这个夜晚,星月无光,沉沉静夜中的将军府一带,那寒意更是浸入筋骨,让人不时地打了寒颤,萌生退意。打了一个呵欠之后,文景瑞这样说道:“月白啊,敌手多半也在蒙头睡大觉了,我们不如也回去了吧?” 月白淡淡一笑:人嘛,总是有弱点的。敌手可能也会这样想,这么寒冷的夜晚,守卫、巡逻的人多半就会懈怠,开小差,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果断出击的话,说不定就能收到奇效—— 文景瑞点点头:嗯,有道理,那就再坚持一下吧。 商议一定之后,两人决定向远离将军府的方向走去:所谓“欲擒故纵”,要想让鱼儿上钩,不妨把那鱼线放得再长一些。 远离将军府半里许之后,刺骨的寒风之中,两人实在撑不住了,就闭上眼,稍稍打个盹儿。 再次睁开眼之际,月白惊问道:“哦,我,我刚才怎么睡过去了?景瑞,刚才你看见什么了吗?” 文景瑞摇摇头:碰巧,刚才我也眯了一下眼睛,什么也没看到——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景瑞啊,我突然有一种预感,我们悄悄潜回去,说不定就能碰到“大鱼”—— 文景瑞不太相信,不过,也不忍心给对方泼冷水,就这样说道:好吧,但愿如此—— 两人说着,摩拳擦掌一番,各自拿着一根短棒,悄悄向将军府返回。 刚走出两三丈的距离,突然就听到了“叮叮当当——”“乒乒砰砰——”的声音! 万籁俱寂之时,兵器碰撞的声音,确实格外清晰、响亮!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暗暗地提了一口气,就向那声响处疾行。 再过了一会儿,两人看清楚了,十多个卫士模样的人,正各持兵刃,将两个蒙面黑衣人围在中间。 这两个黑衣人之中,一人手持长剑,一人紧握长刀,背靠着背,正在作困兽之斗。 寒光闪闪、枪棍呼呼,好一场恶战! 看得出来,被围在垓心里的这两个刺客,单打独斗的话,比这些卫兵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更胜一筹。因此,众侍卫尽管人多势众,慑于对方刀剑上的招数过于霸道,他们也只是三四个人一组,轮流出战,一时也不敢过于逼近。再战了数十回合,月白和文景瑞也看出了取胜之道:那就是,不断地以车轮战术消耗对方的体力,一旦情势于我方有利之时,再派上四五个生力军,一击制胜。 只是,那两个刺客何尝又看不出这诀窍呢?于是,再战了十多回合之后,只见他们刀剑合一,向着偏北方向一阵狂削猛砍,力图冲出重围。 赶巧的是,镇守偏北处的四五个侍卫,偏偏就是武功最次的。 “笨蛋,哈哈哈——”眼看就要突围成功,这两个刺客得意忘形,竟然狂笑起来。 月白隐隐觉得,这两个刺客的声音,确实有点独特。 紧要之时也还不及多想,月白和文景瑞纵身一跃,挡在了这几个侍卫身前。 这两名刺客原本以为,匆匆加入战团的,也不过是像刚才的那几个侍卫一般,因此,也就不假思索的恃强硬冲。拆了几招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两个年轻人招式沉稳,双棒之间的配合更是相辅相成、攻守有据,极难突破。这样一来,这两个刺客渐渐有点畏缩起来,不住地向后退去。 众侍卫眼看就要得手,也各持兵刃,慢慢的将包围圈缩紧。 突然,只见这两个刺客一矮身,刀剑齐出,尽向偏西一侧的众侍卫的下盘攻去。 饶是这几个侍卫久经战阵,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鱼死网破的打法,一时也是慌了神:抓刺客固然重要,只是,总得保住自己走路的家伙吧?要不然的话,明天就只能躺在担架上去领赏了。 高手对决,一瞬间气势上的消长,往往就决定了最后的结果。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两个刺客抓住这几个侍卫瞬间的胆怯,纵身而起,再一阵剑刺刀砍,冲出一条血路,逃遁而去了。 众侍卫追了半里许,从对方的脚步声隐隐体会出,这两个刺客内力悠长、脚力雄浑,要想追得上,已是不大可能的了。 确实,追的时间越久,敌手的背影离你越远,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众侍卫放弃了追赶。 月白亮出令符,低声喝道:“你们,你们是李先生手下的吗?” 其中的两三个侍卫,几天前还在酒宴上见过月白和文景瑞,眼见如此,也纷纷亮出身份,向月白和文景瑞致谢。 回到将军府一旁的值守处之时,李先生和张船夫也刚刚从外面回来。 扫了月白和文景瑞一眼之后,一名负责当夜值守的侍卫,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情况。 李先生鼻子哼了一声:嗯,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啊,这两个刺客的来路,你知道吗? 月白暗自思忖道:从武功的招数来看,使剑的那一人,隐隐有几分娴远的影子。而舞动长刀的那一个,则是义雄一派的家数。 于是,月白这样说道:这两个人,一个来自塞外草原。而另一个呢,极有可能与倭国有关—— “你,你就这么肯定?”李先生试着这样问道。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缓缓说道:前些时候,我跟一个草原一派的高手拆过几招。此外,也见识过一个倭国武士的刀法。因此,如果不出太大的意外的话,这是确定无疑的—— 说着,望了张船夫一眼。 李先生会意,转头对张船夫说道:张船夫,取一把长剑过来,我看一看其中的招数—— “是”的一声过后,张船夫拿来一把长剑。 月白接过长剑之后,就把刚才所见过的剑招试演了一遍。 李先生看着看着,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接着,张船夫拿来一把军中常见的长刀。 月白撇撇嘴:要那种刀身比较细长,有点像弧形的—— 张船夫皱了皱眉头之后,再去翻拣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了那种类型的长刀。 月白持刀在手,这样说道:现如今,我们的军士已经很少使用这种长刀了。哦,怪不得,倭国那边的人,把这种刀叫做唐刀—— 说完,她舞动长刀,将另一名刺客的刀法复现出来。 李先生依然浓眉紧锁,沉声说道:确实,若要一对一的单挑,我们的弟兄之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先生,李先生何出此言?”张船夫试着这样说道。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张船夫啊,这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现在的问题,主要就在于,我们那些弟兄,容易墨守成规,对于武学上的新天地,缺少足够的认识。另一方面,我们在教授武艺的时候,也习惯于闭门造车,缺少推陈出新的勇气和行动。好,我就问你,当月白突然使出刚才的那些剑法和刀法,你,你胜算几何呢? 张船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讪笑道:在那种时候,我,我多半也是会怯场的,总觉得能够勉强战成平手,脑袋还在脖子上,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看来,看来,是要提起重视的了—— 李先生微微一笑:换做我,其实也和你差不多的!前面的三十多招,也会闹个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张船夫、月白、文景瑞见李先生敢于自承其短,也不禁暗自钦佩。 再聊了几句之后,李先生这样对张船夫说道:张船夫,以后训练手下的时候,要多想办法,多集各家之所长,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张船夫点点头,退下了。 李先生这样对月白说道:月白啊,以前,对于这两方势力有所勾结,我也是有所耳闻的了。如今的这个夜晚,证实了这一点。你,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以后,我会找个时机,向圣上和兵部禀明的。月白,你辛苦了。文公子,你辛苦了。 月白缓缓说道:现在想来,那两名刺客能够逃出罗网,武功上的出其不意,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嗯,就这样让他们逃脱,真有点遗憾。 李先生哈哈一笑:月白啊,你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李先生,此话怎讲?”月白和文景瑞不解的问道。 李先生淡淡一笑:其一嘛,他们逃脱以后,心有余悸,知道我们早有防备,一个较短的时间内,也就不至于太放肆。因此,对于我们来说,是有好处的。当然,我们也要将计就计,弄一个似松实紧,让敢于来犯者,有来无回。其二嘛,懂得他们的招数之后,我们再群策群力,加以破解,这对于我们以后实力的提升,大有好处啊! “哦,李叔叔,果然高人一等!”月白和文景瑞由衷地赞叹道。 李先生也是哈哈一笑:月白啊,文公子,你们的李叔叔可经不起这样的夸奖哦! 月白和文景瑞先是一愣,随即也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心里很清楚,李先生胜不骄败不馁,对于敌手来说,绝非易与之辈。 再闲聊了几句,李先生这样说道:嗯,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月白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的,考虑到李先生已是颇有年纪,也就先行告退了。 这样一个夜晚,前来行刺的敌手,来无影去无踪的,确实不是等闲之辈。而随着他们的到来,一出大戏的序幕,已然悄然揭开。 走回自己那四合院的路上,月白不时转过头去,望向那燕山所在的方向。 第62章 南寻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天上午,月白和文景瑞一起,去向李先生辞行。 得知来意之后,李先生颇为诧异的说道:“月白啊,目前正是用人之际,你和文公子又何必急着离开呢?” 月白淡淡一笑:也就是一年前,我和景瑞,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一起到宜山下枧河游玩,不曾想到,张船夫就带着手下,前来探访。一番争斗之后,我和景瑞就给带走了。后来,有幸与你见上一面。而我的那另外两个朋友,至今下路不明—— 转头望了张船夫一眼,李先生呵斥道:张船夫,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带着几分讪笑,张船夫支吾道:当初,属下带了一些弟兄去,原本是要把那四个年轻人一起带回来,好好询问一番的。不曾想到,属下办事不力,竟然让其中的两个人不知所往;属下,属下—— “张船夫,”月白接过话,“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大家有点误会,局势也不太容易掌控——” “冯姑娘大仁大量,属下,属下罪该万死!”张船夫这样说道。 李先生沉着脸,缓缓说道:张船夫,以后办事要注意分寸,凡事要想得更周全一些。嗯,现如今,既然月白姑娘不跟你计较,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你就先退下吧—— “是”的一声过后,张船夫到外面去了。 眨了眨眼后,月白缓缓说道:那另外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就是那龙少将军龙国柱了,这家伙你也见过,为人迂腐不堪,不足挂齿。而另外一个呢,则是赵风清赵姑娘,跟月白情投意合,亲如姐妹。这一年的时间里,月白也时常在梦里见到她。说真的,如果没能找到她,月白心中有愧,着实过意不去—— 李先生感慨道:月白啊,你如此重情义,令人敬佩而感动。嗯,既然是这样,我就略具薄酌,为你饯行吧? 月白也知道李先生的心意,就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啊,此次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你,你有什么话要对你李叔叔说的吗? 月白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李叔叔,你身居要职,身系社稷安危。嗯,月白就谈一点个人的看法吧。北方边境的军事行动,力当慎重,谋稳而后动。要注意草原方面与倭国的动向,不宜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哦,东南沿海方面,如果有一些新的苗头,也要密切注视,也就是要防微杜渐,力保我大明江山的长治久安—— “嗯,月白啊,”李先生接过话,“你的话语,真说到我心里去了。” 月白谦逊道:那,那也是个人一点粗浅的看法。如果能对李叔叔的运筹帷幄有些许帮助,月白也就欣慰不尽了。 再闲聊了几句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那个令符,你小心收藏着。如果有必要,就可以拿出来。我手下的那些人,见到那令符,就会像见到我李某人一样。此外,就是对地方官府的不当行为,你也可以凭着这令符,促其改正。李叔叔的话语,你听清楚了吧? 月白暗自思忖道:嗯,有了这令符,以后的事情,那就好办多了。 “嗯,月白听清楚了,谢谢李叔叔!”月白大声回答道。 沉吟片刻之后,李先生语重心长地说道:月白啊,有些事情,或许你会暂时想不通。这世上,也会有许多棘手的事情。因此,我,我最想跟你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管你是在天涯还是海角,总要记住,凡事,要以大明的江山社稷为重—— “是,李叔叔的教诲,月白定当铭记于心,体现于行!”月白朗声说道。 再喝了几杯之后,月白和文景瑞辞别李先生,一路南行。 走出里许之后,月白一时心潮澎湃起来:刚刚结束的燕山之行,也还是令人满意的,尽管没能找到那传国玉玺。嗯,跟文景瑞结为连理,应该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个人的问题,人生的归宿问题,大体上是解决了。值此太平盛世,生而为人,自有其欣喜之处。只是,以后的日子里,是不是就只有关在两个人的小天地里,过着与世无争的小日子呢?或许,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哦,这燕山,燕山的月夜: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在这首诗里,李贺为个人抱负无法实现而感慨。那种怀才不遇的苦涩与郁闷,好几百年以来,也着实打动了不少人。如今,时代不同了,施展抱负的机会,应该是更多一点了吧?作为女儿身,是不是就应该只想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田呢?据说,那位大脚马皇后,就尽心辅佐洪武大帝,为朝廷上下,为黎民百姓,尽了自己的一份力,堪称是母仪天下了。或许,我冯月白的地位终究还是较为低微,只是,这应该是我裹足不前的理由吗?听说前代有个黄道婆,原本是个童养媳,因不满婆家的虐待,流落到了海南。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她依然走出自我的小圈子,向当地人传授纺织技术,并有所改进。返回故乡后,进一步改进纺织工具,对长江流域的纺织业做出了重要贡献,被誉为“衣披天下”的纺织技术家,至今,如今的江南和海南一带,仍有乡人为其立祠奉祀。由此可见,没有卑微的职业,只有卑微而不思进取的人生。 人,总是要有所作为的,要不然的话,你到尘世间走这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呢? 说起陆游,人们就会想起他所创作的那些充满正气、力图恢复的脍炙人口的诗词,其实,他和表妹唐婉的爱情故事,更是令人一唱三叹,心折不已。迫于母亲的压力,陆游放弃了唐婉。换一个角度看,唐婉被迫离开了陆游。多年以后,历尽沧桑的陆游,再一次遇到了一别多年的唐婉。追悔莫及之际,这位文坛大家写下了一首哀婉凄恻的《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其后,唐婉以此词作和: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无论是情感的真挚,造语的娴熟,感人的力量,唐婉的这一首和词,其艺术水平,决不在陆游原作之下!就是和李清照的那些婉约名作相比,此词亦是不遑多让!遗憾的是,大概是由于偶一为之吧,词作数量有限,知晓这首词作的人,少了一些。不过,这又有何干呢?唐婉蘸着自己的血泪,饱含深情,写下这首名作,这已足以使她名垂青史。试想,如果当初唐婉不曾在文学上下过一点功夫,就算是情深似海,又如何能够创作出如此深入人心的词作呢?嗯,平时的积累,心思心事有所凭借,无疑是相当重要的。 找到一两件值得做的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 一个人,最好不要轻言放弃。时过境迁之后,人们追悔不已的,往往不是那些难于上青天之事,而是,有些事情,自己明明可以做得到的,却由于种种原因,一直不曾去做。 我和问景瑞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风清妹子了。是啊,天下那么大,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特定的人,谈何容易?只是,如果不去寻找,再过一段时间,我多半是要后悔的。甚至,我会恨自己,恨自己薄情寡义,不念及姐妹之情。这样的一条路,或许真的很难走。只是,如果你不去走走,甚至连那难走的感觉,也将体会不出来。这,或许才是做人最大的悲哀。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些事情,精诚所至,或许依然会迎来转机吧?嗯,就像寻找那“长生诀”,就在一筹莫展之际,遇到了杨念真姐姐。她,她从另一个角度,对“长生诀”作出了自己的演绎。试想,如果没有那一趟长安之行,我能够一睹那“霓裳羽衣舞”的惊天神韵吗?是啊,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那长安之行,我依然是要走一趟的。 不走远路,何来一路上的风景? 路过江西的时候,文景瑞偕同月白,找到了他姑姑。 文景瑞和月白送给姑姑十两银子,让她改善一下生活,以后可以做一点稍微轻松的活儿。姑姑欢喜不尽,一定要月白和文景瑞多留几天。 在姑姑家停留几天之后,两人辞别姑姑,继续南行。 “月白啊,走了这么远的路,依然不见赵姑娘的影子,这,这又该如何呢?”文景瑞这样问道。 “继续找吧,还能怎样呢?”月白这样回答道。 “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有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这样一来,心中就会多有点谱儿——” “目标?这一路上,我们不是一直往南走吗?”月白这样回应道。 “哦,你的意思是说,赵姑娘应该是在云南一带?”文景瑞试着这样说道。 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缓缓说道:这,这也是我的一种猜测吧?嗯,我是这样想的,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我们四个人被冲散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赵姑娘有幸冲出重围的话,多半是会先回到宜山那座小城里,再做进一步的打算。如果,如果龙国柱也能够全身而退,那么,按照他的心思,他多半是要回到云南去的了。而赵姑娘呢,为了避祸,多半就会跟着龙国柱前往云南。至少,这可以暂时比一下风头吧? 说到锦衣卫,人们一向是谈虎色变。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走得越远越好了。嗯,就像那句话所说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因此,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一刻,赵姑娘多半是在云南一带。 “月白啊,你所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文景瑞接过话,“怪不得,这一趟,说穿的就是一路南行——” “但愿,但愿我猜得不错——”月白说着,竟似有点喃喃自语的味儿了。 “但愿,但愿我们能够找到赵姑娘——”文景瑞的话语,也有几分自言自语的意味了。 两人向西南方向望去之时,但见脉脉斜晖中,一大片一大片鱼鳞状的云彩,轻轻地漂浮着,也不知它们的下一站,会不会就是天涯尽头处? 凝眸良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两人对视了一下,继续南行。 是啊,这赵风清赵姑娘,此时此刻,究竟是身在何方呢? 第63章 落花时节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那个漆黑一片的下枧河之夜,冯月白、赵风清、龙国柱、文景瑞一行四人,遭到张船夫及其手下的袭击、缉捕。恶战之中,风清心里却是异常清醒:只要能够跳出圈外,凭着自己对这一带地形的熟悉程度,逃过一劫当不成问题。 这样想着,她眼观六路,且战且退,下意识地向草地偏西一侧移动着。 张船夫手下的一个武士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喝了一声:且慢,往哪里走? 随即将手一招,又有两个武士围了过来。 这样一来,专门攻向风情的武士,已有三人之多。 风清毫不气馁,一招二龙戏珠,直取那喊话的的小头目双眼。 那小头目见风清出招迅猛,而且是攻向自己的眼睛,不敢怠慢,下意识地矮了矮身,要躲过这双眼失明之险。 月白心里雪亮,没等招数使老,纵身一跃,踢向那小头目左肩。 那小头目躲过了二龙戏珠的虚招,面对这出其不意的腿上实招,再也躲闪不及。中招之后脚步一个踉跄,倒向后面的两个帮手。此时此刻,面对着向自己倒来的小头目,那两个帮手也是手忙脚乱,眼见无法出招攻敌,只得跨上一步,接住那小头目。 风清所想要的,就是对手这一瞬间的回防自救。眼见计谋奏效,她倒地一滚,身子向偏东南一侧溜去。凑巧的是,且战且退好一阵子之后,她所处的地方,本来就已是草地边沿,这一滚之下,整个人就像一个车轮,疾驶而下。当此时,就算她想停,那也是有心无力了。也只是说,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只能是滚到哪儿算哪儿了。 过了片刻,那三个武士过来看时,眼见这斜坡颇为陡峭,又怕对手另有埋伏,也就不敢贸然跃下。 就这样,凭着自己的机智果敢,赵风清暂时逃过了张船夫及其手下的围捕。 那一刻,风清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上天保佑,但愿,但愿不要碰到大石头什么的...... 也算是吉人天相吧,滚到坡底之后,风清站了起来,除了擦破一点皮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月白辨清西北方向,一口气跑出了三里余,才找了个小山洞,稍作休息。 其实,张船夫及其手下,毕竟不是官府,不便于大肆张扬。而另一方面,由于已经确定抓了两个“活口”,多半可以满足审讯之用了,因此,对于风清和龙国柱的下落,倒也不怎么在意。由此,风清逃过了一劫。 当然,那一刻的风清,还不敢这样想;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逃出来,离张船夫这一伙人越远越好。 在那小山洞里藏了一阵子之后,倦意上涌,实在支持不住了,风清索性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之后,已是拂晓时分,风清辨明方向,潜回小城里的大院里。 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带了些银两细软,风清决定往西南方向暂时躲避一下。 临行前她交代下人,如果她叔父赵仲南问起的时候,就说到西南一带散散心去了。 那下人素知这位赵家大姑娘一向东奔西走的,常年行踪不定倒是常事,因此,习惯性的叮嘱几句之后,就目送着她离去了。 向西南方向走出五六里之后,风清发觉,这一路上,也没多少行人,也没什么可疑之人在注视着自己;此外,传说中的马不停蹄地追赶逃犯的情形,也不曾见到。仔细琢磨一番之后,风清那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也就慢慢放下来了。 其时正值暮春时节,一路上树叶青葱,花朵争相开放,慢慢调整好呼吸之后,风清的思绪,也就渐渐畅通起来了:这下枧河遇袭,最主要的原因,应该就是,我们几个人疏忽大意,小看了那船夫,说了一些触犯时忌的话语。嗯,由此大致上也就可以肯定,那建文帝多半还在世上,而今上呢,自然是得之于手而后快了。对于我们这四个人来说,这样的事情,说大也不算很大,因为,说到底,到那一刻为止,我们从来就没见过那建文帝,也就更不会是他那一派的人了。要说小,多半也不会太小,既然今上执意要找到建文帝,自然就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因此,如果真要落到那船夫一伙人的手里,还真是有口难辩,“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哦,那句话叫“不死也要脱层皮”。因此,当务之急,确实就是,远离那船夫一伙人,到他们看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嗯,往西南方向走,应该是不错的吧?越往北边,那一伙人的势力越大,眼线也就越多,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 月白姐姐,文景瑞小师弟,还有龙国柱龙大哥:他们三个,是不是被抓走了呢?如果像我一样,有幸逃脱的话,这一刻,又是在哪儿呢? 这一切,这一刻,我真的很想知道。 这人生际遇,还真是一言难尽。本来是想着到外面踏青,散散心的,谁曾想到,自从遇到一个不起眼的船夫之后,情况就急转直下,如今的我,甚至有一种亡命天涯的感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或许,冥冥之中还真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这一切,是祸是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自然是一种灾祸了。如果没有夜里遇袭这件事,此时此刻,至少,我还能泡上一壶清茶,气定神闲的喝上几口。 此外,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遇到一个稍稍熟悉一点的人,心里可闷着呢? 一些人不喜欢喝闷酒,而这几天的经历告诉我,比起喝闷酒,走闷路更是让人受不了。而且,就是到了这一刻,这样的一条路,到底还要走多久,我也说不准。唉,文丞相的那一句“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我也算是有点体会了。只是,当时文丞相所面临的,是“山河破碎”,而我呢,却是莫名其妙的遭来一阵追击。 只是,这一刻,多半也只能想想了。此时此刻的我,也不过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但愿,月白姐姐他们,吉人自有天相。 我这一趟西南之行,最终的落脚点,会是哪儿呢? 嗯,两广地区似乎都不太保险,那一伙人的势力,太强大了吧?是啊,就是下枧河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居然也有他们的眼线和密探。两广地区不可久留,看来,只能往云南方向走了。认真说来,就是大宋时期,云南也还不是中原王朝直接管辖的一个省份。这样说来,大明王朝立国至今也不过三十多年,而作为王朝的一个省份,和其他省份相比,云南的历史只会更短一些。这样看来,那一伙人在这彩云之南的势力,相应的,也就会稍稍薄弱一些。嗯,要想避一下风头,这云南,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嗯,这暂时的落脚之地...... 拿定主意之后,风清的心情也就放松了一些,甚至也不急着赶路了。 当天夜里,在一个小集镇上,风清找了家小客店,歇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付过店钱,用过早饭之后,问清了路径之后,风清继续西南之行。 刚沿着西南方向走出两三里,风清眼前一亮:前面那位年轻人看上去似曾相识,他,他会不会就是...... 这样想着,风清有意加快步子,向前方走去。 两人的距离只有一丈远左右的时候,前面那人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哦,龙大哥!”风清惊呼道。 “哦,赵姑娘——”龙国柱说着,满脸的喜悦。 惊诧了好一阵子之后,两人才说起从前几天夜里到这一刻的情况。龙国柱大致上是这样说的,当时由于形势危急,他也是自顾不暇,勉强找了个对手的破绽,侥幸逃脱。之后也是一路折向西南,然后就是与风清不期而遇了。 两人对了一下话,只能确认,那天夜里,两人都没有见过月白和文景瑞。再商议片刻之后,两人觉得,此时再回到下枧河去寻找这两位朋友,一是风险较大,而是难以找到。权衡再三,只能放弃了。 再闲聊了一阵子之后,风清这样问道:“龙大哥,你,你这是到哪儿去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龙国柱这样回答道:“我,我打算回云南去——” “就,就没有别的路了吗?”风清说着,似乎有点不以为然。 龙国柱缓缓地说道: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还是回云南比较保险。那一伙儿,在云南那地方,多半还不敢如此肆意妄为。另一方面,目前也没什么紧要之事,还不如先回云南休整一番。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这样说道:好吧,那就先到云南观望一番吧。 这样一来,两人就往云南方向走去。 南行路上,过了两天之后,风清时常不免这样想:这龙国柱龙少将军,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月白姐姐对他那么痴情,而且两人还有好几年的竹马青梅之情,他怎么就会那么狠心呢?哦,是不是在云南老家,他另有一番情况。只是,由于某种原因,他一直不曾对月白姐姐明言。这家伙,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门当户对,到底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没有?甚至,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他也未必就能认真的去面对!一个人,总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又有何意义呢? 嗯,我这样跟着他到云南去,又意味着什么呢? 既然他已经明确地拒绝了月白姐姐,我就算跟他在一起,也说不上就对不起月白姐姐。也就是说,我也不算亏欠月白姐姐什么,也不存在什么“横刀夺爱”之类的说法。只是,对于自己情感方面的近况,他似乎一直都不愿明言。这,这又意味着什么呢?一种可能的情况或许就是,过年之前回到云南以后,他已经订了亲什么的!是啊,要不然,他怎么那么忍心地拒绝月白姐姐呢? 如果他已经定亲,或者是已经娶亲,那么,我再这样跟着他回云南,又是什么意思呢? 朋友,普通的朋友?这样的理由,是不是太过牵强,甚至,还有些可笑? 只是,对于目前的我来说,如果不去云南,我又能到哪儿去呢? 这样的一个时间段,这样的一条路,这样的一种结伴同行,还真有点难为情。 身份,尴尬的身份。 好几天之后的一个上午,指着前面数十丈远的一处府邸,龙国柱这样说道:“赵姑娘,欢迎你到寒舍作客——” 风清心头一怔:“作客”?我,我只是到你龙少将军府上作客?也就是说,我,我赵风清只是一个客人...... 第64章 谷底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清跟着龙国柱步入大厅,只见那大厅摆放豪奢,陈设考究;除了两个仆佣,一时也没见到别的人。 龙国柱撇下风清,低声跟那仆妇说了几句什么。 风清暗想:既然人家是低声商议什么,我也就没必要去听什么了。 这样想着,她就转过头,漫不经心地打量起这大厅来。 其实,有那么一个瞬间,面对这样的待客之道,她只想着一走了之。 再过了好一阵子,龙国柱这样说道:“赵姑娘,你,你先在客厅里用些茶点,我去去就来——” 说着,又对那仆妇说道:“陈妈,好生伺候赵姑娘!” 那仆妇应了一声,准备茶点去了。 风清眼见龙国柱穿过厅堂,径直往前走,也不知要到哪儿去。 在这种情况下,风清也隐隐意识到,此时此刻,也只有先等上一段时间了。 那仆妇摆放好茶点之后,说了声“赵姑娘,慢用”,也就不知退到哪儿去了。 风清呷了一口清茶,望着这偌大的只剩她自己一个人的客厅,暗自思忖道:这所谓的将军府邸,没半点样子,简直就有点邪门。先说那所谓的少主人龙国柱吧,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就不会安排手下去吗?就这样把客人晾在客厅里,是什么意思呢?而那仆妇,摆放完茶点之后,也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如此冷落、怠慢客人,是何用意? 哼,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找个客店歇息一下。 至少,客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对待客人,还是比较真心、热情的。客人是客店的衣食父母,客店讲究待客之道,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 只是,如果此时我再说要到客店借宿,就分明是不给少主人面子了。 这一刻,倒真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了。 这龙国柱,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现在想来,当初月白姐姐没跟着到这鬼地方来,倒是有先见之明了。别的且不说,如此的冷落客人,就让人受不了。 是这府邸里的人不懂待客之道吗?嗯,不至于吧?他们的主要目的,似乎倒是,先让客人坐一阵子冷板凳,显摆一下自己的威风。唉,真不知这府邸里的人礼仪之道,是跟谁学的?说真的,就算是寻常的乡下农家,也不会如此不懂规矩...... 喝茶,啃瓜子。 啃瓜子,喝茶。 环顾四壁,打量大厅。 打量大厅,环顾四壁。 这样的一段时间里,赵风清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了。 半个时辰之后,龙国柱终于出现了,他的身旁,跟着那仆妇,还有两个十六七岁的丫鬟。 龙国柱抱拳说道:“赵姑娘,真是过意不去,让你久等了——” 风清淡淡一笑:“龙少将军,你有事要忙乎,我,我只是坐着,喝了几口茶——” 龙国柱接着说道:寒舍略具薄酌,借此为赵姑娘接风洗尘。 风清缓缓说道:嗯,多谢府上的盛情款待了—— 说着,龙国柱在前面引路,风清在几个仆人的陪伴下,来到了用饭之处。 大厅里,一个四十多岁的贵妇人起身说道:赵姑娘远道而来,老妇不曾远迎,失敬,失敬—— 风清心里一怔:这龙夫人谈吐得体,不像是不懂礼仪之辈啊! “民女跟随少主人造访贵地,仓促之间少了礼数,还请恕罪——”风清这样说道。 寒暄了几句之后,那贵妇人坐了主坐,龙国柱与赵风清陪在左右。陈妈和两个丫鬟在一旁伺候。 那贵妇人龙夫人解释道,龙将军尚有要事,一时不便擅离职守,因此,这接风的酒宴,就将就一番,只有三个人了。 酒过三巡之后,龙夫人这样说道:“赵姑娘,此地的治理一向颇为棘手,从长远计,老妇已经为国柱定下了一门亲事,那姑娘,是当地头人的掌上明珠。赵姑娘,你,你若看得起这府邸,就只能先委屈一下,暂住偏房了——” 赵风清听了这番话语,心头一时五味杂陈:龙老将军要在这儿扎根,让宝贝儿子在当地娶妻,似乎也还说得过去。只是,那“偏房”云云,又是什么意思呢?龙夫人,你就想着你的宝贝儿子三妻四妾的;只是,我,我为什么要买你的账? 这样想着,赵风清甚至连稍稍愤怒一点的语气都没有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缓缓说道:龙夫人,您多虑了。民女跟令郎只是普通的朋友。初到此地,只是想着先混一餐饭吃。哦,这样吧,吃过这晚饭之后,民女就去找个小客店,权作栖息之所—— 龙夫人连忙摆摆手,劝阻道:赵姑娘,你这就太见外了。这将军官邸,虽说不上有多宽敞豪华,一间客房,总还是有的。此事传出去,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多半就会添油加醋一番,说这将军府居然容不下一个远方的客人。到了那种时候,老妇的这张脸,真不知要往哪里搁了? 月白心里暗自好笑:如此小气之人,这一刻,又是这么好面子!你怕没脸面,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待在此处受此窝囊气,我又该如何自处呢?要说脸面,应该是相互的。 “如此打扰,终究是不好的——”风清这样说道。 “赵姑娘知书达理,又是远道而来,老妇唯恐小庙留不住大菩萨——”龙夫人执意要留客。 “唉,什么‘大菩萨’,就是一只离群的孤雁而已——”风清感慨道。 两人再好了好一阵子,风清最终决定,先留宿一宿。 第二天上午,在龙家将军府第用过草饭后,风清背起自己的小包袱,就往外面走去。 龙夫人劝阻一番之后,也就任由对方离开了。 走出府邸之后,先是走了一阵子大路,再过了小半个时辰,风清就来到了一处山谷。 这云南地区,地处西南边陲,高山高原触目皆是,因此,风清来到这山谷,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环顾一番,只见四处高山入云,绵延着直到天尽头。群山环绕着的一大片平地,倒像是一个小小的摇篮。凝神片刻之后,风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人生真有高低起伏的话,此时此刻的我,就真的是来到谷底了。好些天之前,一行四人前去踏青之时,谁能想到如今的这一幕? 这龙少将军龙国柱,确实让人心寒。是啊,饭桌上我说要离开,他出言帮我打过圆场吗?他,他多半会这样想,赵姑娘,你既然要走,那就走吧,这样一来,我家也就能够剩下几天的饭钱! 我的天啊,一个在皇宫里陪读了好几年的将门之后,就这种胸襟,就这种格局,就这种人品! 嗯,即使这不是他的本意,如此的懦弱无能,还能再指望他什么呢? 那位龙夫人,也就是龙国柱的母亲,也只是想着眼前,想着要在此处扎根扎寨,自然会鼓动她的宝贝儿子,娶了那头人的千金!嗯,她这样做,似乎也无可非议?我,我赵风清,能够给她带来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吗?哦,还真没有!至少,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还真没有! 人,人啊,似乎都有着趋炎附势的一面? 于是,此时此刻的我,就这样落魄天涯了。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呢? 如果龙国柱、龙夫人没有错,那么,就是我的错了? 如果真是我的错,那么,我究竟是错在哪儿呢? 是啊,这一刻的我,只是一个逃灾避难之人,自然不让人待见了。嗯,往深里说,这一幕,隐隐就有当年大宋王朝的影子。北边的大金国,原本也算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只是,我大宋竟然联合蒙元,将它撤除了。苦苦支撑了几十年后,这云南地区,也就是当年的大理,也在蒙元大军的铁蹄下,沦陷了。再后来,“四面楚歌”的大宋,被敌手追至了天涯海角。最终,崖山一战,悲凉而无奈的谢幕了。 人们总习惯说大宋积贫积弱,其实,平心而论,那时的天下,也有好些个国家吧?支持得最久的,大宋要说第二,又有谁敢说第一?这,这当然不是要为大宋开脱。我,我只是想说,按照当时的局势,大宋也算尽力而为了吧?如果要说真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以前那么多的时间,不思进取,没有居安思危,把本来可以励精图治、自强自立的大好时光,白白地浪费去了。嗯,就像一个蝇营狗苟之人,老之将至之时,才想起那蹉跎了的大好时光。只是,到了那种时候,再怎么感慨、懊悔,都没有用了!一个人,一个国家,总是要为自己不堪的过往,付出代价的。 嗯,如果我不是大宋王朝的后裔,又将如何呢? 是啊,本来,我也可以像那些普通的凡俗女子一样,早早找了个像点样子人家,把自己嫁了,过一种男耕女织、相夫教子的生活,不也是很自在、很轻松吗?这抱负,在某些时候,似乎就成了包袱?是啊,什么“长生诀”,什么“传国玉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那些听都没听说过这两件物事的人,不是也过得很轻松、很自在吗? 接下来的问题,应该可以这样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为了这“长生诀”和传国玉玺,辛苦奔忙吗? 这,这样的抉择,真的会很简单吗? 是啊,遥想当年,文天祥文丞相,为了我大宋河山,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被囚禁在大都之时,那忽必烈都这样劝他,临安不保之时,连太后和皇上都投降了,你所报效的那个朝廷,早已不复存在,你还如此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更何况,崖山一战,世上再无大宋的版图,你所说的大好河山,又在哪里呢?嗯,换作其他人,或许也就屈服了。然而,文丞相并没有这样做!他想得更多的,是那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是一个民族的脊梁,是这一片土地上的未来。这一切,他的那一首诗,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是啊,如果在高官厚禄面前,在残暴武力面前,在富贵荣华面前,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屈服了,那么,后世之人,还会如此崇敬、纪念他吗?不,绝对不会!为人在世,无论穷达贫贱,都是那几十年的光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能信守一份坚持与正气,那真正是难能可贵了。那一次,我和叔父第一次见到文景瑞的时候,叔父就摆下那一个残局,来试试文景瑞。结果,文景瑞赢了,为他自己,也为他的先祖。 嗯,如果真有“人生如棋局”的说法,文丞相的那一盘有关江山社稷的大棋局,是不是真的就输了呢? 从表面上看,似乎还真是这一回事:大宋亡于崖山之战,就此谢幕...... 只是,那表面上的胜利者,结果又怎样呢? 如今,他们不正在塞外草原牧马放羊吗?他们当年所打下的那一大片河山,哪儿去了呢?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只看表面的,因为,那只是一时的,暂时的...... 第65章 轩辕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江山如画,红颜恰似彩虹。 匆匆如流水的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着人们,人生苦短,自当有所作为,方能无愧于心,无愧于世。 或许,大道理不难理解,只是,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情,多半要从眼前那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是这个意思了。只是,此时此刻的我,又该如何自处呢?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下落不明。好不容易有幸遇见的这一个,却是如此凉薄,让人心寒齿冷。哦,这茫茫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甚至,我难免会这样想:我,我是不是多余的呢? 是啊,脚下是一条路;只是,这样的一条路,究竟通向何方呢? 或者说,我的步子,该迈向何处呢? 方向,脚下的方向,人生的方向。 在这样一个山谷里,我也想着要走出去,只是,山谷之外的世界,似乎并不需要我。 如果我真是一个多余的人,那么,此前我所做的那些事情,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雄心壮志我不敢说,只是,作为赵宋王朝的后裔,如果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愿去做,那么,家祭之时,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我又该说些什么呢?嗯,“列祖列宗在上,赵风清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如今愧对你们了”?这样的一句话,又如何说得出口?嗯,那崖山之战,实在是大宋数百年以来的奇耻大辱!要说是谁的责任,一时恐怕也难以说清楚。只是,作为这个王朝的后人,如果依然想着苟且偷生,又于心何忍呢?过去的事情,自然已是无法挽回。然而,如果轻易就忘记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谁能保证,以后类似的悲剧就不会再次上演? 那些历史故事,仅仅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沉重的过往,何尝不是压在心坎上的一块大石头? 嗯,再怎么说,有些记忆,不会那么就能轻易抹去的。 我,一时半会儿之间,甚至也不想到外面去了:太多的争斗、角逐、背叛、寒心、茫然......嗯,想不想出去是一回事,在这儿能够待多久又是一回事啊!或许,当我渐渐冷静下来,当我能够心平气和的去面对这一切,当我能够从一件小事做起之时,我的处境,就会有所改观。一个在大海上遇到风浪的人,在惊涛骇浪之中,如果还能看到一片帷帆,看到一小块陆地或岛屿的影子,看到风浪渐渐止息时透出云层的一缕阳光...... “哒哒——” “哒哒——” “哒哒——” 声音响起,嗯,马蹄声响起。 乍一听到这马蹄声,赵风清霎时竟然愣住了:哦,在这僻静的幽谷里,居然会有马蹄声,自外而内,自远而近的马蹄声!嗯,会是谁呢?那船夫一伙人组成的追兵?不太像啊!这,这分明只是一匹马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是龙国柱心里过意不去,寻找过来了?以他少将军的身份,为什么不带几个随从呢?如果真的是为了找人,多一个人,不就多了一双眼睛吗?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其实只是一个陌生人。对于我来说,初来乍到,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然而,对于当地人......念头飞转之际,风清迅速转过身,找了个大石头,躲藏起来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刻的赵风清,头脑已然很清醒了:在没把握之前,最好不要暴露自己。 于是,藏身于大石头后面的她,就这样处在了暗处,可以慢慢看一下,看清这来人...... 一个二十上下的武将打扮的年轻人,骑着一匹白马,缓缓走近。 缓缓走近,或许只是因为,他并不是急着赶路;这山谷,就是他的目的地。 这个年轻人,不是龙国柱,这可以肯定。 从年纪上看,他要比龙国柱稍稍小一点。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儿稚气。 和那船夫同一伙的追兵?也不太像,因为,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你看不出他要急于寻找什么的神情,相反,他的脸上,却颇有几分悠闲自得的样子,只是,再仔细看时,他那悠闲自得的背后,似乎又掩藏着什么? 再过了片刻,风清想起来了。那神情,就像一个逃学的孩子,尽管暂时逃出了先生的视线,然而,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总有要回去的时候,总有一些该背而背不下来的诗书,总担心着先生那迟早要落下来的戒尺或教鞭...... 这一刻,连风清自己也有点疑惑,来人明明已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将军,竟然还有着逃学少年的神情呢? 在离风清所在那块大石头七八丈远的地方,那年轻人收住缰绳,随即跃下马来。 那白马很听话,到一边吃草去了。 那位年轻人也没有再往这一边走来,在原处翻了几下筋斗,大概是已经舒活了一下筋骨了吧,他随即扎起马步,手脚并用,打起一套岳家散手来。 这一切,倒没使风清有太多的意外:少将军嘛,到僻静之处散散心,再打上一套既可强身健体又可克敌制胜的岳家散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是,一套散手打完,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那位年轻人,居然从怀里取出一本颇有厚度的大书来! 风清心头一惊:哦,好一个文武双全的少将军啊,外出散心,除了练拳习武,还不忘读上几段兵书...... 只是,风清所想的,似乎简单了些。 “唉——”的一声响起,那背对着风清的年轻人,却迟迟没有把那本书打开,风清也就久久不曾听到他那朗朗的读书声。 哦,他为什么要叹气呢? 既然带了书本来,为什么不抓紧时间读上几段了? 如果要说装装样子,如此僻静的地方,人迹罕至,有必要在这儿装模作样吗? 伴随着这些疑问,隐藏在大石头后面的风清,越发留意起这年轻人来。 “读书,读这些书,到底有什么用处呢?”那年轻人自言自语道,“在战场上,难道你念上几句子曰诗云,人家就乖乖地俯首就擒?” 风清听得出来,那年轻人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郁闷、不解与恼怒,还真像一个要从私塾里逃课的懵懂而愚顽的少年。 接着,风清就听到他这样的声音: “嗯,算了吧,还是要读上一点的。要不然的话,叔父检查起来,不好交差。哦,‘为(读成了第四声)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读成了‘兔’)而无耻——’......” “噗嗤——”一声,风清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是啊,“为”字作动词,本因读第二声他却读成了第四声,有一定的难度,读错了,勉强还属“情有可原”的范畴;而将“免”读成“兔”,那就是个笑话了...... “谁,是谁?”听到风清的笑声之后,那年轻人喝问道。 “哦,是我——”风清说着,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她自然知道,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自己都要露面了。 那少将军见是一个年纪比自己稍小一点的妙龄女郎,清新俏丽,霎时愣住了。 “哦,少将军,”风清缓缓解释道,“民女一时兴起,就到此处散散心。后来,少将军不期而至,民女觉得有点不便,就,就临时藏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对于对方这样的解释,那少将军似乎也可以接受,不过,“嗯”了一声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这样问道:“姑娘,姑娘何故发笑?” 思忖片刻之后,风清这样问道:少将军,你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 皱了皱眉头之后,那少将军这样回应道:真话,当然想听真话了——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缓缓说道:正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少将军既然想听真话,也算是有心求学的了。嗯,民女,民女觉得,刚才,少将军在诵读之时,有两处地方,值得商榷—— “好吧,你,你接着说——”那少将军这样接过话。 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之后,风情接着说道:嗯,这第一处嘛,“为政以德”一句中的“为”字,作为动词用,大体上就是“施行”的意思,应该读第二声。在整部《论语》里,这种用法还是很常见的,比如说“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为”字,如果不小心念错了,也就不利于你对整句话的理解。因此,也是民女不知轻重好歹,好为人师,这,这冒犯之处,尚请见谅—— 那少将军见对方说话字正腔圆,温婉动听,又说得有理有据,更添了几分好感,停了一会儿,他这样说道:“哦,那第二处呢?” 风清抿了抿嘴唇,勉强忍住了笑意,然后这样说道:这第二处嘛,少将军是一时眼花呢,还是不用心?那一个字,明明是“免除”的“免”字,你偏偏念成了“小白兔”的“兔”字,“民‘兔’而无耻——”,这,这—— 说到这儿,风清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那少将军也经受不住,跟着大笑起来。 再过了好一阵子,两人的笑声,才渐渐止息。 凝神片刻,那少将军这才缓缓解释道:唉,我这个人啊,在读书习文方面,经常就是漫不经心的。有时候看字,就是看了个大概。不过,有时候我也在嘀咕着,“民兔而无耻”,老百姓的兔子,怎么就“无耻”了呢?要说“无耻”,也应该是“无齿”,没有“牙齿”啊—— 听对方这么一解释,风清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再过了好一会儿,风清突然想起,说了好些时候了,自己连对方姓什么都还不知道,于是她就这样问道:哦,请问少将军尊姓大名? 那少将军露出一丝羞怯的神情,这样回答道:嗯,小姓张,名唤轩辕。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这样说道:这“轩辕”二字,是黄帝的名号之一,张少将军这个名字,不简单啊—— 张轩辕倒有点腼腆起来,这样回答道:唉,这名字确实也有几分大气,只是,以末将的这点微末道行,只怕是辱没了先祖—— 风清淡淡一笑:人倒是“名如其人”,张少将军既有如此响当当的大名,此后再在文韬武略上多下一点功夫,即便不能像轩辕黄帝那样为万世所敬仰,亦能为苍生社稷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张轩辕一时大受鼓舞,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嗯,那就托姑娘的吉言,末将再下一点功夫,力争无愧于苍生社稷—— 风清点了点头:是啊,自古英雄出少年,但愿张少将军以此自勉,早建奇功! “末将不才,定当自强不息,以江山社稷为己任!”张轩辕这样回应道。 再过了一会儿,风清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试着这样问道:哦,大宋末年,那张世杰张将军舍身报国,名垂后世,与文天祥、陆秀夫齐名,并称“宋末三杰”。嗯,轩辕啊,你对这张世杰张将军,是否有所耳闻? 那么,赵风清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第66章 柳暗花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听了风清的问话,带着几分愧意,张轩辕这样说道:说起来,末将也属于张世杰张大人后裔中的一支。只是,到了先祖、先父这两代,家道早已衰落。而末将偏偏又是一副不文不武的样子,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轩辕啊,”风清接过话语,“你也不必过于自责。现如今,你既然已经看到了自身的不足之处,知耻而近乎勇,只要能够发愤图强,力求上进,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轩辕在叔父那儿,听得更多的是斥责,如今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却像长姐一般,更多的是只是鼓励与劝慰;更让他折服的是,这位姑娘,说起话来,自带几分高雅与华贵,当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于是,思忖片刻之后,他这样说道:这位姑娘,你的一番激励之语,末将自当铭记于心。只是,如果有人问起,是谁让你有此脱胎换骨之感的呢,末将却真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赵风清体会出他的意思,对方是要自己“自报家门”啊,于是,她缓缓说道:“民女姓赵,算起来,属于赵宋王朝宗亲的后裔......” 风清简要说了些自己的经历,对于龙国柱的凉薄,却是避开不谈,而只是说,自己要到云南寻访一位朋友,结果却是找不到人,心情郁闷之极,就到这山谷里走走看看,散散心。 听了风清的这一番言语,张轩辕又惊又喜,就像沉沉黑夜之中看到了一丝闪光。只是,这闪光究竟意味着什么,却又难以言表。 “哦,赵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再过一些时候,就会顺利起来的——”张轩辕试着这样说道。 面对对方的鼓励,风清也是颇为感动,于是,她这样回应道:“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闲聊了一阵子,风清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就试着这样问道:“我,我听说张辅张大将军就在这一带驻防。轩辕啊,对于这张辅张大将军—— 张轩辕露出一丝讪笑来,只听他这样说道:”张辅张大将军,就是,就是家叔——“ 风情心头一愣,接着这样说道:哦,是你叔父!只是,我听说这张大将军也不过是年近三旬—— 她的意思是,这张轩辕会不会是乱认亲,傍一个名将以抬高自己? 张轩辕露出一丝苦笑,这样说道:先父在时,张辅张大将军是末将堂叔之中最小的一个。嗯,大概是先父看到这位堂弟年轻有为吧,临终时就把末将托付给这位堂叔,再三叮嘱道,对于这位侄子,完全可以像对亲生儿子一样,所谓”棍棒出孝子“,不打不成才,因此,这几年,我在张辅叔父那儿,不是被打就是挨骂的—— 风情暗自思忖道:这张轩辕,确实也有几分不容易。不过呢,对于这一切,还是要冷静看待,找出症结之所在。所谓“恨铁不成钢”,出发点可以理解,只是,凡是还得讲究方式方法,就算是拿打铁炼钢来说吧,那火候、力道,还是有讲究的。因此,这样的一件事情,也不能全把责任归于张轩辕一个人。这一切,不是他那略显稚嫩的肩膀,所能够完全扛起来的。所谓“名师出高徒”,教的一方,也得考虑如何因材施教。 想到这儿,风清微微一笑:轩辕啊,你的苦衷,我也可以理解。这样吧,回去以后,你就跟令叔说起,让你叔父给你找一个饱学之士,在四书五经和文韬武略方面再下一番功夫,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轩辕讪笑道:要说这方面的事情,叔父和我,也不是就没想过。只是,这大理地区,地处西南一隅,开化较晚,文风未盛,就是和邻近的广西相比,似乎也颇有不及。要说上个私塾,识得几个字,会记一点账目,也不难办到。只是,半桶水的私塾先生易寻,那精通诗书的名家硕儒,只怕是打灯笼也难找了—— 风清心念一动:哦,这倒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够以一个私塾先生的身份留下来,先安定一段时间,然后再待时而动,确实可以考虑一番。只是,这些事情只怕不易说出口啊。那些私塾先生,多半是些须眉男子,而自己呢,再说,自己所想教的,也就是一两个学生,就算想专门以开馆授徒为生,那恐怕也是好些年后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她试着这样说道:“轩辕啊,以天下之大,能人义士所在多是。我想,只要多下一点功夫,那样的人物,多半还是会有的——” 张轩辕读书水平尚待提高,那待人接物的功夫,倒是蛮开窍的了,只听他这样说道:赵姑娘,你,你不急着另寻宝地吧? 风清淡淡一笑:要说现在,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去处—— “嗯,那就这样吧?”张轩辕接过话语,“末将倒是有个想法,只是,如果说出来,又怕唐突了赵姑娘——” “哦,什么想法呢?但说,但说无妨——” “嗯,我的意思是,”张轩辕缓缓说道,“赵姑娘如果不嫌寒舍简陋,就请到寒舍去,我和我叔父正式聘请赵姑娘为私塾先生——” 赵风清不由得又惊又喜:这样的话语,由对方说出口,确实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台阶。不然的话,万一以后有所不快,倒变成自己贪图几个小钱,好为人师了。 “哦,本姑娘年纪尚幼,学识尚浅,恐有付所托?”风清先要谦逊一番。 张轩辕微微一笑:家叔和末将都是一介武夫,请个私塾先生,也不是为了读书考状元。因此,如果赵姑娘不嫌学费低廉的话,大可以先试着教上一两个月。届时,双方都有意的话,尽可以再次协商—— 可以试教、学费面议:如此优渥、宽厚的条件,而且,于双方而言,又均留有余地,这确实是极难拒绝的了。 “好吧,难得张少将军如此礼贤下士——”风清说着,望了张轩辕一眼之后,目光却转向了谷外。 张轩辕会意,收好书本,牵着缰绳,与风清一起,缓缓向这山谷的出口处走去。 太阳已是稍稍偏西了,西斜的阳光,将两个人一匹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一路上的野草闲花,它们的影子,也在阳光下摇曳着,轻舞着,似乎在说:哦,原本只是一个姑娘先行走到这山谷里的,后来一位少将军骑着白马,过来了。而这一刻,两人一马的影子,却是紧紧地连在一起了。这人世间的事情,还真的难以说清楚啊! 回到将军府邸之后,张轩辕向叔父张辅简要介绍了一下相关情况。这张辅张大将军不由得又惊又喜:自己一向只专注于排兵布阵、行军打仗,对教育子嗣方面,头脑简单、方法有限,有时时常还会有这样的预感:如果到时没能让侄子有所作为,又如何向先兄交代呢?现在可好了,侄子这一趟出去,带回这样一位私塾先生,且不说她就是赵宋王朝宗室的后裔,就是单看那相貌人才、谈吐学识,方圆数百里之内,一时还真想不起还有谁会比得上?套用一下那句话,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当即,张辅以最优厚的条件,并以张轩辕叔父的身份,正式聘请赵风清为家庭教师。 此后,张轩辕在带兵习武之余,就跟着赵风清学习文韬武略、四书五经。 根据张轩辕自身的条件,赵风清因材施教,先从最基础的正字正音、识文断句开始,由浅入深,深入浅出,先后开设了《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四书五经》等课程,力图培养出经天纬地的一代儒将来。过得数日之后,张辅见侄子谈吐不俗,甚至颇有脱胎换骨之感。感动之余,出于好奇,有时也挤出一些时间,来旁听一番,自觉受益匪浅。张辅深明大义,也就投桃报李,以身作则,要求自已以及侄子,连同整个将军府邸之人,一定要尊师重道,决不能怠慢赵风清,违者严惩不贷。那些下人自然也不是吃白饭长大的,不过几天功夫,他们也就看出来了,这位赵姑娘,迟早就是这将军府邸的少主母!在这种情况之下,别说怠慢,巴结讨好都唯恐不及。由此,风清在将军府邸的地位,日渐尊贵、巩固起来。 时光荏苒,将近一年的时间,转眼就要过去了。 这个初春的夜里,学完一段三十六计之后,张轩辕试着这样说道:“赵姑娘,你的年纪,也小不了末将多少吧?” 赵风清似乎也意识到对方要说些什么了,于是,她把脸一板,这样说道:少将军,我要提醒你,坐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先生—— 张轩辕也听得出来,这件事似乎尚有商量的余地,于是,他就这样说道:赵姑娘,有上课,就有放学。今天的功课,也算是学完了吧?因此,末将不才,想跟赵姑娘说一点学业之外的事情—— 赵风清暗自思忖道:张轩辕赵少将军啊,你以为我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你的那点小心思,难道我就看不出来吗?好吧,有些话,迟早都是要说出口的;有些事情,迟早都是要去面对的;有些疙瘩,迟早都是要去解开的。既然是这样,既然这样一个夜晚,你主动开口了,那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藏着掖着,总不是个办法。 嗯,有些话语,大姑娘家是不便说出口的。这一刻,你既然有此心意,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有那么一句话,只能先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这样想着,赵风清缓缓说道:“张少将军,既然是这样,有什么话语,你就直说吧——” 第67章 晨钟暮鼓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赵姑娘,”张轩辕缓缓说道,“你,你还没讲有婆家吧?” 赵风清心头一怔:这张轩辕张少将军,还真不愧为将门之后,说起这种话来,也是单刀直入的!只不过,有了前面的教训,在这种事情上,最好还是要慎重一点。这,这终身大事嘛,可不能再草率决定了。 “哦,讲了又怎样?”风清这样说道,“还没讲,那又如何呢?” 张轩辕沉吟道:要是讲了嘛,末将也想讨一杯喜酒喝喝。如果还没讲的话,我,我—— 风清心里暗自好笑:这一下,怎么又支支吾吾起来了? “唉,像我这样的人,无权无勇的,又是在异乡漂流,哪里有人看得上呢?”风清这样回答道。 这句话,张轩辕倒是听懂了!于是,他急切地说道:哦,既然赵姑娘还不曾有意中人,末将倒是想帮你讲一户人家,如何? 风清心头一颤:哦,片刻之间就到正题了!看来,有些事情,迟早都是要到来的! 按捺住心头那小兔子的狂跳,风清幽幽说道:少将军如此热心,风清感激不尽;只是,也不知少将军所要讲的,是哪一户人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张轩辕也就不再掩藏,颤声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风清沉住气,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少将军,民女资质愚鲁,不会猜谜语。你,你就直说吧—— 张轩辕咬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赵姑娘,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末将就对你心仪不已。赵姑娘,嫁给我吧! 赵风清把眼一闭,没有说话。 张轩辕见对方沉默以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脸上显出几分不安来。然而,瞬间的迟疑之后,他又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啊!于是,那睫毛扑闪几下之后,他就睁大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再过了一会儿,风清睁开眼,就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风清的眼睛看着张轩辕的眼睛,与此同时,张轩辕也正默默地盯着对方的脸颊。 这一刻,双方就这样相互凝望着对方,谁也不曾把目光挪开。 其实,这一刻,如果谁把目光挪开了,也就是意志不坚定的表现,也就意味着低头认输。 不难想象,在这无声的对决之中,谁也不想输,或者说,谁也输不起!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风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盯着对方的眼睛,她缓缓说道:轩辕啊,你的心意,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我,我还想再考虑一段时间。这样吧,在一个月之内,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我就答应你。当然,在这一个月之内,你也可以现在慎重考虑一下,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妥之处,随时可以退出。我,我不会怪你的—— 听了对方这样一番话语之后,张轩辕先是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才这样说道:好吧,赵姑娘,我尊重你的想法。一个月之后,我想,我会等来你的好消息的——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这样说道:少将军,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去吧? 沉默片刻之后,张轩辕站起身来,说了声:“赵姑娘,你,你也好好休息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双方一见面,神情都显出几分扭捏来。 前几天夜里的那番话,谁也不愿再提起,谁也不想去触碰,谁也不想先开口。 这天上午,张轩辕到营房里训练士卒去了,赵风清就留在将军府邸里,慢慢地品着清茶。 再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烦闷,就在院子里踱起步子来。 再过了一阵子,一个四十来岁的仆妇走了过来,这样说道:“赵姑娘,到外面散散心吧?” 风清心里一愣:原来,这几天我这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们全看在眼里了。 “好吧,你,你陪我去?”风清这样回应道。 “嗯,眼下也没什么事情,我就陪陪赵姑娘吧。”那仆妇说着,向屋子里交代了几句之后,就陪着风清走出了这将军府邸。 走出一阵子之后,那仆妇回头看了看府邸大门,这样说道:“赵姑娘啊,仆妇有一句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风清心里一动:看来,是要为少主人说好话的了。 “说吧,这儿,没有别的人——”风清这样说道。 那仆妇先是讪笑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赵姑娘,是跟少将军闹别扭了? “那,那倒不至于——” “哦,既然是这样,也别怪我这个下人多嘴。赵姑娘,找个时间跟少主人说说,趁早把婚事办了?” “唉,哪有这么快?”风清这样说道。 “赵姑娘啊,不是仆妇说你,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条件,去哪儿找去?趁早办了,我们这些作下人的,也可以沾点光,喝一杯喜酒——” 风清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就这样说道:现在,我,我只是想清静一下—— “好吧,先说到这儿吧?嗯,到外面走走也好——”那仆妇倒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眼见对方还在犹豫之中,就这样说道。 “嗯,到外面走走,看一看再说吧?”风清收住话语。 主仆俩一时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慢慢地走着。 再过了一阵子,那仆妇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说道:“赵姑娘,此去偏东南三十里地,有一座寺庙,最近火得不得了。去那儿烧香还愿的人,一路上都可以见到—— 对于烧香还愿之类的事情,风清原本不感兴趣,往往只是一笑了之。只是,在这一刻,她却是心里一动,脱口说了这么一句:哦,那儿,那儿的寺庙,真的很灵吗? 那仆妇眼见未来的少主母动了心,甚是欣喜,就这样说道:灵,真的好灵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赶集似的去到那儿呢? “哦,这么多人——”风清随口说道。 那仆妇一时眉飞色舞起来:是啊,好多的人!哦,听人说,那新来的住持,就是南逃到了这儿的建文帝—— 风清霎时像是听到了一声惊雷:建文帝?怎么可能呢?这,这会不会只是—— 静了静神之后,她暗暗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说道:哦,会不会只是乡下人信口开河呢? 那仆妇似乎也不曾留意到对方神情的变化,依然自顾自地说道:赵姑娘啊,本来,我也以为这只是乡下人信口开河。后来呢,慢慢一打听,这才相信,原来,那些虔诚随喜的善男信女,亲口听那住持说的,那主持说,他就是南逃到这儿的建文帝—— 由于担心乡下人见识浅,以至于以讹传讹,风清就这样问道:建文帝,就是近两年被燕王赶出京城,逃难到这儿的建文帝? 眨了眨眼之后,那仆妇这样说道:那些宫廷里的事情,我一个下人,本来也弄得不太清楚。不过,那些人传出来的话语,确实是这样的—— 风清微微一笑:好吧,今天既然有空,我们就去看看吧。 那仆妇见主人欣然答允,随即去叫了一辆马车。 蛮细心周到的,三十里地,也不算太近啊,一路走下来,把未来的少主母累坏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此,雇一架马车,很正常。 上了马车之后,风清这样说道:“韩妈妈,这一路上,我要想点事情,顺带打个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什么了。到了那地方,记得叫我下车就可以了——” 那人称韩妈妈的仆妇答应道:“赵姑娘,你有什么心事,想通了就没什么了。再说,如果到时候求得一支上签,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哦,你稍稍休息一下吧,到时候我会叫你的——” 赵风清“嗯——”了一声,开始闭目养神。 那仆妇吩咐那车夫几句之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一路向东南,也还算平顺。坐在马车车厢里的赵风清,那思绪,就随着那车轮,一路前行起来:这三十里地,按照这样的车速,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吧?对于这架马车来说,这条路,自有尽头。只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不想太早地答应张轩辕张少将军,自然是要考验他一番了。只是,说是考验他,何尝不是考验我自己呢?听人家说,那些太容易到手的,多半就不会好好珍惜。是啊,想当初李先生打算把月白姐姐许给龙国柱,龙国柱这家伙珍惜了吗?嗯,我之所以不急于答应张轩辕,甚至是出于某种报复心理。龙国柱为人薄情,到时候,张轩辕会不会也学他的样子呢?听人说,天下的男子,负心薄幸之辈,比比皆是。因此呢,让这张轩辕冷静一段时间,也是很正常的。甚至,对于我来说,也很有必要。 头脑发热之时,不要轻易作出决定。 哦,即将要见到的,是建文帝?如此说来,这建文帝南行之后,做了和尚。嗯,要说做和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年,他的祖父洪武大帝不是也做过和尚吗?哦,大概是这样吧:当所有的权势地位、富贵荣华,都付之一炬之后,再加上复位无望,万念俱灰之后,这建文帝大彻大悟,遁入空门,就此做了一个和尚。 嗯,要说万年俱空,似乎也不尽然。他遁入空门之后,还想着普天下的善男信女,要让佛祖菩萨保佑他们,给他们带来福祉。这样说来,在这建文帝的心里,还是牵挂、惦记着芸芸众生的?是啊,这黎民百姓,本来就是他的臣民。只不过,如今的龙椅,换了主人而已。看来,建文帝着实不简单,并不是仅仅想着自己那过去的权势和荣耀。或许,在他的心目中,“普度众生”才是最重要的。据说,有这样一位高僧大德,他说“只要一人不成佛,我就不成佛”。这种气度,确是不同凡响啊! 由此看来,不管是在尘世间,还是身披袈裟遁入空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还是有所想的。所不同的是,有的人想的是一己之私,有的人想的是天下苍生。想法不同,所作所为,自然也就不同了。 当年,月白姐姐也曾想过那“长生诀”,也曾一路寻访过那“长生诀”。此时此刻,也不知她找到了没有?嗯,其实,就是到了这一刻,月白姐姐到底在哪儿,我也是一无所知啊!是啊,如果天上有那么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们这些芸芸众生的一举一动,那么,他(她)会说些什么呢?他(她)是不是觉得,我们尘世间的这些人,可怜可悲又可笑呢? 唉,说到底,我们不是神仙菩萨,我们只是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就像那一粒尘埃,难免几分琐碎与渺小。 要说可笑,似乎也没什么啊,我们的出身、地位、经历、处境,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缺的。 看着地下的蚂蚁,我们觉得他们可笑。只是,它们未必就这样想:做窝、觅食、搬家......这一切,不是都很正常的吗? 哦,似乎是这样的,这尘世间的万千生灵,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有其正常之处,甚至,就是上天所注定的。 清静一点也好,那晨钟暮鼓,向来都是在远离尘嚣之处响起,才格外扣人心弦,让人警醒。 哦,此行即将要到达的那寺庙,那寺庙里的住持,真的就是那建文帝吗? 第68章 上签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世间事真真假假,就凭那一面之词? 那和尚如果真是建文帝,他就真的这么胆大吗?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到目前为止,永乐大帝都还一直在追寻他的下落。他如果就此承认的话,岂不是引火烧身、自投罗网?嗯,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可能是个冒牌货,他利用山野愚氓的某种心理,就打着建文帝的幌子,借机敛财。他大概是这样想的,这些人本来就是来烧香拜佛的,对风云变幻之事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不会去告发他。 这种侥幸心理,就隐隐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味了。 或许,他也想过会有露馅之虞。只是,正所谓“利令智昏”,他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只想着捞得差不多了,就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反正天下的庙宇多的是,云游四方的大和尚也多的是。招摇撞骗之徒,他们的头脑,自然也有着清醒的一面,只是,为了几个小钱,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他们就会像赌徒一样,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下注,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半个多时辰之后,风清所乘坐的那架马车,就来到了那山脚下。 这山脚下,也停了四五驾车子,自然就是那些香客们的座驾了。此外,也有好几个人,正在步行上山。 返回的车子,返回的香客,触目皆是。 看来,这庙宇的香火,蛮旺的啊! 既然前面还有上山香客的背影,那倒是不用问路的了。于是,赵风清和韩妈妈付过车费之后,就叫那车夫在原地等着,接着两人就上山去了。 在殿前焚过香烛之后,风清拿出一两银子,说要到殿内求签。那管事的小和尚见风清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出手随喜的银钱又颇为阔绰,连忙领着风清和韩妈妈,到住持的厢房里去了。 那住持年约二十五六岁,方面大耳,颇有福态,人称慈光禅师。 一声“阿弥陀佛”之后,那慈光禅师双手合十,轻声问道:“女施主前来求签,所为何事?” 风清还礼之后,低声道:“嗯,就问前程吧?” 慈光扫了一旁的小和尚一眼,那小和尚会意,拿出一筒竹签,递到风清眼前。 风清闭上眼,伸手在那竹筒里搅了几下,只觉得其中的一支竹签颇为光滑,心里一动,就取了出来。 定睛看时,只见上方写了“上签”二字,其下写的是四行楷书: 君若求签问前程, 前程自有好风光。 云开雾散厄运去, 似锦山花映前堂。 这几句话文白杂糅,类似于打油诗,大体上的意思,风清自然也看得懂。不过,一想起一路上那重重疑云,她还是决定,要请那慈光禅师亲口说一说。于是,她就这样问道:大师啊,民女没念过什么书,一见到文字就犯迷糊,因此,还请大师解签—— 那慈光大师一听之下,就显出几分不耐烦来。那小和尚见状,伸出两个指头,以此示意,这可是随了二两银子的大主顾啊! 那慈光大师自然也看得出这个手势的含义,连忙换上一种奉承的口吻,这样说道:这位女施主,你问的是前程。这前程嘛,既然是上签,自然也就前程似锦了。哦,此前一段时间,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 风情心想:将近一年前,自己被别人追捕,险些落了个锒铛入狱。其后,龙国柱待人刻薄,让自己在那府邸大厅里坐冷板凳。这些,自然都是不顺心之事了。这样想着,她就“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那慈光大师接着说道:女施主,这签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云开雾散厄运去”,也就是说,经此一劫,正所谓“否极泰来”,女施主啊,以后的事情,就会顺利多了。只要你多多行善积德,那就是求情感有归宿,求家事多福气,求儿孙多满堂...... 听着这样的话语,风清也是暗自点头,与此同时,似乎又觉得这样的话语又有点不着边际,然而,要想跟他分辩几句,却又深感难以措辞。 “女施主,女施主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只听那慈光大师这样问道。 风清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问道:请恕民女冒昧,此事事关天下苍生气运,民女不能不问—— 那慈光大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随即,扫了一旁的那小和尚一眼。 那小和尚会意,轻声说道“这——”,说着,右手拇指在食指上划了划,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风清掏出二两银子。 那慈光大师双手一摆:女施主,女施主如此大礼—— 与此同时,用余光扫了那小和尚一眼。 那小和尚走上前,一句“难得女施主如此虔诚——”,就把那二两银子收下了。 风情压低嗓音:民女本是山野村姑,本来不该问起此事,只是,此事事关苍生社稷,又受我家主人之托,不得不问了—— 那慈光禅师右眼一跳,随即又镇静下来,接着淡淡的说道:此处没有外人,女施主但说无妨—— 风清缓缓说道:这些日子里,民女也陆续听一些人说,这庙里的住持,竟然就是前两年还在龙椅上的建文帝。一开始,民女还以为是那些村野愚氓信口开河,以讹传讹。后来,听得多了,也就半信半疑起来。今天,受我家主人之托,就斗胆来问个究竟。此事,此事—— “女施主,”那慈光禅师缓缓说道,“女施主,此来是何用意?” 风清淡淡一笑:我家主人吩咐过了,先要验明真身,方可说下一步的话语—— “建文帝?建文帝嘛,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慈光禅师这样说道,“老衲如今已是四大皆空,本想在此清修几年的,无奈那些旧臣遗民,始终忠于故国。多番权衡之后,老衲也就有点动心了。嗯,只要能够广积钱粮,再多一些忠勇之士,一旦情势有变,再有人登高一呼,那些事情,也不是就没有可能——” “你,你的意思是——”风清这样说道。她总觉得,对方的话语里,实际上并没有明确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你要怎么理解,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因此,她还是希望对方能够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事情,今天的事情,”那慈光禅师慢慢说道,“就先说到这儿吧。哦,女施主,回去转告你家主人,就说,这寺庙的山门,对于那些乐善好施、忠于社稷之人,一直都是敞开的——” 也就在这时候,另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朝慈光禅师伸出了四根指头。 那慈光禅师对此前的那个小和尚这样说道:苦智啊,这位女施主广积善德,乐善好施,你就带她到客房用些茶水吧—— 那小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道:女施主,请到客房用茶—— 风清心里暗暗叫苦,只好这样说道:“韩妈妈,到那边用过茶水,就下山去吧——” 一旁的韩妈妈应道:“是啊,时间也不早了——” 用过茶水之后,主仆二人一起下山去了。 几天之后,走出将军府邸之后,赵风清独自缓缓向东北方向走去。 走出一阵子之后,望着那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她的思绪,就纷飞在蓝天白云与山岭茶花之间了:到了今天,离那一个月的约定,就只剩下十天了。前几天去求签,当时我就觉得那签上的文字,还有那慈光禅师的解签,似乎有点不对劲。这一刻,我想清楚了。其实,那根比较光滑的竹签,自然是不少人触摸过的。那一瞬间,每一个求签的人,多半会选中那样的竹签。这样一来,香客们的心思和心情,自然就会比较平顺一些。有了这样的心理暗示,对于那签文,对于那和尚的解签,你就会下意识地往好的方面去想。至于你觉得对方说得不够确切,对方也会先套你的话,然后再用一些模棱两可、不着边际的话语来搪塞你,让你在一时半会儿之间,难以辩驳。此外,那些签文、那些解签词,说的也就是一些众所周知的大道理。说穿了,就算你不去求签,静下心来,慢慢也是能够想清楚想明白的。 这求签,说说就好,看看就罢,真的不必太在意。 哦,那慈光禅师到底是不是建文帝呢? 他的一些话语,其实也是云里雾里的。哦,当他得知有随喜四两银子的香客到来之时,就把我这三两银子的香客撇到一边去了。这,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嫌贫爱富、趋炎附势?这些词语,原本都是用来形容尘世间的人们的啊!不难想象,这慈光大师确实是在做着广积钱粮之类的事情。嗯,对于那些随喜较多的人,特别是其中有所想法的人,他又会再跟他们再说些什么呢?他,是在网罗自己的羽翼吗?这样的事情,仔细斟酌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小事情啊! 或许,是这样的,对于一般的香客来说,捐点钱物,求一个心安理得,大概也就这样过去了。这些人,江山社稷什么的,离他们似乎遥远了些,就算是以后谈起,多半也就是一笑了之了。只是,另一些有想法的人,未必就会这样吧?再有,这慈光禅师的背后,会不会另有其人呢?现如今,确实也算是太平盛世了,只是,盛世的另一面,也就是那涌动着的暗流,真的就不存在了吗? 这一年的时间里,苍生社稷什么的,我想得较少,我似乎是在那情感的漩涡里,浮浮沉沉的,有点坐井观天的味儿了。是啊,当初我让张轩辕考虑一个月,也就意味着,我也可以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一些事情好好地想一下。只是,就这样一个人冥思苦想,似乎也不曾想清楚什么。 月白姐姐,如果月白姐姐就在身边,又会怎样呢? 哦,月白姐姐在皇宫里待过好几年,有些事情,她还是比较清楚的。是啊,如果能够跟她商议一下,或许还真能云开雾散。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觉,单单是我一个人的脑子,还真是不够用了。 如果那真是一支上签,那么,我能够盼来月白姐姐吗?此外,和张轩辕的事情,就能够琴瑟和鸣吗?那慈光禅师的事情,就能够弄个水落石出吗?原来,是这样的,尽管只是半信半疑,然而,对于上签,人们多半还是心驰神往的。怎么说呢,有些事情,有些时候,有些处境,当我们要去面对的时候,会有某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于是,我们就想起了那些外在的力量,希望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嗯,无论如何,那埋藏在灵魂深处的愿望,总是会有的;于是,我们就想着如何把它变成现实。当你觉得自己的一己之力不足以实现的时候,就出现了求签拜佛之类的举动。 只是,现如今,我最大的愿望,似乎倒是,能够和月白姐姐见上一面,好好地说上几句话,好好地商量一番...... 第69章 瞒天过海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想和月白姐姐说几句话,于是我就见到了她:对于我赵风清来说,这才是上签嘛。 几天之前,在那寺庙里求到了上签。几天之后,在这一片旷野之中,我能够如愿以偿吗? 或许,不要对生活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生活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甚至是颇为无奈无语。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连幻想也没有了,那倒真是穷极无聊了。这地方,冬天也不算太冷,不过,漫山遍野茶花开的景象,依然是无缘一见的。于是,好几个月之前,在那萧索的冬季里,在这旷野中信步之时,凝神之际,眼见仿佛就展开一片原野,原野上,那萋萋芳草,就随着这小路,一直向远处延伸着。那尽头处,就是那绵延不断的山山岭岭了。大概是不想过于单调吧,碧绿的小草,色彩斑斓的小花,也就不约而同地赶来了。于是,这样的一大片山岭,就变得朗润、柔和起来了。当初我是这样想的,而如今我所看到的,就和当初所想的一模一样......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想到这儿的时候,赵风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她只是在想,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会有所不同吧? 其实,适时闭一下眼睛,也未尝不可:至少,当你凝神静默之时,就能够听到那内心的节奏与旋律,听到自己灵魂深处的潮起潮落......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远远的马蹄声,传到了她的耳里。 风清心头一阵惊喜:马蹄声?嗯,真的是马蹄声!哦,应该是张轩辕找过来了吧? 然而,就在要睁开眼的瞬间,她又有点迟疑了:哒哒,哒哒,这分明是两匹马连轡而行发出的声音啊! 当然,张轩辕带着一个随从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在一般情况下,要真是张轩辕的话,那马蹄声,应该是由西南向东北:我此刻所在的地方,是那将军府邸的东北方。 而此时我所听到的声音,似乎正相反:如果这是原地,那么,正相反,那马蹄声就是自东北向西南了。 简单地说,这马蹄声,是从外面而来的! 这一刻,风清的脑子很清楚,思路也很正常,判断也很准确。 只是,谁都知道,“百闻不如一见”。同样的道理,不管你的判断如何无懈可击,要知晓真相,就得睁开双眼。 于是,赵风清就睁开眼睛,望向东北一侧。 没错,那正是马蹄声自远而近的地方。 奇迹,真的是奇迹! 这一刻,风清看清楚了:确实是两匹马,这两匹马上面,分别坐着两个年轻人。 这两个年轻人,风清自然也知道他们的名字:一个叫冯月白,一个叫文景瑞。 人们总喜欢说什么“惊喜若狂”“喜极而泣”“兴奋得一蹦老高”,其实,最大、最欣慰的惊喜到来的时候,当事人反而异常的沉默:他(她)需要静一下,慢慢体会、咀嚼、消化一下这难得幸福。又或许,有时候还真会闪过这样的念头:这,这不是在做梦吧?这是真的吗?我的运气也有这么好的时候?哦,上天啊,这一次,你待我不薄啊......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这一刻,赵风清就静静地站在那小路中间,等着那两匹马两个人的到来。 此外,有意无意之中,她还把头转到另一侧,不再望向那两匹马自远而近的方向。 当然,她这样做也自有道理:骑着马过来的两个人,自然是要看路的,自然也就看到了小路上的她。 “哦,风清妹子——”月白说着,跃下马来。 “嗯,月白姐姐——”风清说着,与对方相拥在了一起。 一年之后,姐妹俩再次相见。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月白终于开口了:哦,风清妹子,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风清将自己当初如何在河边脱身,如何在路上遇见龙国柱,在龙国柱的将军府邸如何受到冷遇,如何在山谷中邂逅张轩辕,如何在张辅的将军府邸担任家庭教师,自己与张轩辕如何定下一个月之约,大致上了一遍。最后,她这样说道:“月白姐姐,这些日子,我总是盼着能够和你见上一面。真没想到,还真把你盼来了——” 月白淡淡一笑:“是啊,怪不得人们喜欢说‘有缘千里来相会’,看来,咱姐妹俩还真有缘——” 接着,月白也把自己和文景瑞这一年来的际遇大致上说了一遍,结末处,她这样说道:“真没想到,李先生有如此的权势,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们就没必要四处流窜了——” 得知月白成了李先生手下的得力助手,且有临机处置某些事物的大权之后,风清心中的那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哦,那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现在,月白姐姐、小师弟,你们就跟我到张大将军府邸歇歇脚,如何?”风清这样说道。 “是啊,走了那么远的路,正好到师姐那儿讨杯酒水——”文景瑞淡淡一笑。 “这杯酒水,自然是少不了的了,”月白接过话,“再过一段时间,还可以吃上喜酒了——” 风清脸上红云飞过,停了一会儿,她这样说道:既然两位如此有心,这杯喜酒,无论如何,都是要当面奉上的了! 月白和文景瑞自然听得懂对方的意思,心中自是欣喜不已。 当下,两匹马、三个人,返回将军府邸。 看到风清带着两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张辅自然也能体会出,侄子张轩辕的佳期,也就更近了。 至于张轩辕,更是喜出望外,如此强大的说亲阵容,风清自然是满口允许了。 当晚,张辅摆下家宴,为远道而来的冯月白、文景瑞夫妇接风洗尘,同时也作为侄子张轩辕与赵风清的定亲酒。 酒宴临近尾声之时,风清试着这样说道:“冯姑娘,那慈光禅师的事情,你,你看怎么办呢?” 凝神片刻,冯月白缓缓说道:我既然受李先生委托,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就不会掉以轻心了。本来嘛,如果只是某个寺庙的某个住持,耍点小花招,以便多赚取几个香烛钱,我们除了规劝几句,也就不便多加干涉了。只是,不管真相如何,此人竟然敢打着建文帝的幌子,招摇撞骗,那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如果真和某些势力有所勾结,动摇我大明天下,那自然要一查到底了—— 说着,将目光转向张辅张大将军。 张辅会意,缓缓说道:冯姑娘既然是李先生的高足,目前又是奉李先生之命巡查各地,本将军决意,坚决予以配合。必要之时,定当率部待命。轩辕啊,如果只需要少量兵力,你及手下的那部分兵力,直接听从冯姑娘调遣,不必再向我禀报—— 张轩辕点了点头:是,末将听从冯姑娘和叔父的安排。 眼看张辅叔侄以国事为重,深明大义,冯月白欣喜地点了点头。 再过了一会儿,冯月白这样说道:张大将军军务繁忙,如果不是较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我们就不再事先通报了。目前的行动,我将会同张轩辕张少将军、赵姑娘,以及文景瑞文公子,相机而动。未尽事宜,届时再做协商。 接着,众人又商量了一些行动细节。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月白还跟风清磨合了一下那鸳鸯棒法。 看看一切准备就绪,这天午饭后,四人稍作休息之后,就开始行动了。 按照布置,风清先领着月白,一身普通的香客打扮,先行上山。 快到山脚之前,月白这样吩咐张轩辕和文景瑞:“你们所带的这五十名士卒,先在山脚待命。天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及时赶到那寺庙门前,相机而动。记住,万万不可贻误战机。” “是!听从冯姑娘安排!”张轩辕和文景瑞齐声应答道。 辞别张轩辕和文景瑞之后,月白和风清一起上山去了。 从山脚到那寺庙,还得走上半个时辰。由于已是午后时分,已没有上山之人,而只有下山之客。 走了一会儿,风清这样问道:“月白姐姐,上午就上山,时间不是更充裕些吗?” 月白淡淡一笑:一般情况下,那些香客都是尽可能上午上山,随喜之后再下山。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到返程。不过,对于我们的行动来说,正午时分人员太多,反而不利于展开行动,甚至会误伤无辜—— “是啊,”风清接过话,“人太多的话,我们难免会有投鼠忌器的心理。再说,万一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对方可能会利用我们的心理,做一些劫持人质之类的事情——” “嗯,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月白缓缓说道,“另一方面,我们带了五十名精干的士卒到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哦,你想想看,如果你是慈光,见了这么多的人到来,还想着去谈什么机密大事吗?” “是啊,不到紧要关头,切记不可打草惊蛇——”风清这样说道。 “嗯,我们的这次行动,只能是相机而动,因此,就要考虑得周到一些——” “哦,风清妹子,凭你的直觉,那慈光禅师就是建文帝这件事情,可能性会有多大呢?”月白这样问道。 “哦,单凭直觉的话,我觉得,多半就是一个冒牌货——” “只是,到时候,如果真是这样,你如何才能揭穿他的真面目呢?” 风清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这,这,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月白这样说道:俗话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到时候,我会让他原形毕露的—— “你,你就那么有把握?”风清不解的问道。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回答道:当初,我在皇宫里生活了好几年,对宫中的一些规矩还是有所了解的。嗯,这样说吧,别的人物,或许还容易假扮,至于那九五之尊的圣上嘛,就不那么容易假扮的了。哦,到时候,你要多留意一番—— “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类的套话,我也听说过一些,只是,就怕到时候把握不好时机——” “这,这倒没什么。到时候,你注意听我的话语,多留意我的神情、手势——” “这,这是肯定的——”风清接过话。 月白点了点头:到时候,那寺庙里的形势或许会瞬息万变。不过,只要你作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凭咱姐妹俩联手的实力,拿下那家伙,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风清也点了点头:但愿,但愿如此。 快到山门的时候,看看时间尚早,两人又在附近的树林里小休了一些时候。 看看太阳即将落山,姐妹俩相视一笑,然后走到了山门前。 “天快黑了,两位女施主改天再来吧?”寺庙门前的知客僧这样说道。 风清微微一笑:大师怎么如此健忘?前几天,民女已经代表敝上来过。今天,再带了一个姐姐过来,以便和慈光禅师作进一步的协商—— 说着,取出一两银子,就往那知客僧手里塞去。 第70章 烛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面对着风清递过来的银两,那知客僧这样说道:“女施主,已过了随喜的时间,这,这不能收啊——” 只是,嘴上是这样说,他的那只手并不曾往回收,相反,而是把那一两银子收下了。 风清与月白心里暗自好笑,就这样说道:民女有礼了,这就请大师引路——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知客僧收下两位女香客的银钱之后,自然就乐颠颠地在前面引路了。 大雄宝殿内已然点亮了两支蜡烛,借着烛光,风清看清楚了,端坐在佛像前的,正是几天前所见到的慈光禅师。 那知客僧引荐道:天色已晚,这两位女施主执意要参见大师,说有要事相商,贫僧念其心诚,就带进来了—— 月白风清双手合十,齐声道:打扰大师清修,民女心里甚是不安—— 那慈光禅师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有佛慈悲,只度有缘。两位女施主虔诚到访,老衲自当以礼相待——” 说着,用余光扫了那知客僧一眼。 那知客僧会意,退到殿外去了。 风清缓缓说道:前几天,受敝上所托,民女前来投石问路。承蒙大师坦诚相待,敝上欣喜不已。按照敝上的意思,今日本来是要亲自上门请教,以商议进一步合作事宜的,无奈琐事繁杂,一时脱不开身来。因此,就叫民女领同这位姐姐,前来致谢。敝上交代,只要双方有意,民女就可以代为传话。届时,敝上再挤出时间,亲往宝刹,共襄盛举—— 那慈光禅师拨弄了几下手中的念珠,缓缓说道:“哦,你家主人的意思是——” 风清淡淡一笑:敝上的意思就是,首先,要确认大师是否就是那建文帝?要不然,那投注的钱物,岂不是打了水漂? 慈光淡淡一笑:老衲就是那建文帝,就明说了吧,一些香客本来也是迟疑犹豫一番的,一旦对老衲的身世、神通有所了解,也就幡然醒悟,继而纷纷解囊了—— “哦,大师还有神通?”风清惊讶的问道。 那慈光哈哈一笑:至于神通,那是香客们往老衲脸上贴金。嗯,神通不敢说,但凡有所求,无论是宦海前程、婚娶求子、月下牵线、大病小痛,诚心所到,老衲再使出佛门的无上法术,无不有求必应、药到病除—— “嗯,这些,民女可以相信,”月白接过话,“只是,哦,敝上的意思是,要说金钱田产,也算可以自足了,只是,没个功名,少了个一官半职,总还像是缺少了些什么。因此,敝上的意思是,到时大师真的事有所成,能不能兑现当初的承诺?” 那慈光禅师朗声一笑:这个,就请你家主人放心。事成之后,老衲定当论功行赏,不会亏待大家的—— “哦,大师的意思是——”风清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就像下注一样,本大利大?” 那慈光大师哈哈一笑:女施主,你的悟性还不错嘛。不是老衲夸下海口,这些日子里,留下几十两,甚至是数百两银子的大香客,老衲的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嗯,一旦形势有变,老衲既然已经广积善缘,广招羽翼,就此登高一呼,还不是应者云集,到时候,当老衲重新坐回龙椅之时,就会翻开当年的功德簿,论功行赏起来。什么尚书、侍郎、长史、大将军、大都督、郡守、县令,还不全凭老那一句话?嗯,到了那种时候,那些舍不得银两的香客们,恐怕就要追悔莫及了—— 月白心里暗自好笑:慈光大师啊,你如此狂妄自大,好像还真能把天下玩于鼓掌之间似的...... 月白把脸一沉,厉声呵斥道:慈光大师,民女再次提醒你。敝上的银两,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因此,也就不会无缘无故的扔出去!你,慈光大师,就一句话,你到底是不是建文帝? 那慈光大师先是一愣,随即正色道:老衲就是那建文帝,这有什么好假冒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月白缓缓说道:“......闻国有急,各思奋其忠勇,率慕义之士、壮勇之人,赴阙勤王,以平寇难,以成大功,以扶持宗社。呜呼——”,下面几句,下面几句是——“ 那慈光禅师一脸茫然,支吾道:女,女施主,你,你在说—— 月白冷笑一声:慈光大师啊,你,你不是说你就是建文帝吗?怎么,怎么连这几句话都忘了? 那慈光大师讪笑道:哦,老衲年事已高,近年来又专心于佛理禅机,就,就把那—— 月白依然是冷冷的说道:慈光大师,再怎么说,你都还不到而立之年,记性正好,怎么就会忘了?好,我再问你一遍,刚才,刚才我说的是什么? 慈光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支吾道:哦,对了,当年,朕对燕王的忤逆之举,痛心疾首,于是,就诏令天下,以讨伐燕逆,以便将其从北平押解到京城,听后处理—— 月白强忍住笑意,淡淡的说道:慈光大师啊,你冒充什么不好,偏偏就想着要冒充建文帝。哼,半桶水就是半桶水,烂泥巴扶不上墙。好吧,告诉你吧,这一刻,燕王的军队一路上势如破竹,早已打到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那慈光这样说道:哦,当时燕王的军队兵犯济南,朕就下令各地义军前往支援,以绝后患—— 月白微微一笑:算了吧,人家已渡过长江了,你还想着什么兵犯济南—— 说着,月白取出令符,大声命令道:奉圣上旨意,前来缉拿忤逆之徒!慈光,听明白了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慈光一见那令符,身子哆嗦了几下。片刻之后,他手持念珠,摆了个山雨欲来的姿势,狞笑道:哼,要老衲随你们走一趟,就先问一下我手上的这串念珠吧! 原来,他自知图谋造反罪大恶极,多半已是杀无赦的死罪。只是,眼前只是两个年近二十的姑娘,看不出像是身负绝顶武功之人。既然如此,好不如背水一战,兴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言念及此,就决定放手一搏了。 月白冷冷一笑:“大胆反贼,你胆敢拒捕?” 说着,向风清使了个眼神。 风清会意,一招丹凤朝阳,双掌虚拟中路,蓄势待发。 慈光眼露凶光,念珠向前一甩,随着“呼——”,直击风情前额。 风清手无寸铁,又不知对方虚实,当下也不敢硬接,只得退后半步,躲过了这一招。 月白听这风声,已知对方力道十足,那念珠内侧多半是精钢铸成,当下一招“懒驴打滚”,一个扫堂腿,攻击慈光下盘。 慈光纵身跃起,躲过月白这一招之后,念珠上下翻飞,犹如蜂飞蝶舞,迫使风情不断后退。 随着那念珠所发出的“呼呼——”风声,殿里的烛光忽高忽低、明暗不定。 一个高大和尚,两个妙龄姑娘,就在这风声里飘忽来往,好一场恶战! 看看慈光侧重于攻击风清,月白稍稍喘过一口气,眼见靠西墙一侧放着一把扫帚,她心里一动,就慢慢向那墙边移去。 慈光也像是看出了什么,暗想只要扫帚一到手,对方就等于多了一根长棒,这攻守之势只怕就要翻转过来。 这样想着,他放弃对风清的攻击,一招毒蛇出洞,那念珠就向月白的下颌扫来。 月白功亏一篑,只得先行闪开。 这一幕,风清自然也看出来了,她眼疾手快,拿起地上的一个蒲团,就向慈光面门砸去。 烛影摇曳之际,慈光也不拿不准这迎面而来的是什么,当下念珠挥出,只听“噗——”,打得那蒲团草屑四溅。 借此良机,风清一矮身,已将那扫帚揣在手里。 慈光知道上当之后,怒喝一声,一招力劈华山,念珠向风清头顶砸下。 风清看准时机,举着那扫帚的把儿向上一挡,“哱——”的一声,挡住了那念珠的雷霆一击。 随着那反弹之力,慈光右臂竟是隐隐作痛,只得后退了半步。 由于那念珠正好砸在扫帚柄儿的中部,就相当于用重物猛捶了那柄儿一般,就差没立即断成两截了。 风清所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瞬间。 只见她双手用力,“啪——”的一声,那扫帚柄儿截成了两段,成了两根各一尺多长的短棒。 “月白姐姐,接住——”风清说着,将左手一侧的短棒扔向月白。 接过短棒之后,月白微微一笑:风清妹子,就让这慈光大师见识一下鸳鸯棒法吧。 风清淡淡一笑:“是啊,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慈光见对方短棒在手,就颇为懊恼了,只是,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战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多半不愿 又是“呼——”的一声,慈光手中的念珠甩向月白眼部。 月白短棒那个向上一挑,挡住了对方的攻势。与此同时,随着一声“齐眉举案”,风清短棒刺出,直击慈光下颌。慈光这才意识到,这两个姑娘的短棒一旦配合起来,你攻我守,进退自如,浑然一体,已臻短兵器之法极高的境界。当下他念珠依然甩出,无法回防,只得退出两步。月白风清既然已经占得先机,如何能让他以守为攻,当下“平沙落雁”“回眸一笑”“贵妃醉酒”,一招紧似一招,双棒恰似风卷残云,连绵而上,哪容对方再有喘息之机?斗到分际,风情一招“反弹琵琶”,短棒回刺,慈光念珠奋力一挡,总算没让对方打中锁骨。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月白的短棒正面击来。这是配合风清“反弹琵琶”的变招,出手如电,慈光如何还能躲闪开来?“啪——”的一声,这一棒正打在慈光的右手上,剧痛之下,他的手一松,那串念珠掉在了地上。 眼看对方的兵刃已失,对视一眼之后,月白风清乘胜追击,“呼呼——”之声中,双棒此起彼伏,攻势如潮,杀招迭出,就等着对手低头认输了。 慈光自知大势已去,面对着这惊涛骇浪般的攻势,只能不断后退。 只见他绕过供桌,缓缓退向那佛像之前。 月白风清见对手只是不断后移,并不曾举手投降,再对视一眼之后,咬咬牙,手持短棒追击而去。 慈光眼见双姝迫近,背后像长了眼睛一般,看都一看,只是向后一跃。 到了此时,双姝如何还能让对手全身而退,于是,她们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追击。 突然,月白和风清只觉得脚下一松,紧接着整个身子就要往下直落。 “不好,有陷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她们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然而,要想收住脚步之时,还是慢了半拍:用力太猛了,借着那强大的惯性,仓促之间可就收不回来了。 弹指之间,双姝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下直落...... 第71章 鹿死谁手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月白风清误入陷阱,失手被擒。 这也难怪:那慈光做的是图谋造反的事情,弄不好就要掉脑袋的,因此,此前他在佛像前挖一个陷阱,以作阻敌之用,实属正常。而月白风清被困之后,早有准备的慈光,还是快了一步,指挥前来支援的几个手下,将月白风清捆绑起来了。 在佛像与跪拜之处,还隔着一张长条形的供桌。慈光背倚着供桌,翘了小半个二郎腿,得意洋洋的对月白说道:“这位姑娘,刚才你不是奉旨前来缉拿老衲吗?这一刻,老衲就在你眼里,你怎么不动手呢?” 月白不作声,稍稍偏了偏头,暗自思忖道:你这家伙,现在你似乎胜券在握了,自然也就要张狂一番了。哼,本姑娘要不是双手被绳子捆住,哪容你如此嚣张?嗯,这一刻,再怎么懊恼、后悔都没有用了。当务之急,就是先想个办法,先脱身再说—— 这样想着,她也就懒得与慈光作口舌之争了。 那慈光自鸣得意之余,又这样对风清说道:风清姑娘,你是不是在想,要是多带几个人过来,就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风清暗暗想道:慈光啊,你这真是得志就张狂了。我和月白姐姐倒是带了不少人过来,只不过,他们还没到山门—— “慈光大师,”风清这样说道,“我劝你还是认清形势,及早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慈光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风清姑娘,我倒是蛮佩服你的:都已经被捆得像粽子一般了,还做着清秋大梦——” 月白心里一动:风清妹子这样说,自然是要先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再图谋转机了—— “哦,风清妹子,”月白这样说道,“刚才,我们进大殿之前,好像是落下了一个袋子?” 风清会意,也不望向慈光,只是这样说道:“是啊,当时急着办正事,就把那袋子落下了——” “哦,我记得袋子里有二十两银子,还有,还有建文帝最喜欢的那本‘长生诀’,只是——” “嗯,是有一本‘长生诀’。哦,我记得后面有建文帝的亲笔题跋——”风清接过话。她有意不提银子的数量,倒是为了使慈光一伙心有所想:银子是有一些,但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为财而死;那‘长生诀’,也是蛮让人心动不已的。 人们大都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此时此刻的慈光,就这样想着:就算你们想耍什么调虎离山之际,那又如何,我一个人,看住你们两个双手被捆住的小妮子,自是绰绰有余。于是,淡淡一笑之后,他这样说道:“好吧,你们几个,就到山门一带看看找找吧。两个小妮子,我一个人看管,也就足够了——” 那几个手下应了一声,又手忙脚乱的准备了一个火把,就到山门外面去了。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望着跟山门相反的方向,眼睛朝那横梁处一扫,接着这样说道:风清妹子,这屋顶外面有屋檐,屋檐之外有天井吧? 风清会意,这样接过话:“屋檐、天井,自然是有的,前几天我就来看过。只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 “哦,有响声!他们,他们来了——”月白说着,向那屋檐方向瞪大了眼睛。 原本就有点半信半疑的慈光大师,眼见对方说得如此活灵活现,也就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早有准备的月白跨上两步,一头顶向了慈光丹田。 这丹田是人身极为紧要之处,月白是练过武功的人,又是奋力一击,因此,尽管慈光身体颇为强壮,一时也忍受不住。 只听他“唉”的一声,捂着小腹,险些就要坐倒在地。 风清抢上前,右脚重重踹出。 慈光再也支持不住,委顿于地。 月白与风清眼见占得了先机,顿时出腿如雨点,准备先将对方踢伤,再无还手之力之时,再想办法解开绳索。 那慈光倒也不是白吃饭之辈,他忍着痛,向后檐方向滚去。这样一来,他尽管被踢了好几脚,却没有受重伤,爬起来之后,又是手持念珠,向月白风清追击过来。 月白和风清这一刻双手依然被绑着,就算是有兵刃,也无法拿在手里啊!两人知道对方那串念珠的厉害,只能勉力使出腿法,且战且退。 慈光眼见对手武功受限,出招更是多了几分凶狠。 二姝心里暗暗叫苦,只得不断向山门方向退去。 突然,“咣——”的一声响起,两人身边多了一大群人。而其中两位青年男子,动作更是迅捷,各持刀剑,挡在了月白风清面前。 “景瑞——”月白惊呼道。 “张轩辕——”风清兴奋地叫道。 原来,看看约定的时间已到,文景瑞和张轩辕带领那一百个随从上山。快到山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按慈光的吩咐前来寻找“宝物”的几个和尚。文景瑞与张轩辕所带的人马本就占优,又是急于闯到大殿里,因此,二三十招之内,就把那几个和尚制服了。紧接着,就闯到了大殿里。 文景瑞舞动长刀,接战慈光。 张轩辕借此机会腾出手来,迅速解开月白风清手上的绳索。 这样一来,慈光以一敌四,十余招过后,那一串念珠就散落一地,脖子上也被架上了一刀一剑。 将慈光捆住后,月白召集慈光手下的那些同伙,这样说道:此前,你们跟着这位慈光大师,做了不少招摇撞骗的事情。如今,元凶巨恶已然被捉拿归案。念你们是从犯,现在给你们一条出路:如果依然留在佛门的话,不得再做为非作歹、招摇撞骗、妖言惑众之事,多收的钱物,要逐一点清,归还原主。半个月之后,张少将军将会同县衙,前来清查。若有愿意还俗者,将从随喜钱款中拨出一部分,以作为盘缠及尘世生活半年的费用。这两条路,由各人自行决定,愿留愿走,悉听尊便。 “听从冯姑娘安排——”众僧人齐声说道。 一番权衡之后,三分之一的僧人愿意还俗,就各领了二两银子,定于次日清晨下山。其余三分之二的人考虑到此处香火旺盛,生活有保障,也就留了下来。 眼看此事已大体解决,月白风清与文景瑞、张轩辕,就押着慈光,在随从的簇拥下,一起下山。 离开山门数十丈之后,就是那下山的小路了。 这小路两旁是乔木杂草,宽度有限,仅能容两三个人并排走。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月白和风清分立两旁,中间是双手被绑着的慈光了。 走了一会儿,月白这样说道:慈光啊,锦衣卫的规矩,你也有所闻吧? 落到令人谈虎色变的锦衣卫手里,慈光早就全身直打哆嗦,畏惧不已,此时听月白这样一说,那慈光就颤声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愿冯姑娘指明一条出路—— 月白眼见攻心之术奏效,心里暗自高兴,就缓缓地说道:慈光啊,按照大明律例,这聚众造反可是死罪啊!不过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还只是妖言惑众、广积钱粮,还没有谋反的实际行动。因此,若能从实招来,可以考虑从宽处理。不过,你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说清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没有某种势力参与其中,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长叹一声之后,慈光缓缓说道:好吧,冯姑娘,我,我愿意从实招来。哦,那东南—— “嗖——”的一声,一支短箭破空而至。 “哟——”的一声,慈光倒在了地上。 这事情全无征兆,听到慈光倒地的声音之后,张轩辕长剑一挥,带领几个随从循声追去。然而,对手早有预谋,道路熟悉,再加上此时正是漆黑的夜晚,张轩辕追出三五丈之后,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略一思索之后,就放弃了追击。 小路上,接着旁边随从所举起的火把,月白和风清发现,这慈光被射中心口,已没了呼吸。而那伤口,隐隐泛黑,甚是吓人。 商议一番之后,月白叫数十个士卒,将那慈光埋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之下。 接下来的下山之路,前后各是三十个各持刀枪的随从,道路两侧各是二十个士卒从旁护卫,月白风清与文景瑞、张轩辕走在中间。 走了一会儿,文景瑞这样说道:“看来,慈光中的是毒箭——” 月白点点头:一般的断箭,就算是射中心口,以慈光的体格,也不至于即刻毙命啊! 张轩辕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好在这人意在灭口,要不然的话,无论射中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怕,只怕—— 风清接过话:是啊,真想不到,那家伙出手这么狠—— 月白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慈光图谋不轨,死不足惜。只可惜,我们的线索,也就此中断了。哦,那“东南”,是什么意思呢? 张轩辕试着这样说道:从他前面的话来看,他大概是说,那主谋,应该是和“东南”有关—— “大概的意思,”风清接过话,“多半也就这样了。只是,那慈光要说的,到底是某一个人,还是某一种势力呢?” “慈光所说的‘东南’,是方圆十余里呢,还是更远的地方?”文景瑞这样说道。 一行四人商议了好一阵子,始终不得要领。 快到山脚的时候,月白这样说道:对于这件事情,目前确实难有定论。不过呢,有一些事情,我们还是要时刻留意的。哦,张少将军,你和令叔父所掌管的军队,平日里要加紧训练,一定要提高警惕,要做好随时待命的准备。至于其他事情,我们也要开始着手,不要沉迷于表面的盛世。总而言之,要多想想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 其余三人听后,点了点头,都暗自佩服不已。 半个月之后,张辅的将军府邸张灯结彩、喜气盈门,为张轩辕和赵风清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第二天午后,冯月白心有所思,就交代文景瑞在家读书习武,而自己一个人到外面溜达去了。 初夏时节,万物蓬勃生长,与春天相比,别有一番动人之处。向东南方向走出里许之后,月白一时思绪如潮:到了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这人生的画卷,似乎也算是颇为绚丽多姿了。是啊,风清妹子成亲以后,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了。想当初,我和文景瑞一路向南,总少不了几分焦虑和担心。现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 仔细想来,从第一次梦见风清妹子开始,那部“长生诀”就一直萦绕在我心间。尽管直到现在,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样一部“长生诀”,我都还说不清楚。想来想去,有也好,没有也罢,日子总是要一天一天地过下去的。如果把生活比作一条小河,那么,这长生诀也就是其中溅起的一朵动人的浪花了。哦,还有,那传国玉玺,至今也杳无踪迹。这件事情,也是极为棘手的了。 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那慈光毙命之前所说的“东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迷,又一个迷,又一个难解的迷。 第72章 长风战旗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隔岸看美人,如果对岸薄雾缭绕,那还真是雾里看花了。 此时此刻,随着慈光的毙命,这唯一的线索,也就此中断了。于是,整日里,那“东南”一词就成了一个难解的谜题。至于慈光手下的那些喽啰,所知极为有限,那是指望不上的了。由此看来,我冯月白的见识与目光,确实有待提高。 哦,如果李先生与我易地而处,又会怎样呢? 不难想象,他或许也会一时找不到办法,但尚不至于一筹莫展吧?那些人称许我是李先生的高足,其实,说来惭愧,李先生的一身本领,某些方面,我依然没能学到家。此时此刻,或许,他正忙着北边的事情,一时顾不上这南边的事情了。因此,这儿的事情,我还得多动动脑筋,多想想办法。或许是这样吧,困于一隅之地,见识和眼光就有限了,就像人们所说的“坐井观天”。我们,自然不情愿被别人称作“井底之蛙”。只是,如果你不跳出那井底,人们就这样说,你又能够如何呢?可见,要改变别人的看法,还得先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到时候,别人再见到你的时候,就会由衷的赞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冥思苦想好一阵子之后,月白觉得,思路也算清楚了些,只是,要将那思路落到实处,却是尚待时日,勉强不得。 时光荏苒,又是一些时日过去了。 这天午后,张辅张大将军将冯月白、文景瑞、赵风清、张轩辕全都召集到了将军府邸,说是有要事相商。 大厅里,五人用了一些酒饭之后,张辅先开口了:再过一些时候,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我们就要挥师南征了—— “啊?”的一声响起,四个年轻人一时瞪大了眼睛。 这一天迟早要来,这点思想准备,这四个年轻人还是会有的。只是,这时间似乎来得早了一些,突然了一些,于是,他们才有点猝不及防的感觉,才会惊讶地齐声叫了一下。 定了定神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张大将军,愿闻其详——” 呷了一口酒之后,张辅这才缓缓说道:嗯,我们就长话短说吧。一千多年以前,秦始皇下令南征,这交趾就成为我中原王朝版图的一部分。其后,汉唐时期,也是如此。李唐王朝式微之后,情况就有了一些变化。五代时期,华夏大地战火纷飞,各地拥兵自重,对于这交趾,也就无暇顾及了。洪武大帝一统山河之后,当时的交趾也来朝贺,表示愿意作为大明的藩属。洪武大帝念及天下初定,不宜再有太多的战火硝烟,也就同意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前几年的靖难之役,燕王与建文帝忙于继统之争,就更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交趾一隅。也就在这几年里,交趾方面屡次出兵,抢占了我大明广西与云南的一些地方。永乐大帝即位之后,就开始考虑着手解决这些问题了。 也就在这时候,交趾权臣胡氏篡位,到宗主国朝贺之时,反而说是原来的陈氏“宗祠继绝,支庶沦灭,无可绍承。臣,陈氏之甥,为众所推”,以此表明自己具有继承的资格。为慎重起见,今上也曾派人前往交趾,以弄清真相。然而,陪同这位大臣视察的,自然全是胡氏的手下了。他们得到胡氏的好处,自然就为胡氏说好话了。这样一来,今上也就受到了蒙骗,册封了胡氏—— “哦,后来呢?”风清接过话。 张辅淡淡一笑:这一回,末将倒是要充当起说书人来了。是啊,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再过一些时候,原本是陈氏手下的一位大臣,前往大明,哭诉胡氏“弑主篡位”的经过。再后来,陈氏子孙陈天平也入朝,向今上诉说了当时的情形。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大明愿意袖手旁观,那么,当初被胡氏所蒙骗之事,又该如何善后呢?胡氏慑于大义,其后也表示愿意迎回陈氏后人。在此情况下,永乐四年(本书作者注:即公元1406年)初,也就是今年年初,大明派人护送陈氏后人返回交趾。然而,却在交趾境内的支棱隘一带遭到胡氏军队的截击。我大明将士本来就人数有限,也不曾想到胡氏竟然如此阳奉阴违,会来这一手。结果,护送的军队打了败仗,一部分士卒被俘,而那位陈氏后人陈天平被俘后竟然被胡氏“处凌迟罪”,陈氏宗室后人自此绝迹于交趾—— “咚——”的一声,张轩辕一拳打在桌面上,霎时酒水菜汁四溅。 对于侄子的这一举动,张辅也只是淡淡一笑,随即,他叫来下人,将这杯盘桌面重新整理了一番。 张轩辕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这样说道:冯姑娘,末将刚才的举动,太过莽撞,见笑了—— 月白淡淡一笑:张少将军爱憎分明、嫉恶如仇,果然不愧为将门之后——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张辅。 凝神片刻之后,张辅这样说道:接下来,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要谈及的正题了。刚才,舍侄轩辕的举动,虽说不太得体,然而,也正如冯姑娘所言,“不愧为将门之后”。是啊,得知此情之后,一个小小的少将军,尚且如此,那么,当今的九五之尊,又会怎样呢? 月白微微一笑:是啊,现如今,北方的战事已然告一段落,北方边境迎来了一段时间的和平与安宁。在这种情况下,对于交趾胡氏的大逆不道,今上确实是要考虑一番的了。首先,胡氏篡位,蒙骗宗主,就已经是神人共愤的了。其次,既然已经表示要悔过自新,而我大明也已给了这样一次机会,为什么还要阳奉阴违,将我们的宽容大量当作儿戏,以为是软弱可欺。如此出尔反尔、食言而肥,岂不令人心寒齿冷、义愤填膺?其三。我大明若再次妥协退让,其他的藩属又作何想呢?此外,那屡次犯我边境的账,又该怎么算呢?在此情况下,适时适当的惩治一下这胡氏,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了—— 张辅点点头:圣上的意思,冯姑娘说得很清楚了。这番南征,确实有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意图。只可惜,依然还有一些人,食君之禄,却不思忠君之事,却在那儿说什么战端一开、生灵涂炭;说什么那交趾气候炎热、属于蛮荒之地,不值得兴师动众;说什么好不容易才太平了几十年,此时再动干戈到底值不值得...... “哦,叔父召集我们来,就是为了此事?”张轩辕接过话语。 张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如果我们内部都不统一,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这次南征,难言胜算啊! 眨了眨眼之后,风清有点疑惑的问道:“难道圣上的旨意,他们也敢不听从吗?” 张辅缓缓说道:风清啊,你这个问题,也算问得不错了。确实,从表面上看,他们也会遵旨而行。只是,如果不把其中的道理、奥妙想清楚,多半就会消极怠工、出工不出力。一旦到了战场上,就会一溃千里。在这种情况下,倒还不如不出兵啊! “嗯,张大将军所言极是!”月白接过话,“此战关系重大,甚至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要精诚团结、上下一心。嗯,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些护送陈氏后人返回交趾的军队,路上遇袭,以至于损失惨重。这其中的原因,固然是对手熟知地形,突然发难,占得了先机。然而,我们也应该看到,这样一支由朝廷派出的军队,一路上有没有想过可能出现的情况?谁在前方侦查、探路?谁负责整支军队的安危、进退?遇到可能发生的情况,有没有相应的对策?因此,每当遇到某些重大情况之时,我们宁可把事情、问题、危险、困难想得严重一些,方能作出相应的准备,方能不辱使命,不负众望—— 张辅点了点头:冯姑娘深谋远虑,果然不愧为李先生的高足。哦,在南征这件事情上,冯姑娘能不能再说得细致一些?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首先,感谢张大将军对我的信任。具体说来嘛,一方面,对于本部人马,张大将军务必要切实掌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每一个士卒都明白此次出征的意义。这些人马,多半也就是此战的主力了。另一方面,对于那些一时还有些糊涂想法的同仁,也尽力做好说服,尽量让他们体察到圣上的用意。哦,舆情方面,也许下一番功夫,我们是堂堂正正之师,师出有名,不仅要使国内的黎民百姓了解此战的意义,就是在交趾境内,也要争取当地民众的支持与拥护。不难想象,那胡氏父子一旦众叛亲离,我们离此战的胜利,也就为期不远了。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只要民心向背站在我们这一边,此次南征,还是可以期待的—— “哦,冯姑娘,你说得真好,真说到我们心里去了——”张辅、张轩辕叔侄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 月白谦逊道:其实,说到行军打仗,我还是一个外行。嗯,刚才所说的,也只是一个大致上的轮廓,具体的做法,还看张大将军临机处置—— 张辅哈哈一笑:冯姑娘,过谦了。你才多大年纪啊,能想到这一些,已经相当不错了! “怪不得,叔父以前要求我要多读一点书!今天,我总算想明白了!”张轩辕这样说道。 张辅微微一笑:是啊,如果不多读一点书,就凭那点蛮力,怎么行军打仗呢?哦,还不快谢过冯姑娘? 张轩辕抱拳致谢道:冯姑娘高见,令我叔侄如拨云见日,张轩辕感激不尽—— 冯月白摆摆手:这个,我可不敢当啊—— 说着,扫了风清一眼。 张轩辕会意,连忙向风清致谢道:风清啊,当初要不是遇见你,我张轩辕究竟也只是一介武夫—— 风清微微一笑:张少将军啊,当初要不是你带了一本大书去,又在那山谷里念念有词的,我赵风清就算想表现,也找不到由头啊! “哈哈哈哈哈——”张氏叔侄、月白一起大笑起来。 眼看大事已有了眉目,几个年轻人有如此相处融洽,张辅更是欣慰不已,再过了一会儿,他才这样说道:哦,说了这么多,我们变得只会打口水仗了,来,大家举杯,预祝此次南征顺利圆满—— “当——”的一声响起,五只酒杯碰到了一起。 一饮而尽之后,张辅这样说道:刚才的一番话语,把那些大的方向,解决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再商议一些细节问题,一旦形成方案之后,就开始要着手实施了。总之,在这有关江山社稷的事情上,宜早不宜迟。 月白称许道:嗯,张大将军深谋远虑,深谙用兵之道。有此大将,是我大明之福啊! 张辅眨了眨眼,谦逊地说道:冯姑娘,你也不要急着夸我了。在行军打仗方面,或许我还算勉强,至于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还得多下一点功夫,多集他人之所长—— “嗯,只要张大将军一句话,届时,我们大家一定尽其所能,鼎力相助!”文景瑞率先表态。 接着,张轩辕、赵风清、冯月白也纷纷表示,愿意尽其所能,助张辅一臂之力。 第73章 征衣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马蹄声,脚步声,飒飒如雷鸣。 高举的戈矛,迎风招展的旌旗,遮天蔽日。 大明永乐四年(公元1406年)七月,大明大军挥师南征。 按永乐大帝的旨意,命朱能为征夷将军,张辅、沐晟为副将军,率军直取交趾。数月之后,也就是当年的十一月,朱能病卒,张辅就此接任该路大军统帅之职,继续南征。因此,张辅是大明军队军事上实际上的最高负责人。而作为张辅最为信赖的军事副手,张轩辕、文景瑞勇担重任,屡立大功,成为张辅的左膀右臂。 这一天,与张轩辕、文景瑞依依惜别之后,风清、月白站在一处高地之上,目送着大军绝尘而去。直至最后一行士卒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处,两人依然不愿走下那块高地。大概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吧,月白打趣道:风清妹子,这一刻,是不是“悔教夫婿觅封侯”了? 在言辞方面,风清何尝又在月白之下呢?于是,她这样回应道:“月白姐姐,我看你啊,恨不得那文公子现在就封侯呢!” 月白倒也沉得住气,顺势说道:要说封侯,那可是一件好事情啊!哦,我记得有这么一句“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可见,这侯爵,也不是想封就能封的。除了自身的实力,还有关格局、机缘、气运—— “是啊,有朝一日那文公子封侯拜将,我的冯姐姐就是诰命夫人了——”风清说着,朝对方挤了挤眼。 月白轻轻拧了对方一把,微笑道:再怎么说,到时候,我也要到张少将军赵大夫人府上,打一下秋风—— “寒舍秋风有限,文大将军冯大夫人府上,那才是花团锦簇——” “哦,到时候,我们两家就轮流做东,吃它个不亦乐乎!”月白说着,再也忍不住,哈哈的笑得合不拢嘴。 姐妹俩说笑一阵之后,又商议了一下后勤保障、舆情掌控、情报密探方面的事宜,以便返回之后,及早布置、落实。 看看商议得差不多了,月白突然这样问道:“哦,你还记得,当初那慈光毙命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风清接过话语,“当时,当时他只说了‘那东南——’几个字——” “是啊,是‘那东南’几个字。现如今,我大明的军队,要开赴何方呢?”月白这样说道。 风清先是一愣,接着缓缓说道:哦,你,你的意思是说,当初,那慈光要说的是,“东南方向”?也就是说,他跟交趾方面,有着某种关联? “嗯,应该就是这样了。”月白接过话,“那慈光冒充建文帝,显然不是一个人在行动,要不然,又何必广积钱粮,网罗羽翼呢?这交趾方面,也多次袭扰我南方地区,企图坐大。这样看来,我觉得,他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绝非捕风捉影—— 风清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有些事情,一时看不清它的真相,也实属正常。不过,现如今,那一切,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要我大明军队三军用命,直捣忤逆老巢。到了那时候,一切都将归于平静—— “是啊,归根到底,正义与实力,才能永葆苍生社稷——”月白接过话。 征衣渐远,征尘散去。 其后数月,大明军队屡战屡胜、势如破竹。再加上舆情方面的引导,使当地民众认清了胡氏父子的嘴脸,转而支持大军平叛。到次年五月,众叛亲离的胡氏父子走投无路,被大明军队俘获。其后,永乐大帝考虑到陈氏宗室已无嫡传后裔,遂在当地设置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实行与内地省份一样的治理。张辅大将军秉承圣上旨意,镇守交趾。而张轩辕、文景瑞率一小部分人马,返回云南。 至此,大明王朝迎来了全盛时期。 张轩辕、文景瑞凯旋后,与风清、月白相聚,其乐融融。 这一天,冯月白接到密报,大意是:及早返回浙东一军事要塞,有要事相商。 看完密报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张少将军、风清妹子,你们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安稳和乐的日子,这一趟浙东之行,就不烦饶你们了—— 风清撇了撇嘴,嗔道:冯姑娘,此前,我们说过诰命夫人的事情吧? “嗯,是说过,那又怎样?”冯月白这样回应道。 “月白姐姐啊,这诰命夫人可不是自封的吧?现如今,既然李先生有要事。在我看来,既然是要事,又不便在信里明言,不难想象,也就是颇为棘手的大事情了。月白姐姐,你是李先生的高足,他自然会想到你。可是,作为你的妹子,我,我就能袖手旁观吗?” 月白略作思忖,觉得风清的话语自有道理。这样想着,她把目光转向张轩辕。 张轩辕自然看出对方眼神的意思,就这样说道:冯姑娘,依末将之见,李先生既然说是要事,自然就不会是私事,相反的,甚至会牵涉到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既然是这样,风清想着要跟你一起去,以尽绵薄之力,也算是合情合理吧?至于末将,如果能够到江南水乡走一趟,且不说有什么收获,总会大开一下眼界吧? 眼见对方说得如此诚恳,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要说行军打仗,我们既是外行,也不能随军前往,着实有点遗憾。现如今,既然李先生盛情相邀,我多带几个人去,最多也不过多费几碗白米饭而已—— 风清听这语气,知道对方同意了,就这样说道:是啊,像李先生这样的大人物,几碗白米饭,一时半会儿之间,吃不穷他的! “好吧,我们四个人,就一起前往江南!”月白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天,张轩辕、文景瑞叫来手下的副将,交代了一些此后行军布阵、安民习武等方面的事情,再简要收拾一番,就等着次日清晨出发了。 次日清晨,简单用过早饭后,一行四人骑着四匹高头大马,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跑出十余里之后,四人勒住缰绳,让这四匹马走得慢一点,以节省体力。 慢行里许之后,风清这样说道:月白姐姐,你说说看,究竟会是什么事情,使得李先生如此急于召见你? 月白缓缓说道:嗯,应该是倭患方面的事情吧? 张轩辕接过话:“冯姑娘,末将愿闻其详——” 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这样说道:这倭患,说来话长,大致是这样的:好几十年以来,那倭国局势动荡,不少人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些中下层武士,就想方设法,到我大明东南沿海来。与此同时,我东南沿海的一些海盗、奸商、恶棍、盗贼,就跟这些武士相勾结,狼狈为奸,到处袭扰海船、打家劫舍,甚至是聚众武装攻打州县。当地人不堪其苦,就称之为倭患;而这些人,也就是倭寇了—— “我,我大明的海防、官府,怎么会如此——”文景瑞试着这样说道。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洪武年间,局势还较为稳定。前几年,靖难之役期间,四处烽烟滚滚,对于这倭患,也就难以应付了。近几年,今上先是北伐,接着就是这两年的南征。在这种情况下,对倭患的防备,也就不甚得力了。嗯,现如今,重大的军事行动告一段落了,就到了剿灭倭患的时候了。那些倭寇,一直以来就喜欢乘人之危、趁火打劫,就是到了现在,依然不知收敛,在此情况下,自然就要好好地教训他们一下,以确保我海疆安全了—— “嗯,原来是这样。”风清接过话,“不过,我还是有点疑惑。这倭寇,看来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就会如此猖狂呢?” 月白淡淡一笑:嗯,如果对倭患了解不多,就会想当然的觉得,这只是一些散兵游勇、乌合之众。其实,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些倭寇本身武功底子就不错,而想着要在沿海地区捞一把,自然会更加上心习武。而与他们相勾结的那些恶棍,也未必就全是等闲之辈。因此,当这两伙人联手起来,也就不容小觑了。而另一方面,由于稳定太平的时间久了,我们的一些将士,就会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消极备战。如果再加上思路僵化,各自为战,如此此消彼长,我方又有何胜算呢? 张轩辕点了点头:“是啊,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要靠实力说话的。我们的海防,我们的军队,确实有过自己的荣光。只是,凡事不进而退,你总想躺在原来的功劳簿上过日子,人家可没闲着。在这种情况下,可要好好正视、研究对方了。那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我们连对方的虚实、强弱,都弄不清楚,又谈何克敌制胜?” 月白微微一笑:高见,高见啊!赵风清赵老师的高足,果然不同凡响! 赵风清脸上红云飞过,随即这样说道:冯姑娘,你再这样夸他,说不定他就会骄傲自满的—— 月白朗声一笑:赵姑娘,张少将军若是敢于骄傲自大,你这个做老师的,拿出戒尺来,狠狠地教训他一下,他多半就会想着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风清倒也不愠怒,反而这样说道:冯姑娘,要论文韬武略,你何尝又在妹子之下呢?这样吧,你也找上几本《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什么的,平时就叫你身边的那位文公子多看几眼。然后呢,随时检查,如果背得不顺畅,那就可以用戒尺伺候一番了—— 文景瑞讪笑道:“师姐啊,我可没招惹你啊,你怎么把我扯过去了? 风清哈哈一笑:小师弟,既然没招惹我,我跟月白姐姐说话,你,你干着急干什么啊! 月白也是哈哈一笑:风清妹子,说真的,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倒是想拜你为师,到你的私塾里,好好地念几年书—— 风清佯怒道:“月白姐姐,这个,我可不敢当啊!你,你既然是李先生的得意门生,再转投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庸师门下,李先生知晓后,前来兴师问罪,你们人多势众,只怕瞬间就把我的私塾砸了—— 月白微微一笑:风清妹子,你说我,我没什么话来,咱姐妹俩熟门熟路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只不过,你如此说李先生,让他知道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怕到了那时候,我,我—— “月白姐姐,你,你想说什么呢?”风清这样问道。 看看对方还真有点急了,月白就这样说道:这事情嘛,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等下到了集镇上,你花点银两,请我这做姐姐的吃上一餐。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得了你的好处,到时见了李先生,我就假装记不得这件事了—— 风清发觉自己被对方刷了一把,不过,那也只是一句玩笑话,于是,她这样说道:哦,原来,要堵住别人的嘴巴,也就是一两银子的事情。嗯,放心吧,到了集镇上,我就将这支金钗当了,换点银两再说—— “赵姑娘,没那么穷吧,还不至于用金钗去当银两吧?”月白打趣道。 就这样,一行四人有说有笑,一路东北行。 第74章 风雨兼程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一天午后,冯月白、文景瑞、赵风清、张轩辕一行四人,来到了宜山城南。 由南向北入城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这一次,可要到府上叨扰一番了?” 风清微微一笑:“走了这么久,确实是要好好歇息一下的了——” 来到赵家的深宅大院门前,一个下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晃三四年过去了,这赵家大姑娘,总算回来了! “姑娘,这些日子,你都到哪儿去了呢?”那位下人这样说道。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虽说也经历了一番坎坷,不过,此时也算有点衣锦还乡的味儿了,于是,赵风清淡淡一笑:到外面转了一下,一时没能捎个信回来,让你们担心了。哦,我叔叔、叔母在家吗? 那下人高兴地说道:前几天,老爷刚从外面回来。哦,要不是你们回得这是时候,说不定再过几天,老爷又要到外边去了。 风清一听此话,也就放下心来了。 当晚,赵仲南夫妇设家宴,盛情款待月白一行。 席间,月白说起此行的目的,表示明天就要离开宜山,前往浙东。 凝神片刻,赵仲南这样说道:“既然是有要事,我,我也就不强留了。哦,事情办完之后,一定要回来多住几天啊!” 月白点了点头:嗯,到时,我们几个人再回来,好好地跟叔父、叔母聚一聚—— 吃过晚饭之后,在风清的闺房里,月白见到了那两根伞把儿,就这样说道:风清妹子,这两根短棒,要不要带上呢? 风清微微一笑:好几年之前,就是用这两根短棒,咱姐妹俩合练了一下那鸳鸯棒法,效果还不错嘛。此行路途遥远,到浙东之后,也少不了也舞刀弄剑的。这两根短棒,还是带着吧。 “哦,这‘长生诀’,口彩不错,也带着。”月白说着,将那本“长生诀”塞进了包裹里。 风清淡淡一笑:是啊,这“长生诀”,世上仅此一本,自然要随身携带了。 月白也报以一笑:这本“长生诀”,虽说只是题了二十八个字,既然是建文帝亲笔题写,倒也值得珍藏。 由于第二天还得赶路,再闲聊一番之后,各人就休息去了。 此后的十来天里,一行四人冒着酷暑,风雨兼程,前往浙东。 一路上,月白总少不了思绪纷飞一番:这宜山小城,倒是有着宜人的一面。想当初,就是在城北那山谷祠以东,我找到了这部“长生诀”,从那时起,各种事情纷至沓来,甚至让人喘不过气来。那龙国柱,就不必再提了。哦,南征之时,也不见他率军出征。当然,如果他能够在自己的驻地保境安民,也算不错了。人各有志,确实不能勉强。要说转折点,就是那下枧河了。如今想来,如果没有那河边遇袭,也就不会有此后的转机了。由此看来,这是非荣辱,倒还真是一言难尽。 嗯,到了现在,一切也算顺利吧? 哦,说到那传国玉玺,如今北伐早已结束,也没听说有什么消息。看来,三四十年前,随着蒙元余部的北遁,这传国玉玺,也就此湮没无闻了。不过,换一个角度看,这传国玉玺多半也只是一种信物而已,得之固然欣喜,失之也不必过于伤神。秦朝有传国玉玺吧,只是,二世而亡,也没有传了多少代啊!而如果赵宋王朝真有那传国玉玺的话,也只是外战外行,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甚至,到了最后,让人家撵到了天涯海角,直至悲凉谢幕。或许,民心才是最好的传国玉玺,体现民心向背,能够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的圣旨,就算没有那传国玉玺加盖其上,也是最为可贵的。要不然的话,那玉玺再珍贵,也是凝聚不起民心的。 当然,如果作为文物,传国玉玺的重要性,再怎么说,都是绝世珍宝,不容外人觊觎。 哦,李先生此次召见,所为何事呢? 消除倭患,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了。只是,还没到他那儿,还没听他亲口说出,我为什么还不能完全相信呢?或许,看过了太多的烽火硝烟、刀光剑影,在内心的最深处,对于和平与安宁,我有着太多的眷念,于是,有意无意之中,对于征战杀伐,我就有点淡忘了。其实,止戈为武,和平未必就是你想要就能有的!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再跟他说什么仁慈道义,岂不是一个笑话?恶狼要吃人,你东郭先生仁义道德说得再多再动听再在理,那也只是一句空话。能战方能止战,硝烟散去,和平的天空,才能更蔚蓝。 仔细想来,现如今,北伐与南征,都已经告一段落了。也就是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在一段时间内,也就止息了。这样看来,此行的目的,多半还是和抗倭连在一起的。否则,李先生也就不会那么急于召见我们了。哦,此时此刻,也不知李先生那儿,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按理说来,这些倭寇,再怎么猖狂,毕竟还不是大规模的作战军队,破坏力终属有限。李先生若是采取守势,与之周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问题就在于,我堂堂大明的海疆,怎能让外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成何体统? 是啊,李先生深谋远虑,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让这些倭寇有来无回,以至于彻底清除倭患,让沿海军民尽情享受那和平与安宁。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此行,定当尽心尽力,以助李先生一臂之力。与此同时,这也是对我大明社稷最好的回报。 在没见到李先生之前,我能够想到的,大概也就是这些了? 哦,当初,杨念真姐姐与钱福,应该是回到钱塘江一带的了。这样说来,到了浙东之后,说不定还真能遇见他们。哦,杨姐姐的“霓裳羽衣舞”跳得真好,让人陶醉不已。从这个角度看,她不愧为杨贵妃的后人。此时此刻,他们过得怎样了呢? 杨姐姐会不会再回那倭国去呢?应该,应该不会吧?既然她是杨贵妃的后人,现如今的倭国又是这样一副德性,再回到那儿去,又有何意义呢?在这大是大非面前,她应该站得稳脚跟,做出自己的选择。 说起来,那江南水乡的故土,我,我也是久违的了。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对于那儿的一草一木,我就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后来,由于家庭的变故,我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在皇宫里的那几年,我的梦里,就一直重现着故乡的杏花烟雨、山村水郭、小桥杨柳。而每当从梦中醒来之时,我甚至觉得,那梦中的一切,反而更真实,更令人心驰神往: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江南,我儿时的江南,我难忘的江南,我魂牵梦萦的江南,这一刻,我就在路上,就在返回的路上。是啊,江南,即使不是为了这样一件要事,我也是要回去的。这样说来,此行,更像是一场还乡梦。在外漂泊的时间久了,那故乡的山川草木,只会更令人惦念。是啊,有朝一日,当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就该回到那老屋去了,到那儿看一看,走一走,住一住...... 十多天之后,一行四人来到了浙东地区。 这一天午后,月白来到闹市边沿的一座小桥旁,正想着按照此前那密信里约定的暗号,跟李先生手下的人接头,突然看见前面走来一对三十上下的夫妇,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杨念真和钱福吗? 月白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大声说道:杨姐姐,好一曲“霓裳羽衣舞”啊! 这世上姓杨的人多的是,只是,一见杨念真就这样说话的人,也就只有她冯月白了。 那杨念真乍一听,还以为只是哪个人心口乱叫,而听到“霓裳羽衣舞”之时,心头一惊,眼前一亮:眼前这位姑娘,不正是几年前在长安所遇到的冯月白吗? 于是,她奔上前去,与月白拥在了一起。 一番寒暄之后,双方又说了一下一别之后的情况,接着,杨念真这样问道:“冯姑娘,就你一个人?”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月白是跟文景瑞在一起的。 月白缓缓说道:哦,还有几个朋友,他们暂时在客店里歇息,我,我出来探听一下情况—— 杨念真觉得有点费解,就问她为什么要独自出来打探一番。 月白觉得说了也没什么,就把李先生要召见自己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杨念真一听说什么“军事要塞”,就指了指东北方,这样说道:沿着此路,一直走,走上三四里,就有一处“要地”,平时,普通百姓一般都是绕道而行,出出进进的,就是一些全副武装的年轻人。 听对方这么一说,月白有了主意,就这样说道:钱大哥、杨姐姐,这样吧,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叫那几个朋友,然后,在一起到那“要地”去? 钱福这样回应道:冯姑娘,你这就太见外了。这样吧,我和念真陪着你,一起去找你的朋友。一路上,也可以说说话,叙叙旧情—— “好吧,就这样——”月白说着,就领着钱福和杨念真,向闹市方向走去。 到了那家客店,认识、寒暄一番之后,一行六人,就寻找那“要地”去了。 路上,月白这样说道:钱大哥,此时恐怕非同小可,你,你再考虑一下,是不是一定要参与其中? 钱福淡淡一笑:冯姑娘,你可不要把你钱大哥当外人看哦。且不说此前你救过念真,就说眼前的事情吧,我是本地人,如果真有需要效力之处,我自是义不容辞——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杨念真。 杨念真会意,这样说道:冯姑娘,你钱大哥是本地人,自当为国效力。而我呢,既然祖上来自中土,在这件事情上,又岂能袖手旁观? 思忖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嗯,既然你们二位有此心意,我也就先行自作主张,把你们收下了。到了李先生那儿,再由他定夺—— 风清扑哧一笑:月白姐姐,你是李先生的高足,你带来的人,李先生怎么会不收呢?钱大哥、杨姐姐,别听她吓唬—— 杨念真也是忍俊不禁,这样说道:刚才,我心里还在嘀咕:这冯姑娘啊,眼角这么高的,是不是我杨念真武功低微,笨手笨脚的,去到哪儿,都要遭人嫌弃? 一听此话,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再过了一会儿,月白才这样说道:其实呢,嫌弃,那是不可能的。我,我主要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一定的风险,甚至,也不妨这样说,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去与不去,由各人自己选择,绝不勉强—— “冯姑娘,话可不能这样说啊!”杨念真接口道,“要说危险,对于我们,是危险;对于你,就不是危险吗?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不能置身事外,让你一个人去冒风险——” “嗯,杨姐姐说的是!”风清接过话语,“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趟,我们是做大事情去的,更应该同舟共济,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以助李先生一臂之力——” 至此,月白也就同意了。 第75章 针尖麦芒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冯月白一行六人行至离那要塞只有十余丈远的地方,正看见有三个人,从那大门口走了出来。 这大门口面向东南,扼守在这一条小路的尽头处,这样一来,前来寻访的六个人与走出大门口的三个人,就是面对面地相向而行了。 “哦,张船夫!”冯月白与文景瑞惊喜地说道。 “啊,冯姑娘、文公子,你们来了——”那张船夫兴奋地说道。 风清知道他是当年守在河边的“船夫”,此时听月白称他“张船夫”,就扯了扯张轩辕的衣角,低声说道:“轩辕啊,这,这可是你的本家啊——” 张轩辕自知此时不是说笑之时,不过,得知来人是本家之后,倒也是异常高兴,就牵着风清的左手,迎上前去。 算起来,这九个人之中,倒有四个人此前是见过面的,这样一来,介绍、打招呼、寒暄,也就更利索了些。 过了一阵子,张船夫微笑道:刚刚,李先生又说起你了。他说,冯姑娘也该到了吧?张船夫,你带几个兄弟到外面看一下。我左眼跳了一下,就带着两个弟兄出来了。没想到,还真是遇见你了—— 月白也是微微一笑:这样说来,李先生还真是料事如神了—— 说笑声中,一行九人由张船夫引路,径直前往那要塞的大厅。 李先生站在大厅门口,满脸笑容的目送着月白一行人走近。 简单地介绍、寒暄一番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啊,酒菜都准备好了,我们边吃边谈吧? 月白淡淡一笑:早知道李叔叔热情好客,我,我就多带了几位朋友过来了—— 李先生见随月白而至的这几个人,各个气度不凡,就朗声说道:月白啊,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在那密信之中,就多交代一声,叫你再多带十几个人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随行的几个人见李先生热情好客,不摆架子,也就笑逐颜开起来了。 酒过三巡,李先生这样说道:“首先,我李某人由衷感谢各位的到来,若有照料不周,怠慢之处,尚请海涵——” “李先生,李先生客气了——”几个人纷纷这样说道。 再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这一次,我奉圣上旨意,到此整顿海防、剿除倭寇,就是为了还我东南沿海地区一片和平与安宁。只是,此事不仅关系重大,而且颇为纷纭棘手。这些日子,我也做出了一点努力,只是,限于见识,再加上水平有限,进展颇为迟缓。就在这样一个时候,冯姑娘带了诸位到来,这可是久旱逢甘霖啊!因此,再过一些时候,我们就将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议一议,大家尽可以畅所欲言,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当——”的一声,就被碰到了一起;席上众人的心,也就此连在了一起。 用过酒饭,稍事休息之后,众人来到了大厅前的演兵场,各自就坐。 看看时机已到,李先生说了一句:张船夫,你先叫一些弟兄,将那些情况饰演一番—— 张船夫得令之后,挥动令旗,朗声说道:第一场,倭寇双刀—— 众人看时,只见扮作倭寇的两名士卒,向身着明军服装的两个士兵,发起了进攻。 众人武功底子不俗,看了一会儿,就看出门道来了:若单看招数、刀法,那两个“倭寇”似乎也是平平过而已,然而,一旦配合起来,刀刃上下左右翻飞之时,两个明军士兵就疲于招架,只能不断后撤了。 月白皱了皱眉头,这样对李先生说道:“这倭寇的双人刀法,果然不容小觑——” 李先生缓缓说道:是啊,人数相等的情况下,我方确实是处于下风——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李叔叔,索性让张船夫下令,将倭寇的几种组合分别饰演一下? 李先生点点头,接着转头对张船夫说道:“张船夫,就按凤姑娘的意思,逐一饰演一番吧。 张船夫得令,就接着安排下面两场:倭寇双剑、倭寇刀剑组合。 这两场,依然是明军士兵落于下风。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诸位,我们就先从武学的角度,试做一番剖析吧—— 说着,那凝重的目光,扫向了贵宾席上冯月白一行人。 月白暗自思忖道:在这种时候,如果自己不先开口,定下一个调子,其他的人,还是有所顾虑的。 “李叔叔,”月白这样说道,“当初在北平,在你和张船夫,我和景瑞也给你们展示过类似的一幕吧?” 李先生点了点头:“当时的情形,我自然也还记得。这样说来,这些倭寇的招法,主要还是来自那娴远和义雄?” 月白微微一笑:转眼间就是几年过去了,不难想象,在这样一段时间里,他们也没闲着,也在不断地改进,甚至是创新。因此,该如何应对,我们确实也要多想想办法—— 李先生幽幽叹道:其实,这些日子里,我和张船夫也在不断地拆解、切磋,然后再把一些心法与招数,传给手下。只是,从前几次的战况来看,效果并不明显—— 沉吟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所谓万变不离其宗,知道这些倭寇招法的渊源之后,我们再给它来个针尖对麦芒,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 “道理,确实是这样,只是——”李先生的语气,显出几分迟疑来。 月白缓缓说道:在我看来,最令人头疼的,应该是那刀剑联手。怎么说呢?刀重沉雄,剑走轻灵,一旦刀剑联手,我们时常就会有茫然无措之感,不知怎样拆解,才能克敌制胜。 “嗯,说到我心坎上了——”张船夫接过话语。 月白淡淡一笑:碰巧的是,今天所来的人之中,钱福钱大哥以出剑如风见长,而钱夫人杨念真杨姐姐呢,则深谙东洋倭刀的精髓。这样吧,等一下钱大哥伉俪联手,我和风清妹子联袂,以鸳鸯棒法迎战。其中的用意,主要在于抛砖引玉—— “好,这个主意好啊!”李先生率先表态。 张船夫、文景瑞、张轩辕也点头道:如此一来,就更利于实际作战了。 钱福和杨念真谦虚几句之后,一剑一刀,走到了场上。 月白和风情各持一根短棒,随即登场。 钱福深感责任重大,也就不玩避重就轻的那一套了,说了声:冯姑娘、赵姑娘,点到为止吧? 月白和风清点点头:钱大哥、杨姐姐,我们不为胜负,只求有益于大明海防。 钱福长剑一指,一招翻江倒海,剑尖颤动,攻向月白中路。杨念真长刀一挥,以“翻江倒海”的变招,横削风清腰腹。这一边,月白见对方剑尖闪烁不定,当即一招“花前月下”,短棒轻舞,封住了对方的来势。风清眼见对方的长刀势大力沉,当即纤腰一扭,短棒点出,以“花前月下”的变招,卸去了对方的攻击。当此时,众人眼前一亮:如此的巅峰对决,不多见啊!于是,这一边刀剑如疾风骤雨,另一边短棒似星光月影,斗了个旗鼓相当。数十招过后,李先生、张船夫、文景瑞、张轩辕也慢慢看出门道来了:对敌的双方之所以能够势均力敌,全在于互为攻守这四个字上。当两件兵器浑然一体之际,就像两个四手四足之人在角逐,联袂攻防的威力,就此发挥得淋漓尽致。 将近百回合之际,钱福杨念真一方功力更为深厚,配合也就更为娴熟,渐渐地占了上风。 李先生暗自思忖道:既然我和张船夫都已经看出了门道,互为攻守的精髓也已是颇有体会,场上的双方,就没有必要再斗下去了。 “钱福钱大哥、杨念真杨姐姐、冯姑娘、赵姑娘,下来喝口茶,歇息一会吧?”李先生大声叫道。 月白闻声,向后跃出几步,一招“平沙落雁”,守住了对方刀剑可能的攻势。风清见状,同样短棒虚点,以“平沙落雁”的变招,护住了自己的中路破绽。 李先生大为惊喜,暗想道:罢手之际,这一对姐妹花能有如此的头脑与招式,着实让人叹服。 钱福哈哈一笑,剑尖向下,收住了攻击之势。杨念真微微一笑,刀口翻转,刀刃向天,表明了收刀之意。 待双方歇息片刻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刚才,我和张船夫仔细看了,这确实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攻防演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和大家再多花一点心思,将这一场演练的精髓与招数,进一步细化,再传授给相关的将士——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张轩辕这样说道:“李先生,我可不可以多说几句?” 李先生微微一笑:张少将军,你刚刚南征归来,你的切身体会,自是弥足珍贵。说吧,照直说吧。 张轩辕缓缓说道:我在想,如果我方将士是冯姑娘赵姑娘一方,那么,既然不是擂台赛,那么,面对着来犯之敌,我们也无需再去考虑什么一对一之类的人数对等了。比如说,可以再加入两个长枪手,既可以减轻我持棒二人的防守压力,也可以伺机攻敌不备,甚至是克敌制胜! 李先生哈哈一笑:张少将军果然不愧为将门之后,能够把阵地战的战法,灵活运用。这主意,确实不错。 张轩辕倒是显出几分羞涩来,连忙说道:多谢,多谢李先生夸奖。 稍停片刻之后,文景瑞这样说道:刚才,张少将军的说法,发人深省。是啊,也不妨直说,要论单兵作战的能力,我方大致上是处于下风的。既然是这样,我方是保家卫国,又不是参加什么武术比赛,因此,面对对方的二人联手,我方就是六人应战,也无可厚非。嗯,我的意思是,在张少将军所言的基础上,也不妨再加两个长刀手,以攻击对手的下盘为主—— “是啊,”张船夫接过话,“就算敌手武功再高,我们把他的脚砍伤了,甚至是剁下来了,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李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一番群策群力,那克敌制胜的轮廓,也算大致勾勒出来了。张船夫,这样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嗯,我大体上的思路是,四人组合、六人组合,各先编练一百对! “是,属下听命!”张船夫大声答应道。 接下来,针对本方的一些实际情况,众人也提出了一些建议,大致是:针对当地山岭连片、水网众多的特点,需不拘泥于成法,加强水军陆军江的配合。针对部分将士综合素质较低的劣势,大胆地采用优胜劣汰的办法,将这一部分实在难以胜任的将士,换防他处;与此同时,在当地青壮男男丁之中,再招募一些素质较高、吃苦耐劳、有胆有识之人,作为新鲜血液,补充进来,以增强部队的战斗力;此外,对于如何增请与当地官府与民众的联系,个人也提出了自己相应的看法。 李先生仔细聆听,不是还和大家交换一下意见。总的看来,气氛相当热烈而融洽。 看看也谈得差不多了,李先生最后这样说道:“哦,刚才我们所谈起的那个足以克敌制胜的阵法,又该如何命名呢?” 不错,新生的婴儿需要起了名字,这新的阵法,何尝不是这样呢? 李先生的这一要求,何尝不是在情理之中呢? 第76章 野茫茫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风清等人暗自一怔:这李先生,倒是无愧于当年私塾先生的身份啊!做起事情来,不时会有文绉绉的一面。你看,这一刻,他竟然就像对待新生儿一般,也要给这一刚刚面世的阵法,取个名字了! 就在众人有点不以为然的时候,李先生严肃地说道:“无论是在在日常训练,还是在行军打仗,都需要通过简短的话语、手势或旗语,传达命令,因此啊,这阵法的名字,也不是一件小事啊!” 众人听了此语,这才恍然大悟。 接下来,就是凝神静思之时了。 再过了一会儿,张轩辕这样说道:这套阵法,讲究上中下三路兵刃的协同配合,就叫,就叫天地六合阵法吧? 沉吟片刻之后,李先生缓缓说道:“张少将军此语,不无道理,只是,稍显高深了些——” “哦,那叫伏魔阵法吧?”文景瑞这样说道。 “嗯,这名字,就是神怪色彩浓了些,倒是有点——”李先生这样回应道。 “哦,叫抗倭阵法?”风清这样说道。 李先生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赵姑娘的说法,点出了此阵法的用意,也相当不错了—— 各人听得出来,李先生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静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杨念真这样说道:这一套阵法的最初灵感,来自于冯姑娘和赵姑娘联手的那一路鸳鸯棒法,所谓名从主便,既然是这样,索性就叫“鸳鸯阵法”吧? “好,说得好!”众人异口同声地赞道。 微微一笑之后,李先生开口了:嗯,确实,叫“鸳鸯阵法”最好。首先,自然就是它的通俗易懂,便于记忆了。此外,我们的将士,大都是一些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对于未来,总是怀有一种美好的愿望的。因此,“鸳鸯”一词,就触动了他们灵魂深处最深情的那一根弦。当然,如此不落俗套的名字,更是点出了这一阵法的精髓:同气连枝、互为攻守、生死相依、齐心协力...... “李先生,果然不同凡响——”众人不约而同地赞叹道。 如果说,此前这几个人对李先生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谈笑自如、指挥若定之上,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李先生的文韬武略、阅历才识,确实高人一等,绝非浪得虚名。 至此,这阵法的名称,就此确定下来。 次日,根据李先生的统筹安排,由张船夫任训练总指挥,刚刚南征归来的张轩辕、文景瑞分别担任四人鸳鸯阵法与六人鸳鸯阵法的主将,钱福、杨念真以及冯月白、赵风清,作为武术教头,机动协助。 经过几天的磨合与训练之后,两路鸳鸯阵法的威力,就初显峥嵘,让人惊羡不已了。 这一天,月白这样对风清道:风清妹子啊,要说这鸳鸯阵法,脱胎于鸳鸯棒法。对此,咱姐妹俩确实是欣慰不已。只是,平心而论,此时此刻,如果让咱姐妹俩手持短棒,遇到娴远和义雄的刀剑联手,你觉得胜算几何呢? 风清皱了皱眉头:嗯,说心里话,还是要稍逊一筹—— 月白点点头:这,这其中的原因,你想过吗?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缓缓说道:作为短兵器,我们的双棒,本来就处于下风。确实,那刀剑配合,招式过于凌厉霸道—— “嗯,说到点子上了——”月白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月白风清跟李先生告假,说是要再去琢磨、改进一下鸳鸯棒法。李先生眼见此时的阵法已步入正轨,也没必要再让这姐妹俩随时“伺候”一旁了,也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月白风清拿着两支短枪,带着两支短棒,离开这要塞,到东北五六里开外的一处僻静之处,开始琢磨如何改进此前的鸳鸯棒法。 对于钻研武学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个好地方:一大片草地自西南向东北,缓缓延伸着;草地尽头处,是绵延的群山。这些山岭,也就百来米高,说不上有多巍峨,不过,面向草地的山体,现出好些处大小不一的山洞来。山洞周边,灌木高树俯仰生姿,炎炎夏日,置身其下,甚是清凉。 走到草地尽头处,站在树荫下,月白这样说道:那娴远和义雄,都比我们大了好几岁,他们练功的时间比我们长,所下的功夫也多,因此,胜我们一筹,也不足为奇—— “哦,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风清接过话语,“出招之时,我们心有顾虑,总想着如果不能一招克敌制胜,对方的反击就会无比犀利,因此,棒法的精妙之处,就会大打折扣——” 月白淡淡一笑:因此,我就打算在棒法之中加入枪法,增强我方的攻击与防守能力—— “是啊,这样一来,面对着我方那银光闪闪的枪尖,他们就会有所顾忌的——”风清高兴地说道。 接下来,月白手持短枪,让风清手持短棒,体会枪棒的攻防之道。 风清也不客气,一招横扫千军,短棒直取对方腹部。 月白挥枪一个,将对方的短棒荡开之后,顺势枪头一转,攻向风清下颌。风清眼见难以回防,向后跃出五六尺远,摆了个苍松迎客的招式,让对方来攻击。 你来我往,双方拆解了五六十招。 休息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要说枪法,三国时候的赵子龙,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他,可是你的本家啊! 风清微微一笑:只可惜,战马之上的大将军,使的是长枪,而且,一般是双手握枪—— 月白淡淡一笑:那也不一定,在长坂坡上,赵子龙可是一手持枪一手使剑的—— “月白姐姐,你的用意,我也体会出来了。是啊,有着这样的先祖,我赵风清再不拿出点本事来,可要愧对列祖列宗了。” “也没那么严重吧,做姐姐的这样说,只是想着你能够以先祖的故事来激励自己,发挥出自己的潜力来——” 风情缓缓说道:这样吧,等一下饰演的时候,我们先把动作放慢一点,尽量体现出短枪与短棒这两种兵器的妙用,如何? 月白点了点头:是啊,尽管也算是临战磨枪吧?只是,如今我们目标明确,不敢说就一定能够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破一下娴远与义雄的刀剑联手,还是可以期待的。 武学上有“棍扫一大片,枪挑一条线”的说法,月白风清既然目标明确,悟性也颇高,经过近十天的拆解、配合、磨合,一套独出心裁的以枪法杂糅其中的鸳鸯棒法,便以颇具威力,就等着实战的检验了。 这一天,风清另有一件事情要去办理一下,月白就拿着一支短棒,独自到外面溜达一番。 走了一阵子之后,有意无意之中,月白又走到了与那风清合练鸳鸯棒法的老地方。 夏末时节,长空如洗,那灿烂的阳光将那一大片蓝天映照得分外湛蓝。信步走在通向那山脚的草地上,月白一时心潮澎湃起来:这样的一个晴天,人的心情,也像是用清水漂洗过一样,甚是舒爽。或许,与塞外草原相比,此时此刻,我脚下的这片草地,少了几分“天苍苍、野茫茫”的辽远,甚至,也无法看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迷人景象。只是,这一片土地,就是我们的家园,生养、抚育着我们长大的家园,无论如何,它是不容别人来践踏的。是啊,脚下的这片土地,承载着我们太多的眷恋、荣耀与梦想,我们与这片土地,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那娴远,如果她正走在这片土地上,会有什么想法呢? 她的故乡,原本是在那遥远的塞外草原,尽管她曾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活过。只是,随着她那一派势力的北遁,这儿已经不再属于她了。是啊,如果能够和睦相处的话,这一片土地,依然欢迎她留下来。然而,她执意要追求或达到的,是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是想着如何奴役、践踏别人的尊严、自由和尊严,无论如何,对于这种要求,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是啊,如果不是站在对立的立场,我和她,也是可以成为好朋友、好姐妹的。然而,这一切,早已成为了遥远的过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很有可能是和那倭国的义雄在一起的。那些武士与倭寇的招法,就出自她和义雄之手。这样一来,我和她再见面的时候,就只能是兵戎相见了。尽管,在内心深处,我依然期待这能够有握手言和的那一天。只是,我更清楚,或者说,我更清醒的意识到,这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或许,朋友还有选择的余地,敌手却是不容选择的了。 “大义灭亲”?是啊,在江山社稷这样的大义面前,此前的那一点姐妹之情,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哦,除非娴远能够放弃她的臆想和野心。只是,这,这几乎无异于“与虎谋皮”。 是啊,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管怎样,这倭患一日不出,这沿海一带就会永无宁日。因此,李先生和他的手下,包括我和风清妹子,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还这片土地一片和平与安宁。能够投身其中,我也不枉此生了。 那鸳鸯棒法,就是为娴远和义雄所准备的了。 这一天,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要说出这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我还说不清楚,不过,我总有一种预感,这一天,是不会太遥远的了。 娴远和义雄,他们会放弃自己的痴心妄想吗? 不,不会的! 在现实面前,还是要清醒一点,不要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猫儿总是要沾腥的,对于这一点,你又能怎样呢?既然迟早会有那一天,那么,就让那一天早一点到来吧! 这一刻,当我走在这片草地上,思绪如潮水般奔涌之时,李先生正领着张船夫、钱福、杨念真,以及张轩辕、文景瑞,正在苦练阵法,苦练武功,以期能够在倭寇来犯之时,克敌制胜。是啊,我方已是严阵以待,就等着那些人了。这世上,如果没有烽火硝烟、征战杀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和平与安宁,从来都不是乞求而来的;也不是说上几句仁义道德,敌手就会自动离开,就会洗手不干的。这样一来,作为这片土地上的子民,就要肩负起保境安民、保家卫国的重任。这一切,也是一种天经地义吧。 哦,倭寇选择这东南沿海进行侵扰,是何原因呢?嗯,他们来自大海的那一边,是乘船而来的,自然就在这一带抢滩登陆了。此外,这一带地区,富庶繁华,物产丰富,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自然也是他们垂涎已久的。如今,北伐与南征,都告一段落了,解决这倭患问题,也就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大概是承平已久吧,一些将士懈怠麻痹,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以至于作战能力低下,让倭寇有机可乘。这种状况,是不能再延续下去的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以往的教训,一定要吸取啊!如今,我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做了一些改进,也吸纳了一些当地青壮年男丁入伍。这样一来,我方同仇敌忾、众志成城,何愁不能克敌制胜、完成保境安民的重任呢?家,千家万户,组成了国,这就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家,我们的国家,决不容外人践踏! 当娴远和义雄,以及他们手下的那些穷凶极恶之辈,再次到来的时候,有一笔账,就要好好的算一下了。嗯,不来就罢了,如果真要来了,也就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这样想着,月白已经走到了草地尽头处。 时值正午,天气依然异常炎热,在山前的树荫下练了一下新创的棒法之后,月白已然是大汗淋漓。 擦了擦汗之后,月白就决定到山洞里歇息一下。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外面响起这样的声音: “郡主娘娘,这,这可是个好地方啊!” 这,这不就是义雄的声音吗? “义雄,这地方,绿树成荫,还可以到山洞里歇息,确实不错啊——” 娴远的声音,月白听得很清楚,确实是娴远的声音! 月白心头一颤:这,这可是冤家路窄啊,娴远和义雄,外面天宽地宽的,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呢? 这,这可怎么办呢? 第77章 潮起潮落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尽管颇有几分心惊胆战,月白依然是使劲的咬了咬牙,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刹那间,月白心思如飞轮般转动着:贸然出击的话,以一敌二,多半是讨不了好去的。就算是发起突然袭击,如果不能在两三招之内重创敌手,一旦陷入拉锯战,以对方刀剑联手的强大杀伤力,自己也就凶多吉少的。更要命的是,目前自己只拿着一根短棒,甚至连枪棒联手的杀招,都无从发挥。 嗯,从这两人的话语来看,他们也只是不经意间来到这儿,未必就发现这山洞里早就有人。因此,由于尚未暴露目标,最好还是自己先沉住气,静观其变。要不然,自乱阵脚的话,只能是自取其辱...... “好吧,先到山洞里歇一下吧?”只听义雄这样提议道。 “嗯,外面太热了,山洞里就清凉多了——”只听娴远这样接过话。显然,她是同意了义雄的看法。 果然,月白听得很清楚,除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剩下的就是两人的脚步声了;而且,这脚步声是由远及近,越发越清楚。 霎时,月白只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嗯,这儿倒是蛮宽敞的——”只听义雄这样说道。 “这地方,清幽静谧,平时少有人来吧?”只听娴远这样说道。 “哦,先看看再说吧?” “义雄啊,以你的威力,此时别说有人,就是有一只老虎,也会被你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郡主娘娘,过奖了——” “义雄啊,你在中土的时间久了,说起话来,也有点文绉绉的味儿了——” “中土文化源远流长,确实让人惊叹不已——” 月白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两人说话的地方,当在刚步入山洞四五米处,离自己所藏身的那一处小山洞,只有一丈之遥。 月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响。 “哦,这儿离洞口不远,如果外面有人来,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义雄这样说道。 “是啊,就算被敌方发现,我们也能早做准备——”只听娴远这样接住话语。 这一刻,月白心里也不由得暗自好笑:娴远、义雄啊,你们也算是才识过人之辈了吧?只是,你们所想的,只是如何防备对方从外面攻击过来,却没想到,这山洞里原本就有人。嗯,正所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连“隔墙有耳”的古训都参不透—— 这样想着,心头的惊恐之意慢慢散去,月白凝神静息,专心听起不远处那两人的谈话来。 “嗯,没人打扰,开始了吧?”只听娴远这样说道,“义雄啊,人马武器方面,准备得怎样了?” “回过郡主娘娘,我们的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至于这边的接应方面,目前也在紧锣密鼓地联系着。嗯,大致算了一下,三四天之内,就会一切安排就绪,就等着一展身手了——”只听义雄这样回应道。 “哦,这一招叫做里应外合,准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郡主娘娘,话是这样说,不过,在发起攻击之前,还需要再慎重一些。哦,在三国故事之中,有一个和风向有关的故事,叫,叫——” “哦,义雄,是不是那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故事?” “对,就是那个故事了。郡主娘娘,你在中土的时间比较久,对于这些故事、典故什么的,比我熟悉多了——” “义雄啊,先别忙着夸我。哦,我倒是有个疑问,那个故事说的是在赤壁之战中,由于要用火攻,因此,对于风向,就有严格的要求。你,你想想看,大冬天里,一般吹的是北风,人家就在北岸,你用火攻的话,首先就把自己变成了烤全羊。因此,才有诸葛亮借来东南风的故事。因此,后人概括出这样一个成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在我们即将到来的行动之中,又和天气有多大关联呢?” “郡主娘娘,刚才我所说的,只是打个比方,说的是天时对作战的影响。嗯,具体说来,我们要抢滩登陆,对天文、水文,也是要有所考虑的。运用得当的话,将大大有助于我们的成功——” “哦,是这样。嗯,愿闻其详——” “我,我大致算了一下,再过七天,就是月圆之夜了,到时候,就会涨潮,我们就可以利用涨潮的机会,及时抢滩登陆。也就是说,到了潮落之时,我们就已经在海滩上了,就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义雄,你的意思,我大体上也想清楚了。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问,既然是月圆之夜,我方的一举一动,人家不是看得更清楚吗?” “嗯,郡主娘娘,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其实,天气方面的原因,对双方来说,都是对等的。一般情况下,涨潮的时候,防守的一方多半就会这样想,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谁还回来呢?算了吧,还是回家睡大觉去吧。这样一来,对于我方,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哦,另一方面,我们依然要小心谨慎。我想过了,到了下半夜,月光一般会暗淡一些。这时候出击,效果就会更好一些——”只听义雄这样说道。 “是啊,到了下半夜,就算那些守军比较尽责,也早已是疲惫不堪了。而我方呢,可以利用上半夜的时间,充分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如此一来,还是大有希望的——”娴远这样补充道。 躲在不远处那山洞里的月白暗自思忖道:娴远和义雄啊,要说聪明才智,你们确实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只不过,你们似乎忘了,我们中土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哦,郡主娘娘,大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我,我们谈点私事吧?”只听义雄这样说道。 “私事?义雄,你,你的意思是——”只听娴远这样回应道。 “郡主娘娘,你,你身为前代郡主,却是一身出家人打扮。这,这其中的原因——” “哦,义雄,我也想到过,你迟早要问这样一个问题。唉,作为铁木真的后裔,现如今,我们的大好河山哪儿去了呢?那塞外草原,只是我们的起点,然而,现如今,也成了我们的终点。不妨直说吧,我们是被人家赶回去的。于是,每念及此,我就想起了‘不共戴天’这个成语来。有了这种想法,终于有了那么一天,我决定削发为尼,以此明志——” “郡主娘娘,真想不到,你有这样的一片苦心——” “苦心?还不如说是‘苦衷’吧?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行动方便,贫尼也只能这样了——” “郡主娘娘,你凡心未断;我,我——” “你,你想干什么?”娴远的声音,似乎有些愠怒。 月白听得很清楚,伴随着这声音的,是“啪——”的一声,似乎是一只手打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的声音。 “郡主娘娘,我,我的心意,你还不了解吗?”义雄的声音响起。 “义雄啊,我也不是木头人。你,你的心意,我自然也能洞悉一二。只是,只是,身负着家仇国恨,我,我又怎能——” “郡主娘娘,你,你总觉得既然身负着家仇国恨,就应该把儿女私情抛到一边去。其实,如果一个人,如果一个人连个归宿都没有,她所做的那一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只听义雄这样说道。 沉默,静默。 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静默。 当然,月白也不会那么傻,就算拿着一根针,此时此刻,她也不会让它掉到地上。 呼吸,偌大一个山洞里,就只剩下三个人呼吸所发出的微弱的声音了。只是,娴远和义雄一直都没想到,在这山洞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 时间,就在这呼吸声里,缓缓地流逝着。 “义雄啊,你的话语,或许也不无道理。哦,你愿意听我说吗?嗯,好多年了,我,我似乎也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其实,总有那么几个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我就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是啊,是心跳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心跳的声音。有一段时间,义雄,你也知道的,我时常跟那钱福在一起。如果要说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自然是自欺欺人了。只是,太多的时候,我想得更多的,就是那家仇国恨。这样一来,那情感的细流,就被掩盖在厚厚的冰川下面了。而另一方面,我和义雄,一主一仆,有些话语,终究有点说不出口。而在这一方面,有时候,他也不够自信不够主动。这样一来,有意无意之中,双方也就回避着躲避着什么?哦,直到有一天,义雄,那一天,你,你终于出现了。而且,你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我这一边。义雄,我的过去,你,你能够不在意吗?” “郡主娘娘,你的过去,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的今天和明天——” “义雄,你,有朝一日,你——” “郡主娘娘,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 “哦,义雄,你听我说。按照我们塞外草原的规矩,出门在外,在定情的那一刻,要到高处去,面对着草原的方向,祝祷一番——” “好吧,我们,我们这就到外面去。爬到山顶上,让你面对着故乡的方向——”义雄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两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应该是出了这山洞,然后爬山去了。 山洞里,再也听不到脚步声之后,月白悬着的那颗心,终于缓缓落了下来。 再过了好一阵子,确信这山洞里再无其他人的时候,月白才从那藏身的山洞里探出头来。 此前颇为宽敞的山洞,也就是此前娴远和义雄谈话时所处的这个山洞,这一刻,真的连个人影也没有了。 月白放下心来,蹑手蹑脚的路过那儿,来到了整个洞口的出口处。 依然没个人影,月白一闪身,躲在了一处高树灌木草丛掩映处。 再过了好一阵子,估计娴远和义雄也爬得差不多了,月白才缓缓地闪出身来,慢慢地转移至草地边沿处。 再找了个机会,月白转过身来,向偏西北一侧的山体望去。 偌大的一片山体,有石头有草木,就是没有娴远和义雄两人的身影。 月白暗自思忖道:这样看来,这两个人多半已爬到山顶,然后再稍稍往西偏北方向走出一段距离。再然后,就是娴远按照自己的规矩,要面对着塞外草原的方向,祝祷一番了。嗯,至于以后有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我就不必多管了。对于我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趁着两人没回来之前,回到那要塞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娴远和义雄见到我的影子...... 拿定主意之后,月白看准时机,一溜烟潜回这片草地的另一侧。再过了一些时候,就走在了返回要塞的路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是啊,此时此刻,我离自己的地盘,也就是半里之遥了。就算娴远和义雄尾随而至,我也不怕他们了。嗯,就算打不过他们,我只要且战且退,与此同时,只要大喊几声,我们边的人,就会闻声而至。娴远和义雄武功再高,在数十数百人手下,又如何讨得了好去? 这一趟,也算是满载而归吧? 此刻想来,娴远和义雄的如意算盘,打得也算不错的。只是,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恐怕连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的密谋,会让我冯月白听得一清二楚。这样一来,敌方在明处,我方在暗处,我方的胜算,就大起来了。嗯,七天之后,月圆之夜的下半夜,他们就会乘兴而来了。那么,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此事关系重大,自然是要向李先生禀报的了。嗯,以李先生的文韬武略,再加上如此透彻的敌情,这一仗,确实大大有利于我方。 其实,从这里到要塞,也就是那么几步路,这一刻,我竟然觉得颇有些漫长。是啊,这一刻,我最急于做到的,就是及时见到李先生。只要回到了我方的要塞,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娴远啊,义雄啊,再过几天,我们就会再见面了。到了那时候,你们的算盘打得怎么样,你们就会一清二楚的了。 第78章 天罗地网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回到军事要塞之后,月白立即面见李先生,向他禀报了这一重要情况。 听着了月白的禀报,李先生不住地点头,异常兴奋。末了,他这样说道:“月白,这可是太感谢你了!哦,情报可靠吗?” 月白暗自思忖道:这些话语,是从敌方首脑人物嘴里说出的,自然是极为可靠的。只是,那涉及到娴远及义雄儿女之情的一幕,倒是不便说出口。于是,她就把如何置身山洞之后,如何细听娴远与义雄密谈的事情,择其大要,简要的说了一下。至于娴远与义雄如何爬山面北海誓山盟这一段,则略过不表。 “嗯,这样说来,确实是千真万确的了!月白,你这是立了一大功啊!”李先生赞叹道。 “碰巧遇上而已,自不敢居功。再说,这也是我分内的事情——”月白谦逊道。 “嗯,月白啊,你从不居功自傲,为人也谦逊沉稳,真是给为师长脸啊!” “李叔叔,你说的是哪里话?月白能有今天,全仰仗李叔叔当年的栽培。” 再说了几句之后,李先生交代月白,先回去好好休息。 第二天上午,李先生召集张船夫、杨念真、钱福、冯月白、文景瑞、赵风清、张轩辕,以及当地驻军的几个重要将领,在密室里商议大事。 李先生先请月白介绍一下相关情况,接着由出席者各抒己见。博采众长之后,李先生拿出兵符,逐个分派了任务,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话。 布置完毕,李先生这样说道:“张少将军啊,前几年见到令叔父张辅张大将军,说起你的时候,令叔父时常说道,在勇武方面,你是堪当大任的;不过呢,在谋略方面,依然有待提高,令人欣慰的是,自从结识赵姑娘之后,在文韬武略方面,你都大有长进啊!” 张轩辕谦逊道:多谢李先生夸奖,以后再见到家叔,轩辕一定会向他转告李先生的这一番话。在此,我也代表家叔,向李叔叔致谢! 李先生淡淡一笑:轩辕啊,你刚刚南征交趾归来,作战的勇猛,自不待言。不过,正所谓“兵不厌诈”,届时你的任务有点特殊,要注意把握好火候。如果套用戏曲里的行话,就是千万不能演砸了。我的意思,你体会到了吗? 张轩辕点点头:李先生,你就放心吧,到时候,你就等着大鱼上钩吧! 李先生哈哈一笑:“好吧,到时候,就全看你和景瑞的了——” 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这样说道:景瑞啊,到时候,你和轩辕所带的这一队人马,关系到整个战局的发展,可不能掉以轻心哦—— 文景瑞淡淡一笑:李叔叔的作战意图,景瑞自当铭记在心,力争走好这关键的第一步—— 李先生微笑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景瑞啊,令先祖文天祥文丞相,一直为后人所敬仰,我李某人也是如此。嗯,想当年,在那样一个象棋残局之中,文丞相能够仅凭单马单炮,战胜黑方的单车单士,就因为走对了最为关键的第一步—— 文景瑞点了点头:是啊,走好关键的第一步,至关重要—— 再闲聊几句之后,李先生要求各人严守机密,并率所部人马,加强相关的训练与布置,进入战备状态。 第五天夜晚,看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闲着无事,月白和风清就在要塞里信步走着,散散心。走了一阵子,风清称赞道:“月白姐姐,这一次,做妹子的,对你的佩服,那可真是五体投地了!” 月白微微一笑:风清妹子啊,佩服一点儿,也是可以理解的。“五体投地”的话,所看到的人,那可是倒立着的了—— 风清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是啊,那我就只能是由衷的佩服。要说倒立着看人,我可不习惯—— “哦,再过两天,就是一个血雨腥风的日子了。那种场景,有时候,我都不敢多想——” “月白姐姐,你能够有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确实不容易啊!不过,就算我们不忍心,那些倭寇上岸之后,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景象,恐怕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了。”风清这样说道。 月白点点头:是啊,如果我们再不有所作为的话,这沿海一带,不知要将有多少人流血牺牲,不知将有多少孤儿寡母泣不成声,不知将有多少房屋楼宇被付之一炬......因此,在家国大义面前,我们也只能止戈为武了。 “是啊,我们不好战,但是,也不能任由对方把战火燃烧到我们这一片土地上!” “嗯,但愿此战过后,烽火硝烟就此散去,这一片土地,将迎来长久的和平与安宁——” “嗯,但愿如此吧。” 说了一阵子之后,为了调节一下气氛,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啊,那天,如果你也跟着去的话,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风清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月白姐姐,你,你的意思是——” “你,你真的想知道?” “月白姐姐,如果不想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问了——” 看看时机已到,再看看四下无人,月白手作喇叭状,将那娴远与义雄的悄悄话,轻声说了一遍。 风清听了,格格直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之后,她才这样说道:月白姐姐,你,你也真是的,有好戏看,也不叫上妹子—— 月白也是忍俊不禁:唉,谁叫你那天另有别的事情呢? 说笑一阵之后,风清感慨道:唉,说起那娴远,人才相貌,也算是不错的了。只可惜,偏偏就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是啊,她的执念,她的富贵荣耀梦,多半会把她一步一步地引向深渊——” “是啊,只怕到时候,就将是万劫不复了——” “嗯,这世上的路,那关键的几步,千万不能走错啊!” 唏嘘感慨一番之后,姐妹俩依然缓缓的走着,走在那要塞的小路上。 再过了一阵子,月白边走边想着:再过一天多一点的时间,一场大戏,就将缓缓拉开了序幕。那一天,那娴远和义雄说起抢滩登陆的事情,也曾说起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典故。平心而论,他们引用这个典故,也自有其作用。只是,只因为他们所做的,将会是邪恶之事。因此,他们的图谋,注定是要失败的。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想要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意妄为、烧杀掳掠,注定只能是痴人说梦。现如今,那天罗地网已经缓缓展开,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这一战,即将到来。其实,我也不曾想,我会有多大的功劳。说起来,只是机缘凑巧,我及早得知了对方的预谋。这样一来,我方的布置,才更有针对性。这世上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之间,还真的说不清楚。或许,上苍所眷顾的,还真是那些有准备的人,那些有心人。 到了明天夜晚,还真是“枕戈待旦”了。哦,或许尚未等到天明,我们就已经来到自己的位置,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南征,我和风清妹子未能亲临前线,多少有点遗憾。不过,这一次,我们也将成为亲历者了。哦,明天上午,要找个时间,和风清妹子一起,将那鸳鸯棒法,再磨合一下。不然的话,届时真要使用的话,如果不灵光,就会误了大事。是大事,不是小事:因为,这早已不是普通的朋友之间的切磋武艺,它事关大局,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娴远和义雄的刀剑联手,大是劲敌,最好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 一旦合练结束,离那大幕的揭开,也就是近十个时辰了。 时间,看起来颇为漫长,只是,真正要做一点事情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时间往往是不够用的。 这样的一个夜晚,大战在即,似乎却显得异常的宁静。只是,那宁静的背后,却又是暗流涌动。天地之间,或许就有这样一双眼睛,静静地打量着天幕下的这一切。这天地之间,也就是我们的人生舞台了。在这样一个舞台上,我们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演绎着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的悲欢离合、是非成败、荣辱祸福。就这样,我们走着这一遭......“风清妹子,明天上午,我们再合练一下那鸳鸯棒法吧?”想到这儿,月白转过头,对一旁的风清这样说道。 风清点点头:“月白姐姐,妹子正有此意!” 第二天上午,月白风清各拿着短棒短枪,在要塞里找了个稍稍僻静的地方,合练起这鸳鸯棒法来。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反复推敲、磨合之后,这一套棒法已是无比娴熟,渐渐地臻于炉火纯青之境。 晚饭之后,这要塞里的各有关人员,早早歇息,就等着第二天凌晨的到来了。 时光,就这样流逝着,在人们的梦境里。 到了下半夜,一望无际的海滩上,那怒吼了好几个时辰的潮头,似乎也感到了一丝倦意,缓缓止息了。那一轮圆月,俯视已久,到了这时候,随着那逐步减弱的潮水,也困意上涌了;也就在这一刻,一大片乌云飘来,那圆月也借机打盹去了。 星月暗淡之际,数十艘海船飘然而至。每一条船上船上,都坐着数十个手持长刀长剑的武士。 大概是无心下看吧,月亮休息去了。偌大的长长一片的海滩,也看不到守军的影子。 这些武士抢滩上岸之后,早有人在迎接他们了。 这些武士的首领,叫义雄。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娴远及其手下。这些人,主要就是一些当地的奸商、海盗、恶棍、土匪。 娴远和义雄见面之后,亲点了一下人数,有四百多将近五百人。 接应的人带了食物与淡水来,这些倭寇,就在退潮之后的沙滩上,风卷残云起来。 饱餐之后,这伙人闭目小憩一番。 天已微明,简单商议一番之后,娴远这样说道:“义雄,开始行动了吧?” 义雄点点头:“嗯,可以了,开始行动了!” 娴远举起手中锋利的长剑,义雄高举手中狭长的倭刀,这两人齐声喊道:“开始行动,攻击前进!” 那近五百名倭寇也是刀剑并举,高声喝道:“开始行动,攻击前进!” 这一伙人走出近半里路之后,另一路人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另一路人马,为首的是两位二十来岁的将军,一个是文景瑞,另一个是张轩辕。 文景瑞此前见过娴远与义雄,只见他抱了抱拳,同时朗声说道:娴远师太,义雄兄,久违了—— 在此关头,娴远见对方还要客套一番,倒是有点奇怪,不过,瞬间之后,她把脸一沉,厉声道:文公子,久违了。你,你这是—— 文景瑞看了看后面的百来个士兵,又扫了一旁的张轩辕一眼,缓缓说道:奉圣上旨意,我会同这位张轩辕张少将军,前来缉拿你们这伙倭寇! 看了看对方也不过百来人,娴远和义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再过了好一会儿,义雄这才说道:文公子,就凭你们—— 似乎是看到对方人多势众,数倍于己,文景瑞脸上闪过几分迟疑,不过,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了,只听他这样说道:自古以来,兵贵精不贵多!娴远师太、义雄兄,识相的话,尽早举手投降。这样的话,我将在上峰面前为你们说几句好话,可免你们一死—— “文少将军的话,”没等对方回答,张轩辕厉声喝道,“你们还不明白吗?快,快快束手就擒——” 娴远脸若严霜,呵斥道:文少将军、张少将军,识相的话,让出一条路来,要不然—— 说着,她长剑虚劈,俨然一副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 “我们,我们奉旨巡查,你们敢拒捕吗?”张轩辕说着,手中长枪一指。 那义雄似乎看出了什么,轻声对娴远说道:郡主娘娘,他们就这点人马,分明是在使什么缓兵之计。等他们的援兵到来之时,于我方极为不利。这样吧,不如,不如—— 说着,他左掌下劈,做了个砍头之势。 娴远会意,冷冷的说道:“文少将军、张少将军,你们听着,我数到三,如果再不让路——” “三——”娴远这样数道。 “二——”义雄这样数道。 “一!”娴远和义雄齐声数道。 然而,回答他们的,是沉默,是一百多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是高高举起的戈矛与大刀。 “挡道者,格杀勿论”娴远和义雄说着,一剑一刀,向文景瑞与张轩辕一方的“阵地”冲来。 那一伙倭寇,也随着主子,刀剑并举,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一场恶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79章 输赢成败凭谁定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看到对手气焰嚣张,文景瑞露出一丝怯弱,颤声问道:“张,张少将军,怎么办呢?” 张轩辕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不过,他很快长枪向前一指:“奉上峰命令,固守待援——” “好吧,弟兄们,顶住!援军,马上就到——”文景瑞说着,拔出指挥刀,做了个迎战的命令。 转眼之间,敌手已然冲至阵前,形成了短兵相接之势。 长剑倭刀砍在盾牌上的声音,长枪刺出之时与对方刀剑碰撞时发出的声音,被对手兵刃击中时发出的声音......响成一片!明军一方人数本来就少,只相当于倭寇一方的近五分之一,又是仓促应战,片刻之间就落在了下风。倭寇一方,大多双人联手,刀剑并举,大有“摧枯拉朽”之势。各自为战缺少配合的这一队明军,如何能够与虎狼之师相抗衡?而从文景瑞、张轩辕焦急而无助的眼神看,他们所盼星星盼月亮的援军,也迟迟不见一丁半点儿影子!战局,就此急转直下。 眼看敌手势头正劲,己方已有数名手下倒在血泊之中,混战之中,文景瑞与张轩辕对视一眼之后,齐声叫道:“弟兄们,撤!老地方——” 本就左支右绌的明军,一听此言,霎时脱兔般狂逃。文景瑞、张轩辕眼看势头不对,也懒得去吆喝什么稳住阵型、且战且退了,也就此放弃指挥,加入了逃跑的“大军”之中。 或许,他们的选择也有一点道理,撤得慢想恋战的几个明军,转眼之间就被蜂拥而至的敌手刀砍剑削,惨不忍睹。 就这样,明军在前面跑,倭寇在后面追。 一路上,大概是想要跑得快一点吧,碍手碍脚只会增加重量的盾牌、盔甲、弓箭,丢了一地。 娴远与义雄也懂得机不可失的道理,命令手下加快速度,穷追猛打。 看看快逃到山谷入口处,文景瑞和张轩辕各拿过一张弓,和军中仅存的另外九把弓箭,临时拼成一个小型箭阵,向来犯之敌射出十一枝箭。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倭寇,猝不及防,惨叫声中,中箭倒下。 娴远和义雄万万没想到,溃逃之中的明军还有这样一手!震怒之余,两人大喝道:继续冲,全歼敢于顽抗之敌! 众倭寇得令,各举刀剑,继续冲杀。 拈弓搭箭是需要时间的,再不后撤的话,恐怕箭还没射出,对方的刀剑已然招呼过来了。这一队明军作战的水平不怎么样,及早后撤的道理,倒还是牢记在心的。于是,扫了即将到来的刀光剑影一眼之后,他们在文景瑞和张轩辕的指挥下,向峡谷深处逃去。 娴远义雄及其手下,如何能忍得了这口恶气?他们刀剑在手,穷追不舍。 再过了一阵子,上午的灿烂阳光下,新的一幕,出现了: “众志成城,保家卫国!”随着这响亮的声音,文景瑞与张轩辕所带领的这一队明军,全都回过头来,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众志成城、保家卫国”的呼喊声犹如惊雷,一时间山鸣谷应,经久不息。 阳光下,娴远、义雄,还有他们的手下,也都看清楚了:四面八方,都是大明的军队!而且,这些军队人数众多,正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 惊愕之际,娴远和义雄,下意识地向后望去。 他们所望的方向,一阵子之前,还是他们的入口处。不过,这一刻,尽管那入口处还在,然而,堵在那儿的,是旌旗招展、刀剑如林、阵型严整的大明军队! 也就是说,对于这近五百人的倭寇来说,此时此刻,大明军队的合围之势已经形成! 原来,刚刚南征归来不久的文景瑞、张轩辕,对于败军狼狈逃窜的情形,多有目睹。此时饰演起来,那是再逼真自然不过的了。而娴远与义雄,为表面上的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再加上急于报那“一箭之仇”,贪功冒进,也就此落入了明军的天罗地网。 大明军队的首领,正是李先生。 此时,他的麾下,张船夫,钱福、杨念真,冯月白、赵风清,以及另几位明军将领,各率所部,剑拔弩张,就等着李先生的一声令下了。 “大明威武,剿灭倭寇!”数千人喊声骤起,惊雷滚动般,震耳欲聋。 娴远、义雄一方,定力再强之人,这一刻,也不禁颤抖起来。 此时,李先生麾下的大明将士已达三千六百多人,七八倍于娴远、义雄一方,胜负已然是毫无悬念。 再过了一阵子,李先生把手向后一挥,示意手下暂时停下来。 李先生朗声说道:娴远师太、义雄兄,这一刻,我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娴远、义雄自然也知道,李先生的话语,绝非危言耸听,因此,也就不敢出言反驳。然而,他们隐隐也听得出来,在动手之前,李先生似乎依然有话要说;换句话说,此时,此事似乎依然有转圜的余地。于是,作为倭寇一方的头领,这两人试着这样说道:“李先生,我方贸然追击,已然落入贵方的口袋阵里。胜负既然已分,李先生有何训示,尚请明言——” 李先生缓缓说道:娴远、义雄,还有你们手下的这些倭寇,头脑也还算清醒。其实,我也在想,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这四五百人,将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这峡谷,看到明天的太阳。既然是这样,如此血腥的征战,意义又何在呢?是啊,你们这四五百人中,要么有白发苍苍的盼着儿子归来的老母亲,要么有怀抱幼儿盼郎归的妻室,要么有青梅竹马的女友守候在大海的那一边......大家都是爹娘所生,都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成长,如今为何却要兵戎相见呢?更何况,我中土王朝与贵邦一衣带水,多年以来友好往来,实为世间佳话。每念及此,我李某人时常心怀恻隐,神思黯然,总是期待这能有那么一天,化干戈为玉帛,双方捐弃前嫌,共享尘世间的繁华与荣光—— 李先生的这一席话,入情入理,感人至深,激起了阵阵如雷的掌声,就是倭寇那边的一大部分人,也是动情不已—— 义雄似乎也听出了什么,就接过话语:李先生悲天悯人,才识胆略均在我辈之上,义雄甚是钦佩。如何善后,尚请明示—— 李先生淡淡一笑:是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娴远师太、义雄兄,还有你们手下的这些弟兄,在此,我郑重保证:只要你们能够放下武器,停止抵抗,首先将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奉圣上旨意,此次只追究罪魁祸首,胁从者只要悔过自新,概不追究。也就是说,对于娴远、义雄这样的首要分子,如果能够服法认罪,也就是多蹲几年大牢,多半也能免于死罪。其余从犯,只要能够悬崖勒马,也将宽大处理,悔过自新之后,将礼送回国;只要遵守我大明律例,愿意留下来的,我方也将妥善安置—— 数千大明将士听了,都深感圣上胸怀宽广,宽厚仁慈。 “就,就这样了?”娴远和义雄同声问道。 李先生一听,还以为对方嫌怨处罚过重,于是这样说道:按圣上旨意,对于首恶分子,必要的处罚,还是有必要的。当然,李某人也会面禀圣上,并会同刑部,力争惩处的力度,再稍微轻一点。至于那些胁从者,其优待条件,也将更为完善、合理一些—— “哈哈哈哈——”娴远和义雄放声狂笑起来。 李先生把脸一沉,厉声呵斥道:娴远、义雄,我在此提醒你们,你们是败军之将,你们是朝廷所要缉捕的要犯!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大明王朝江浙地区的军事首领,是大明天子的全权代表! 娴远微微一笑:李先生,我不是笑话你。我,我只是在想,这,这都是什么优厚条件啊? 李先生冷冷一笑:娴远,我还是奉劝你,这儿可是大明王朝的领土。只有在无条件投降的前提下,才可以争取从宽处理! “好吧,李先生,你的意思,我也算听明白了。”娴远接过话语,接着对义雄说道,“义雄啊,将我们的条件,也对李先生说说吧——” 眨了眨眼之后,只听义雄这样说道:其实,胜负乃兵家常事。这一次,我们是输了。不过,只要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以后,我们必有厚报!大致上说一下,此前我们所获得财物,可以分一分给你们。至于以后继续愿意跟我们合作的,所获从优。有愿意到大海那一边去的,我们愿意无条件提供帮助。部分尚未娶亲的弟兄,到了那一边,我们将代为做媒—— 李先生、张船夫、钱福、杨念真、冯月白、文景瑞、赵风清、张轩辕,以及数千名大明将士,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不值一哂:都死到临头了,还以一副救世主的姿势,玩贿赂、策反那一套,全然不知规则一向是由胜利的一方所决定的。 如果说此前这几千人对“痴人说梦”没多少直观的印象,这一刻,总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哈哈一笑之后,李先生朗声说道:义雄兄,事到如今,你依然如此鬼话连篇,李某人深感佩服。只不过,我依然想提醒你一句: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可以用金钱收买的。且不说你们有没有那么多钱物,就算是有,那些钱物,也都沾满了这沿海一带军民的鲜血!就算我李某人能够网开一面,你试问一下,在场的这些人,会不会答应! “不会答应,决不会答应!”数千明军将士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确实,这数千人之中,不乏父母双亲被残杀者,不乏妻离子散者,不乏房屋家产被劫掠一空者!而一手制造出如此惨剧的,就是这些渡海而来的倭寇,以及这些倭寇的帮凶! “娴远、义雄,你们都听到了吧?”李先生这样问道。 愣了好一会儿,娴远才讪笑道:李先生,此事你知我知,在就是在场的各位兄弟知道,因此,因此—— 看来,她还是不死心,想用钱财堵住众人之口。 李先生微微一笑:娴远啊,你忘了?除了你知我知,还有天知地知!俗话说的好啊,“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就凭那几个臭钱,就能够堵住悠悠的万千世人之口吗?可惜啊,现在可是大白天啊,就不要再做美梦了—— 义雄眼露凶光,倭刀缓缓直指。 李先生大声喝令道:“奉旨荡寇,拒捕者格杀勿论!” 张船夫令旗一挥,数千明军将士各持兵刃,杀向敌阵。 娴远和义雄也吆喝道:弟兄们,给我杀! 近五百名倭寇手持利刃,闻声而动。 霎时,这方圆不过里许的狭小的峡谷,刀光剑影之中,杀声震天。 还不到小半个时辰,这些倭寇就懊悔不已了。原来,他们以为,凭借着他们平日里练得颇为纯熟的二人刀剑联手,虽不敢说一定就能挽回败局,杀出一条血路,全身而退也还是可以期待的。而文景瑞、张轩辕所率领的那一对明军,更加深了他们的这一印象。然而,一旦交手,他们才发现,此时此刻,他们所面对的这些明军将士,或四人一组,或六人一伙,正面的两个人,刀剑上的功夫已是不容小觑,而配合作战的另外两人或四人,则以长枪或地镗刀,攻击己方的头部或下盘。这样一来,面对着明军如此训练有素、攻守兼备的战阵,能够支撑得三十招,那已是祖上积德了。至于战而胜之,那已经就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月白和风清创制出的这一鸳鸯阵法,至此大显神通,威震敌胆。 半个时辰之后,除三四十个倭寇缴械投降之外,其余负隅顽抗者,全都血流当场,身首异地。 那娴远与义雄,也就此成为光杆头目。 第80章 红袖乾坤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那娴远与义雄,还真不愧是这伙倭寇中的顶尖高手。两人武功绝伦,且战且退,最终退到了一处高台上。 大获全胜,大局已定之时,李先生及其手下,数千双眼睛一齐设想那高台。这高台背靠偏东偏南的大山,前面是一段绵延近十丈的斜坡。斜坡偏西一侧尽头处,也就是李先生等人此时所在的一大片平地了。总的而看,这高台,俨然就像一个比武用的擂台。 “李先生,如今大局已定,”只听娴远高声说道,“能不能听贫尼一言?” 李先生暗想:这样一处高台,确实是易守难攻。然而,真要强攻的话,只要集中数百个弓箭手,一阵箭雨,任凭你武功通天,转眼间就会像个刺猬一般。因此,对方若想借地势负隅顽抗,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娴远,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李先生朗声回应道。 只听娴远缓缓说道:李先生,若说战场上的胜负,此时我方人员伤亡殆尽,早就没了悬念。嗯,贫尼也深深地知道,败军之将,是没有资格跟胜利者谈什么条件的。然而,此时此刻,在承认战场失利的前提下,贫尼依然有话要说—— “哦,娴远师太,你究竟要说些什么呢?”李先生这样回应道。不难想象,对娴远的这番话语,他还是颇感兴趣的。 眨了眨眼之后,娴远这样说道:嗯,大体上是这样的。战场上的胜负输赢,已成定局,无法改变。甚至,已成为过眼云烟。在此,也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接下来的这件事情,无关江山社稷,无关爱恨情仇,无关是非恩怨。嗯,我和义雄所在的这个地方,恰巧就像一个擂台,既然天意如此,我们就来个擂台比武吧?这,这样一来—— 李先生高声回应道:贵方仅剩两人,而我方会点功夫的,也有七八个人吧?你,你就如此自信? 娴远哈哈一笑:是啊,这擂主,就是贫尼与义雄,而贵方,无论谁人上场都可以。因此,此次擂台比武,我方是大为不利的。李先生,由此,贫尼很想知道,在如此情况下,能不能撇开“兵不厌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那一套,朗朗乾坤下,双方公平地一决高下? 李先生至此听出了对方的意思:由于轻敌冒进,对方中了埋伏,以至于全军覆没。对此,作为头领,娴远和义雄,自然是不服气的。于是,他们就想着借着公平比武的机会,挽回一点颜面。若是从江湖武林的角度看,这样的要求,也还说得过去。 “既然是这样,好吧,”李先生接过话,“就再给贵方一次机会。嗯,说说你的设想吧。” 点了点头之后,娴远这样说道:李先生,你大仁大义,为人宽容厚道。对此,贫尼是深感钦佩的。嗯,贫尼的想法嘛,其实也很简单。我方先由义雄出场,贵方任选一人上场攻擂。第二场嘛,由贫尼坐镇,贵方依然可以任选一人上来挑战。至于第三场嘛,由义雄跟贫尼联手,贵方依然是两人上场攻擂。总的来说,这三场较量,比试之时双方人数对等,也算公平。嗯,贫尼与义雄已是败军之将,原不足以谈此条件。只是,既然战场上的胜负早已尘埃落定,甚至迟早会成为过眼云烟。既然是这样,何不按江湖规矩,双方再切磋一番,一决高下呢?说起来,尽管是三场比试,只是,我方能够上场的,从始至终,也只有贫尼与义雄两人。在这方面,李先生麾下,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可选择的余地,可多着呢!怎么样,李先生?咱们三打两胜。率先获得两场胜利的一方,即为胜者? 李先生暗自思忖道:娴远想出这样一个主意,首先就是输得不服气。确实,从作战的角度看,既然已经中了埋伏,人数又处于劣势,要想力挽狂澜于既倒,还真是难于上青天。于是,她就想着如何挽回一点颜面了。平心而论,若是从擂台赛的角度看,她的这一提议,也无可厚非。只是,我只是奉旨荡寇,有必要按照江湖规矩这样再折腾一番吗?然而,如果不按照她的想法,却也就给敌手留下某种口实:胜之不武、倚多取胜、对自家的武艺没信心之类的。再说,对手只剩下两人,而我方,能够上场的,总有七八个人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托辞一番,对手确实不会输得心服口服。嗯,既然是这样,就让对手见识一下大明的武艺吧! “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李先生开口了,“好吧,你再说说看,胜负见分晓之后,又将如何?” 娴远淡淡一笑:这个嘛,说起来也很简单。若我方获胜,贫尼和义雄将能够安全、体面、自由的离开,任何人都不能从中阻拦。如果是贵方赢了,贫尼和义雄也就无话可说了,听凭对方发落—— “嗯,我,我就是这个意思!”没等李先生回复,义雄就这样说道。 李先生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说来说去,娴远和义雄所想的,就是凭借武力,绝处逢生。出去之后,多半也就会四处张扬,说我大明无英雄云云。此外,就是妄想着卷土重来的那一天了!这样看来,这三场比试,事关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好吧,就按你们所说的!”李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道,“义雄兄,小休片刻,一炷香之后,就是第一场比试了——” “好吧,我等着——”义雄这样回应道。说完,就盘腿坐在地上,吐纳调整起来。 与此同时,一名士兵点燃了一炷香。 李先生这样说,一方面是不愿乘人之危,另一方面,自然也是为了让自己一方有一个统筹安排、排兵布阵的时间。 “李先生,让末将打头阵吧?”只听张轩辕主动请战道。 “张,张少将军,这?这——”李先生的语气,显得有点迟疑。 原来,他总觉得,如果是战场上的角逐,张轩辕自是驾轻就熟;而这擂台上的刀剑拳脚,凭的是武艺的高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再说,这是第一场,胜了还好办;万一输了呢,就会影响士气,而接下来的两场,偏偏必须是两战两胜,压力可想而知。 “李先生,”张轩辕缓缓说道,“末将自幼习武,虽不敢说武艺有多高强,对这样一个倭寇,还是有信心的。再说,自从跟赵姑娘在一起之后,多有交流、切磋,这武功的底子,不曾落下——” 李先生暗想:这张少将军是张辅大将军的侄子,他既然主动请缨,若加以拒绝的话,只怕在张辅的面子上不好看。再说,气可鼓不可泄,总不能让后面的人寒心吧?年轻人血气方刚,也只有先让他试试再说了。 “好吧,张少将军,祝你旗开得胜——”李先生这样说道。 再过了一会儿,调整完毕的义雄,双手持倭刀,摆了个云横秦岭的招式,静待对手上前攻擂。 立功心切的张轩辕,也不等着那一炷香烧完了,手持长枪,一招鱼跃龙门,直取对手面门。 义雄反手一刀,挑开对手的长枪;紧接着,一招毒蛇出洞,改挑为刺,刀尖刺向对手心口。张轩辕不待刀尖刺到,奋力向下一击,用枪尖将对手的刀身向下一压。然后,借着长兵器的优势,枪尖灿若星点,直捣对手中路。双方刀来枪往,斗了个旗鼓相当。 一旁观战的李先生、月白、风清等人慢慢看出来了:双方功力相当,均是年轻力壮之辈,取胜的关键,就在于谁先抓住对方的一个破绽,再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变先机为胜势,从而降服对手。 翻翻滚滚战至百余合,张轩辕大喝一声,双臂使劲,一招青龙过海,刺向对手咽喉。 义雄眼见对手杀红了眼,这一招又是势大力沉至极,当下不敢硬接,向向左跨出一步,在躲开这一杀招之际,双手持刀,高举头顶,一招力劈华山,向对手头顶砍落。张轩辕使劲过大,一刺不中之后,重心偏离,已然无法闪过,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他双手举起长枪,硬接了这一招。只听“嚓”的一声,长枪已然被倭刀劈成两段。而倭刀砍断枪杆之后,也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往下了。 逃过一劫之后,张轩辕临危不乱,一手持着带着枪尖的一端,另一手持着半截枪杆,摆了个月映幽谷的招式,静待对手前来攻击。 然而,义雄先是将刀尖向下一指,接着举刀过头,大声说道:张少将军,承让了!李先生,我方已然赢了第一场,你赶着准备第二场吧—— “输了?谁输了?你——”张轩辕大声说道。 义雄淡淡一笑:张少将军,刚上场的时候,你拿的可是一杆长枪啊。这一刻,那杆长抢哪儿去了?兵刃都给人劈成两半了,这还不是输?嗯,是不是要等那颗脑袋被劈成两半,那才叫输?张少将军,咱哥俩点到为止吧—— “义雄,你——”张轩辕这样说道。下面要说点什么,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措辞了。 李先生暗自思忖道:义雄说自己赢了,似乎也不无道理。而你如果硬要说自己一方没有输,似乎也不见得有多少理直气壮。是啊,义雄很清楚,如果真要战至第三场的话,如此“见好就收”,确实可以节省一点体力。对方刀刃锋利,劈断了我方的枪杆,至少,敌手是胜了一招。只是,胜了一招就一定算是胜了一场吗?好像,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如果不认可对方的这一说法,那接下来的两场,到底打还是不打呢?是啊,正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就继续吧。要让对手心服口服,才是至关重要的。 “好吧,张少将军,你先退下来吧。”李先生这样说道。 见首领如此发话,张轩辕只好退下了。 那名士兵按照前例,再次点燃了一炷香。 轻烟缭绕,就像李先生茫然的思绪:第一场就这样输了,输得有点莫名其妙。是啊,真要说平手的话,理由也不见得有多过硬。下一场,那娴远师太的武功,当不在义雄之下!更重要的是,如果这场再拿不下来的话,对方连赢两场,就可以直接扬长而去了。这个脸,那可丢不起啊!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手下的这些人,面对娴远的时候,谁能够稳操胜券呢?嗯,实在不行的话,只有自己出手,争取缠斗的时间久一些,再利用自己的经验,只要能够抓住对手的一次破绽,或许就能一击制胜,从而将比试拖入第三场。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在开局不利的情况下,接下来的比试,就艰难、棘手多了。 “张船夫,”李先生这样说道,“等一下我去会会这娴远。这儿的一切,由你临机处置——” “李先生,这,”张船夫连忙这样说道,“你是主帅,奉旨荡寇,可不能冒这个险啊!” 李先生自然也知道,如果除了什么差池,且不说无法向圣上交代,就是对眼前的这数千名将士,也是难以交差。 “张船夫,”李先生缓缓说道,“要论武功,我或许还能胜你一招半式——” 张船夫听了,皱起了眉头:确实,李先生说的是实情。如果李先生都拿不下,自己面对娴远,也就更为渺茫了。只是,再怎么说,军中都不可能没有主帅啊! 那炷香,依然在冒着烟,依然在燃着。只是,谁都知道,它只会越烧越短,而当它燃到尽头处,无论如何,都要派人上场了。 时间,在缭绕的烟雾中,流逝着。时间的脚步,何曾停下来过呢? 再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声响起:李先生,让我去会会这娴远师太吧? 这声音,虽说有点轻柔,然而,却像那钢丝一样,透出凛然的韧劲。 第81章 汗青丹心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李先生、张船夫、冯月白、赵风清等人,不看也能知道,说此话主动请战的,是杨念真! 这杨念真平时话语不多,又自带一种典雅高贵气质,一般的人也难得和她说上几句话。眼见有人为自己分担,李先生自是欣喜不过,不过,他很快就有点迟疑了:“念真啊,这,这——” 要知道这可是普通的交流切磋,一旦再输,已几近前功尽弃。 一旁的钱福微微一笑,这样说道:“李先生,就让念真试试吧——” 听得出对方的语气颇为自信,李先生凝视着钱福,这样说道:“钱兄弟,你,你的意思是——” 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钱福这样回应道:李先生,这娴远以一套追魂夺命十三招的剑法,纵横江湖,武功自是不容小觑。只是,钱福的剑法与她师出同门,在钱福和念真眼里,她的那些招数,早就没有奥秘与新意可言。再说,念真自幼习练倭刀,其招法之妙,当不在那义雄之下!如此一来,集刀剑之所长于一身,又何惧那娴远呢?李先生,你,你看—— 说着,指了指杨念真。 李先生看时,只见杨念真左手持刀右手拿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李先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阵子,这夫妻俩一直在琢磨刀剑齐施的精妙之处,是以无暇多言。 只是,李先生不甚清楚的是,几年前,在长安那长生殿前,杨念真颇受娴远欺侮,如今,这可是出一口恶气的好时机了。 “嗯,念真,你就试试吧。”李先生这样说道,“不过,要注意,刀剑互为攻守,出奇制胜——” 杨念真淡淡一笑:“李先生,你就放心吧。那娴远自以为快剑无敌,今天,就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剑快刀沉——” 说着,提了一口气,缓缓走上那高台。 这一刻,那一直燃着的供香,就只剩下小拇指长短的一节了。 “哦,杨家妹子,又来赐教了?”对面的娴远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确实,再次见到几年前的手下败将,她一时已是自信心爆棚。 杨念真淡淡一笑:是啊,当时做妹子的学艺未精,贻笑大方了。嗯,只不过,正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这一刻—— 说着,左刀虚指右剑横封,摆了个异常沉稳的丹凤朝阳之势,沉声说道:“娴远师太,请赐教——” 娴远心头一颤:单是这起手式,就轻沉合一、攻守兼备,一副大宗师的架势!如此的刀剑合一,不容小觑啊! 当然,她也完全可以借一把倭刀,来个针锋相对。只是,平时并没有习练过单手刀法,此时贸然使用的话,使剑之时还得分心去想刀招的配合,那可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其效果,甚至还不如一门心思专心使用长剑。 一番懊悔与迟疑之后,娴远一咬牙,剑尖颤动,一招“众星拱月”,攻向对手中路。 她一向仗着剑招凌厉,先发制人,这种做法,也自有可取之处。只是,这一刻,她所遇见的,是一位集刀法与剑招之精妙于一体的大高手,就有点自欺了。果然,杨念真也懒得去看这灿若繁星一般的剑花,究竟要攻向何处,只是长刀自上而下一封,挡住了对方长剑的去路之后,随即右手长剑一挑,一招红袖添香,就要在对手的左臂上剜出一个血口子来。娴远不敢怠慢,向后退出两步。躲过这血光之灾后,长剑由点变砍,一招泰山压顶,劈向对手头部。杨念真暗自一笑:有道是剑走轻灵,你如此将长剑当大刀使用,是欺我不懂刀法吗? 杨念真当即举刀向上一架,挡住了对手长剑的猛砍之势。与此同时,右手长剑直刺,闪电一般攻向娴远丹田。 这,这可是开膛破肚之势啊!娴远心口一寒,用长剑阻挡已然是来不及,只好向后一跃,勉强躲过了这一杀招。 惊魂稍定之际,娴远剑守中路,等着对方来进攻。 易守为攻之后,杨念真微微一笑,长刀一扫,一招云横秦岭,砍向对手腰部。娴远长剑一点,就要把这一来招化解。然而,杨念真此招之中,刀法乃是虚招;只见她随即长剑上挑,就要在对方的下颌留下一个印记来。娴远剑招已经使老,不及招架,只得又向后退出两步。 也不过三五招,旁观的李先生、张船夫、冯月白等人都看出来了,杨念真刀剑联合,招数繁复连绵,熔轻灵与沉雄为一炉,恰似一人持刀一人拿剑一般,围攻娴远一人。不难想象,娴远弃剑认输,是迟早的事情。 至此,大明一方也就放下心来,武功较高的一些人,大多已把心思放在观摩、体会刀剑合一的精妙之处上。 另一边的义雄,又气又急,恨得直跺脚。 没办法,以前有时间,谁叫你不提前练练呢? 战至分际,杨念真左手长刀一砍,作势要将对方持剑的那条手臂剁下来似的。娴远也算眼疾手快,左脚一跨,紧跟着剑身一转,以斜挑之势,化解了这一招。然而,她所化解的,其实只是半招。杨念真刀招一变,由砍为挥,将对手的长剑荡向了圈外。与此同时,右手长剑一招夜叉探海,指向娴远心口! 娴远长剑依然被挡在圈外,回防招架已是来不及了。而如果她穿的是固若金汤的盔甲,或许也能勉强挡一下这长剑的攻势。只是,这个上午,她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缁衣而已。 惊恐无奈之际,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然而,瞬间之后,她也看清楚了,就在离自己心口寸许之处,对方的剑尖生生的停住了...... 娴远的脑子,其实一直都很不错的,这一刻,人家只问胜负,不决生死。 于是,“当——”的一声,娴远右手一松,让自己的那长剑自动落下。与此同时,她低声道:好吧,你赢了—— 得到这句话之后,杨念真左刀右剑,翩若仙子,返回大明一方的战阵。 霎时,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甚至,连义雄也忍不住露出赞许的目光:如此的刀剑联手,确实让人叹为观止啊! 只是,瞬间之后,他就清醒过来了:这一刻,可不能为敌手喝彩叫好啊! 于是,他那微微上扬的手,就此放了下来。 至此,大明一方扳回一城,双方均是一胜一负,战成平手。 再过了一会儿,点燃了第三支香火。 高台偏东一侧,原本只盼着对手上场的娴远和义雄,也已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一方已来到了悬崖边上,再有闪失的话,那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了。于是,也就嘴上低声说着,手上缓缓比划着,脚步慢慢移动着,磨合起那一套刀剑联手来。 偏西一侧的李先生,那眉头原本已是舒展开去的,此时又已经聚拢来:这刀剑联手的威力,由刚才杨念真的出手,已可见一斑。不难想象,义雄与娴远的联手,威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第三场,我方如何克敌制胜,颇费踌躇。若是让钱福与杨念真联手的话,招式上当不至于输给对方。只是,杨念真刚刚打完第二场,这体力,能否持久,是一个问题?若是让我和张船夫联手,风险亦是不小...... “李先生,这第三场,由我和月白姐姐试一下吧?”只听风清这样说道。 李先生欣喜之际,霎时又有点担心:这姐妹俩,武功确实大有长进。只是,她们都要比对手小好几岁,若是在关键的一两招之内,限于经验与阅历,错失良机的话,我方也就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李先生,”就在李先生犹豫不决之际,月白这样说道,“就让我和风清妹子试一下吧?你看,风清妹子,连兵器都准备好了——” 李先生循声看去,只见赵风清左手持“短枪”,右手拿“短棒”,那眼睛更像是要冒出火来。 原来,这一刻,分别持在她双手的,就是第一场时张轩辕那被劈成两半的长枪。 赵风清微微一笑,接着冷冷的说道:李先生,这大概就是天意吧?此前,那义雄只是把张少将军的长枪劈断,就断言我方输了第一场。既然是这样,等一下我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胜负输赢?哼,就你倭刀锋利—— 李先生暗自思忖道:这位赵姑娘,可不简单啊!不难想象,此刻如果不能找回场子,无论如何,她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再说,第二场我方以双手兵器破敌方单手兵器,效果还不错嘛! “赵姑娘,那,我就把重担交给你了!”接着,李先生换上一种轻松的口吻,“你月白姐姐的兵器,准备好了吗?” 杨念真微微一笑,接过一旁一名副将的长枪,手起刀落,将一支“短枪”,一支“短棒”,交到冯月白手里。 月白淡淡一笑:杨姐姐,你刚刚胜了第二场。这一次,可要托你的福气了—— 杨念真忍俊不禁:“嗯,冯姑娘,这样的福气,可值得托啊!” 紧接着,手持兵器的冯月白与赵风清,在高台偏西一侧,低声交流了几句。 “冯姑娘,来试试我的长刀吧!”那一边,义雄倭刀一指,摆好了架势。 月白冷冷一笑:“义雄大武士,把刀拿稳一点,赵姑娘会给你好看的——” 说着,短枪虚点,短棒砸向另一侧的娴远。娴远长剑一挑,隔开这短棒的攻击之后,变反挑为直刺,直取月白中路。月白短枪一点,将对方的剑尖向下一压,短棒又扫向娴远腰腹。双方你来我往,缠斗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风清枪尖飘忽不定,将义雄的面部笼罩在一片枪花之中。义雄眼花缭乱之际,索性以简驭繁,倭刀向前直刺,以迫使对方回防自救。风清枪尖挡在对方刀尖的瞬间,一招隔山打牛,短棒扫向义雄的天灵盖。义雄回刀不及,只好退了一步。稍稍喘了一口气之后,义雄刀光闪闪,一招落英缤纷,杀向对手。风清短棒挥出,封住刀势之际,短枪跟着刺出,一招风卷残云,直取对手心口。霎时,双方斗了个难解难分。 五十余回合之后,旁观的李先生、钱福等人,慢慢看出了端倪。若论功力之深,招法之娴熟,敌方依然稍占上风。然而,我方的月白风清姐妹俩,短枪配合短棒,更是将两种短兵器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枪棒联手之妙,就像那滚滚浪涛一般,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汹涌不已。因此,拖的时间越长,敌手更容易露出破绽。 再战了二十余回合,李先生看看时机一到,高声喊道:“冯姑娘,赵姑娘,分花拂柳——” 冯月白会意,右手持棒,奋力直捣娴远心口。娴远心头一惊,长剑回转,要将这短棒隔开。月白不等这招式使老,双脚向后一跃,已离了这娴远近一丈远。娴远一愣:这先进后退,玩的是什么玄虚?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月白短棒脱手,带着旋转,径直砸向对手面门。 娴远这才意识到,原来,对手有意拉开一段距离,竟然是为了将短棒当飞刀、飞镖一类的暗器来使用! 闪开已然不及,娴远下意识的长剑画圈,要将这飞来的短棒挑开。 月白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只见她大步流星赶上,双手运劲,短枪一招分花拂柳,刺中了对方的手腕! “当——”的一声,娴远忍不住剧痛,手中的长剑落在了地上。 月白枪尖回转,抵住了娴远心口。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赵风清也是先以飞出的短棒扰敌心神,紧接着短枪刺中义雄手腕,敌手的倭刀落地之后,再以枪尖抵在了义雄的心口上。 短枪和短棒联袂出击,至此大显神通。 至此,娴远与义雄心里都很清楚,只要对方稍一用力,自己的心口,瞬间就会被刺出一个茶杯大的窟窿来。 不可一世的这两个人,霎时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第82章 归去来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冯月白的枪尖,指着娴远的心口。赵风清的枪尖,指着义雄的心口。 与此同时,娴远那被刺中的手腕,鲜血直流,染红了脚边的泥土。而义雄那此中的右手腕,那滴下的鲜血,也把脚边的泥土浸湿了一小块。 这两人脑子也还算清醒,一同颤声说道:“我,我们输了;你,你们赢了——” 听了这句话,一旁观战的钱福和杨念真飞奔向前,先是捡起两人落在地上的长剑与倭刀,交到李先生手里之后,再拿出金创药,撕下了义雄的一片衣衫,给这两个人包扎止血。 看看钱福和杨念真忙完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娴远师太、义雄大武士,检阅一下你的部队吧——” 说着,用那倭刀的刀尖,指了指那数十个早已缴械投降的倭寇。 义雄露出一丝苦笑,黯然道:不,不必了—— 娴远皱了皱眉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就这样,就这样落幕了—— 李先生淡淡一笑:其实,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早就想到了,这一天,迟早是要到来的。只是,你们太习惯于自欺了,总是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总以为自己能够逃过那天罗地网。如今,面对着眼前这全军覆没的现实,你们的头脑,总算还有一丝清醒—— “如今,既然已经成为阶下囚,我,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义雄低声道。 娴远接过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也全都是废话了—— 李先生冷冷的说道:在比武定胜负之前,你我双方所达成的协议,两位都还记得吧? 义雄霎时冷汗直冒,然而,他很快把脸一横,厉声道:从踏上海滩的那一刻起,这样的结局,我也不是没想到过。俗话说“愿赌服输”,我义雄既然输了,也只有认命了。李先生,给我一个了断,痛快一点—— 转头北望片刻之后,娴远缓缓说道:从此以后,我,我娴远,就只能魂归故里了—— 凝神片刻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本来,这几年以来,你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双手沾满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早就死有余辜了。然而,可悲的是,直到现在,你们都没能认识到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你们都没能向那些无辜的灵魂表示一丝歉意与忏悔,你们都没能意识到“邪不压正”这一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可悲、可叹,亦复可怜、可笑!这样吧,我也不想一刀毙了你们。相反的,我要再给你们一次反省的机会,再给你们一个忏悔的机会—— 说到这儿,他大声说道:“张船夫!” “属下听令!”张船夫朗声回答道。 李先生指了指早已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娴远和义雄,这样命令道:张船夫,你带领几个弟兄,先准备好一架大船,再准备好一架小船。两架船出海之后,行驶了一个时辰之时,就把这娴远师太和义雄大武士放到小船上,记住,那小船上要留足七天的淡水和食物。解开缆绳,让那小船飘走之后,你们就可以回来复命了。张船夫,我的话语,你记住了吗? 张船夫点点头:属下记住了! “好吧,你重复一遍——”李先生这样说道。 张船夫也不愧为此处明军的第二号人物,当即把李先生的话语,复述了一遍。 李先生将头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再大声说道:“张船夫,快去快回。返回后直接回到要塞,我们就等在那里,等着你和弟兄们回来喝庆功酒呢——” “属下遵命!”张船夫说完,领着一百名下属,将娴远和义雄五花大绑着,押出了峡谷,往海边去了。 再过了好一阵子,月白试着这样说道:李先生,这样一来,是不是太便宜了那娴远和义雄了呢? 李先生微微一笑:是啊,如果光看表面,似乎是便宜了那两个罪魁祸首。只是,我们更应该看到,在这样一个时刻,要从躯体上消灭他们,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是啊,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只是,我们这番奉旨荡寇,并不是为了血腥杀戮。唉,以暴易暴,又如何能真正的征服人心呢?那句话说得好啊,“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的目的,更是为了以后,为了以后这一片土地,少一些征战杀伐,多一些和平安宁。哦,记得杜甫写过这样的诗句: 杀人以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 战端一开,真正遭殃的,还不是黎民百姓?因此,我想啊,如果那娴远和义雄,还能够有幸留下一条命,就应该好好反省,悔过自新,让更多的人记住这血的教训。而这些已经缴械投降的跟从者,也自当洗面革新,争取回到正道上来。总而言之,作为礼仪之邦,我大明上国,绝非穷兵黩武之邦,征战与杀戮,从来都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和平与友好;是大家走到一起,共享盛世繁荣—— “好,说得好!”数千明军,以及那些俘虏,都齐声叫好。 月白暗想道:李先生悲天悯人,说出了这片土地上黎民百姓的心声,确实让人折服。 “哦,李先生,月白想问一句——”月白这样说道。 “月白,有话直说嘛。”李先生微笑道。 月白缓缓说道:李先生,就像你刚才所说的,万一那娴远和义雄侥幸不死,到时候,他们前来复仇,又该如何是好呢? 李先生哈哈一笑:月白啊,刚才你和赵姑娘依然刺中了他们的手腕,他们的经脉受了损伤,以后就算能够康复,也不可能再有一流高手的身手了。到时候,就是一个普通的壮汉,或者我方一名普通的士兵,他们也未必就打得过。再说,我为什么叫张船夫去办这件事?哼,锦衣卫嘛,可不是白吃饭的—— 月白心头一震: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李先生要跟张船夫耳语一番,看来,李先生心思缜密,常人能够想到的,他只会想得更周密、更严谨、更无懈可击。要想在李先生手下讨得了好去,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想到这儿,李先生到底向张船夫说了些什么,她也就无心再问了。 当晚,李先生在要塞大摆筵席,数千手下一醉方休。 至此,猖獗一时的倭患得以消除, 到了第三天夜晚,李先生又单独宴请冯月白、文景瑞、赵风清、张轩辕四人。 酒过三巡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啊,赵姑娘啊,这一次,你们姐妹俩可是立下大功劳了! 月白淡淡一笑:要说功劳,李叔叔坐镇中枢,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最终全歼这伙倭寇,居功至伟。至于我冯月白嘛,也只是尽己所能,尽了一点绵薄之力。哦,要说那鸳鸯阵法,风清妹子尽心尽力,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只是从旁协助一番而已—— 眼见自己的弟子谦虚谨慎,从不想着邀功请赏之类的事情,深谙道上的规矩,李先生更是欣慰不已。 “月白啊,你深谙进退之道,不是那种得意忘形之人。”李先生缓缓说道,“这一点,我是很欣慰的。当然哦,‘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到时候,朝廷论功行赏,在座的四位青年才俊,你们所立下的汗马功劳,我自会向朝廷禀明,届时,朝廷自有封赏。到时候,面对着圣旨,你们就是想推脱,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了。哈,哈哈哈——” 四人一起起身,抱拳致谢道:“多谢李叔叔栽培!” 李先生露出宽厚的笑意,向下摆了摆手,示意这四人先坐下。再过了一会儿,李先生这才说道: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这四个人,年纪轻轻,就为朝廷立下大功。届时,朝廷的封赏,只是对你们辛勤付出的一种肯定。哦,千万不能就此骄傲自满、飞扬跋扈,以后,你们无论做什么事情,也无论是在什么处境之下,都要记住,个人的是非成败、得失荣辱,都是一时的,我们真正要考虑的,是大明的江山社稷,是大明的苍生百姓,是大明的前景未来! “多谢李叔叔教诲!”这四个年轻人齐声说道。 停了一会儿,李先生这样说道:赵姑娘,在创制鸳鸯阵法的时候,你匠心独运,将武学之理运用到行军打仗的阵法之中,和你的月白姐姐一起,为这次全歼这伙倭寇立下了大功。在这一点上,你李叔叔心里,是很清楚的—— 风清淡淡一笑:说起来,这创制阵法什么的,还真有点临阵磨枪的味儿。我和那娴远交过手,深知对手功力深厚。在这种情况之下,一想到与对手迟早会有一战,单手兵器打不过人家,只好在别的方面,多下点功夫了。所幸的是,月白姐姐也正有此意。这样一来,咱姐妹俩花了点心思,出了点汗,结果还真的颇有收获—— “哈哈哈——”李先生大笑道,“看来,对于有所准备的人,老天还是蛮眷顾的嘛!” “是啊,皇天不负有心人!”几个人哈哈大笑道。 再喝了几杯酒,再闲聊几句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月白啊,如今大事已定,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月白淡淡一笑:嗯,这一刻,我倒是想起了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李先生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微微一笑:是啊,大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月白也是微微一笑:好几年之前,刚刚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也曾回过故乡。唉,只是,当时一些事情还是扑朔迷离的,难以定夺。当时,在自己的老家,我也只是待了几天,就踏上了漂泊之路。现如今,好几年过去了,也不知故乡的那一草一木,如今怎么样了呢? 李先生微微一笑:首先,你冯家的老屋,我一直叫人代为看管着。其次,那些田产,每一年都会有固定的收益。因此,月白啊,如今你再返回故乡,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别的且不说,就是那些田产上的收益,也足够你日常的开销了。 月白动情地说道:李先生,李叔叔,即使撇开你对我的栽培不说,就是这对我老家田产的打理,也足以让我冯月白感激不尽的了! 李先生摆摆手,缓缓说道:月白啊,当初你爹娘去得早,将你托付于为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冯家大哥大嫂,自当竭尽全力,方不负你爹娘的重托啊!其实,我只是做了一点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现如今,一切都好了,我身上的担子,也算可以卸下来了—— “李叔叔,我和月白,都会记住你的!”文景瑞这样说道。 “李叔叔,我们都会记住你的!”没等李先生回应,赵风清和张轩辕已是齐声说道。 沉吟片刻之后,李先生缓缓说道:其实,当初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并不是为了让别人记住,并不是为了让别人感恩戴德,并不是为了向别人施恩示惠。嗯,真要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个词:“义不容辞”。哦,你们四位年轻人,要说聪明才智、文韬武略,也算是一时的俊杰了吧?对于这一方面,我还是很放心的。哦,如果还要再说点什么的话,我就再啰嗦几句。那就是,以后,不管是做什么事情,不管身在何方,也不论是处在什么样的境地,我都希望,你们能够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都是为了大明的黎民百姓,都是为了大明的今天和明天。如果真能够这样,我和你们,也就不枉相识一场、师徒一场、叔侄一场了—— 冯月白、文景瑞、赵风清、张轩辕深受感动,异口同声地说道:“李叔叔,你的话语,我们,我们都记住了!” 对于后辈,李先生一直都是给予厚望的。这一刻,眼见这四个侄辈均是可造就之才,心里更像是灌了蜜一般,欣喜异常。再过了一会儿,他给每一个侄辈都斟满了一杯酒,然后举杯说道:来,为我们的相逢,干杯—— 第83章 渔樵耕读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当——”的一声,五只酒杯碰在了一起。 一饮而尽之后,只听风清这样说道:“月白姐姐啊,我这做妹子的,倒是有个请求——” 月白心头一怔:这小妹子,不时会冒出几个刁钻古怪的想法来。此时此刻,还真想不出她会有什么样的“请求”。 “风清妹子,”月白淡淡一笑,“这儿有没有什么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风清微微一笑:月白姐姐啊,你家离京城不远。我,我如果算是临安人氏的话,勉强也算半个邻居了。我想啊,就搬到你家隔壁去,咱姐妹俩低头不见抬头见,好好地做几年邻居,不知你意下如何? 月白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一笑:其实啊,早几年,我就有这个想法了。不过呢,转念一想,人家风清妹子是赵氏宗亲的后裔,出身高贵,咱一个平头百姓,只怕高攀不起啊!唉,真没想到—— 风清佯装嗔怒道:什么高攀低攀的,能够和冯家姐姐在一起,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既然前世修来了,今生就珍惜吧!”月白顺势说道。 “不珍惜的话,我就不会厚着脸皮说出要跟姐姐做邻居的话来了——”风清接过话语。 说笑了一阵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既然大家都有此意,这样吧,到时圣上论功行赏之时,我就在圣上面前保奏一下,尽量让景瑞和轩辕在金陵一带做官。这样一来,你们两家人,就真正是比邻而居了—— “那,那就多谢李叔叔了!”四个年轻人齐声致谢道。 再过了一阵子,李先生悠悠说道:如今已是太平盛世了,也该过一下“渔樵耕读”的日子了。嗯,说到“渔”,我手下的那个张船夫,驾船撒网,打鱼捞虾,可是一把好手啊! “小时候,”文景瑞接过话,“对于打鱼捞虾,我也是蛮有兴趣的——” “嗯,这下可好了!”风清接过话,“到时候,就可以到你家混碗鱼汤喝了——” “嗯,说到‘樵’,”月白缓缓说道,“小时候,上山打柴的事情,我也不算陌生啊!” 张轩辕接着说道:过继给家叔之前,我年纪尚幼,对于耙田种地,还只是略知皮毛。不过呢,身为军人,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解甲归田”,是啊,如果此后再没有烽火硝烟,在江南一带耕田种地,过一下田园生活,也是不错的啊! “这‘读’嘛,”李先生缓缓说道,“你们的李叔叔自幼喜好读书,长大以后又做过好几年私塾先生。这样说来,这‘读’可是你们李叔叔的老本行,你们作后辈的,千万不要来抢为师的饭碗哦!” 四个年轻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再过了一阵子,月白这样说道:李叔叔啊,抢饭碗嘛,后辈自是不敢。不过呢,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机缘凑巧之下,也当过几年教书先生—— 说着,向风清挤了挤眼。 看到另外几个人都循声望向自己,扭捏片刻之后,风清只好这样说道:嗯,几年前,我在一个山谷里,遇到了一个带着书本来的少将军—— 接着,她把如何教张轩辕读书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李先生听了,欣慰的笑了:这一次,我可不怕别人抢饭碗了。哦,原来我们这一行,还是后继有人的—— 几个人一听,会心的笑了起来。 再过了一会儿,风清这样说道:要说开办私塾,月白姐姐,你是李叔叔的高足,教一点蒙学入门,自是不成问题。甚至,就是教儒学经典、对子作文,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到时候,咱姐妹俩联手,在家乡办一所私塾,如何呢? 月白点了点头:是啊,作为李先生的弟子嘛,传一下李叔叔的衣钵,也算是天经地义了。到时候,如果遇到那些资质不错,只是家境贫寒的女弟子,还可以少收或是不少学费—— “嗯,这个主意好啊!”风清兴奋的接过话,“说不定再过一些时候,又会培养出几个小月白来——” “如果真有那些家境贫寒的女弟子,通过我们的启蒙教育,说不定还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月白接过话,“至于以后她能有多大的出息,还要看她自己的努力,以及她的机遇了——” 李先生称许道:有道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要说起私塾的学生,主要还是以知书明理为主要目标。每个人都能考状元,也不太现实。不过呢,你们姐妹俩能够做到不论家境、有教无类,还是值得赞许的。 这个夜晚,酒席上的这五个人,就着这渔樵耕读,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其精彩程度,未必就输给刚刚结束的那一场抗倭之战。 转眼之间,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这个深秋的夜里,一时难以入眠的冯月白,望着自家老屋上的横梁,思绪如潮:嗯,这好几十天的时间里,这一切,都像预想中的那样,一步一步的变成了现实。文景瑞和张轩辕都在金陵一带做了个还算可以的武官了。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生活也还顺心如意吧?这赵家妹子,也如期而至,跟我做了邻居。平日里,大家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也算是姐妹情深了吧? 哦,这一刻,也不知风清妹子是否已经酣然入梦。如果还没休息的话,与她秉烛夜谈一番,那也是不错的啊! 嗯,算了吧。既然是邻居,就留一些话到明天再说吧? 此时此刻,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有一些事情,就可以好好回顾一番了。 当年,我离开家乡,从表面上看,是由于生活所迫。不过,另一个似乎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在那样一个梦里,我遇见了风清妹子,还知晓了“长生诀”。现在看来,这“长生诀”,似乎依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至于钱福大哥和杨念真对“霓裳羽衣舞”的演绎,似乎也只是某种感悟与理解,并不是“长生诀”本身。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依然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长生诀”这本书? 我所保存的那一部,除了建文帝的题跋,就再也没有其他文字了。哦,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有朝一日,我要写上自己的文字,在那题跋的前面。如果真的要写的话,我又该写点什么呢? 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那传国玉玺了。遗憾的是,直到现在,我和风清妹子,连它的影子,都不曾见过。 就这样,“长生诀”与传国玉玺,就此成为两大谜团。 几年前,圣上就开始派郑和下西洋了。这件事情,怎么说呢,从大的方面看,自然不是为了与海外的那些国家友好往来,扬我国威。只是,寻访建文帝,应该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到目前为止,如果真要寻找建文帝的话,也只能说,杳无音讯。嗯,这样说来,有些事情,确实是无法说得清楚的。既然是这样,有些谜团,也就永远无法解开了。 人,毕竟不是神仙,我们能够知晓的事情,似乎还真是有限的。 诚然,我们也能够做一些事情,也能做成一些事情。比如说,面对倭寇的挑衅与袭扰,我们众志成城,将他们剿灭了。比如说,为了北方边境的安宁,圣上北伐,战果也不错。再比如说,为了南方边境的长治久安,就有了南征之举。这些事情,确实都是值得大书一笔的。而如果能够亲临其中,参与其中的一两件,确实也就不枉此生了。 这样说来,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倒也是值得珍视的啊! 哦,那娴远师太,现在怎样了呢?认真说起来,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给我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嗯,就像亲姐姐一样。只可惜,她的权势富贵梦,越做越深,最终走上了那样一条路。那一天,李叔叔究竟对张船夫说了些什么呢?作为要塞的首领,有些话,如果他不愿明言,我们确实也不便多问。但愿,但愿是这样,出海之后,娴远和义雄,能够坐着那条小船,飘到一个岛上。然后呢,在淡水和粮食用完之前,能够获救。当然,我还是最希望他们能够深刻反省,悔过自新,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世上,征战杀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如今太平盛世了,大家耕田种地,纺纱养蚕,白天看太阳夜晚数星星,不是更好吗? 曾经的权势与荣光,就像一个沉重的包袱,最终成为压垮娴远的最后一根稻草。 相比之下,钱福大哥和杨念真姐姐,或许才算得上“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们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包袱。他们所关注的,就是过好眼前的每一天。甚至,在我心目中,他们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有些执念,有些痴迷,有些旧梦,就让它们成为过眼云烟吧。人生这短短几十个春秋,你所能够拥有的,毕竟还是有限的。 刚才,我一厢情愿的为娴远和义雄,设想着较为乐观的结局。只是,真实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我又如何说得清楚呢?毕竟,那已经是好几十天之前的事情了。茫茫大海,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而作为局外人,一些情形,我们甚至都不愿多想,不愿往深里想。 娴远姐姐,你现在还好吗? 嗯,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血雨腥风,每个人都能和睦相处,那该多好!至少,我跟那娴远姐姐,就不会兵戎相见了。同在一片蓝天下,其实,我和她之间,原本也可以促膝谈心的,谈一些青涩年华里的情感萌动,谈一些女儿身的酸甜苦辣,谈一些尘世间的悲欢离合,甚至,也可以交流、切磋一下对佛门净土的感悟与体会。只是,我能够想到的这一切,如今都已是无从谈起了。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的权势富贵梦,与我大明的江山社稷相对立,也就是站在了和我对立的一面。 跟梦境里的人,如何谈朗朗乾坤呢? 哦,这些日子,跟风清妹子在一起,除了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那私塾,也是初具规模了。那一个夜晚,酒桌上五个人所谈起的渔樵耕读,也在慢慢的变成现实。从这个角度来看,“凡事预则立”,果然大有道理啊!这些日子,虽说是平平淡淡,不过,心情也还是蛮不错的嘛。刀光剑影的轰轰烈烈,神经绷得太紧了,是该换一种活法了。只是,有时再回想起那风烟滚滚的一幕幕,心潮澎湃之时,依然会有义无反顾的决心与斗志。或许是这样吧,经过了漫漫长夜,才懂得去珍惜荷叶上那晶莹的水珠。有些事情,作为亲历者或是当事人,在那种时候,我们努力过,我们抗争过,我们有自己的底线和憧憬,于是,当那一切都归于平静之时,我们才懂得和平与安宁,来之不易。 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样一片宁静的夜空下,在这样一个人人都能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村子里,许多事情,都可以畅想一番的了。我们可以期待明天的太阳,就算即将到来的是一个阴雨天,我们依然可以透过雨丝,一睹那树木草丛中的盎然绿意。哦,生活,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和平宁静的生活,这就是陶渊明笔下“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的生活。生活,尘世间的生活...... 第二天午后,给私塾里的学生教授完功课之后,看看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冯月白与赵风清这两位私塾老师,一时也不急着回家,稍一商议之后,就决定在村子外边的路上,闲逛一番,稍稍放松一下。 “风清妹子啊,做个教书先生,蛮不错的啊——”月白边走边说道。 风清边走边回应道:“是啊,你看着那些孩子,再想想你教过的那些功课,好像就能够看到一棵小树苗在成长——” “风清妹子,当初你教张少将军之时,确实是这样。只是,现如今,我教书的时间还不长,体会不深啊!”月白打趣道。 风清把嘴一噘:“好吧,你现在体会不深,那就再用心的教上三五年吧——” “再教三五年,就变成老太婆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的月白姐姐风姿绰约,再过三四十年,都还是花朵一般的大美人——” 姐妹俩边聊边走,甚是惬意。 再走了一阵子,突然听过一阵凄厉的女声:“来人啊,救命啊,有强盗——” 事出突然,姐妹俩心头都是一震。 第84章 惊见故人来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冯月白、赵风清霎时震怒不已: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谋财害命之事? 当下也不及多想,两人折断路旁的两根树枝,改装成长约两根两尺多的短棒,每人各持一根,紧接着循声赶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的妇人,披散着长发,怀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孩子,正向这一边跑来。 “哦,秀花妹子——”月白惊声叫道。 那妇人也没停步,跑到月白和风清身后,才指了指自己刚刚跑来的那一侧,颤声道:“他爹,铁锤哥——” 其实,月白与风清也看到了,铁锤哥正拿着一条扁担,正与两个手持短刀的恶汉相持着,且战且退,正退向己方四人所在的这一侧。 几年前,月白与文景瑞从张船夫那儿“逃”出来之时,那天夜里那个路边,曾遇到过这铁锤哥和秀花妹子,当时正在路边小屋子里约会的这一对年轻人,对路过的月白和文景瑞,有赠送衣物之恩。对此,月白自然铭记于心。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再次遇到这两位恩人,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危急关头,她也无心多问其中的原因,只是这样喊道:“铁锤哥,往这边,我们来帮你——” “哦,又是这两个恶贼!”只听风清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原来,好几年前,她跟文景瑞就会过这两个山贼。当时,如果不是娴远和钱福横加阻拦的话,文景瑞早就可以一雪前耻了。正因如此,对于这两个山贼的相貌,她自然是记得的。这件往事,她也曾跟月白说起过。 风清说着,提着短棒,快步向前,要去教训一下那两个山贼,接应铁锤哥。 “有我们在,秀花妹子,你们娘俩就放心吧——”交代了秀花几句之后,月白手持短棒,奔向前去。 那铁锤哥眼见来了援军,扁担向前一挥,作势就要当头砸下。 那两个山贼拿的是短刀,不敢硬冲,就顺势退了两步。当然,真正让他们有所忌惮的,并不是铁锤哥,而是已然到了跟前的这两位手持短棒的衣着光鲜的贵妇人。 “这两位山贼,久违了——”风清也不急着动手,而是先打起招呼来。 “铁锤哥,先去照看一下秀花妹子吧,这儿有我们——”没等那两个山贼回应,月白先这样对铁锤哥说道。 这铁锤哥虽说没专门练过武功,然而却是身强力壮、膂力过人之辈,如果是单独面对其中的一个山贼,前三十回合勉强也能战成平手。只是,在前面的交手中,两个山贼是联手出击,他又要分神照顾秀花娘俩,只好且战且退了。这一刻,虽说是来了两个援兵,却是贵妇人模样,不像是勇武之人,因此,他决意先观望一番,如果己方不利的话,自己还可以上前帮一下忙。因此,他也就不急于走开,而是这样说道:“两位好心人,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我先看看——” 月白猜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是啊,这两个山贼,反正也窜不过去了,看看也好——” 那两个山贼记性倒也不错,凝神片刻之后,认出了风清,于是就这样说道:哦,是赵姑娘。我,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吧—— 这两个山贼倒是颇有心计,心想如果能够就此吓退这两个援兵,自己一方收拾起铁锤来,胜算还是很大的。 “哼,少管闲事?”风清淡淡一笑,“你们两个山贼光天化日之下,手持利刃,追赶人家一家三口,反叫我们少管闲事——” 那稍高一点的山贼讪笑道:这几天,咱哥俩手头有点紧,不巧正遇见这位铁锤哥,就想让他帮一下忙—— 月白冷冷一笑:是啊,手头紧就想着要路人“帮忙”,嗯,我很想知道,官府里银两那么多,你们怎么就不去呢? 那稍矮一点的山贼眼见借口被揭穿,就换了副恶狠狠的口吻:官府嘛,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嘛,我们就先向过路人借一下—— 一旁的铁锤朗声说道:大胆山贼,再过一阵子,你们就可以到官府的大牢里享用一下牢饭了—— “山贼大哥,”风清接过话,“你们听清楚了吧?再过一会儿,到了官府那儿,就有你们好看的了——” 那稍高一点的山贼恼羞成怒,叫嚷道:“好吧,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手持短刀,向月白刺来。月白向右一闪,躲开了这一刀。 那稍矮一点的山贼见状,也手持短刀,刺向风清。 数回合之后,月白已看出这山贼武功有限,当下使出鸳鸯棒法,展开强攻。再战了数回合,月白短棒挥出,直击这山贼眼部。这山贼眼看来势凶猛,自己的眼睛可没罩着什么盔甲,当下就举刀格挡。月白微微一笑,改直击为纵劈,只听“啪——”的一声,正打在山贼那握刀的手腕上,那山贼疼痛不已,“哟——”的叫了一声之后,短刀“当——”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之上。月白顺势向前,右脚踢出,那山贼躲闪不及,被踢中了小腹,这一次,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就此倒在了地上。 “月白姐姐,好一招分花拂柳啊!”这一刻,只听风清这样赞许道。 月白转头看时,与风清交手的另一名山贼,也同样倒在了地上。不难想象,在这虚实不定防不胜防的分花拂柳杀招面前,这名山贼也逃脱不了落败的命运。 不用说,以月白风清此时的武功,持单棒的话,娴远与义雄勉强尚可一战,至于这两个山贼,如果能够撑到二十回合,那已经算是表现神勇了。 那铁锤哥奔上前,先将那两把短刀捡起,放到一边之后,紧接着就抡起扁担,就要往这两个山贼的天灵盖劈下。 月白连忙阻拦,这样说道:铁锤哥,如今是太平盛世,还是交由官府处置吧! 也就在这时候,“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个姓刘的捕头,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个步行的捕快,正向此处奔来。 原来,这一路上的救命声和喊杀声,早有过路人听见了,就报官去了。于是,刘捕头就带着几个随从,一路赶来了。 这刘捕头以前见过月白风清,来到跟前之后,抱拳说道:文夫人、张夫人,卑职行动迟缓,惊吓到两位夫人了,望乞恕罪—— 月白淡淡一笑:刘捕头,你来得正好,此刻这两位劫匪已俯首就擒,你就带着几个弟兄,将他们押回衙门去吧—— 在行动方面,这刘捕头或许不怎么样,不过,听话听音、察言观色的功夫,却是颇为娴熟。这一刻,他隐隐体会出,其实,对方的意思只是:这行动迟缓与否,都没必要再提起了。当务之急,就是将这两个劫匪押回衙门,若能再添油加醋一番,说不定还能多拿到几个赏银。 “来人啊,”刘捕头大声喝令道,“将这两个劫匪绑了,押回县衙去——” 几个手下眼明手快,不一会儿,就将这两个劫匪绑得像粽子一般,紧接着,两人持刀在前开路,另三人握剑断后,跟着马上的刘捕头,径直向县衙方向返回。 风清寻思道:上一次我和文景瑞去找这两个山贼,要不是娴远和钱福横加阻拦,文景瑞早就一雪前耻了。被娴远“招致麾下”之后,在几十天之前的那场恶战之中,为什么这两个家伙不曾露面呢?嗯,多半是这样的,跟随娴远一段时间以后,这两个山贼慢慢发现,娴远一伙人所做的,竟然是欺君叛逆之事,出于某种良知,两人不愿附逆,就找了个机会,偷偷溜走了。虽说这这个山贼穷凶极恶,不过,在大义大节方面,倒也还是蛮清醒的。这,这也是一种“盗亦有道”吧? “多谢,多谢两位夫人救命之恩——”那铁锤哥说着,就要跪谢。 月白风清连忙阻止,连声道:铁锤哥,不必如此—— 双方谦让、客套了一番之后,这铁锤哥就把相关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原来,适逢盛世,他和秀花妹子成亲以后,慢慢地就不想再在那穷乡僻壤里待了,于是,孩子大了一点之后,勉强也可以长途跋涉了,他就率着妻儿,揣着一些变卖田产而来的盘缠,一路风尘仆仆,向这金陵城方向而来了。不曾想到,就是在这离金陵城也就百余里的地方,遇到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劫匪。 “两位夫人,我潘铁锤的性命,还有这娘俩的性命,都是你们仗义相救的。因此,这大恩大德,我,我是一定要报答的——”说了那番经历之后,铁锤哥最后这样说道。 月白微微一笑:铁锤哥,你,你这是太见外了。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想当初,我和景瑞路过宝地之时,若不是你和秀花妹子施以援手,我和景瑞怎么会有今天的这一刻呢?所以啊,这感谢之类的话语,也就不要再说了—— 铁锤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听了月白的这番话之后,一时也难以往下说了。 这时候,怀抱着孩子的秀花妹子,就在一旁说道:铁锤哥,天也快黑了,也该找个地方歇一宿了—— “哦,这样吧,”月白接过话,“铁锤哥,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到寒舍将就一宿吧?” 铁锤这样回应道:“救命之恩都没法报答,又要到府上叨扰,这,这——” 风清微微一笑:铁锤哥,你一家三口出门在外,着实不容易。再这样说,就是把我们当外人看了。再说,此处略显偏僻,一时半会儿之间,只怕也找不到客店什么的。因此啊,前往寒舍小坐,是再好不过的了。大鱼大肉不敢说,粗茶淡饭,一杯水酒,总还是有的—— 斟酌、权衡一番之后,铁锤哥也就答应了。 第二天午饭后,铁锤哥执意要离开,月白风清眼看劝阻不了,就各拿出五两银子,送给这一家三口。 谦让再三之后,铁锤哥眼见拗不住,就只好收下了。 再过了一阵子,铁锤哥、怀抱孩子的秀花妹子,走出村子,消失在月白风清视线的尽头处。 再过了好一会儿,月白这才感慨道:但愿,但愿铁锤哥这一路顺风顺水—— 风清接过话语:是啊,好心自有好报。如今已是太平盛世,像那两个山贼那样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再说,那两个山贼被捉拿归案之后,十天半月之间,这一带地方,也不会再有这种劫财害命之事发生了。嗯,但愿他一家三口顺利到达金陵城之后,尽早找到活计,安居乐业,过上顺心如意的生活——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月白接过话语,“这铁锤哥和秀花妹子,都是有福气的人——” “嗯,说到福气,我倒觉得,此前他们行善积德,就会有福报——”风清这样说道。 “嗯,就像那句话所说的‘好心有好报’——”月白说道。 再闲聊了一阵子之后,两人一时心有所思,就停了下来。 深秋时节,偏南的太阳,一旦过了午后,就倾斜着,挂在那西南的天幕上。尽管如此,在这样一个大晴天,那阳光依然是那么的明媚、亮丽,而那湛蓝的天空上,原本也是有好些朵白云的,只是,大概是这阳光过于明丽吧,那些原本成朵的白云,也就缓缓地飘散开来,变成了一丝一丝的。不错的,这样一来,撒向这片土地的阳光,也就更为暖和、和煦了。月白的思绪,就这样飘飞在这样一片天地之间:到了这一刻,随着铁锤哥、秀花妹子直奔前程而去,好些事情,似乎也就暂告一段落了。人生,我们为人在世,所念所想的,多半也就是一个“圆满”吧? 只是,要说“圆满”,似乎也总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缺憾。就拿眼前的这阳光来说吧。此时,沐浴在这暖阳下,确实是再惬意不过的了。然而,如果再细想一下,其实眼下太阳都已经偏西了,再过两个时辰,你多半就只能感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或许,日月星辰自古如此,它们只是在走自己的路。而我们人类的,由于自身生命短暂,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切,就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慨了? 第85章 适逢月白照风清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风清夜,涛涌云飘时。 多年以后的这个初秋的夜晚,天上那一轮明月,再次将那近乎皎洁而晶莹的清辉,倾洒在这屋檐前方的庭院里。清风轻拂之下,丝丝缕缕的桂花香,就和那茶水的清香,缭绕在了一起。在这样一个满庭幽香的夜里,闲着无事,冯月白和赵风清姐妹俩,坐在一张小圆桌前,悠闲地喝着茶,聊着天。轻轻地呷了一口龙井茶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再过几年,我们姐妹俩多半就只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风清淡淡一笑:拄拐杖嘛,那倒不必,你看—— 说着,她望向桌边的两支短棒。 月白自然看得出来,这两支短棒,其实就是两把雨伞的伞把儿。 “嗯,第一次见到这把伞,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月白幽幽说道,“当时,你叫一个丫鬟把这把伞送给我。哦,那是在西湖的断桥边,那个时候,我还未满二十岁——” “是啊,往事历历在目,”风清感慨道,“只是,时间的脚步,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现如今,咱姐妹俩早就是儿孙满堂,此外,还可以披着一件诰命夫人的外衣——” 月白轻轻一笑:披什么样的外衣,我倒不怎么在意。不过呢,在旁人看来,我们过得还算不错,至少,也过了几十年衣食无忧、优哉游哉的好日子。真要说有什么崎岖坎坷的话,那都是在此定居之前的事情了。 风清点点头:是啊,有时候回首往事,反倒是觉得,在此定居之前的那几年,风云变幻、扑朔迷离、颠沛流离、生杀予夺的日子,比比皆是。印象呢,也格外深刻。而这些年呢,这些日子,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每一天,从日出到月落,无外乎就是相夫教子、私塾授课、田间劳作、路上闲游——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月白缓缓说道:说起来,这做人嘛,确实有不少不可思议之处。在那些艰难困苦、命悬一线的日子里,我们总是这样想,顶住,再坚持一些时候,熬过去了,崎岖坎坷路,就变成了康庄大道。到时候,就可以好好体会、享受一下那一马平川的舒爽与惬意了。不过呢,当这样的日子真正到来的时候,你就会觉得,那种感觉,未必就会那么美妙动人。甚至,习以为常之后,你又会觉得不乏单调、乏味。到了这种时候,你倒是觉得,比起眼前的平平淡淡、轻轻松松,此前的轰轰烈烈、风风火火,倒是格外值得珍视—— 风清点点头:嗯,人的心思,确实是微妙难言。俗话说“这山望着那山高”,然而,当你放弃眼前的这座山,真正到了另一座山的时候,或许就会觉得,未必就是如此啊! “嗯,还有一种感觉就是,”月白接过话,“我们在爬山的时候,总是习惯向山顶方向望,对一路上的风景,往往是不屑一顾,或者说是无暇多看。只是,真正得到了山顶之后,就会觉得,山顶就这么一小块地方,也不过如此嘛。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往上爬的时候,为何不慢一点,甚至是停一会儿,将那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小溪涧流、嶙峋怪石,好好欣赏、品味一番呢? 风清淡淡一笑:这,这大概就是人生的某种困局了吧?为人处世就像爬山揽胜,如果将结果看得太重要,有意无意之中,就会忽视了过程,忽视了那一路上的风景。是啊,结果重要,过程更重要。特别是,如果有那么一刻,当你发现结果也不过如此,甚至那结果让你难以接受之时,你甚至就会这样想:早知道是这样,一路上,我宁可磨磨蹭蹭一番,宁可慢一点,这样一来,就不会如此懊恼、伤神、悲戚了—— 月白忍俊不禁:风清妹子啊,咱姐妹俩的这一番对话,倒有点像庄子跟惠子争辩了—— “嗯,还真有点像,”抿了一下嘴唇之后,风清笑道,“或许,到了我们这一把年纪,有意无意之中,就喜欢高深莫测、云里雾里、不着边际一番了。来,先喝口茶——” 说着,拿起茶杯,伸向月白一侧。 “当——”的一声,碰了一下对方的茶杯之后,月白先喝了一口清茶,然后悠悠的说道:遥想那东汉末年,刘皇叔和曹孟德青梅煮酒论英雄。现如今,赵风清和我冯月白也不妨依葫芦画瓢,来一番桂树月夜笑红尘—— 赵风清微微一笑:月白姐姐既有此雅兴,做妹子的岂能不乐意奉陪呢?嗯,若论本朝,洪武大帝出民水火,收复幽云十六州,奠定下一代王朝的旷世基础,为后人所敬仰,自是一代英雄了—— 冯月白接过话语:继位的建文帝,以举国之力,尚不能决胜于一介藩王,那就不必提了。可笑的是那个慈光和尚,居然敢打着他的幌子招摇撞骗,也不只能是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缓缓地吐了一口长气之后,风清缓缓地说道:永乐大帝北伐南征,稳固了大明的河山,其次是派郑和下西洋,更是扬我国威,真是四海宾服,万国来朝了。再有就是,主持编纂了空前的大型类书——“永乐大典”。择其大要,就可看出,这永乐大帝雄才大略,其文韬武略,当不在洪武大帝之下!甚至是直追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月白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们能够享受几十年的太平日子,确实离不开这两位先皇的文治武功。哦,刚才我们说得大了些,稍显宽泛了些。其实,就是我们所见过的人物之中,也不乏才识过人之辈—— “是啊,尊师李先生文武双全,在力保社稷长治久安方面,颇有建树,堪称一代雄才了!”风清这样说道。 月白点了点头:嗯,张辅张大将军,奉旨南征,为我大明南方边境的安宁,立下了旷世其功。如此的一代帅才,自然也是一代大英雄了。 风清淡淡一笑:俗话说“巾帼不让须眉”,有这样一位奇女子,辅佐师尊,在荡平倭寇之战中,创制出鸳鸯阵法,屡建奇功,甚至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这样的女中豪杰,算不算大英雄呢? 月白暗自思忖道:这风清妹子,居然说起我来了。这样吧,我也来美言她一把。 于是,她这样说道:嗯,要说女中豪杰嘛,我记得有这样一位绝代佳人,先是调教出一代名将张少将军,其次又殚精竭虑,弄出一个什么阵法来,打得那些倭寇们片甲不留。更要命的是,在与倭寇高手的对决中,她力挽狂澜,让那不可一世的倭寇头目,见识到中土武学中那枪棒合一的正气与威力!如果这还算不上英雄,我实在也想不起别的什么人物来了—— 风清刚喝了一口茶,那茶水尚在口中,也不曾喝下,此时忍俊不禁,“扑——”的一声,那茶水就喷到了地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这样说道:月白姐姐啊,这一刻,我们就变成“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其实呢,适当地自夸一下,也无可厚非嘛。就拿那王婆来说吧,如果她不敢吆喝,自夸一番,那西瓜就可能无人问津,这样一来,那味道如何,就更是无人知晓了—— 风清点了点头,微笑道:嗯,也算是一家之言吧。哦,说起那娴远师太,如果不考虑她的权势富贵梦,单就手腕、才干、武学造诣而言,也是世所罕见的了。唉,只可惜—— 月白接过话:如果只看字面上的意思,那娴远也算是一代枭雄了吧?哦,另外像杨念真姐姐,一曲“霓裳羽衣舞”跳得出神入化,甚至可用“惊为天人”来形容。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使出那渐渐臻于炉火纯青之境界的刀剑合一,力挫娴远,为我方扳回一城。如此的神勇表现,当得起“英雄”一词啊! 就这样,姐妹俩畅所欲言,对那些风云人物作了一番点评。要说品评人物,自然会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一面,有着个人的臧否好恶,不过呢,要说起其中的言辞机锋、慧眼识人,隐隐也有几分当年“煮酒论英雄”的神韵了。 再过了一些时候,风清突然这样问道:哦,月白姐姐,你说说看,作为一个人,究竟有没有来生呢? 愣了好一会儿,月白这才缓缓说道:风清妹子啊,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人问过这个问题了。嗯,怎么说呢,遥想当年,在我们的梦里,如果那仙界二姝的故事,是真的。那么,对于那那仙界二姝来说,她们的来生,也就是咱姐妹俩了。照这样说的话,要说来生,似乎既不能一口肯定,也不便于贸然否定—— 风清沉吟道:是啊,人生在世,就那么短短的几十个春秋。在这种情况下,不少事情,许多现象,都是一言难尽,说不清楚的。尤其是,当一个人觉得有些事情尚未有个了结,或许是,还有着某些未了的心愿之时,多半就会这样想,如果有来生,那该多好—— “嗯,听人说,”月白接过话语,“当一个人撒手人寰之时,来到了那奈何桥边,就会见到孟婆。这时候,如果你喝了她的那碗孟婆汤,就会把尘世间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风清缓缓说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还能够选择的话,我些人,如果有些事情未曾做完,如果有些情感未能如愿,如果有些姻缘未能得偿,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只能寄希望于来生。嗯,这碗孟婆汤,自然就不会再喝了—— 月白点了点头,幽幽说道:就像那梁山伯与祝英台,既然今生未能结缘相守,那么,来生就是唯一的希望了。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想着去喝那孟婆汤呢?当然,如果是另外一些人,如果过得不如意,往事不堪回首,对于那碗汤,自然就是一饮而尽了。 “嗯,这样看来,各人对来生的看法,不尽相同——”风清这样说道。 “看法不同,态度多半也就不同的——”月白接过话。 “这来生嘛,大概属于那种幽冥之事,谁也说不清楚——” “再说,这尘世中的人们,又如何知晓幽冥之事呢?” 再说了一阵子,这姐妹俩感到了一丝倦意,也就暂时住口了。 月白暗自思忖道:真要说起来,我和风清妹子,过得也还算可以吧?只是,有些事情,直到这一刻,依然也还是一头雾水。比如说,那“长生诀”的谜团,那传国玉玺的下落,那建文帝的行迹等等,都是不得而知。甚至,就是那一天李先生到底对张船夫说了些什么,娴远与义雄当时到底去了何处?也都是无从知晓的了。这样看来,有些事情,就永远只是一个迷了,一个猜不透的迷了。 就像这一刻,月光倾洒在这一片庭院里,我和风清妹子,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在我们视野之外的另外一些地方,此时此刻,或许也是满地清辉,阳光下露珠晶莹,草木的幽香之中,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子们,在吟唱着自己心中的歌。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年轻的情侣,就在这样的月光之下,喁喁低语着,诉说着自己对天长地久的憧憬与向往。只是,这一切,未必就是我和风清妹子所能看到的了。 月白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两个伞把儿,原本还有寸许距离,只是并排着放在一起的,到了这一刻,似乎已是连成一片了。这样一来,天上的月光,与那伞把儿上的“月白风清”图,也就相互辉映着,浑然一体了。而且,这样的画面,就像那一幅缓缓展开的长长的画卷,向着那时间与空间的尽头处,无尽的延伸着...... 第86章 偶遇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如果透过车窗,去看那外面的另一个世界,你是否就能见到自己的意中人呢? 这个初秋的上午,范明远乘坐着这趟列车,要到一百多公里之外,去寻找、看望一位朋友。 慢车,每一站都停的那一种。因此,这近两小时的车程,范明远有着足够的时间,去观看、欣赏那一路上的风景。 这列车,大致上是自动向西行驶的,于是,坐在偏北一侧的车厢里,随着列车的行驶,范明远就能看到,自己视线以北的那一片片葱绿的草地,草地以北的庄稼,庄稼地更北端的连绵的远山,都在缓缓地后移着,直到移出视线之外。仔细看时,那远山并不像倒挂的湖面那么平缓,相反,它们更像是一个个圆锥体:那阳光所照射的,先是偏东偏南的这一面,那绿意甚是敞亮,甚至你还能想到翠绿欲滴这个词语。当然,那偏西一侧的山体,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再过一会儿,随着列车的前移,车窗自然也会相应前移,那些透出车窗的眼睛,也就会在这一片地方,停留一些时候。这样说来,一路上的好风景,其实也在等着那些既有心又有缘的人们。 一幅巨形的山水画,自西向东,就这样缓缓展开着,映入乘客的眼帘。 再过了一阵子,范明远心里,竟然悄然涌上几许单调与倦意。 嗯,这车窗之外的风景虽好,总是简单、重复了一些吧?再说,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去寻访一位朋友。而且,届时能不能见到那位朋友,目前也还说不准。于是,此时此刻,有点恹恹欲睡,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尽管是这样,他的目光,依然没有收回来,依然是向着窗外。 车厢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刚刚上车的时候,范明远就发现,今天乘客稀少。偌大一个长长的车厢,落座率也就是十分之一二的样子。比如说,他是脸向西坐着的,他所在的这一排座位,没有第二个人。对面的那一排,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过道的南侧,也就是偏南一侧的车窗下,倒是面对面的坐着一对小情侣。不过,人家正在啃着瓜子,聊着天,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多看几眼了。 范明远的眼睛,向着车窗之外,依然是睁开着的。只是,时间久了,就没有多少新鲜感了。而他之所以迟迟不愿回望车厢之内,也只是因为,这狭小的空间之内,更是无聊乏味。眼睛,就这样睁着,不是也眨上几下。再过了一阵子,迷离恍惚之中,只见眼前先是一片清澈的河水,河水北岸,一大片草地,绿毯一般向北延伸着。嗯,草地尽头处,那初秋的庄稼依然是那样的绿意盎然。一些人总觉得,这些庄稼地是连成一片的,其实,每隔数十米,或是百来米,这块地与那块地之间,就会有一条两三尺或是一两米的分界线,也就是习惯上所说的阡陌中的小路了。出现这种小路的原因,一是因为主人地块有限,二则也是为了便于旱地间的管理,也有利于相关人员的来往出入。哦,那一大片白云似乎一下子低落了许多,将一大片轻纱飘洒在庄稼尽头处。再过了一会儿,那一层薄薄的轻纱又飘散开去。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姑娘,笑意盈盈的,正沿着那两块旱地之间的小路,自北向南,款款走来。这一刻,那山边飘散开去的白云,那飘飞的裙裾,那随风摇曳着的庄稼,构成了一幅唯美动人的图画。“哦,月白啊,你来了——”心神激荡之下,范明远险些就要叫出声来。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有点不踏实。是啊,近百公里之外的月白姑娘,此时此刻,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也就在这惊疑的瞬间,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定睛细看之时,不觉哑然失笑:那小路上,哪有什么身着连衣裙的姑娘呢?那不过是神思恍惚之际,将那飘逸的白云,幻化成一个人影而已! 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范明远似乎更上了一层楼,大白天里,光天化日之下,稍一打盹之际,就做起白日梦来。在这世上,这样的人,似乎还真不多见。 凝神片刻之后,带着一丝自嘲的讪笑,范明远转过头来,也就将那目光收回来了。 对面的座位上,多了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 这位姑娘,正稍稍低着头,心无旁骛地翻看着一本书。 那么,这位姑娘是什么时候到来的呢?是前一个车站刚刚上的火车,还是从别的车厢转过来的? 要说刚上火车不久,这种可能性,确实也存在。这范明远已坐了两三个站,却一直忙着看窗外,前两个站有哪些人上下车,他不曾多加留意。至于从另一节车厢转到这儿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趟列车,所关注的是你买不买票,至于坐哪节车厢,坐哪个位置,则悉听尊便。 当然,或许你也能想象得到,对于范明远来说,以上两种情形,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面的座位上,多了一位姑娘。 由于这位姑娘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一副书人合一的样子。凝神静气之后,范明远也就打量起对方来了。 这姑娘二十来岁的样子,秀发如瀑,那脸颊恍如凝脂,还泛出一层淡淡的晕圈来。 “哦,跟那月白姑娘倒有几分相像,”范明远暗自思忖道,“不过,月白的脸颊更为圆润一些,隐隐有几分那杨贵妃的样子。至于眼前的这位姑娘嘛,脸颊稍显清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瓜子脸。大致说来,就像那赵飞燕——” “哦,不好意思,”就在范明远暗自思忖之时,那姑娘抬起头来了,而且轻声说道,“坐到你面前来了——” “哦,没关系的,我就一个人——”范明远这样解释道。 “哦,一个人?我以为,你的朋友有点事情,临时到别的地方去了——”那姑娘这样说道。 不难想象,她的心思颇为细腻,习惯于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 看看双方言谈颇为投机,范明远也就不转弯抹角了:我,我一个人,我要去看一位朋友—— “朋友?哦,是女朋友吧?”那姑娘长睫毛如小桨,扑闪了几下,带着一丝笑意,这样说道。 范明远寻思道:这姑娘的话语里,所谓“女朋友”,就是那种即将谈婚论嫁的那一种,大致上也就是情侣的意思。只是,自己目前要去寻访的月白姑娘,似乎还不到那种程度。只是,要将这一层细微的区别说清楚,其实也不太容易。此外,这姑娘的那一丝笑意,羡慕之中似乎又含着一丝揶揄之意。是啊,姑娘的心思,不是你想猜就能猜得出的。 “嗯,只是,只是一位普通的女性朋友——”范明远试着这样说道。 “哦,普通的朋友——”那姑娘这样说着,“哦,你在哪儿下车?” “在,在宜山——”范明远这样回答道。 那姑娘不再接他的话,而是稍稍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静默片刻之后,范明远注意到了,由于那本打开的书与面前的小茶几大致呈四十五度角。也就是说,只要自己稍稍低一下头,就能看清那本书封面上的书名。范明远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向后仰了仰脖子之后,再顺势低一下头。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封面上印着这几个大字: 聊斋志异 “哦,看‘聊斋’,文学功底蛮不错的啊!这原著,用文言文写的,不少人倒是敬而远之的。当然,如果用心看的话,里面的那些仙妖狐媚,倒是不乏敢爱敢恨之辈。故事情节呢,也堪称扣人心弦。”范明远暗自思忖着,“说真的,能够在这样一趟普普通通的列车上,遇到这样一位秀外慧中的姑娘,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了——” 正这样想着,那姑娘已经抬起头来了,而且,正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范明远隐隐体会出,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你我既然能够面对面的坐着,即是有缘。既然是这样,就不能好好说上几句话吗?要知道,只要列车一到站,只要有一个人先下车,那可就是各奔西东之时了。至于下一次见面,也不知—— “哦,你到哪儿去?”范明远这样问道。 “哦,金城江——”那姑娘这样回答道。 “金城江,本次列车的终点站。过了宜山之后,再过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吧?” “嗯,也差不多了。哦,你去过金城江吗?” 范明远缓缓说道:以前,也不是听说过。不过,还没去过—— “哦,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去过——”那姑娘说着,语气中似乎带有几分遗憾。 “哦,你到金城江,是,是有事情——” 那姑娘这样说道:嗯,我到那儿,是去寻找一位姐姐—— “哦,是探望亲人——” “这一趟,总是要走的。”那姑娘慢慢说道,“哦,你,你也一起去吧?” 范明远心头一颤:这种话,是不是太直白了些吗?在此之前,你我素昧平生,就这样跟着你去,是不是有点唐突、冒昧了呢?再说,我此行,本来已有目的地,是要去寻访另一位姑娘。诚然,此前我不曾通知过她,她也未必就知道今天我会去。只是,想来想去,如此的见异思迁,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不管怎样说,这都意味着对前一段感情的背叛。 唉,这样一个上午,这样一段偶遇,这样一位姑娘,这样一种邀请、这样一个时刻,这样的一幕幕: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或许,接受这位姑娘的邀请,跟她一起去,也是一件好事情,甚至还能够成就一段佳话:“一见如故”“一见钟情”“有缘千里来相会”什么的。只是,如果这只是她的某种客套话呢?再说,跟着一位陌生的姑娘,去到一个陌生的小城,真的就那么浪漫动人吗?有时候,有些事情,或许也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是啊,既然是素昧平生,那不可预知的事情,真的就是太多太多了,甚至,也不是我可以想象得到的,也是我难以把控的。既然是这样,慎重一点,不是更好吗?哦,那两句诗: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或许,说得也不无道理。只是,眼前的这位姑娘,我对她的了解,又有多少呢?诚然,从衣着、谈吐、爱好来看,她不至于会算计我。只是,如果就凭着她手捧着一本《聊斋志异》,我就贸然前往。这,是不是传奇故事看太多了呢? 而另一方面,对于那月白姑娘,我至少还多一点了解。如果就此轻易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呢?是啊,就在前一段时间,我甚至会产生幻觉,把那一片白云想象成了她。这,至少也说明,我对她,还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础的。 眼前的事情,说简单也很简单,上车之前,我买的是到宜山的车票。现如今,只要找到乘务员,再补一张票,从宜山到金城江,就可以等着到金城江下车了。只是,这样一来,事先想好的宜山之行呢?对于月白,我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进退两难”“进退维谷”:用这两个成语来形容我此刻的心境和处境,似乎是再恰当不过的了。那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我,不经意间,动了感情。或者说,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心中的某一根弦,被触动了。于是,这一时半会儿之间,我才会思如泉涌,浮想联翩。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或许,慎重一点也好。或许,有些偶遇,并不是那么浪漫美好的。或许,在得失取舍之间,我还是稳妥一点为好。 这姑娘,或许也只是我一路上的一道风景,一个匆匆的过客而已。 第87章 不遇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面对着这位陌生姑娘的邀请,范明远最后支吾道:「哦,下次吧?以后,以后——」 那姑娘淡淡一笑:「嗯,以后再说吧——」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依然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过,范明远已然隐隐觉得,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而且,这裂缝似乎是越来越大了。这样想着,范明远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列车,依然在行驶着。 再有五六分钟,就将到达宜山站了。 「哦,再过几分钟,你就要下车了——」只听那姑娘这样说道。 「嗯,快到了——」范明远这样回应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人都是欲言又止。 这宜山站,位于这铁路线的偏北一侧。 范明远是先向西走到火车出口处,再下的车。这样一来,在站台上往东走的时候,他就可以回过头来,望向那此前的车窗。 那姑娘也见到了他,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还向他挥了挥手。 点了点头之后,范明远向出口处走去了。 离开火车站之后,范明远走在了一条大道上。 这是一条自西向东的大道,只要走出半小时左右,范明远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离正午尚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偏东偏南一侧的太阳,高高地挂在湛蓝的天空上。范明远的思绪,就飘飞在那初秋的阳光下:哦,这阳光,白灿灿的,那光芒,甚至有几分耀眼。这样的日子,也甚是清爽宜人了。 秋天,一个收获的季节。 原本,在决定前往的前几天,我应该给她写一封信的。那么,我为什么没写呢?或许,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吧?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信里约好了时间,万一到时无法动身前往,岂不是失信于人?有时候,写信似乎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能够见上一面,才是最重要的。月白姑娘,此时此刻,你会不会正向着我呢?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你的左眼,莫名地跳了一下?时常听人说,两个有情人之间,那两颗心,是能够相互感应的。 哦,我是不是在自作多情呢?或许,就像此前在列车上跟那位姑娘说起月白的时候,我还不习惯用「女朋友」这个词语一样,我的心里,有点不踏实。是啊,有些事情,不应该说得太满,要留有一点余地。这样一来,似乎就还有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或许,我只是想得太多了。再过几分钟,就到了那儿,到了那时候,一切不就清清楚楚了吗?这路上的时间,对于你的目的地来说,有时会有多余的感觉。而其实呢,没有什么是多余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 马路偏北一侧,有一个小诊所。范明远所要去寻访的那位月白姑娘,就在那小诊所里做点事情。 快到达的时候,范明远过了马路,也就是到了偏北一侧。 那小诊所离街口尚有二三十米,门口挂着招牌,也不算难找。 在当街看准了方向之后,范明远就向那小巷走去了。 那小诊所门口是朝西开着的,快到那门口时,范明远深深地想吸了一口气,像一个过路人一般,自南向北,走了过去。 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看不到! 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医生,在那儿坐诊,像以前一样。一个高高瘦瘦的姑娘,相当于护士或护工,在打着下手。也就是说,她所扮演的,就是以前的月白姑娘。这个小诊所病客有限,两个人就足够了。换句话说,今天,可没有月白的位置。 那么,月白姑娘哪儿去了呢? 范明远所要找的人,就是这月白姑娘。 范明远不死心,过了一会儿,又自北向南走,路过那小诊所。 这一次,他所看到的,依然跟上一次一样:一名医生,一名护士,几个病人。 反复几次之后,范明远的那颗心,就像系了一块石子一般,慢慢往下沉:范明远啊范明远,事前你不写信,想给人家一个惊喜。现如今,又是怎样呢?乘兴而来,一无所获,这就是你所要的「惊喜」吗?月白,你到底在哪儿呢?是有事情到别的地方去了,是生病了,还是不在这儿干活儿了?这一切,谁能告诉我呢?哦,以前有一首「寻隐者不遇」: 松下问童子, 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 月白,你诚然不是那位「隐者」,不是那童子口中的「师」,你也未必就是「采药去」了。然而,对于我来说,你还真是「云深不知处」了。更让人无可奈何地是,我根本就不好意思去问别人,你到哪儿去了?在这种情况下,不见就是不见了。我,我问谁去呢?就算是想问,又该如何说出口呢?如果,月白真是我的「女朋友」的话,厚着脸皮去问一下,也还可以。只是,似乎还没到那种程度啊!普通的朋友,也不尽然,只是,离谈婚论娶,还有着那么一大段距离。尴尬,真的尴尬...... 找到当街的一个摊点,随便吃了点午饭之后,范明远继续着午饭前的寻访。 只是,再怎么望眼欲穿,范明远所看到的,依然和午饭前的差不多:一名医生,一个护士,几个病人。就是,就是不见那月白姑娘! 阳光下的影子,偏向东北了。也就是说,下午的时光,也在缓慢的流逝着。 两个多小时之后,最后扫了一眼之后,范明远踏上了返回火车站的路上:如果要留下来,找个客店住一宿,似乎也还可以。这样一来,明天就可以继续寻访一番了。只是,这次来,并没有做好住宿的准备啊!当然,更重要的是,灰心失望至极,我,我已经没什么信心了。 确实,以后,还可以找找时间,再来一次的。这一次,也就到此为止了。 此次前来,如果我提前几天给她写封信,提前通知她一下,也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现如今,形单影只的走在返回的路上,这就是自己酿造自己品尝的「惊喜」了。乘兴而来,扫兴而归「: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把各种可能的情况,好好掂量一番了。这样一杯苦酒,既然是自己一手酿造的,也就只能由自己来喝下了。 哦,好几个小时之前,下火车之后,那位姑娘曾朝着我微微一笑。那笑意,颇为诡谲。这一刻想来,那多半是对我的揶揄了:哼,本姑娘盛情相邀,你就是不识抬举,不领情,再过一些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是错了。 只是,如果真有预知未来的说法,那么,她的这种能力,又从何而来呢? 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嗯,如果当时不在宜山下车,而是跟随那位姑娘,到金城江去,情况或许会好一些。至少,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时间里,身边还有一个人,能够说上几句话。只是,如果换一个角度,这次宜山之行,也不就是一无所获:至少,我能够体会到,一个人在形单影只的情况之下,那种彷徨、落寞、无助、无聊,到底怎样的一种滋味? 这世上,多半是没有后悔药的了。 如今,也就是此时此刻,太阳已经偏西,也就是该返程的了。人们总习惯这样说,只有人等车,没有车等人。到了那种时候,就只能在此地借宿一晚了。 这一刻,如果再把这几个小时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再慢慢梳理一下,大概就会觉得:转折点,就是那位姑娘来到我对面,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这一切,倒不是我要埋怨那位姑娘,而是,我只是想说,在不经意之间,有些事情,那结局,多半就已经注定了。 哦,那位素昧平生的姑娘,姓甚名谁,直到这一刻,我依然是一无所知的啊! 设想有那么一天,我想着再跟她说上几句,说一下我这一天的际遇,那时候我可能才清醒地意识到:这位姑娘,连「尊姓大名」也不曾留下啊!在这种情况之下,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我又如何去寻找她呢? 还在火车上的时候,时间多的是,只是,我从来就不曾拿定主意,去问一下对方的名和姓。 或许,当时我想得更多的,还是月白姑娘,于是,有意无意之中,就把另一件事情给忘了。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当时,我多半就是这样想的了。只是,对于月白姑娘来说,何尝又不是「他乡之客」呢?也就是说,如果月白姑娘是本乡本土的,这一天,我何至于跑这么远呢?距离,两人之间的距离,对于情感来说,确实是一个考验。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那位萍水相逢的姑娘,也错过了。这,这就是我今天的「收获」了。 哦,后悔! 这半个小时的路程,确实足够我想上好一阵子的了。只是,我再怎么想,那也只是空想。感动不了别人,也感动不了上天,甚至,连自己也感动不了。其实,没有一种选择是绝对的好,既然是选择,也就意味着取舍......想到这儿的时候,范明远回到了火车站。 几个小时之后,这火车站确实也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大门,一样的候车室,一样的候车室里的长椅。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范明远上午到来的时候,那阳光是照向西北的;而此刻,西斜的阳光,将那些月台、栅栏、房屋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斜斜的转向了东北一侧。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7章 不遇免费阅读. 第88章 月白明远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自西北向东南,列车行驶在西斜的秋阳下。 范明远,就坐在这返程的列车里。 这节车厢,人也不算多,扫了几眼之后,范明远就确认:好几个小时之前,在列车上所遇到的那位右边鼻翼上长着一颗小黑痣的姑娘,并不在这节车厢里。至于在不在别的车厢里,他也没有心思再去瞧上一瞧了。 坐在偏北一侧的一个车窗旁,扑面而来的凉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把他的思绪,吹得四处飘飞:此时此刻,我的对面,空无一人。如果还能够自由选择的话,我依然希望,今天上午坐在我对面的那位姑娘,依然出现在我眼前。 月白姑娘,这几个小时里,你想起过我吗? 心与心之间,会不会有所感应呢? 哦,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那时正值初夏时节。那天夜晚,我们学校,与你所在的那所卫校,举办了一次联谊活动。本来呢,我是不想去的。转念一想,再过几十天就毕业了,到时候,就算再想参加这一类活动,也是不可能的了。以后,就算你能够以「校友」的身份重返学校,就算楼房、花圃、操场依旧,曾经的那些人呢?「人去楼空」「物是人非」,所言不虚啊!哦,那一夜的舞曲,舒缓而悠长,就像那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倾诉着自己的心事。我的眼前,我的同学纷纷邀请你们学校的同学,翩翩起舞着。那舞姿,甚是曼妙动人。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这「联谊活动」,确实也有不容小觑之处。看到舞池中央的那一对对,我总觉得,他们还真像情侣啊!平心而论,这一对对年轻人,有相当一部分还是刚刚认识,还说不上有多少「情谊」。只是,以后呢?舞场上相识,毕业后相守:这样的故事,总不能说就没有吧?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就四处搜寻起来。终于,我见到了你:月白姑娘。当时,你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似乎在想这些什么,又似乎在憧憬着些什么。哦,在内心深处,你是不是在期待着那「传说中的」白马王子呢?嗯,我不是王子,也没有什么白马黑马,我只是注意到了你。在这样一个浪漫迷人的夜晚,如果我再无动于衷,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姑娘,能够赏脸跳一曲吗?」来到你身边之后,我这样问道。 你抬起头,长睫毛扑闪了几下,这才说道:「哦,你,你是在叫我吗?」 我点了点头,说真的,当时,周围「方圆」一米远的地方,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了。 「是啊,我,我想请你跳个舞——」带着一丝微笑,我这样回答道。 那一瞬间,你白皙的脸上闪过一片红云,那目光中,惊喜在闪烁。然而,你很快就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眼之际,带着一丝歉意,你轻声回答道:可是,我不会跳啊—— 我只是微微一笑:「以前不会,现在可以慢慢学,慢慢跳啊——」 「哦,我怕踩对你的脚啊!」你试着这样说道。 「没关系的,再说,也踩不痛的——」我这样鼓励你道。 于是,那只白玉般的手儿,搭在了我的肩头上。 这一曲,我们的这一曲。要说舞步,当然还说不上娴熟。只是,青春的韵律,与那舞曲,其实是在同一个频率上的。这样的舞步,正是这个夜晚最动人的节拍。就像满天清辉倾洒在微波轻荡的湖面上,就像阵阵和风拂过那一片树梢,就像嫣红的鲜花盛开在那无边的原野上。至少,我心里在这样想:这一趟,很值得。如果时间就此停在这一刻,我依然心满意足了。 有一段时间,你和我来到舞厅外的栏杆旁。你告诉我,你姓易,名叫月白。你还说起,自己的家境也不算怎么样,也没有多少门路,这样一来,再过一段时间,你大概就要到外面找一点事情来做了。 其实,每个年轻人,迟早都是要走上社会的。 数十天的时间,转眼就要过去了。毕业前夕的那个夜晚,就在那个小诊所里,你守候在那儿。 你告诉我,前些日子,你在这个小诊所找到了一个类似于打杂的差事,也可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收入了。那天夜里,那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医生,有事情外出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并没有明确的说法。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小城了——」我这样说道。 「哦,这么快!」你接过话语,「转眼间,你就要毕业了——」 「是啊,毕业了,要走上社会了——」 「你,你就没想过要留下来?」你这样问道。 「唉,其实,我也没什么门路,只能,只能先回到家乡——」 「唉,当初你,你如果真有心,就应该及早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门道,争取留在这儿。现在,再说起这些——」你这样说道。 你的意思,我隐隐也体会出来了:如果能够留在这个小城里,一切都还是好商量的。只是,明天就要各奔前程了,这一刻再说起这些,似乎更像是临别时的那一声珍重。 「嗯,以后,看看以后——」我这样支吾道。 「以后,以后的事情——」你这样回应道。 再聊了一阵子,你我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都沉默了。 这个小诊所,空间着实有限。医生坐诊时所摆放的桌子,桌子前摆给前来就诊的病人坐的高凳子,注射室就在那帘子里边,四面的墙壁头上的天花板,诊所的大门口,大门口左右两侧向西开的窗子。我的眼光,也会不时的打量起这一切来;而我的思绪,就柳絮一般飘飞在这屋子里:嗯,此时此刻,我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如果真有灵性的话,它们会说些什么呢?会不会在揶揄我,觉得我太不思进取了? 是啊,如果真有感情,就应该拿出行动来。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也有好几十天的时间吧。努力一把,一些事情,或许也会有点眉目了。就算不能如愿以偿,至少,也曾尝试过、努力过、争取过。这样一来,至少也可以无愧于心了。然而,这么多的时间,就被我白白的浪费了。这样一来,就落到了这个夜晚的这步田地。 是啊,回到家乡,那也没什么,在哪儿不是找一碗饭吃呢?只是,我既然对你动了感情,再这样放任自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是啊,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就不动感情,甚至,当初那个夜晚,就不应该去参加那个联谊活动。既然参加了,也算起了个好头了,接下来我却不懂得珍惜,不懂得背水一战,一错再错,就酿成了这个夜晚这样令人无语的局面。 只是,这几十天的时间里,在情感的大海里,我一直在浮浮沉沉着。开局还算不错,只是,到了后面,一副好牌打了个稀巴烂。 如果把这一次相识看作一出戏,那么,这幕戏,又该如何收场呢? 或许,我本来就不该到这儿来。到这儿来,为的是什么呢?就为了一声「再见」?然而,不管怎么说,临别的这个夜晚,我还是来了。至少,这也说明,我是在意你的。 只是,如果不能相依相守,那就像盐分不断变浓的一碗汤,越喝越苦涩了。 哦,说起这宜山城,一些人就会想起那黄庭坚来。小城偏东北一侧,有个山谷祠,就是纪念这位文学家的。说来惭愧,对于他的诗作,我一直没太留意;这一刻,所能够记起的,也只有这样两句了: 桃李春风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诗句,究竟想说些什么呢?人生匆匆,再多的过往,也只剩下回首往事之时的那一杯酒;那一杯酒,斟满了江湖岁月的万千感慨;多年以后的孤灯之下,回忆的长卷正在缓缓展开? 哦,这样一个夜晚,似乎有点闷热。那感觉,就像喉咙口粘结着什么似的,觉得有点难受,却又吐不出来。嗯,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心口闷得慌」了。其实,在这漫无边际的思绪里,这样一个夜晚,我也曾把目光转向你,想跟你再说点什么,只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你呢,月白姑娘,你的目光也曾转过来。只是,一对视之下,你又像是被蜜蜂蜇了一般,瞬间又把那目光挪开了。那么,你究竟要说些什么呢?直到现在,我依然弄不清楚。或者说,还是猜不出来。 那样一段时间里,我没有说走,也没有说不走。 那样一段时间里,你没有说要我走,也没有说要让我留下来。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分的流逝着,流逝在这沉闷的空气里。 「啪——」的一声巨响,打雷了!那一刻,你我身子都不由一震:好响的雷声啊! 哦,震颤不已的惊雷! 电闪雷鸣,原本外面那昏暗的街道,霎时也有白昼般的感觉了。当然,这也只是一闪而过。一暗一闪,一闪一暗。持续了好几分钟之后,雨声响起。这样一个夜晚,如果只凭着眼睛,对这大雨的猛烈,似乎略显不足。而那雨点敲打在屋顶上,门窗上、街道上,那声音,却是足够清楚而响亮。暴雨,大暴雨,就这样来临了。再过了一阵子之后,此前的闷热,渐渐消散了;甚至,我还能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也就在这一刻,我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哦,这样一个下着大暴雨的夜晚,又该如何回去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8章 月白明远免费阅读. 第89章 夜雨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那一刻,你双眸璨璨,就像那沉沉夜幕下的星星,只听你这样说道:「明远,这就是下雨天留客天啊——」 那一瞬间,我居然是这样回答的:「再大的雨,也有停下来的时候。雨停之后,我,我就回去了——」 静了好一会儿,你才幽幽说道:「是啊,你,你就盼着雨停,就盼着回去——」 你的话语里,分明隐含着某种幽怨,然而,那时的脑瓜,就像是木头做的。我想得更多的是,如果雨停得稍早一点儿,我就可以早一点回到学校。然后就是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下午,踏上归途。于是,我这样回答道:如果不回去,就怕被关在学校大门之外—— 「你,你就翻墙过去啊——」你,你居然这样戏谑道。 要说爬围墙,自然也难不倒我,只是,那一刻,我总觉得,如果能够从大门进去,似乎就有某种堂堂正正的感觉。 「实在不行的话,再考虑,再考虑翻墙——」我这样回答道。 「那,那就随你了——」你缓缓的这样说道。 半个小时之后,「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雨声,再也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间隔一会儿再滴到地上的屋顶和屋檐的滴水声。 一声「再见」之后,我离开这小诊所,踏上了返校之路。 出门之际,你没说什么,甚至连「以后有空就回来看看」之类的话语,也不曾说出口。 走出小巷,来到了临近马路的街道上,也就在这一刻,我的那颗心,突然想被钢针猛扎了一下,那一声「哎哟」差点儿就要叫出来了。 这一刻,刚走出小诊所大门时那种「如临大赦」「如释重负」之类的感觉,哪儿去了呢? 是啊,我遵从礼教,把持得住,没有什么非分越礼之举,从表面上看,确实无可厚非。然而,换一个角度,却是怯弱、没有担当,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这样一个夜晚,我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临阵脱逃。一个小县城,本来发电量就小,电闪雷鸣之际,为慎重起见,那值班人员就拉下了电闸。要不然,真要被雷击的话,第二天抢修起来,那就费事多了。摇曳的烛光下,明眸璨璨如星:这一切,我真的就看不懂,体会不出来吗?究其实,我也不过像那图省事的电工一样,拉下闸刀,以绝后患。如果再回到那个雨夜,自始至终,你可从未下过逐客令啊!因此,何去何从,就看我怎样想了。而我呢,偏偏就是一个头脑不开窍的人。 到了那大街上,我也算是想清楚了。然而,却是不好意思再回头了。 第二天下午,背着行囊,踏上归途。前往火车站的路上,依然要路过那大街,那一刻,我依然想起了昨夜里的那一幕幕。只是,当我向那小巷望去之时,却不见你那熟悉的身影。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形单影只的,我向火车站方向走去了。 是啊,既然去意已决,又何必再回头呢? 既然难分难舍,那么,早一些时候,我都做了些什么呢? 这样看来,那回眸,更像是一种表演,虚伪做作的表演。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这句俗话,真正想要说些什么呢?一方面,它似乎是在告诫世人,要把握好当下,珍惜眼前的时光,珍视眼前的人。而另一方面,似乎又是在说,如果你只是路过,而且也错过了,那么,就把那过往放下,不要再频频回首了,那过去的一切,就像那流水一般,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将近一年的时光,就悄然溜走了。 这个初夏的一天,范明远要到这小县城办点事情。 事情也不算很难办,办完之后,也不过是正午时分。随意吃了点午饭后,由于离返回尚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光,闲着无事,范明远就在这小县城里,漫无目的、漫不经心地闲逛起来。 看到「漫无目的」「漫不经心」这一类词语的时候,你是不是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呢? 是啊,要说这范明远,阅历、胆识、才学等方面,或许不怎么样,不过,要说那浮想联翩,倒也像那君临大地的阳光一般,既明且远。 初夏的这一天,在这小县城溜达的时候,范明远又是思如泉涌了:哦,那返程的班车,还要等上三四个小时,这也算是大把大把的时间了吧?将近一年之前的那个雨夜,那月白姑娘,我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了,实在有点不应该啊。 毕业时候,在家乡一带,做了个小职员,过着勉勉强强还可以的日子。这,这就是我这近一年的日常生活了。 我家乡所在的地方,和那月白姑娘所在的小县城,有一百公里左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跑来跑去,还真有点吃不消。这,这大概也就是我忍痛割爱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了。说起这类事情,人们总习惯于这样调侃「远水解不了近渴」什么的。是啊,牛郎织女的故事,看看就可以了,真要你去面对那「金风玉露一相逢」,未必就是什么好滋味。 哦,那个初秋的上午,我在列车上偶遇的那个姑娘,此时此刻,会是在哪里呢? 说来惭愧,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既没有打听她的名和姓,也没想着以后该如何联系她。唉,我只记得,她的右边鼻翼上有一个小黑痣。也就是说,如果在大街上遇见,我还是认得出来的。只是,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就凭着这一点印象,要去找一个人,那难度,大概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吧? 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真要实现起来,却又是那么困难。对此,我该作何感想呢? 过路的人,就这样错过了。这一刻,我多半只能这样想了。 当然,我也可以这样宽慰自己:管它呢,错过就错过吧,反正又不是什么世界末日。 哦,当初,那位姑娘说要去找一位姐姐,这样说来,她很有可能就是本地人。而且,前往金城江方向的那条路,她应该也是比较熟悉的。要不然的话,那一天上午,她多半就不会孤身前往了。那么,接下来的两次宜山之行,我为什么没能再次见到她呢?说来说去,只是因为,我出门的时候,没办法通知她。她出行的时候,没办法告知我。而我,并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而她呢,自然也没办法联系到我。 没有线索,自然就联系不上了。错就错在,当初,我鬼迷心窍,连一点正常人的思维都没有。 嗯,当初在列车上,她看的是一部《聊斋志异》。这样看来,她的脑子,跟一般人也不尽相同。嗯,有文艺细胞,喜欢幻想,追求一种唯美浪漫的感觉和感情?除此之外,我还能再想起什么呢?据说,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如果真有的话,那一家药店门前,肯定会是门庭若市:想买这种药的人,肯定很多。而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这样看来,接下来的故事,似乎又要中断了。这样一个午后,微雨之后,阳光和煦,路旁的树叶,青翠欲滴。我就这样闲走着,也算惬意吧?美中不足的就是,此时此刻,我的身边,没有一个陪我一起看风景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跟我闲聊的人。我能够想起的那位姑娘,偏偏又不知身在何方?哦,这是离别! 那么,如何才能找到她呢?此时此刻,我真的是一筹莫展了。嗯,那两句诗是这样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翅膀,没长翅膀,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了。哦,据说,有情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如果真是这样,似乎也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其实呢,说山穷水尽也是不太恰当的,我倒是相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就应该在希望中活着。在我的世界里,但愿,破灭的,只是那五彩缤纷的肥皂泡......想到这儿的时候,范明远发现,自己已走到了县城东南的一个小土坡旁。 对于这小土坡,范明远也不算太陌生。到另外那个小县城(也就是月白姑娘所在的那个小县城)读书之前,他的中学时代,就是在这个小县城度过的。闲暇之时,这一带地方,也时常留下他的脚印。 看看还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这样想着,范明远就决定故地重游一番。 这土坡,坡度不大,走起来自然也不费力。上了这段斜坡之后,地势就平缓起来了。道路两旁,是两排整齐成行的常绿乔木。那大树脚下,杂草丛生,青葱不已。这样看来,这高树和杂草,相依相伴,各得其所。走出数十米之后,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依然是笔直向前;另一条呢,则是折向东北一侧。在岔路口扫了几眼之后,范明远发现,偏东北一侧的这条小路,那些杂草似乎要更茂盛一些,长势也更好一些,还真有点灌木的感觉了。这样想着,他就选择了偏向东北的这条小路。缓缓地吸了一口长气之后,他信步往前走去了。枝叶婆娑,芳草萋萋,甚是清爽宜人。这一条小路,似乎是选对了。走出三四十米远的时候,原本寂静的这一带地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哦,好熟悉的声音啊——」一听之下,范明远不由得心头一震。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9章 夜雨免费阅读. 第90章 高山流水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就在范明远又惊又喜之际,那带有磁性的银铃般的女声,继续吟咏着: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这,这声音,应该就是那位姑娘发出的了——」范明远按捺住野鹿乱撞般的心跳,循声再向前走去。 那吟咏者面朝着东北方向,也就是背对着范明远。这一刻,西斜的阳光正照在那背影上,范明远看得很清楚:高挑的身材,如瀑布一般的秀发,披散着,落在那肩膀上;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更是映衬出她的高雅与娴静。 其实,声音本来也是独一无二的,颇有辨识度。此刻,再加上这背影,范明远已经能够断定:离自己五六米远处的这位姑娘,确实就是近一年前在列车上偶遇的那一位! 凝神片刻之后,带着一丝微笑,范明远就跟着那姑娘的节拍,加入了自己的声音: ......便纵有千种风情, 更与何人说? 大概是听到另有别的声音加入吧,那姑娘就转过身,回过头来了。 「哦,是你——」那姑娘惊叹道。 「嗯,真的是你——」范明远惊愕道。 这两位年轻人,此前尽管有着一面之缘,那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却从未问过对方的姓名,因此,再次见面之际,各自所说的话语,也是不带称呼的,也算是不同凡响了吧? 范明远看得很清楚,对方右边的鼻翼上,长着一颗小黑痣!就是她,确定无疑的了。 「你?你,差点吓了我一跳——」那姑娘嗔怒道。 这其实只是一个极好的台阶,范明远心领神会,微笑着接过话:眼见姑娘吟咏得深情动人,明远一时激动,也就附庸风雅了几句。唐突冒昧之处,尚请海涵—— 「本姑娘酒量有限,」那姑娘扑哧一笑,「海涵什么的,就说不上了。哦,你叫明远?」 「小姓范,名唤明远——」范明远这样回应道。 「小女子言风清,」那姑娘说着,伸出手来,「见过小范先生——」 范明远轻轻握了一下对方那指节以下的部位,然后说道:明远才疏学浅,自不敢妄称先生,言姑娘不必多礼—— 文绉绉地客套、寒暄一番之后,两人就算正式认识了。 闲聊了几句之后,风清这样问道:哦,明远啊,上一次你去寻访那位朋友,找到了吗? 「没有,没找到——」范明远讪笑道。 「你,你可以继续去找啊——」 「哦,算了吧,只是,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范明远试着这样解释道。 「嗯,倒也是,」风清接过话语,「那么远的路,去一趟也不容易——」 说了几句之后,范明远下意识地换了个话题:哦,那次言姑娘说要去找一位姐姐,找到了吧? 带着一丝苦笑,风清这样回答道:唉,和你一样,也是没找到,白跑了—— 范明远心念一闪:那个初秋的上午,列车上偶遇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去找另外一个人,结果又都是没找到。这看似巧合,其实似乎又蕴藏着某些必然。人说「同病相怜」,其实,也不妨稍作改动,使之变成「同病相恋」...... 「去一趟也好,」范明远试着这样说道,「就当是散散心,长一下见识——」 「是啊,到外面走走也好——」风清这样说道。这句话,是不是有点一语双关呢? 接下来,双方介绍了一下各自的情况。至此,范明远大体上也就知道了,这言风清姑娘是本地人,她家就住在这小县城里。说得更具体一点,离土坡上的这条小路,也就是六七百米远。目前,她也是一个小职员,做着文秘一类的差事。 正说着,范明远心头一震,就这样说道:风清啊,时间不早了,我,我还要赶回去—— 「哦,倒也是,那下次再谈——」风清这样说道。 见对方口风颇松,范明远就这样说道:「哦,言姑娘,是不是可以约个时间,我们,我们再好好谈谈?」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这样说道:此去几百米,有一个钟楼,你,你知道吧? 「知道,当然知道——」 「嗯,就这样吧,」风清缓缓说道,「五天之后,也就是5月27号的夜晚八点整,就在那钟楼之下,我们,我们再见面——」 「哦,我记住了。五天后,5月27号夜晚八点整,钟楼见——」范明远说着,再跟风清说了声「再见」之后,就匆匆离开,去赶那返程的班车去了。 五天之后的这个下午,范明远走在了赴约的路上。 双脚在缓缓走着,范明远的心思,却在飞速运转着:这一次,应该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了吧? 再见了,易月白姑娘,不是我无情,也不是你不好,而是,你我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而且,那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三次前往宜山,都不能和你见上一面,对此,我还能再说什么呢?过去的事情,就这样成了过眼云烟。 事情,缘起于一次浪漫美丽的邂逅。在情感的世界里,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之类的事情,也不算少见吧?将近一年前的那个初秋的上午,她手里捧着的,是一部《聊斋志异》,确实让人心动不已。而她目前所做的差事,属于文秘一类的。总的看来,也是蛮不错的了。说起人才相貌,那也是足够让人欣喜的了。 接下来的问题应该就是:我范明远,能够入她的「法眼」,过得了她那一关吗? 从最初的相逢来看,她对于我,印象也还可以吧,也算有好感吧? 当然,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刚才我所想的,也只是大致勾画了一个轮廓,也只是让自己心里有个谱儿,不至于到时把握不好航向。 哦,五天前的那个午后,在那条小路上,她独自一人,吟咏的是柳永的那一首《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这,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大姑娘的心思,诚然不易猜得透。不过,大致上也可以肯定,那一刻,她正沉浸在某种思绪之中,心中有所感,于是,有意无意之中,就吟诵起那首深情幽怨的宋词来了。 但愿,以后的日子里,「多情自古伤离别」的那一幕,会少一些。 此时此刻,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我是不是有点百感交集的意味了?或许,还真是这样。以前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而新的一页,究竟新在哪里呢?要知道,如果把婚恋比作一本书,那么,执笔书写这本书的,应该是两个人,两个人的那两颗心...... 随着那一路上思绪的信马由缰,不知不觉中,范明远来到了那钟楼下。不错,就是五天前两人所约定的地方。 抬眼看那钟楼上的时间显示,还不到七点半;也就是说,离预定的时间尚有三十多分钟的时候,范明远就先到了一步。 范明远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没有见到风清。 对此,他也只是报以一笑:人家是大姑娘,出发前梳妆打扮一番,也是要一点时间的。再说,这一刻,就是离约定的时间,也还有半个小时。此时没能见到她,实属正常。而我呢,没别的事情要忙,这个下午,就提早准备,也就早一点到了这相约的地方了。 接下来,范明远在那钟楼下,先自西向东走,然后是自东向西走,尽量放慢脚步,也不时抬起头,看看那高高在上的大钟,大钟上所显示的时间。就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八点整,终于到来了。 然而,范明远再怎么望眼欲穿,却依然没能见到风情的身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在范明远的东张西望之中: 街道上,又匆匆而过的行人,其中也不乏神情亲密的情侣。 马路上,车来车往,照向这钟楼一侧的,有迎面而来的耀眼大灯光,也有缓缓远去的尾灯光。 马路两侧的街道上,过马路的人也是不少,有从钟楼这边走到对面去的,也有从对面走到钟楼这一边来的...... 再张望了一阵子之后,范明远突然觉得心头一沉:哦,这些行人、车辆,都是目标明确的啊!这偌大的一个地方,似乎只有我,茫然失措。我,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此时此刻,风清在哪儿呢?走在前往这种楼的路上,或者是依然在家、整装待发?又或者,她把这事情给忘了? 如果是走在路上,但愿一路顺风吧。 如果是整装待发,那么,没必要那么精益求精的,只要人到了,衣着大方得体就可以了。那些脂粉香水什么的,没必要费心思的。 如果是忘了,那就难办了,到时候,我就要空等一场了。这世上,把约会的时间都给忘了的人,只怕是凤毛麟角。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不敢往深里想的念头,也蹦了出来:哦,我是不是被她骗了?是啊,将近一年前,在那列车上,面对她的盛情相邀,我婉言谢绝了。于是,这一次,她就要报复我一下? 再过了一会儿,范明远又摇了摇头:嗯,应该不会吧?目前,我和她都是职场中人,都已经到了婚恋的年纪,再耍那种小心思,再发那种小脾气,似乎也没多大意思啊!更重要的是,如果都没有一点感情,五天之前,她根本就没必要定下这次相约啊! 冥思苦想之际,范明远急得跺了好几次脚。 哦,这范明远,还真有点像那热锅上的蚂蚁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0章 高山流水免费阅读. 第91章 小路清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明远,真对不起,」焦躁不安的范明远,终于听到了风清的声音,「让你久等了——」 范明远转过头,只见风清身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带着一丝歉意,正微笑地望着自己。 范明远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样说道:「没什么,我,我也是刚到一会儿——」 风清伸手捋了捋额前的长发,这样说道:「头发长了些,洗起来耗去了不少时间——」 用鼻子吸了吸那幽幽的清香,范明远暗自思忖道:这位风清姑娘,这么长的头发,就此耽误了一点时间,也在情理之中。这样的一个夜晚,总比以前的那「寻隐者不遇」,好多了。 这样想着,他就这样说道:「没关系的,有的是时间。」 闲聊了几句之后,风清这样问道:「明远啊,我们,我们要到哪儿去呢?」 眨了眨眼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嗯,那条小路,五天前的那条小路——」 「好吧,那条小路,」风清说着,左脚已然迈出了半步,「清幽寂静,再好不过了。」 从钟楼出发,沿东偏北方向走出百来米,就到了那土坡的东麓。从这东边往上,坡度要大一些。范明远先上到坡顶,再伸出手来,拉了风清一把。这样一来,两人就来到了坡上那较为平缓的地方了。 两人心领神会,先是向东北方向走出了一段路,接着,又在那岔路口,选择了那一条更偏北一些的小路。 或许,你还记得,五天之前,正是因为这样走,范明远才遇见了风清。 再走出几步之后,风清这样问道:「明远啊,这些日子,你想我吗?」 范明远点了点头:想啊,怎么不想呢? 风清淡淡一笑:哦,去年初秋,我们刚在火车上相遇的时候,我也曾邀请你,你为什么不跟我到金城江去呢? 范明远先是一愣,接着,一边慢慢走着,一边缓缓说道:当时,我确实是有事情,所以,所以—— 「哦,什么样的事情啊,能让我们的范大才子如此执迷呢?」风清这样问道。 范明远暗想:看来,眼前的这位姑娘,好奇心还是蛮大的。算了吧,如果不把与月白姑娘相关的一些事情说一下,她的心里,多半还是会有一个小疙瘩的。嗯,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说说也无妨。 于是,他就将与月白相识相识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到了结尾处,还特意这样说道:「到了那小诊所,却怎么也找不到人。看来,这也是上天注定的了——」 风清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这一次,我们的范大才子是碰钉子了——」 「算了吧,碰壁也好,碰钉子也好,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范明远这样回应道。 「哦,这次约你出来,耽误了你和月白姑娘的好事情,我可是不敢当哦!」风清这样说道。 范明远露出一丝苦笑:风清,以前的事情,不提也罢—— 「好吧,那就不说了。」 「哦,风清啊,那次你说要去找一位姐姐,」范明远下意识地换了一个话题,「是,是怎么一回事呢?」 风清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唉,说来话长。大概是这样的,听我娘说,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走失了。本来,本来是一点音讯都没有的,不过,近几年,听说她是在金城江一带。上一次,闲着无事,我,我就走了一趟—— 「都十几年了,就算你遇见了,」范明远接过话,「又怎么认得出来呢?」 风清微微一笑:本来,我也觉得,这种事情太渺茫了,就和大海捞针差不多。不过,我娘说,我们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如果站在一起,能够分辨得清楚的人,几乎就没有!不过,我娘也说了,其实,也是很好认的,姐姐的那颗痣,长在鼻翼左边;妹妹的那颗痣,是在鼻翼的右边—— 凝神片刻之后,范明远感慨道:是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有一个长得跟你差不多的姑娘正迎面走来,对于你来说,认出她来,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怪不得,那一次,你要去试一下—— 「是啊,如果都不去找找看,我的心里,总有点放不下——」风清幽幽叹道。 「但愿,但愿你们姐妹俩有相逢的那一天——」 「托你的吉言,那就先谢谢你了!」风清这样说道。 再走了一阵子,两人就来到了一片草地旁。 用胳膊轻轻捅了对方一下之后,风清提起一片裙角,转了一圈之后,这样问道:明远,我这件连衣裙,好看吗? 范明远微微一笑:哦,还真有点仙女下凡的味儿—— 风清一下羞红了脸,接着有这样说道:哦,我还以为自己变成了丑八怪。嗯,我和月白姑娘相比,哪个更漂亮一些呢? 范明远寻思道:她的意思,自然是希望我说,她比月白更漂亮。只是,谁比谁更漂亮,本来就是一件难以说清楚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出言自然要谨慎一些为妙。 于是,他这样回答道:论身材,你要更高挑些,更带有几分仙气,自然,你要更漂亮一些—— 「明远,你,你这不是在骗我,哄我开心?」风清的语气,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 「骗你?这儿就我们两个人,我骗你干什么呢?」范明远回答道。 看看也走得差不多,两人就来到了草地上,坐了下来。 如此幽静的夜晚,又是如此清静的地方,这一片草地,简直就像伊甸园了。 「哦,风清,这,这简直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了——」范明远这样说道。 「范大才子,」风清嗔道,「一到了清静之处,你就喜欢说什么世外桃源之类的话语了。其实,这儿离万家灯火,也就是几百米远。」 「世外桃源的人,」范明远接过话,「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啊!」 「是啊,」风清轻声说道,「谁能够不食人间烟火呢?那些桃花源里的人,大概只是多一点自由,少一点枷锁罢了。」 「嗯,多半也只是这样了。如果觉得现实生活不尽人意,人们对于那桃花源,也就心驰神往起来了——」 「嗯,称心如意的话,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哦,明远啊,知道我为什么要穿红裙子吗?」 「红?嗯,像火一样的热烈,给人以希望,给人以光明——」 「大才子,现在可是黑夜啊——」 「哦,要说这一刻,确实是星月无光,不过,你的眼眸,就像那星光一样璀璨,再加上那一袭红裙,我的心里,依然是亮堂堂的——」 「嗯,既然你的心里是亮堂堂的,就,就给我一点光明吧?」风清说着,扑哧一笑。 那淡淡的天光,似乎也是丝丝缕缕一般,轻纱似的笼着草地上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那清风呢,也在低吟浅唱着,就像那天光的琴弦。如此静谧的夜晚,可曾也有小鹿奔撞的声音呢?心跳的声音,尘世喧嚣之时,你未必就能听得清楚。火红的裙裾,凝脂般的脸颊,暖意四溢的呼吸。迷离恍惚之中,那一片青葱,就那样缓缓地铺展开来了。「风清,你,你真美——」「嗯,好像有一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什么的,大才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哦,我想起来了,为何今夜你要一袭红妆,原来——」「这个世界,原本就只属于你和我。如今的我,就在你的眼前——」喁喁细语之中,似乎那些小虫子的伴奏声,也细微了许多,或许,它们也想着要把这人世间的海誓山盟,听得更清楚一些吧?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当那些小虫子唧唧唧唧的叫声也变得越发清晰的时候,风清突然这样说道:「哦,我要回去了——」 「就这样,就这样回去了?」范明远的语气,似乎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 风清轻声说道:那个词语,是叫「意犹未尽」吧?只是,这小虫子的叫声,原本你觉得只是伴奏声,只是到了现在,这儿的主唱,就变成这些小虫子了。我们再留在这儿,反而是打扰了它们—— 「唉,我总在想,如果时间能够过得再慢一点——」范明远这样说道。 「唉,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娘,对我很严的——」风清幽幽叹道。 范明远也有着理智的一面,只听他这样说道:「好吧,我送你回去吧?」 「送我?到时候,我娘问起——」风清不解地说道。 范明远淡淡一笑:我,我是说,到你家大门口十多米远的地方,我就停下来了,让你自己去喊门—— 风清轻轻拧了他一把,微笑道:「看不出来,你这木头脑瓜,倒也能想出一点主意来。」 「这个主意,可不是什么馊主意哦!哦,对了,你再想想,你娘问起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该怎样回答?」 「我,我就说,跟那范大才子约会去了——」 「嗯,这个主意好。只可惜,只怕到时候要家法伺候了。」 「嗯,那就另想高招吧?」风清这样说道。 风清的家,就在这小土坡西南约里许处,二三十分钟之后,两人就来到了那家门口以西二三十米远的地方。 风清踮起脚尖,似乎是想要在对方脸上留点印记什么的,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站姿,这样说道:好吧,你也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风清会意,就转过身,向自己的家门口方向走去了。 看看也没别的事情了,范明远就转过身,找地方投宿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1章 小路清风免费阅读. 第92章 赘婿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一年之后这个盛夏的夜晚,天气异常闷热,那空气仿佛也凝固了,感受不到一丝风的气息。 坐在值班室的书桌前,范明月眉头紧锁,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样的一段情缘,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那小土岭之约,也算是一个定情之夜吧?此后,我和风清姑娘的情感迅速升温,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之时。那一天,跟随着风清,我第一次来到了她的家。她的父亲,言语不多,有点不通世务的样子。真正拿主意的是她的母亲。一番寒暄、介绍、交流之后,言母这样说道:「我就这样一个女儿,你到我家,做个上门女婿,怎么样呢?」 我摇了摇头,一口回绝了:「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因为,在我们这一带地方,只有那些势单力薄,近乎走投无路之辈,才会考虑去做什么上门女婿。这,也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甚至也不是什么面子问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样的上门女婿,不仅被人瞧不起,而且,家庭地位低下,甚至是永无出头之日。哦,就像那句俗话所说的,「人家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一个人,如果连最基本的颜面都没有,又谈何安身立命呢?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言母这样说道:嗯,那就这样吧。我的这个女儿,即使是结了婚,也不出这个家门! 我一时也拿不住主义,转眼看风清之时,只见她一脸漠然,半句话也不说。 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后,我咬咬牙,就答应了。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先答应下来,以后的事情,再慢慢作风清的思想工作,让她慢慢转变过来,久而久之,她再想办法说服其母。然后呢,就搬到外面去,争取自立门户,过一种不用看别人脸色的生活。 然而,过了一些日子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自己的头脑太天真了。 「这是我女婿,住我的,吃我的——」这样的话语,言母时常挂在嘴边,有时也会跟旁人说起。如果有外人在场,碰巧听到这句话之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是地上有一道缝儿,能够让我钻进去,那该多好! 如果你女儿跟我在一起,我和你女儿过着自立门户的日子,我是不是就买不起柴米油盐酱醋茶,靠喝西北风过日子?哪个月的生活费,不是按时交纳呢?再说,这种类似于寄人篱下的生活,从来都不是我的主意;相反的,就是你一手操纵的。 是啊,靠着贬低别人,自己好像是要风光、高大一些。其实,在贬低别人的同时,你也是在打自己的嘴巴啊!如此「不成器」的女婿,当初也是你老人家一手定夺的啊!时过境迁,当初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有意无意之中,你淡忘了。越到后来,你越是想着找一个出气筒。这样一来,似乎就显得你高高在上了。唉,风清的母亲,我的岳母,竟然就是这样一种人!我的那颗心啊,何处才是你那宁静的港湾呢? 或许,当初的那一步,就早已是一种错误了? 换了工作,甚至也租起了房子,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带着风清,离开那个家,自立门户。 时机成熟之后,再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那几个月的时间里,我都在忙这些事情。然而,言父言母对此不屑一顾;而风清呢,也只是袖手旁观、漠然置之而已。 岳父母也就罢了,风清也如此无动于衷,真让人心寒齿冷啊! 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这风清姑娘呢,就是打定主意要跟父母过一辈子的了。而我呢,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 多少个夜晚,多少个无眠的夜晚,睁着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些屈辱、无助、无奈、不甘,潮水般涌上心头!而我的那颗心呢,就像被两只猛兽,各自拉着一头,猛烈地撕扯着。对此,我还能怎么办呢? 或许,办法也还是有的。二十多天前的那个夜晚,我说服风清,让她陪我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我,我是这样想的,在那样的「四口之家」里,既然是孤立无援,那就先找到一个同盟军吧?人说孤掌难鸣,确实是经验之谈。 大概是看到我精神一直都不太好,犹豫片刻,风清也就答应了。 在钟楼附近,指着斜对面的一间屋子,我这样说道:「风清啊,那是我租下的房子,过去看看吧?」 鼻子「哼——」了一声之后,风清这样说道:「租下的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租下的房子不值一哂,只是,你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不难想象,两颗心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后,我讪笑道:「好吧,以后买下某一间房子之后,你再去看看——」 你只是冷冷一笑:明远啊,我家那么宽的,够你住的了—— 一时半会儿之间,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在那样的大房子里,能够住下的,只是躯壳而已。我的那颗心,却是无法安放的,一直在漂泊着的。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世上,能够将心比心的人,究竟会有多少呢? 内心感慨一番之后,考虑到难得出来走走,我也不想再去争辩什么了,就这样说道:「风清啊,到老地方走走?」 风清啊,结婚之后,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几乎就成了你父母的传声筒,极少考虑到我的感受;不过呢,在出来闲逛散心这件事情上,你倒是我的盟友。在这一点上,我还是领情的,更是感激不尽的。 这一切,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看《聊斋志异》的缘故呢? 于是,就这样,你和我,就向那小土岭方向走去了。 一样的马路边,一样的斜坡,一样的高树杂草: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而亲切。只是,我的心情,却变了。是啊,恋爱中的人,总是那样的清纯而浪漫,而结婚之后呢,则势利、俗气多了。 「风清啊,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们再恋爱一次吧?」我试着这样说道。 你淡淡一笑:「明远啊,现在,我们不是正谈着恋爱吗?」 我先是一愣,随即想道:是啊,一个人,没必要那么老气横秋的,心态年轻一点,甚至是互相打趣一番,生活也会变得轻松、快乐一些。 「哦,我倒是忘了,确实,这是一次约会——」 「能够和范大才子相约,风清三生有幸啊!」你这样说道。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那老地方。高大挺拔的乔木,过了这乔木,就是一片灌木丛,绕过这片灌木丛,就是那绿地毯一般的草地了。 这一切,我记得很清楚。而你呢,也跟我一样。 「哦,如果有一天,能有个小生命,叫我一声‘娘,,那该多好啊!」你这样说道。 「但愿,但愿会有那么一天——」我这样回答道。 芳草如茵,小虫子们的伴奏声,依然响起。是啊,在这样一个清爽宜人的夏夜,它们生命里的律动,也曾飘散在天地之间的灵气之中。数十米外,杨柳依依,那飘飞着的柳絮,可曾落到了这片草地上?有人为春天那脚步渐行渐远而伤感,其实,「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接踵而至的夏天,更是将青翠欲滴挥洒得淋漓尽致。甚至,在那盎然的绿意之中,你眼里的枝头,仿佛已是硕果累累。夏夜里的歌唱,热烈而动人。那一幕,幻化在依稀恍惚之中。那涓涓细流,一路汇聚着,到了这山崖边上,隐隐成河了。于是,水流倾泻而下,它们的裙裾,飘飞如练,落下之时击打在潭底的石块上,宛如惊雷。是啊,这些山上的涧流清泉,如果止步于危崖边上,那瀑布所形成的一幕幕奇观,又何从谈起呢?山水,大自然之中那生命的韵律。瀑布之下是深潭,潭水集满之后,又流淌起来了,流向那两岸花草摇曳的前方。哦,这瀑布的歌唱,是不是也应和着生命里的潮汐涨落呢?「明远,回去了吧?」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你的声音响起了。 我皱了皱眉头,这样说道:「再,再聊一会儿吧?」 「不,回得太晚,娘会生气的——」你这样说道。 我心头一颤: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你,你依然离不开娘的羽翼。或者说,在你母亲眼里,你那蓝天下自由飞翔的那一刻,越迟越好。自由飞翔,就这样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你,你就没有一点主见?」我不以为然的这样说道。 「这,这不是有没有主见的问题。」你接过话语,「如果没见到我,娘是不会休息的——」 愣了半晌,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女儿的孝顺,正在被操纵着,绑架着。 末了,我只好这样说道:「好吧,那就先回去吧——」 原路返回,走出那小路,下了那斜坡,再往回走了一会儿,指着对面马路上的那间屋子,我这样说道:风清啊,到那屋子里看看吧? 你皱了皱眉头,随即这样说道:「租下的屋子,有什么好看的?」 凝神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道:「以后,以后我要买下一间屋子——」 「算了吧,」你一脸的不屑,「真有钱的话,就先留着,以后有用——」 「房子都没有,说什么以后呢?」我接过话语。 「范明远,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家的房子,够住的了!」你有点不耐烦,大声地叫嚷起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2章 赘婿免费阅读. 第93章 红颜歧路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清啊,长年累月遮蔽于父母的羽翼之下,你似乎从来都不成长大过。只是,父母再能干,再怎么细心呵护着你,他们也有着老去的那一天。 这出租房,诚然只是一个小小蜗居;然而,它何尝不是我们走向自立自强的呢?你可以不喜欢它,也可以忽视它;只是,你不能蔑视它,更不能把我的自尊踩在脚下。那种寄人篱下,任人轻视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这样想着,我就来了气。不过,我还是这样问道:「风清啊,你真的,你真的就不能过去看看吗?」 你噘了噘嘴,一口回绝道:「什么破房子!不去,我就是不去!」 「好吧,」这样说着,我向对面马路迈出一步,「你自己回去!我,我去看一下那‘破房子,——」 「范明远,你,你疯了吗?」你说着,气得跺了一下脚。 「是啊,再不去看看那‘破房子,,我恐怕真的要疯了——」这样说着,我头也不回,过了马路。 「好吧,你,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你这样说着,依然站在原处,没有追过来。 到了马路的那一边,我回头看时,你依然站在远处。 马路上的车子,久久才见一辆;只是,你依然没有穿过这马路。这马路,俨然就是天河了。 再过了一会儿,你捂着鼻子,带着哭泣声,向着你家的方向,走回去了。 我没有去追你,我在想,如果都不能硬下一次心肠,以后将永无出头之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在冥思苦想中追问自己:我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或许,在你看来,我是在找茬,我是在赌气。其实,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这一次低头了,就会有下一次!要想改变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首先就要拿出行动来,拿出宁折不弯的意志来。人们总习惯于选软柿子捏,可是,有谁会去捏刺猬呢?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目前我拿着的这本经,根本就没法念啊! 既然不是赘婿,为什么要给别人一种赘婿的怂样? 问题的根源似乎就在于,目前我还没有一间像点样子的房子,于是,风清的父母才会轻视于我。要拥有一间有模有样的房子,就需要一些时间,需要一个过程。对此,我是有心理准备的。风清啊,在这方面,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鼓励与支撑呢?哪怕就是做点样子,也会减轻我的一点无望与无助。嗯,还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就算大房子到手了,风清的母亲依然固执己见,让自己的女儿「出嫁不出门」。这样局面,将会是更为棘手的了。当然,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就算有这样的一天,也是比较遥远的事情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树立起自己的形象,然后是争取把风清拉到自己这一边来。 或许,刚才我过于偏激了,脾气也大了些,让你受不了。在此,只能深表歉意了。 风清啊,但愿,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更希望您能体会出我的良苦用心。 风清啊,此时此刻,你休息了吧?此时此刻,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此时此刻,你是不是还会想着我呢? 原本应该是琴瑟和鸣的两人世界,却演变成各自孤灯下的各处一方的两个影子。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呢?或许,是我以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总以为婚姻就像办合作社一样,把各自的家当搬到一起,合伙过日子,就万事大吉了。却不曾想到,这件事情,却还要牵扯到两个家庭。然而,不管怎么说,你的母亲是没必要把你当小孩子惯着的;太多的干涉,太多的专横,太多的猜疑,就会变成那一道天河,这样一来,你和我,隐隐只能隔河相望了。这,似乎有点像那王母娘娘了。嗯,我也意识到,怨天尤人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于是,我只能采取行动了。人家屋檐下的那一幕幕,不能一次次的重复上演了。你,你不要怪我无情,我有自己的苦衷,我这是迫于情势,迫不得已啊!哦,在那样的一个传说里,那位有情郎,不是手持一个大水瓢什么的,要把那天河水舀干去吗?沉默、忍受,或许只会成为一个笑柄...... 当初,我有一些物品,暂放在你家。于是,第二天上午,我决定到你家去,把那些物品拿出来,拿回来。 到了你家大门口,在那屋檐下,我敲了敲门。 敲了第三下之后,你从大门里伸出头来。 「你,你回来干什么呢?」你这样问道。 「回来,回来拿点物品——」我这样回答道。 「你,你还有脸回来?」 「是啊,拿走自己的物品之后,就,就再也不回来了——」我这样回应道。 或许,你以为我只是一时嘴硬,事情也还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在两人的争吵声中,我进了这大门,接着又来到了那房里里。 在那房间里,属于我的私人物品也不多,也就是几件衣物几本书之类的。我在收拾着,你在数落着:明远啊,你这是干什么啊?好,全拿去,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爹我娘对你多少啊!你每天回家,张口就有饭吃,甚至连碗都不用洗一个!对你,就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而你呢,不懂得感恩,不懂得回报也就罢了。哼,还想着耍小脾气!昨天夜晚,我娘有多担心:我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家里的灯都还亮着,我娘,我娘就是担心我们。我娘见我一个人回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老头子,你看,这大门,怎么是开着的?」外面传来这样的声音。 风清,这一瞬间,你的数落声停了下来。我知道,你更知道,是你母亲回来了。 「老太婆,风清这孩子,」这自然就是你父亲的回应声了,「怎么连这件事情都处理不好!就算人在屋子里,也要把大门关上吧?」 「哦,是不是突然又有点事情——」 「一个人在家,还是关上门为好——」 外面说话的声音依然响着,那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那脚步声,就像锤子一般敲打在我的心坎上:这一下,可就有点尴尬了!原本我只想回来拿点私人物品,然后就离开的。哦,我和风清当时只顾着说话,也没想着要把大门关上。当然,现在不是抱怨谁,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在不惊扰风清爹娘的前提下,再找个机会溜出去。是啊,反正是不想再回来的了...... 「明远,你,你别走——」也就在这时候,风清,你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本来还想着静观其变的,现如今,你倒是先叫嚷起来了。 「明远,你别走!跟我爹娘说两句,解释一下,就没事的。要不,我先开口——」你接着这样说道,而挽着我胳膊的那双手,却像铁箍一般,越来越紧了! 风清啊,如果真是我错了,我可以赔礼道歉,可以解释一番。而现在,你这样做,摆明了就是要借父母的威势来要挟我!而且,现在这种场合,现在这样一种时候,你,你连个轻重急缓都分不清! 心里没好气,情急之下,我的胳膊向后一蹬! 「嘭——」的一声响起,你摔到了墙边,脊背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范明远,好你个范明远,你敢,你敢——」你带着哭腔,大声嚷道。 也就在这时候,你的父母,已经来到了这房门一旁! 「范明远,你,你这是——」你爹这样说道。 「范明远,你好大的胆,竟敢欺到我家门上来了——」你娘质问道。 我深知,一时半会儿之间,这是难以解释,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于是,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我这样说道:「好吧,有空问问风清吧——」 说着,拎着自己的包袱,我向大门口方向走去。 「范明远,你,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你,你真不是人,你娘怎么养出你这样一个儿子来?平时,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敢欺到我家门来,打,打我的女儿,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在这近乎骂街的声音之中,我越走越远了。 是啊,是要走得快一点,走得远一点,至少,就不必要听到这样的叫骂声了。 二十多天以来,我,我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确实,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我性子太急,把握不好分寸,险些就酿成大错!在这方面,我确实是错了,确实很不应该:万一失手的话,风清,你有可能就是重伤了!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啊!唉,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风清啊,你在满腹委屈之后,痛定思痛,是不是也该想想,在当时那种情势之下,稍稍冷静一点,其结果,会不会更好一点呢? 「跳进黄河洗不清」?其实,黄河水本来就是浑浊的,只会越洗越不清!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双方都在气头上,都很容易失去理智,如果真的爆发什么冲突,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于是,我选择了先退一步,先避一下。风清啊我,我觉得,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冷静下来之后,你会慢慢解释清楚的,向你的父母解释清楚的。 错了,我错了,铸成大错,我真的是错了。 只是,光知道一个「错」,又有什么用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3章 红颜歧路免费阅读. 第94章 美丽的错误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如果,我只是一棵野草,风清啊,也就像那一缕清风,也曾环绕着我,带给我无尽的和煦与温暖。 只是,如今,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自从和你走到一起之后,那其中的许多是非恩怨、祸福荣辱、爱恨情仇,又如何能够说得清楚呢?如果,你能够再勇敢一点,多有一点主见,多考虑一下未来,那么,事情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的了。人生,哪来的如果,哪来的后悔药? 一刀两断,已是势在必行了,现如今,就差在那协议书上签字了。 你的好,我会记在心上;欠你的,迟早要还给你。 或许,你母亲的做法,也不无道理。此后,你再找一个人,或许他能够接受。这世上,心甘情愿入赘的人,也不是就没有。只是,我不习惯于做赘婿而已。至此,大体上也就可以这样说了,你我有缘,却难以得到那名分。你我的相识,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而已。 本来,你如此风姿绰约,今生能够遇见你,已经是前世修来的最大最好的福分了。只是,天不遂人愿,你我最终也只能劳燕分飞了。 你是一缕清风,荡漾在我那荒芜的心田。你是一滴露水,滋润了我那干裂的土地。你是一弯新月,照亮了彷徨的歧路。 只是,这一切,就这样过去了。 再见了,风清姑娘。 哦,几个月前的那一天,我陪着上司,来到了这值班室。 上司先是用一把食指大小的钥匙,打开着值班室的大门,然后对我说道:「范明远,看见了吧,桌椅背后是一个保密室,你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房门,但是,开那柜子的钥匙,在另一个人那儿。如果有那么一天,有一个人来到这儿,亮出一把钥匙,对你说一声‘挽弓当挽强,,你就回答‘用箭当用长,;对方再说‘苟能制侵凌,,你就回答‘岂在多杀伤?,。对上暗号以后,你就可以打开保密室的房门,至于他打不打开那柜子,从不从那柜子里拿点什么,你不要过问。他走,就让他走。我说的话,我记得了吗?」 我点了点头,这样说道:「嗯,我记住了!」 「好吧,你重复一遍——」上司这样说道。 眨了眨之后,我就把上司刚才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上司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告诉我,以后的夜晚,隔一天来一次,这值班,也就是我的工作了。至于别的事情,如果没有特别交代,也可以一概不问。再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上司就离开了。 上司走后,我倒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差事,虽说枯燥乏味了些,却也是比较简单的。至于那句暗号,只是省去了原诗中间的那四句,记起来也不算费力。这样的事情,倒是蛮适合我的。 嗯,这值班处,距离县城中心也就两公里左右,说远也不算远。下班之后,走上一个小时,基本上也就到了。至于那来接头的人,倒也不必怎么放在心上,你想来就来,你不来我倒是更清闲。至于那柜子里放些什么,无需过问,却是再好不过的了。嗯,这样算起来,一个月也就是值十五六个夜班,也不算太辛苦嘛。如果觉得过于寂寞,找一两本厚厚的书,翻阅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姻缘,就此告一段落了;当差,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望着外面暗沉沉的天幕,范明远喃喃自语道。 第三天下午,又快到范明远的值班时间了。这一次,他有意把晚饭时间稍稍提前了一些,然后,用小袋子拎了两个馒头,步行前往县城西北的那值班室。不难想象,时间充裕一点,他就可以放慢脚步,东张西望一番。 西斜的太阳已然隐去了大半张脸,一大片一大片的晚霞蒸腾着、飘飞着,就像那仙女飘飞着的裙裾。而当这片霞光倾洒而下之时,路旁的高树灌木杂草,就沐浴在这丝丝缕缕的淡红里,清风拂起之时,连那稀疏、斑驳的影子,也摇曳多姿起来。几只不甘寂寞的蜻蜓,震动起绚丽的翅膀,从路旁的小树飞向那一片水稻田,紧接着又迎着那霞光,飞往更远处的池塘去了。 看了这余晖美景一阵之后,范明远的心情,也就舒畅了许多。再过了一会儿,就变成边哼着小曲儿边走了。 再走了百来米之后,突然,范明远只觉得眼前一亮:前面二三十米远,那个背影,怎么会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不错,是背影。因为,那人走在前面,范明远跟在后面。 那长发飘散着,乌黑之中泛起阵阵金黄。身着一件蓝紫色的连衣裙,斜挎着一个包袱,有点像要走远路的样子。 「若光看身材,她颇为高挑,」范明远暗自思忖道,「有点像风清的样子。只是,一般情况下,家教严苛的风清,到了傍晚时分,是不会从城区走向郊外的。更何况,此人轮廓颇为圆润,不想风清那么苗条。莫非,莫非她就是——」 按捺住内心的惊喜与好奇,范明远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就在两人只有三两米的距离之际,那人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回过头来。 「哦,明远——」那人愣住了,紧接着就是一句惊呼。 与此同时,惊喜过望的范明远,只是这样说道:「月白,你——」 激动不已的这两个年轻人,也顾不上那么多,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范明远才这样说道:「月白,你,你要到哪儿去呢?」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本来,本来我是想着找一户人家,歇歇脚—— 凝神片刻之后,指了指西北不远处,范明远这样说道:这样吧,我将到那儿值夜班。如果没有别的要事,我们边走边谈吧? 月白点点头:我,我初来乍到,还能有什么要事?好,走吧—— 走出几步之后,月白缓缓说道:当时,你留给我的地址,是你家的。我到了你家那儿,却找不到你。一打听,才知道,你是到县城来了。我,我反正又没有别的事情,问清道路后,就往这县城方向赶来了。到了县城,我却是茫然失措起来。这地方,也不算太小吧,去哪里找一个叫范明远的家伙呢?再过了一阵子,我索性什么也不想了,趁着天还没黑,就沿着这条大路走。如果实在不见你,就找个地方—— 范明远淡淡一笑:这一次,可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月白轻轻的推了他一把,回应道:是啊,你的脚步声,我还是有点印象的! 接下来,范明远这样问道:「月白,你,你不在那小诊所做事情了?」 眨了眨眼之后,月白缓缓说道:前年秋天,有一次,我从外面回来,附近的人告诉我,前一天,有一个年轻人在这一带转来转去的,老是向那小诊所里面望去。那人就问我,是不是我的那一位?我想了想,应该就是你了!再过一些时候,我,我觉得那小诊所不太适合我,我就辞去了那份工作,另外找事情去了—— 「唉,怪不得后面两次,我再去的时候,依然见不到你——」范明远感慨道。 「以后,见到我的机会,大概要多一些了吧?」月白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是,我担心,担心你会厌烦的——」 「不,不会的!」范明远这样说道。 再走了一阵子,就到了那值班处。 烧水泡茶之后,范明远拿出那两个馒头,这样说道:「月白,饿了吧?吃一下馒头——」 月白摇摇头:吃过晚饭,我才往这边方向走来的。 「好,那就留着,到时吃夜宵——」范明远这样说道。 月白淡淡一笑:明远啊,你倒像是有先见之明了,拿了两个馒头来,到时一人一个。 喝了几口茶之后,范明远就将自己和风清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你,你真的决定要离开风清?」月白这样问道。 范明远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嗯,我已经想清楚了,是要离开了!哦,过两天就要去签字了。 「你,你是不是见到我,才这样说的?」月白这样问道。 范明远摇了摇头:不,这和见没见到你,没有什么关联。反正,人家屋檐下的日子,无论如何,我都不愿再去尝试的了——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明远啊,虽说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你的脾气,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是啊,既然已经没法过下去了,趁早离开,也是很正常的。一个人,老是委屈自己,老是看别人的脸色,确实太憋屈了。唉,何必去为难自己呢? 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月白啊,你的话,真说到我心坎上去了。一个人活着,苦点累点,都没什么,如果连腰杆都直不起来,那真是太可悲了! 「哦,以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月白这样问道。 眨了眨眼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嗯,先把跟风清的事情,办理清楚。然后,冷静一段时间,再考虑有没有合适的人? 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月白又静静地凝视着他,再过了好一会儿,才这样说道:明远啊,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在那小诊所里,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范明远避开那目光,望向窗外。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4章 美丽的错误免费阅读. 第95章 古香余韵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莲香清且远,月白泛清辉。 范明远只觉得月白的眼神清纯动人,那泛起的丝丝涟漪,竟似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翻出来清洗一番似的。愣了一会儿之后,他试着这样回答道:「那样的一个夜晚,要说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假的。只是,我觉得,就像那枝头的柿子一样,如果还没熟透,那是很生涩的——」 月白淡淡一笑:「明远啊,你这个比喻,不无道理。算了吧,那件事情,就先不说了。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出来找你吗?」 明远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情,我也说不准。哦,那个小诊所,又来了另一位高高瘦瘦的姑娘,你,你觉得在那儿没多大意思了。这样一来,就想着要另找门路了—— 月白点点头:嗯,也算说出一点原因了。当初,我这样想,如果这个小诊所前景不错的话,多招一个人做下手,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看了一段时间之后,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前来就诊的人,不见有多少增长啊!哦,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当时,我只是想,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没必要在门外大声打招呼,惊动他们了。这样想着,我就把脚步放得轻一些,慢慢向那门口走去。天快黑了,前来就诊的病人,也早就走光了。里面,那医生和那姑娘在说话,语速比我们平时说话要快一些,而且,语气颇为生硬。仔细一听,他们说的不是中文,而,而是日语—— 「或许,他们正在讨论某些问题,」范明远试着这样说道,「需要用日语来交流——」 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缓缓说道:这种可能性,我也是想过的了。按说,他们是学医的,真要懂一点日语,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只是,如果我在场的时候,他们是从来不说日语的。因此,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这一天,由于不是我的班,从早上到黄昏,都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这样一来,真正停下来的时候,有意无意之中,他们就把我给淡忘了,觉得我不会再过来了,也就放心的说起日语来了。 「哦,后来,」范明远这样问道,「你还进去跟他们打招呼吗?」 月白摇摇头:没有,没有再进去。再听了一会儿,我就离开了。无意中得知人家的秘密,再去打招呼,多半要坏事的—— 「月白,我体会出你的意思了,你,你怀疑,那小诊所里的医生和护士,其实是日本人——」 「嗯,有这个意思。不过,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多少证据,我,我只是凭直觉。反复思忖之后,我总觉得,以后,恐怕会有某些事情要发生——」 范明远点了点头:是啊,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有这样的警惕性,也是难能可贵的。嗯,说到这倭国,确实是不能掉以轻心,不可不防啊! 「哦,明远啊,你说说看,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来自倭国,那么,他们到我们这儿来,究竟想做点什么呢?」 眨了眨眼之后,范明远缓缓说道:其实,说起倭国的野心,也是世人皆知的。只是,我们的各个阶层,都太善良了。有意无意之中,就把这件事情置之脑后了。哦,二三十年前的甲午战争,从表面上看,我们依然是输在坚船利炮之上。其实,平心而论,以当时北洋舰队的实力,未必就在倭国之下啊!既然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依然输得一败涂地呢?其实,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情报方面,我们比对方差远了。我国沿海和内地的地形地势,我们的兵力布置,我们上至决策者下至前线官兵的动态与决心,人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也不妨直言,比我们自己都更清楚。说得具体一点吧,当时我们的舰队,就停在海边,主和派与主战派就此事争执不休,这样一来,那些军舰就只能原地待命了。而倭国一方呢,凭着他们对这一情报的了解,率先发起攻击。这样一来,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北洋舰队,就此成了别人的靶子——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月白这样说道:这些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嗯,兵书上的那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确实大有道理。嗯,也不是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几十年之后,在情报方面,我们依然是有待提高的啊! 「因此,如果那两个人在内地行医,做救死扶伤方面的善事,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只是,如果他们只是打着行医的幌子,做些收集刺探情报之类的事情,那就会影响到我们的领土和主权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等闲视之。月白,你能够有如此的警惕,确实是值得肯定的。」 「明远啊,你,你也不用急着夸我了。这,这只是我分内的事情。哦,说到这儿,我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了——」 「哦,什么事情呢?」范明远连忙问道。 「以前,还在那小诊所做事情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闲着无事的时候,那位医生,就喜欢翻阅起一本‘天机图,来——」 范明远皱了皱眉头:「天机图」?你,你确认是这本书? 月白淡淡一笑:是啊,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说呢,作为一个医生,如果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翻看一下《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什么的,也不足为奇。只是,我依稀记得,那「天机图」似乎只是一本预测方面的书。嗯,是不是里面也包含着某些针灸理疗方面的内容,有助于他的诊断呢?又或许,是我的记忆有误?这样想着,我就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了。有一个夜晚,轮到我值班,一看,那本书还真在那儿;而且,整个书桌,也就是这么一本书。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就翻看起这本书来。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里,看来看去,这确实只是一本预测类的书啊!看来,这位医生倒是想当刘伯温之类的术数大师了——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范明远这样问道:哦,我记得这「天机图」一共有六十幅图画,月白啊,当时,你是不是看得出来,这位医生,主要看哪几幅图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这样回答道:当时,当时我发现,那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这几幅图,他应该是看得比较多的,那几页纸,翻得比较薄,比较亮,差点儿就要翻坏了。这,这就是他用手翻阅时留下的痕迹。当时,我也留意到,其他页的那些纸张,没有这么明显的痕迹—— 沉吟片刻之后,范明远这才缓缓说道:说到这「天机图」,确实是一言难尽。大致上说,这些预测术数之类的书,不少人是不以为然的。不过,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抱着某种批判继承的态度,适当了解一下也是可以的。嗯,也有人认为,这是一部伪书,是江湖骗子的招摇撞骗之作。唉,怎么说呢,明末清初,有一个大才子,他叫金圣叹,他也批阅起这本书来。经过他和其他另外一些人的努力,到目前为止,大致上也可以确认,从第一幅到第三十七幅,说的是从唐朝到清末的历史。这样一来,对于我们现在的人来说,问题就来了,金圣叹是明末清初的人,从第三十八幅图起,到第六十幅图,到底讲些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留下了几句猜测的话语。也就是说,清末以前的那些幅图,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已经成为历史,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了,大可以把它们当做历史故事来看。然而,剩下的二十多幅图呢?由于还没有发生,也就是还没有解开图中所包含的秘密,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也就自有其意义了。就好比说,如果能够预知今天要下雨,你就懂得出门时带一把雨伞,有备无患嘛。因此,大体上也就可以这样说,就算这「天机图」是一本伪书,那么,应该也是清朝初年以前的人写下来的。因为,从唐朝到清初,那些事情已经定型,根本就没必要再去造假;当然,也无法造假。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还有二十多幅图,目前还众说纷纭,直到目前也还是一个谜。对于跟自己有关的事情,适当地留意一下,关注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嘛。 「嗯,也是蛮有道理的——」月白听了,点了点头。 「那么,那位医生如此醉心于这‘天机图,,有何用意呢?」范明远这样说道。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之后,月白这样回应道:或许,他们在想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在决策之前,心中又有点疑虑。这样一来,这一部据说可以预知未来的「天机图」,也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也就是说,他们希望能够从中得到某种启示、暗示或者预示什么的,这样一来,届时就像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变得更为自信了—— 范明远点了点头:嗯,这个分析,蛮有道理的。一般人多半会这样想,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然而,这是对别人说的,只是对别人某种委婉的拒绝。至于自己嘛,既然是自己悟出来的,那又另当别论了。因此,想要破译出「天机图」的人,比比皆是啊! 然而,月白没有接过这句话,而是默默的望着外面,还不时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5章 古香余韵免费阅读. 第96章 前世今生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微微一笑:「这件事过于玄虚、缥缈,近乎神话,也不知该不该说起?」 范明远也报以一笑:「人们常常会有思维定式,习惯于把一些事情说成是异想天开。其实呢,多换换思路,多换换视角,对于我们弄清某些重大事情的‘庐山真面目,,应该是不无裨益的——」 得到对方的肯定和鼓励之后,月白也就缓缓说起来了:其实,要说什么「周易」「鬼谷子」「天机图」,以前从人们的言谈之中,我也听过其中的片言只语,甚至,这些书的封面,我也扫过几眼,只是,从来就没有仔细翻阅过。哦,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夜晚,那大白天里,忙的事情比较多,休息的时间也就提前了些。只是,有时候人偏偏就那么奇怪,明明是想着早一点进入梦乡,却变成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焦躁了好一阵子之后,我索性把心一横:算了吧,就这么天马行空一番,反正明天休息,不用起早。 这样想着,心中的那些思绪,倒是有点泉水轻轻流淌的味儿了:我们总想着早早入眠,多半是觉得休息好了,明天精神更好一点,可以更好地学习、工作,或是闲逛游玩什么的。于是,我们就这样想,我什么都不想了,快点入眠吧?其实呢,这种想法本身就是杂念。你还想着快点入眠,怎么就能叫「什么都不想」呢?或许,真正的「什么都不想」,多半就像山间的溪流,缓缓的流淌着;或者像那无边的原野,不经意间飘来一阵幽香;又或者,就像那淡淡的月光下,一大朵白云舒展开来,像花儿在盛开,像仙鹤在轻舞,像丝线在摇曳。 这样想着,我的那颗心,似乎也在淡淡月光与丝丝白云之间,怡然飘飞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我突然发现,自己在置身于一片原野之中。脚下,是如茵的草地,柔软轻绵。向偏西一侧看过去的时候,那树枝、树梢影影绰绰的,那银盘似的月亮恍如就挂在那树梢上。四下里张望一番之际,却又发现没个人影,甚至连一只喜鹊的影子也看不到。我,我有点纳闷了:这,这是什么地方呢?以前,我好像是从来就没来到这儿。还有,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片草地上的,也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也就是说,此前的一段时间,我又是在哪儿呢?人说一头雾水,这一刻,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月白,你,你来了——」茫然失措之际,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那一瞬间,尽管觉得有点惊讶、疑惑,甚至还有点害怕,不过,我还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这是同类的声音;至少,这茫茫天地之间,不至于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着,我就循声望去。前边不远处,一位古装夫人,就站在那儿,她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样子,正微笑地看着我,雍容华贵之中,又带着几分慈祥和蔼。涌上几分好感之后,我也就放下心来,向她走去。尽管,此前我从来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谁,也懒得去想她是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哦,小妹子,你叫月白?」她拉着我的手,轻声问道。 那丝丝暖意沁人心脾,我也就放松下来了,这样回答道:「是啊,我叫月白。哦,你呢?」 「哦,我也叫月白。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叫月白了——」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这样对我说道。 我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也就回过神来了: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只是,这位月白夫人是如何知晓我的名字的,这一刻为什么又在这儿等着我,却依然是一个谜。 「哦,月白夫人,有什么事情吗?」我试着这样说道。 她依然是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这样说道:月白妹子,接下来我要说出了这番话语,事情比较冗长,一时半会儿之间,恐怕也较为难懂。因此,就想先问一句,你有没有兴趣往下听呢? 我寻思道:这样的古装夫人,前所未见;而且,就算是以后,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这一刻,可是机会难得啊! 「夫人,你就这说吧,月白洗耳恭听——」我这样回答道。 那夫人嘴角荡着一丝笑意,缓缓说道:月白妹子啊,你我同名,本就有缘。而且,你为人谦逊,堪称可造就之才。既然是这样,我也就直说了吧。好几百年前,当时还是大明建文年间,发生了一件大事,世人称之为「靖难之役」。说简单一点,就是叔父与侄子争夺皇宫里的那张龙椅。事情的结果就是,叔父燕王攻下了京城,赢了这场战争。不过呢,原来的圣上却不知道了哪里?对此,当时的人就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当时那建文帝就葬身于那场宫中大火了,也有人说是通过密道,逃到外面去了。嗯,真相到底怎样,一直是众说纷纭。不过呢,从燕王此后一系列的举动来看,建文帝南逃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当败局已定,皇宫即将易主之际,建文帝在想些什么呢?既然还想着卷土重来,肯定是要带上一些最为重要的物品,才能够离开的。因此,那一部「天机图」,以及那一本「烧饼歌」,肯定是要带上的了。在建文帝看来,这两部书,事关国祚,似乎还能预示着此后大势气运的走向,自然是非带不可的了。这样一来,在几个心腹的簇拥、护卫之下,建文帝就带着这两本书,从密道里逃走了。 有人或许也会怀疑,既然当初建文帝已经把这两本书带走,而且他此后下落不明,那么,后世之人为何还能看到这两本书呢?因此,一些人就这样想,当时建文帝所带走的,应该另有其书。这样一来,不久之后,朝野内外、庙堂江湖、草野山河之间,就出现了「长生诀」的传说。唉,当时我和风清妹子也听信了这一说法,还为此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唉,方向都错了,结果也就是南辕北辙了。 多年以后,我依然在反反复复地追问和思索:当年建文帝出逃之时,到底带了着什么物品呢? 那些日子,还真可谓绞尽脑汁而不得其解了。只是,有些时候,上苍似乎还真的不负有心人。就在我深感即将垂垂老去,依然难窥门道之时,有一天晚上,再次翻阅起那部「天机图」之时,就想无边暗夜里闪过一道亮光,再稍加思索,我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哦,怎么说呢?建文帝既然知道这两本书如此珍贵,而自己这一走又是吉凶难料,能不能再回来都还是一个问题。这样一来,何必又把正本拿走呢?于是,在城破之前,他就吩咐几个心腹,笔录了副本,而将正本放回原处。大概,他是这样想的,这正本就留在这儿,燕王加不加以重视,也还是一回事。而如果从国祚的角度考虑,这样的两本秘典,也当留给后世的有缘人吧? 想清楚了这一节,我才如释重负,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月白妹子,以后有机会,你也不妨留意一下这两本书,说不定对你的安身立命,对世事变幻,也会多一点把握。 哦,说了那么多,我差点儿就忘了,有关那建文帝的事情,你可以翻看一下那部「天机图」的相关内容,如果觉得那书里说得还不错,就不妨将整本书大致看一下,说不定还真有用。嗯,那相关内容,就在那本书的第—— 「月白,怎么不往下说了?我,我听着——」大概是迟迟没有下文,范明远这样提醒道。 「就是到了这儿,那个梦,」月白歉然道,「就结束了——」 「嗯,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范明远感慨道。 「刚刚醒来的时候,甚至是此后的好几天时间里,我也是这样想的——」月白这样说道。 凝神片刻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其实,那个梦能够到这一步,也相当难得了。这些年,那部「天机图」也不再是什么不传之秘。只要你有心,一些玄迷,也是可以破解一二的—— 「嗯,那就看看吧——」月白微微一笑,接着就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来。 范明远一看,甚是欣喜。 原来,摆在他面前的,还真的就是一部「天机图」。 两人把头凑在一起,翻看了一阵,就把目光停在了第二十八幅图上。 原来,此图画的是一间宫殿,宫殿上有燕子飞来。 再看那图下的文字:草头火脚,宫殿灰飞。家中有鸟,郊外有尼。 接下来,还有四句五言诗: 羽满高飞日, 争妍有李花。 真龙游四海, 方外是吾家。 「其实,」月白缓缓说道,「只要对大明历史有所了解的人,一旦确认宫殿上所飞着的是一只燕子,接着还能猜出」草头火脚「这一字谜,另外还懂得建文帝的四叔父曾被封为「燕王」,这一幅图,也就不难破译了——」 「是啊,就算你不相信那‘天机图,,也可以把这第二十八幅图,当作历史小故事来看,权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吧——」范明远这样说道。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这世上,事后诸葛亮不少;而真正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又有多少呢?嗯,好在这部书,大约还有二十幅图,说的是现在与未来,值得好好琢磨、体会一番——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6章 前世今生免费阅读. 第97章 苍生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范明远隐隐觉得,月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直觉,而且,这种直觉还一直召唤、激励着她,应当有所作为。 「明远啊,」只听月白这样说道,「在时代浪潮面前,在风云变幻的尘世间,还有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呢?」 范明远意识到,从表面上看,月白是在征询别人的意见,然而,在更深一层的意义上,更是在面对内心的碰撞。也就是说,她更希望,能够有人与她携手合作,风雨同舟,共同去面对这滚滚洪流。 范明远淡淡一笑:在现实世界里,哪里有什么局外人呢?一个人不关注现实,又如何能够安身立命呢? 月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这样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将那部「天机图」再向后翻了一下,然后指着那第三十七幅图,这样说道:「只要对这部书的体例有所了解,大多数人都确信,图画越往后,所说的事情离我们也就越近,也就越值得关注。嗯,光看这幅图,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如果再看那四言诗‘汉水茫茫,不统既统。南北不分,和衷与共,,由那两个‘统,字,已经有人猜出,那指的就是宣统,清朝的最后一个皇帝——」 范明远淡淡一笑:是啊,再看下面的那五言诗:「水清终有竭,倒戈逢八月。海内竟无王,半凶还半吉」意思也就很清楚了,清代终结,民国已经到来了。不过呢,就算能够想出这一点,似乎依然是不够的,谁不知道民国取代清朝啊?因此,接下来的两幅图,才是最关键的—— 「是啊,第三十七幅图,有‘门外,‘境外,之类的字眼,再加上那场波及全球的大战,刚结束不久,不少人已经确认,这幅图也绝非信口开河。这样一来,接下来的这第三十幅图,也就呼之欲出了——」月白接过话语。 范明远缓缓说道:这幅图,上面画有太阳,似乎也不算太难懂。不过呢,接下来的文字,突然从四言变成了三言,说的是‘鸟无足,山有月。旭初升,人都哭,,从这些文字看,再结合图画,有意无意之中,不少人就联想到了那倭国—— 月白接过话:大概,这也是一种「不谋而合」吧?哦,接下来的诗句,突然也有五言变成了七言,写的是「十二月中气不和,南山有雀北山罗。一朝听得金鸡叫,大海沉沉日已过。」这,这又该如何破解呢?嗯,似乎也可以联想到那倭国。只是,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却又难以索解。明远啊,你能够指点一二吗? 范明远淡淡一笑:月白啊,我,我可不是什么刘伯温、金圣叹啊! 「是啊,真要说清楚,确实不容易。」月白接过话语,「不过呢,我们懂得有这么一件事情,并且还能记在心上,也算可以了吧?」 「是啊,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就留着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范明远这样说道。 再过了一会儿,范明远微笑道:月白啊,刚才我们只顾着谈天论地,差点儿就把这事情给忘了—— 说着,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两个馒头。 月白也报以一笑:是啊,再不吃的话,明天下班后,你还要辛苦一趟,把它们带回去—— 说着,两人各拿了一个馒头,就这温开水,慢慢地吃起来。 刚吃完一阵子,「啪——」的一声巨响,惊雷响起。 范明远自嘲道:「怪不得这来的路上,会见到蜻蜓低飞,原来是要下大雨了——」 「下就下吧,反正,这个夜晚,也没有别的事情——」月白接过话。 「是啊,这大热的天气,下点雨,实属正常。」 「嗯,下雨,本来就是老天爷的事情。我们,我们就是看看而已——」 就在两人的说话声中,雷声大作,电光闪闪,豆大的雨点自上而下径直砸在屋顶上、地面上,啪啪作响。这铺天盖地的大雨,犹如无数条瀑布,一二十分钟之内,就将这值班室一带地方,变成了水乡泽国。「上一次,在你值班的时候,也下起了大雨——」「是啊,我到你这儿来,也给你送来了一场大雨,还真是有缘了——」喁喁细语,在雨点敲打屋顶、门窗、地面的哒哒声中,显得那样的轻微、不值一提。只是,这小小的空间里,两个年轻人依然执意要说着。大雨,隐隐已把这样一个地方,变成了一座孤岛。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世界,这样的两颗心,就没想着再慢慢地靠近一点、靠紧一点吗?轻轻捋着那秀发,手指成了梳子。「月白,你真美——」「你,你给我弄这样一个发型,就不再是秀发如瀑了,你不觉得可惜吗?」「不,扎起的长发,自有另一番美丽——」外面,其实也刮着大风,要不然,那些雨点,就不会把那些门窗敲打得哒哒直响了。风,风雨大作,飘飞的裙裾。这个夜晚的这一刻,自然是没有月光的了。只是,在范明远的眼前,有那么一张脸,依然在泛着淡淡的晕圈。花容月貌,其实并不是一种传说。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只听月白这样说道:「明远,就这样了吧——」 「月白,你,你不喜欢吗?」范明远愣住了。 「明远,我,我不能做对不起风清妹子的事啊——」月白这样回答道。 「你,你的意思是——」范明远的语气,显得有点迟疑。 「那,我问你,那一纸协议,你签字了吗?」 「哦,明天,明天再说吧?」 「既然,既然还没有签字,你,你就依然是有妇之夫——」 「哦,是这样——」 「明远啊,你,你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了。有些事情,还是要讲规矩的。嗯,那个词,叫做‘慎独,。你,我希望你,也能做一个慎独之人。如果你对我真有感情,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月白缓缓说道。 范明远头脑总算清醒过来了,他歉然道:月白,对不起,我,我一时糊涂了—— 「明远啊,对不对得起之类的话语,就不必再提了。你,你把握好分寸,这就可以了。」 「月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范明远这样回答道。 再过了一些时候,看到对方有点累了,范明远就叫她先去休息一下。 「你,你不累吗?」月白这样问道。 范明远淡淡一笑:月白啊,刚才你不是说到规矩吗?这值班的规矩,严格说来,就是当差,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岗位的。 「好吧,既然是要讲规矩,你就按规矩办。」月白接过话语,「我,我去歇一下——」 说完,她休息去了。 再过了十多分钟,雷雨交加就成了过去,那屋檐的滴水声,就像敲打在范明远的心坎上:忙了一整天了,月白也该休息一下了。要说值夜班,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大白天提前休息的。这样一来,值起夜班来,才撑得住,才不会轻易打瞌睡。看来,有一些事情,都需要有一个过程,习惯了就好。哦,这值夜班,还真是白天和夜晚颠倒过来的了。 嗯,说到这「天机图」,既不能盲目相信;只是,完全把它抛之脑后,似乎也是不可取的。遥想当年,奉唐太宗之命,袁天罡、李淳风联手完成这一部旷世奇作。是啊,如果全是无稽之谈,这两位术数大家,岂不成了欺世盗名之辈?诚然,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前面的那二三十幅图,由于已经经过后世后人的验证,都已经成为历史著作上的一行行定论,尽可以当作历史轶事来读,茶余饭后笑谈一番。只是,那些明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那些与这个时代息息相关的事情,那些有可能影响到大好河山的事情,我们真的就能够置之度外吗?孟夫子的那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总不至于是一句空话吧? 因此,「位卑不敢忘忧国」,将这样一件事情记在心上,总还是应该的。 嗯,月白说起的那个梦,意义何在呢?如果真有前世今生的说法,就比较容易理解了。在她的梦里,那位自称月白的古装夫人,还提到了「风清妹子」,这,这仅仅只是一种巧合吗?唉,在我的生命里,也有一位风清妹子,只是,到了明天,我和她,就要正式说一声再见了。月白的坚持,也无可厚非啊,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月白真正在意的,应该就是名分了。对此,我是可以理解的。 嗯,如果那小诊所里的那两个人,真是来自那倭国的话,切不可掉以轻心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一类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啊!嗯,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轻易忘记的。人家在磨刀霍霍,你依然漠然置之,确实是要吃大亏的。甲午战争一触即发,那位老太婆在忙些什么呢?她,她在准备着大肆庆贺一下自己的寿辰。如果,如果真是国泰民安,适当张灯结彩一番,似乎也无可厚非。只是,枪炮声都隐隐可闻了,还心存侥幸,还想着那寿桃寿酒,岂不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万寿无疆」,一个的「万寿」,带来大好河山的「无疆」,这,这只能说是一种讽刺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确实,是应该擦亮眼睛,好好看一下这个世界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半依然会有风云变幻,那么,在时代的浪潮面前,我们——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7章 苍生免费阅读. 第98章 忆旧游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白姑娘,远道而来的月白姑娘,此时此刻,在她的梦境里,是否还会再现那个月夜呢? 或许,那样的一个梦,也有着真实的一面。那就是,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欣赏只属于那一路上的风景。至于那古装夫人是不是她的前身,似乎一时还难以确认,不过,这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了。梦境,自有其意义,只是它有着扑朔迷离、玄虚缥缈的一面,你难以索解罢了。又或许,就像那两句诗所说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再过一段时间,或许你就会恍然大悟了:哦,原来如此...... 月白醒来之时,恰好也到了范明远的下班时间。 范明远带着她返回住处,稍作安置,就去找风清签署那一纸协议去了。风清颇为不舍,然而,再一想到对方已经厌倦了人家屋檐下的生活,既然人家早已心如死灰,又何必强留呢?这样想着,风情也就签了字。至此,这一段持续了一年多的尘缘,就此落幕。 两天之后,范明远去找上司,想着跟他说一件事情。没想到,没等他开口,上司就这样说道:「明远啊,正好有一件事情,想找人去办理一下——」 范明远心里一动,连忙问道:哦,是什么事情呢? 上司微微一笑,这才缓缓说道:目前的局势,难言平静。以此,你到外面走一趟,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民情民意,如果遇上那些有违我家国大义的事情,可以相机而动。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范明远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 再过了一会儿,上司接着说道:至于一路上的花销嘛,你可以先预支一年的薪酬,到时,返回复命之时,若是出入过于悬殊,我们再面议。哦,今天是七月二十一号,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务必返回!哦,听清楚了吧? 「嗯,属下记住了!」范明远回答道。 上司微笑着说道:「好吧,你去准备一下,择日而行。记住,大义为先,相机而行。」 再简单地交流了一番之后,范明远就跟上司辞行了。 第二天上午,跟月白商量了一番之后,两人决定先回宜山看看。 上午十时三十分许,下了火车之后,两人走在了前往那小诊所的路上。 刚走出几步,月白就微微一笑:「明远啊,还真有你的,这一次,可是奉命而行啊!」 范明远也报以一笑:是啊,前几次来,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在这条路上。而这一次呢,身边却是多了一个漂亮的姑娘,确实是判若两人,风光、神气多了—— 月白轻轻捅了他一下:明远啊,凡事需谨慎,要以正事为重,知道吗? 范明远点了点头:是啊,既然是易姑娘发话了,明远自当遵命而行—— 「可惜啊,本姑娘可不是你的上司——」月白淡淡一笑,这样说道。 范明远沉吟道:其实,明远的上司,就是大义与正义。从这个角度看,你确实可以成为我的上司—— 月白哈哈一笑:好吧,到时,可要听指挥哦! 范明远换上一副立军令状时的口吻:大义当前,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范将军听命——」月白学起戏台上的口吻。 「属下在,请大帅明示!」范明远也跟着学了起来。 「哈哈哈——」命令的内容尚未说出口,两人已是大笑不止。 一路上说说笑笑,半小时之后,两人来到了那小诊所所在的巷子。 走近看时,两人傻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此前的那个小诊所早就面目全非了。且不说大门口换了招牌,变成了一个小书店。就是里面的人,也已是全然不同了:原先的那位医生和那位护士,没了影踪;取而代之的,那两个店员,是两个青年男女。 看到那女店员面目还算和善,月白这样问道:哦,这位姑娘,我记得原来这儿是个小诊所的,也不知那两人哪儿去了? 那女店员微微弓着身子,微笑道:姑娘,失敬了。不好意思,前两天我们才接手这家店铺的。此前的事情,不曾问起,尚请海涵—— 月白也微微一笑:姑娘不必多礼,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哦,两位确有要事?」那男子接过话,「如果方便,请留下话语,我们再想办法转告?」 范明远摇摇头:不,不必了,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哦,既然是这样,商请自便。」那姑娘接过话语,「欢迎两位以后常来看看,照顾一下本店的生意——」 月白淡淡一笑:好吧,以后有空,我们再过来转转—— 再客套一番之后,范明远和月白,离开了那小书店。 在大街上再闲逛一番之后,两人吃了午饭,然后就来到了龙江河南岸。 七月正值雨季,那龙江河水势正盛,河面像是鼓了风一般,时起时伏着,浩浩荡荡地向东南方向流去。 凝神片刻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月白啊,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有点蹊跷呢?」 月白微微一笑:是啊,是有点蹊跷。哦,我是十天前离开这宜山的,没想到,就是这短短的十天时间,这家店铺就换了主人—— 「小诊所里面的那两个人,应该是到哪儿去了呢?」 「嗯,我觉得,其实,这两拨人,其实是相识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医生和护士另到一处去了,继续去打他们那行医的幌子。至于如今这小书店里的店员,跟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接着来到这儿,就是把这小书店变成了一个小据点——」 「你,你就那么肯定?」范明远不解的问道。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缓缓说道:如今,在这样一条小巷子里,开着一个小书店,自然不容易引人注目。从联络的角度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我注意到了,我们跟他们闲聊了时候,那小书店,简直就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范明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是啊,对于他们来说,书店只是一个幌子;生意的好坏,他们是不会在意的。哦,这两个年轻人都如此的谦恭有礼,蒙骗起一般的人来,自然也就更容易了—— 「是啊,倭国之人,从表面上看,跟我们区别不大,如果说中文的话,一般人是不会往那方面想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真实身份,不容易引起怀疑,也就更不会轻易暴露了——」 「是啊,他们从小就要接受严格的礼仪教育,到了我们这儿来,有意无意之中,也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 「不过,这样一来,由于是刻意为之,倒显得有点做作了。也就是说,反倒是露了马脚——」 「嗯,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还是某种猜测,还没有什么证据——」 「有猜测,也就有点目标了,这,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再说了一阵子,两人都停了下来。 是啊,再多的猜测与怀疑,也还是不够的。 静静地盯了那河面好一阵子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如果当初建文帝南逃至此,站在北岸,我会想着到这边来吗? 范明远眨了眨眼之后,缓缓说道:换做我,或者说我就是建文帝的话,我一定会到南岸来的—— 「哦,为什么呢?」 「很简单,越往南走,就越有可能逃出燕王的手掌心。」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此前我做的那个梦,如果不尽是荒诞不经的话,那么,既然带着那「烧饼歌」和「天机图」的副本,建文帝痛定思痛之后,多半也就能够破译出,自己这一结局,其实早就被好几百年前的袁天罡、李淳风算出来了;此外,洪武时期的刘伯温,对此自然也是洞若观火。这是,这一切,谁都没有明确的说出来。而作为当事人,面对着出家为僧、仓皇南逃的处境,建文帝又作何感想呢? 范明远淡淡一笑:或许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把燕王解决呢?或许也会这样想,既然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也只能是认命了。又或许,在懊恼、后悔、叹息之余,我也这样想,看来,自己把某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视野、格局太小,最终导致了如今的一败涂地...... 月白接过话语,这样说道:这些想法,确实不无道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就算刘伯温能够预知这一切,在洪武大帝面前,也是不能直言相告的。一方面,自然是怕遭到天谴;而另一方面呢,如果洪武大帝这样想,好你个刘伯温,你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如果不让你到那边凉快去,我朱某人如何能够再睡得了安稳觉?这样说来,对于这些术数之士来说,他们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简单说来,就是「看破而不说破」,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怎么做,那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情,也就近似于「听天由命」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对于术数之士,自然可以冷眼旁观。然而,当事人未必就会如此超脱。人,似乎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因此,想得更多的,应该就是利益最大化和损失最小化了。做个简单的类比吧,如果某个人在出远门之前,在昨天的梦里,出现了血光之灾,那么,他就有可能取消行程;而如果一定要去的话,自然也会加倍小心,以防意外—— 「是啊,这世上,」月白感慨道,「有些事情,确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三思而后行......」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8章 忆旧游免费阅读. 第99章 风雪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早已尘埃落定的往事,特别是那些历史故事,你自然大可付之一笑。然而,某些迫在眉睫的情势,某些与你休戚相关的正在酝酿中的风起云涌,你还能够漠然置之吗?这个夏日的午后,真正困扰月白和范明远的,正是那时代车轮的走向。 「打扑克的时候,」范明远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总希望能够知晓对方的底牌,然后再想着如何见招拆招,战而胜之——」 月白淡淡一笑:你这样想,别人也不傻,人家也会这样想的—— 「因此,对于如何预知未来,人们还是蛮感兴趣的——」 「如果是跟自己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简直就可以用‘趋之若鹜,来形容了——」 再闲聊了几句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当初,袁天罡、李淳风是奉旨演绎「天机图」的,据说,还有这样一件事情。话说唐太宗看了其中的一幅图之后,猜测到这是武氏将要篡权上位的寓言,就将此事向袁天罡、李淳风求证,袁李二人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委婉的拒绝了。据一些人分析,所谓天命难违,袁李二人担心说出武则天其人之后,就算唐太宗真的把武则天赐死,万一还有一个更为厉害的武氏出来,那又怎么办呢?再说,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至于「遭天谴」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谁都无法想象。因此,对于这两位术数大师的婉拒,唐太宗也是无法可想—— 「那么,」月白接过话语,「这件事情,又是如何了结的呢?」 范明远缓缓地说道:据说,是这样的,由于袁李二人并没有直承其事,唐太宗也有点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是啊,一个入宫不久的才人,连妃子都还不是,这武则天还能掀起什么大浪来?莫非,还真是自己想多了?唐太宗这一念之差,最终留下了武则天的一条命。后来,由于还是不放心,唐太宗还是找了个借口,诛杀了一位姓武的权臣,想以此以绝后患......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月白这样感慨道:嗯,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留给后人的思索,那真的就是一言难尽了。一般情况下,带有某种灵感的直觉,往往是最真实的、最准确的。唐太宗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在某种意义上,差点儿就「葬送」了李唐王朝,与此同时,相应的成就了一代女主的崛起。而作为武则天的支持者,更多的人则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是啊,如果当时武则天倘若遭到不测,那么,以后的历史,就有可能要重写了。看来,这世上的事情,确实是一言难尽啊! 「当然,这些事情,或许是出自稗官野史,」范明远接过话语,「也没必要较真。哦,有人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因此,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历史著作,也不能全然相信,因为,成功的一方上位之后,就会把某些不利于自己的原始档案销毁,对于某些史料,也会进行某些增删或篡改。因此,历史的真相,和我们所能看到的历史著作相比,要复杂得多——」 「哦,就像那句话所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对于这一切,我们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有自己的判断——」 再说了几句之后,两人走到龙江河北岸,接着又在岸边闲逛起来。 「刚才你说到,」只听月白这样说道,「如果建文帝自北而来,肯定是要过河,到南岸去的,以便于继续南逃。那么,在过河之前,他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事情呢?」 凝神片刻之后,范明远缓缓说道:不难想象,经过数十天的颠沛流离,快要到达这龙江河北岸之时,建文帝一行早就成了惊弓之鸟。而在这段时间里,一路上,他也会前思后想,主要是思忖自己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在这种情况下,由于那两本书他早就读得滚瓜烂熟,如果再随身携带的话,反倒成了累赘,甚至有可能被搜去。这样一来,他可能就会做出决定,将这两本书藏起来,收藏在一个隐秘之处。如果此后还能再回来,就可以再去找出来,就像是跟一位老朋友再次见面一般,好好地抚今追昔一番。而如果不能再涉足这片土地的话,也可以算作对这片土地的某种交代吧?对于后人来说,这两本书,也就成为了珍贵的文物...... 「嗯,说了这么多,」月白微微一笑,「你还是觉得,只有到北岸去,才有可能找到那两本书。」 范明远也是微微一笑:虽说到了现在,这「烧饼歌」与「天机图」也早已不是什么不传之秘,更不会是什么禁书。尽管可以在坊间找到、买到,不过呢,对于当年建文帝亲笔批阅过的那两本,由于早已成了文物,自然也就成了罕有的珍宝,价值连城。 「既然是这样,那的确应该去找找的——」 「如果我们不去找,说不定别人也会去——」 「哦,你说的是那两拨人?」月白这样问道。 「是啊,那两拨人,如果真的是来自倭国的话,除了窃取机密情报,搞颠覆策反,对于珍贵文物,也是垂涎三尺的——」 「嗯,对于自己的国宝,如果我们自己都视之如敝屣,别人自然也就有觊觎之心了——」 「是啊,最近几十年以来,列强巧取豪夺,从我国掳去的文物,已是不在少数。」 「因此,上峰要求我们相机而动,是大有深意的。」 「嗯,我们肩上的担子,也是不轻啊!」 再说了一阵子之后,两人离开河畔,向偏北方向走去。 路过一个食品摊点时,月白买了些干粮,然后,两人继续往北走。 「哦,还去那山谷祠吗?」指着偏东一侧的那一处纪念祠堂,月白这样问道。 范明远摇了摇头:这山谷祠,声名在外,到这儿来的人,多半都已经去过了,今天我们再去的话,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新线索了—— 「好吧,人多的地方没有风景——」 「这一刻,不光是没有风景,也缺少了探寻的意义。」 两人说着,一路向北。 再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人已然来到了一片小树林南侧。 侧头看那太阳之时,只见那原本的大火球,早已黯淡了许多,都快到贴近那西边的山头了。 「哦,时间不早了,」范明远这样说道,「太阳快落山了。是不是先返回,明早上再去看看呢?」 月白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道:这一带地方虽说有点偏僻、荒凉,不过,也不至于有什么毒蛇猛兽,再走走也是无妨—— 范明远寻思道:月白是本地人,她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看来,对于外出探寻之类的事情,她还是蛮有兴趣的。既然是这样,眼下又没有别的要事,那就继续前行吧。 「哦,我是担心,」范明远讪笑道,「担心你吃不消——」 月白淡淡一笑:「没那么严重吧,多走几步路,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意见一致之后,两人步入了那片小树林。 再走了一阵子之后,范明远发现,这片林子,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小。行走在其中,给人的感觉就是,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看似简单,却怎么也走不到头。而当你向后看去之时,你所能够看到的来路,也就是那么一小段。至于最初的原点,似乎已经被抛到了很遥远的地方。这一刻,太阳已经落山了,虽然还不至于马上漆黑一片,不过,林子里那越发昏暗的光线,已是隐隐涌上了几分阴森、凄清来。 这一刻再返回的话,也是没多大意思了,两人略作商议之后,决心继续向前,先走出这片林子再说。 夜幕降临之后,两人并肩携手,在这林子里摸索着前行。 大约再过了半个时辰,当两人回过头,接着黯淡的星光,确信这片树林已然是在自己的脚步之后,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前边,也就是偏北一侧,是连绵不尽的群山。群山和树林之间,也就是两人此刻所在的地方,倒是颇为空旷,是一大片泥地,其间点缀着一些灌木和杂草。两人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清水之后,就商议起来了。 「北边嘛,」范明远这样说道,「大山阻隔,暂时就不要想了。至于偏西一侧,多半会和这片林子连在一起——」 月白点了点头:是啊,往东偏南方向走,至少,离有人烟之处,会近一点。 拿定主意之后,两人折向东,慢步行走起来。 走出十来分钟之后,两人隐隐发现,前边不远处,似乎出现了一处屋顶,此外,还有一丝淡淡的灯火,透到了外面来。 都到这一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声商量几句之后,两人打起精神,向那亮光处走去。 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座道观,此前两人所看到的,就是这大门顶上的屋顶了。 这道观的大门,是向西北方向敞开着的。在这大门口,两人倒是有点迟疑了。 就此步入,是不是有点冒失呢?只是,如果依然是在外面,那么,又要到哪里落脚歇息呢? 「贫道风雪,有失远迎——」一个女声响起。 两人先是稍稍一愣,瞬间之后,向偏西北方向循声望去时,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道姑,手持拂尘,就俏生生的站在十多米远的地方。 月白寻思道:她自称「贫道」,那么,这「风雪」是她的道号,还是俗名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99章 风雪免费阅读. 第100章 雾锁龙江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刚刚穿过云层的清辉,映亮了那道姑的脸庞。 「啊?风清——」这一瞬间,范明远险些就要惊呼一声了。然而,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原来,这道姑尽管像极了此前的风清,就像同一个模子导出来一般。然而,细微的区别毕竟还是有的,那就是,风清的那颗小黑痣长在右边鼻翼;而这位道姑呢,则是长在了左边鼻翼。再说,就算风清再怎么心灰意冷,尚不至于出家做道姑:母亲那一关,她就决计过不了! 范明远眼神里的惊惑与诧异,那道姑也看在眼里了,只听她这样问道:「这位小哥,有什么不对劲吗?」 「哦,有点,有点像我以前的一位朋友——」范明远支吾道。 那道姑也是一脸疑云,不过,她随即这样说道:「哦,那,那也是碰巧吧?」 一旁的月白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不过,她倒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只听她这样说道:「这位道姑,我们两个外出游赏,一时迷路,误撞了贵观,还请恕罪——」 那道姑倒也是一个容易说话的人,只听她这样回应道:贫道风雪,也是借此道观修行而已,何来「恕罪」之说? 「嗯,这样说来,我们两个过路人,倒是可以,可以——」范明远说着,把目光转向了大门里边。 那自称「风雪」的道姑也猜出了对方的意思,就这样说道:出门在外,谁还背着屋子呢?两位不嫌弃的话,不妨随贫道移步里间,稍作歇息。 「那,那就多有打扰了——」月白这样说道。 于是,月白和范明远跟着风雪,步入那道观的大门。 步入大门之后,沿着一条狭长的通道,一行三人就来到了大殿里。这道观也算宽敞,除了一字排开的三间正房之外,偏南处,更有几间稍小的屋子,想来是充作炊饮之类的用途。 到了正房之后,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双方简单说起自己的情况。由此,范明远得知,这道姑小名叫风雪,她所在的道教的这一支,对于名讳、道号之类的称呼,倒也不讲究,由此她也就自称「贫道风雪」了。据她自己说,她到这儿快一年了。眼见这地方人迹罕至,适于清修,也就此安顿下来了。而月白和范明远,则是她所见到的第一批方外之人。 草草吃过晚饭,稍作梳洗之后,月白和范明远觉得甚是困乏,跟风雪闲聊几句之后,就到客房休息去了。 再过了一阵子,两人也就酣然入梦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范明远恍然之间只觉得有一种类似于梦游的感觉,一惊之下,仔细看时,只见风雪牵着自己的衣角,自己则是迷迷糊糊的跟在后面。「这?这——」范明远本来想说出声来的,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是在睡梦之中被人牵着走的,也就是说,己方早已着了道儿,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了。若再呼喊的话,事情只会弄得更糟。眼下之计,唯有保持冷静,再图相机而动。 这样想着,范明远也就静下心来了,只是缓缓地跟在那道姑的后面。 那道姑风雪,也只是默默往前走,也不曾回头看。 再走出一阵子,估计离那道观已有半里路之遥后,在一个小土坡前,风雪停了下来,回头这样说道:贫道如此请客,实属不得已。得罪之处,尚请范大哥恕罪—— 范明远淡淡一笑:这位道姑,今夜里你如此请了范某人到此,所为何事? 说着,转头向道观方向望了一眼。 风雪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范大哥,你们误中了我的七香迷魂散,一是怕也难以恢复。不过呢,你们也不必太担心。范大哥在跟着我出来之前,已经服过半枚解药,如今头脑也算清醒过来了,手脚嘛,稍稍伸展一下,固无不可,不过呢,千万不能跟别人动手,否则,血行加快,毒性攻心的话,神仙也徒呼奈何了—— 范明远听出对方言语里的要挟之意,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就这样说道:那么,我的哪位朋友呢? 风雪淡淡一笑:那位易姑娘嘛,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三天三夜之内,只要没人打扰,到时她就会自己醒来的。对于这一点,范大哥稍安勿躁,务必放宽心——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范明远已是无计可施,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风雪抱拳说道:念及说话恐有不便,风雪只能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请范大哥海涵。 「此处只有你我两人,道姑所为何事,不妨直言——」范明远也不想再客套什么了。 风雪淡淡一笑:范大哥快人快语,贫道也就直言了。哦,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你如此惊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路上,范明远也想到了这件事情。如今见她这样一问,反倒有点释然了。于是,他这样说道:以前,我有一个朋友,跟道姑长得极为相像,稍有不同的是,那位朋友,那一颗小黑痣,长在鼻翼左边,正好与道姑相反—— 「此话,此话当真?」风雪情急之下,声音已然颤抖起来。 「真的,是真的!在这种时候,我骗你有什么用呢?」 「那,那她现在在哪儿?」风雪接着问道。 「嗯,在一个小县城,也不算太远,离这儿也就一百多公里的样子——」 「风雪,风雪愿闻其详——」心神激动之际,风雪也顾不上「贫道」这个自称了。 范明远定了定神,就把风清的住址以及行程,大致说了一下。 「范大哥,多谢了!」风雪抱拳行礼道。 「风雪,没什么的,这是我该做的事情,但愿,但愿你们姐妹俩能够早日团聚!」范明远抱拳回答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我是风清的姐姐?」风雪好奇的问道。 范明远霎时思绪如潮:如果没有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几年前列车上的那一次邂逅了。其后的那一段短暂的姻缘,也就不会上演了。甚至,我能不能和月白走到这儿来,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以前,风清,风清说过一点这方面的情况——」范明远刻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这样说道。 「你,你跟风清,应该是很熟悉的吧?」风雪追问道。 皱了皱眉头之后,范明远将自己跟风清如何相识的事情,避重就轻说了一番。他是这样想的,如果这姐妹俩能够再相聚,风清如果觉得该说的话,自然会把相关情况说得详尽一些。这,这是她们姐妹俩的事情。至于自己,一个大男人,有些话,毕竟还是不便说出口的。 「嗯,那就多谢范大哥了——」风雪这样回应道。看来,思念情切,她觉得了解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对方语焉不详之处,此刻也就无心再去一探究竟了。 再过了一会儿,风雪这样问道:范大哥和言姑娘到此,有何贵干? 范明远暗自思忖道:在寻亲这件事情上,这风雪的做法确实过分了些。不过,心急如焚之际,稍稍过头一点,也无可厚非。而其他方面,她倒是风清气正、冰雪聪慧,绝非邪恶之辈。而自己此行所要做的一些事情,如果能够多一个帮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目前的局势,可谓暗流涌动,」范明远试着这样说道,「也说不准会有什么风云变幻。因此,惟愿你能够在寻亲之余,也把目光放宽一点,放远一点,稍稍留意一下局势——」 风雪隐隐体会出对方的意思,就这样回答道:范大哥请放心,只要是有关于大义大节之事,只要有所差遣,风雪自当义不容辞,以尽绵薄之力—— 眼见对方说得诚恳,范明远就将一些事情,将一些值得关注的动向,将如何相机而动的一些注意事项,简要说了一遍。 风雪听后,爽快地答应了。 再说了一些时候,范明远只觉得倦意如潮,那眼皮越发的沉重,再过了一会儿,再也撑不住,就睡过去了。 睁开眼之时,范明远发现天已微明,暗叫一声「不好——」之后,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四处张望一番之后,那风雪的衣角,都没看见一片。 站起身之际,只听「啪——」的一声,似有什么物事落到地上。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书册一般的纸本子。 范明远无暇多看,将那本子往怀里一揣,就提起步子,向那道观方向返回。 走出十多步之后,范明远这才意识到:幸好此前没有贸然动手,这一刻,自己的脚步,依然是轻飘飘的。那是动手的话,多半已是凶多吉少!那风雪,还是颇有心机的啊! 那房间里,月白睡得正沉,不见有什么明显的异样。至此,范明远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想着要叫醒对方,范明远心头一颤:要是风雪所言不虚,如此贸然惊醒月白的话,倒时若真有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哦,何不利用这段时间,翻看一下那本子呢? 这样想着,范明远取出怀里的那本子来,只见那封面上写着八个字: 君若有心,不妨一阅 范明远皱了皱眉头:这几个字,字体娟秀,墨色还颇为透亮,自然就是那风雪最新的手笔了。好几十个小时,多的是时间,对方又有此意,确实应该翻看一下的了。最近这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里,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接下来的时间里,守着月白,读一下风雪的文字......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0章 雾锁龙江免费阅读. 第101章无语东流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一身道袍的风雪,她的行止扑朔迷离,就像薄雾深处的一朵花。其身世之谜,多半会是与这本子连在一起吧?要不然,她留下这本子干什么呢?再加上这一刻除了守候,有没有别的事情,就算手里只是一本流水账,范明远也要浏览一番的了。这样想着,他就提起精神,慢慢翻阅起来了。 书写工整,字体娟秀,字里行间似乎流淌着小溪的清澈,只见那本子上写着—— 花开花谢纷纷去,潮起潮落寸心知。 转眼之间,在这样一个异乡的道观里,那暮春时节,也已然悄然而至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我在想些什么呢?再宽大脱俗的道袍,似乎也难掩我心头的潮汐起落。或许,这一切也就像那山间的溪流一般,你尽可以在此处垒起土石,挡住她的去路;只是,只要不曾干涸,她总是要向前流淌的啊!于是,循着那湿透了的土地,你的眼前,又惊现一条小小的河床;那小溪水,流出了一路新的征程。 是啊,既然不能忘情,既然无法释怀,既然难以派遣,就让心头的这一团乱麻,展开在这字里行间吧?或许,此后的某一个夜晚,再次翻阅起来,不经意间,我还能理出一丝头绪来。 十二岁之前,我也和别的姑娘家一样,把无忧无虑挂在脸上,也可以尽情地嬉戏打闹,让那银铃般的笑声,撒遍了山川河流、田间地头、庭前屋后。然而,似乎也总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心头一颤:是啊,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就不见爹爹回来了;甚至,连一封家书都不曾寄回来。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甚至,还有些许莫名的惊恐。只是,我到底在担心什么,那丝丝缕缕的不踏实,究竟从何而来呢?再三追问起自己,却又是一脸茫然。 终于,在一个盛夏的夜里,我打定主意,想跟娘亲倾吐一番了。 在那房间里,娘亲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说话。 坐下之后,嗫嚅了一会儿,我却发现,自己不知从何说起了。 「风雪啊,」娘亲先开口了,「这几年,娘和爹对你怎么样呢?」 犹豫了好一阵子,我总算鼓起勇气,这样说道:「娘和爹,对风雪,一向都是很好的,有吃有穿,呵护有加。不过呢,最近几个月,好像,好像有点变了——」 「哦,变了?」娘亲依然微笑着,「你,你说说看,哪儿变了呢?」 我也不再顾忌什么了,就来了个竹筒里倒豆子,这样说道:要说变了,我,我总觉得,你们,你们好像有什么事情正瞒着我,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变化最大的,就是爹了,这么久了,从未回来过,连一封家信也没有—— 低了一下头之后,娘亲这样说道:风雪啊,你要记住,爹娘对你的感情,是永远都不会变的。至于你爹,他这么久都没一点音讯,多半是在外面太忙了,找不出时间来写信。嗯,又或者是,在外面找生活,也有高低起伏的时候,如果一时赚不到什么钱,他,他有点过意不去,也就没什么心思写信了—— 「爹,爹是怕我们,我们为他担心——」 「嗯,应该就是这样吧?这些日子,再怎么穷,一家人的吃穿用度,总还是有的——」娘亲这样解释道。 娘亲的这几句话,我倒是深信不疑:是啊,再怎么样,这些日子,我也是衣食无忧的,虽不敢说什么大富大贵,吃饱穿暖总还是做得到的。 「嗯,但愿,但愿爹爹在外面,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再过一些日子,就有好消息了——」我这样说道。 娘亲欣慰的点点头:哦,我们的风雪长大了,懂事了,懂得为大人分担了—— 接下来,娘俩又说了些家常话。 「哦,风雪啊,你,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对娘说吗?」娘亲凝视着我,这样问道。 「我?我——」支吾了后一阵子,我却迟迟没能再往下说。 是啊,既然娘亲都说我「懂事」了,我在说些什么,是不是就有点得寸进尺了?是啊,这一带地方,也不是每一个像我这样年纪的人,都有父母双亲陪在身边的。 于是,我说了句「没什么,我休息去了——」就退了出来。 以后的几年时间里,我的心里,依然横着那样一块石头:父亲为什么迟迟不肯回家,而且依然是连一封信也懒得寄回来?那些按时寄回家里的钱款,是不是背后也掩藏着什么呢?也就是说,他对我们母女俩的态度,除了那几个铜板,也就不再剩下什么了?此外,娘亲的目光,不时泛起丝丝缕缕的迟疑、忧郁与犹豫,也就是说,她似乎真的有什么隐情?是啊,她很少跟我对视了;每当我静静看着她的时候,她一惊觉,就把目光转到另一边去了。我,我确实很想再跟她好好地谈谈心的,只是,却是越发的难于启齿了:娘亲心情颇为抑郁,我再去追问或是盘问什么,会不会就是雪上加霜呢?而另一方面,如果不把一些话说出来,我的心口,就像堵着一块大石头,郁闷至极...... 这一切,似乎就是某种两难选择,让我备受煎熬。 小镇东南里许的那条小河,多少次我就徘徊在你那河滩上,幽幽叹着气,我的心思,你是否也知晓一二呢? 哦,几年之后,也就是我十六岁这年的一个夜晚,娘亲兴致很高,跟我谈起心来了。 「风雪啊,」娘亲轻轻抚着我的头部,轻声说道,「你的左边鼻翼,有一颗小黑痣,你注意到了吗?」 「娘,我早就注意到这颗痣了。这两年,我一直在想,」我接过话语,「如果能够找个机会,八折讨厌的黑痣点了,那我就更漂亮了——」 「风雪,不能点,千万不能点!」娘亲的语气,异常的坚决。 「哦,为什么呢?」我不解的问道。 幽幽的吐出一口长气之后,娘亲这才缓缓地说道:风雪啊,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跟你一样年纪,而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们俩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的小黑痣长在左边,而她的呢,长在右边。嗯,你,你说说看—— 霎时,我心头一激灵:哦,原来是这样!娘亲的意思应该就是,我还有一个孪生的姐姐或妹妹,由于某种原因,失散了!这样一来,这些年,娘亲一直惦记、牵挂着她,自然开心不起来了。如果我把这颗小黑痣点去了,到时姐妹俩又如何相认呢? 「娘亲,你的意思是,我,我还有一个姐姐或妹妹?」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了。 「嗯,是妹妹,」娘亲点了点头,「双胞胎妹妹——」 「那,快把她接回来啊!」我激动不已的说道。那一瞬间,我在想:怪不得这几年娘亲总是不开心,原来我还有一个妹妹走失在外面。如今既然已经知晓她的下落,自然就要把她接回来了。到时候一家人欢聚一堂,就是喝稀粥也开心啊! 皱了好一阵眉头之后,娘亲这才缓缓说道:风雪啊,现在,我想问你一句。你,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真话,当然是真话咯!」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嗯,想听真话,好,很好——」娘亲点了点头。 「娘,你,你快说了吧——」我接过话。到了这一刻,娘亲还在拐弯抹角,我真的有点沉不住气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娘亲这样说道:风雪啊,等下娘亲要给你讲一个故事。记住,不管听到什么,你都要先沉住气—— 「嗯,我记住了——」我点了点头。 娘亲缓缓说道:哦,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也就在这一带地方,有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的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吧。不过,遗憾的是,结婚好几年了,他们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也就体会不到那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了。对于这件事情,那女方也慢慢体会出来,就算丈夫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很郁闷的。而女方自己呢,也多次去求医问药,还到庙里烧香许愿什么的。反正,能够想出的办法,能够做得到的事情,都已经费尽心思去做了,只不过,到头来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在这时候,有一天,本镇上的一个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来到这对夫妇家。这个人这样说道,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是一个单身父亲,本来就自身难保,如今实在是养不活这小女孩了,就只能想办法把她送人了。当时,这家的女主人见这小姑娘天生丽质、容貌俊俏,为人也乖巧伶俐,再想到自己一时还没法生养,跟丈夫商议一番之后,就把这小姑娘留下了。哦,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 「娘亲,你,你特意编这样一个故事来骗我!」我急得大吼起来。那一刻,由于见娘亲迟迟没有往下说,而只是静静地挽着我,那目光之中,满是同情、悲悯、不安、歉疚、无奈,我就猜出来了:她所在说的那个小姑娘,多半就是我了! 娘亲没有接过我的话语,而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慢慢地睁开眼,幽幽叹道:风雪啊,刚才你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沉不住气了?唉,这件事情,我,娘亲也才刚刚将了一小半呢?接下来,接下来—— 我皱了皱眉头,一丝希望和侥幸,涌上了心头。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1章无语东流免费阅读. 第102章 神秘的面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那一刻,我转念一想,就算那小姑娘真的就是我,然而,那其中的来龙去脉,我也还只是了解了一鳞半爪,要想弄个水落石出,就得继续往下听啊! 「娘亲,你接着说吧——」暗暗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这样说道。 娘亲点了点头,接着缓缓说道:把你送来的那个人,还跟我说起相关的另外一些情况。原来,把那小姑娘带走的那个年轻男子,跟那小姑娘的母亲,也曾经是一对情侣,后来,由于某种原因,两个人没能最终走到一起。好几年之后,漂泊在外的这个年轻男子,再次见到当初的恋人时,发现对方已然早为人母,成为了两个双胞胎小姐妹的母亲。这一对小姐妹呢,天生丽质、玉雪可爱,那可是人见人爱、人见人夸啊! 按理说,那位男子到了这一步,就应该置身事外了。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对方幸福;即使不能走到一起,也应该心平气和地送上自己的祝福。嗯,这就是我们大多数人的想法了。只是,那个男子并不这样想,他总觉得,既然当初我们也相识一场,我如今形单影只,你凭什么就幸福快乐?我,我也要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生活中的苦酒。就这样,他处心积虑,最终找了个机会,弄走了那对双胞胎小姑娘中的姐姐。他,他多半是这样想的,既然我过得不如意,那么,我也要让你体会一下骨肉分离的滋味。再后来的事情,刚才我也说过一些了,这个男子在料理生活方面,本来就有点粗枝大叶的,如何还能带好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无奈之下,一番漂泊之后,他找到了我们这一带地方的某一个人,觉得对方正直善良,就把这个小姑娘,托付给了这个人。他所托付的这个人呢,家中本来已经有儿有女了,再加上手头上也不算宽裕,怕耽误了这个小姑娘的未来。想来想去,他最终决定,把这小姑娘再送出去,送给一个有心人,而且,家境要好一点的热心人—— 「哦,是,是这样——」发现娘亲迟迟没有再往下说,愣了好一会儿,我接了这么一句。 「风雪啊,」娘亲这样说道,「无论如何,在这种事情上,娘亲,娘亲是不会信口开河的——」 说着,她拿出一张泛黄的纸片,递到了我手里。 我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名字。 第一行写的是: 言福来于双燕 第二行写的是: 言风雪言风清 再仔细看时,在第一行的第一个名字之下,打了一个小叉;而在第二个名字的下面,所画的那个叉,要更大一些。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来了,只有官府的文书,才可能在别人的名字上画叉;写这两行字的人也这样做,不难想象,他对写在这纸上的这两个人,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是恨之入骨了。 那一刻,我也意识到,那泛红的纸片,也正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在这方面,确实是伪造不来的。 爹娘所写的字,自然算不上什么书法,不过也算中规中矩,就像尘世间那些老实本分的人。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印象的。 而写在这张纸上的那些字,就像虎狼伸出的爪子,透出隐隐的杀气;而且,用钢字书写的时候,由于太用力,差点儿就把这纸张给划穿了。 「哦,我爹姓颜,是喜笑颜开的那个‘颜,,而这张纸上的这个‘言,字呢,是三言两语的‘言,——」凝神好一阵子之后,我才这样说道。嗯,这已经是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了。那一刻,我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或许,这只是一个别人的故事。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娘亲这样说道:风雪啊,你说得不错,作为姓氏,这两个字确实不同。当时,我和你爹是怎样想的呢?当时,我们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和缘分吧,我们所收养的女儿,她的姓氏,跟我们原来的姓氏,读音相同。这样一来,以后叫起名字,就算是连名带姓,也不会觉得有多拗口—— 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到了这一步,我还能再说什么呢?如果当初爹娘不曾收养我,这一刻,我又会是在哪儿呢? 「当初,」我试着这样说道,「当初那个人把我送过来的时候,就连着这张纸条?」 「你,你猜得不错——」娘亲这样回答道。 「那,这么人是谁呢?」我追问道。 「你,你真的想知道?」娘亲这样问道。 我点了点头:嗯,真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娘亲把嘴凑到我嘴边,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哦,原来是这样! 这个人,我也算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然而,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不曾去找这个人。尽管,两家离得并不远,而且,还是熟门熟路的。 其实,我在想,最好,这只是一个别人的故事。我既然无心再去追问,就当它是一个别人的故事吧,反正,现在,现在我也就这样过着日子,跟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娘亲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我何必再去想那么多呢? 一年之后,娘亲病故。 最让我愤愤不平的是,自始至终,我爹从未现身过。 娘亲的丧事,是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特别是那位韩叔叔的热心帮助下,才勉强办完的。 一个月之后,这一切,稍稍平静下来之际,那样一个初夏的夜晚,孤灯下,我再次展开娘亲留给我的那封信。 这封信,是在给娘亲整理衣物时,在她的枕头下发现的。这封信,前几天,我也看过几眼,只是读不下去,这一刻,无论如何,也该把它从头到尾好好看一下了。因为,娘亲已经不在了,这封信,就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最后的一封信了—— 风雪: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咱娘俩早已是阴阳两隔了。在这儿,娘亲恳求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把这封信看完;然后,再斟酌一番,作出自己的决定。这,这就是娘亲对你唯一的要求,也算是娘亲的遗愿了。 娘亲知道,那身世之谜,会给你留下一个深深地伤口;留下一个烙印,成为你这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不过,娘亲还是要说一句,在这件事情上,你是无辜的,因为,那已经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了。娘亲自忖,这十多年里,娘亲还是对得起你的。唯一遗憾的是,就是不能看着你坐上大花轿,喝上那一杯喜酒了。 至于你爹,你也不必去怨恨他。娘亲总算想清楚了,在他的心里,总还是留有一个疙瘩,毕竟,我没能给他留下一个亲骨肉。 韩叔叔是一个好人,以后,有什么事情,你无力独自承担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向他求助。我想,他是会伸出援手的。风雪,你跟韩叔叔的儿子韩红保,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如果没有太大的变故,我觉得,那韩红保,还是,还是可以终身托付的。 风雪,不管怎样,如果可能的话,以后,你一定要找个时间,想点办法,去找一下你的亲生父母。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你都是他们的亲骨肉。 握笔的这只手,甚是疼痛,就先写到这儿了吧?纸短情长,千言万语,又如何能说尽? 永别之际,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在此,娘亲也只能跟你说一声再见了。如果有来生,但愿,娘亲能够与你真正怍一次娘儿俩。 今生,对你有着太多的歉疚与亏欠,而且,还将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对此,风雪啊,娘亲要跟你说一声抱歉,说一声对不起了。无论如何,今生今世,娘亲能够留给你的,毕竟还是太少,太少了!风雪,你能够原谅娘亲吗?其实,娘亲也不会去祈求你的谅解;娘亲只是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能够过得好一些,多一些平安喜乐,少一些风雨坎坷。 再见了,风雪。 风雪,珍重...... 「娘,娘亲——」我再也忍不住了,掩面而泣。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对得起我,那就是娘亲了!然而,在这封绝笔信中,她却说对不起我,请求我原谅她?我,我何德何能,能够承受得起这一切?这十多年来,单单是那十多年如一日的关心与照料,就足够我感激一辈子的了!特别是近几年来,她一方面要承受丈夫负心薄幸所造成的凄苦,一方面依然还要照料我的衣食住行,怕我受委屈:这一切,这其中的付出,无微不至的付出,她可有过半句怨言? 恰恰相反,娘亲啊,我最对不起的人,偏偏就是你! 而且,这样的一笔债,此时此刻,我已是无法偿还的了,永远都无法偿还的了! 娘亲辞世之时,也就是四十来岁。唉,如果爹还有一丝一毫的良知,就应该回来一趟,哪怕只是看上一眼!然而,自始至终,娘亲,你都没能再见到那曾经熟悉的身影,都没能听到一句嘘寒问暖,没能等来病榻前的一杯热茶:娘亲啊,这一切,对你来说,该是多大的痛苦、无奈、怨恨和苦涩啊!带着这样的遗憾,娘亲啊,你就这样走了,永远的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而我,从来不曾回报过你。 娘亲啊,这母女一场,也就是十多年的光阴。这,已成为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2章 神秘的面纱免费阅读. 第103章 生命的小河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生命就像一条小河,流淌在这片土地上的一条小河。 好几个月之后,我独自一人,走在前往山里的小路上。 由于这是一个阴天,头顶上没有阳光的照射,于是,尽管是盛夏时节,在迎面吹来的凉风之中,我依然感受到了丝丝清凉:娘亲是走了,我就算是哭干了眼泪,她也不可能听到我内心的呼唤了。嗯,就算我只剩下一副躯壳,也依然是要前行的。前些天,我来到韩叔叔家,向他打听当时的情形。韩叔叔也不隐瞒,将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向我说了。不错,娘亲并没有骗我,十多年前,我只是一个在外地走失的小姑娘,我真实的名字,就叫做言风雪,而在遥远的某一个地方,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做言风清;而且,那个地方,还有我的生身父母!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回去,去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和亲妹妹呢? 从人之常情来看,这无疑是应该的,甚至就是天经地义的。当初,娘亲怕失去我,一直想办法掩饰我的真实身份。同样的道理,这十多年以来,我的亲身母亲,何尝不在时时刻刻的牵挂、惦记、思念着我呢?没能多侍奉娘亲几年,我已深感自身的不孝。那么,如果我一错再错,连寻找生母的行动都没有,这又是怎样的不孝呢?没有生母,我今天的这一切,又从何而来呢? 嗯,无论如何,都是要去寻访一番的。只是,滚滚红尘,茫茫人海,又该到哪儿去寻找呢? 这个念头,此时此刻,这个念头,终于破土而出了。原来,我一直都不敢往深想的念头,应该就是,我阅历有限,深感势单力薄,因此,一直都不愿独自出远门。然而,如果身边真有一个人结伴同行,则又另当别论了。是啊,如果是两个人结伴外出,至少,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问题时,相互之间还可以商量一下。而如果只是一个人呢,那可就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么,我心目之中这个最理想的同伴,会是谁呢? 不错,他就是韩世荣,韩叔叔的儿子! 说起来,这十多年以来,跟我相处得最好的伙伴,就是这韩世荣了。是啊,自记事之日起,我们就是形影不离的小伙伴了。用那个词语来形容,也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了。哦,记得有一次,上学路上,由于刚下过大雨,路还不太好走,当路过一个水塘旁边的时候,我迟疑了,就停下了脚步。原来,要是在平时,水塘的旁边还是有一条小路的,还是可以顺利通过的。而这一天,由于大雨初歇,那积水就漫到路面来了,原来的小路就变成了小水坑。要想过去,鞋袜给弄湿了倒还是小事;最担心的还是,如果一不小心,整个人就可能掉到大水塘里,蛮危险的。当然,小路的外侧,是一个杂草丛生的斜坡,水平高的人,也可以拉着那些杂草,微微斜着身子,慢慢走过去的。只是,对于斜着身子走,我并不在行;弄不好的话,就是摔倒在那小谁肯上,也同样会成为落汤鸡的。 「来,风雪,我,我背你过去——」韩世荣的声音响起,在我一筹莫展之时。 「你,你能行吗?」在感动之余,我依然有点疑虑。 「你,你不是经常说我蠢得像头牛一样吗?」世荣这样回答道。 嗯,那种时候,我骂他,只是因为他有些时候不懂转弯,不明白女孩子家的小心思;而在身强体壮方面,用「牛」来形容他,倒是很贴切的。 「哦,这样,我就变成一个牧童了——」这一刻,我依然不忘要在嘴皮子上占点便宜。 「管它牧童不牧童的,先过去再说吧,要不,会迟到的——」说着,他弯下了腰。 到了这一步,我也只好先爬到这「牛背上」再说了。 他一步一挪,脚步很稳,那脚趾,就像钉子一样钉在那泥水之上。哦,他的那张脸,都红到耳根了。不难想象,这一段路,他走得很吃力;或许,还有点害羞吧?然而,伏在那脊背上,那一股暖流,就这样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其实,那一刻,我也没想那么多,「两小无嫌猜」嘛。要说他也只是大我几个月,要走这样的一段路,还是有一些难度的。他的自告奋勇后面,是不是只有「义不容辞」呢? 或许,是我想多了。总之,有好几年的时间里,捉鱼捞虾、爬树掏鸟窝、上山砍柴......更多的时候,我更像是他的小跟班。 只是,人都是要长大的,我和世荣,以后的日子里,会不会走到共结连理那一步呢? 在这种时候想起这些,我是不是有点不守孝道呢? 或许,也不能这样说。我,我总觉得,我想着要和世荣在一起,更多的是,可以多一点商量,多一点依靠,多一点温暖。再说,娘亲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我整日里以泪洗面,过着生无可恋的日子吧?好好地活着,活得有人样,其实就是对逝者最大最好的告慰了。 到了一定的时节,那些小草就会从土里钻出来;青春,也是如此吧?哦,记得有一次,那时候,我对儿女之情,半懂半不懂的。嗯,那是盛夏里的一天。那天早上,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独自一人,我就到山里去了。后来,看到天上乌云密布,异常闷热,估计快要下雨了,我只好连忙就往山下赶。快到山脚了,路过一个斜坡时,突然听到草丛习俗作响,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风吹草动的声音,然而,很快,一阵男声就传到了我耳边:「芳妮,你还在这儿啊?」 紧接着,一个银铃般的女声回答道:「大虎哥,你,过来一下吧?」 「快下雨了,还不快点回去——」那大虎哥的语气,尽管有点抱怨,带着几分催促,然而,那脚步声,却是离对方越来越近了。 「回去干嘛呢,这儿,不是蛮好的吗?」那芳妮的声音,轻嗔薄怒,更多的是些许期待与喜悦。 「是啊,别人都回去了。这儿,就剩我们俩了,正好说点悄悄话——」 「大虎哥,这时候说悄悄话不怕别人听见;不过,要是真下雨了呢?」芳妮的语气,依然带着几许迟疑。 「下点雨算什么呢?随便找个山洞躲一下,嗯,今天,你的新衣服真好看——」 「呸!说清楚一点,是衣服好看呢,还是人好看?」 「衣服好看,人更漂亮——」自然,这是大虎哥的声音了。 「你呀,就会哄人开心——」 「人开心了,不是更好吗?」 「哦,我还是有点担心——」芳妮这样说道。 「我,我就在你面前,有什么好担心的?看,我为你摘的石榴——」 「哦,那个词叫什么‘石榴裙,,是,是什么意思呢?」 「哦,就是,就是——」那大虎哥这样说着。 看来,大虎哥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把嘴巴凑到芳妮耳边的。此时此刻,由于有一段距离,无论如何,这一句话,是无法听清楚的了。 心中小鹿在乱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突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甚至,可以感受到耳根正有热气冒出。 悄悄弯下腰,看准了方向,我一溜烟,离开了那儿。 那一刻,其实,尽管我也很想再听听这对情侣的话语,不过,羞怯之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当天夜里,我迟迟无法入眠。一闭上眼,那情景,仿佛就显现在心灵的那一片天空里。其实,那一刻,我还是以听为主,不敢多看几眼。嗯,有些情景,有些画面,我大体上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说真的,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芳妮,而那大虎哥呢,则换作了韩世荣。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或许,在内心的最深处,我也在期待着什么? 是啊,人家一对年轻的情侣,难得有那么一片小小的宁静的天地,自然是不急着回去的。回去干嘛呢,那些日常生活,多的是鸡毛蒜皮的琐屑,哪有两人相处时的亮丽与动人。真要下雨的话,天宽地宽的,到哪儿找不到一个躲雨的地方呢?再说,下雨了,人人都在家躲雨,山里的这一片天地,不就更是属于这一对有情人了吗?回去,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嗯,从大虎哥和芳妮那儿,我隐隐看到的,其实是自己的未来。是啊,如果当时守在我身边的,就是世荣,那该多好啊!青春,就像那小溪水,它绕过那土坡山石,趟过那杂草低树,不断地往前流淌着,流向那大江大河。青春,从来都不论贫富贵贱,它属于每一个人。或者说,每一个人,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青春岁月。 以前,跟世荣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两小无嫌猜」,而在最近几个月,有时候,有意无意之中,我竟然想着要避开他。只是,真正躲在一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时,那莫名的后悔,又会涌上心头。嗯,我真正所想的,其实还是渴望着能够和他在一起,唱着那地老天荒的情歌。只是,有些话语,有些心事,有些萌动,我一直羞于启齿。嗯,另一个方面,就算是想开口倾诉一下,那样的一个人,又将是谁,又会是在哪儿呢? 此时此刻,我在这小路上走着,走在前往山脚的小路上。我的身边,并没有别的人,凉风拂面,一路上是那野草闲花。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3章 生命的小河免费阅读. 第104章 明月松间照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青梅竹马的下一步,又会是什么呢? 说起来,这小镇上那些作了父母的人,有三分之一左右,都是从最初的青梅竹马,再一路走过来的。或许,现在就等着我和韩世荣,也加入其中了。这样说来,当初,刚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倒是应该到他家跟他说一声的。只是,我脸皮薄,不好意思去。 你不去,那家伙就假装不知道:那韩世荣,在这方面,确实有点像一头牛。这一刻,这一个盛夏的午后,身边没有那样一头牛,我,我是连牧童也当不成的了。如今,我已来到山脚下,该不该继续往前走呢?其实,一个人走那山路,多少都有点单调、乏味、无聊,那么,该不该返回,回头去叫韩世荣呢?嗯,此时此刻,也不知,也不知他...... 这样想着,我下意识的转过头来。 后面二三十米的地方,一个高个子年轻人,戴着一顶竹壳帽,手上还拿着一把镰刀。这,如果不是韩世荣,又会是谁呢? 「世荣,你,你来了——」我也不想再矜持了,就这样喊出声来。 「哦,风雪,是你啊!」世荣一边回答着,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听得出来,他很激动,也很高兴。 看到他转眼间就走到跟前,我来了个先发制人:「世荣,你,你这是干什么去呢?」 世荣亮了亮手中的镰刀,淡淡地说道:「我,我到山里去。砍点柴火,顺便找点草药,捡点菌子,摘点野果——」 这世荣从小就喜欢往山里跑,做一些和山山岭岭有关的活儿,我自然已是屡见不鲜。于是,我就这样说道:哦,蛮勤快的—— 「顺便做点活儿而已,」世荣接过话,「哦,风雪啊,你,你也要到山里去?」 「闲着无事,就,就到山里走走,散散心——」我这样回答道。 「是啊,今天天气不错,」世荣说着,用镰刀指了指前面的那些大山,「到外面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这一刻,他的言语和举止都已经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正好同路,走吧,跟我到山里去。 就这样,我走在他偏右一侧,跟着他往山里走去。 走出十多米之后,世荣这样说道:风雪啊,刚出门的时候,我就想着到你家去看一下,要你出来走走逛逛—— 「那时候,你,你想到了我?」我不禁这样问道。 眨了眨眼之后,他这样回应道:风雪啊,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情。嗯,你的处境,我们一家人也是很清楚的。那些看得见的困难,也都尽力去帮了。其实,我最担心、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怕你心情过于沉痛,走不出那些阴影。嗯,我想,婶娘在天有灵的话,也会希望你走出那些阴影,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对方话语里的惦记、关心与期待,那一瞬间,让我感动不已。强忍着那险些就要夺眶而出的热泪,我这样回答道:世荣啊,你们一家人的大仁大义、大恩大德,我言风雪自是没齿难忘。嗯,虽说是无以为报,不过,也请你,也请韩叔父韩叔母放心,我,以后的日子,我会感恩,我会珍惜,我会好好过下去的—— 凝神片刻之后,世荣这样说道:风雪啊,那些报答之类的想法,记在心上就可以了。嗯,见到你少几分愁眉苦脸,多几分勇气和微笑,我也就放心了,我,我会为你分担,更希望看到你自信乐观的那一面—— 「嗯,以后,我会好好过日子的——」我这样做了表态。 「这,这我就放心了。哦,继续走吧。」世荣接过话语。 这样说着,走到这时候,只见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就在我们的脚下了。 这山路,时起时伏的,平缓之中带着几分陡峭。走了十多分钟之后,一块大石头就挡在了小路中间。这小路,路面本来就比较狭小,立在上方的这块大石头,就像一个闸门一样,封住了往上的道路。当然,如果要绕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就需要转一个不小的圈儿,而且,这是一个荆棘密布、杂草丛生的圈儿。凝神看了几眼之后,世荣这样说道:「风雪,这样吧,我先爬上去。然后,在上面拉你一下——」 一想到绕圈也是颇为棘手而费时费劲的,我就点点头:嗯,就这样吧—— 世荣身手矫健而敏捷,爬上这块大石头,是不算太费劲。 我向上看时,这块大石头,霎时有了台阶的感觉。只不过,这样的台阶,依然是高了些。 攀着大石头向下一侧的边缘,我使劲的向上攀爬着。渐渐地,脚尖也上升到了半坡。世荣抓住我的手,给我鼓劲道:「风雪啊,等一下我用力的时候,你,你记得只要往上,就可以了——」 「嗯,就这样——」我点了点头。 咬紧牙关,双脚使劲向上蹭着;与此同时,隐隐又有另一种力量,要使我向下滑。也就在这一刻,世荣那一只有力的右手,给我注入了另一股向上的力量。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我竭尽全力,向上那个一蹿,大半个身子来到了大石块之上。也就在这一瞬间,世荣猛地向后一拉,这样一来,恍如腾云驾雾一般,我整个人全飞到了这大石头之上。只是,由于这向后的力道太猛,世荣已然是站不稳脚跟,瞬间就要向后摔倒。而我呢,也收不住自己的脚步,依然有一个向前的冲力。这样一来,世荣就倒在了地上。丝丝暖意之后,世荣歉然道:「风雪,真对不起,我,我没能站稳脚跟,让你也收不住脚步——」 紧紧相拥着,我这样说道:「世荣,能够爬到这上面来,已经,已经蛮不错的了——」 过了好一阵子,世荣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清水,和我一起分享。 再过了一些时候,我们继续往山里走去。 再走了几米之后,我这样说道:「世荣啊,你爬山的功夫,蛮不错的啊!」 带着一丝微笑,世荣这样说道:「从小就在这山里转,就练出这点功夫了——」 「你,你太谦虚了——」我接过话语。 「谦虚?那倒不是。其实,拉你上来的时候,我,我是应该站得更稳一些的——」 「能够爬上来就可以了,还说那些干什么呢?」 「嗯,倒也是。如果当初上不来,这时候,我们可能就是走在下山的路上了——」 「是啊,到了更高的地方,」我由衷地赞叹道,「所看到的这些花花草草、石头泥土,也显得更好看一些了——」 世荣接过话:嗯,记得有这样两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很有道理啊! 「嗯,确实是这样,」我接过他的话语,「要不然,谁还会想着登高望远呢?」 就这样,两人一路向前走着,一路闲聊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下意识地向西边望去。 视野尽头处,那更西边的山头上,那橙红橙红的大火球,似乎也更大了一些,这一刻,正挂在离山顶几尺远的天幕上。 哦,太阳快落山了,已然到了倦鸟归巢的时候。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在灵魂的最深处,分明又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就这样回去了吗?哦,也不急在这一时吧。再说,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回去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既然是这样,那就多待一会儿吧。夕阳斜晖之下,这清风之下的摇曳着的山花野草,披散着绚丽的霓裳。高树上那婆娑的枝叶,摇落一地灿烂。那些山峰呢,向阳的一面满眼透亮;偏东的一面呢,暗淡之中显出几分深沉与静穆来。这一切,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平日里又能领略、欣赏到几分呢? 这样想着,转头再看韩世荣的时候,只见他也是看得出神。而当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的时候,他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却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这欲言又止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 凝神片刻之后,我还是开口了:「世荣,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我们这就下山吧?」 世荣摇摇头:「我,我不急,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凝眸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道:到时候,要是韩叔叔问起,可不要说我耽误你哦—— 韩世荣微微一笑:风雪啊,首先,我到外面去,我爹一般不会刨根问底的。再说,就算他有心要问,我,我也有办法应对的——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忙着回去了——」我这样说道。 我时常有这样的感觉,有时候,时间的流走,比你想象之中的,要快得多了。 很快,夕阳收走了她的最后一丝斜晖。这样的一片草地上,那原本还散发出的丝丝热气,不知何时起,也和那清爽的山风浑然一体了。正当你满心惬意的呼吸着那拂面凉风之时,转眼间,偏东一侧的月亮,就已经升腾起来了,霎时就把如银的清辉洒满了这一片天地之间。 山上早已没有别的人了,这样一片天地,在这样一个时刻,只属于我和韩世荣了。哦,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偏东北二三十米处,有一大片松树林,林间小溪水潺潺,流淌在那大石板上,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美景了。也就在这时候,当我望向韩世荣的时候,却发现他也正将目光转向我。对视片刻之后,两人会心一笑,接着就携手向那片松树林走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4章 明月松间照免费阅读. 第105章 月夜山泉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月光下的松林山泉,远离了尘世喧嚣,远离了风刀霜剑,远离了庸常琐屑。这一刻,我和韩世荣就沉醉在这仙境一般的山间月夜里。 当初,韩世荣并不急于下山,他心中所憧憬的,多半就是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美景了。要说回家,居家的日子数不胜数,而这种如临仙境的感觉,又曾体会过多少次呢?或许,更重要的还在于,如此清纯、宁静的世界,是为一对有情人所准备的。美景不在别处,就在你我的心中,就在你我对于未来满怀期待的心中,就在这样一个月下松林所环的这涓涓清泉里。这份恬静与怡然,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如果不曾置身其中,你是体会不到的。许多人所喜闻乐见的诗情画意,其实就在于俗世生活的点点滴滴里。若是体会到了,你的灵魂深处,就会升腾起那一份难以言说的自由、惬意、澄澈、欢欣与幸福。在尘世纷扰中漂泊的心灵,就渴望着这样一个宁静的港湾: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什么的,我自然是难以言表,我只觉得,沐浴在皎洁月光的这片松林,当我的目光凝视着那如银清辉倾洒在涓涓细流之中时,我的那颗心,也就沉浸其间了。哦,松林清泉就是我,我就是松林清泉;物我两忘,物我合一。 「风雪啊,从没看过你如此陶醉的样子。」韩世荣的声音响起。 我淡淡一笑:「世荣,这样一片天地,你,你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当初如果不是为了这一片天地,我早就下山回家了——」 「你坏,你真坏!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 「没有预谋,怎么能够和我的风雪大美人,共同拥有这片天地呢?」 「你,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啊,这一刻,我也算是心随所愿了——」 「啪——」的一声轻响,我轻轻拍了那手背一下。只是,瞬间之后,我就恍如置身于一个大铁箍之中,那一颗心,就徜徉在凝脂般的月光下,那潺潺的流水声,应和着我灵魂最深处的旋律。哦,这一片小石潭,那光洁透亮的石板,恍惚之中就像一张琴,心灵深处的那琴弦,就此奏出了那最为美妙动人的弦乐。凉风拂面,松林间那时起时伏的松涛声,也就此飘散揉进了那弦乐里。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地老天荒,那么,这一刻,流淌在我心间的这动人琴弦,就是那一份地老天荒了。这一瞬间,我领略到了尘世间最美的永恒。以后的岁月里,由于这永恒芳华永驻,我的生命,就此多了几许璀璨与绚丽。分分秒秒钟的点点滴滴,就此融入了生命的长河。 「世荣,以后,以后你会离开我吗?」我这样问道。 「傻丫头,我,我怎么会离开你呢?」韩世荣这样回答道。 「你,你不会再喜欢别的姑娘了吧?」 「不会的,今生今世,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好吧,那你就发个誓言吧?」 凝神片刻之后,韩世荣这样说道:明月在上,青松作证,我韩世荣这辈子就只喜欢言风雪一个人,永结同心,相依相伴,白头到老。若是违背这个誓言,叫我韩世荣五雷轰顶而亡,永世不得超生! 我连忙用手掩住他的嘴唇,嗔道:世荣,你有这个心意,就足够了。最后那一句,就不要说了。 再过了一些时候,世荣这样说道:风雪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你有什么打算呢? 眨了眨眼之后,我这样回答道:「本来,这样一个夜晚,我和你情定终生,就该为嫁妆做些准备了。不过,既然我还有生身父母,这样的一件大事情,最好还是跟他们说一声——」 」哦,你的意思是,先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韩世荣这样问道。 我点了点头,这样回答道:其实,我也知道,世界那么大,茫茫人海,要找到他们,确实不容易。说起来,比较有把握的一条线索就是,我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两人只是那颗小黑痣长的地方不一样。唉,就算是有这样一条线索,找起这样一个人来,也是和登天揽月差不多的。除非,有一天,我妹妹就向我迎面走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去寻找一番,有心有不甘啊! 「是啊,血肉亲情,永远都是难以割舍的——」世荣这样回应道。 点了点头之后,我这样说道:这样吧,从今天算起,就一年的时间,到时候,不管找没找到,我都会嫁给你的! 世荣点了点头:风雪,既然我们已经订了亲,也就是一家人了。这样吧,下山以后,以后的日子里,我就陪着你,一起去找你的亲生父母,还有你的亲妹妹! 「那,那就多感谢你了!」 「都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世荣这样说道。 再过了一些时候,我这样问道:「世荣啊,现在,我们就下山回家,怎么样呢?」 世荣摇了摇头:风雪,现在这么晚了,下到山脚,再回到家,天也快亮了吧?再说,夜晚走下山的路,不太安全,容易摔倒—— 「哦,既然是这样,那,就在这儿将就一晚了,明早再下山——」我接过他的话语。 再过了一会儿,世荣就背靠着一棵大松树,打起盹来了。 倚着这棵大松树的另一侧,我却迟迟无法入眠:哦,按理说,自从走出家门之后,这十多个小时,我都不曾休息过。要是在平时,这一刻,早就是酣然入梦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或许,我太激动了,一时无法静下心来,因此,没了倦意,也就无法入眠了。 说起来,今天还是收获满满的。既和韩世荣情定今生,又得到他的许诺,以后两人就可以结伴寻亲了。是啊,这样一来,我原先的那些担心,也就可以抛到九霄云外了。多一个人,就算这寻亲之路再遥远、再渺茫,一路上,两人也可以商议一番的了。那长途跋涉的寂寞与无助,也就消减了一大半。这,已经是我所能想象得到的,最为理想的态势了。 娘亲,此时此刻,若你泉下有知,也会为风雪而高兴、欣慰吧?嗯,你,请你放心,接下来的路,我会好好走下去的,我不会自暴自弃的。不管最终能不能找到亲生父母,我都会珍惜自己,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那个最爱我的人,现在就在我身边了。娘亲,我爹对不起你,让你抱憾终身。每当想起这件事情,我都难掩心头的郁闷与不平。说起来,我爹目前是在哪儿,我至今也是一无所知。这样的爹,没有也罢。只是,如过苍天有眼,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遭到报应?娘亲,你就放心吧,但愿,在另一个世界里,你过得平安如意,不再为负心薄幸而抱憾。 哦,这样一个夜晚,有那样一条路,已经在我心里慢慢铺展开来:这一路上,有相依相守、举案齐眉的欣慰与幸福,有男耕女织、风雨同舟的人间烟火,再过几年,或许又将迎来儿女绕膝、喜为人母的喜悦与自豪。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最大的宽慰与骄傲,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大富大贵、锦衣玉食,那是有钱人家的事情;而我呢,只要能够在太阳西斜之时,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目送着自家的炊烟袅袅升起,也就心满意足了。哦,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就是我的凡俗人生了。 过去的那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尽管,那其中的悲欢离合、祸福荣辱、是非得失,也曾让我难以释怀。 其实,就算我难以释怀,又能怎样呢?有一些事情,它们的结局,早就写好了;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再更改的了。凡俗人生不是一张白纸,面对着上面的那些字迹,你也找不到那样一块橡皮擦。嗯,此后的日子,倒有点像白纸了,如何写,如何画,你还可以做出自己的决定。 漫漫长夜里,人们就期盼着那一缕晨曦的到来。是啊,再漫长的夜晚,也总有它的尽头。只是,对于那些身处其中的人来说,那种种焦急、担忧,依然是比较难熬的,甚至,就是一种煎熬。此时此刻,对于我来说,就有类似的感觉了。 嗯,那丝丝凉意,原本是紧贴着肌肤的,这一刻,却像那流水一般,渗到骨子里来了。哦,在山上,比起平地来,总是要清凉一些的。如果是在白天,我们的感觉是凉爽;而到了夜里,特别是对于熬夜的人来说,就透出几分凄清来了。嗯,这种时候,如果是待在家里,确实要好得多了。家,家的感觉,温暖、自由、宁静、惬意、怡然自得......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倦意上涌,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过了一些时候,大概是由于过于清凉的缘故吧,又醒过来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韩世荣就站在我面前,带有一丝暖暖的笑意。 「世荣,你醒了?」我这样问道。 「有点凉,不想再睡了——」世荣这样回答道。 「哦,天快亮了吧?」 「嗯,再有几十分钟,也就差不多了——」世荣说着,望向偏东一侧。 闲着无事,我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向东望去。 哦,起雾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5章 月夜山泉免费阅读. 第106章 雾霾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浓雾,漫山遍野的浓雾。 这一刻,要说「漫山遍野」,倒不算太夸大其词了。站在这林子里,那浓雾就缭绕在身边;如果两人站得稍远一点,就会连对方的眼际眉梢,都看不清楚了。大雾乍起,水气也就更重了。在这种时候,原本就衣衫单薄的我,不由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也跟着涌上来了。 打了个喷嚏之后,韩世荣这样说道:「风雪啊,我们,我们下山吧——」 「这?天,天还没亮清楚——」我迟疑着问道。 「光线不够,就慢慢走。我,我总觉得,水汽太重了,这地方不宜久留——」韩世荣这样解释道。 世荣的阅历,比我丰富多了。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于是,就按照他的提议,我们携手并肩,高一脚低一脚的下山了。 这下山的路,虽然难走,不过,由于世荣经验丰富,勉强也能应付得了。 天色透亮之时,我们总算来到了山脚以南的那条公路旁。 要是在平时,确实已是「透亮」的了,只是,这一天清晨,当我们来到这公路旁的时候,时间是到了,却是没有多少透亮的感觉。看着那太阳所要升起的地方,灰蒙蒙一片的,丝毫看不出那要穿透云层的亮意。而环绕在我们身边的浓雾呢,不仅没有要散去的意思,反而是越发的浓重了。恍惚中,还真有点神话中腾云驾雾的感觉。 我和韩世荣都不是神仙,这一刻,我们只想着穿过马路,然后回家。我们的家,就在马路偏南一侧三四百米处。 浓雾之中,我们过了马路。 在马路上,还要走二三十米,然后就是一个斜坡。下了那个斜坡,沿着小路再走上几分种,就可以到家了。 在马路上走着的时候,我走在偏南一侧,更接近小路;而世荣呢,在我的左手边。 刚走出十来米,只听汽车喇叭声响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大力涌了过来。我踉踉跄跄即将跌倒的瞬间,只听「唉哟——」一声,紧接着就是汽车疾驶而过的声音,这一瞬间,喇叭声倒是没响,汽车里的人的声音,倒是一清二楚的传了出来: 「哟西,哈哈哈——」 这「哟西」,应该是个男声;而那哈哈大笑,似乎是男女混杂的声音。 这一瞬间,我无暇再去辨析那笑声了,而是向自己的左侧望去。 世荣倒在了血泊之中,血迹殷红,在浓雾之中,依然很醒目。 很明显,为了保护我,不让我受伤,就在那架汽车撞上来的一瞬间,他使劲全力,将我推到了偏南一侧,而自己却被撞倒了...... 十四天之后,拖着沉重的脚步,我再次来到了那失事之处:老天啊,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天清晨,那汽车一撞之下,世荣就身受重伤,命在垂危了。偏偏那时候附近又没有别的人,我呼天抢地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有人听到了。然而,由于受伤过重、失血过多,在抬往医院的路上,世荣就断气了。他的生命,就这样定格在了这天清晨;这天清晨,离他二十周岁的生日,就只有三天时间了。 按照我们这一带的习俗,不曾留有后代的年轻人过世,大体上是按夭折处理的,也就是说,找个地方,草草埋了。 面对着世荣一家人的喝骂、斥责、诅咒,我只有低着头,一声不响的默默承受着。甚至,有好些时候,我也曾闪过这样的念头:打吧,把我打死了也好。这样,我就可以相随世荣于地下了。 这十多天里,我茶饭不思,久久无眠,就像那行尸走肉,只剩下一副躯壳了。 十四天之后,这失事的地方,原本的那一摊鲜血,风吹雨打之下,再加上不时有车轮碾过,依然淡了许多,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一个淡红的痕迹了。只是,我心头那碗口大的伤痕,真的就能够愈合吗?那天清晨雾气较重,确实容易出事。只是,雾气重就可以成为超速行驶的理由吗?而且,就算撞上人的那一瞬间,属于失误。那么,从扬长而去的那「哈哈哈」大笑声中,可以断定,车上的人知道得很清楚,撞对人了!只是,他们不仅没有停下来,询问、查看一下受害人的相关情况,而是得意洋洋地绝尘而去。这种做法,其实已是变相的杀人了。那「哟西」声,又是什么意思呢?老天啊,如果你真有眼的话,就不要轻易放过那两个刽子手。 对于那些失去亲人的当事人,人们习惯于这样安慰:「算了吧,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或者是「看开点,就让逝者入土为安吧?」话是这样说,话的确也只能这样说了。大概是因为,再怎么悲痛、凄楚与不舍,那逝去的人,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接下来,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寻亲?韩世荣本来答应跟我一起去寻亲的,结果又怎样呢?人还没回到家,行装都还来不及准备,人就没了。看来,我就是一个灾星,和我有关的人,劫难重重。既然是这样,就算我找到了亲生父母,也难保他们不因我而遭殃吧?这样看来,这寻亲,去还是不去,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如果不去寻亲,那么,我又该做点什么呢? 莫非我前世造了什么孽,老天要如此惩罚我?嗯,尽管娘亲郁郁而终,我承担不了太大的责任。只是,如果当初娘亲本人就生养有自己的儿女,或许就不会再收养我了吧?而爹呢,如果他和娘亲有自己的儿女,恐怕也不会到外面厮混了吧?他如此薄情寡义、负心薄幸,最大的根源就在于,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女!由此看来,娘亲没能拴住爹的那颗心,以至于酿成后面的悲剧,可叹可悲!自然,我可以这样说,我一个小姑娘,从来就没影响到别人生儿育女,因此,我是无辜的。只是,会不会也有这种可能呢?娘亲觉得我玉雪可爱,也未必就能够怀疑起自己的身世,于是,也就不去再想什么了,也就不去再做点什么了,只是一门心思的抚养我长大。如果真是这样,我管不了别人的心思,确实也能自我开脱一番。只是,我总觉得,跟娘亲在一起的这十多年,我确实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也没尽到多少孝心,因此,我是问心有愧的。 嗯,那就退一步想吧。 在娘亲这件事情上,我多半只是身不由己,能够承担起的责任,毕竟是有限的;那么,在世荣失事这件事情上,我,我真的就能问心无愧吗?山间月夜,情定今生:这,这自然是一件大好的事情了。唉,只是,下山之际,走到那马路上之际,和安全相关的问题,我,我和世荣,真的就仔细想过吗?既然是马路,自然就会有汽车路过。当时,如果,如果我们能够再小心一点,等那架汽车过去之后,我们再走在那马路上,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哦,当我围在世荣的身边呼天抢地之时,十多分钟之内,确实都没有汽车路过。也就是说,如果在看到那架汽车经过之后,我和世荣再走在那马路上,是安然无恙的。抢了几十秒,却付出了快几十年的代价:这其中的悲哀、酸楚、苦涩、无奈,此时此刻,我跟谁说去呢?哼,更可恨的是,那架汽车的主人,撞了人之后,竟然还要扬长而去。 确实,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做一个事后诸葛亮,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如今,就算我把心放得再宽,我还能再做点什么呢?如果不是跟我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安全,世荣是不会就此离去的。因此,在世荣失事这件事情上,我还是要承担一点责任的。只是,就算我想要承担起某种责任,又拿什么来承担呢?人,人都没了,我所想所说的责任,又有什么意义呢?说出来,似乎更像是一个笑话。 对于那些早已尘埃落定的事情,再说如果,确实已经没有多大意思了。那么,此时此刻,以及以后的事情呢?事情没发生之前,要说几句和「如果」相关的想法或做法,确实无可厚非。一个人,那想象力,基本上就是与生俱来的,多想想,多从不同的侧面想想,「三思而后行」,也算是人之常情了。只是,在这样的一个瞬间,在茫茫天地之间,我言风雪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还能再想些什么呢?或者说,以后的日子里,我还能再做点什么呢?我,我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一个局外人。 只是,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做了,那么,我活在这世上,又有多大意思呢?人说「上苍有好生之德」,只是,我明明还活着,却分明感到了无事可想、无事可做。这一切,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各式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而这些念头,又像那脱缰的野马,往不同的方向狂奔着,于是,我的那颗心,就这样被撕扯着,成了碎片。 或许,面对着世荣那双再也睁不开的眼睛,我还不是最痛苦的,因为,我还可以痛苦,我的心,在为他感到痛苦,那一刻,我还是有方向的。而眼前的这一刻呢,世荣早就入土为安了,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我,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这,这似乎才是最大的痛苦和无奈。 上天啊,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6章 雾霾免费阅读. 第107章 小桥大水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韩世荣已然故去,这伤心之地,也就没必要再作久留了。 转过身子,向着那小村小镇所在的偏南一侧,怅望片刻之后,再看了看这马路上已然淡去的血痕,长叹一声之后,我穿过马路,就向偏东北方向走去了。这一刻,我没有想法,没有目的,没有目标,只是想着要走得远一点,越远越好。也不知是走了多久,突然,我听到了「咕咕咕——」的声音。四下无人,也没有青蛙一类的动物,这声音从何而来呢?凝神一想,我差点儿就要笑出声来了:肚子饿了,这是肚子向我发出的抗议声! 这一刻,我总算清醒了一些:那些悲哀、凄楚、苦痛、无奈、惆怅、无助、无望、不甘、无聊,也是要讲条件的。当你饥肠辘辘的时候,只要头脑还算清醒,多半还是想着先填一下肚子再说。换句话说,填饱肚皮,才是当务之急。 只是,环视一番之后,我发现自己是在一片茫茫旷野之中,看不到炊烟,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上午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要出远门的,因此,干粮清水什么的,并不曾随身带着。 饥渴不堪的滋味,并不好受。它是有形的,就像一头饿狼在你体内横冲直闯,嚎叫着「要吃!要吃——」而你呢,却不能置之不理。 否则,你甚至连多转一下脑子的念头都没有了。 暗暗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提起精神,依然向着东北方向走去。 一步一挪,那双脚就像灌了铅般的沉重。大约再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看到了前方百来米处的一小片屋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拼凑起还残存的一点力气,向那间屋子走去。 总算走到了那大门口,不过,大门口和正房之间还隔着一个有着走道的小院子。 看着那正房,我却抬不起步子了,身子一软,就坐在了那大门的门槛上。 幸运的是,也就在这一刻,里面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道姑发现了我,就走过来了。 捏着我的任重查看了片刻之后,再简单的问了几句,这道姑从里面拿出一碗米饭一杯淡水,让我先恢复一下体力。 一碗米饭下肚,再加上喝了一杯清水,我的脑子,我的体力,也就渐渐恢复过来了。 在正房里,大概是看到我恢复得差不多了,这道姑就问起我来。 面对着救命恩人,我也就不加掩瞒,将痛失娘亲、痛失心上人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 听完我的讲述之后,这道姑这样问道:「小妹子,你,你打算到哪儿去呢?」 我一时语塞,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再过了一阵子,当我注意到这位道姑身着道袍,正慈祥的凝视着我的时候,我心念一动,就这样说道:我,我也没有什么好去处了,乞求道长怜悯,就此收下我,让我就此出家,也做一个道姑吧? 「小妹子,但愿你不是一时意气用事。这样吧,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考虑清楚了,再跟我说——」道姑这样说道。 三天之后,我如愿以偿地穿上了道袍,因为我已是无路可走了。 再过了一些时候,暑气渐渐消散了些,这盛夏时节,也已是接近尾声了。 这天夜晚,迎着不时拂起的丝丝凉风,在大院子里,我和师父在闲谈着。 只听师父这样说道:「风雪啊,这些日子里,你,你是不是有某种很奇怪的感觉呢?」 既然师父率先问起,我也就直言了:这些日子里,师父也没跟我多说些什么,也没把和道教有关的一些事情、做法,交给我,比如说什么炼丹打坐、画符捉鬼、清规戒律什么的,我依然是一无所知—— 师父淡淡一笑:风雪啊,你下点功夫,把那《道德经》和《庄子》读懂弄通,对于本教,你也就有所了解了。至于那些修炼打坐、炼丹画符之类的道行,以及和本教相关的一些繁文缛节、清规戒律,你有心的话,为什么不主动提及呢? 暗自惭愧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道:「我,有时我会这样想,是不是我这个人凡心太重,不是修道的料子,因此,师父对我很失望,也就懒得去调教我了,以免白费时间,影响了自己的清修——」 师父微微一笑:其实,本教最看重的,还是修行者自身的悟性与自修。你,你应该知道,道行不是外在的,不是别人灌输给你的,不是别人强加给你的,因此,你若有心,就要在自悟、自修方面,多下点功夫。 点了点头之后,我试着这样说道:这个道理,我大体上也能领悟。不过呢,我一直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我还不曾入门的话,此后的修行,又何从谈起呢? 沉吟片刻之后,师父这样说道:嗯,风雪,你的担心,或许也不无道理。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讲故事?」我心念一动,「原来,师父要用故事来启迪我——」 「师父,弟子风雪洗耳恭听,你说吧——」我这样说道。 喝了一口清茶之后,师父缓缓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穷书生,他到外地游历求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千金。这两位年轻人呢,情投意合,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于是,有一天,这穷书生就到这大户人家那儿求婚。这户人家嫌这书生家境贫寒,就一口回绝了。 这书生和这姑娘眼见情缘受阻,无法如愿,只好另想办法了。这一天,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两人约定:书生在一座小桥旁守候,姑娘再想办法从家里逃出来,到这小桥边跟心上人相会,然后两人再远走高飞。于是,这天夜里,这位书生早早就到了这小桥上,只是,他再怎么左顾右盼,望眼欲穿,也没有见到心上人的一片衣脚。再过了一些时候,涨潮了,大水漫了上来,漫过了桥面。这书生想着,既然已经跟心上人约好了,就不能轻易离开,要做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这样想着,他就抱着一根桥柱子,依然守候在那桥上。然而,那水越来越大,渐渐地把这书生整个人都淹没在水里了。这位诚实守信的书生,由于没能等来那位姑娘,反而让大水淹死了自己。 第二天上午,当那位姑娘终于找到机会逃出家门,找到这儿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具被大水淹没了的尸身了。悲痛之余,她抱着心上人的尸体,纵身投入那大水里。这样一来,这一对有情人,也算是在一起了吧—— 「就,就这样了——」看到师父迟迟没有往下说,我就这样问道。 师父点了点头:「嗯,这个故事,就此结束。」 皱了皱眉头,我一时也没能说出什么话语来。 师父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就像那一片白云,师父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师父只是有些事情,要到外面云游几天。然而,再过了几天,我就慢慢意识到了,师父是出远门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仅我不知道,就是她本人,也未必就说得清楚。 从听到那个故事的那个夜晚开始,我一直在寻思着:如果师父真想着要用一个故事来启迪我、开悟我,为什么不说一下自己的故事呢?或许,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觉得,这个故事,更值得我听,也更值得我三思。从表面上看,这似乎也只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人们赞美得最多的,还是那位书生信守承诺、始终不渝的精神。只是,这故事,似乎又没那么简单。试想一下,涨大水了,就算你依然守在那桥面上,当那姑娘如约而至之时,难道还要到桥面上跟你相会不成?也就是说,这约定的地点,其实也只是一个大致的范围。也就是说,在这小桥一带地方,也就可以了。我们要明确的是,当初想出这个地点之时,并没有考虑到可能会涨水这种情况。由此看来,这位书生,脑子似乎不太会变通,有点钻牛角尖的味儿了。做人,真的需要如此的死脑筋吗? 如果把视野放得更开阔些,似乎也可以这样理解:既然这位书生去过那姑娘家,那么,这位姑娘如何才能来到这小桥上,他应该是很清楚的。因此,他守候的地方,应该是离这姑娘家较近的小桥的那一侧。这样一来,只要这位姑娘能够逃得出来,不用到桥中心,两人也就能够相见了。因此呢,守在桥上,其实只是一种大致上的说法,没必要过于拘泥。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姑娘到来之时,出现在离自己较远的小桥的那一侧,也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情吧?一座小桥,才多大啊?既然都能够看见人了,或者能够听到说话的声音了,还怕不能相会吗? 哦,这位书生,似乎过于死脑筋了。信守承诺,自然是应该的,然而,谁能保证这次相约就能如愿以偿?「好事多磨」,也是很常见的啊!从这个角度看,这位书生似乎更应该在小桥的附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再考虑耐心等待。试想一下,连自身的安全都没法保证,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懂得珍惜,以后的日子,又何从谈起呢? 其实,就算他退到离小桥较远的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就算他这个夜晚等不来自己的心上人,不是还有明天吗? 哦,在情感世界里,今天是为了明天。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7章 小桥大水免费阅读. 第108章 红尘有你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说完这个守候桥上、至死不渝的凄美故事之后,师父她老人家就悄然远去,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知晓这个故事的人,多半都会赞美这位书生的深情与信守,然而,那位姑娘又何错之有呢?她只是受制于礼教与势利的枷锁,没能按时赴约而已。如果还能够从头再来,这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变成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哦,师父之所以要跟我说起这个故事,她的意图多半就是,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对于同一个世界、同一件事情、同一种处境,个人的出发点不同、视角不同,他们的想法与作法,也就迥然有别的。因此,师父无意于向我灌输些什么,她其实只是希望,以后的日子里,我能够从各个侧面、各个层次多想想、多看看,多听听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然后再作出自己的决定与选择。 或许,这一切,更能体现出「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精髓。 此后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一边读点道藏,一边习练一点武功,以提高自己的修行。 然而,师父她老人家,始终都不曾归来。 终于,有那么一天,心中若有所感,我也悄然离开了这道观。 以后的日子里,沿着东偏南的方向,我踏上了自己的寻亲之旅。 如今这个初夏的夜晚,当我写到这儿的时候,在这个小城镇里,我已是停下好几个月了。栖居于这个城北数里处的这个道观,我的寻亲之路,依然在进行着。尽管到目前为止,依然是一无所获。不过,我也尽可以不以为意:正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情,我的心灵才会多几分寄托,行止才有了方向。就像,当初唐僧离开长安,远赴天竺之时,他真的就敢保证自己以后能够满载而归吗? 寻亲也是一种修行,修行的意义就在修行本身,与结果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书写至此,就此搁笔...... 「嗯,写得蛮不错的啊!」望着那本子上的最后一行字,望着那行字后面的省略号,望着省略号后面的空白纸面,范明远由衷的赞道。 看看月白还没有清醒过来,范明远就站起身子,四下里走动了一番,以便于舒活一下筋骨。 将那本子大致再翻阅了一下,范明远将它放到风雪此前的打坐之处。 小休一阵之后,范明远寻思道:再过几个小时,月白也就会清醒过来了。到时候,稍作休整之后,我们也该踏上新的征程了。想来也颇为惭愧,我和月白两个人,风雪只是一个人,我们居然会着了她的道儿。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长年累月地行走江湖,自然深谙某些功夫与门道。而对于我和月白来说,那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这几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也不至于就是一无所获。看了那个小本子之后,一些疑惑,也就解开了。原来啊,这风雪还真的就是风清的亲姐姐。几年前,我第一次在列车上见到风清的时候,她就说起,自己要去寻找姐姐。原来,这件事情,是真的!是啊,第一次见到风雪的时候,我也是惊诧不已。确实,这姐妹俩长得很相像,如果不注意观察的话,如果不注意那颗小黑痣的不同位置,一般的人,还真的分辨不出来。 从本子上的那些文字来看,风雪身世坎坷,屡遭不幸,确实让人心下恻然,感慨不已。不过,既然她已经把那些际遇付诸笔端,至少也说明她已经释然了,已经能够放下了。因此,她的明天,依然是可以期待的。 此时此刻,风雪到哪儿去了呢? 是啊,既然她已经从我的口中得知了那个住址,她要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也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如今,在寻亲这件事情上,最大的障碍,也就是她自己了。去还是不去,全在于她怎么想。在这方面,别人也帮不了什么忙了。其实,对于她来说,也不需要别人再来帮忙了。 但愿,但愿她能解开那心结,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再说那个凌晨,从范明远嘴里套出那地址之后,风雪心中又惊又喜:这一刻,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以前的寻访好比是浓雾中穿行,现如今,可就是拿着指南针看航向了。 这样想着,她快步回到屋子里,简单地收拾了行装之后,再把那个小本子放到范明远跟前后,就辨明东南方向,一路前行了。 走出几个小时之后,在一个小集镇上用过午饭之后,稍作休息,风雪继续前行。 再走出十来分钟之后,风雪放慢脚步,边走边寻思着:按照目前这种速度,就算纯粹步行的话,明天夜幕降临之前,我就能够找到那地方了,再打听一番,说不定就能够进了那家门,和亲生父母见面了。只是,我真的很急于见到他们吗? 是啊,我寻访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如今的我,一袭宽大的道袍,似乎要算是出家人了。既然是出家人,为什么还急于「回家」呢?因此,如果真要面见亲生父母,先来一番「改头换面」,势在必行。当然,这个问题也不算太难,那几个银两,我还是有的。 其次,回到那家里之后,又会怎样呢?近几年,先是娘亲含恨辞世,接着又是韩世荣失事遇难:这两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我挥之不去的阴影。或许,把自己看作是灾星,有点过分了。只是,一别就是十多年,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我又还有多少了解呢?万一到时真有某些不吉利不顺心的事情,我真的就能处之坦然吗?再说,我早已长大成人,早就不需要他们抚养了。 看来,回不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还是要慎重考虑一番的。 当天夜里,到客店休息之前,风雪买了些俗家人的衣物,以便换装。 第二天下午,一身平常俗家姑娘打扮的言风雪,来到了城郊。 此处,离她亲生父母所在的那小县城,只有五六公里了。 夜幕降临之际,已经用过晚饭、梳洗一新的风雪,漫步在城郊的这条小路上:只要我喜欢,明天上午,我就可以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在这件事情上,首先还是要感谢那位范明远范大哥的。如果他不曾说出地址,我不知还要走多少弯路啊!由此可见,当初我离开师父所在的那个道观,是明智之举。到了外面,见的人多了,多一个人或许就多了一条线索,不经意间,事情或许就出现了转机。 如今,我要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也就是几公里之遥的事情了。 那么,我为什么不急于走过这几公里呢?「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是啊,离开得太久了,我的这颗心,似乎已变得有点过于敏感了。我,我似乎更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慢慢审视一下自己,慢慢找到某种感觉,以便于以后回到那如今早已很陌生的家庭里。 说起来,这一带地方,也就是我的故乡了。只是,十多年之后,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最大最真实的感受,又是什么呢?五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这片土地,那依稀的记忆,多半已尘封在岁月那泛黄的相册里。失去了那依稀的回忆,多年以来一直漂泊在外,于是,重回故土之际,我似乎更像是一个远道而来的陌生人、异乡人: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虽然还没到那「鬓毛衰」的年龄,只是,类似的感慨也还是会有的: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还记得我、认得我呢?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归人,也难免那过客的感慨。或许,对于久违了的故乡,那归来的游子,要想真正融入其中,也还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是啊,我离开故乡,已经太久、太久了。在这世上,那种在家门口徘徊的感觉,不知会有多少人能够体会到呢? 嗯,或许是这样的:此时此刻,如果我那风清妹子就站在我面前,由于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那颗小黑痣的位置不同,我应该一眼就能够认出她来;而她呢,也能瞬间认出我来。这样一来,姐妹俩再携手回家,那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哦,这一刻,我就等着那样的一个瞬间。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不过,生活毕竟不是书里的故事。只是,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茫茫人海,你想要找的人,一定就能如你所愿,出现在你面前。如果真是这样,至少,那寻人启事,就不会那么多了。有时候,真想找到一个人,是需要一点奇迹的,也会包含着某些运气的成分...... 「姑娘,这位姑娘,请留步——」这一刻,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声响起。 一时思绪如潮的言风雪,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声音,也就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只见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方面大耳,正稍稍眯缝着一对略微偏小的眼睛,就站在自己背后十多米远的地方。 风雪将自己所认识的人迅速倒电影一般过了一遍,对这男子,却是没有丝毫印象。 不过,出于某种礼节,她还是这样说道:「这,这位先生,你,你——」 那男子露出一丝讪笑,接着这样说道:「姑娘,真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8章 红尘有你免费阅读. 第109章 还君明珠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雪暗自思忖道:我初来乍到,他怎么会看错人呢?哦,莫非他认识风清妹子,将我看作风清了?只是,刚才他只是看到我的背影,这看错人,又该如何说起呢? 「你,你是说——」风雪用一种矜持的口吻,这样说道。 眨了眨眼之后,那人接过话语:「以前,我有一个朋友,跟姑娘长得有几分相像,我,我就叫出声来了。冒昧之处,尚请多加包涵——」 风雪既然想着此事极有可能与风清有关,语气也就变得客气起来了:「没关系的,一时看走眼,也是正常的。」 那人似乎也体会到了什么,就这样说道:哦,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风雪心头颇有些不悦与犹豫,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刚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少惹点麻烦为妙;再说,如果他真的与风清相识,现在自己过于冰冷的话,到时在风清面前不好说话。于是,她这样说道:「小姓言,小名风雪,不足挂齿——」 那人见对方如此说了,也就跟着自报家门:丁知繁。 再闲聊几句之后,丁知繁这样说道:哦,不知言姑娘在何处高就? 寻思片刻之后,风雪这样回答道:我,我从外地流落至此;就,就靠做点零活儿,勉强糊口—— 「不,不会吧?」丁知繁的语气,显得有点迟疑。 风雪淡淡的说道:会的,怎么不会?目前,我只是租了一间小屋子,暂作栖身之处。 说着,指了指东北四五十米处的一处出租屋。 丁知繁转头看时,见那排出租屋低矮简陋,眼神颇有点不屑,不过,他很快就这样说道:言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再过一些日子,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那就托你的吉言了。」风雪接过话语。 「你,你不急着搬走吧?」丁知繁这样问道。 风雪微微一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处歇脚之处,自然是要多住几天的了——」 再聊了一阵子,丁知繁这样说道:哦,今天来得匆忙,缺了礼数。言姑娘不介意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丁某略带薄礼,到丁姑娘下榻之处,小叙一番,权尽地主之谊,不知言姑娘意下如何? 凝神片刻之后,风雪这样回答道:丁先生,按说我们也只是初次见面,风雪本不该就此答允的。不过呢,为人处世也不必过于拘泥。嗯,丁先生有此盛情,风雪却之不恭。这样吧,明晚的事情,你,你看着办吧。 这样的回答,已然隐含着默许之意。这一层意思,丁知繁自然是体会出来的了。于是,他这样说道:言姑娘既然发话了,明天夜晚,丁某人自当承情,准时赴约—— 再闲聊几句之后,丁知繁告辞而去了。 目送着丁知繁离去之后,言风雪一时思绪如潮:这个夜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啊,刚到这儿,还没站稳脚跟,就有人来献殷勤了。我,我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这丁知繁丁先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他只是纯粹的想尽一点地主之谊,只是,我远离富贵权势,也没有什么背景,到时候我能回报他什么呢?也就是说,他就不怕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吗?嗯,如果单纯地出于一片好意,似乎也有点勉强吧?他应该是本地人吧,真要做点慈善的话,也完全可以找那些潜在的有望给他带来回报的人吧? 至此,利益方面的考量,似乎可以排除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似乎就应该从情感方面来考虑了。单看外表,他对我有好感,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在这方面,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如果他对我真有感情,就厚着脸皮,决定要试一下,这似乎也不难理解。而在那段时间里,我偏偏又显得颇为热情大方,这样一来,就像注了强心剂一般,他的勇气与信心,也就上来了。 是啊,都怪我热情有余矜持不足,轻易让他看到了希望。那么,接下来,就该考虑一下,这样的人,是不是值得托付终身了?当然,目前我还可以这样说,还没到那一步嘛,我完全还可以看一下他明天的表现,再做相应的打算。 嗯,根本的原因似乎还在于,自从韩世荣失事离去之后,我就像置身于一片情感的沙漠之中。由于情感上的空虚无助无聊,不经意间,那心扉,就打开了。唉,这情感上的事情,还真是玄而又玄,一言难尽啊!是「跃跃欲试」呢,还是「蠢蠢欲动」?似乎,这两个词语的意思,差不多的。如果把情感比作一条路,那么,这一路上...... 这事前的「如果」,一时半会儿之间,着实想不出什么来,再过了一阵子,风雪索性暂时放下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丁知繁提了一个大包,来到了言风雪的出租屋。 「这是一套衣物,款式或许老套了些,不过,也期待着能够为言姑娘锦上添花——」丁知繁说着,拿出一套粉红色的连衣裙。 风雪不置可否,现将那衣物放在了桌面上。 「嗯,这是两颗珠子,说不上名贵,只愿言姑娘笑纳,此后一路前程似锦——」丁知繁说着,拿出串在一起的两颗明珠来。 风雪也没说什么,只是把那两颗珠子放在了衣物上面。 最后,丁知繁拿出一盒点心,这样说道:一时之间,也不知言姑娘喜欢些什么,在此先奉上一盒点心,也就是本地的特产云片糕。品尝之后,言姑娘如若喜欢,下次自当多带几盒过来—— 「好吧,先到外面走走吧?」至此,言风雪终于开口了。 「嗯,就到外面走走——」丁知繁接过话语。 言风雪空着双手出了大门,丁知繁拎着那个空包,也跟着出了大门。 走出几米之后,风雪这样问道:「丁先生,你说说看,我为什么急着要走到外面来呢?」 眨了眨眼之后,丁知繁这样说道:「嗯,大概是言姑娘嫌那屋子略显狭窄,说起话来拘谨了些——」 风雪淡淡一笑:嗯,也算说出了一点原因吧?不过,当时我想,正所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那些礼物放在那儿,我如果还在里面跟你说话,倒是有点作客的感觉了—— 「言姑娘,言姑娘见笑了——」丁知繁讪笑道。 依然带着一丝笑意,风雪这样说道:说真的,风雪何德何能,怎敢收此大礼?等一下返回的时候,丁先生还是把那些礼物带走吧? 「这?这,言姑娘是不是嫌弃那些礼物过于低微、寒酸,因而不屑一顾?」 「那,那倒不是。人家说‘礼轻情意重,嘛,这礼物,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哦,只是,‘无功不受禄,,风雪又没给丁先生带来什么好处,这样的礼物,我,我怎么能收下呢?」 丁知繁摆摆手,这样说道:言姑娘不必过谦,若能笑纳,就是给足了丁某面子—— 「好吧,既然丁先生执意如此,那礼物的事情,就暂时说到这儿吧。」言风雪咬了咬嘴唇,这样说道。 见对方如此说,丁知繁擦了擦额头,也没说什么,只是接着往前走。 再走出几步,风雪这样说道:「丁先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呢?」 身子抖了一下之后,丁知繁这样说道:既然,既然言姑娘快言快语,知繁也就直言不讳了吧?嗯,是这样的,知繁斗胆,就是,就是想跟言姑娘交个朋友。如蒙不弃,以后,以后—— 「哦,是这样。嗯,丁先生倒是个爽快的人——」风雪这样回应道。 静默片刻之后,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再过了一会儿,丁知繁这样问道:「言姑娘此番到来,是否有意久留?」 风雪微微一笑:唉,这几年,我就像那浮萍一样,四处漂流。不过呢,漂流久了,也就厌倦了,想安定下来的心思,也还是有的—— 丁知繁像是听出了什么,就这样说道:「是啊,夕阳西下的时候,倦鸟尚思归巢;这人嘛,还是安居乐业为好——」 「嗯,是这个道理。」 「稳定下来之后,」丁知繁接过话,「至少,也就免除了那些四处奔波之苦——」 再聊了一阵子之后,风雪也就大体上知道,这丁知繁在城里做些珠宝方面的生意,日子过得还不错。 看看出来已有一两个小时了,风雪就这样说道:「丁先生不嫌弃的话,后来夜晚再过来打一转吧?」 丁知繁喜笑颜开:「言姑娘有此心意,丁某自当奉陪!」 再过了几分钟,将风雪送到那出租屋檐下之后,丁知繁回家去了。 关好屋门之后,风雪拿出那套粉红连衣裙,比试一番之后,就拿去过水了。 晾好衣物之后,风雪拿出那糕点,慢慢品尝起来。 这糕点名曰「云片」,以当地特产糯米、白糖为主要原料,成品大致呈方条形,入口之时,绵软柔滑,清爽而不甜腻。尝了几片之后,风雪只觉得,那丝丝缕缕的清甜,就像清风一般流淌在唇齿之间,萦绕在丹田心口。带着一丝笑意,风雪暗自思忖道:这丁知繁,别的方面且不说,所带来的这糕点特产,倒还是可圈可点的。这种甜味,也就是所谓的清甜了吧?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也有这样呢? 不在陌生人面前品尝糕点,只是因为,有别人在一旁,或许会影响你的判断。 在情感的世界里,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就在独自一人之时......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09章 还君明珠免费阅读. 第110章 情感骗局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丁知繁,值不值得托付终身呢? 论长相,他不像韩世荣那样帅气。唉,帅气的世荣,早早地撒手西去了。不过,这丁知繁,似乎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知晓繁华。时过境迁,那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是不是早就该随风而去呢?或许,我之所以依然在家门外徘徊,一个难于启齿的原因就在于,自己尚没能带上一个有情郎回家,没能给人某种类似于衣锦还乡的感觉。这,这大概也是一种虚荣心在作祟吧? 管它呢,反正,人,总是要成家立业的。 我给他定下的时间,是后天夜晚。这,这有何玄机呢?当初,刘皇叔可是三顾茅庐才请出诸葛亮的。也就是说,诚心诚意,蛮重要的。是啊,如果算上第一次不期而遇,那么,后天晚上,也就是我和丁知繁的第三次见面了。嗯,这第三次见面...... 当这个夜晚如约而至之时,言风雪穿上了那件粉红连衣裙,和丁知繁走在了出租屋偏北一侧的小路上。 「哦,到那小树林里走走吧?」指着百来米处的一片林子,丁知繁这样说道。 风雪点了点头:知繁啊,你熟门熟路的,就听你的吧—— 丁知繁微微一笑:那林子,清静幽雅,到那儿走走,是再好不过的了。 「哦,清静幽雅,」风雪接过话,「倒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了——」 走了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林子的偏南一侧。 淡淡的月光下,两人就慢慢地走着,要从这林子的偏南一侧,走到偏北一侧去。那月光倾洒而下,斑驳的月光下,树枝、树叶、树干之间,也泛起丝丝缕缕朦胧的晕圈;树脚下的那些杂草,也在清风中不时摇曳着,似乎在向那枝枝叶叶倾诉着什么。这一刻,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子也不甘寂寞,直想着要把它们那唧唧唧的叫声演绎成优雅的小夜曲。 这林间小路也不算太长,五六分钟之后,两人就走到了林子的偏北一侧。 这偏北一侧,正好有一棵歪倒在地上的大树。看了一会儿,风雪就在这横放着的树干上坐了下来。 「再过去一点儿,就是草地了,到草地上坐坐吧?」丁知繁这样说道。 风雪摇摇头:我,我不太喜欢草地,我怕被虫子咬—— 「要说虫子,」丁知繁说着,也在树干上坐了下来,「树干上也会有虫子——」 「这树干,也就是一小块地方,就算有虫子,也容易对付一些——」风雪这样说道。 「嗯,倒也是。那草地上,更适合小虫子爬来爬去的——」丁知繁接过话。 过了一会儿,丁知繁这样说道:风雪啊,今天夜晚,你穿上这条裙子,就更漂亮了。 眨了眨眼之后,风雪这样说道:嗯,这件裙子是你送的,你自然要说漂亮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丁知繁这样说道:那,那倒不是。你,你本来就很漂亮。 「人靠衣装马靠鞍,说起来,衣着也是很重要的——」风雪接过话语。 「嗯,有道理。风雪啊,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在为你买几条裙子?」 「我,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这,这样说不上什么破费,只要你喜欢,那几个钱,也不算什么的。」丁知繁的语气,倒是蛮爽快的。 风雪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没有接他的这句话。 这一刻,这林子的偏北一侧,静了下来。于是,那小虫子的奏鸣曲越发清晰起来了,像是要把这空气刺破几个小孔儿似的。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只听丁知繁这样说道:风雪,嫁给我吧? 对于对方的这样一句话,风雪也是有所准备的。只是,当丁知繁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时,她还是惊愕的「啊?」了一声。 「我们,我们不太合适吧?」愣了好一会儿制后,风雪试着这样说道。 「怎么,怎么个不合适呢?」丁知繁说着,几乎有点咆哮的味儿了。 「我们相识的日子,扳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风雪试着这样解释道。 「风雪啊,」丁知繁倒是沉住了气,缓缓说道,「时间的长短,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有些人,一相识就是好几年,这相识的时间,够长了吧?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依然觉得他像个陌生人。而另外一些人,却是相见恨晚,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嗯,也算有点道理。」风雪接过话语,「不过,我对你,也说不上有多少了解啊!」 「嗯,以后,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丁知繁支吾道。 眨了眨眼之后,风雪缓缓说道:知繁啊,因此,你也不要太心急。这事情,这事情—— 「哦,嗯——」丁知繁有点像喃喃自语了。 风雪不再接他的话语,而是不时扑闪着那长睫毛,陷入了沉思:这丁知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认识才几天,就开口求婚了!连一点铺垫、过渡都没有。这,这是在集市上买小菜吗?哦,他是不是想着快刀斩乱麻什么的?只是,他对我的心理状态、情感状态,又说得上有多少了解呢?韩世荣过世之后,我还能轻易敞开自己的心扉吗?他,丁知繁,是不是有点拔苗助长的意味呢?哦,或许他是有所图谋的。他,是不是抱着某种侥幸心理,觉得我会意乱情迷,甘心做他的俘虏,所以单刀直入了?他,他可能会这样想,如果这次弄不成,演砸了,就转个方向,另找一个目标?他,他是本地人,轻车熟路的,就想着会有新的猎物......「哦,这家伙——」脊背上一阵暖意,似乎是多了一只手。风雪下意识地扭了一下腰腹,不过,那只手依然没有挪开。再过了一会儿,那只手,就和肌肤相连了。「丁知繁,放开!」风雪斥责道。 「风雪,你真漂亮!就,就让我——」丁知繁这样说道。 「放开,没听到吗?」风雪怒火燃起。 「风雪,第一次见到你,我,我就——」丁知繁依然不思收敛。 「啪——」的一声响起,丁知繁的脸上,吃了一记耳光。 捂着那被打得有点发热的脸,丁知繁恼羞成怒:风雪,你,你就这么心狠? 风雪淡淡一笑:心狠?我,我没提醒过你吗? 「这?这,你——」丁知繁这样说着,却是迟迟没有下文。 风雪也懒得再去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正北方向。 丁知繁欲言又止,言风雪一言不发:这长条形的树干一带,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那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有道理啊!这一刻,那小虫子唧唧唧的叫声,勉强还算自然,而人的声音呢,似乎就显得有点多余了。月光,依然是影影绰绰的,那枝枝叶叶的影子,也透不出一丝亮意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只听丁知繁这样说道:「风雪,我们,我们回去吧?」 「回去?要回,你自己回!」风雪没好气的回答道。 「你,你一个人在这儿——」丁知繁试着这样说道。 「放心吧,这一小截路,我记得的,不会迷路的——」风雪这样说道。 「这?这——」丁知繁又陷入了自说自话的尴尬。 再过了好一阵子,丁知繁站起身来,向风雪望去。 风雪自然体会得出,对方的意思是,希望两个人能够一起返回。然而,风雪只是把脸转过一边去,已然不想正脸看他了。 静静地望了好一阵子,看到对方无动于衷,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后,丁知繁默默离去了。 当对方决意要走之时,风雪倒是有点心动了,然而,她也注意到了,对方一直不曾转过身来。 当那背影消失成一个小黑点之后,风雪心头一颤:莫非,莫非我是错怪他了?确实,恋爱的成功与否,与时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一见钟情之后,自然不乏喜结良缘的人。那么,我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嗯,我觉得自己还看不透他。这个丁知繁,或许没那么简单。想想也是,有意无意之中,关于自身的一些基本情况,我们一直都是避而不谈。恋爱,纯粹的恋爱?哦,是不是有点像小时候做那种过家家的游戏? 丁知繁,为什么急于回去呢?他觉得不顺利,觉得不顺心,索性就溜之大吉了?一个大男人,这点挫折、委屈都受不了?如果真是这样,以后还能再指望他什么呢?他,他所想的,似乎就是,别人就一定要顺着他?只是,别人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顺着他吧?哦,又或许,他觉得出来的时间久了,家中还有另外的重要的事情,于是就急着返回? 在这样一件事情上,我慎重一点,不是很应该的吗?以前,师父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是书上的:什么抱柱等候至死不变,从那个故事里,人们看到了诚信与忠贞,只是,现实生活之中,和情感有关的事情,或许还要复杂得多。就比如说,眼前我所面临的这件事情,就很难说清楚,甚至给人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我,是我太多疑了? 如果我是错的,那么,我就是错怪他了?他,这样独自返回,那滋味......「嗯,我,我就悄悄跟在后面,看看还有什么情况——」言风雪这样对自己说道。 言风雪练过武功,走起路来,又轻又快。于是,拿定主意之后,她就向丁知繁所返回的方向,追去了。 追出几分钟之后,丁知繁的背影,就在前边三四十米处了。 不过,风雪还是沉住了气。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0章 情感骗局免费阅读. 第112章 寄宿客家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眼见自己连遁入空门的机会都没有,言风雪发出了「天地之大,无处容身」的感慨。厢房里烛火摇曳,那尼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没说出什么宽慰的话语来。 眼看心愿难成,暗暗自怨自艾一番之后,风雪寻思道:人争一口气!如此向别人示弱乞怜,以后自己这张脸又往哪里搁呢?普天之下,还不至于没有第二处庙庵吧? 「打扰师太清修了,」风雪抱拳说道,「风雪这就告辞——」 那尼姑倒是颇感意外,连忙说道:「此时已是静夜时分,女施主要到哪儿去呢?」 原来此处甚是偏远,离有人家的地方尚有三四里之遥,一路上黑灯瞎火的,一个妙龄女子独自走夜路,确实让人不放心。 风雪凄然一笑:「我,我还能到哪儿去呢?只是,只是一个人在外面吹吹风,走到哪儿算哪儿罢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那尼姑这样说道:女施主执意要走的话,贫尼自也不敢强留。不过,女施主如果不嫌这座庙庵简陋狭小,愿意将就的话,也不至于就走投无路—— 风雪听得出来,对方的话语里尚有转圜的余地,连忙问道:「师太有何指教,尚请明示。」 那尼姑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近几年来,本禅寺香火也还算旺盛,如此一来,难免要请一些施主做点杂活儿。因此,如果女施主有意的话,不妨暂时留下,平日里就做些杂役。一个月之后,如果依然一心向佛的话,可以再次提出剃度出家之事。如果既不想出家,又不愿到外面另谋出路的话,本禅寺也可以让女施主继续栖身此处。嗯,也不知女施主意下如何? 这个办法甚是宽容,让双方都有一个缓冲、商量的余地,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了。 「多谢,多谢师太慈悲——」风雪叩首答谢道。 自此,风雪就在这庙庵里暂时找到了容身之处。 日出月落,时光飞逝。 这个初秋的夜晚,在自己暂时栖身的厢房里,风雪思绪纷飞,久久不曾入眠:嗯,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就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按照当时的约定,是走是留,到了天亮的时候,我都可以向师太明确提出了。当然,如果我什么都不说,那就是默认了,就是维持目前的这种状态,继续在这儿干点杂活儿。 那么,明天上午,我将作出怎样的决定呢? 说起来,这二三十天的时间里,每天只是做点杂役,也没多少繁琐累人的重活儿,过得也还可以。如果既不想出家,也不想到外面去,留在这儿做点零活儿,也是可以考虑的。 只是,我真的心甘情愿留下吗? 这些天,师太将我安置在一个离庙庵尚有二三十米的地方,权作歇息之处。这样的安排,似乎颇有深意。是啊,我既然不曾剃度出家,确实也没必要整天都在庙庵里数念珠敲木鱼。能够到庙庵之外栖身,也是再好不过的了。说起来,此处有大门,甚至还有一个小院子,相当不错的了。这儿的几间屋子,放置着庙庵的产业,我倒有点像这儿的仓储管理员。只是,庙产再多再好,又和我何干呢?我,我只是暂时看管而已。甚至,就在这样一个地方,也没有一片瓦是属于我的。我,我只是「寄宿客家」而已。 哦,想了那么多,我所想的,居然都是和身外之物连在一起的。这样看来,我离那四大皆空,不啻于十万八千里啊! 是啊,既然尘心未断,尘缘未了,我确实没必要想着那些遁入空门之事了。 是啊,我应该离开这儿,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以前我的那些想法,有不少臆想的成分。世事纷纭复杂,一个人能够做到的,能够承担的,毕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为人处世但求问心无愧,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呢?我并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算是有某些无意中的过失,也实属正常。我,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也无法承担太多,我只是芸芸众生之中很普通、很平常的一员。我,只要少一些私心杂念,轻装前行即可。那些过于沉重的包袱,不背也罢。 其实,真要把自己想象成什么「灾星」,那真是太抬举自己了。 「风雪满天下,知音能几人?」这世上,真正懂得你,理解你的人,其实并不会太多。因此,也就没必要过多的怨天尤人了。你的心事,如果找不到可以倾诉之人,也不妨写下来,自我宣泄一番。这样的事情,以前我也做过。记得,当我在那小本子上信笔写来的时候,心情也就放松了不少。哦,那个小本子,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那范明远范大哥,会不会用心把它看完呢?范大哥是认识我那风清妹子的,至少,也是见过面的。而我呢,跟自己的亲妹子一别十多年,现如今,连过去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无论如何,这都是说不过去的。 其实,我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我亲生父母所在的那个小县城,离我这儿只有五六里地之遥。嗯,近在咫尺...... 第二天上午,风雪去向那尼姑辞行。 「言姑娘,你,你这就要离开吗?」那尼姑这样问道。 「我,我已经想清楚了,」风雪这样回到道,「我这就寻亲去——」 那尼姑点点头:嗯,这样也好。有些事情,总是要去做的。有些心愿,总是要了结的。 风雪指了指那斜背着的包袱,轻声说道:心上的包袱卸下了。这一刻,我背上了返乡的行囊—— 那尼姑淡淡一笑:是啊,家庭才是宁静的港湾。好吧,愿你一路顺风。 「托师太的吉言,风雪这就返程——」风雪接过话语。 那尼姑叮咛几句之后,风雪离开了这庙宇。 离开这寺庙之后,风雪按照以前所打听到的路径,向那小县城方向走去。 进城之后,再向当地人打听亲生父母所在的住址。 事情似乎比想象之中的还要简单些,只听那位当地人这样说道:你向前走出一阵子,就是那条大路了。沿着大路一直向东走,到了尽头处,在这向南,到了第一个拐弯处,直接转向东,往前走出二三十米,就是那大门口了。记住,那大门口,多半还贴着喜联—— 向那当地人致谢之后,风雪依言前往。 走出几步之后,风雪寻思道:按照这位当地人所说的,再过十来分钟,我就可以来到亲生父母家所在的家门口了。看来,这条路也是蛮顺利的嘛。如果大门口依然贴着喜联,这样的标志,那真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哦,「贴着喜联」?这,这是什么意思呢?哦,应该是我那风清妹子刚完婚不久吧?是啊,风清跟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我大概只比她大几分钟而已。这样的年纪,喜结良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嗯,如果不是以前马路上的那次车祸,我早就和世荣过着齐眉举案的小日子了。这一刻,失散多年的亲人即将找到,而那当年的心上人呢,却化作了一抔黄土。想到这儿,怎不叫人百感交集呢?世荣,你安心的走吧。我,我会好好过下去的。 说起来,我也曾想着,要带上自己的那一位,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只可惜,前些日子所遇到的那位丁知繁,实在令人心寒齿冷。不过,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后,再过一些日子,我的生活,多半就要揭开新的一页了...... 这样想着,不觉就来到一家住户的大门前。 风雪抬头看那大门口时,果然,一副九成新的大红喜联正贴在大门的两侧。 风雪看那上方的横批时,从右到左,依次是「天作之合」四个行书大字。 「哦,果然是风清妹子刚成亲不久——」风雪暗暗想道。 正待看一下上下联之时,只听「吱——」的一声,大门打开了。 一个年轻女子走了出来,那望向风雪的目光,满满的惊喜。 与此同时,风雪望向那女子的眼光,惊喜之意就像决堤之水。 确实,这一瞬间,相互对视着的这两个年轻女子,长得实在太相像了。不过,她们暂时也还没叫出声来,她们所想的,就是要找到对方鼻翼之上的那颗小黑痣,以便确认一下。 正如你所能想象到的,结果正如她们所料,对方鼻翼上的那颗小黑痣,甚是显眼,一望之下,暗夜里的星星一般赫然在目。 「你,你是风清吧?」不知为什么,风雪还是说出这句话来。 风清点了点头,眼里早已是热泪盈眶:「是啊,我是风清!风雪姐姐,我,我——」 风清的话语一时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向对方张开双臂。 风雪自然很清楚,即便有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又如何比得上一个深情的相拥! 于是,这对失散十多年的孪生姐妹,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十多天之后,这天夜里,风清的丈夫有事外出,姐妹俩就聚在那新房里,闲聊着什么。 「哦,风清妹子,你的那一位,确实不错啊!」风雪这样说道。 风清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如果从爹娘的角度,这样的夫婿,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了—— 风雪隐隐体会到,风清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态度,似乎还是有所保留的。 那么,她意下如何呢? 「哦,风清,你,你的意思是——」带着几分疑惑,风雪试着这样问道。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2章 寄宿客家免费阅读. 第111章 移花接木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跟随其后的风雪注意到,丁知繁走进了一个小院子里。这小院子的大门,是朝南开的;而偏北一侧的一座小洋楼上,灯光正透了出来。 风雪正打算离开之时,突然听到那小楼上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丁知繁,你又到哪儿去了?」 风雪心头一怔,那双脚似乎霎时就像被钉在地上一般。 「我,我到外面散散心——」丁知繁回答的声音,显出几分怯意来。 风雪本来就颇有疑窦的,这一刻,难免心思飞转起来:是啊,要弄清丁知繁的「庐山真面目」,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虽说背地里听人谈话,是不妥的;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要弄个水落石出,还是非听不可的了。 这样想着,她屏住呼吸,压低脚步,潜行到了那小楼的外墙脚下。 「散散心?」只听那女声再次响起,「这些天,你一直对我心不在焉的,是去找狐狸精了吧?」 「不敢,不敢——」丁知繁的声音,似乎有点颤抖。 「不敢?你,你怎么不敢?有种的,你就写一张休书,让老娘靠边站——」 「不敢,知繁真的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且不说我们罗家的权势,就是我们罗家的钞票,也能把你这家伙的脊柱压弯!」 「这个,这个,知繁自然知道——」 「好吧,我问你,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敢背着我耍花招?」那女声,依然是咄咄逼人。 「耍花招?没,没有啊——」 「没有?嗯,我问你,昨天夜里,你在梦里的那一句‘风雪,你穿上我买的这件连衣裙,真是美若天仙——,,是什么意思呢?」 「你,你偷听我说梦话?」 「废话!你1,你就在我身边,你的梦话,用得了老娘来偷听吗?」 「嗯,倒也是。不过,知繁,知繁这样做,也有自己的苦衷——」 「是啊,结婚好几年了,老娘都还能养下一男半女,于是,你,你就可以在外面——」 「美珠,你,你听我说。我,我在想着一个借风使帆的计划——」 「好你个丁知繁,明明就是要到外面拈点路边花,也要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那女声接着说道。 风雪也隐隐听得出来,这名叫美珠的妇人,语气已稍稍缓和了些。 「美珠,你有所不知,我是这样想的,我先给她一点好处,把她弄到手之后,再想些办法,如果能够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我再另想办法拿出一笔钱来,将她打发走,然后,我们家就有人接了那香火——」 「这,这不太容易吧?」 「所谓‘难者难,易者易,,我先是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候,你唱红脸,我唱黑脸——」 「哦,倒是要慢慢商议一番——」风雪听得出来,那美珠似乎也动了心,想着要与丁知繁合谋算计自己了。 风雪暗暗「呸——」了一声,然后沉住气,离开那小楼的墙角一带。 走出百来米之后,风雪这才长长地吸了一口凉气: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蛇蝎心肠之人! 回到出租屋以后,把那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之后,风雪再找来一把剪刀,将一口怨怒之气,全发泄到那刚换下来的粉红连衣裙之上:随着那接二连三的「哗——」「嗤——」之声,那裙子被剪成了数十条碎布。 出了这一口恶气之后,风雪依然是思绪如潮:幸好我还跟了过去,要不然,以后就真变成被人卖了还去帮人家数钱了!唉,这丁知繁夫妇,玩起心计来,还真让人不寒而栗。哼,「借风使帆」?原来,我只是他们心中的那一阵风!以前,我真是太天真了。以前,我还以为这丁知繁心地不错,只是做事情急了些。万万没想到,那花花肠子的背后,竟然会有如此险恶的用心! 嗯,算起来,目前我还只是来到了悬崖边上,还有悬崖勒马的机会。从这个角度来看,倒是可以暗自庆幸一番的了。 以后,又该怎么办呢?教训一下这狼心狗肺的家伙?这家伙是本地人,他老婆一家也应该是有钱有势的,我一个单身女子,又如何斗得过他们呢?再说,这种事情张扬出去,对于我的名声,也是不利的。遇到这种情感上的骗子,倒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既然惹不起,看来也只能先躲避一下了。是啊,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只是,又该躲到哪里去呢? 哦,是不是先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呢?这,这似乎也不太好吧?这几年的时间里,娘亲辞世,韩世荣撒手,已经是够悲惨的了。最近几天,原本以为会苦尽甘来,谁曾想到,偏偏又遇到一个人面兽心的丁知繁!虽说在这些事情上,我也没有太大的过失;然而,毕竟我都是这些啊海清的亲历者,我也不能完全的无愧于心。至少,我也会是一个运气不佳的苦命人。这样一来,如果我现在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会不会也会给他们带来某些不吉祥、不顺利的事情呢?如果真是这样,我多半也会于心不安,难辞其咎。 这样看来,返回亲生父母身边这件事情,似乎应该先缓一下。 归家认亲的事情先缓一下,那么,接下来,我又将到哪儿去呢? 这个地方,确实是不宜久留了。丁知繁这家伙,别说见面,就是想起他,心里也像是含着一个苍蝇似的。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为静:既然是这样,那就先离开这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哦,「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至于要到哪儿去,一路上也还可以从长计议。反正,我在外漂泊,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嗯,明天上午,就离开这儿...... 第二天上午,结清房钱之后,言风雪孤身一人,悄然而去。 向西北方向走出大半天之后,黄昏时分,言风雪来到一座庙宇门前。 看那山门上的匾额时,只见上面用行书题写了「清宁禅寺」四个大字。 凝视片刻之后,风雪心里一动:此前,我穿过道袍,不过,却没能做成道姑。此时此刻,来到了一座寺庙前,会不会就此成为一个尼姑呢?是啊,尘世间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尔虞我诈、险恶用心,我再到里面挣扎,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其实,做个尼姑也不错的吧?至少,你已经跳出了三界之外,不用再去面对喧嚣尘世的纷扰算计、勾心斗角;嗯,连房租也免了。是啊,在哪儿不是找一碗饭吃呢?在这寺庙里,混一口吃的,总还是办得到的吧?出家人四大皆空,如今吗皈依佛门,就此了却那些俗世杂念...... 「女施主,贫尼有礼了——」正想到这儿,一个女声响起。 风雪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尼姑,正双手合十,静静地凝视着自己。那目光是如此的澄澈,好像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看穿似的。 「恳请师太慈悲,度化小女子——」风雪心头一激灵,竟然是脱口而出了。 那尼姑微微一笑:「出家人慈悲为怀,女施主有何为难之事,不妨跟随贫尼,到厢房里细说一二。」 说着,手臂微抬,做了个延请的手势。 风雪见事情尚有商量的余地,就跟在这尼姑的后面,来到了那厢房。 这厢房陈设简单,倒是颇为雅致,只听那尼姑说道:「女施主,此处再无不相关之人,女施主若是信得过贫尼,尚请直言——」 迟疑片刻之后,风雪就从自己的身世说起,将自己近几年的遭遇作为要点,将自己心中的凄苦无助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那尼姑听完之后,依然只是淡淡一笑:「女施主既然尚是有亲可寻,有家可归,为何还想着遁入空门呢?」 风雪稍一迟疑,接着就这样说道:风雪深感自己是个不祥之人,生怕自己拖累了别人—— 「既然是这样,你就不怕拖累了这佛门净土吗?」那尼姑这样问道。 「这?这——」风雪一时语塞了。 原来,这句话实在是入木三分,鞭辟入里了。红尘中的人总觉得,自己一旦置身空门,就可一了百了,殊不知就算是佛门清静之地,也有着自身的苦衷,也有着不得已的一面。 再过了一会儿,那尼姑这才说道:女施主多半在想,不是说佛家要普度众生吗?这一刻,为什么要把我拒之门外呢?嗯,这佛门—— 风雪眼见自己的心思被说穿,只好点了点头。 那尼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女施主,贫尼此前的话语,确实是尖锐了些,尚请海涵。其实,贫尼真正想说的是,不是此处不留人,而是他处尚有留人处。女施主,你既然还想着深怕拖累他人,可见凡心甚重。你既然如此放不下,就怕贫尼今天收留了你,也难保有一天你不会再跑到外面去。因此,正所谓「佛渡有缘人」,这出家之事,尚请三思——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风雪这样说道:天地之大,何处才是风雪的容身之地啊? 静默了好一阵子之后,那尼姑这样说道:这修行之事嘛,未必就在深山古刹。一个人只要心中有佛,就算是在繁华闹市,同样可以潜心修行,已证正果。这种在家修行之人,也就是习惯上所说的居士或檀越了—— 眨了眨眼之后,风雪这样说道:师太所言极是,其中的禅理玄机,风雪也能体会一二。只是,那喧嚣纷扰的尘世间,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1章 移花接木免费阅读. 第113章 又见赘婿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清这样问道:「姐姐,你还没成亲吗?」 带着一丝苦笑,风雪这样回答道:「成亲?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风清噘了噘嘴:哼,像姐姐这样的人才,连对象都没有,我才不信呢? 风雪体会到,风清的意思是,做姐姐的要先讲一下自己那罗曼蒂克的情感历史,她听得有点感觉了,才会给自己的婚恋史。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风雪这样说道:说起来,我这个做姐姐的,除了多见了几分钟的天光之外,在其他方面,可就是一塌糊涂了。唉,在情感方面,更是不堪回首啊! 「姐姐,如果觉得不太方便的话,你,你就别说了吧?」风清连忙这样说道。 风雪摇了摇头:「这情感方面的事情,尽管都已经过去了,不过,该说的时候,也还是要说的。不然的话,堵在心头,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可真是闷得慌啊!」 「好吧,你就说说吧,我可以为你分担一下——」风清接过话语。 风雪淡淡一笑,从自己与韩世荣青梅竹马说起,说到两人山上月夜的海誓山盟,说到韩世荣如何因车祸而撒手人寰。接下来,又说起自己几十天之前如何遇到丁知繁,丁知繁如何算计于自己,自己如何心灰意冷,甚至打算遁入空门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唉,当初要真是出家为尼,就不会有咱姐妹俩今晚促膝谈心这一幕了!」最后,风雪这样感慨道。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这样说道:「姐姐啊,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你也不必太在意。以后,以后会好起来的——」 风雪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放不下,我,我就不会到这儿来了—— 风清感慨道:「是啊,做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 再闲聊了一阵子之后,风清注意到,对方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哦,有一件事情,我差点儿就忘了——」风清自我解嘲道。 风雪淡淡一笑:嗯,风清啊,就算你忘了,我可没忘啊—— 喝了一口清茶之后,风清缓缓说道:其实,在此之前,我也有过一段不如意的姻缘。哦,就从寻亲这件事情说起吧。姐姐啊,有一段时间,娘时常说起你。那时候,我们辗转打听到,你有可能就在金城江一带。那天上午,我搭乘列车,要到金城江找你。就是在那趟火车上,我遇见了一个年轻人。嗯,也算是一种偶遇吧?不过,这件事情开局也算不错,结局却是让人感慨不已。哦,都已经过去了,我就长话短说吧。大体上是这样的,本来我以为只是一面之缘,将近一年之后,却在这小县城再次遇见了他。以后的事情,大体上也就是相约,相识,订婚,成亲什么的。后来,由于这个年轻人不愿意做赘婿,而娘呢,又放心不下,不愿意让我离开家门。一来二去,双方相持不下,我和那年轻人的婚姻,也就慢慢走到了尽头。最后,由于一次冲突,两人最终闹了个各分东西—— 「唉,这势同水火的姻缘,大概也只能这样了——」风雪感慨道。 「娘的想法,」风清这样说道,「也自有道理吧?这是非对错,还真是一言难尽!」 由于已经知道这段姻缘的结局,风雪也就不想再作过多的议论了。于是,她这样说道:「嗯,那些是非对错,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吧。哦,接下来,娘亲更是铁定心思,为我们家找一个上门女婿了?」 风清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是啊,那一天上午,出现了一次家庭风波。本来,那位年轻人回到家里,只是想收拾一下行装的。当时,我极力挽留,不想让他走。双方一时争执不下。偏偏在这时候,娘和爹都回来了。在他们看来,这个年轻人就是回来找茬的,不会有什么好心眼的。没办法,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双方都说了些过头话,事情也做得过分了些。也就是从那天起,那个年轻人就再也没踏进这家门了—— 「看到事情已是无法挽回,」风雪接过话,「娘就考虑为你另外找一个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风清接着说道:是啊,在娘看来,自己的姑爷好不好,关键就是一点,愿不愿意心甘情愿地做赘婿?因此,三五天之后,娘就开始行动了。一时托人帮忙寻找,而是自己亲自出马。等到我和那位年轻人正式分开的时候,未来的赘婿,也就浮出了水面。哦,我还记得,刚签完那一纸协议的时候,我一时还受不了形单影只的苦涩,还在为失败的姻缘叹息的时候,也就是第二天,娘就对我说:「风清啊,振作起来,拿出点精神来,明天中午,有贵客到我们家里吃饭——」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这样问道:「贵客?什么贵客?我,我们家——」 娘不再多说什么,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们家未来的女婿,我的宝贝女儿未来的如意郎君,你说说看,是不是贵客?」 我总算反应过来了,不过,还是这样说道:哦,太快了吧? 娘不以为然地说道:风清啊,你既然已经在那协议上签了字,也就是自由之人了。哼,一说起那混账家伙,娘心里就来气。娘,娘真恨不得就在当天夜晚,把一个新的女婿领回家—— 娘爱女心切,她的良苦用心,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能够体会到,不过,在那一瞬间,我还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以后的事情,也就是按部就班,按事先设想好的程序办事了。哦,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中午,除了薛辉,娘还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邻居来,自然就是要做个见证人了。吃饭的时候,当着那另外几个客人的面,娘就这样问薛辉:「薛辉啊,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我就只问你一句:你愿意到我们家来,做一个入赘的女婿吗?」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 那几个客人自然也看得出着眼神的意思,都放下碗筷,静静地盯着薛辉。 薛辉那张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大概他事先也没想到,娘会如此直来直去的,连一点铺垫的话语都没有!不过,皱了皱眉头之后,他还是很大声的回答道:做一个赘婿,我,我愿意! 有了这样一句回答,以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哦,风雪姐姐啊,你第一次回到家的时候,那一天,我和薛辉刚刚完婚不久。嗯,如果早回来三天,就能够喝上那杯喜酒了—— 「喝没喝上喜酒,那倒没关系,」风雪淡淡一笑,「只要能够见到我的宝贝妹子,我就欢喜不尽了——」 「哦,姐姐啊,你觉得薛辉怎么样呢?」风清这样问道。 「娘亲手挑选的人,我风清妹子的如意郎君,那是没得说的了——」风雪这样回答道。 「姐姐啊,你就不要说这些套话了,还是说点自己的印象和想法吧?」 「嗯,人长得帅,为人也朴实沉稳,就是显得拘谨了些......」 「嗯,我,我也是这样想的。哦,我想起来了,他既然是赘婿,做人自然就要低调一些了。」风清这样说道。 「是啊,面对着如此强势的丈母娘,」风雪淡淡一笑,「不低调一点,怎么行呢?」 风清轻轻捅了她一下,嗔道:太低调了,就怕到时候,一点主见都没有—— 「嗯,这赘婿。嗯,赘婿自有赘婿的难处——」 「哦,风雪姐姐,你愿意做赘婿吗?」风清突然好奇的这样问道。 风雪微微一笑:我,我又不是男人,我怎么知道? 「哦,我是说,如果你是一个大男人,你,你愿意做赘婿吗?」 「我,我不愿做赘婿!」 「哦,为什么呢?」风清这样问道。 皱了皱眉头之后,风雪这样说道:别的且不说,我,我总觉得,作为一个人,总是去看别人的眼色,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这样做人,多半连腰杆都直不起来,做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嗯,做人,基本的面子,都还是要有的——」风清感慨道。 再过了一阵子,风雪这样说道:风清啊,再过几天,我,我就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你说什么呢?」风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这样问道。 「我,我想到外面去住——」风雪缓缓地说道。 「到外面去住?你,你是嫌家里的条件不好?」风清问道。 「不,不是的,我们家豪华、宽敞——」风雪摇了摇头,这样回答道。 「哦,是爹娘不关心你?」 「不,不是的!哪有爹娘不关心亲骨肉的?」 「那,那就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在什么地方冒犯你了?」 「风清妹子,你是我的亲妹妹,你对我,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风雪这样回答道。 风清急了,连忙这样说道:「既然是这样,你,姐姐啊,你为什么还要到外面去呢?」 眨了眨眼后,风雪这才缓缓说道:嗯,我总觉得,总有点不习惯;有时,总想一个人,这样,这样就清静一点,就会自由一点—— 愣了好一会儿,风清这样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姐姐,你好久都不在家了,刚回来不久,可能还不太习惯。这样吧,有些话,如果觉得不便于对爹娘说,就跟你妹子说吧。嗯,咱亲姐妹,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呢? 静默了好一阵子,风雪微笑道:风清啊,这,这只是我个人的问题——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3章 又见赘婿免费阅读. 第115章 比翼连理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正当风雪、杜川欣喜若狂之际,只听那尼姑这样说道:「要说炉火纯青,似略显过誉——」 「你,你是说——」风雪的语气,显出几分迟疑来。 是啊,在这对年轻人两情相悦之际,那尼姑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有点煞风景呢? 那尼姑似乎也体会到了什么,这样说道:「若是单从构思、立意来看,杜公子所对出的下联,确实已然几近天衣无缝。只是,只是——」 「师太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杜川的语气,却是极为恳切。 那尼姑听了,将脸转向一旁的风雪。 风雪自然看得出她的眼神,就这样说道:招亲是招亲,对对联是对对联,这两件事情,还是有所区别的。这对联方面的事情嘛,多一点精益求精,还是很有必要的。师太,你,你就直言吧—— 那尼姑这才缓缓说道:按说,这对联讲究的是仄起平收。上联的最后一个字是「寡」字,属于仄声,既然是这样,杜公子所对出的下联,就应以平声字收尾。然而,这下联的最后一个字是「泪」字,依然是仄声字。这,这—— 「这?这——」杜川支吾道。 原来,这对对联讲究灵感和悟性,此时再叫他换上一个平声字,却是勉为其难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风雪这样说道:「杜公子不必多虑,看到这样的下联,我,我已然是惊喜过望了——」 「是啊,对对联以文意为主,」那尼姑顺势说道,「讲究以意为先,以意取胜。至于平仄,倒是不必过于拘泥。总而言之,就是不宜墨守成规,不宜以辞害意——」 杜川抱拳致谢道:师太所言极是,这下联嘛,以后若有时间,自当再作一番推敲—— 「是啊,杜公子,此次应征到此结束——」风雪说着,一大片红霞涌上了整张脸。 「言姑娘,杜公子,你们慢慢聊——」那尼姑说着,就像大门口方向走去了。 「师太,你,你——」言风雪这样说道。 她本来是想让那尼姑多待一会儿的,转念一想,人家是出家人,对于红尘情缘方面的事情,帮忙到这一步,也就该适可而止了。 于是,风雪不再往下说,只是目送着那尼姑离去。 至此,言风雪与杜川因对联而喜结良缘。 简单用过晚饭后,风雪和杜川走出院子大门,向更偏北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之后,风雪这样说道:杜川啊,这对对联的功夫,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杜川淡淡一笑:要说对对联,似乎也不算太难,只要懂得一点对仗的常识,也就可以了。不过,这只是方法,只是规矩,真要对出一副像点样子的对联来,就离不开平时的积累,正所谓「厚积而薄发」—— 「是啊,」风雪接过话,「这十多天里,那些前来应征的人,谁都知晓对联的一些常识,只是,由于缺少立意和构思,那文字上的功夫,也就无从显现了。」 「是啊,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杜川感慨道。 风雪噗嗤一笑:「是啊,前面来的那些人,大体上都是这样。嗯,这一次,可就便宜了你——」 杜川淡淡一笑:风雪啊,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不过,他们之所以功亏一篑,就只能怪自己功夫练得不到家了。 「是啊,人家功夫练得不到家,而我们的这位杜公子,多半就是诗圣杜少陵的后裔了,怪不得能够把对仗的功夫,练得出神入化——」 「出神入化?这,这可不敢当啊!至少,收尾的那个‘泪,字,就属于仄声字,连仄起平收都说不过去。」 风雪轻轻一笑:杜川啊,人们说话吟诗,可不是为了平仄。因此,能够符合平仄的要求,固然更好。如果有所出入,那也不必太在意。总而言之,先考虑把意思表达清楚,再去推敲平仄什么的。 「是啊,主考官都这样说了,考生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杜川接过话语。 凝神片刻之后,风雪这才缓缓说道:这对联,跟律诗有着极深的渊源,在对仗方面,可谓殊途而同归吧?嗯,王维的千古名句: 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 这「直」字,应该属于平声字吧?只是,千百年来,这两句诗一直脍炙人口,很少有人会从平仄方面去考虑,它可能也会有瑕疵—— 杜川点了点头,这样说道:平仄方面,如果能够兼顾,自然更好,如果实在不能,就应该优先考虑把文意方面: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这「蝴蝶」的「蝶」字,如果真的就是平声字,那也是没办法了。是啊,就是李商隐这样的诗坛圣手,遇到这种问题,多半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由此可见,这平平仄仄什么的,真的不能太在意—— 「是啊,就应该把意思的表达,放在优先考虑之处!」风雪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从唐诗经典之中找到例子之后,两人也就释然了。 再走了一阵子,两人来到半山的一片草地上。 走在这段路上,风雪寻思道:当初,只是无意于在家里待着,我才想出了这个对对联招亲的主意。没想到,十多天之后,还真的招来了如意郎君。由此看来,多动点脑筋,多想点办法,还是颇有用处的。是啊,如果依然守在家里,多半就会像风清妹子一样,只能等着娘给自己找那相亲的对象了。也不是说相亲就不好,而是,自己不太习惯那种做法。能够自己选择,主动出击,感觉就会更好一些。嗯,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这样一来,你可以选择的人,就会多一点,因为,选择的范围,更广了嘛。自己的事情,最好还是自己作主。这样一来,即便是错了,你也不会想着要去抱怨别人。再说,有有谁愿意被别人抱怨呢?这世上,既然没有谁愿意背锅,那么,你就不要想着去摔锅了。 如果命运的大门真有那么一把钥匙,那么,你就要想着,将那把钥匙攥在自己手里。 「杜川啊,现如今,我们就像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了——」在草地上坐下之后,风雪这样说道。 杜川微微一笑:嗯,我倒觉得,更像是一条小溪里的两条鱼。 「嗯,蚂蚱是陆地上的,」风雪接过话语,「小鱼是水里的。这样一来,水上陆地,全都有了。」 杜川微微一笑:是啊,既然要打比方,就可以从多个方面着手,这样一来,就会更为形象生动些。哦,遥想当初,唐玄宗和杨贵妃在长生殿里海誓山盟,用的也是两个比喻句: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杜郞,」风雪将头靠在对方肩上,柔声说道,「此时此刻,我也想不出那么多的比喻了。我,我只知道,你跟我,就是那比翼鸟、连理枝了。杜郞啊,今生今世,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杜川微微一笑:风雪啊,如果不是为了和意中人比翼双飞,今天,我就不会到这儿来了。 「嗯,所以,你就来了——」风雪接过话语。 「嗯,我不仅来了,而且,运气还不错——」杜川这样说道。 一番甜言蜜语之后,风雪这样问道:杜郞啊,你,你愿意做入赘的女婿吗? 皱了皱眉头,杜川这样说道:「我,我不愿意!」 「哦,为什么呢?」 「嗯,也不仅仅是大男子主义,你想想看,在人家的屋檐下,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别说什么顶天立地,就是说一句硬气一点的话儿,恐怕都做不到,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风雪幽幽叹道:是啊,有些人觉得,在丈母娘家,有吃有穿,家务事也不用多做,就像一个甩手掌柜,也是不错的。这,这大概就是那些赘婿的想法了吧? 「风雪,你,你家有赘婿?」杜川突然这样问道。 风雪微微一笑:是啊,我家是有一个赘婿,那是我妹妹的如意郎君。哦,杜郞啊,就算你想做赘婿,恐怕也轮不到了—— 「哦,此话怎讲?」 「你,你想想看,第一个吃螃蟹的,可以算是英雄。至于第二个嘛,就没有那动人的光环了。因此,做某某第二,其实也没大多意思——」 「嗯,倒也是——」杜川说着,居然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风雪微微一笑:杜郞,我的杜郞啊,既然能够匠心独运,对出那样一副不同凡响的下联,自然不会是那种随波逐流之辈了。 「风雪,过誉了!」杜川倒是谦逊起来了。 风雪缓缓说道:过誉嘛,倒不见得。杜郞,你这个人,别的方面的本事,我还不大清楚,不过,对于你的个性,我还是蛮有把握的。嗯,我总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总不至于是那种甘居人后之辈—— 「哦,风雪,多谢你的美言了!」杜川接过话语。 「哦,杜郞,今天,我们也算是定亲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你有什么打算呢?」风雪试着这样问道。 眨了眨眼之后,杜川就这样说道:风雪啊,你是不是就此找个地方,我们定居下来,然后,就过着一些平平常常的小日子? 风雪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吧?现如今,风清妹子和她的那位如意郎君,就是这样了。只是,这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日子,似乎又缺少了些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或许,只是因为,还有一些未曾了结的事情......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5章 比翼连理免费阅读. 第114章 此联谁对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姐姐,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吧?」风清诚恳地说道。 风雪淡淡一笑:「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着这件事情,因此,决定离开这个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只是,事情传出去之后,不了解内情的人,多半就会觉得,是这个家容不下你,亏待了你——」风清依然竭力说服对方。 「是啊,人言可畏。」风雪缓缓说道,「不过,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我依然是要走的。当然,为了不影响这个家庭在四乡邻里的形象和口碑,我,我还是再想想办法——」 「这种事情,还有什么两全其美的——」风清接过话语。 然而,她很快就住口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亲姐姐风雪,正双手托腮,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再过几天,方圆数十里内,不少人都传闻起这样一条消息。大意是,一个富家女子、大家闺秀,才貌双全,正是待嫁的锦绣年华,目前正寄居在城北一座寺庙一旁的一处屋子里。这姑娘直言,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除了年纪相当之外,对于身世、地位、背景诸方面并无过多的要求,有意者当面拜访之际,只要能对出女方的一副对联,得到女方的首肯之后,即可喜结良缘、长相厮守。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比武招亲之类的事情,不少人也曾有所耳闻;而这一次呢,就是比对联招亲了!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这一次的「重赏」,偏偏又是那样的不同凡响!这方圆数十里内外,风华正茂的年轻才俊,自是不乏其人!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让人伤脑筋了:一连十多天,前去应聘的青年才俊,无一不是乘兴而去,铩羽而归...... 这个深秋的午后,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走在了前往那座寺庙的路上。 这年轻人手持一把折扇,面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温文尔雅之中透出几分英姿勇武,着实让人惊羡不已。 这样的一条路,也不难找,也不难走:毕竟,十多天以来,已有不少和他一般年纪的文人士子走过。 不过这个午后,道路上却是颇为冷清,那自然是因为,眼见那么多的人扫兴而归,那些自忖才力有限者,连前去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看寺庙屋顶隐隐在望时,这位年轻人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凝神思忖着:要说对对联,也不至于太难吧?那么,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铩羽而归呢?看来,这出联者还是颇有心思的:这可不是背书比赛,要想打动人心,自当有一番独运的匠心才行。因此,到时候,我就要在自出心裁方面多下点功夫。前面的那些失利者,多半就是因为墨守成规,缺少自己的灵性...... 一番思忖之后,这年轻人重拾微笑,继续向那寺庙方向走去。 走到山门前数米处,正待打听之时,却见一个公子模样的年轻人自北而来。 「哦,这位兄台——」这位年轻人向那公子模样的人拱手说道。 「兄台,你,你自己去看看——」那公子模样的人伸手指了指偏北方向的一座小院落,就径自走开了。 这位年轻人暗暗想道:看来,这位兄台出师不利,恼羞成怒之下,说起话来也就顾不上什么大方得体了。 看看那人走出二三十米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这位年轻人就朝那小院落方向缓缓走去了。 「哦,这位小哥,是前来对对联的吧?」大门前,一位四十来岁的尼姑这样问道。 「嗯,得知此信息,晚生不揣浅薄,前来一试——」这位年轻人的回答,不卑不亢。 「哦,请问这位小哥,如何称呼?」那尼姑接着问道。 「小姓杜,单名一个川字——」这位年轻人这样回答道。 「哦,看来还是杜甫的后裔呢。」接着,这尼姑向里面大声说道,「言姑娘,杜公子驾临——」 「哦,杜公子,」紧接着,那声音又大了些,「师太,让杜公子枉驾前来吧——」 那尼姑向一旁让了一下,接着说道:「杜公子,言姑娘有请——」 杜川抱拳致谢道:晚生谢过师太,此刻自当前往。 说着,进了大门,沿着一条小路,向那正屋走去了。 这「言姑娘」,自然就是言风雪了。这十多天以来,眼看前来应聘者络绎不绝,她本是颇感欣慰,然而,试了几个之后,却又颇为失望:这世上,能够匠心独运者,毕竟还是凤毛麟角啊!这个午后,有点心灰意冷了,她甚至在想,眼看前来应征者越来越少,是不是就此死了这条心之际,却等来了这名曰杜川的年轻人。 喝了几口清茶之后,风雪眼看这杜川相貌还不错,也就径直开口了:杜公子,老规矩,我出一个上联,你对下联? 「好吧,言姑娘直言吧?」杜川说着,淡淡一笑。 言风雪缓缓说道:这个上联,由于都用了同一偏旁的字,因此,杜公子在应对之时,最好也选用同一偏旁的字。嗯,上联是: 寂寞寒窗空守寡 杜川暗自思忖道:这对联,也不算太难吧?看来,那些应征者所读的书,还是偏少了些—— 于是,微微一笑之后,他这样对道: 退避迷途返逍遥 风雪也是微微一笑:杜公子果然是个饱学之士,这一刻已是过了第一关。嗯,接下来的上联是: 寄宿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 杜川寻思道:多了「寄宿客家」这四个字之后,如果再用走之底的字来应对,确实已是极为困难,不过,如果涉猎范围再广一点的话,也还是能够对得出来的。 于是,他这样说道:这下联嘛,就是: 依傍仙佛,休偕佳偶但依僧 风雪淡淡一笑:杜公子,请恕小女子直言—— 「言姑娘有何话语,但说无妨——」杜川这样回应道。 风雪缓缓说道:杜公子,按说到了这一步,似乎已经成功了。其实,你试想一下,前面那些前来应征者,自也不乏饱学之士,如果他们所读的书,范围比较广的话,再加上记性再好一点,也是能够走到这一步的。然而,真实的情形就是,他们全都被淘汰了。哦,这是为什么呢?小女子所要寻找的如意郎君,绝不是一位只会读死书、只是记性好一点的人,因此,还请杜公子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对出属于自己的下联来—— 说着,眼光流转,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杜川寻思道:这言姑娘的要求,也自有道理。确实,这样的一副对联,有一定的难度。当它还是七个字的时候,尚可以用七个走之底的字来对;而当它变成十一个字时,再想出四个走之底的字,以对「寄宿客家」,几乎已是难于上青天了。前人所对出的那十一个带单人旁的字的下联,其实也并非无懈可击。「寂寞」一般是形容词,写的是某种情状,「休偕」显然应该是动词,对得也不算太工稳。此外,这样的一副下联,是以一个僧人的口吻来对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僧」既然已然是四大皆空,为何还要动凡心,要求对方「但依僧」呢?甚至,这样的下联,细品起来,还带着一丝痞气。言姑娘说得不错啊,光有好记性还是不够的。是啊,如果光是比记性,这言姑娘早就跟人走了。也就是说,这一刻,我甚至连见到她的机会,都没有!嗯,仓促之间,又该如何「另起炉灶」呢? 「言姑娘,能不能稍等片刻?」言念及此,杜川这样问道。 言风雪微微一笑:这世上,能够像曹子建那样七步成诗之人,毕竟只是极少数。再说,风雪此前所说的对出下联,也没有明确提到时间方面的要求。因此,杜公子若有心,也不妨挤出一点时间,力求对得工稳些。哦,一个小时的时间,够了吧? 杜川再看那眼波时,真像那流向天际的江水了。 「好吧,那就辛苦言姑娘等上一段时间了——」杜川这样说道。 说完,杜川就不时眨着眼,缓缓踱起步子来:从上面的情况来看,走之底、单人旁的字,已经没必要考虑了。嗯,上联全是宝盖头领起的字,要想对得工稳,使用同一偏旁的字作为下联,也在情理之中吧?至少,一看之下,也有一种整齐大气之美。那么,我的下联,要用哪一个偏旁呢?确定了偏旁,再去找字句,也就有了方向。哦,那眼光里,宛若秋水流淌。对啊,这三点水的字,也是蛮多的嘛!嗯,假若某个落魄文士,浪迹江湖,当他看到这样一副上联之时,抚今追昔—— 「哦,这下联,我想出来了!」杜川这样说道。 风雪抿了抿嘴唇,激动之中依然保留着几分冷静,只听她这样说道:杜公子,你,就算你想出来了,不过,我可还没听到或看到啊! 杜川微微一笑:是啊,高兴之余,竟然忘了应该先说出来。哦,我的下联是: 浪游湘江,汹涌激流深溅泪 「好,对得好啊!」没等风雪开口,另一旁的那位尼姑已然率先称许道。 风雪倒是没急着表态,而是提起毛笔,缓缓地在纸上写起这副对联来: 寄宿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 浪游湘江,汹涌激流深溅泪。 「好,真的很好,应对工稳,已然接近炉火纯青之境了!」书写完毕之后,风雪由衷地赞叹道。 说完之后,静静地凝视着杜川。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4章 此联谁对免费阅读. 第116章 萍踪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嗯,还有几件事情,尚未有个了结——」风雪感慨道。 「哦,是哪几件事情呢?」杜川好奇的问道。 「这几件事情,说起来,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风雪说着,皱起了眉头。 「风雪,相信我,再多再难的事情,也都会有个了结的——」杜川说着,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看到杜川那诚恳的眼神,风雪心头一热,接下来,她就把这几年来的经历简要说了一下,并从中概括出三件事情:韩世荣失事之谜,道姑师父的行踪之谜,尼姑师父的身世之谜。 皱了皱眉头之后,杜川这样说道:「嗯,先说这这三件事情吧?这位师太确实是个谜,不过,我们倒是不急于知道,更不便于贸然打听。明天上午,先向她说几句感谢的话语,也就可以暂时放下了——」 「嗯,我大体上也是这样想的。」风雪接过话语,「那么,前两件呢?」 凝神片刻之后,杜川这样说道:风雪啊,如果没有别的要事,从明天起,我们就前往宜山吧? 「你,你的意思是——」风雪这样问道。 眨了眨眼之后,杜川缓缓说道:如果你的那位道姑师父只是暂时离开,那么,我们再次返回那道观,就有可能遇见她。嗯,至于和世荣相关的那件事情嘛,根据你对当时情形的描述,那架车子很有可能就是开往宜山方向的。确实,好几年过去了,如今要弄清真相,已经是极为渺茫了。不过,再怎么说,宜山之行,都是第一站...... 寻思片刻之后,风雪这样说道:「嗯,有道理。这一山之行,就是第一步——」 返回小院子之后,风雪先给风清写了封家书。只见,那上面写的是—— 风清妹子: 你好!请代我向爹娘、向妹夫问好。 目前,这对下联招亲的事情,已经到一段落,我已经找到了可以长相厮守的有情人,请放心。在此,再次向你,向娘亲表示感谢:招亲这件事情,离不开你们的大力支持。按说,既然已是终身有托,我是应该带着杜郎,回家小聚几天的。只是,尚有一些事情,亟待解决,因此,我就暂不回家禀明父母了。在此,也希望你代为解释一番。同时,也希望你和薛辉在家时好生侍奉父母,以尽孝道。这,也能减轻一点我的愧疚。 明天,我就要和杜郎踏上征程了。纸短情长,就先写到这儿吧。 风雪留字 民国十八年十一月二日 「风雪,」眼见风雪已然把家书写好,杜川就这样说道,「明天上午,通过邮局来寄这封信吧?」 风雪点点头:是啊,杜郎,明天上午,最好你亲自走一趟邮局,也可以顺手置办一些一路上的行装。 杜川也点了点头:嗯,我还是走一趟的好。哦,你在此准备一下酒菜,就可以跟那尼姑师父话别了—— 「是啊,我留在这大院里,还可以收拾一下行囊——」风雪接过话语。 第二天上午,杜川寄信之后,顺带买了些日用品、干粮,就返回了。 回到那小院子之时,只见那酒席已然准备好,风雪和那尼姑就坐在这儿,就等着自己回来开席了。 倒了三杯酒之后,杜川举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这样说道:「师太,来,我和风雪敬你一杯——」 风雪会意,也和杜川一样,端起酒杯,对那尼姑说道:「师父,徒儿敬你一杯!」 那尼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举杯逐一碰过之后,脖子一仰,来了个一饮而尽。 师尊如此,风雪和杜川自然也就毫不含糊了,也将手中的那杯酒喝了个涓滴不剩。 那尼姑微微一笑,这样说道:你们,你们心里是不是在嘀咕,一个出家人,喝起酒来怎么也如此「豪爽」呢? 风雪点了点头:是啊,我是闪过这样的念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在考虑,该不该准备酒水?后来一想,师父喝不喝是一回事,我和杜川懂不懂礼节,又是一回事。这样想着,还是把酒水备好了—— 那尼姑缓缓说道:记得以前有个济公活佛,他就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由此看来,和佛理禅机相比,这酒肉之戒只是小节。贫尼这一番辩解,让两位见笑了。 杜川淡淡一笑:师父不拘小节,倒是更接近菩提般若—— 那尼姑微微一笑:杜公子能够这样说,未来可期啊!其实,身在佛门也好,置身红尘也罢,都要以大局为重,那些繁文缛节,不可过于拘泥—— 风雪点头称许道:师父这一番现身说法,徒儿自当铭记于心。 再客套几句之后,三个人也就放松下来,扒饭夹菜喝酒,忙了个不亦乐乎。 酒饭到了八九分之际,风雪暗自思忖道:当初我想剃度出家,师父却是让我暂缓一下。如今想来,师父看人,倒是眼光独到啊!当初真让我出家为尼了,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刻呢?再有,对于对下联招亲这件事情,师父也在台前幕后颇费了一番心思。仔细想来,她对我的教诲和影响,也是极为深刻的。是啊,为人在世,就是要听从内心的呼唤。至于外在的形式,旁人的目光,世俗的繁文缛节,真的不要太在意。嗯,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身着缁衣,又哪来出家人的样子?既然尘缘未了,遁迹佛门又何从谈起呢?不过,这一切,这一切都只是「如果」;真实的情形是,我和自己的有情人,即将开始新的征程;生命中新的一页,已然缓缓揭开..... 「师父,对于你的经历,徒儿至今依然是一无所知——」凝视着那尼姑,风雪这样说道。 那尼姑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贫尼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 风雪见对方不愿提起往事,深知不能强求,也就转换了一个话题:徒儿跟杜川,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尚请师父赐教一二—— 沉吟片刻之后,那尼姑这样说道:出门由路,一路上的事情波谲云诡,殊难预料。贫尼觉得,凡事需三思而后行,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不妨把目光放宽一些,放长远一些。哦,风雪啊,此番你是跟杜公子一起前行的,这我就放心了—— 「多谢师父教诲,杜川谨记心上!」杜川抱拳称谢道。 「徒儿即将远行,师父保重!」风雪抱拳致意道。 再闲聊了几句,风雪、杜川告别这位尼姑,离开这小院子,折向西北,向宜山方向走去。 在马路上缓缓走出里许,风雪这样说道:「杜川啊,你说说看,到了宜山,我们能够找到那道姑师父吗?」 杜川摇了摇头:我,我又不是什么袁天罡、李淳风,我怎么说得清楚呢? 「我,我是说,能不能找到?」风雪依然这样问道。 杜川体会出她的意思,她实际上是希望得到一个较为明确的回答,以便于增强信心。想清楚这一节之后,他就这样说道: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到时候,我们是会找到那道姑师父的—— 「其实,如果能够见到她,她看到我跟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一定会很高兴的!」风雪这样说道。 杜川这才体会出来:风雪急于找到那道姑师父,固然是为了让师父高兴、欣慰一番,另一方面,似乎还隐藏着这么一层意思:带着有情郎,在师父面前炫耀一番,或者说是跟师父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与骄傲。 「哦,幸好,幸好我的模样也还算端正——」杜川试着这样说道。 风雪轻轻推了他一把,嗔道:杜川啊,看把你美的!不过,到时见了我师父,千万不要以潘安宋玉自居哦—— 杜川哈哈一笑:这个道理,我,我还是懂得的! 两人说笑着,继续前行。 入夜时分,两人来到马路以北的一座小山上,找了个岩洞,准备将就着歇息一宿。 一个多小时之后,大概是走得太累了吧,杜川已然是酣然入梦。风雪虽说是闭上了眼,一时却是难以入眠,她的思绪,就飘荡在那小虫子唧唧唧的叫声之中:哦,这一幕,似曾相识啊!当初,也是在山上,不过,那时候,我是和韩世荣在一起的。哦,那样一个夜晚,「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一刻,那座山上,明月,松树林,清泉,依旧守候在那儿吧?只是,韩世荣却是再也回不去了!能够回去的,只是他的灵魂。这一刻,我的身边,换了另外一个人。对于这一切,世荣,你能够理解吗? 这样一个夜晚,在这万丈红尘之中,也还有一些事情,我是难以割舍的。世荣啊,不是我薄情,其实,我是很想为你讨回公道的,如果那汽车司机是有意而为的话。此外,我还想找一下自己的那位道姑师父,因为,在我最为凄楚、落魄之时,她收留了我。她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也曾使我大为警醒,得到了启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我多么希望能够再次见到她,好好地陪伴一下她,好好地报答她一下。 前面的路,或许依然是荆棘密布,或许依然会劫难重重,或许依然是迷雾重重,不过,这一切,都不可能吓倒我,因为,我的身边,站着我的如意郎君,我的杜郎。这尘世间世,这曾让我伤痕累累、心灰意冷的尘世间,到了这一刻,似乎又显露出她温情脉脉的另一面,让人体会到做人的欣慰、幸福与骄傲......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6章 萍踪免费阅读. 第117页 梨园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我的那位道姑师父,此时此刻,是不是也在想着我呢? 有意无意之中,我似乎早已习惯,自己是后辈,是落魄之人,是失意之辈,是弱势的一方,于是,我需要别人的关心、劝慰与帮助。然而,我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时候,又有多少呢?我们的手,总是习惯于向外伸,习惯于索取,只是,平心而论,我们又给别人带来什么呢? 是啊,我能够给予对方的,真是太少太少了。甚至,对自己的师父,我连最起码的了解,似乎也谈不上! 师父开导、劝慰我的时候,为什么讲的是一个书上的故事,一个别人的故事? 或许,她是这样想的,所谓将心比心,既然这徒儿很少为别人着想,我也就没必要说自己的故事了。尽管,如果说起自己的故事,那效果或许会更好一些。嗯,真心付出,才能够换来真心相待。感同身受,也是有前提的。 这一次会宜山,如果还能遇见师父,我一定要好好待她,多几分真正意义上的嘘寒问暖;师父,她老人家也需要那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她也希望我能够真正懂事,也能够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带给他人些许慰藉、温暖与帮助...... 到了这一刻,风雪的情感世界,风雪的精神境界,悄然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第二天上午,离开这小山之后,风雪和杜川继续宜山之行。 再到次日上午,风雪和杜川回到了离那道观大门只有二三十米的小路上了。 也就在这一刻,风雪心头掠过阵阵浪涛:好几十天之前,我遇见了范明远和月白姑娘。当时,我耍了一个小手腕,迷倒了月白,还从范大哥口里套出了风清妹子的住址。这,这样一来,才有了后来的更为明确的寻亲之路。尽管到了那小县城附近的时候,也还有过一段波折,然而,那样的一段波折,是我自找的,与范大哥无关。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范大哥都是指点迷津的那个人。在这点上,我对他,是感激不尽的。 哦,当时,我还留下了一个本子,那上面写着我的故事,也不知他看了没有? 那时候,范大哥多半也没有别的事情,那些故事,多半他是要一睹为快的吧?嗯,月白姐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那种迷魂药,只是暂时昏迷不醒而已,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其实,在当时,如果不把她迷倒,倒是不便于问起风清妹子的一些情况的。如果见了面,真应该向月白姐姐郑重道歉的。有些事情,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似乎还真的不能按常规出牌,只能从权了。这一点,也不知月白姐姐能不能理解和谅解?哦,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这道观里,又将是一种怎样的情形?我,我只知道,我回来了,而且,还带了杜郎回来...... 心思飞转之际,风雪和杜川来到了大门口。这大门口一带,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走进大门口,步入那小院子里。小院子里,无声无息。 步入正房,连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样看来,范大哥和月白姐姐早就离开了。此外,师父似乎也没再回来过——」这样想着,风雪来到自己曾经的住处,翻找一番之后,找到了自己留下的那个本子。风雪记得很清楚,当时为了提醒范明远,自己曾在那封面上写了这样几个大字: 君若有心,不妨一阅 找到本子之际,让她眼前一亮的,确实就是这几个大字了! 然而,她很快就注意到,这一刻,在这八个大字的偏左一侧,又多了几个稍小一点的字: 为师有语,风雪阅否? 「哦,是师父的笔记——」风雪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暗自思忖道,「师父啊,何言‘阅否,呢?你老人家写下的文字,风雪自然是要仔细翻看的,自然是要铭记于心的——」 这样想着,拍了拍封面上的轻尘之后,风雪翻看起这本子来。 看到自己以前在前面写有字迹的那些页,没有什么变化,风雪就接着往下翻。翻到自己所写的最后一页时,风雪发现,在自己行文的最后一行,似乎还有某种昨天刚刚写下的感觉。然而,更让她惊奇的是,也就是那原本空白着的小半张纸,已然多了几个字: 风雪,接着往下看 风雪自然体会得出,这是师父在提醒自己,从下一页开始,将会有新的续写的文字。 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风雪揭开新的一页,与杜川一起,静静地往下看—— 风雪徒儿,如果你能够再次回到这道观,多半也就能够看到为师的这些文字了吧? 此前,你跟为师讲过你的故事,那些故事,有关你的身世之谜,有关你的情感悲剧,有关你的尘世感慨。尽管,在看到那些文字之前,你也曾给我讲述过,不过,给我印象更深的,给我更多感触的,还是你亲笔写下的那些文字。或许,就像闷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当你提笔写下那些文字之时,就相当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当这一切诉诸笔端之后,就恰似伸出头来,透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人也就轻松了些。是啊,那些凄楚、忧愁、不甘、无奈,老是闷在心里,也不是个办法。 为师最感兴趣的,似乎倒是有关自己的那些文字。其实,扪心自问,为师所能给予你的,所能对你有所帮助的,少之又少。在这方面,为师深感惭愧,也对你表示歉意。这一切,风雪徒儿,尚请你多加包涵,多见谅。 风雪,你一直有这样的一个疑问,那就是,当初,为师开导、劝慰你的时候,所讲的那个故事,为什么是来自书本,来自别人的故事呢?其实,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为师也考虑不了那么多,而只是希望,你能够从某个故事之中,得到某种启迪而已。 此时此刻,就在你留下的这个本子上,当为师下意识的要写点什么的时候,一时半会儿之间,却又四顾茫然了。 是啊,你回不回来,回来之后会不会看到为师所写的这些文字,都还是说不准的。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接着往下写呢? 不过,有一种内在的声音在提醒我:写吧,还是写吧,万一有点意思呢? 风雪徒儿,如果你有意,就接着往下看吧? 为师接下来所写的,大致上也算是一个故事...... 多年以前,有一个戏班子,他们所唱的,是些粤剧、彩调剧什么的。有个词语叫「梨园」,大体上的意思就是,戏班子排练、演出的地方。嗯,仔细想来,这「梨园」,让人想起洁白芬芳的梨花,梨花飘香的园子。唉,那位姑娘,接下来这段故事所涉及的那位姑娘,似乎还体会不到那么多的高雅逸致,她感受最深的倒是,自己所在的这个戏班子,规模是小了些,规格更是小了些:为了生活,整个戏班子常年四季都在辛苦奔忙着。如果没有人相请,整个戏班子的人,那可就是要饿肚子的了。也就是说,四处奔波倒不可怕,最可怕的倒是,如果找不到演出之地,没人愿意看你的演出,你连奔波劳碌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一个小小的戏班子,最重要的问题,也就是吃饭问题,生存问题了。 这一年,这姑娘十八九岁了。 这十多年的时间里,这姑娘一直在追问着这些问题:我是谁?我是从什么时候进了这戏班子的?进这戏班子之前,我又在哪里呢?这个戏班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戏班子的昨天,我并不算很清楚?那么,她的明天呢? 这些问题,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明确的答案。 不过,久而久之,这姑娘也就习惯了。每天就是东奔西走,吃饭,排练,演出......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然而,这姑娘并不是那种迟钝、麻木之人,最近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然隐隐看出,戏班子里的人,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多了几分羡慕、欣慰、期待,甚至,似乎还包含着某种嫉妒。 就这样,这姑娘,算是慢慢长大,渐渐懂事了吧? 这天下午,在一个小县城里,大概是一时还没接到演出邀请吧?下午的例行排练之后,班主宣布,晚饭之后,没有统一的安排,整个班子里的各个人,可以自由行动。于是,吃过晚饭后,正当这姑娘想着要不要到街上闲逛一番,顺带买点日用品的时候,师兄走过来了,带着一丝神秘而诡异的微笑。那一瞬间,她心念一闪:师兄这微笑,不多见啊! 「秋仙,到外面走走吧?」师兄这样说道。 那一瞬间,这位秋仙姑娘只觉得,师兄的这句话,颇有某种威势,让人难以拒绝。 其实,这也不算太奇怪:这位师兄是师父、师娘的儿子,跟自己又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在这种前途茫茫的情形下,自己已是颇有六神无主的无助感,不听师兄的,还能再听谁的呢? 「好吧,随便走走,散散心也好——」秋仙姑娘这样回应道。 就这样,这对师兄妹背对着斜阳,走向通往城郊东北的小路上。 夕阳,照着他们的背影。 仔细观察的话,你就会发现,两个人那长长的影子,就摇曳在眼前的小路上。 再走了一会儿,只听那师兄这样说道:「秋仙啊,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戏班子出现了某种问题?」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7页 梨园免费阅读. 第118章 戏梦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问题,肯定是有的,」秋仙姑娘沉吟道,「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朝不保夕的——」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问题出在哪儿呢?」师兄这样说道。 「可是,我,我也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儿?」秋仙这样说道。 师兄一时也没接过话语,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秋仙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跟着。 再走了十多分钟之后,两人就来到了一条小河边。沿着小河的南岸再走了十来分钟之后,两人过了一座小桥,来到了小河的北岸。北岸偏东北一侧有一处小山坡,走到山坡前的一块草地上,两人就走了下来。 四下张望一番之后,看看四处无人,师兄就这样说道:我觉得,我们在选角上,出了不少问题—— 秋仙心念一动:原来,师兄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前面他一直没说出来,自然是担心被别人听见了。 「选角上?」秋仙接过话语,「是主角呢,还是配角?」 皱了皱眉头之后,师兄缓缓说道:嗯,应该是主角—— 「主角?以前,崔丹师姐和于福师兄,演得不是蛮不错的吗?」秋仙试着这样说道。 确实,近十年来,作为整个戏班的台柱子,无论是「长生殿」还是「刘三姐」,这两人都是雷打不动的主角。一时半会儿之间,秋仙还想不出这一对黄金搭档会有哪些问题?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师兄这才缓缓地说道:崔丹师姐和于福师兄,担任男女主角的时候,也有十八九岁了吧?如今,转眼就近十年了,也就是将近而立之年了,还能有当年的风采吗? 秋仙迟疑道:他们俩唱功不错的,各方面的表演也很娴熟,而且,上场之前,都是化了装的—— 师兄摇了摇头,这样说道:问题,也就出在这儿了。你化了妆,稍远的人或许不一定看得很清楚。只是,你所唱的曲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像二十上下那样珠圆玉润了。还有,上了点年纪之后,不少表情,不少动作,都是不到位的!唉,那些观众,既然花钱买了票,自然就想着看到最精彩的演出。你,你觉得,那些观众,那些戏迷,就那么好糊弄吗? 秋仙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师兄眼光独到,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在这方面,他确实无愧于未来的少当家。 「嗯,怪不得有些场次,」秋仙感慨道,「本来也还有一些人的,越到后面,开溜的人就越多。到快散场的时候,还在台下的观众,就是扳着手指头,也能把人数数清楚了——」 「是啊,有时候,」师兄接过话,「我们这些演配角的,还不到我们上场的时候,也会找点时间瞄瞄台下。看到台下观众寥寥无几,真的连上场的心思都没有了!配角都这样想了,主角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吧?」 「师兄,你说得不错啊!看的人少了,演的人也会无精打采的——」秋仙接过话语。 停了一会儿之后,师兄这样说道:这种情况,自然也是经常遇见的。只不过,有时候,我们总是习惯于欺骗自己,以为只是暂时的,只是偶尔出现一两次而已。抱着这种侥幸心理,我们的演出,自然就会越来越差劲了。唉,不说恢复到原来的盛况,再这样下去,能够找一口饱饭吃,都会成问题啊!这,这以后的日子—— 「师兄,你,你说得很在理。只是,只是现在,到哪里去找主角呢?」秋仙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师兄扫了她一眼之后,就转过头,然后就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 再过了一阵子,秋仙倒是忍不住了,用胳膊轻轻捅了对方一下,嗔道:「师兄,到底有什么办法,你,你倒是说啊!」 望了望天空,再瞧了瞧地下,师兄这样说道:「秋仙,你,你真的想知道?」 秋仙撅撅嘴:「废话!如果不想知道,我还问你干什么呢?」 眨了眨眼之后,师兄一脸神秘地稍稍站起身来,然后,把嘴巴凑到对方耳边,说出几句话来。 一听之下,秋仙愣住了,连忙这样说道:「这,这不可能吧?」 原来,师兄对她耳语的是,再过一些时候,她就是女主角了! 「不可能?怎么就不可能呢?」师兄反问道。 秋仙暗自思忖道:以前,自己总是扮演一些丫鬟婢女之类的角色,跑龙套惯了,突然想着要上场演主角,确实有点不敢相信,也缺少足够的信心。再说,主角肩上的担子很重的,甚至关系到整个戏班子的兴衰荣辱,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哦,真的,真的就没有别的人了吗?」秋仙试着这样说道。 在她看来,最好还是先过渡一下,先演一下女角中的二三号人物,时机成熟了,再演女一号。至于直接上位到女一号,倒是连一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啊!太突然的事情到来之际,倒是不太适应了。 静静地凝视着秋仙,过了好一会儿,师兄才这样说道:秋仙啊,跟你情形差不多的女角,我们戏班里,自然也还有两三个。只是,我爹我娘,也就是你的师父师娘,为什么不想到她们呢?看来,你—— 秋仙心里一颤,顿时是又惊又喜:原来,这是师父师娘的主意!嗯,这样一来,多半也就成定局了!师兄跟我说起这些,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说说而已,却没想到,他却是奉命而来的。 「承蒙师父师娘厚爱,秋仙,秋仙——」惊喜、激动之际,秋仙姑娘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儿来了。 大概是已经听出了对方话语里那一丝跃跃欲试的味儿,师兄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头,这样说道:秋仙,大胆的试试吧。你想想看,你师父师娘是看着你长大的,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吧?再说,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事关整个戏班的兴衰荣辱—— 「这,这个道理,」暗暗地吸了一口长气之后,秋仙这样说道,「我,我自然是能够体会出来的。刚才,刚才,我想得更多的是,怕自己水平有限,挑不起这样的重担,辜负了师父师娘的期望——」 师兄点了点头:这个,你,你就放心吧。现如今,我们整个戏班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嗯,就是那个成语所说的,「同舟共济」。退一步说,就算还有少数人一时还转不过弯来,至少,师父师娘,还有我,都是无条件的支持你,站在你这一边的! 点了点头之后,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秋仙紧紧地握住了师兄的手,再过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嘴唇,坚定的说道:放心吧,秋仙,秋仙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和大家一起,共渡难关,共创未来—— 这样一件大事,就此告一段落了。 再过了一阵子,秋仙注意到了,师兄在放开自己的手之后,只是紧皱着眉头,出神地望着前方。 再过了一会儿,秋仙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按说,师兄此行,本来就是奉师父师娘之命,就是为了解决女主角的问题。到了这一刻,问题已然是圆满解决了,师兄的眼神,为什么还如此茫然呢? 「师兄,」秋仙开口了,「你,你还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师兄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师兄,你,」秋仙这样说道,「你连我也不相信吗?」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师兄这才缓缓说道:秋仙啊,你,你别误会。对于你,我一直是完全相信的。我,我从来都不会像你掩蛮些什么。唉,秋仙啊,女主角换了,男主角呢,自然也跟着要换的,只是,只是—— 秋仙心念如电:换男主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既然是这样,师兄为什么要愁眉不展呢?他,他小心眼,不愿别的男演员跟我太接近?不,不会吧?演戏是演戏,生活是生活。这一点,这点胸怀,他还是会有的吧?那么,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性—— 「师父师娘叫你,叫你出演男主角?」秋仙这样说道。 带着一丝苦笑,师兄点了点头:嗯,秋仙,你说对了—— 「这,这可是一件好事情啊!」说这句话的时候,秋仙倒是为对方而高兴了。 师兄缓缓说道: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确实是件大好的事情了。作为主角,登台亮相的机会,自然就多了,整个人也就风光多了。嗯,有些人,演了一辈子配角,到老的时候,时常耿耿于怀的就是,一直没能演一两次主角—— 「师兄,你说得很在理啊。既然是这样,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还在发愁呢?你,你是,你是怕耽误了别人的前程?」 「那,那倒不是!如果像我这样年纪的人,真有心的话,只要他自告奋勇,跟我爹我娘说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爹我娘一向看重的,就是这个人的水平——」师兄这样解释道。 「嗯,确实也是这样。」秋仙接过话语,「到了这种时候,师父师娘考虑的,自然是整个戏班子的利益和前途,可以这样说,是任人唯贤——」 「是啊,师父师娘不会怕人才多,只恨人才太少,到时候,找不到可以上场的人——」眨了眨眼之后,师兄这样说道。 「哦,既然是这样,师兄,你,你是担心别人说闲话?」静默片刻之后,秋仙这样说道。 星光下,那眼眸。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8章 戏梦免费阅读. 第119章 情丝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夜空,如果没有月光,星光也是黯淡不已,你可曾想到那璨璨的眼眸?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那师兄这样说道:对于整个戏班子,我爹我娘自然是了如指掌的了。当他们深感无人可用的时候,就把希望寄托于我了—— 秋仙淡淡一笑:师兄啊,且不说没人跟你争夺,就算是有人觊觎那个男主角的位置,胜算也不大啊!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不欣然接受呢? 「我,我只是担心自己难以担当这样的重任——」师兄说着,语气依然显出几分迟疑。 秋仙噗嗤一笑:「师兄啊,刚才,你在开导我的时候,既是以情感人,又是以理服人的。怎么到了自己,就变得畏缩起来了呢?」 师兄讪笑道:要说道理,我自然也懂,我真正担心的就是,就怕自己到时上场之后,火候不到,砸了台,有负众望—— 秋仙没有立即接过他的话语,而是寻思道:师兄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是啊,他本来就是师父师娘的心肝宝贝,这些年,只要整个戏班子勉强还过得下去,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尽量让他清闲一些。嗯,他做得更多的,似乎倒是如何组织、联络,或是动员之类的事情。台前幕后的事情多了,场上的功夫,多半也就落下了不少。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演戏的功夫,也是来不得半点虚假啊!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去想换角之类的事情,已经毫无意义了。嗯,当务之急,倒是伸出援手,以除他的后顾之忧。 「师兄啊,既然已经是无路可退,那么,此时此刻,我们只有迎难而上了——」秋仙说着,微笑着站在对方跟前。 那眼神,澄澈如秋水;长睫毛扑闪之际,又泛起阵阵涟漪来。 这师兄可不是什么木头人,这一刻,对于秋仙的眼神,他是看得很清楚的。 「好吧,我们,我们先试试吧?」这样说着,他拉起秋仙的衣袖。 那一瞬间,秋仙惊喜之中又带着几分羞涩,不过,她并没有拉开那只手,暗暗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她这样说道:嗯,闲着无事,就先试一下吧?哦,练哪一段呢? 眨了眨眼之后,师兄这样说道:刚才,我们是过了小桥,才到这边来的。嗯,「刘三姐」中,就有桥边定情这个桥段,嗯,这也算是天意吧?好吧,先来试一下这一段,找一找感觉—— 点了点头之后,秋仙先是后退几步,以便于酝酿感情,再过了一会儿,找到感觉了,她就双眸流波,轻声唱起: 山中之间哎藤缠树啊, 世上哪有树缠疼啊? 青藤若是不缠树啊, 枉过一春啊又一春。 竹子当收你不收啊, 笋子当留你呀不留, 绣球当捡你不捡哎, 空留两手啊捡忧愁—— 如怨如慕的歌声,恍如一只无形的手儿,拨动起对面那年轻人心中的那根弦,于是,心情激荡之中,他的歌声,也揉了进来: 连就连哎, 我俩结交定百年哪! 哪个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歌声合在一起,那两颗心何尝不是这样呢?这样的一个瞬间,这样一对原本就是青梅竹马的年轻人,他们原本只是在排戏在试演,只是,他们所长所演的,未必就仅仅是剧情吧?从对方的眼眸里,他们更是看到了自己。 「刘三姐——」师兄这样说道。 「啊,阿牛哥!」秋仙这样说道。 逃脱劫难之后,一对有情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是剧情,还是真实的故事? 以后的几天里,两人就这样,找一个偏僻一点的地方,联袂出演,慢慢体会那身为男女主人公的感觉。 是剧情,还是真实的故事呢?又或许,在这一对年轻情侣的心中,二者本来就是一回事?在这样一个夜晚,他们也都感觉到了,那两颗心,第一次连得那么近,尽管他们有着好几年的青梅竹马的生活。 几天之后,这个戏班子的演出大获成功。在潮水般的掌声之中,秋仙和师兄都有点愕然了:说起来,我们在这台上的表演,甚至还比不上平时那僻静处的排练。看来,舞台上的真实与生活中的真实,还真是密不可分的。 两个多月后,这戏班子的日子,不但摆脱了此前的困境,而且是颇有盈余了。这样一来,秋仙姑娘和她的师兄,坐稳了男女主角的交椅,也迎来了整个戏班子成员那惊羡、感激、赞许的目光。 很快,这个戏班子迎来了新的发展机会,这一次,他们要到省城去演出了。 在出发前的头一个夜晚,师父师娘高兴之余,又给他们放了一个夜晚的假。 晚饭后,秋仙和师兄心有灵犀,就相约到偏僻一点的地方走走。 走出半个多小时之后,两人又来到小河北岸的那山坡上。 淡淡的月光倾洒下来,这山坡上的高树乔木、野草闲花、石头土块,全都笼上了一丝淡淡的晕圈。在这人迹罕至的山坡上,那些小虫子唧唧唧的叫声,也轻柔绵长了许多,更像是那恬静的小夜曲了。 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师兄这样说道:「秋仙,你,你闭一下眼,好吗?」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闭上眼呢?」秋仙嗔道。 不过,说归说,她还是依言闭上了双眼。她隐约觉得,这种久违了的青梅竹马时候的游戏,此刻既然再次上演,应该自有其意义。 清凉而舒爽的细线般的一物,挂在了颈脖上。嗯,锁骨一下寸许之处,清爽而温润......「好吧,可以睁开眼了——」耳边响起了师兄的声音。 秋仙睁眼看时,下颌之下多了一串玉坠,心形的玉坠。这一刻,月光与玉石的光,辉映着,她那凝脂般的脸颊,更是泛出了一层淡淡的晕圈。 「秋仙,喜欢吗?」师兄微笑着问道。 「嗯,当然喜欢了!」秋仙这样回答道,「哦,怎么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想来想去,只有这串玉坠才配得上你了——」师兄这样解释道。 「你,你不会想着拿去再送给别的姑娘吧?」秋仙颤声说道,那语气,竟然透出几分迟疑来。 师兄淡淡一笑:「不,不会的,这是专门为你买的——」 「我,我只担心自己承受不起——」 「除了你,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承受得起了——」 那一双有力的大手,就那样环绕着。这样一片天地,这样一个时刻,月光,脸上的晕圈,玉坠的光晕,就那样融为一个整体了。久旱的土地,沐浴着那一片甘霖。灵魂深处的潮汐,那韵律,应和起那小夜曲来。那两颗心,心中的那琴弦,那琴弦上的频率与节拍,丝丝入扣,飘荡在这一片山坡上。青梅竹马的一幕幕,过家家时候的一幕幕,戏曲与人生的一幕幕,就此成为两个人心中不老的传奇。那心田,缓缓展开一片宁静的港湾,各自漂泊多时的心灵,就此停泊在了那岸边......「秋仙,你,你就是我的唯一!」师兄的声音,回荡在秋仙的耳边。 「师兄,如果我是一条小船,就这样,就这样停靠在了你的港湾——」秋仙这样回应道。 「嗯,应该是我们的港湾。」 「是啊,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整体,再也不会分开了!」秋仙动情地说道。 再过了一阵子,秋仙突然这样说道:师兄啊,我突然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我要静一下,慢慢回味一下—— 「嗯,小时候突然得到一颗糖,总是舍不得吞下,只想着含得更久一些——」师兄这样说道。 秋仙自然听得出来,对方这样说,就是默认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秋仙暗自思忖道:这样一个夜晚,这样的一片天地,自然就是只属于我和师兄了。嗯,我觉得有点突然,其实,最近这两三年的时间里,我何尝不是时常等待着这一刻呢?是啊,我是在等着这一刻,只是,出于某种矜持吧,我一直没有说出口。那样的一幕幕,也只是出现在梦里。而这样一个夜晚,梦境变成了现实。 现如今,戏班子的前景,也变得可以期待了。在这种时候,那一层窗户纸,也就成为过去了。师父和师娘,早就把我看作未来的儿媳妇了。甚至,就是戏班子里的那些人,他们看我的目光,也是说不出的温情脉脉。是啊,他们多半在想,对于未来的少主人夫人,那可要放明白一点,要不然的话,到时可没有什么好果子。这一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了。戏台上的主角,也就此成了生活中的主角。 师父和师娘,他们的这一注,算是下对了。 嗯,照此发展下去,再过几年,手头再宽裕些的时候,我,我甚至也打算退至幕后了,最多也只是在二线,再提携一下新的苗子。到了那种时候,我和师兄的生活,也将翻开新的一页了吧?这样说来,以前所受的那些磨难,也慢慢泛起某种回甘来了。苦尽甘来的人生,倒有点像戏台上的那些大团圆,就算是落了些俗套,人们依然报以那宽容的微笑。其实,我辈本就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能够过上一种平平常常的小日子,也就不错了。大富大贵,那只是别人的事情吧?嗯,如果能够和有情郎相依相守一辈子,夫复何求? 「秋仙,你,你在想什么呢?」师兄的话语,打断了秋仙的思绪。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19章 情丝免费阅读. 第120章 高枝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师兄,还记得以前的过家家游戏吗?」秋仙姑娘这样问道。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呢?」师兄这样回答道。 「哦,既然记得,你就说说看,里面的角色安排?」秋仙接着这样说道。 「嗯,我扮新郎官。」师兄淡淡一笑,「你,你就是那漂亮的新娘子——」 秋仙霎时羞红了脸,心头小鹿乱撞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这样问道:「以后,还会有这一天吗?」 师兄眨了眨眼,似乎体会出了什么:秋仙不直接回答此前的问话,而是绕了一个大弯,原来就是为了引出这句话! 「会有的,会有这一天的!」师兄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得到这一句承诺,秋仙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哦,师兄啊,既然是这样,你就说说看,会是哪一天呢?」秋仙接着这样问道。 眨了眨眼之后,师兄这样回答道:「嗯,明天,我们就要到省城演出了。一切顺利的话,戏班子的光景就会越来越红火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手头,也就更宽裕了些。这样吧,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日,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娶了你——」 「哦,可不能延期哦——」秋仙说起了玩笑话来。 师兄咬咬牙,坚定地说道:嗯,不会延期的!如果提前了一些时候,你会不会也上那大花轿呢? 秋仙咬了咬嘴唇,然后,抿着嘴,嫣然一笑:「师兄啊,只要是你的大花轿,不管什么时候到来,我,我都会毫不犹豫地,上到那花轿里—— 说到动情处,两个人十指相扣,默默地感受着对方那手指、手掌上传过来的温暖与火热。嗯,是火热,岩熔一般的火热。 每一个姑娘,从小就做着一个梦,希望有一天,穿上最漂亮的新娘子的嫁衣,坐上那大花轿。此时此刻,对于秋仙姑娘来说,这一天已经不再遥远,也就是一年之内的事情了。由此也就不难想象,这样一个夜晚,她的心情,会是怎样的激动、欣慰、喜悦与自豪! 再闲聊了几句之后,秋仙这样说道:「师兄,我们,我们先回去吧?」 「再坐一下,不好吗?」师兄这样问道。 「明天上午,我们还要赶往省城——」秋仙这样提醒道。 「嗯,休息得好一点,准备得更充分一点,我们的表演,就会更成功——」 「是啊,演出得越成功,你的那架大花轿,就越有可能早一天到来!」秋仙接过话语。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小山坡,回去准备行装了。 省城里的首次演出,大获成功。 一连演了七八场之后,整个戏班子的人,总算可以稍稍歇一下,放松一下了。确实,到了这一天,他们的手头,已然是颇为宽裕了,就算是再也不再接演,那些攒下的银两,也足够他们开销到来年的三四月份。 这天上午,师兄这样说道:「秋仙啊,我要到外面一下——」 「你,你不陪陪我吗?」秋仙不满地说道。 「没办法,外面有事情——」 「你,你老是到外面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为了我们的前程,也为了整个戏班子的前途,要到外面,应酬一下——」师兄这样回答道。 皱了皱眉头之后,秋仙只好这样说道:「好吧,快去快回——」 接下来的好几天,相同的剧情依然在上演。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师兄回得越来越晚。 半夜三更,不再是夸大其词。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终于有一天,这位师兄,彻夜不归! 再过几天,事情急转直下。按照师父师娘的说法,就是他们年事已高,已经无法再承担起这个戏班子的重任。为此,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前程,整个戏班子就地解散,此前所得的款项,由崔丹师兄酌情分发给各位。如果崔丹师兄有意接手,而且各位有意加盟的,悉听尊便。好合好散之际,师父师娘感谢诸位这些年来的鼎力支持、精诚团结。最后,师父师娘预祝各位前程似锦。 好几天之后,一个初秋的上午,秋仙姑娘独自离开省城,沿西北方向而去。 初秋的阳光,依然是那么灿烂,甚至还有点刺眼。皱着眉头,秋仙踯躅独行:唉,这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那,那说好的大花轿呢?怪不得有人说,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愿相信男人那张嘴。这些天,师兄的所作所为,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这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师兄一表人才,省城里那位高官的千金,看中了他!于是,他就经常找借口,到外面去约会了。那位高官和他的夫人,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女婿,是一个演员,就向我师兄摊牌了:要想成为本府的乘龙快婿,首先就要退出舞台! 我师兄还有点犹豫,就去跟我师父师娘商量。哼,我师父师娘经营戏班子的功夫,或许不怎么样,拿起主意来,倒是当机立断了。 就这样,这一家三口,匍匐于权势之下了。 他们的如意算盘,多半是这样的:既然儿子成了那位高官的乘龙快婿,自然也就能够找到一份体面的差事。接下来,老两口到哪儿找不到一份闲差呢?就算薪水一是低了些,也比整天扛着一个戏班子,东奔西走,四处奔波,强多了。然后,就有了解散戏班子的事情了。说是不想耽误我们的锦绣前程,其实,是怕影响他们一家三口的青云直上。 到了这一步,我,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在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看来,说演员已经是给足我们面子了。他们,其实更喜欢说戏子。我师兄生怕到时上不了台面,在权势面前,屈服了,低头了。我可以骂他软骨头,却也只能够眼睁睁地目送着他离去。 他,攀上了高枝。 我,我只能另谋出路了。 原来的戏班子,是不能再待的了。就算人家不说,我又如何受得了那种异样的目光呢?是啊,他们多半会这样想,如果不是我师父师娘和师兄背信弃义,见利忘义,整个戏班子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我和师兄之间的事情,他们也是略知一二的。人家,也不尽是傻瓜啊!如果我还留在这戏班子里,难免就会成为出气筒、替罪羊。 至此,跟戏班子说再见的时候,也就到来了。 以后,我又将到哪儿去呢? 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跟我海誓山盟的师兄,说得比唱还好听的师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我,我还能再指望什么呢? 负心薄幸、薄情寡义、见利忘义......我尽可以这样斥责他、鄙视他,然而,在他的心目中,「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要另择高枝,自然也会把见异思迁说得冠冕堂皇些。我,一个来自底层的弱女子,就算有所想,又如何能够「耽误」他的前程呢?这样看来,此前的那些海誓山盟,更像是一个笑话了。那架大花轿,是再也等不来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以前想到这词句之时,只是为别人的故事感慨,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成了自己的切身感受!甚至,到了这一刻,我都懒得去怨恨我的那位师兄了。要怪,我更多的,是怪自己福薄命丑。 人家过得好,那是人家的事情。 我呢,大概是前世修行不够,现如今就只能独自前行了。 有些人,时常把戏曲和人生连在一起。如果就此说到自己,那大概就是,在舞台上,我也风光过一阵子,而现在,在人生的舞台上,好景不再,就只能形单影只了。那么,以后还会有出头的日子吗?我看,很难,真的很难了。在这世道,我一无根基二没背景三没贵人,还有那逆天改命的机会吗?嗯,其实,我更像是一片浮萍,也不知要漂到哪儿去? 看清了师兄的嘴脸,也算是梦醒了。只是,梦醒以后呢?这天地之大,我又该在何处安身立命呢? 走投无路?此时此刻,我确实是在走着,只是,要问我走到哪儿去,我的下一站,将会是在哪儿,我将心归何处:这一切,我只能说是茫然无知的了。或者说,现如今,我只剩下一副躯壳了。 我走在路上,其实只是因为,我不想再看到那些熟悉的脸孔。当然,他们或许也不想再见到我。是啊,两相不见,各自相安。陌生,也自有陌生的好处,至少,你可以平视对方。 我一直觉得,我似乎从未亏欠别人的,现在想来,戏班子里的那些人,并不是这样想的,他们总觉得,是我欠他们的。 对此,我真的是有口难言。 走吧,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吧,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或许会好一点。至少,举目都是陌生人,大家会相安无事。或许,再过一些日子,头脑慢慢冷静下来了,我再静下心来,再想一想该做点什么?行尸走肉的日子,会过去的吧?嗯,我的脚步,依然在行走着,这也就表明,我的心中,依然有火花在闪烁,尽管,这火花,是那样的微弱、黯淡。嗯,「哀莫大于心死」?嗯,是这样的。我,我,我要找到一件事情。心中想起这件事情,我就会觉得,我还不至于无所事事,了无生趣......想到这儿,大概是走得有点累了吧,秋仙姑娘停下了脚步。 「这位姑娘,打扰了——」也就在这一刻,背后响起这样一个声音。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0章 高枝免费阅读. 第121章 幻情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失魂落魄之时,怎么还会有人跟我打招呼呢?带着几分惊疑,秋仙姑娘回过头来。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少爷模样的年轻人,就站在离自己只有四五米远的地方,正带着一丝微笑,凝视着自己。 秋仙一时也想不起自己会是在哪儿见过这位年轻人,若是在平时,她多半要置之不理了。然而,在这一刻,由于情场失意,心灰意冷之时,听到这样热情的招呼声,她居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温暖与惊喜。暗暗吸了一口气,稍作调整之后,她这样说道:「这位公子,你,你是——」 那年轻人依然带着一丝笑意,缓缓说道:「看到你台上表演的人,多的是。你,你自然记不得他们。不过,他们却记得你!」 秋仙寻思道:这位年轻人所说的情形,自然是存在的。原来,这一刻所遇到的,是一个戏迷。 「恕我眼拙,」秋仙这样说道,「这位公子,不知该如何称呼?」 一想到居然还有人惦记着自己,秋仙的语气,也就客气起来了。 「小姓陶,官名村隐。」那位年轻人这样回答道。 秋仙心里一动:这名字,倒是颇有意味啊! 「哦,你名字中的那两个字,怎样写呢?」秋仙这样问道。 那年轻人淡淡一笑:「村」是「乡村」的「村」,「隐」是「归隐田园」的「隐」—— 秋仙淡淡一笑:哦,原来是陶渊明的后裔,失敬,失敬! 陶村隐谦虚道:年代久远了,我若说是陶渊明的后裔,只怕会有附庸风雅之嫌。不过呢,这些年来,村隐也只是守着几亩薄田度日,「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什么的,勉强也说得上。 秋仙暗自思忖道:普天之下,这姓陶的,自是不乏其人。这陶村隐尽管颇有才学,却也是出言谨慎,拿不准的事情,也不去信口开河,倒是颇为难得的了。嗯,就算他不是陶渊明的嫡传后裔,在精神境界上,他倒是直追这位同姓先祖了。 「耕田种地,诗书自娱,蛮不错的啊!」秋仙这样称许道。 「过点小日子而已,见笑了——」陶村隐接过话语。 秋仙淡淡一笑:人道是「渔樵耕读」,你既能耕田,又可以读书自娱,四大行当倒是占了两个,还不满足吗? 「秋仙姑娘,你,你真会说话——」陶村隐点头称赞道。 这一番开场白之后,两人心中都涌上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再过了一会儿,只听陶村隐这样问道:秋仙姑娘,请恕村隐冒昧,你,你这是—— 这样说着,打量了对方一眼之后,他又四处看了看。 秋仙体会出他的意思,在一般情况下,主角大多是跟整个戏班子一起行动的。更何况,此处离表演场所甚远,就算是想要独自走走,散散心,似乎也没必要到如此僻静的地方来。 「唉——」长叹一声之后,秋仙接着说道,「我,其实,我也不想到这儿来——」 陶村隐隐约体会出,对方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小半。 「如果,如果不便于开口的话,也,也就没必要跟外人说了——」陶村隐这样说道。 秋仙一腔的幽怨与委屈,正想着找个人倾吐、宣泄一番,此刻听陶村隐这样一说,倒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于是,她这样说道:村隐啊,如果你不急着离开的话,秋仙倒是愿意诉说一二—— 陶村隐连忙说道:秋仙姑娘,你,你但说无妨—— 眼见对方如此说了,缓缓地吸了一口长气之后,秋仙就将自己和师兄感情的变迁,大致说了一下。 陶村隐听后,这样说道:秋仙姑娘,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怎么怨恨你师兄,也是于事无补的了。哦,现在,你要到哪儿去呢? 秋仙神思黯然,叹了一声:「现在,我,我也不知要到哪儿去了?」 凝神片刻之后,陶村隐这样说道:秋仙姑娘,你,你信得过我的话,就到寒舍歇息一宿,明早再定行程? 秋仙寻思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目前确实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嗯,就算这陶村隐是个骗子,前面我已经被师兄骗了一次,如今再被骗一次,也无所谓了。再说,此人言谈举止颇为得体,也不至于差到哪儿去—— 「好吧,那,那就叨扰了——」秋仙这样说道。 于是,陶村隐在前面引路,秋仙跟在后面,半小时之后,两人就来到了陶村隐所在的村子里。 草草吃过晚饭后,稍作梳洗,陶村隐将秋仙带到客房,交代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秋仙自是迟迟无法入眠:这,这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刚刚为师兄的负心薄幸而倍感伤神,随即又遇到这样一个古道热肠的陶村隐。这,这人生的幸与不幸,又该从何说起呢? 其实,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提防着这陶村隐,生怕他心怀叵测。然而,从走在他身后,跟着他回村算起,我的感觉是,他为人处世大方得体,能够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相当不错的一个人啊! 要说「装模作样」,也不太像啊!一个人再怎么善于伪装,那眼神,总会露出一丝端倪来的。 是啊,如果他本人一向就是这样真诚待人的,自然就不会有「装」的痕迹了。 我,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此外,这是他的家,是他的地盘,如果,到了深夜,他若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又该如何呢? 房门,我早就关得严严实实的了,而且,还仔细检查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其实,这些年,我也练过一点武功的,只要他不是一击得手,较量起来,也有他好看的。这陶村隐,倒像个文弱书生,不至于那么坏吧? 唉,这样一个夜晚,我想了这么多,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我不想再上当受骗了,于是,就变得警惕起来了。从这个角度看,算是更成熟了些。 哦,如果陶村隐是诚心诚意的,那么,我是不是该考虑就此留下呢? 「得陇望蜀」?原来,我也会这样想。 当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我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曾影响到他人。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才是做人最大的失败吧?原本就是待嫁的年华,只是,由于师兄的负心,红妆才变成了为人所做的嫁衣。是啊,我其实也没必要为难自己、折磨自己。人家另择高枝,那是人家的事情。我如果能够留在这儿,做个村妇,似乎也不错吧?演戏,自己所演的,是别人的故事。然而,所付出的感情,似乎又颇为真实?这怎么说呢?如果演得不好,就没人看,就会没饭吃。于是,我就尽力演好。而这一刻,我已经离开舞台了,似乎也就没必要再演了。嗯,换一个角度看,如果此后的人生就是一个大舞台,我又该如何呢? 展现出真实的自己,扮演好自己的人生角色,真心待人:这样一来,现实与舞台,似乎就是同一回事了? 对于陶村隐来说,我是个过客,还是归人呢? 我所在的这个小村子,是一个驿站,还是我的归宿呢? 这一切,目前依然还是说不清楚的。 不过,此时此刻,我尽可以从各个方面多想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作出自己的决定。 我,以前的我,或许只是太天真了。「吃一堑长一智」,但愿,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的脚步,能够踏得更稳一些。这陶村隐,这一刻,又在想些什么呢?嗯,他会不会正想着我呢?脸颊、耳根,有点发烫?哦,如果他知道了,又会怎样说我呢?「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的这两句诗,着实让人心驰神往。只可惜,我能力有限,这一刻,对于陶村隐正在想些什么,还真拿不准。 但愿,但愿他正在想着我。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唉,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呢?说起来,作为一个戏曲演员,我的情感世界,也是蛮丰富的。只是,以前看错了人,一腔柔情,打了水漂。好在,由此,我也看清了那家伙的真面目。这样说来,也还是有点收获的。 嗯,那些戏曲,一般都是一幕幕的,也就是说,那幕布,时常要拉上,然后又拉开。从情感的角度看,师兄移情别恋,似乎也就意味着那一幕的结束?既然是这样,就应该有新的一模了。 我的师兄,或许也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落幕之后,他也就离开了。 而我呢,似乎也应该继续往下演,因为,场景换了,人也换了。 想了这么多,或许,我也没能想出什么来,不过,心头的那一团乱麻,似乎也理出了一些头绪。时间,时间在流逝,以后的日子,自然还是要过下去的。再见了,我的师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呢,或许正有一座独木桥,正在不远处等着我。「独木桥」?似乎也不是独木桥吧?这一刻,我不是正想着这陶村隐吗?夜,夜晚,宁静的夜晚,千头万绪......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倦意上涌,秋仙姑娘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之时,窗外已是一片透亮。 定睛一看,是阳光。 秋仙四下里张望了一番,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秋仙姑娘,醒过来了吗?」也就在这一刻,陶村隐的声音传了进来。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1章 幻情深免费阅读. 第122章 园田梦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稍作整理之后,秋仙姑娘这样说道:「嗯,我起了——」 说着,就去开了房门。 「哦,秋仙姑娘,昨晚休息得还好吧?」陶村隐微微一笑,这样问道。 「嗯,还好,多谢陶公子盛情款待——」秋仙这样回应道。 「秋仙姑娘,你,你太客气了。这,这是我分内的事情——」陶村隐这样说道。 原来,这是陶村隐煮好早餐后,特意来叫秋仙过去用餐的。 一锅大米粥,正飘着清香。一碟葱花炒鸡蛋,一碗萝卜酸,菜品虽不多,却也让人一见就喜欢。 最简单的饭菜,却有着最动人的人间烟火。 一碗粥吃得快见底的时候,一大滴泪水滴到了碗里,秋仙姑娘自然知道,自己这样的一滴眼泪,是释然,是感激,更是骄傲与幸福。 接下来的故事,甚至有点落了俗套:几个月的了解、交往之后,秋仙姑娘与陶村隐「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个人男耕女织、夫唱妇随,过着自在而幸福的小日子。甚至,有时候,在茶余饭后,秋仙也想着跟陶郎扮戏,让陶村隐饰演一下唐玄宗或是阿牛哥什么的,看看是怎么一个样子?这陶村隐,书读得颇为不错,不过,一旦演起戏来,不是忘了台词,就是动作不到位,此外,唱起其中的段子来,倒有点像破锣轰响,不堪卒听。这样一来,时常让秋仙笑得直不起腰来。 不过,秋仙倒也释然:像陶郎这样的人,会不会唱戏,也是无所谓的了。 转眼间,这样的日子,就将近一年了。 次年这个盛夏的午后,秋仙跟着陶村隐一起,要到山上打柴,顺带找点菌子,挖点草药什么的。 久雨初晴,两人兴致很高,返回之时已近黄昏时分。 这一刻,两人刚刚下了山顶,正慢慢地往下走。也就在这时候,陶村隐指了指悬崖偏西一侧,这样说道:「秋仙,你看,那朵花漂亮吗?」 那应该是一株野生的山茶树吧,其上有那么一朵花,原本就透亮如雪,这一刻,在西斜的余晖下,更是白里透红,明艳动人。 「嗯,真好看——」秋仙看得出神,随口就这样说道。 「哦,既然娘子喜欢——」陶村隐说着,就放下担子,向那山茶树方向走去。 近前一看,秋仙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距离稍远的话,人的视觉是有误差的。这一刻,如果你想摘到那朵山茶花,还要面临一个小断崖的考验。光是在上面伸手,还是不够的,你还得离开自己脚下所在的这一小片稍微平缓的地方,接着整个身子再往下两三米,才能够来到那山茶树旁边。也就是说,还真有点可望而不可即的味儿。 「村隐,算了吧——」秋仙这样说道。 似乎是听出这话语里颇有几分不甘心,村隐就这样说道:「没关系的,我,我试试看——」 「那,你,你小心一点——」秋仙这样叮嘱道。 「放心吧,这一带地方,我从小就很熟悉的——」这样说着,陶村隐已经来到了悬崖边。 陶村隐伸出手去,离那朵大白花依然有一段距离。 于是,他将右手让秋仙握着,再微微弯着腰,左手继续往前伸。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再近了一点......然而,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向前伸,向前伸,突然,脚下一滑,他的整个身子就像一块大石头一般,径直往下落! 「不好——」秋仙分明也感觉到了,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自己的身子也要往下冲! 陶村隐松开了自己的右手,这样一来,往下落的惯性也就更大了;而秋仙,千钧一发之际,收住了脚跟。 数十丈的悬崖,悬崖下面是浩浩江水,陶村隐就这样落了下去! 秋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往下落,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无奈,无能为力带来的最大的无奈! 就这样眼睁睁地往下看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一弯残月挂在了悬崖上方的天幕上: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老天啊,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惩罚我?当初,我为什么要说「真好看」呢?如果当初我什么也不说,只是催促他往下走,往回走,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陶村隐啊陶村隐,你一向只想着让别人高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你的心里面,总是想着别人,却不曾考虑到自己!我,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如果,如果当初不收回脚步,相随陶郎于地下,或许就会更好一些吧? 活着,活着:上苍有好生之德,于是,陶村隐把最后一丝希望都留给了我!而他自己呢,就这样掉到了悬崖,落到了水里。原来,这,这就是万丈深渊了。陶村隐,你就这样走了,走得这样匆忙,甚至,连一句话也没留下...... 一个月之后,秋仙沿着那江水,默默地往下游走着:陶村隐失事的那天夜晚,我就那样呆呆地守在那悬崖边,好像他还会再回来一样!到了第二天清晨,我的头脑,才慢慢地清醒了些,回到村子里,叫上几个青壮年男子,沿着那水流,慢慢往下游走,希望能够找回陶村隐的尸身,好好的安葬一下。然而,找了半个多月,依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渐渐地,我也就死了这条心。陶郎,你去了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今生今世,我是再也见不到你的了。「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是啊,在精神上,你确实不失为陶渊明的后裔。尽管,你不曾葬身于某个山上,然而,在那水里,也是一样的吧?人,来自于大自然,又重归于自然。或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吧? 秋天,秋天真的快到了。 「秋仙」?我这名字,似乎也隐含着什么吧?「秋仙」,「求仙」?我,我这辈子,就是为了「求仙问道」? 这二十多年里,我生命之中的两个男子,一个负心薄幸,那就不必多说了。另一个呢,却是情深似海,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高兴,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薄情与深情,这两个极端,我都遇上了。从这个角度看,我甚至也是不枉今生了。 以后,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诚然,我年纪也不算大,只要有心的话,慢慢找,再找一个稍稍了解我的男子,或许还是有希望的。只是,就像那两句诗所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过这样两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之后,我对于红尘情缘,还会有多少兴致呢? 或许,我,我真的死心了,不想再去寻找了。 多情之后,也就会薄情,甚至是无情了。 情感像什么?像大海,像长河,于是,就有了情海爱河之类的说法。是啊,「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一个人的情感,确实是连绵不断的。只是,经过这次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之后,我,真的有点怕了。我,我怕的是什么呢?自己的付出,最终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输了之后,自己会承受不了。那种心碎的感觉,就像那万千块尖锐的玻璃扎在心口上一样,我不敢再去涉足情感的了!古佛青灯,是一种选择;此外,求仙问道,也是一种选择。以后的几十年,多半就是要与缁衣或道袍为伍了。嗯,道姑,不用剪去长发,似乎也不错。据说,当年杨贵妃也曾做过道姑,道号叫做太真。而我呢,也在舞台上演过杨贵妃。这,会不会就是某种天意呢? 或许,就凭我目前的道行,未必就能够看破红尘。我勉强看得透的,倒是那尘缘,情缘。我的世界里,那情感,就像彩虹一样,美丽而短暂。既然是这样,何必再去奢望那天长地久呢?那雨后的彩虹,为什么会让人驻足观赏,久久不愿离去呢?其实,就是以为她的美丽,短暂的美丽。对于情感,何尝不是这样呢?陶村隐所给予我的,已经足够了。就让我在此后的岁月里,一遍一遍的慢慢回忆着。就算这世上依然不乏痴情郎君,只是,我的心,只属于陶郎,我已经不可能再为谁而付出了。 情感,从此就成为回忆,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梦里。 唉,我的情感故事,至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或许,在情感方面,我也是相信「物以稀为贵」的。果真如此的话,以后的几十年,我心中的那根琴弦,也就没必要再去弹奏新的曲子了。和陶郎在一起的日子,尽管短暂了些,也是足够我回味的了。对于相遇,我没什么好遗憾的;我遗憾的是,这相遇之后的相守,未免太短暂了些。不过,那又如何呢?这世上,又有多少完美无缺呢?在一个注定要不完美的世界里,为什么还要做着两全其美的梦呢?或许,人生最大的苦痛与烦恼,就在于想得太多,要求太高,执念太深。 身披道袍,走在路上,走在求仙问道的路上。 嗯,秋仙姑娘的故事,就先写到这儿了吧? 这样的一个故事,就像那悄然远去的昨夜梦幻...... 「师父,这,这故事——」看到这儿,风雪这样说道。 看到风雪迟迟没有再往下说,杜川接了这样一句:「这故事,感人至深啊!」 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风雪这样说道:「真想不到,我的这位道姑师父,能够有如此撼人心魄的文笔——」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2章 园田梦免费阅读. 第123章 尘网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那秋仙姑娘,会不会就是作者本人呢?」杜川突然这样问道。 皱了皱眉头之后,风雪这样回应道:「嗯,我,我也有这种想法。我的这位道姑师父,她在这本子上所写的,其实就是她自己——」 「只是,她为什么不直承其事呢?」 「嗯,大概是这样吧,」风雪缓缓说道,「师父所写的,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些事情,就像那石灰水,早已沉淀下来,也就看得更清楚了。因此,师父就换了一种人称,就像叙述别人的故事那样,多了几分冷静与从容——」 「嗯,她,她的用意是——」杜川依然这样问道。 长睫毛扑闪几下之后,风雪缓缓说道:师父在写这个故事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最有可能看到这个故事的,自然就是我了。因此,她就希望,我看了这个故事之后,对这人世间的事情,看得更深更透些;嗯,也就是说,叙述时的人称,已经不重要了。哦,有时候,别人的故事,或许就像那一面镜子,从那面镜子,我们也可以照见自己—— 「嗯,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杜川说着,点了点头。 再闲聊了一阵子之后,两个人也只是觉得,再怎么说,那也只是某种猜测。除非那道姑师父就在一旁,否则的话,那本子上所写的「秋仙姑娘」到底是谁,依然是说不清楚的。 「哦,师父,或许她不曾想到,」风雪缓缓说道,「我是跟着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是两个人一起读那些文字的。她,她当时可能是这样想的,做不做道姑,出不出家,都是自己的事情。而那秋仙的故事,其实也是在告诉我们,看破,破除执念,在此之后,你就会有自己的选择了——」 「嗯,你的这位道姑师父,她,她只是在叙述一个故事,她不会把自己的看法强加于人的——」杜川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 「当时,」风雪缓缓说道,「我初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刚刚失去了挚爱的娘亲和情郎,心灰意冷之际,自然就想着要出家。不过,师父并没有贸然答应我,而是给我讲了一个尾生抱柱的故事。后来,师父离开了这道观。再过一些时候,我也离开了这地方。也就是说,对于我以后的那些事情,师父是不知道的。因此,她在接下来的文字里,其实只是想告诉我,何去何从,别人的话语,只是一种建议,拿主意,全凭你自己。」 杜川微微一笑:是啊,要是我们的风雪当时就出了家,就不会有今天的佳偶相伴了—— 风雪轻轻地拧了他一下:杜川啊,看把你美的! 「嗯,大美人就在一旁,心里美滋滋一下,实属正常嘛!」杜川嘻嘻一笑。 「杜公子,你耍嘴皮子的功夫,蛮不错的嘛!」风雪说着,噗嗤一笑。 再过了一会儿,风雪这样问道:杜郎,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凝神片刻之后,杜川缓缓说道:嗯,还是那两件事情。一方面,我们四处打听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师父的消息;另一方面,就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当年那车祸的蛛丝马迹—— 「大概,大概也只能这样了。」风雪接过话语,「嗯,好几十天之前,那位月白姑娘,还有那位范明远范大哥,也来过这儿。这一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说着,向窗外望去。 窗外,深秋的丝丝白云,就那样悠悠的飘着,也不知那下一个落脚点,将会是在哪儿? 再说好几十天之前,跟着范明远前往这道观的易月白,喝了几口风雪奉上的茶水之后,先是眼皮沉沉的,就像系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的,只是径直往下沉。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又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嗯,闭上眼,太累了,先歇息一会儿吧? 迷离恍惚之中,月白也就暗暗对自己说:「好吧,就,就先歇一下——」 黑漆漆的不知是过了多久,有那么一个瞬间,月白终于「张开双眼」了:哦,这是一大片草地,这如茵的萋萋芳草,就这样向偏北方向延伸着,尽头处,就是一大片绵延的群山了。嗯,这地方似曾相识啊!嗯,对了,这是山谷祠偏东一侧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我怎么就来到这儿了呢? 见到这草地和远山之前,我又是在哪儿呢? 就在这茫然无措之时,一位古装夫人,已然飘然而至。 跟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她的左手,还拿着一卷书册。 「小妹子,久违了——」只听她这样说道。 我猜得出来,以前我就见过她,知道她是大明时代的冯月白冯姑娘(哦,冯夫人?),跟我同名;而这一次呢,大概是不想让我为打招呼而难堪,不惜降尊纡贵,先向我这后辈打招呼了。 「夫人,久违了,一切还安好吧?」我连忙这样回应道。 「小妹子,这么悠闲的啊!」夫人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这样说道。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之后,我这样回应道:「嗯,悠闲,也算有一点吧?不过,又有点茫然,甚至有点像那迷途的羔羊了——」 说着,静静地盯着她手上的那书册。 她似乎也看出了些,就这样问道:「哦,你觉得,这书册隐藏着某种秘密?」 我点了点头:也说不上什么秘密吧,我,我只觉得,这样一本书,夫人既然攥得这么紧,自然是很珍贵的了—— 「小妹子,你,你眼光独到,确实让人佩服——」 「夫人,夫人过奖了。」 四下里张望一番之后,她这样说道:说起来,我们也算有缘吧?这,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嗯,这本书嘛,确实也有着珍贵的一面—— 「哦,有‘珍贵的一面,?你,你的意思是——」我不解的问道。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那夫人这样说道:小妹子,刚才我所说的「有着珍贵的一面」,倒也不是故弄玄虚。嗯,怎么说呢?这样的一本书,到这一刻为止,在这世上,也只有一本,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因此,从文物的角度看,确实有着珍贵的一面了—— 「夫人,你接着说,‘小妹子,愿闻其详——」我接过她的话语。 淡淡一笑之后,她这样说道:嗯,那就长话短说了吧。那,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还是大明建文年间,朝野内外,一直都有着「长生诀」的种种传说。那时候,对于这件事情,我也是蛮感兴趣的。是啊,谁不想着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呢?不过,当我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历尽千辛万苦,第一次捧起这本书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位尼姑的争夺,在当时,这位尼姑,还带着一位手下。他们这两个人,武功绝顶,剑法高明,我和那位年轻人,险些就为此送了命。从这个角度看,这本书啊,确实很珍贵,为了它,我宁可舍弃性命。当然,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我是受不来那尼姑的胁迫的。做人嘛,就是要硬气一点—— 「那,后来呢?」我好奇的问道。 那夫人微微一笑:嗯,小妹子,讲故事的人,就盼着这一句。哦,后来的事情,太多太长了。简单说来就是,在命悬一线之际,风清妹子的叔父,还有他的首先,及时仗义出手,救下了我和那位年轻分。那位尼姑和她的那名手下,知难而退之后,我们就翻开这本「长生诀」,让在场的所有的人大失所望了。原来,这一部「长生诀」,除了最后一页题着一首七言绝句之外,其他的纸页,全是一片空白了。 再后来,又发生了不少事情。整天疲于奔命之际,这「长生诀」的事情,我也就慢慢淡忘了。嗯,随着北伐蒙元、南征交趾、沿海抗倭这些事情的结束,我也就能慢慢静下心来,想一想这「长生诀」的事情了。过了好多年的时间,我慢慢想清楚了:当年,建文帝之所以要留下这部空白一片的「长生诀」,似乎意在表明,所谓的「长生不老」,不过是一种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个人,倒是应该站得高一点,望得远一点,多想想江山社稷方面的事情。如果真能够做到这一点,你就能留在黎民百姓的心中,甚至还能够代代相传,这,这大概也就是某种「长生」了吧?或许,对于一个平头百姓来说,这种看法,还是显得宽泛、缥缈了些。那么,一个普通人,真的就没事可做了吗? 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这样想着,我也就想出一点办法来了。嗯,当时还是太平盛世,那种内忧外患的局面,还不至于是迫在眉睫。只是,居安思危的使命感,也还是要有的。于是,找了一些时间,我就把那「烧饼歌」和「天机图」抄录在在「长生诀」的空白纸页上。当时我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一本「长生诀」,有幸传到某个有识之士的手里,而他(她)又能够从中悟出某些道理,想出某些办法来,为天下苍生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我的这番心血,也就不算白费了—— 「夫人,你,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由衷地赞叹道。 那夫人淡淡一笑:小妹子,过奖了! 「不,我的夸奖、赞许,是发自内心的——」我连忙这样说道。 眨了眨眼之后,那夫人这样说道:嗯,那就多谢了。不过,当初我做这件事情,可不是为了几句赞许——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3章 尘网免费阅读. 第128章 圈套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有什么不对劲啊?」眨了眨眼之后,月白问道。 范明远也眨了眨眼,讪笑道:「这,这是不是太简单了?这其中,似乎另有玄机——」 月白淡淡一笑:当时,我们是在窗外听到这消息的,应该没问题。除非,除非他们已经知晓我们的行止,然后故意这样说—— 「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吧?」范明远说着,语气依然显得有点迟疑。 月白皱了皱眉头: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别的途径了。这样吧,到时我们小心一点,见机行事—— 「好吧,就这样吧——」范明远说着,点了点头。 再走了几分钟,两人就来到了那道观大门偏西北二三十米处。 四下张望一番之后,两人发现,这一片天地间,除了疏星淡月,其余的就是肃穆的道观大门,大门之外寂静的小路,小路偏北更远处静谧的群山。 对视片刻之后,两人暗暗地吸了一口长气,然后就向那大门口方向走去。 二三十米的这一段路上,两人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跟着就走进了那大门口。 刚沿着院子里的小路走了十来步,快走到正房之时,两人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易姑娘,范先生,我们恭候多时了——」 两人听得出来,这是桥本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愕,两人回过头来。 果然,大门内侧,桥本和贞子各持一把倭刀,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正打量着他们。 月白暗自寻思道:不难想象,桥本和贞子早就到了。按理说,如果他们要偷袭的话,我们未必就能全身而退。此时此刻,他们出声打招呼,自是有恃无恐的了。此外,他们或许另有图谋,因而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什么的。 「哦,桥本医生,贞子护士,久违了——」月白这样回应道。 「易姑娘,这‘久违,二字,不知要从何说起?」贞子这样说道。 月白淡淡一笑:贞子姑娘跟着桥本医生另择高处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用套话说来,就是‘久违,了—— 「易姑娘此话,或许也只是说了一半。」桥本这样说道。 「‘说了一半,?那,另一半呢?」月白这样问道。 带了一丝轻视,桥本这样说道:易姑娘,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和贞子谈话的时候,你和这位范先生,是不是就在窗子之外偷偷地听着? 月白心头一惊:果然,他们对我们的行动还是有所察觉的,于是才特意说到这个夜晚的「集合」,而我和范明远,还真的上当了。哦,怪不得范明远曾说起「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我和易姑娘路过那儿,听到里面有人,」只听范明远这样接过话语,「正鬼鬼祟祟地说着些什么。出于好奇,就听了一下——」 「范先生,易姑娘,」桥本这样说道,「这样去听别人谈话,是不太礼貌的吧?」 月白淡淡一笑:当时,我和明远是这样想的,人家说的都是些于我方不利,甚至要置我们于亡国灭种之地这一类的话语!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听清楚一些,怎么能让国人清醒过来呢?嗯,这也算是‘大行不顾细谨,了吧? 桥本把手一拍,接着这样说道:易姑娘、范先生,你们二位言辞大方得体,有都是一表人才,真可谓是人中龙凤。对于这一点,我和贞子,都是心中有数,都是很佩服的—— 「桥本先生,过奖了。」范明远这样回应道。 贞子微微一笑:范先生不必过谦,嗯,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和桥本的意思是,只要范先生和易姑娘放下成见,与我们合作,以前的那些事情,实属误会,大可以一笔勾销—— 月白淡淡一笑:哦,合作?也不知二位所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桥本以为有机可乘,当即这样说道:这合作嘛,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就是二位抛下成见,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情况说出来,然后再按照我们的要求,多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之类的,到时候,我方自当给予厚报,就是权势富贵,也不在话下—— 「哈哈哈——」月白和范明远齐声大笑起来。 「你,你们?你们笑什么?」贞子不解的问道。 月白收起笑容,义正辞严地说道:我,我是笑你们痴心妄想,太会打算盘了—— 「月白姑娘,」桥本恶狠狠地说道,「我,我可要提醒你!此时此刻,你和范先生的小命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你,你们可不要不识抬举啊——」 鼻子「哼——」了一声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桥本医生、贞子护士,真正不识抬举的,是你们! 「范先生,你?你——」贞子的话,竟然透出几分迟疑来。 月白微微一笑:贞子护士、桥本医生,我和范先生的意思是,你们来到这儿,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待你们也不薄吧?然而,你们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反而做起那些恩将仇报、背信弃义、有失身份的事情来!这样一来,不是不识抬举,又是什么呢? 「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了?」桥本说着,倭刀向前一指。 月白凛然道:在这片土地上,还轮不到你们说什么敬酒罚酒! 「这罚酒,到时候你们在自己吃吧!」范明远接过话语。 贞子也是倭刀一指,厉声道:桥本,少跟他们废话,先给他们一点好看的—— 说着,挥刀直取月白。 桥本狞笑着,舞刀杀向范明远。 月白和范明远早就意识到,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因此,一见对手恼羞成怒,挥刀杀来之际,已然向正房方向退出好几步。 两人没带就手的兵器,也只能先退到屋子里再说了。 进到屋子里之后,范明远掀起供桌上的布条,就向桥本和贞子抛去。 「嗤——」的一声响起,桥本的倭刀,刺中那布条。 紧接着,又是「嗤」的一声,贞子手中的长刀,也将那布条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原来,室内光线幽暗,这两个手持利刃的「高人」,尽管一时也不知来袭者为何物,也是奋力一击,就此将这布条变成了筛子。 缓过一口气之际,范明远和月白各拿起一张两尺来长的双脚凳子,准备迎敌。 「范先生,怎么,怎么连一把短刀都找不到呢?」桥本狞笑道。 范明远微微一笑:「桥本先生,那布条还算锋利吧?」 桥本一时语塞,竟然刀尖向下,迟疑了一会儿。 「月白姑娘,先到厨房找一把菜刀吧?」刀尖指着对方,贞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确实,她手中的倭刀,光是刀身就长逾两尺,而且寒光闪闪,对阵一条长凳,优势实在太大。 月白淡淡一笑:贞子姑娘,你手中的那口破铜烂铁,削点布条倒还凑合。这种时候,就没必要亮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好你个,好你个小妮子——」羞怒之下,贞子长刀刺出,径直戳向对手眼眶。 且说那一边桥本一咬牙,一招饿虎扑食,就向范明远头顶砍下。范明远眼疾手快,脚步向外一闪,躲过这一招之后,长凳顺势一挥,砸向对手的腰际。风声呼呼,眼看这一砸之力甚是猛烈,桥本不敢怠慢,回刀一格。「当——」的一声响起,桥本手中的倭刀险些就要掉落地上。这样一来,他也就不敢托大,而是打起精神,和范明远恶斗起来。 这一边月白与贞子的对决,则以轻灵为主。眼见长刀将至,月白一扭腰,闪开之后,用凳脚一扫,击向对方心口。贞子刀尖一点,堪堪止住了对方的来势。月白眼见攻势受挫,毫不气馁,一招长虹贯日,高腿踢出。贞子一时没想到,对方兵器上本处劣势,此时竟然还敢主动进攻。她不想被踢中下巴,只好向后退出两步。 转眼间,这两对青年男女就拆了十余招。要说优势,自然是在桥本、贞子一方。然而,拆了两三招之后,他们就发现,这屋子里光线暗淡,对手的兵器又是名不见经传的长凳,招式怪异,甚至有神出鬼没之感,稍不留神,一旦倭刀被砸下,一败涂地倒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了。因此,无论进攻还是回防,竟然是格外小心起来。而月白和范明远一方呢,既无就手的武器,自然也只能耐心拆招,以待敌手露出破绽了。此外,他们心里一直在担心,原本对方还有两个人的,这一刻迟迟不见露面!不难想象,二对二的话,机房已然处于下风,再有两个外敌加入的话,岂不是要雪上加霜?然而,对敌之际最忌分心,因此,就算再怎么左支右绌,两人也凝神对敌,不让敌手看出自己的担忧来。 斗到分际,桥本一招小鬼推磨,挥刀砍向范明远腰间。范明远眼看无法闪开,只好双手各握着长凳的一脚,来了个硬拼。倭刀甚是锋利,「嗤」的一声响过,对手手中的长凳已然被削成了两段!就在对方自以为得手之际,范明远踏上两步,左手的半截凳子劈向对手面部。桥本万万没想到,对手还有如此强硬的反攻手段,惊恐之中无暇多想,连忙回刀一挡。这一挡之下,刀尖刺入了凳中。范明远抓住时机,没等对手长刀拔出,右边的另外半截长凳又是猛砸了过来。桥本眼见自己慢了半拍,又不想被砸了个眼冒金星,只好放弃长刀,向后一跃。 范明远将那带着长刀的半截凳子向下一扔,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8章 圈套免费阅读. 第124章 倚天月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还有这样一部书!」我这样说着,满眼的惊羡。 那夫人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小妹子,你也要看长远一点——」 「夫人的教诲,」我这样说道,「晚辈自当铭记于心——」 这样说着,我的眼光,依然盯在那本书上。 「好吧,」那夫人缓缓说道,「这样一本书,我原本就想着,要找个传人。唉,找了好些时候,一直都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看来,这样的一个人,倒是近在眼前了——」 这样说着,她将那本书展开,向我递了过来。 对于长辈递过来的物事,要稍稍低下头,然后双手去接:这个规矩,我还是懂得的。 这样想着,我就要伸出双手。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我就像是踩着空气似的,脚跟不稳,轻晃着像是要摔倒的样子!心里一急之下,那伸出的双手,也接了个空......「哦,书呢?」暗叫一声不好之后,那眼睛就睁开了...... 「月白,你,你醒过来了?」范明远的声音响起。 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月白总算看清楚了:这一刻,自己只是躺在一个道观的房间里,眼前只有范明远。至于那古装夫人,以及那部「长生诀」,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原来,那只是一个梦。 「哦,我睡了多久了?」月白这样问道。她隐隐响起来了,在昏睡之前,这个道观里,原本还有一个名叫「风雪」的道姑的。 「嗯,快三天三夜了——」范明远这样回答道。 「三天三夜?怎么,怎么会这么久呢?」月白惊问道。 皱了皱眉头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三天前的那个夜晚,我们找到这个道观的时候,跟那位道姑也算有一面之缘吧?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知她是在食物还是茶水里,下了什么迷魂药,弄得我们昏昏睡去......」 说起这段经历之时,为慎重起见,范明远略去了风雪与自己的谈话,至于风雪留下的那个本子,由于阅后已妥善放好,也就略过不提。 「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听了个大概之后,月白这样问道。 「嗯,两三个小时之前吧?」范明远这样回答道。 范明远暗自寻思道:这位风雪道姑,既非谋财,也不曾害命,尽管她为了套出风清的下落,有点不择手段。不过,从总体上看,为人还算可以吧?因此,有关她的那些行迹,还是少说为妙。 「明远啊,这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呢?」月白这样问道。 看看窗外余晖渐暗,范明远这样说道:天也快黑了,我们先歇息一晚,明天再定行程吧? 月白点点头:「嗯,也只能是这样了。」 舒活一下筋骨之后,两人随便弄了点夜饭。 吃过晚饭之后,由于此前翻看风雪的那本册子,以及醒来后又一直守在月白身边,范明远早就疲惫不堪了。再跟月白聊了几句之后,就想着要休息去了。「好吧,你,你先休息吧。」月白说着,做了个顺水人情。 稍作梳洗之后,月白就在那小院子里,慢慢踱着步子:此前,如果真的是昏睡了三天三夜,这其中的玄机,值得思忖啊!那位自称风雪的道姑,使出这样一招,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或许,她只是要做点什么事情,而我和明远就显得有点碍手碍脚了。这样一来,她做点手脚,也就不足为奇了。好在,直到这一刻,我也没感到多少不适,这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吧? 那么,以后的日子,又该做些什么呢?表面上看,目前,似乎还是风平浪静,那么,以后呢?范明远此次前来,也和目前的局势有关吧?到目前为止,事情似乎也有点眉目。只是,要想弄个水落石出,似乎还很漫长。如果就着这一带的情况来看,我所能想到的突破口,也只能是那个书店了。扑朔迷离,这一切,扑朔迷离的这一切。这样的一个夜晚,甚是和平宁静。只是,那涌动着的暗流,我们真的就看清楚了吗? 万国笙歌醉太平, 倚天楼殿月分明。 云中乱拍禄山舞, 风过重峦下笑声。 遥想大唐开元盛世之时,有多少人为表面上的繁荣富贵迷住了双眼啊!盲目乐观,不敢正视现实,迟早要栽跟斗的。面对着来势汹汹的禁军,当唐玄宗为求自保,只能忍痛赐死杨贵妃的时候,内心又作何感想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确实,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要想到时不后悔,只有现在就争口气。此时此刻,是该好好想一想未来了。 梦境里,那位跟我同名的古装夫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说她是我的某个前世,似乎也勉强说得过去。只是,这前世的说法,在某些人眼里,只是一种无稽之谈而已。如果撇开那些争议不论,单就这件事情而言,「长生诀」什么的,难以考证。不过,要说那「天机图」和「烧饼歌」,却是确实存在的。这样说来,对于这个梦境,似乎还不能一笑了之。毕竟,这样一个梦,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尽管,那具体的情景,有所不同。如果真能找到那部「长生诀」,别的且不说,作为某种历史文物,也自有其意义。 这范明远,是不是还有些事情,正瞒着我呢? 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昏睡着。对于这道观里的一切,自然一无所知。那么,如果范明远醒得更早一些,他所知道的,就应该比我更多一些了。只是,按照他的说法,他只是比我早醒了两三个小时而已。如果真是这样,他所知道的,或许也不会多到哪儿去。只是,万一他说谎呢?只可惜,风雪不在身边,这一切,也就无法对证了。 纯粹从休息的角度来说,三天三夜,是多了一些。在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究竟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或许,就算是最亲近、最亲密的人,要我们完全敞开心扉,也是不可能的。人啊,总留着一片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似乎也无可厚非。 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知道。有些话,只能说给自己听。有些秘密,只能藏在自己心底。 哦,我总想着,范明远会有些事情正瞒着我,其实,对于他,我真的就能做到开诚布公,毫不隐瞒吗? 此时此刻,范明远多半已进入梦乡了吧?那么,在他的梦里,会不会还有别的异性呢? 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片天地,这样一个栖身之处,似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既然是这样,在心灵的原野上,那往事,就像那一幅长长的画卷,就那样缓缓展开着:那个暮春的夜晚,在那联谊舞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范明远。 自然,从范明远的角度看,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我。 那样的一个夜晚,悠长、舒缓的舞曲,确实是那样浪漫迷人。只是,对我来说,这一切,似乎也没多大意思,于是,独自倚着那栏杆,我静静地望着远处黑魆魆的远山。 那一刻,我的心里,还想着一个人。 自然,这个人,不是范明远。 在我的世界里,如果还真有初恋一词,那么,这个人,就是我的初恋了。 哦,这样的一段故事,又该从何说起呢? 我所在的这个学校,是专门培养护理人员的。说得直观一点,到有点像女儿国。 在这样的校园里,短发的须眉男儿,倒有点珍稀物种的感觉了。 人,毕竟不是学习的机器。于是,上课学习之余,我时常想起他来。 故乡那条弯弯的小河,河岸上绿油油的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地,草地偏西偏南一侧的高树翠竹......那竹马青梅的故事,就这样展开着。嗯,刚刚董事之时,我还是一个旱鸭子,天气转暖之后,站在小河边,看着同龄的小伙伴,就像小鱼儿一般,在河里欢快地游来游去,甚至还能潜到水里去,在河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旋涡,我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了。于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夏日午后,当我再次来到河边,又是羡慕又是焦急之际,只好直跺脚了。不过,我也没有急着回去,我还想多待一会儿。 「月白,怎么不下河游一下呢?」他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 要是换做别人,我多半还会找个借口,说句「没时间」「我只是在河边看一下」之类的,而在那一刻,我冲口而出的,竟然是「我,我可不会游泳啊」,看来,我对他,还是蛮信任的,也不怕他笑话。 「以前,以前你没学过吗?」他这样问道,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口吻。 「天热时,跟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一说到游泳,我就找个借口,开溜了——」我这样解释道。 「哦,想不到,你有点怕水。这样吧,就跟我一起游一下吧?」微微一笑之后,他这样说道。 他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考虑到了我的自尊心,并没有说「来,我教你!」,更没有说「怎么这么笨的?连游泳都不会!」这样一来,接着这台阶,我就这样说道:「好吧,一起游吧,可不要隐藏什么独门招数哦!」 「放心吧,既然是一起游,就可以互相切磋一下——」他这样说着,那笑容,真的比那阳光更灿烂。 就这样,这个夏日午后,我开始跟他学游泳了。 几天之后,就连他的「独门招数」,也学会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4章 倚天月明免费阅读. 第125章 在水一方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跟着他,把那些「独门招数」学到家之后,再到河里游泳,就是一种享受了。 他,我的邻家大哥哥,我从小就跟着他一起嬉戏打闹的,这也算是一种青梅竹马吧? 自从跟着他学游泳之后,两个人的心,似乎就更近了一些。 这个夜晚,我和他,相约在小河边。 再过几天,我就要新的学校里去了,约他出来,主要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当然,九月到来之前的夜晚,也是蛮漫长的。于是,我也就不急于开口了。在小河的西南一侧,我们沿着河堤,慢慢地走着。那清风,夹杂着些许河里水藻的清香,迎面吹来,甚是清凉惬意。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当我们在一个小土坡上坐下来的时候,那夜晚的寂静与清幽,就异常明显了。 「铁柱哥,」我这样开口了,「再过几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话刚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人家听了这样的话语,会不会有点莫名其妙呢? 果然,只见他睁大了眼睛,这样说道:「你,你的意思是——」 我抿着嘴一笑:「我,我要到外面读书了,你,你自然就见不到我了——」 「哦,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他接过话。 「到外面读书,离家就远一点了。哦,听说,一年到头,也只能回来两三次——」我这样解释道。 「哦,月白啊,你要去的哪个学校,读什么专业呢?」铁柱哥这样问道。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之后,我这样说道:「我嘛,学的是护理专业。」 「护理专业,也就是出来以后做护士?」他这样说着。 「嗯,以后做护士——」我这样回答道。 「做护士,不太好吧?」他说着,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做护士,也不错吧?」 「做护士,整天就是伺候病人,又脏又累又危险,有什么好处?」 皱了皱眉头之后,我这样说道:是啊,人们都习惯于称赞医生,什么华佗再世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其实,如果没有护士的精心护理,再好的治疗,那疗效都要大打折扣的,因此,医治与护理,是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的。 他听后,依然用一种不难烦的语气,这样说道:这个道理,我也能够理解。不过,对于你去做护士,我还是不乐意的—— 我暗自寻思道:从表面上,他的这句话,似乎也不无道理。哼,表面上是为我着想,或许,更多的是,考虑到自己的面子。这,明明知道护理的重要意义,却反对我去学护理专业,明显的双重标准嘛!唉,这铁柱哥,怎么这么自私、狭隘呢? 「不管怎么样,我,我都是要去的!」心里来了气之后,我的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了。 「你,你真的要去?」 「嗯,我,我真的要去!」 「你,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他这样说道。 「感受?什么感受?三百六十行,哪一行不需要人去做?再说,那入学通知书早就在手上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出发了——」 「月白啊,你再好好想想吧?再说,以你的水平,明年也可以再考的,或许还能考一个再好的学校,更好的专业——」铁柱这样说着,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脸低了下去。 显然,他并不要求我马上回答。他的这个样子,是在提醒我,再仔细想想,三思而后行。 于是,这小土坡上,一时又静了下来,只剩下小虫子的叫声了。 再过了好一阵子,大概是觉得给出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他定定的望着我,这样说道:「月白,你,你想清楚了?」 「我,我想清楚了——」我淡淡的说道。 「我,我就说嘛,」他说着,就要揽住我的肩头,「你,你会想清楚的!」 我扭了几下,不让他如愿,接着这样说道:「铁柱哥,听清楚了!我,我决定去读卫校!」 霎时,他的那张脸,就像霜打过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这样说道:「好吧,易月白,你,你读你的卫校去吧!」 听得出来,他的这句话,满是失望与不满。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我也是不可能再妥协的了。于是,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半句话也没说。 他呢,也没再说什么。 这一次相约,最终不欢而散。 背起行装去学校之时,他没来送我。 以后的好几个月时间里,他既没有来看我,也没有写封信过来。 转眼间,就是寒假了。 寒假的这天夜里,吹的是南风,天气暖洋洋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喝了七分酒,微醺微醉的样子。这天夜里,他约了我出来。本来呢,我是不想去的,只是,经不住他的再三央求,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还是跟着他,向那河边方向走去了。 「月白,这么久了,都没能跟你联系,你,你怨恨我吗?」在河边的一片草地上坐下来之后,铁柱哥这样问道。 面对着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思忖片刻之后,我只能这样回答道:「这句话,又该从何说起呢?」 凝视着我,他这样说道:这几个月里,我到广东那边去,跟着我的伯父,做点丝绸玉器方面的生意—— 「哦,那倒是赚了一大笔钱了?」我试着这样说道。 他谦虚地回应道:钱,也算赚了一点吧?唉,整天跑上跑下的,忙着做生意,连找个写信的时间都没有。 「你,你忙着做正事;我,我收没收到你的信,也无所谓了——」我依然这样不冷不淡的说道。 「其实,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这样说道,「我一直惦记着你。因此,今天夜晚,就着你放寒假了,就约你出来——」 听着他的这句话,我心头感到一阵暖意,紧接着,我这样说道:铁柱哥,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露出一丝讪笑之后,他拿出一个玉镯子,递到我手上。 这样一个夜晚,看不到月亮,寥寥的几点星光之下,这样一片小小的天地间,着实颇为昏暗;然而,当这个玉镯子出现在我眼前之际,那泛出的晕圈,竟恍如那月光穿云而至了。 「月白,喜欢吗?」他这样问道。 「这么珍贵的镯子,怎么会不喜欢呢?」在他面前,我也就不加掩饰了。 「嗯,既然喜欢,你,你就收下吧!」 「这么贵重的物品,我怎么能收下呢?」我有点迟疑了。 「只要你开心,一个镯子算什么呢?」铁柱哥这样说道。 一番谦让之后,我还是把这玉镯子收下了。嗯,这玉石的晕圈,就是映照在情侣心间的那皎洁的月光。露珠,草丛中的露珠,在这暖暖的润湿的空气里,已然透出丝丝缕缕早春的气息。这南国的冬夜,未必就会寒意袭人啊!草丛中那小虫子所弹奏出的旋律,也正轻轻地拨动着心中的琴弦。此时此刻,风轻悄悄的,那河面或许也泛着粼粼的波光,只是,你却听不到河水流淌的声音......「月白,你,你跟我到广东去吧?」就在这一刻,铁柱的声音响起来了。 我心头一颤:原来,对于我就读于卫校,他一直是抱有成见的。 「到广东去干什么啊?」我这样回应道,「我,我还在读书呢?」 「到了那儿,跟着我做点生意,帮我记记账,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读这种书,也没多大用处的——」铁柱这样「开导」我。 思忖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道:读书毕业以后,我就能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了。至于做生意,我倒是没多少信心—— 「好吧,就算你想读书,也没必要只想着读卫校吧?」 「抱歉了,铁柱哥,当初既然我选择了卫校,就不可能再半途而废了!」 「你,你真的就要一条路走到黑?」 「我是要走这条路,不过,我想提醒你,这是一往无前,而不是一条路走到黑!」 「月白,就,就没有商量、改变的余地了?」他的语气,隐然已有几分最后通牒的意味了。 「既然认准了这条路,我就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我这样回答他。 最终,寒假里的这次相约,导致了双方的分道扬镳。 以后的日子里,我时常这样想:对于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难免会有不同的看法。对于,也没必要强求一致。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在铁柱哥看来,做护士的,就意味着低人一等,这才是我最不能接受的。或许,在骨子里,我也未必就认为,自己毕业以后能够做一辈子护理人员。只是,当我意识到,他是如此小看护理人员的时候,我倒是要硬抗到底了。唉,现在想来,如果当初他真的有心的话,就为我推荐一个更适合我,或者说双方都能够接受的专业,我或许也会改变主意的。只是,当时,他只是希望我放弃护理专业,又没能给出更好的一条路,双方也只能是不欢而散的了。 这个寒假以后,铁柱哥一门心思的做他的丝绸玉器生意去了,也就不再联系我了。而我呢,既然觉得护理工作自有其意义,也就在校园里专心攻读在校外认真实习。那些日子里,尽管我还是会想起他,不过,我已经很清楚了:双方立场不同,见解迥异,早已是不可能的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大概,在择业与择偶方面,也是这样吧?正所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在这方面,是不可能向别人低头,委曲求全的。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5章 在水一方免费阅读. 第126章 咫尺天涯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该走的,迟早是要走的。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对于铁柱哥的「另谋出路」,我也就慢慢地释然了。 那么,该来的,是不是就一定会来呢? 嗯,那个暮春的夜晚,在那个联谊舞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范明远。然而,再过了一些时候,我不禁感慨,「相见恨晚」的另一面,居然就是那「咫尺天涯」!那时,我还年轻,于是,对于未来,我还是抱有希望的。到那小诊所实习,也算是走向社会的某种尝试吧? 那位坐诊的医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也算是温文尔雅的了。只是,你真的能够透过这斯文的外表,看到他的内心世界吗?最初,我发现,有空的时候,他时常翻阅起那部「天机图」,总觉得他有点神秘,也让人着迷。然而,有那么一个晚上,原本是我一个人值班的。或许,当时是有点累了,我就打起盹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惊觉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只大手,而且,这样的一只手,还正向下移着。 我厉声喝止了他,他却辩解着,说是怕我会着凉。 面对着如此不靠谱的借口,我甚至都懒得去揭穿他了。 后来,那诊所里,多了另一个稍高稍瘦的姑娘。一开始,我只觉得,这只是心存不满,是对我的报复。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当我发现这医生与护士会用日语对话之时,我才发现,事情,或许不会那么简单的,以前我所见到的,所听到的,所猜测的,不过是冰山之一角。 这一刻,当我回想到这儿的时候,事情就更是扑朔迷离、波谲云诡的了:甚至,那小诊所也换了招牌,变成了小书店。而小书店里的那两个人,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对陌生人! 如果这四个人真的是一伙的,那么,我和范明远只是两个人,明显就处于下风。 如果风雪心中所想的,跟我们是差不多的,这样一来,就会多了一个盟友。只是,目前,风雪是指望不上了,甚至,连她此刻是在哪儿,我也说不出来。至于风清,那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就算没有盟友,就算只有我和范明远,对于这件事情,也是义不容辞的。 这样的一个夜晚,是应该理出一个头绪来,以便于以后的行动的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古人的这句话,大有道理啊!如果我们连一个大致上的行动方案都没有,就有点像那没头的苍蝇了。这样的一个道观,也曾历经风雨沧桑了吧?过了这么久,她最初的主人是谁,我们已经难以说清楚了;我能够说清楚的是,我和范明远到这儿来,是为了寻访...... 「嗯,休息去吧。」浮想联翩好几个小时之后,月白这样自语道。 翌日清晨,范明远醒来之后,易月白就跟他商议起接下来的行动来。 两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现在这一带地方寻访两天,先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然而,到了第二天黄昏,当最后一丝斜晖消失在那山尖上之时,范明远感慨道:「这第二天,又是白费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之后,月白这样说道:要说一无所获,那倒是真的。至于白费嘛,那也不见得,至少,我们已经能够确认,这道观方圆数里之内,没有什么大宝藏,也没有什么珍贵文物。 「是啊,以后真要掘地三尺,也要另找地方了。」范明远讪笑道。 月白淡淡一笑:嗯,明天上午,我们就到城里去看看吧? 「嗯,也只能如此了。」范明远接过话语。 「到了城里,还是要找准突破口的——」月白这样说道。 回到城里之后,两人决定昼伏夜出,以便于展开行动。 这天夜里,两人走出客店之后,自北向南过了那龙江桥,然后,又在城南闲逛起来。 看看已近深夜,两人正准备返回之时,突然,月白轻轻拉了一下范明远的衣角,然后低声说道:「明远,你看——」 闪到一旁之后,范明远看清楚了,偏东三四十米处,两个青年男女正向此处走来。 没错,这两个人,正是此前自己所见过的那位医生,以及那位护士。 大概由于已近深夜的缘故吧,这两人又是步履匆匆,也就没留意到月白和范明远。 在大街上看准方向之后,这两人向南一拐,就向那小巷子走去了。 其实,月白和范明远所站的地方,在那小巷子入口处以西十多米处,如果不是特别留意,还是难以察觉的。确实,在一般人眼里,背部向东的这两个年轻人,不过就是一对迟迟不肯归去的情侣而已。至于他们是否另有使命,那时谁都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的了。 等到那两个人的背影消失了好一阵子之后,月白低声说道:「明远啊,你说说看,这两个人,要到哪儿去呢?」 范明远淡淡一笑,低声回应道:「除了那小书店,他们还会去哪儿呢?」 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之后,月白这样说道:是啊,如果没有再大的意外,再过一些时候,有些事情,就可以得到确认了。 「嗯,我们先商量一下行动细节——」范明远轻声说道。 紧接着,两个人低头耳语了好一阵子。 再过了几分钟,两人来到了那小书店的外窗之下。 夜深人静,附近的那些屋子,由于住户早已休息,早已是一片黑灯瞎火的情景了。而这个小书店呢,那暗淡的灯光,正透过窗户,透到了窗外的地面上。当然,这对于俯伏于窗下的月白和范明远来说,已经足够了。两人互相握了一下对方的掌心,依然是汗意渗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两人屏住呼吸,开始静听。 过了好一会儿,果然里面传来这样的声音:「桥本,情况怎样了?」 月白和范明远一听,这应该是那位书店主人的声音啊! 「属下,属下这些天正忙着这件事——」那桥本这样回答道。 月白听得很清楚,这声音是原先的那位医生发出的!也就是说,这医生就叫桥本;而他面对着店主时自称属下,可见那位书店主人,地位要比他更高一些。这一点,倒是出乎月白的意料之外。 「贞子,你呢?」只听那店主接着这样说道。 「属下,属下这些天根桥本君一起,正为此事奔忙着!」 「我,我只想知道,事情怎么样了?」另一个女声响起。 「回田中课长,属下和贞子有负上司厚望——」桥本这样回答道。 田中这样说道:芳子,你说说看,该怎么办呢? 「课长,依属下之见,此事依然需要一段时间——」那芳子这样说道。 鼻子「哼——」了一声之后,只听田中这样说道:既然芳子也开口了,你们办事不力之罪,就先记下了—— 「是,属下知罪!」桥本和贞子这样说道。 「嗯,算了吧,这不是我们的地方!就,就小声一点吧——」芳子这样说道。 再过了好一阵子,只听田中缓缓说道:桥本,贞子,不是我要为难你们。回去以后,你们好好想想看,如果再不抓紧时间,那奏折上所提出的那些目标,就会成为一句空话—— 「属下,属下知错了——」桥本和贞子轻声应道。 「好吧,回去之后,你们要多想想,」只听芳子这样说道,「在获取相关请报上,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要多动脑子——」 窗外的月白和范明远对视一眼之后,悄悄向偏北方向撤离了。 刚刚撤到第一个拐角处,就听到那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桥本和贞子出门之后,向偏南方向走去了。 月白和范明远不由得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好险啊!再撤得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客店之后,两人先交流了一番情况,然后,月白这样说道:「真想不到,这田中居然会是桥本医生的上司!」 皱了皱眉头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嗯,大概是这样的。由于此前桥本和贞子,在情报收集方面,进展甚微,因此,他们就派了个顶头上司过来,以便于监督和指导。 「嗯,有道理!」月白接过话语。 「到了这一步,这四个人的身份,大体上也就可以确定了——」 「是啊,这,这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嗯,以后,我们的目标,也就慢慢明确了——」范明远这样说道。 「有目标,更要想办法——」月白缓缓说道。 再商议了一阵子之后,两人下意识地住口了。 月白双手托腮,暗自思忖道:以前,尽管自己有过种种猜测,却都缺少足够的旁证。到了这一刻,这四个人的身份,大体上可以确认了。这,这确实是一大收获。只是,以后又该怎么办呢?光凭监听,自然还是不够的,还需想出另外一些办法来。此外,这监听,也是有风险的。以后的日子里,是需要更多更大的勇气和方法了。嗯,对方四个人,而我方,目前只有两个人,有点势单力薄了。 哦,他们在对话中,提到了「奏折」。那么,只是一份怎样的奏折呢?如果能够知晓这奏折的具体内容,我们以后的行动,就会更有针对性了。目前,目前大体上可以确认,这奏折,对我方是不利的。对此,可要高度警惕啊! 嗯,从某种角度看,到目前为止,这四个人,似乎还不知道,我方也正盯着他们。对此,我们也要注意,不要轻地易暴露目标。 嗯,放长线钓大鱼——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6章 咫尺天涯免费阅读. 第127章 夜幕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夜深人静之时,对方返回据点,那一刻,他们多半会这样想:此时此刻,放心吧,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我们。 只是,事情似乎又没那么简单。对于我和范明远来说,这夜幕,不是更有利于我方的行动吗? 是啊,「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那些觊觎这片土地的境外势力,不管他们多狡猾,迟早都是要失败的。因为,我和范明远的背后,还站着千千万万的父老乡亲。我们,不会是孤军作战。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依然要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 「月白,你,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吗?」只听范明远这样问道。 月白淡淡一笑:明远啊,你可是奉命而为的。这一切,主要还是靠你拿主意—— 皱了皱眉头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这个,这个我是心知肚明的。哦,是不是跟有关方面通报一声,然后,出动大队人马,前往缉捕? 月白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样一来,首先就是打草惊蛇,达不到我们的目的。我们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弄清对方的真实意图,揭穿他们的阴谋,以利长远。如果只满足于捉几个人,那就没意思了。你想想看,下一次,他们就不会另派一些人过来吗? 范明远点了点头:是啊,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我们更应该沉住气,更应该着眼于未来—— 「嗯,明远啊,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哦,不妨先看看,对方怎么出招——」月白这样接过话语。 「嗯,就像内家拳一样,以静制动——」 再聊了一阵子之后,两人就歇息去了。 一晃数十天过去了,这个深秋的傍晚,月白和范明远走在前往那道观的路上。 深秋时节,昼短夜长,因此,尽管已近夜幕降临时分,时间其实也不算太晚,月白边走边想着:按照目前这种速度,夜晚八点整赶到那道观,在时间上,还是蛮宽裕的嘛。这一次,这一次再次返回那道观,主何吉凶呢? 前天深夜里,依然是在那窗外监听,我和范明远听得很清楚,当时,田中是这样说的:「桥本、贞子,这小城以北数里处的那个道观,你们,你们还有点印象吧?」 「属下知道,以前,也去过好几次了——」桥本和贞子这样回答道。 「记得?记得就好!」田中这样说道。 「田中的意思是,后天夜晚八点整,在那道观集中,记清楚了吧?」芳子这样说道。 「记清楚了,属下遵命!」桥本和贞子这样回答道。 「桥本,后天是星期六,没耽误你和贞子的事情吧?」田中的话语,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上峰有令,属下遵从!」桥本与贞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听到这儿,我和范明远就先撤了。 确实,时间和地点,都说得如此明确,接下来的事情,到时自然会见分晓。 于是,此时此刻,我和范明远就走在了这样的一条路上。 那么,当时,到时到底有什么事情,芳子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或许,田中和芳子也深谙「隔墙有耳」,因此,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在那小书店里直说的。又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又将有更上一层的新的命令和任务。这样一来,找一个较为偏远的地方集中,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在这数十天的时间里,我和范明远也没闲着,除了监听,也时常是东奔西走的。 到了那时候,有一些事情,就会有一个了结了吧? 这几十天的时间里,情感,似乎也在升温。天,在慢慢变凉,人的感情,却是在升温。其实,这不是反常,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人,其实还是想着要抱团取暖的。对于我来说,以前的铁柱哥,也就没必要再去想了。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跟着这范明远,一起行动,有着共同的目标,再怎么说,也是要同舟共济的了。除了外出,有空的时候,也要练点功夫,说不定到时用得上。哦,范明远也说起过,在·风雪之前,道观里原先还有一个道姑的。那么,这位道姑哪儿去了呢?还有,她会不会再回来呢?如果回来,又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只可惜,这一切,我都无从知晓。 那桥本与贞子,多半是一对的了。要不然,怎么会有「没耽误你和贞子的事情吧」那句话呢?田中这样说,表面上是关心,其实更像是在敲打桥本和贞子,可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正事」啊!只是,他们心目中的「正事」,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却是在邪恶、狠毒不过的事情了!这样说来,当初我严词拒绝桥本,倒是有先见之明了。或许,自从贞子到来之后,那桥本,也就离情别恋了。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利用那些时间,谈起恋爱来。这,这可谓是「公私兼顾」,「两全其美」了。当然,这样也好,要不然,他们获取的情报越多,对我们的危害也就越大。甚至,我还希望,他们这一对,整天就沉迷于两人世界里,无心于谍报方面的事情。 然而,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们的上司,也就是那田中和芳子,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田中和芳子,有点像是来督战的。 那么,田中和芳子,他们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在我看来,他们其实也是一对情侣。就那么一件小小的书店,平日里,除了书店里的业务,除了谍报,除了督战,他们也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卿卿我我一番的。 都是一对对有情人,为何最终只能兵戎相见呢? 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这两对年轻人所做的事情,是要将我们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对此,我们还能够再跟他们举杯同饮,风月同天吗? 在家国的大义、大节面前,我们是不能含糊的。 在露出獠牙的豺狼面前,还能再奢谈什么情感与友谊吗? 以后的事情将会如何演变,演变到什么程度?目前,还说不清楚。不过,现在就可以肯定的是,倭国的这两对年轻人,他们所做的事情,对我方有百害而无一利!面对着虎视眈眈、磨刀霍霍的对手,我们可不能再抱有什么幻想了。 个人之间的感情,要服从于家国大义。 这样的一个夜晚,等待着我和范明远的,又将会是什么呢? 序幕已经缓缓拉开,即将到来的剧情,却是雾里看花一般,扑朔迷离的!当然,如果能够撇开得失成败不论,这倒是一个悬疑大剧啊!其实,能够在悬念之中生活,也是蛮不错的,至少,你脑子运转的速度,就会比较正常,甚至还会比平时更快一些。这样,离那些无聊、单调、乏味,就会远一些了。也就是说,你的精神状态,还是蛮不错的。 那位自称「贫道」的风雪姑娘,是不是有点故作深沉呢?几个月过去了,她是不是也已经重新找到心上人,过着和平常姑娘家一样的生活呢?哦,按照范明远的说法,她是风清的亲姐姐,她是不是已经回家寻亲去了呢?是啊,这么多年了,如果能够再看到亲生父母,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啊!红尘滚滚,生活于其中的芸芸众生,都少不了那一份只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我,我只是希望,这人世间,能够多几分苦尽甘来。深秋,这深秋时节,夜晚变得越发的漫长了。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那匆匆忙忙就要落山的太阳,我们那深情的目光,就会下意识地多停留一会儿。那时候,我们想的是,太阳啊,你那落山的时间,能不能再延迟一会儿呢? 以前,总觉得事情进展缓慢,总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到了这一刻,突然觉得,其实,时间过得快了些,甚至,似乎有些事情,总是没做好足够的准备,特别是心理方面的准备。或许,是这样的吧,对于即将到来的交锋,觉得没有那种稳操胜券的感觉。是啊,这个夜晚,我和范明远所要面对的敌手,实力不容小觑。对此,可要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啊! 这样的一条路,好几个月之前,我和范明远也曾一起走过,那时候,我们所遇到的,是风雪道姑。那么,几个月之后的这个夜晚,和我走在一起的,依然是范明远,只是,我们即将要遇到的,又将会是什么呢? 夜漫漫,路也漫漫,这一刻,也是够费一番思量的了。 恩,再走上十来分钟,就将到达目的地了。目的地,是一个道观。到了那儿,又会怎样呢?这样一个夜晚,就那么一弯新月,就像那小小的银钩。至于星光,甚至比不上萤火虫的闪光,也就无法去指望了。穿越这样一片林子,几乎有点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只是,这样的一片林子,也很快就要到尽头了。或许,人生之路,也就是这样了吧?眼光,要望向前方,只是,更要立足于脚下的每一步。走吧,只管往前走,那目的地,其实就是用你的双脚丈量出来的。恩,你走过多少路,最清楚的,依然是你自己......「月白,快到了——」只听范明远这样说道。 「是啊,快到了——」月白这样回应道。一时半会儿之间,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回答来。 站在林子的边缘,向那东南方向望去的时候,范明远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这样说道:「月白啊,你,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7章 夜幕免费阅读. 第129章 输赢成败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桥本的眼神,满是惊惶和懊恼:此前他所依仗的,全在于长刀的锋利,此时此刻,长刀已然脱手,等待着他的,就只能是一败涂地了。 而在另一边,面对着对手的闪躲,久攻不下的贞子,盛怒之下,用力过猛,出招太急,一招毒蛇吐信之后,长刀就扎进了墙壁。月白躲过一劫之后,再也不给敌手机会,一招众星拱月,长凳就向敌手面门劈下!贞子拔刀已然不及,只好向后一跃,勉勉强强躲开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至此,范明远和月白一方化险为夷,实现了逆转。 这其中的惊险万状,恰似冲天巨浪之中驾舟独行,着实不易啊! 范明远和月白对视一眼之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欣喜而自豪的微笑。 「明远,下一步怎么办?」月白这样问道。 「嗯,先把他们捉拿归案再说!」范明远这样说道。 说完,两人势如下山猛虎,向敌方扑去。 桥本和贞子一方,手中兵器双双失落,眼看败局已定,不敢恋战,就一齐向小院子方向退去。 「站住!哪里走?」怒吼声中,范明远与月白追了出去。 这院子七八丈见方,倒是颇为宽敞。桥本与贞子逃到那儿之后,倒是不急于夺门而去,而是在稍稍喘了一口气之后,摆了个迎战的架势,意图负隅顽抗一番。 「桥本,贞子,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范明远厉声呵斥道。 「范先生,就凭你这点功夫?」贞子说着,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屑。 「桥本医生,贞子护士,此前你们不是手持利刃吗?结果又怎样呢?」月白警告道。 桥本淡淡一笑: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此前是在屋子里,光线不太好,也不利于施展身手。现如今,这院子甚是宽敞,双方机会均等,正好一战定乾坤! 范明远微微一笑:嗯,桥本,你所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这一次,你再输的话,只有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了! 说着,一招风卷残月,左掌右拳,直取桥本。 月白更不打话,左脚踏上一步,紧接着右脚飞起,踢向贞子眼眶。 「嗯,好一招丹凤朝阳——」贞子说着,退后一步之后,左掌向上一撩,右拳向前击出:这一招,名为「举火燎天」。 两对青年男女,就此战了个难解难分。 战至三十多回合,月白暗自思忖道:如果当初追出来的时候,我们拿着长刀的话,早就将对手拿下了。只是,现在激战正酣,对方自然也想得出其中的奥妙,决不会让你轻易脱身的...... 这样想着,她暗暗加大出手的力度,力争尽快将敌手制服。如果已经将对手打翻在地,手中有没有兵器,其实也差不多了。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余光就扫了后面的屋子一眼。 贞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猜出对方的意思之后,以游斗为主,意在消耗对方,更不会容许对方回到屋子里拿兵器。 那一边的情形,也是差不多的:范明远出招势大力沉,桥本见招拆招,打起了持久战。 然而,范明远和月白毕竟技高一筹,再战了三十多回合之后,敌手在势如破竹的攻势之下,已然不能再投机取巧了,只好使出全身的本领,以便于多撑上一段时间。战至分际,范明远一个扫堂腿,差点就把桥本扫翻在地。紧接着,趁着敌手立足未稳,他跨上一步,一招力劈华山,右拳就要向桥本的脑瓜子砸落!与此同时,月白虚晃几招之后,趁贞子手忙脚乱之际,右手变拳为爪,一招黑虎掏心,就眼看就要将敌手降服。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范明远和月白只觉得眼前一闪,紧接着,两根短棒就破空而至!与此同时,两人还听到了这样一声: 「且慢,住手!」 两人无功而返,只好向后退出两步。 再仔细看时,靠近桥本和贞子一方,已然多出了一对青年男女。 范明远和月白心中嗟叹不已:早知道是这样,追出屋子之时,就该拿着长刀。真要是那样,这一刻,早就把桥本和贞子拿下了。 原来,此时此刻,站在敌手一侧的,正是田中和芳子。 范明远和月白很清楚,己方大战一场之后,已然是精疲力尽。而对方呢,却加入了两个生力军。到了这种时候,确实不能再抱有什么幻想了。 这样想着,两人静下心来,慢慢地自行调整,以利再战。 也就在这一瞬间,眼见来了援手,桥本和贞子就移动脚步,要将对手围拢。田中和芳子尽管尚不明其意,也跟着围了上来。 月白和范明远眼看此时尚不能硬拼,只好缓缓移向偏西北一侧。就这样,数十秒钟之后,通往室内的要道,已然被对手占据。 桥本眼看奸计得逞,哈哈一笑:「范先生,易姑娘,现如今,你们连回房拿兵器的机会都没有了,还不快快投降?」 范明远「呸——」了一声:拿不拿兵器,也都无所谓了—— 说着,扫了田中和芳子手里的短棒一眼。 田中讪笑道:范先生如果觉得不公平的话,就此低头,现在也还来得及—— 月白暗自思忖道:此时此刻,形势对我方已经是极为不利了。眼下之计,首先要拖延时间,即使不能迎来转机,也可以让我方在再次接战之时,多一点力气,以便于多一丝机会。 「田中先生,」月白这样说道,「你们大老远赶来,太辛苦了吧?」 「为了帝国的利益,这点辛苦,也算不了什么。」田中这样回应道。 「是啊,又是挂牌行医,又是开店卖书,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芳子似乎也听出了其中的揶揄之意,挥了挥短棒之后,就这样说道:「易姑娘,我,我只想提醒你,今天夜晚,不管你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休想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范明远微微一笑:我们就是这个地方的人,这个「逃」字,又从何说起呢? 「这?这——」芳子一时语塞,说不下去了。 田中淡淡一笑:范先生,你说话的功夫,你脚下的本领,我倒是蛮佩服的。不过,此时此刻,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 「哦,田中先生有何高见,不妨明言——」范明远这样说道。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想着先稳住敌手了。 田中缓缓说道:范先生文武双全,又是一表人才,和易姑娘在一起,真可谓人中龙凤。只是,你们也要清楚,再过几年,或者是一二十年,这地方,就将纳入帝国的版图,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们这样说话了—— 月白心头一震:这倭国狼子野心,到了这一刻,已然是昭然若揭了! 「田中先生,」月白缓缓说道,「对于你们的胃口,我倒是蛮佩服的——」 田中挤出一丝笑容:易姑娘,你,你的意思是—— 月白义正辞严地说道:请问,你们东瀛那边有多少领土,有多少人口,如此口出狂言,如此大的胃口,岂不是蚍蜉撼大树? 听了此言,田中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的,甚是难堪。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这样说道:易姑娘,请问,现在台湾,在哪儿呢? 月白缓缓说道:你们的侵略,最多也只能是得逞于一时。到时候,吞下去的,迟早还是要吐出来的! 再过了一阵子,田中才这样说道:范先生、易姑娘,你们真的不愿跟我们合作,真的就愿意一条路走到黑! 范明远斩钉截铁道:田中先生,卖国求荣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去做的!此外,真正需要悬崖勒马的,是你们;你们再不收手,继续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才是一条路走到黑—— 「田中先生,你,还有你的手下,跟我们走一趟吧,争取宽大处理!」月白这样说道。 再过了一阵子,田中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范先生,易姑娘,我最后问你们一句,这件事情真的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范明远坚定的说道:涉及大义、大节的事情,从来都是不容讨论的! 「田中先生,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吧!」月白接着说道。 缓缓地扫了己方的三个人一眼之后,田中这样说道:「好吧,嘴皮子解决不了的问题,拳脚会找到答案的!」 芳子、桥本、贞子听了此话,缓缓地拉开架子,准备动武了。 轻蔑地扫了对手一眼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要动武,我们奉陪到底! 说着,盯了月白一眼。 月白会意,朗声说道:田中先生,你所依仗的,只不过就是,这一刻,你们多了两个人—— 田中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上,先把他们打服再说——」 说着,挥动短棒,和桥本一起,向范明远冲来。 而另一边,芳子手舞短棒,和贞子一起,围攻月白。 范明远虽然想着殊死一战,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十多回合之后,在田中和桥本的围攻下,就渐渐的落了下风。与此同时,面对着芳子和贞子的联手,月白也是左支右绌,陷入了被动的局面。这一切,自然也在范明远的预料之中,他一边奋力支撑着,一边向月白使了个眼神,紧接着就向道观大门口方向,且战且退。 月白自然也很清楚,如果能够夺门而出,全身而退的希望,也还是有的!于是,连出几下杀招之后,她也跟着向大门口方向边战边退了。 「堵住,堵住他们——」田中大吼着,快速向大门口方向奔袭而去。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29章 输赢成败免费阅读. 第130章 旧债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身处下风的范明远、易月白一方,眼睁睁地看着田中占据了通向道观大门口的要道,不由得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招架、自保尚且不及,又如何能够抢占有利地形,以免腹背受敌呢? 再战数回合,招架不及的范明远,被田中用短棒击中左肩,「唉哟」一声,痛得叫出声来。 片刻之后,躲闪不及的月白也被芳子用短棒敲击了一下,「哟——」的一声惨叫,那声音撕碎了寂静的夜空。 眼看己方胜算已定,洋洋得意之际,田中先是一声「哟西——」,接着就「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这一刻,他将自己想象成猎手,而范明远、易月白一方,就是那在陷阱中苦苦挣扎的猎物了。 这笑声,得意狰狞之中夹杂着几分凄厉狂妄,在静夜之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瞬间之后,又穿进了这样一个女声: 「哼,总算找到你了!」 这声音,咬牙切齿之中带着几分如愿以偿,让人心头震颤不已。 风云突变之际,原本激战正酣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退后几步,罢斗之际,寻声望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郎,满眼怒火,正缓缓走近前来。她的身边,是一个和她年纪相当的年轻男子。 范明远和月白都看清楚了,这女郎左边鼻翼上长着一颗小黑痣,也就放下心来了。 原来,此刻到来的,正是言风雪和杜川。 向范明远和月白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之后,风雪将目光转向田中。 田中本来已是稳操胜券,不曾想到被这样一位陌生的姑娘搅了局,不过,强压住怒火之后,他还是客气地说道:「这位姑娘,你,你先退到一边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待会儿再商量?」 原来,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这新到来的这两个年轻人袖手旁观,再过一阵子,自己一方依然可以拿下范明远易月白一方。大局已定之后,就算是这两位新到的年轻人翻脸,自己一方有四个人,也将是一个有赢无输的局面。 风雪盯着他,冷冷地说道:「好吧,你,你把刚才的‘哟西,再说一遍,再哈哈哈大笑几声——」 田中看得很清楚,风雪的眼睛里,怒火冲天,更像一把尖刀一般,似乎要把自己砍成十七八块,这才解恨! 「姑娘,你,你的意思是——」田中说着,极力挤出一丝讪笑来。 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之后,风雪这样说道:「好吧,我问你,以前,有一个大雾的清晨,有一驾车子路过金城江一带的一条马路。在撞倒一个年轻人之后,车上的人,不仅没停车,反而是‘哟西,一声之后,再哈哈哈一阵狂笑,扬长而去!请问,当时,你是不是就在车上?」 霎时,田中的额头,冷汗直冒。原来,当初,确实是他和芳子驾车路过金城江,将韩世荣轧死。当时,他只觉得,既然大雾弥漫,受害方连车牌号都未必能够看得清楚。退一步说,就算看清楚了,又能怎样呢?这车子呼啸而过,谁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样一个深夜里,他在得意之余,忘乎所以,又将自己的丑态重演了一遍。更为不巧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当年的风雪找到这儿来了! 其实,如果对风雪的行踪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巧合!这几个月里,风雪和杜川一直都在为追寻当年的真凶而奔忙着。如今得偿所愿,更像是上苍对有心人的一种垂青。 确实,声音也是独一无二的,辨识度极高。 风雪凭着对那声音刻骨铭心的记忆,最终找到了真凶。 「这位姑娘,当时实属误会,在此,我向你郑重道歉——」田中说着,微微躬了一下腰。 鼻子「哼——」了一声之后,风雪冷冷地说道:「田中先生,你以为,光是一声道歉,就能换回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吗?」 皱了皱眉头之后,田中这样说道:事情发生之后,我也很痛心,为这样一个年轻而无辜的生命。只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样吧,这位姑娘,你,你开个价,我负责尽力赔偿你的损失—— 风雪冷冷一笑:田中先生,我想提醒你,钱也不是万能的。在当时,如果你能够停下车来,查看一下,或许那位年轻人也就不会就此逝去。甚至,如果你忙着赶路,没时间下车,我都可以理解。我,我只想问你,那一句「哟西」,是什么意思?还有,那哈哈大笑,又意味着什么呢? 「当时心神不定,言行不当,在此,我再次向姑娘郑重道歉——」田中说着,再次鞠了一下躬。 风雪淡淡说道:田中先生,首先,你的道歉,缺乏诚意;其次,在这种时候,如果不是迫于情势,你也不会道歉的。因此,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那,你,你想怎么样?」田中说着,那眼中,渐渐露出一丝杀气来。 「首先,你要给我一个说法,给我一个解释——」风雪这样说道。 「如果,如果不这样呢?」田中的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 皱了皱眉头之后,风雪这样说道:田中先生,你的这种语气和态度,甚至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好吧,既然你拒不认错,拒不改悔,甚至还出言威胁我,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吧? 「这位姑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田中傲慢的回应道。 风雪咬着牙,缓缓说道:很简单,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田中先生,你,你就看着办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余的几个人,不由得心头一震。 桥本一方,本来已是胜券在握,而到了这一刻,形势直转之下,别说战而胜之,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一个问题了。 而范明远、月白一方呢,随着风雪和杜川的加入,随即完成了逆袭,至少,也可以从容不迫地跟对方扳一下手腕了。 田中注意到,风雪和杜川,每人都手持一根三尺多长的棒子,和自已与芳子手中的一两尺长的短棒相比,显然更占上风。 讪笑了一声之后,田中这样说道:这位姑娘既然要这样说,我们也只好拆上几招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 风雪冷冷一笑:商量?当初你们为什么不下车,不和我商量?你,你最好自行了断。废话少说,看招! 说着,长棒一举,一招泰山压顶,劈向田中脑门。 田中没想到对方出招如此迅猛,当下也不及多想,短棒向上一封,要将来招化解。 「陂——」的一声响起,两棒相撞,两人拆了一招。 随即,杜川挥动长棒,直取芳子。 眼看强援出手,范明远挥拳,击向桥本。与此同时,月白一招旱地拔葱,高高跃起,双脚踢向贞子面门。 于是,这样一个院子里,四对年轻人就此捉对厮杀起来。 这一场恶战,胜负的关键,在于风雪能否尽快拿下田中:范明远对桥本,月白对贞子,本来就是稳占上风的。至于杜川,文武兼修,对战芳子,胜面也是比较大的。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刀剑类兵器如此,棍棒也不例外!风雪报仇心切,手中的长棒舞得呼呼直响,两三招之后,田中别说进攻,自身不被长棒击中,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战至十余回合,风雪看准战机,一招「风卷残云」,长棒横扫对手腰部。田中眼看来势迅猛,短棒一封,本拟以此挡住来招,然后再伺机反击。按说他的这个想法,原本也自有道理。然而,风雪所使的这一招,其实只是虚招。眼见敌手中计,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风雪变扫为击,长棒向上一抬,随即奋力劈下,这一棒,重重的敲在了对手握棒的手指关节上。 「唉哟——」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田中手中的短棒再也握不住,「啵——」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些许尘埃。 占得先机之后,风雪乘胜追击,「啪」「啪」「啪」一连又是几下,重重地敲在田中的膝盖上。田中再也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范明远、月白、杜川也都战胜了各自的对手。至此,道观小院子之战,告一段落。 简单交流了一下之后,风雪让杜川手持一根长棒,看管住四个敌手。 紧接着,风雪和范明远、月白商量起善后事宜来。 只听范明远这样说道:「风雪啊,你的心情,我和月白都可以理解。不过,这四个人都是敌国之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危害到我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因此,最好还是送到有关方面去,交由相关部门审讯——」 风雪恨恨的说道:那,那韩世荣的冤屈,又该找谁申诉去? 皱了皱眉头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雪妹子,这几个家伙,所欠下的血债,应该不止一处。嗯,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他们迟早是要受到正义的惩处的——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风雪缓缓说道:与国家的利益相比,个人的恩怨,确实是要先放到一边去。这样的道理,我,我自然也懂得。只是,如果不出这口恶气,我,我又如何—— 说着,她手持那根长棒,走到田中身边,厉声说道:「田中,这一刻,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田中眨了眨眼,这样说道:风雪姑娘,你动手吧——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0章 旧债免费阅读. 第131章 娴远后人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眼见田中神情倨傲,无一丝半毫歉疚、悔过之意,风雪更是义愤填膺,一咬牙,长棒高举,裹挟着一阵劲风,便向对方的天灵盖击落。 范明远、易月白本来也想再劝几句的,只是,盛怒之下,风雪出招太快,要阻拦已然来不及。又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们还有这样的想法,击毙田中之后,还剩下另外三个活口,审讯起来,也差不多了。于是,那劝阻的话语,也就没有说出口。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几个人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风雪的那根长棒就像是被什么物事裹住了,再也落不下去。 「风雪,且住——」随着这一声,几个人的眼前,多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尼姑。 与此同时,那被一串念珠裹住的长棒掉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这尼姑甩出这串念珠,缠住了风雪劈下的长棒,使田中免去了头盖骨破碎之灾。 看到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夫,众人都是心头一震:换作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点的。 要说手劲,或许还勉强做得到。只是,那力道的拿捏,冲劲与柔劲的配合,没有一二十年的功夫,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了。 「师,师父——」只听风雪这样叫道。 这一下,月白和范明远等人更是疑惑不解了:来人既然是风雪的师父,她为什么又要出手呢?弟子的仇人,难道也值得师父出手相救吗?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风雪的师父既然是个尼姑,所谓「出家人慈悲为怀」,她出手制止,似乎也不算太离谱。再说,或许还有某种原因,比如说先问个再清楚一些之类的,也使得她决定先留下活口再说。 众人也隐隐听得出来,风雪的这一声「师父」,除了久别重逢的惊喜与欣慰,似乎还包含着几分愠怒与惊惑。 在几个人当中,只有杜川最清楚,来者确实是风雪的师父。 当然,杜川也知道,风雪还有一位道姑师父。只是,他没见过,而只是听风雪说起过。此外,范明远大体上也知道,风雪有一位道姑师父。至于另外的几个人,对于风雪的两位师父,却是一无所知了。 「风雪姑娘,贫尼仪清——」那尼姑双手合十,这样说道。 此前,在那庙庵里,风雪并没有真正出家,因此,对于师父的法名,也就懒得问起了。因此,这一刻,她也和在场的另外几个人一样,第一次知道这尼姑法号仪清。 风雪心念一闪:师父的这句话,似乎并不承认自己是她门下的弟子啊! 「师父,你,你老人家怎么——」风雪这样说道。 仪清淡淡一笑:风雪啊,大家都忙了这么久了,何不就此泡上一壶茶,大家一起喝喝茶,透透风呢? 众人听得出来,仪清的语气看似平缓柔和,然而却是自带威严,令人难以抗拒。 确实,在场众人之中,她武功最高,自然就要听她的了。 这点规矩,这些人还是懂得的。 二三十分钟之后,风雪在月白的协助之下,在这小院子的桌面上,还真的摆上了一壶清茶。 淡淡的月光下,茶香幽幽。这一刻,这些人又在想些什么呢? 见到这仪清露出那一手功夫之后,范明远和月白都暗自思忖道:随着这尼姑的到来,能不能将这四个倭国间谍押回审讯,似乎也成了一个问题。她若是出手阻拦,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而桥本一方,似乎又看到了某种希望。是啊,这尼姑既然能够出手阻止风雪报仇雪恨,那么,再过一些时候,对我们网开一面,也不是就不可以想象。她若能大发慈悲,我们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当然,最郁闷的,还是风雪了。自己明明可以一击之下一雪前仇,师父却横加阻拦,这不是帮外人吗? 个人的心思不尽相同,然而,这些人都很清楚,真正能够左右这局势发展的,就是这仪清师太! 慢慢呷了两口茶之后,风雪终于开口了:「师父啊,徒儿要为含冤而去的世荣报仇雪恨,你为什么还要阻止呢?」 仪清淡淡一笑:出家人慈悲为怀,风雪啊,对于那些陈年旧账,你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风雪心头一震:这,这也算陈年旧账吗?照这样的话,一个人就算是杀人放火,逃出几个月或是一两年之后,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这,这可不是什么陈年旧账啊!这,这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风雪嗔怒道。 扫了风雪一眼之后,仪清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皱了皱眉头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要说慈悲为怀,我,我也可以理解。只是,再怎么慈悲,也不能善恶不分吧? 范明远心里很清楚,如果一味的让这尼姑做老好人的话,将会贻害无穷。 思忖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如果只是个人之间的一些小小的是非恩怨,那也就罢了。只是,如果任由这几个人逍遥法外的话,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大片土地,可就要生灵涂炭了! 说着,指了指被杜川看押着的那四个人。 「师太,」范明远会意,就此接过话,「你,你可以问一下,这四个人所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仪清这样说道:嗯,说起这世上的是非恩怨,那可真是一言难尽了。哦,我还是先说一段故事吧? 说着,用征询的目光,逐一扫向桌边的三个人。 桌边的范明远、月白、风雪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目光,与其说是征询,倒不如说是命令!是啊,既然她想说故事,听听又何妨呢?反正,自从她露面之后,局势就越发复杂、微妙起来了。再说,她也不会无缘无故想起要说故事吧?说不定,她就是要借这个故事,表明某种立场和观点呢!这样的一个时刻,还是稍安勿躁为好,静观其变微妙。 这样想着,三个人就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暗暗吸了一口长气之后,仪清这样说道:你们三个年轻人,还能安静下来,听贫尼说故事,也算蛮不错的了。嗯,这个故事,我,以前,贫尼也是听来的。如果你们不觉得它冗长乏味的话,贫尼就要往下说了—— 说着,又扫了三个年轻人一眼。 这三个年轻人自然也有沉得住气的一面,于是,谁也不曾出言阻止。 大概是看到这氛围还不错吧,淡淡一笑之后,仪清缓缓说道:嗯,那是大明永乐前后的事情了。当时,中土以东遥远的大海上,有几个大岛,以前有称东瀛的;不过,中土上的人们,那时更习惯于称它们为倭国。那时候,岛上局势混乱,生活条件也是每况愈下。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中下层武士,就铤而走险,决定到中土上找出路。当时,中土东南沿海也有一些商人、混子,就跟这些武士联手,做些打家劫舍、走私货物之类的事情。当时,中土上的人们,把这种情况称为倭患;而这些人呢,就被称为倭寇了。哦,当时的塞外草原,也还有一种势力,他们渴望着重回中土,恢复昔日的权势与荣耀。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前代郡主,不过,当时她已经出家为尼,法号娴远。这娴远呢,考虑到中土王朝局势稳定,光凭草原上的那些人马,恐怕将难有作为。那么,还有没有别的途径呢? 这样一来,那些被称为倭寇的势力,就进入了她的视野。一个偶然的机会里,那种势力的一个首领,名叫义雄的武士,站到了她的这一边。嗯,换句话说,娴远和义雄就这样结识了。作为那种势力的两个头目,他们也想着要有所作为。然而,对于中土王朝来说,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敌对势力了,一定要除之而后快。在当时,朝廷派出的一个首领,人称李先生。李先生的高足,叫冯月白。这冯月白呢,她有一个情同手足的义妹,叫赵风清。李先生在这两个姑娘的辅佐下,创出了一个鸳鸯阵法。以后的事情比较复杂,简单说起来就是,有一次,娴远和义雄所带领的那支倭寇主力,陷入了王朝主力的包围之中。打不了多久,就已经是折损殆尽了。这娴远和义雄呢,不甘心束手就擒,就想出了三场比武定胜负的方法,试图体面地离开。嗯,你们也知道,那阶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啊! 哦,是哪三场比武呢? 当时,是这样的,第一场,由义雄对对方的任意一人;第二场,由娴远对阵对方的任意一人;第三场,由易雄和娴远联手,对阵对方的任意二人联手。这样的对决,表面上也算公平。不过呢,细想之下,也不尽然。怎么说呢,到了第三场的时候,倭国一方依然是前面的那两个人,而中土一方呢,则可以是任意二人,并不限定是前面出过场的那二人组合。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因为,倭国一方,就只剩下义雄和娴远这两个人了。其余的人,不是战死就是当了俘虏。说起来,易雄和娴远能不能活着体面的离开,这已经是最后一招了。 当时,中土的首领,也就是那位李先生,最终还是答应了失利一方的这一请求。 是啊,既然已经胜券在握,李先生只要一声令下,娴远和义雄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转眼间就会被射成刺猬一般。 「哦,后来呢?」风雪问道。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1章 娴远后人免费阅读. 第131章 人心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对于那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不知你怎么看呢? 有人简单地斥之为迷信,觉得这是一种无稽之谈。 其实,这种说法,也不见得高明。茫茫宇宙之中,地球也不过就是一粒小小的尘埃,而对于地球上的人们来说,地球之外的世界,也就是天了。从这个角度看,俯瞰地球的星体,数不胜数,因此,「天在看」,倒也是言之成理。 于是,我们真正想知晓的,就是,那是怎样的一双双的「眼睛」? 「月白姐姐,这伞把儿还真神奇!」只听赵清风这样说道。 那被对方称为「月白姐姐」的,自然就是冯月白了。这一刻,她淡淡一笑:「是啊,风清妹子,看着这一幕幕,还真像是在看那舞台上的演出!」 原来,姐妹俩品茗论英雄的那个夜晚,困倦至极之时,那两个伞把儿并在一起,两人的眼前,就能展开一幅长长的画卷,这画卷上,人事风土,历历在目,就像在台下看戏一般。赵风清所说的「神奇」,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几世几劫之后,早已返回上界的这傲娇双姝,也时常会对着这两柄伞把儿,看上一些时候。 而这一次,扫了几眼之后,两人的心头,依然是打了个寒颤:真想不到,当年的那义雄和娴远,还真留下了后人,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后人!而随着这娴远后人的出现,在那样的一片土地上,似乎还真要翻江倒海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一瞬间,冯月白和赵风清的心里,早已是狂澜万丈了。 嗯,这事情,应该从那三场比武说起吧?当年,我大明一方,在李先生的运筹帷幄之下,挫败了倭寇的侵犯。本来,既然是两军交锋,李先生大可以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之下,这来犯的数百名倭寇,转眼间就会变成刺猬一般,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然而,李先生到底是个读书人,他依然想着要给这些倭寇残部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于是,当义雄和娴远提出三场定胜负的时候,他就同意了。 平心而论,这也没什么,我们时常说,要让对手输个「心服口服」嘛。 第一场,张轩辕对义雄,倭方耍赖,勉强算赢了。 其后,杨念真姐姐使出刀剑合璧,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娴远,为我方扳回一城。 关键的第三场,我方傲娇双姝使出鸳鸯战法,力挫义雄和娴远的刀剑联手,奠定了胜局。 是啊,既然我方已然获胜,再怎么处置对方,都是天经地义的了。然而,或许,李先生还有着一丝恻隐之心,就让张船夫去办理这件事情。当时,李先生曾在张船夫耳边说了些什么,说的自然就是这件事情了。那么,李先生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此刻想来,应该就是「你看着办」之类的话语了。 当时,忙着喝祝捷庆功酒,谁也不会去细想这件事情。或许,就因为这一念之仁,才有了后世的遗祸无穷。 要责怪李先生吧?似乎也有点勉强。当时,李先生统揽全局,想得更多的,自然是大明天下的长治久安。因此,他还是希望,敌手能够真正改邪归正,能够认清形势,心存善念。 至于张船夫,面对着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命令,他最终放对手一条生路,也算是奉命而行,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吧? 这样一来,我们所要面对的,就是人性了。 义雄和娴远「大难不死」,本来,如果他们能够幡然悔悟,那也没什么。 只是,他们记在心上的,是仇恨,是侵略,是报复。 人性的险恶与不堪,就在这儿了。 以一个亲历者的角度,我和风清妹子,对于当年李先生和张船夫的做法,自然会颇有微词。只是,我们就没有责任吗?此前,那一招分花拂柳使出之后,我们的枪尖,都已经分别指向娴远和义雄的心口,而当时,他们已经无力回天,只能任人宰割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再使出一点力,那锋利的枪尖再向前刺出几寸,当场就能解决那两个罪魁祸首的性命!也就是说,永绝后患了。 只是,当时,我们那样做了吗?没有,真的没有啊!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在内心深处,我们都觉得,这只是一场比武,点到为止。而且,只要对方能够放下武器,低头认输,也还是可以暂时留下他们的性命的! 而且,比武之前,李先生明确说过,绝对不能杀死敌手吗?没有,李先生不会这样说的。 既然是这样,那么,当初留下活口,我们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由此看来,最根本的原因,并不在于我们一方,而在于易雄和娴远。 也就是说,我方的善良、仁慈与宽厚,被敌手利用了。 记得以前有一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按说东郭先生救过那狼的性命,那头狼本应该感激不尽的。然而,危险过后,那头狼依然想着要把东郭先生吃了,他的理由是:自己饿了! 对此,东郭先生作何感想呢?斥责对方不知感恩,斥责对方恩将仇报:这些话语,确实也算是义正辞严,只是,面对着一头饿狼,这些话语更像是一场笑话而已。在饿狼的世界里,吃人还需要理由吗?或者说,对一头饿狼讲什么仁义礼智信,是不是太迂腐了呢? 由此看来,我们可以抱有善良的希望,然而,事情的发展,未必就能如我们所愿。 一条小船,在那大海上飘啊飘的,那易雄和娴远,造化还真不错,没有落水,没有葬身鱼腹,而是飘到了一个小岛上,活了下来。 上岸之际,他们多半也会这样想:是啊,上苍有好生之德。 只是,逃过一劫之后,这娴远和义雄并没有反思,并没有幡然醒悟,相反的,他们这样想:我们落到这步田地,全在于李先生及其手下! 那一刻,仇恨与报复,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难想象了。当他们离开那小岛之后,尽管自己已经不能再作恶了,然而,他们却把这种仇恨,灌输给了下一代。希望下一代能够为自己出一口气,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了。 于是,那仇恨,也就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了。「阴魂不散」?这,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了。 多年以后,当我们看到那似曾相识的一幕幕,心情自然就久久不能平静了。 「月白姐姐,快,想想办法吧?」风清焦急地说道。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我们所在的上界,跟那尘世间,是不同的啊!」 「哦,我差点儿就忘了——」 「是啊,以前就有那一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们上界,自然也有自己的那一套——」 「只是,就这样任凭那娴远后人为非作歹吗?」风清这样说着,不难想象,她确实是于心不忍,放心不下。 凝神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你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你更应该想到,后人自有后人的做法——」 「哦,你是说,作为上界的一员,我们也要放得下?」风清这样问道。 「嗯——」了一声之后,月白露出一丝微笑。 是啊,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天道,天道轮回。 要说起那芸芸众生所在的尘世间,确实有着让人揪心的一幕幕。只是,再怎么说,那时代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的。那一句「螳臂当车」,就是讽刺那些想开那历史的倒车的人的。这娴远的后人,武功诚然不错,只是,她未必就能一手遮天。嗯,最多,她也只能得逞于一时。而她最终的下场,也未必就能好到哪儿去。这一点,就和她的先祖差不多的。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那样的一片土地,多少年以来,一次次经历着血与火的洗礼,一次次的浴火重生。因此,一切入侵者,迟早都是要失败的。那片土地上的那一代代人,最终还是能够将命运的绳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的。对此,我们应该抱有信心。 风雨过后,方见彩虹。 傲娇仙姝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就结束了呢?或许,从表面上,是这样的。只是,接下来的一代代人,他们的血液里,就没有先祖浪涛澎湃的回响?那种自强不息的号角,就不曾回响在那一片天地之间? 黑夜,再怎么漫长、难熬,不也有破晓的一声长鸣吗?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文学创作数是这样,在其他领域,何尝不是这样呢? 对于下一代人,我们还是抱有希望的。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其实,这并不仅仅只是某种传说,而是亘古不变的历史的真实。 此时此刻,对于当年的一念之差,我们有着太多的感慨。只是,我们更应该想到,那尘世间,尽管有着太多的沧桑变迁、血雨腥风,那片土地上的人们,他们的脊梁,从来就不会被压弯。相反的,饱经风霜、历经磨难之后,他们总能找到自己的道路,一条自立自强的道路。是啊,如果没有希望,那尘世间的一切,又将如何的黯淡无光啊! 那两柄伞把儿,一直在慢慢展开那一幅幅长卷。哦,就像那萋萋芳草,尽管也曾被野火焚烧过,然而,伴随着那一缕缕和风的到来,就恢复了生机,而且,会越发的茂盛,就那样延伸着,将那一片绿意,延伸到天尽头——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1章 人心免费阅读. 第132章 荒岛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嗯,风雪徒儿,你问得不错。」仪清说着,点了点头。 在场的月白、范明远等人,眼见故事说到了紧要之处,而风雪又把那句套话说出口了,也就不再饶舌,而只是轻轻呷了一口茶,静静地等待着。 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之后,仪清接着往下说道:要说这李先生慈悲为怀,那也不尽然。我想,主要是这样的,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就施恩示惠起来了,一是要彻底征服倭国一方的人心,二是要赢得一个运筹帷幄、料事如神的好名声。打个比方,易雄和娴远武功再高,在他这位佛祖眼里,也就是一只本领有限的猴子而已。 第一场比武,义雄使出精妙的刀法,斩断了中土一方张轩辕张少将军的枪杆,就此自称获胜了。从一个中立者的目光看来,就此宣布获胜,也有点勉强。不过呢,从当时的情势来看,拖的时间越久,自然就越不利于人少的一方。大概是想让对手心服口服吧,李先生也默认了。 而第二场呢,原本信心满满的娴远,却输在杨念真手下,闹了个灰头土脸。怎么说呢,要说剑法,娴远自是挤压当场。只是,那杨念真一刀一剑,招数的复杂精妙,又远在娴远之上!这样一来,尽管有点不甘心,娴远也是无话可说了。 最关键的第三场,中土一方出场的,是冯月白和赵风清姐妹俩,这姐妹俩,将枪法和棒法合二为一,攻守俱佳。这样一来,易雄和娴远的联手出击,又落了个一败涂地! 没办法,按照双方前面的约定,易雄和娴远就此成为认人宰割的羔羊。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故事到这儿,也就该结束了。只是,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这一刻,李先生突然表现出心慈手软的一面,他对那张船夫说,准备一条大船和一条小船,到了大海上,就放开那小船,让小船上的易雄和娴远听天由命。嗯,当时,小船上只留着七天的淡水和食物。 张船夫带着手下,奉命而去。 是啊,要结果娴远和义雄的性命,本来已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当初,李先生为什么要下这样一道近乎不可思议的命令呢?或许,他只是想,再给易雄和娴远一个机会。或许,他隐隐觉得,那三场比武,依然是有某种水分的,他有点不安。又或许,他只是想把皮球踢给张船夫,让后者就看着办吧。反正,他不想背一个斩尽杀绝的名声。 然而,不管怎么说,到了大海上,张船夫就下令手下放开那只小船,让小船上的娴远和义雄听天由命去了。 或许,也是命不该绝吧?在茫茫大海上漂了三天三夜之后,易雄和娴远所在的那条小船,最终飘到了一个小小的荒岛的边上—— 「哦,师父,你,你就是那易雄和娴远的后裔?」风雪这样接过话。 露出一丝讪笑之后,仪清接着这样说道:风雪啊,要说脑子,你确实很不错啊! 月白和范明远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却又一时无法说出口来。 只听仪清缓缓往下说道:到了荒岛的边上,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易雄和娴远喜出望外,自然是不会错过这大好时机了。两人把小船系好之后,就带着那剩下的四天的食物和淡水,上到了那小岛之上。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两人开始在这小岛上寻找淡水水源,看看有哪些树木瓜果,看看有没有可以猎取的动物?这两个人,虽说武功已是大大受损,然而,到了这荒岛之上,凭着一股顽强的求生的本能,依然克服了生存的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活了下来。 本来,在那场激战之前,易雄和娴远就打算,把庆功会变成婚礼的。因此,尽管在战场上,两人是失利的一方,然而,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两人却收获了自由、爱情和幸福。八年多以后,正巧有一艘倭国的货船路过这儿,于是,他们就带着一个六岁、一个四岁的孩子,登上了这艘货船,回到倭国去了。以后的日子里,易雄和娴远时常这样想,要想重返中土,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只是,由于筋骨已经受损,再也不复当年之勇了。那一雪前耻的事情,只能是留给下一代了。嗯,以后的几百年时间里,易雄和娴远的嫡系子孙,一直记着这家训—— 说到这儿,仪清满脸严霜,静静地盯着桌边的范明远、月白和风雪。 故事接近尾声之时,范明远内心已在感慨:如果当初不是李先生心慈手软,也就不会有如今仪清的趾高气扬了。李先生原本只是悲天悯人,却不曾想到,易雄和娴远早就是铁石心肠;而且,他们还把敌视和仇恨一代代往下传!在饿狼和毒蛇面前,你讲那些仁义道德,又有什么用处呢?感动、教诲、感化,不是万能的...... 「仪清师太,你,你打算怎么办?」月白开口了。 原来,范明远所能想起的,她自然也能想得到。既然是这样,直面现实,让仪清表明态度,再作相应的准备,也就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仪清淡淡一笑:易姑娘倒是个爽快之人,这样吧,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几个人,贫尼先带走,至于补偿方面嘛—— 说着,向田中、芳子、桥本、贞子四人望去。 田中会意,连忙这样说道:范先生,在补偿款方面,你尽管开价—— 范明远淡淡一笑:仪清师太,我可要提醒你,我和田中先生方面,可不是什么私人恩怨—— 「范先生,你——」仪清说着,脸色突变。 「好,那我就直说吧,我奉上司之命,前来缉拿企图危害我领土、主权安全之人,因此,我所做的事情,任何人、任何势力,都无权干涉!」范明远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范先生,我,我也想提醒你,这个小道观,可不是你家的后花园!」仪清说着,拾起了那串念珠。 「仪清师太,这小道观,确实不是我家的后花园,不过,它却是我方领土的一部分!」范明远义正辞严地说道。 「好吧,范先生,你划下道儿来!」仪清不甘示弱的说道。 月白暗自思忖道:从刚才她露出的那一手来看,这尼姑的武功,远在各人之上。真要动手的话,我和范明远联手,多半也难以取胜。就算再加上风雪,似乎也颇为不及;至于杜川,他要看管那四个敌手,也是不能多加指望的了。只是,在这事关大义、大节的事情上,却是没有丝毫让步、妥协的余地的。事到如今,也只有背水一战了。 这样想着,她拾起田中、贞子带来的那两根短棒,将其中的一根,递到了范明远手里。 仪清神情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再过了一会儿,才这样说道:「风雪,你,你站在哪一边呢?」 眨了眨眼之后,风雪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道:「我,我跟月白姐姐、范大哥在一起!」 干笑几声之后,仪清冷冷地说道:「好吧,多一个送死的小丫头,也是件好事——」 皱了皱眉头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仪清师太,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不干涉此事,就可以就此离去—— 「哈哈哈——」一阵怪笑之后,仪清这样说道:范先生,你年纪轻轻,竟敢出此狂言?好吧,先见识一下贫尼的功夫—— 话音未落,那串念珠就迅如闪电,向范明远面部甩来。 范明远不曾想到,这尼姑出招会这么快,这么狠!眼看招架已然不及,当下只好向后一闪,避开了这一招。 眼看对手已率先发难,月白短棒一挥,击向仪清手腕。仪清眼看短棒来袭,将那念珠往回一收,一招鹤舞九天,砸向月白手中的短棒。「啪」的一声响过,月白只觉得虎口一麻,短棒险些就要落到地上。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尼姑的武功,确实远在自己之上!当下,暗暗运了一口气之后,她手持短棒,摆了个「苍松迎客」,蓄势待发。 风雪一看之下,知晓范明远与月白均已落了下风,也就长棒一挥,一招青龙出海,扫向仪清腰部。 仪清掌上功夫也甚是了得,看看长棒将至,反手一抓,差点儿就把那长棒夺了下来。 至此,三个年轻人心中,已是惊恐不易:若论单打独斗,恐怕已经没有人能够在这尼姑手下走满二十招!要想有所转机,只能在联手方面多下一点功夫了! 想清楚这一节之后,三人调整阵型,变成月白、风雪分别攻击左右两侧,范明远居中策应。 这三个人的攻守之势,仪清自是一目了然。当下,她手持念珠,或左右横扫,或上下翻飞,带着阵阵劲风,水泼不进似的,让对方的一次次进攻,均是无功而返。 二十多回合之后,范明远暗想:再过二十回合,我方如果依然没能有所斩获的话,待这尼姑看清我们的路数之后,缓过一口气来,易守为攻,我方可真要一败涂地了。 这样想着,看看对手正忙于应付左右两侧的长短棒,无暇攻击自己,范明远端起桌边那张长凳,一声「闪开」之后,就向仪清劈头盖脸的砸去! 「啪」「啪」「啪」,数声闷雷般的声音响过,只见木屑水花般纷飞起来。 那念珠敲在长凳上,木屑四溅,这尼姑武功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2章 荒岛免费阅读. 第133章 拂尘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木屑纷飞之际,范明远、月白、风雪三人,均是心头一颤:能用念珠将长凳打得木屑四溅,这尼姑的力道之强,已然到了惊世憾俗的地步!要是让那念珠砸在自己头上,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这样想着,三个人慢慢扩大那合围的圈子,渐渐变成以游斗为主了。 按说这种做法也不失为明智之举,三人毕竟还年轻,利于持久,既然强攻不下,想办法消耗敌手,再伺机而动,堪称上策。 然而,这仪清武功极高,心思也是极为缜密。再战十多回合之后,她就看出,三个对手已然变成了以游斗为主,绕着自己的圈子竟然是越来越大了! 冷笑一声之后,仪清手中的那串念珠,先是左右猛扫几下,将一左一右的月白和风雪迫退出好几米远之后,再一声「哪里走!」,那念珠脱手而出,一条毒蛇一般飞向正面迎敌的范明远! 仪清此招,可谓将杀伐决断的心狠手辣发挥到了极致:月白和风雪武功本就不及,此时又已被迫退,再怎么想相救也已是有心无力了。而范明远呢,武功也就在那两位姑娘的伯仲之间,挡住这致命杀招的可能性,也不算太大。尽管兵器脱手而出之后,马上就要面临着那两位姑娘长短棒的联手进攻,然而,她却自忖,自己就是赤手空拳,那两位姑娘也未必能在自己手下走满三十招! 眼见那串念珠迅若疾风,范明远自知躲闪已然不及,当下也是短棒飞出,撞向那念珠。 他是这样想的,只要短棒能击中那念珠,那念珠必将受阻,力道、速度稍减之后,自己当能侥幸躲开。 想是这样想,至于能不能逃过此劫,他的心中,并无多大把握,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的月白与风雪,也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那飞向范明远的那串念珠。在这一瞬间,她们也深知自己武功有限,帮不上忙,只能祈求那念珠偏一点准头,范明远掷出的短棒多几分力道了。不然的话,范明远多半要身受重伤。 然而,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几个人都看清楚了,就在那念珠离范明远脸部尚有两尺远,而范明远所飞出的短棒离那念珠尚有一尺远的时候,另有一支三四寸长的小短棍斜刺里飞了过来。「啵——」的一声响,那念珠撞了小短棍一下,就此落到了地上。 众人一眨眼,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道姑,就站在范明远左侧一两米远的地方。 这道姑什么时候飞出小短棍,用的是什么手法,什么时候到来的?在场的这好几双眼睛,竟然都毫不察觉。而她后手飞出暗器,手法之准,速度之快,力道之强,似乎更胜那尼姑一筹。对此,最有发言权的,应该就是仪清了,而她只是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并不曾开口。 「哦,师父——」只听风雪大声喊道。 紧接着,在场的几个人,就看着她奔向那道姑。 这一下,在场的好几双眼睛,全都涌上了阵阵迷雾。 本来,仪清师太是风雪的师父,就已然是颇为惊奇了。等到这师徒俩兵戎相见,就更是让人惊奇不已了。而到了这一刻,出手救了范明远的这位道姑,竟然又是风雪的师父,就更是让人咂舌不下了。或许,一个人有两个师父,倒也不难理解;真正令人费解的是,这个人的这两位师父,居然是各有立场,势同水火! 当然,范明远看过风雪所写下文字,知道风雪确实有一个道姑师父。而杜川呢,听过风雪所说的故事,知道风雪有一个道姑师父,一个尼姑师父。然而,范明远却从未见过这位道姑;而杜川呢,虽然见过仪清,却是无缘一睹这位道姑师父。 翩若惊鸿的这个人,确实就是风雪的道姑师父。 这世上,敢于乱认师父的,其实也不会太多。 轻轻地抚了一下风雪的头部,那道姑这样说道:「风雪,你,你没受伤吧?」 风雪淡淡一笑:还好吧,幸好师父来得快—— 这样说着,她将目光射向仪清。 仪清自然看得出来,风雪的目光之中,满是愤怒。 至此,在场的这几个人,都是再清楚不过了:真正能够左右局势的,就是这位道姑了。 静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只听那道姑这样说道:「仪清师太,这么好的一串念珠,就这样丢弃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话语里的揶揄之意,仪清自然也听得出来,讪笑几声之后,她这样回答道:那位年轻人,武功也算不错了。拆了几招之后,贫尼就只想试一下他接暗器的功夫,顺手就扔出去了。唉,功力有限,贻笑大方了—— 仪清的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又给人某种自谦的感觉。而实际上,范明远、月白、风雪等人也都听得出来,这话语里,既自高身份,又满是恫吓之意,希望这道姑不要多管闲事。 那道姑微微一笑:要说这掷念珠的手法,已近炉火纯青之境,又是出其不意,那位小哥有点措手不及,也不足为奇。唉,对一个后辈,师太又何必出此杀招呢? 仪清脸上一红,再过了一会儿,她才这样说道:嗯,刚才贫尼出手,是狠了一点,此刻也是颇为不安。哦,也不知道姑此次深夜前来,是何用意? 那道姑淡淡一笑:师太有所不知,这道观嘛,此前,贫道也住过一些时日。今天夜里,心中突有所想,就过来看看—— 「好吧,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今夜里的事情,该如何善后,尚请道姑明示!」仪清这样说道。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那道姑这才说道:贫道到来之时,大幕刚刚拉开,对这儿的事情,也算有所了解吧?仪清师太,你既然已是佛门弟子,方外之人,这尘世间的事情,又何必多加挂念呢?这样吧,贫道就与师太退居一旁,这几对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如何? 范明远、月白、风雪听了,心里暗自欣慰、高兴:只要这个尼姑袖手旁观,接下来,就可以将倭方的四个人押回送审了。 而在田中等四人听来,这无疑是釜底抽薪,如果没有这尼姑撑腰,等待自己的,就是那牢狱之灾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仪清这样说道:这位道姑,按说贫尼已是出家之人,本不该再过问这些尘世纷争。只是,只是,这些年来,贫尼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的,就是寒室的家训了。如果就此置身事外,又如何向列祖列宗做个交代呢? 「仪清师太,贵府上的那些家训,忘了倒好!」那道姑不客气地说道。 「这位道姑,你,你的意思是——」仪清依然想问个明白,因此,话语中依然显出几分客气来。 那道姑微微一笑:好的家风、家训,自当铭记于心,体现于行。只是,仪清师太,贵府的家训,说的是什么啊!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敌视他国,仇视和平,做的是恃强凌弱、侵占掠夺、杀人放火的勾当!而且,还要将仇恨刻在骨子里,一代代的往下传!如此家训,贻害无穷啊!唉,师太既然已经出家,自当远离这些恶贯满盈之举,潜心清修,早证正果—— 「这,这就是你要说的吗?」仪清这样问道。 那道姑点点头:嗯,我要说的,大概也就是这样了。言辞之间,或许尖锐了些,倘有冒犯之处,尚请见谅。 仪清铁青着脸,再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她才这样说道:这位道姑,适才你的那番言语,或许也不无道理。只是,自古以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我就此退出,这一张老脸,又将往哪里搁呢? 那道姑淡淡一笑:师太不必过虑,你若能及时悬崖勒马,别人只会觉得,你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至于成王败寇什么的,或许一言难尽。然而,这世上,公平、正义,依然是存在的。嗯,俗话说「百姓心里有杆秤」,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而我们这些人呢,做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至于别人怎样说,那也是别人的事情—— 沉默片刻之后,仪清这样说道:贫尼只想知道,如果有一群羊,当它们在一群狼面前,说起上述那些话,也不知有没有用处?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那道姑这样说道:师太啊,刚才的那番话,真让人难以想象,会出自一个出家人之口? 再过了一会儿,仪清这样说道:唉,真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时间也不早了,贫尼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好吧,贫尼只想再问一句,这位道姑,你,你真的就不能置身事外吗? 那道姑哈哈一笑:仪清啊,你打算盘的功夫,贫道倒是蛮佩服的。是啊,只要贫道置身事外,这样一个小院子里,你就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告诉你吧,在这个道观里,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你,你对自己的武功,就这么自信?」仪清说着,缓缓退出两步。 看来,眼见话不投机,她已做好了诉诸武力的准备了。 那位道姑淡淡一笑:仪清师太,刚才你说的那个故事,确实很精彩,也没有多少浮夸之语,倒是难得。嗯,贫道只想提醒你一句,当初的那第二场比武,你那不可一世的先祖,也就是那位娴远师太,是栽在了谁的手里呢? 「你,你到底是谁?」仪清又惊又怒,这样厉声问道。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3章 拂尘免费阅读. 第134章 冤家路窄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那道姑缓缓说道:「刚才你说的那个几百年前的故事,贫道也听到了。故事说得不错啊,倒没有多少虚饰浮夸之语。嗯,你再回忆一下,当时的第二场比武,贵先祖娴远师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仪清心头一阵寒意:我说故事的时候,她怎么也会听到呢?以我的功力,怎么会毫不觉察到呢?此人功夫之深,决不在我之下啊! 「你,你就是那杨念真的后裔?」尽管有点不甘心,仪清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那道姑点点头:遥想当年,令先祖娴远师太剑法冠绝当世,怎么就会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之辈手里呢?其实,说到底,就在于她被仇恨和戾气迷了心窍,武功也就未能更上一层楼了—— 仪清摇摇头,驳斥道:据说是这样的,那杨念真的夫君,本是先祖的手下,这样一来,她也就洞悉了先祖剑法的精妙之处。而另一方面,她又跟随义雄学过倭刀。如此一来,她就集剑法与刀法之精妙于一身,对战之时,光是在兵器上,她就占了上风。而先祖呢,却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那道姑淡淡一笑:在当时,兵器多的是,令先祖为什么不一手持剑一手拿刀呢?可见,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邪不胜正。要想将武功练到炉火纯青之境,首先要有济世救人的悲悯之心,不然的话,迟早是要走上邪路的—— 「你,你这是指桑骂槐,讽刺于我吗?」仪清说着,把脸一沉。 那道姑冷冷地说道:「不敢,不过,贫道倒是有一言相赠——」 「好吧,你说吧。」仪清接过话语。 那道姑缓缓地说道:贫道倒是希望,师太的一身好本领,多用在正事上,不能再为虎作伥了—— 仪清寻思道:这道姑言辞如刀,再说下去,只会自讨欺辱。看来,在这个小院子里,武力才是最有话语权的。 「闲话少说,好吧,亮兵器吧!」仪清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道姑淡淡一笑:既然师太如此相信武力,那,贫道也只好奉陪了—— 说着,从背上拔下一把拂尘。 这一下,仪清还真有点尴尬了。原来,自己的那串念珠,自从被一根小短棍击落之后,就一直留在地上。现如今,对方已然亮出了兵器,而自己却要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兵器,这成何体统?当然,武功足够高强的话,赤手空拳上阵也未尝不可。然而,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平心而论,就是念珠在手,自己都没几成胜算,空手对阵的话,多半就只剩下被动挨打一条路了。 这样想着,她望了望地下的那串念珠,现出几分犹豫、尴尬的神情来。 那道姑像是想起了什么,拂尘向下一扫,随着一声「接住了」,那串念珠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仪清。 仪清深知这道姑内力浑厚,弄不好的话,自己就会受到对方强劲内力的撞击,不仅会受伤,而且要吃哑巴亏。然而,对方既然已经把兵器送还自己,再不接的话,难道还要待会儿再从地上捡起来? 这样想着,她也暗暗运气,在全身气流充沛四溢之际,伸手一接。 还真凑巧,一伸手,那念珠就稳稳地攥在手里了。 在这一瞬间,她心念一闪:这道姑,内心也不怎么样啊! 然而,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之所以接得这么稳,全在于对方运劲恰到好处,不让自己难堪。 是啊,如果没把内力练到收放自如的极高境界,又怎么会让对方拿得这么舒服呢? 面对劲敌,仪清再也不敢心存侥幸,左掌向前一封,右手念珠向后一扬,摆了个以守带攻的姿势,静待对手出招。 那道姑微微一笑,拂尘铁鞭似的轻晃几下之后,一招有凤来仪,恰似渊渟岳峙,一派大宗师的风范。 一旁的范明远、月白、风雪等人,深知此战关系重大,下意识地退出近十米之后,再静静地盯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而被杜川所看管着的田中、芳子、桥本、贞子四人,更是心知肚明:如果仪清再败,己方四人就只剩下锒铛入狱这条路了。因此,他们望向场上的目光,倒是满满的热切。 凝神片刻之后,仪清虚晃一掌之后,那串念珠斜斜地向右上侧一挥,一招「天外飞仙」,击向对手脸颊。 那道姑拂尘向下一劈,一招「高山流水」,打在了念珠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双方的兵器第一次撞在了一起。 仪清只觉得右手一阵酸麻,不由得暗自心惊:这道姑,内力如此雄浑,果然不容小觑。 淡淡的月光下,略带寒意的深秋的夜风里,两位武学大高手,就此激战起来。 那道姑所使的拂尘,看似丝线般轻柔,然而,由于内劲雄厚,若是让它击中了,却是不亚于铁鞭。仪清说甩出的那串念珠,在强劲内力的驱动下,已是铁胆般霸道,堪称势大力沉。这两个人均是内力醇厚、招数精妙之辈,你来我往,不知不觉中,已战至一百多个回合。在一旁观战的四对年轻人,只觉得拂尘挥出之时如银蛇翻滚,念珠挥动之际似神龙摆尾,煞是神奇、壮观,甚至可说是见所未见。然而,若要问起谁胜谁负,却又是一脸茫然,不知从何说起了。 战至酣处,仪清暗自思忖道:我和这道姑功力相当,多半是要拆到千招以上,方能分出胜负。只是,此前我已经跟那三个年轻人恶战了一场。到时候,内力、体力只怕要跟不上。而这道姑,以逸待劳,又看过我的招数。这样一来,对方岂不是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看来,这所谓的持久战,表面上是机会均等,其实呢,我却是处于不利的一方。嗯,要想出点办法,出奇制胜...... 这样想着,再拆了二十多招以后,仪清一招回头望月,在躲开对方拂尘的攻击之后,右手奋力一挥,那串念珠脱手而出,直击对方面门。 本来,作为武学大高手,对阵之时最忌重复出招:你所使出过的招数,对手拆解过之后,自然是了然于心,要想收到成效,多半是不可能的!然而,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论。对方越是认为不可能的,自然也就越是疏于防范。在这种情况下,你重复出招,就是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就能出奇制胜。 果然,这貌似犯了武学大忌的化念珠为飞镖,让那道姑心头一惊:这仪清,怎么会如此肆意妄为? 然而,这也只是电光石火般的一闪念。这道姑眼看无论是招架还是闪身,都已然是来不及了,无暇多想之际,也将手中的拂尘飞出,只盼着能延缓一下对手那串念珠的飞袭之势。 「啊?哦——」一旁观战的四对年轻人,那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了,只能是下意识地惊叹着。 仪清毕竟是正面迎敌,准头也就更胜一筹。只见那拂尘盘绕几下之后,灵蛇一般的缠住了那念珠。那念珠进袭的势头受阻,再向前飞出了五六寸之后,就像折断了翅膀的鹞子一般,落了下来。 单就这场面而论,由于两种兵器碰撞之后,那串念珠依然向前飞出了五六寸远,应该是仪清更胜一筹。 不错,出手之际,仪清也是这样想的。 而且,她甚至还想着,由于躲不过这一招,对方早已是一败涂地。 真是这种近乎狂妄的盲目乐观,很快就让她明白,什么叫不要高兴得太早...... 原来,由于一心只想着对手只会重伤倒地,这位仪清师太居然在兵器飞出之后,双手叉腰,只等着看那道姑疼痛难忍,连必要的防守架势都不曾摆出来。然而,她还是忽视了对方的应变能力!那道姑逃过一劫之后,心中震怒不已,当即一招凤舞九天,飞身而起之后,双掌一上一下,就向仪清天灵盖劈下。面对着这神仙下凡一般的攻击,心中拔去了防守这根弦的仪清,招架已然来不及,慌乱之中勉强下意识地将手腕向上一抬。「嘙」的一声响过之后,前掌勉强挡住了。然而,那道姑随之而来的第二掌,顺势撩开那手腕之后,重锤一般击在了仪清的脑门之上。 仪清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就重伤倒在了地上。 平心而论,那道姑的这一招未必就有多高明,仪清如果全心全力应对的话,最多也就是输了一招,被击退几步而已。 而这二次,疏于防范的仪清,为自己的得意与疏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望着倒地不起的仪清,那道姑也愣住了。本来,她只是想出一口恶气的,却不曾想到,这双掌下来,竟然将对手打成了重伤。 一旁的四对年轻人,霎时也是呆若木鸡。他们也很清楚,真正要对掌的话,五六十招之内,那道姑未必就能占得了上风;而真实的情形却是,仪清居然连一招也没走满,就倒地不起了。 惊愕不已之际,他们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半晌无声。 愣了好一阵子之后,那道姑深感歉疚,大概是觉得自己出手太重了吧,带着这恻隐之心,她缓缓走向那倒在地上的仪清。 旁观的四对年轻人,心下甚是欣慰,都觉得这道姑待人甚是厚道宽容,不计前嫌。 此时此刻,那道姑看清楚了,自己几分钟之前的这个对手,头脸朝下,依然是纹丝不动。 「仪清,仪清师太——」那道姑轻声呼唤着,慢慢弯下腰去,要看个清楚——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4章 冤家路窄免费阅读. 第135章 魂牵梦萦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一刻,范明远、月白、风雪都看到了,那道姑弯下腰,要去察看一下仪清的伤情。 与此同时,田中、芳子、桥本、贞子,以及看管他们的杜川,都看到了,那道姑躬下身子,要去探望一下仪清的伤势。 只听「哟——」的一声惨叫,那道姑就要向下翻倒。不过,在倒下之际,她一掌击出,那仪清中掌之后,双脚抖了几下,就再也没动了。 这一幕恰似惊雷,一旁的这四对年轻人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再过了好一会儿,范明远、月白、风雪才蜂拥而上,围在两人身边。 风雪俯身抱起那道姑,那道姑指着左掌,断断续续地说道:「针头,针头,有毒——」 三人定睛细看之时,果然只见那道姑的左掌心,斜斜的插着一根银针;那银针靠近掌心的地方,依然是乌沉沉一片。 「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风雪用力地摇了摇那道姑的身子,大声问道。 那道姑指了指仪清,嘴巴翕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三人暗想,这道姑可能是一时接不上气,就静静地看着她。 然而,再过一会儿,她们却发现,这道姑的脸色先是乌黑一片,再过了一会儿,乌黑褪去,变成锡纸一般的惨白,片刻之间,那一片暗白波纹般扩散着,连嘴唇也褪去了光泽...... 「师父!师父——」风雪失声痛哭起来。 谁都知道,没了呼吸的人,与大活人相比,确实截然不同。 风雪的哭泣声,就像冰雪重压之下羔羊的悲泣,难以抑制。 月白与范明远对望一眼之后,擦了擦自己眼角滴下的泪珠,也就没有急着去劝慰。 半个小时之后,东方欲晓,风雪的哭声,也就慢慢停息了。 「道姑师父有心去看她,却被她用毒针刺了一下——」范明远这样说道。 「唉,对于这种十恶不赦之人,道姑师父还有那恻隐之心,唉——」月白接过话。 「这仪清,」风雪说着,踢了仪清的尸身一下,「她自知大限将至,就想着找一个垫背的。唉,我的道姑师父,可惜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对于这样的恶人,心存善念,反受其害。 「是啊,就像那‘农夫和蛇的故事,一样。唉,以后,我们可要擦亮眼睛啊!」月白接过话语。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风雪这样说道:「为了一个恶人,我,我师父这样做,太不值了!」 再过了一些时候,杜川这样说道:现在,应该考虑一下善后事宜了。 月白、风雪、范明远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是啊,是要商量一下了——」 经过几分钟的商议,四个人作出决定:稍作休息之后,由范明远和杜川先将田中、芳子、桥本、贞子押回县衙,交付审讯。月白和风雪留下,料理一下道姑师父和仪清的后事。七天之后,范明远和杜川再返回这道观。 天亮以后,范明远和杜川押着田中等人,向小县城方向走去了。 目送那六人离开之后,月白和风雪返回道观。 踏过门槛之后,风雪顺手将那大门关上了。 月白寻思道:等一下要给这两位逝者清理、清洗什么的,关上大门,自然要安心一些。这风雪姑娘,确实是个细心之人。 在厨房里烧水之时,月白这样说道:「风雪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令师尊尘缘已了,就,就让她们安心上路吧——」 风雪拭了拭眼角的泪珠,低声道:这个道理,我,我也想得通,只是,却是难以接受,难以去面对。 「确实,这道姑师父,救了我们四个人;这么好的人,却因为心慈手软,反遭暗算,唉——」 「是啊,」风雪哽咽着接过话,「好心未必就有好报。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人,也是不少啊!」 两人这样说着,哀婉、叹息不已。 「哦,风雪姑娘,我和范明远都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和杜公子仗义出手,我,这时候,我多半是,不能在这儿跟你一起说话了——」过了一阵子,月白这样说道。 风雪摇摇头,这样回应道:月白姐姐,快别这样说。那田中是我的仇家。当年,韩世荣就是被他害的。在那种时候,我再不出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嗯,正所谓「邪不压正」。 「不管怎样说,风雪妹子,我都会感激你的——」 「你,你和范大哥多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那,那就是最大的感谢了。」 「哦,那些事情,都是义不容辞的!」月白这样说道。 「既然你和范大哥所做的事情,是义不容辞的。那么,我和杜川伸出援手,也就在清理之中了——」 「是啊,如果我们的民众都能够觉醒过来,也就不怕那倭国来侵扰了。」 「是啊,那句话说得好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大义大节上,我们都要站稳脚跟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烧着那一大锅水。 水烧好之后,两人作了分工,风雪负责与道姑师父有关的事情,月白负责与仪清师太有关的事情。原来,经过一番交流之后,风雪也觉得,正所谓「逝者为大」,既然仪清已然逝去,以前的仇怨也就一笔勾销了,因此,月白既然想着做些让逝者入土为安的事情,也就随她去吧。 在为道姑师父擦洗的时候,风雪发现那道袍的衣兜里,藏着一个小本子,就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忙碌之后,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安葬方面的事情,总算完成了。 月白和风雪返回道观之后,简单地吃了点稀粥,就休息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简单地梳洗之后,两人匆匆用过早餐,风雪想起昨天那本子的事情,就找到那本子,准备翻阅了。 「月白姐姐,一起来看看吧?」风雪这样说道。 「风雪妹子,这,这是令师尊的遗物,我,我恐怕不便于一起看吧?」月白这样说道。 「月白姐姐,我师父已然入土为安,这是她老人家留在世上唯一的物品了。哦,说不定有些事情,关系到更多的人,你,你就过来看看吧。」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我就看一下——」月白这样回应道。 接下来,风雪就翻开那本子,和月白一起细看起来;只见那上面写着—— 风雪徒儿,这世上,最有可能翻阅起这小本子的人,应该就是你了。不过,到了那时候,为师恐怕已是不知身处何方了。 好几个月之前,咱师徒俩有缘相识。那时候,你迭遭变故,悲戚哀婉,让为师油然而生悲悯之情。你曾想着跟着为师出家为道,当时,我只觉得,你尘缘未了,这道观,未必就是你长久的栖身之所,更不会是你心灵的归宿。于是,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给你讲了那桥上抱柱的故事。当时我就这样想,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替你作出决定。再过一些时候,当我返回这道观的时候,不见你的影踪,却看到了你留下的那个本子。看了那上面的文字,为师更是觉得,既然尘缘未了,你就不要勉强自己。该做的事情,总还是要去做的。 看完你所写的那些文字之后,我也续写了一些。嗯,也不知你看到了没有? 为师之所以要写上那么多的文字,倒不是觉得自己的文笔有多好,而只是想告诉你,这人世间的事情,总是一言难尽的。如果还真有「痛定思痛」的说法,那么,当事人再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多半就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了。 也就是说,不会再轻易更改的了。 你多半会问:那故事里的秋仙姑娘,到底是谁呢? 其实,那秋仙姑娘并不是为师,而是为师的亲姐姐。 事情真的就那么凑巧,你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为师有一个孪生姐姐。 哦,风雪徒儿,为师离开那道观以后,你也离开了。也不知道,几个月过去了,你是否已经走出了那生活的阴影,是否重新振作起来了,是否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为师总觉得,按照你当时的心里状态,并不合适出家。 或许,出家,远离尘嚣,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世上,真正能够放得下的人,又有几个呢?因此,与其身披道袍想着尘世间的事情,好不如置身红尘,慢慢体会那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是非成败、悲欢离合。 我们到这尘世间走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能把这个问题想深想透,出不出家,也都无所谓了。人世间最大的不幸,多半就源于那「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心理。 风雪徒儿,当初为师之所以要离开你,只是希望,你能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利用一点时间,把一些事情想清楚,比如前途,命运,尘缘,情感......而当为师返回那道观之时,看到你写在那本子上的文字之后,一时觉得,自己也想写上一些文字,就盼着某一天你能看到,或许会对你有所借鉴,有所启迪,有所帮助。 这样看来,为师多半也有着沽名钓誉、好为人师的一面。 最近的一些日子,为师时常惦记、牵挂着你。然而,一时半会儿之间,却又没能再见你一面。于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为师一时心中有所想,请不能自已,就想着要诉诸笔端了。我想,既有所想,那就先写下来再说吧。 以下所写的,是为师自己的故事——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5章 魂牵梦萦免费阅读. 第136章 道骨仙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并不知道,在这世界上,我还有一个名叫秋仙的亲姐姐。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童年,大体上就是和这个道观连在一起的。离闹市好几里之远的这个道观,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到几个外人。不过,那时候,我倒是多少寂寞冷清的感觉:每当春天到来的时候,一大片一大片的青草,就那样铺展开去,与北边那山脚下的绿树翠竹,连在一起,连成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海洋。炎炎夏日,远处的蛙鸣蝉唱,近旁小虫子唧唧唧唧的叫声,又与我心头的那一根琴弦应和着,倾诉着那生命的喜悦与热烈。深秋时节,偏西北一侧的那一片枫树林,那不时飘下的红叶,更是让人想起了那一句「霜叶红于二月花」。即便是到了那萧索的冬季,也能找到几个山洞:在这些背对着的西北风的山洞里,即便不生火,望着外面那些随风落下的残叶,心间也是暖意融融的。 当然,我之所以时时能涌上这四季如画的感觉,多半只是因为,在我的身边,时常陪伴着那样一个小伙伴。 这个小伙伴,就是我的师哥。 那时,我也稍稍懂点事了。我知道,在外面,那些小女孩,她们的家里,一般都有一个或几个哥哥的。 这道观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道姑,我师哥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声「娘」,说的喊的就是她了。 而一般情况下,我叫她师父或是师娘。当然,我很小的时候,这样的称呼,她就这样教会了我。 有一天,趁着师哥到外面玩去了,我就这样对师娘说:「师娘,我为什么不能也像师哥一样,也叫你一声‘娘,呢?」 师娘先是一愣,接着又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个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再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着这样说道:「秋玲啊,这样说吧,平时,你师哥也像亲哥哥一样,宠着你,跟你一起玩耍,不过呢,他并不是你的亲哥哥——」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再过了一会儿,我又这样问道:「师娘」是两个字,「娘」只是一个字。我直接叫你一声「娘」,不是更简单、更顺口吗? 师娘听了,抿了抿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再过了一会儿,她才这样说道:这个嘛,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以后,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可以直接叫我「娘」了,我会告诉你的—— 那一瞬间,我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暖流,很期待那一天早一点到来。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这样,师娘为什么在回答我之前,要先忍住笑呢?看来,在大人看来,我的这种想法,还真的有着幼稚可笑的一面。 这样想着,我也就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再往下问了。 再过了几年,更多了一些人生阅历之后,我也就慢慢懂得了:如果有朝一日,成了师娘的儿媳妇之后,自然也就可以随着师哥,叫那一声「娘」了。当然,这样一天的到来,也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小时候,也跟师哥做过过家家的游戏,我扮的是新娘子,而师哥呢,就是新郎官了。这样说来,嫁人成亲,倒有点像把儿时的梦幻变成现实。这样看来,那过家家的游戏,也自有它神奇的一面。 一天夜里,师娘跟我在一起,单独跟我说起一些事情。 「秋玲啊,如今你也十五六岁了,有些事情,也可以跟你说一下了。」师娘这样说道。 我很激动,同时又带着一丝不安,生怕她说出什么我难以接受的事情来。不过,我还是这样说道:师娘,你说吧—— 凝视了好一阵子之后,师娘这才缓缓说道:有些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不过呢,秋玲啊,你也读过不少书了,也看过到不少人了,也听过不少人说出的一些话语了。因此呢,听了师娘的话以后,再慢慢琢磨一番,或许也能弄清一个大概吧? 你大概也注意到了,我所见过的那些成年男子,脑门背后都拖着一条猪尾巴一样的辫子。其实,两百多年以前,不是这样的。清廷入关以后,原本属于大明的这一大片土地,也就换了主人。这样一来,原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只能留起那大辫子了。好几十年前,那些洋人凭着坚船利炮,敲开了我们这个古老国度的大门。从此以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甘愿如此。嗯,这样一来,好几十年之前,就在我们广西,有一群人揭竿而起了。一开始,他们所掀起的这股浪潮,声势浩大,一度打到了金陵,形成了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局面。只可惜,由于种种原因,在两种势力的夹击之下,他们最终没能再坚持下去。金陵城陷落之后,有一小部分人逃了出来。这样的一部分人,自然也就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鹰犬们,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就是想着要斩草除根,以及后患。在当时,在那些有幸逃脱的人之中,有两对年轻的夫妇。逃出不久之后,这两对夫妇,分别生下一男一女。再过了二十年,这两个婴儿也就长大成人了,他们结合在了一起,又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这对双胞胎女婴,姐姐叫秋仙,妹妹叫秋玲—— 「哦,是这样——」我接过师娘的话语。 这样的身世,确实就像是说书人所讲的故事一样。当时,我有点不敢相信,不过,我也很清醒,对于这种事情,无论如何,师娘都是不会编故事来欺骗我的。 静静地望着师娘,一时半会儿之间,我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再过了好一阵子,师娘才接着这样说道:秋玲啊,这样说吧。对于自己的出生,我们是不能选择的。不过,脚下的道路,倒还是可以选择的。对于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我们已然无法改变,那就考虑一下,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心态,改变一下看待这件事情的角度?以前,师娘一直没能跟你说清楚,主要就是怕你年纪太小,受不了—— 脑子里像是钻进了一窝蜜蜂,嗡嗡直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把心一横,我这样说道:「师娘,我,我想清楚了,你说吧——」 师娘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那几年,那些鹰犬们一直在寻找着这对年轻夫妇的下落,欲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这对年轻夫妇呢,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一路东躲西逃的。雪上加霜的是,这时候出了一个叛徒。这个软骨头,供出了这样一条线索,那就是,这对年轻夫妇,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本来呢,茫茫人海,那些鹰犬们,要找到这对夫妇,也不见得就很容易。而现在,随着这个叛徒的出现,目标就更明显了。嗯,你想想看,他们只要贴出通缉令,那么,只要是带着两个小女孩的年轻夫妇,就会成为他们追踪的重点目标。是啊,对于那些鹰犬们来说,范围缩小了,也就更容易找到目标了。哦,你想想看,望着城门边上那些布告,那对年轻的夫妇,心里该是多么的煎熬与不安。 秋玲啊,那一年,你的你姐姐秋仙,都已经是六岁了。也就在那一年,风声是越来越紧的。在这种情况下,万般无奈之下,那对年轻夫妇,肝肠寸断之际,讲你的姐姐,托付给了一个戏班子。在此之前,为了便于以后相应,你的爹娘打了一对长生锁片,上面分别刻了两个字:「秋风」,「仙玲」。挂在姐姐脖子上的,是「秋风」二字。而挂在妹妹脖子上的那个长生锁片,所刻的,自然就是「仙玲」二字了—— 师娘说到这儿,静静地看着我。 暗暗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把脖子上的那个长生锁片解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尽管我早就知道,那锁片上写的是「仙玲」二字,不过,在放到桌面上之前,我依然再凝视了好一会儿。 没错,那锁片上的字,好些年以来,都没变过,一直都是这两个字: 仙玲 其实,从识字之时起,我就注意到这两个字了。只是,当时我只觉得,它跟别的小孩子所挂的那些写着「吉祥」「如意」「荣华」「富贵」之类字眼的长生锁片,只是寄托着父母的某些美好愿望罢了。万万没想到,它还有着这样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到了这一步,师娘所说的故事,我也就越发的相信了。 「师娘,你,你接着说吧。」我这样说道。是啊,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我是越发越牵挂的了。 「唉——」的一声长叹之后,师娘接着说道:那个叛徒,对你爹娘的情况,可谓是知根知底的,因此,那些鹰犬们,由于有那叛徒引路,依然像蚂蟥一样,紧紧地盯着你的爹娘,穷追不舍。而你的爹娘呢,由于要带着你,行动就稍慢了些。这一天,在一条狭小的山路上,那些鹰犬们追上来了。眼看着难以脱身,你爹当机立断,让你娘亲带着你先走,由他来断后。 然而,加上那叛徒,追兵共有七八个人,你爹一人一剑,势单力薄,又如何能阻挡得住呢? 你爹深知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也只能跟敌手拼了! 这样想着,你爹运剑如风,使出的全是一些不顾自身安危,要跟敌手同归于尽的杀招。 只是,这些鹰犬们,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6章 道骨仙风免费阅读. 第137章 落崖惊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些鹰犬们,武功不容小视,为人也狡诈不已。他们在看清你爹的意图之后,兵分两路,一部分人跟你爹正面对阵,缠住你爹;另有四五个人想着要绕过去,继续追杀你娘亲。 你爹本来就是双拳难敌四手,这样一来,又要分神惦记你和你娘亲,情势就更加危急了。 「当——」的一声响过之后,一个鹰犬趁着你爹长剑被挡住之际,使出地趟刀法,砍中了你爹的小腿。霎时,鲜血直流,染红了脚下的泥土,还有一旁的小草。然而,考虑到妻儿的安危,你爹顾不上裹住伤口,依然死战不退。 碰巧,那天我和你师父要到山下去,刚好路过那儿。当时,我们先是看到你娘亲抱着你,披头散发的往上跑,而后面,正有四五个鹰犬正准备绕过你爹,追杀上来。我们先是一惊,接着我就问道:「大妹子,怎么回事?」 你娘亲指了指身后,颤声道:「他爹,鹰犬,鹰犬在——」 往下扫了几眼之后,我和你师父,大体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低声商量了几句之后,我们决定,由我带着你娘亲先走;而你师父呢,冲下去助你爹一臂之力。 危急时刻,我和你娘亲也无暇顾及那边的战况了,只是一个劲儿往上走。 唉,那句话叫「慌不择路」,当时我也顾不上看路,不小心就走在了一条平时从未走过的小路上。十多分钟之后,稍稍喘了一口气,定睛一看,前面竟然是绝壁!再回头看时,那四五个鹰犬,离我们也只有两三丈远了。 「贼婆娘,快举手投降吧,饶你一死——」其中一个獐头鼠目的鹰犬,狞笑道。 「呸,你,你休想!」你娘亲这样回答他们。 大概是看到你娘亲身旁还站着另一个人吧,另一个贼眉贼眼的鹰犬这样恐吓我:这位嫂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靠边站吧! 到了这样的危急关头,我也知道,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这样想着,我拔出长剑,这样回答他们:你们,你们如果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放过这可怜的母女俩,及早下山。要不然的话,我的这把剑,会告诉你们,该怎样做的—— 这几个家伙,平时无恶不作,骄横惯了,哪里会把两个弱女子放在眼里? 只听那领头的喊了一声:「上,抓活的!」 随着这叫嚣声,五个鹰犬围了上来。 我和你娘亲退无可退,只有背水一战了。 当时的战况,只能用「惨烈」来形容。说起来,你娘亲的剑法也是不错的,只是,敌手毕竟人多势众,而你娘亲呢,又要分神照看你。另一方面,当时我的功夫,还不够火候。这样一来,厮杀了半个小时之后,尽管我们已经杀死了三个敌手,变成了二对二的局面。只是,那时候,你娘亲也受了好几处伤,偏偏剩下的这两个敌手,功夫又出奇的好,这样一来,我们慢慢就处在了下风。 大概是看到前景不容乐观吧,你娘亲连出几下杀招,将敌手迫退几步之后,静静地望着我,这样说道:嫂子,看,看好孩子—— 当时,我也只是想,这,这也就是几句叮咛的话语而已,是担心孩子受惊吓。 这样想着,我就点了点头,回答道:「放心吧,大妹子!」 接着,只见你娘亲向前走出两步,这样说道:两位大哥,我们,我们谈谈条件吧? 那两个敌手见状,依然警惕地说道:「好吧,什么条件,你,你先开口——」 「当——」的一声,你娘亲的长剑落到了地上。 学武之人都知道,对手弃件,也就是认输投降的意思。于是,这两个鹰犬就手按剑柄,缓缓围了上来。 当时,我所能看到的,只是你娘亲的背影,见了这种情状,不免感到有点纳闷。 刚过了一会儿,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其中的一个鹰犬捂着肚子,就往地上倒去。 我看清楚了,那鹰犬的小腹,正插着一把匕首。 原来,你娘亲只是诈降,趁敌手放松警惕,就拔出贴身的匕首,刺死了一个敌人。 然而,另一个鹰犬却是狡猾得多。眼见同伴被刺杀,他瞬间挺剑杀来。这一刻,你娘亲身上已经没有别的兵器了,要捡起地上的长剑,也已经来不及了。这样一来,就变成了起手空拳面对敌手的利剑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娘亲为什么要叮嘱我「看好孩子」了。 尽管这样想,我依然领着你,慢慢向两人厮杀的方向靠近。 「看好孩子——」你娘亲边喊便向相反的地方退去。而那鹰犬,依然是穷追不舍。 看看身后已是万丈悬崖,你娘亲停下了脚步。 「贼婆娘,怎么样?」那鹰犬长剑一指,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娘亲抹了抹嘴角的血痕,淡淡的说道:你,你出招吧—— 那鹰犬万万没想到,即便是身处悬崖边,你娘亲依然如此硬气! 迟疑片刻,那家伙依然刺出一剑。 你娘亲向外侧一闪,躲过了这一剑。 在这种时候,在那么小的一个地方,也只能容两个人血战了,谁也帮不了忙。 再拆了几招之后,你娘亲尽管又被刺了一剑,却把敌手诱至了邻近悬崖的那一侧。 这一刻,那家伙像是想起了什么,挥剑向前刺来。 然而,这一次,他却傻了眼。 眼前的这位女子,不仅不后退,不仅不闪开,而是迎着那滴血的闪着寒光的剑尖,扑了上去。 长剑虽然刺中了你娘亲的小腹,然而,与此同时,你娘亲也一把抱住那鹰犬,两人一起冲向那悬崖边。 「啊——」的一声惨叫之后,我所能看到的,就是那种空无一人的悬崖,以及悬崖边上的一大片血痕了—— 「师娘,我娘亲——」听到这儿,我失声惊叫起来。 师娘神情黯然,长叹一声之后,缓缓说道:秋玲啊,你娘亲为了让你脱险,就这样与追上来的敌手,同归于尽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抱着你,来到那悬崖边上。这悬崖高耸入云,站在边上,只见山谷里云雾缭绕,根本就没办法看到谷底。 再过了一阵子,我也不敢多看了。就拉着你,退了回来。 这时候,我才想起,你娘亲那一句「看好孩子」是什么意思?原来,在说这句话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要跟敌手同归于尽,就把孩子托付给了我。叹息了好一阵子之后,我就抱着你,往山下走去。这往回走的路,寂静无声,那么,刚才的喊杀声,交战时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哪儿去了呢?我慢慢地走着,一颗心也在慢慢地往下沉。再走了一阵子,就来到此前你爹跟敌手交锋的地方了。唉,只见那山路上,几个人倒在了一起。定了定神,我慢慢翻找起来。你师父旁边,倒着几个鹰犬。试了试鼻息,你师父还有一丝进出的气息。我给他喝了一点水之后,就指着你,这样问道:「哦,这孩子,孩子他爹呢?」 你师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用手指了指偏东方向。 这,这是什么意思呢? 本来,我还想着,等他缓过一口气来之后,再慢慢问个水落石出的。然而,再过了一会儿,我只觉得,我所抱在怀里的这个人,也就是你师父,越来越冷,冷得我也要打起寒颤来。我心头一沉,再试了试他的鼻息...... 唉,一场血战,你娘亲,你师父,就这样匆匆的走了。 失声痛哭好一阵子之后,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师父在临终的时候,那手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样想着,我就拉住你,慢慢地沿着偏东方向找去。 地上有一滩血痕,一直向东边延伸着,找起来倒是不费劲。 沿着血痕走了一阵子,到了一个悬崖边,那血痕,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个悬崖,也是深不见底的。 我沉住气,慢慢再思量一番,也算是弄清楚了。 原来,你爹和你师父跟敌手血战一场之后,尽管也杀死了三个敌手,然而,到了这时候,你师父已经重伤不起。在这种情况下,你爹在自己也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为了不让剩下的那最后一个强敌追上去,就且战且退,把敌手引到了那悬崖边,最终,跟强敌同归于尽了...... 「唉,太惨,太惨了——」惨叫了几声之后,我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再过了好一阵子,师娘这才缓缓说道:在当时,我,我昏厥了好几次。然而,你的哭声,最终惊醒了我。是啊,一场血战之后,你,你失去了亲爹亲娘;而你师哥呢,失去了父亲。只是,在这种时候,光是悲痛,还是不够的。至少,对于我来说,除了料理后事之外,还要肩负着把两个孩子养大成人的重任!在这种情况下,千万要咬紧牙关,千万不能倒下去啊! 嗯,秋玲啊,以后的事情,你,你大体上也能猜出来了吧? 「嗯,」我点了点头,接了下去,「料理完后事之后,师娘,你就领着我,然后再带上我师哥,辗转多时之后,最后,就找到了这个道观,然后就在这儿定居下来了——」 师娘点了点头:秋玲啊,你,你说得不错。大致上的情形,也就是这样了。不过,你所能猜出的,也只是个轮廓,有些更为详实的情况,为师还是要跟你说一下的—— 「师娘,既然已经开了头,下面的话语,你,你不妨直说吧——」我这样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7章 落崖惊风免费阅读. 第138章 尘烟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师娘略带歉意的说道:「秋玲啊,听了这些话语,你会不会怨恨师娘呢?」 咬了一下嘴唇之后,我这样说道:「怎么会呢?师娘,如果你不把这一切说出来,我,我连自己亲生父母的情况都不知晓,那才是最大的不孝!知晓自己的身世之后,我,对于以后要做点什么,我才会想得更通透些——」 师娘点了点头,欣慰地说道:秋玲啊,你能够这样想,师娘也就放心了。哦,还有一个信件—— 师娘说着,回到里屋,拿出一个用油布裹了好几层的小包裹来。 在将这个包裹递过来之前,师娘这样说道:秋玲啊,这个包裹,当初是在你身上的。你娘亲留下的物品,作为一个外人,师娘本来是不应该翻看的。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敌方追得很紧,你娘亲能够跟我说上的话语,着实有限。后来,你爹娘先后离去,师娘自然受你爹娘所托,对相关的情况,自然就要有所了解了。此外,当时你年纪尚小,许多事情也说得不够清楚。这样一来,带着你离开之后,稍稍安定下来之后,要给你换洗衣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样小包裹。唉,说起来,除了那块长生锁片,这个小包裹,就是你娘亲给你留下的唯一的信物了。在这种情况下,当时我是这样想的,说不定里面有某些重要凭证或线索什么的,于是,师娘就—— 我轻声说道:师娘,当时,既然我爹娘已经把我托付给你,我就像你的女儿一样了。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尊长,你要了解一下情况,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对此,我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眼见我这样说了,师娘就把那小包裹递到我手上。 一层一层慢慢打开那小包裹之后,只见里面包着一个书册模样的本子。颤抖着双手,我翻阅起那本子来—— 秋玲: 这样一个夜晚,孤灯之下,娘亲也算是想清楚了,是该给你留下一些文字的了。 秋玲,这几年来,你的爹娘一直都在东奔西走,对你们姐妹俩,说不上有多少关爱、呵护,对此,娘亲深感歉疚啊! 不过,娘亲觉得,在你长大以后,对你爹娘当年的苦衷,会有所理解。生逢乱世,当道不仁,多少黎民百姓深处水深火热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在这样一片土地上,自然就会有不甘心做奴才的人,他们总是要揭竿而起的。你的爹娘,也是其中之一。对此,他们从不动摇,从不后悔。由于有列强撑腰,清廷依然在苟延残喘着。与此同时,对于那些敢于奋起抗争的人,他们一直是要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因此,这几年的时间里,你的爹娘就只能亡命天涯了。不过,你的爹娘一直有这样的一个信念:那些站在黎民百姓对立面的人,迟早是要退出历史舞台的。 在逃亡的路上,迫于无奈,娘亲忍痛把你的亲姐姐送给了一个戏班子。秋玲啊,如果还有那么一天,你应该去找一下你的亲姐姐。记住,她颈上挂着的,是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长生锁片。记住,她那锁片上写的是「秋风」二字,而你的呢,则是「仙玲」。你的姐姐,她的名字就叫「秋仙」。娘亲何尝不知道,要让你去做这件事,会有多大的艰难与风险啊?不过,娘亲也相信,等你长大以后,当你明白事理之后,这世上,有些事情,是义不容辞的。其实,娘亲也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都还是一回事。只是,人,总是要在希望中活着的。 嗯,秋玲,娘亲还要跟你说这样一件事情。 几百年之前,倭国就开始侵扰我们的东南沿海一带地方了。在当时,倭国有一个头目叫义雄;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塞外草原势力的后人,自称娴远的。按照你祖上的说法,当时大明一方,跟这两个头目曾有过三场比武。这个不可一世的娴远,当时是败在杨念真手下的。娘亲跟你说起这件事情,并不是要让你去死记那些陈年旧事,而是希望你懂得,列强觊觎我们这片土地,是由来已久的。而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依然是笼罩在战火的阴霾之中。对此,我们要有忧患意识,要挺起自己的脊梁。秋玲,娘亲相信你,你是不会给先祖丢脸的。如果以后你还能遇到易雄和娴远的后人,你就要让他们知道,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是从来不会屈服于外来的压力的。 长夜的尽头就是黎明,而黎明之前,总有一段时间,是最为黑暗的。秋玲啊,你爹娘目前的日子,几近朝不保夕。因此,这样一个夜晚,思忖再三之后,娘亲还是决定,提笔给你写下这样一封信。本来,有些话语,是不应该轻易说出口的。只不过,事已至此,你的爹娘,也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了。秋玲,倘有什么不测,这就是娘亲留给你最后的几句话语了...... 看到这儿,我的泪珠滴了下来,打湿了那纸上的最后几行文字。 再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师娘这样说道:「秋玲啊,对于你,师娘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师娘,师娘只是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你能够把你娘亲的话语,牢牢地记在心上!」 至此,我才明白:这几年的时间里,无论是习文还是练武,师娘为什么对我要求那么严。她,她可是把当年的嘱托,铭记于心啊!她所付出的心血,未必就在我亲生爹娘之下啊! 拭了拭眼泪之后,我把那封信放回那包裹里,这样说道:「师娘,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师娘的养育之恩,我自当没齿不忘。 而我的爹娘,若是泉下有知的话,也会对他们当年所作的托付,欣慰不已的。 这样一个夜晚,师娘为我解开了身世之谜,更是交给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 接下来,就要说一下我和师哥的故事了。 这「青梅竹马」,乍一听,清纯动人,浪漫唯美,然而,当你想着要把她说出口的时候,却又发现,那是那样的平淡无奇,多半也就是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情,小感动,小思绪,也没什么好说的。或许,这才是生活中最为真实的一面吧?是啊,哪来的那么多轰轰烈烈,长留心底的,更多的是平平常常。「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李太白的这两句诗,就已经把那场景说得差不多了。如果你再想着说点小思绪,也就是那一句「两小无嫌猜」了。既然前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后辈无文如我,又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最初,我只是把师哥当作我的大哥哥。而那个夜晚,听了师娘的那一席话之后,我也就知道了,师哥跟哥哥,还是有所不同的。当然,这一切,也不至于影响到师兄妹之间的感情。只是,那几年,随着我的慢慢长大、懂事,我也就想清楚了,有朝一日,儿时那过家家的游戏,也是可以变成现实的。到了那样一个夜晚,揭开我的红盖头的,就是我的这位师哥了。 这样一来,我也就更盼着早点长大成人了。 嗯,那几年,师哥也时常到外面去,有时候,一去就是一两个月。而在他回来的时候,又时常是一副神情凝重,重任在身的样子。而且,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匆匆离去了。有时候,因为此事,我也免不了跟师娘抱怨几句,师娘也只是淡淡的说道:秋玲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你师哥所忙的,都是一些大事情。对于这一点,请你放心。 「知子莫如母」,既然师娘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有时候,我也忍不住这样问道:师娘啊,师哥整天这样在外奔忙,到底有没有停下来的一天呢? 凝神想了一会儿,师娘这样说道:嗯,怎么说呢,如果顺利的话,也就在这几年的时间了吧? 「嗯,但愿如此吧?」我这样接了一句。 嗯,有那么一天,师哥再次回到家中。 那一天,原本的晚饭,吃得稍早了一些。我隐隐觉得,这是师娘有意而为之的。 果然,晚饭后,师哥这样说道:「娘,你收拾一下,我跟秋玲到外面走一走——」 师娘微微一笑:是啊,到外面散散心,随便跟你的小师妹说点知心话。 师娘的这句话,说得直白了点,霎时,我羞红了脸。 走出道观的大门口,我和师哥,就径直往北走。 那北边的山脚下,有一个山洞,特别的宽敞舒适,这些年,我和师哥,时常会到那儿去的。有时候,一个人实在闷得慌,我也独自往那方向走。这样说起来,那个山洞,倒像是我的另一个家了。 一路上,我和师哥,有意无意之中,把步子放得很轻,很慢。 这一路上,我们的话语,似乎比以往要更少一些。 不过,对此,我很清楚,就算有再多的话语,到了那儿,都可以一吐为快的。而这一路上的沉默,只不过是在酝酿,是在思量,届时要说些什么而已。这样想着,我也就释然了。 其实,这样的一段路,毕竟也不算太长,走得再慢,二三十分钟的时间,也就到了尽头处。 这个夜晚,蛮不错的,一路上清风拂面,那头顶上的月光,像那笼着轻纱的梦,如诗如画。 「师哥,这些天,」也不知是为什么,我先这样开口了,「你在外面,辛苦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8章 尘烟免费阅读. 第139章 孤鸿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秋玲,」带着一丝歉意,师哥这样回答道,「我在外面,也就是东奔西走的,说不上有多辛苦。要说辛苦,你们在家,忙里忙外,还要担惊受怕,比我辛苦多了——」 四下里张望一番之后,我这样说道:「师哥啊,在这儿,除了你和我,就没有第三个人了!嗯,你信得过我的话,就说一下,这几年,你,你在外面都忙些什么吧?」 师哥嘴角动了一下:「这?这——」随即,他又咬了咬嘴唇,不再往下说了。 暗暗地吸了一口长气之后,我这样说道:师哥啊,这几年,我也并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人。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也不妨直说吧,就是「秋瑾」这个名字,以及她的事迹,我也算是略知一二的—— 眨了眨眼之后,师哥这样说道:秋玲啊,这,这倒是有点巧合了。居然,是同一个姓氏。哦,对于秋瑾,你,你怎么看呢? 凝神片刻,我缓缓说道: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离那些风云变幻的中心,是远了些,甚至,也就是所谓的「穷乡僻壤」。不过,对于一些时事,我也是有所了解的。在我看来,如今的当道者,早已沦为洋人的傀儡。这样一来,各地的有志之士,掀起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反抗的浪潮,也是很正常的。或许,再过几年,这古老的神州大地,就将迎来一片全新的世界—— 我停了下来,毕竟,远离那风暴中心,我所知道的,太有限了。 师哥静静地盯着我,似乎要想从眼前的脸颊上找出什么秘密似的。 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着这样的相对无言。 再过了好一阵子,师哥总算开口了:秋玲啊,你能够有这样的认识,确实让人欣慰。那位女英雄,人称「鉴湖女侠」,你有这样的见识,甚至不愧为她的同道,尽管你远离那些组织。嗯,这几年,你师哥所做的一切,和那位女英雄,是一样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接过他的话语。 师哥这样说,其实也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别的且不说,这一刻,至少我也就可以肯定,这几年,师哥的所作所为,是和出民水火,连在一起的。这是一件正义凛然的大事情。这一刻,我深感欣慰,毕竟,我没看错人。 从我的神情和语气之中,师哥也像是看出了什么。渐渐地,那丝丝缕缕的欣慰和喜悦,在他的脸颊上荡漾开来。 「秋玲啊,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师哥这样说道。 抿了抿嘴之后,我淡淡一笑:我的师哥,我的大英雄啊,理解是一回事,日常生活,似乎又是一回事—— 「秋玲,你,你的意思是——」师哥这样说道。 皱了皱眉头,我这样说道:师哥啊,就算是那些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日常生活之中,他们会不会就是一副高人一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呢? 师哥露出一丝讪笑,这样回答道:这些英雄人物,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那人间烟火。因此,他们,他们会更有人情味儿。如果不是为了让别人生活得更好一些,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点了点头,微笑道:师哥啊,既然是这样,你对我,又是怎样呢? 「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是啊,是够好的了。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整天就板着脸,好像人家欠你一万八千似的——」 「有时候,为了正事,我,对你的感受,我,我顾及得不够。在此,我向你道歉。」师哥说着,抱拳致歉。 「师哥,这个,我可不敢当啊!」我淡淡的说道,「我,我只想问你一句——」 「秋玲,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好吧,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师哥,你,你是不是嫌弃我?」 「秋玲,你,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啊?」 「好吧,要说不嫌弃,我就问你,我,你和我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你的那顶大花桥,什么时候抬过来啊?」 「秋玲,你,你误会我了。」师哥解释道,「哦,那句话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我——」 「师哥,你,你是怕我拖累你?」我追问道。 「那,那倒不是——」他支吾着。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缓缓说道,「据我了解,那位‘鉴湖女侠,,早就身为人妇了;而那位领头的某某先生,也是有妻室之人!我,我说得不错吧?」 师哥一下愣住了:秋玲,你,你说得不错。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呢? 我淡淡一笑:我怎么知道的,你先别管。我,我只想问你,人家那样做,影响到宏图大业了吗? 皱了皱眉头之后,师哥试着这样解释道:确实,我的那些同道之人,不乏早已成家立业之辈。只是,秋玲啊,你要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弄不好,就是要砍头掉脑袋的。因此,我,我真的,真的不想拖累你—— 「师哥,这,这不是拖不拖累的问题。只要,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就算是掉脑袋,那又如何?」我这样说着,一把拉起那只手,「你,就是我的;我,就是你的——」两双手,霎时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山洞外面,那月光,也正穿云破雾而出,洒满了一地皎洁。哦,这样一个盛夏的夜晚,那空气里,还飘荡着些许草木石子的清香。大白天里,那灿烂的阳光,暴晒数小时之后,到了此时,空气里,就流淌着丝丝缕缕的醉人的气息了。而此时,这月光下的世界,枝叶婆娑,芳草摇曳,蝉声轻吟,将这样一片天地,轻轻笼上了一层玫瑰一般的梦幻。不少人忽视了夏夜,总是把它和汗水和燥热连在一起。殊不知,夏天的夜晚,凝神聆听之际,你甚至还能够感受到那生命拔节的声音。这样的旋律,又是何等的热烈与昂扬啊!人们说得更多的是「春生」与「秋收」,只是,其中的「夏长」,有意无意之中,却被忽略了。其实,若是缺失了这样一个桥梁和纽带,那大自然的四季,注定是不完整的,人生亦是如此!此时此刻,我和师哥,就沉醉在这浪漫唯美的夏夜里。甚至,我还涌上这样一个念头:如果时光的脚步就此停下来,我也将无怨无悔。那些为落英缤纷而伤感的人们,只曾想到,那秋风里的累累硕果,从何而来?这夏天的旋律,又有多少人驻足聆听过呢?我,我心灵的潮汐......「秋玲,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师哥的声音响起来了。 「你,你明天就要走了吗?」我这样问道。 「是啊,明天,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儿了——」他这样说道。 「哦,能不能多住几天呢?」我试着这样说道。 「秋玲,那种事情,可不是儿戏啊!」 「好吧,做大事情的人,考虑得更多的,就是大义、大节了——」 「秋玲,有些事情,」师哥缓缓说道,「我,我确实对不住你——」 我连忙用手掩住他的嘴巴:「师哥,你不要这样说。为了这片土地的人们,你的付出,已经够多的了。我,我只是希望,你再次回来的时候,能够带来更多的好消息——」 「放心吧,秋玲,会有那一天的!」师哥坚定地说道。 第二天上午,师哥离开我,告别师娘,踏上了征程。 然而,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我却一直没能再次见到他。 直到有一天,他的一个同道中人,几经辗转,打听到了这儿。 然而,我和师娘所听到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 再过几年,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迎来了民国元年。 只是,我的师哥,却没能看到这一天。 我的师娘,我师哥的母亲,念子心切,再加上积劳成疾,几个月之后,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风雪徒儿,你师父的故事,大体上也就是这样了。 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副悲戚欲绝的神情,真让人思之黯然。当时,你曾想着要出家为道。那时候,思之再三之后,为师并没有贸然答应你。这一刻,如果你也看到这儿,你大概也就能明白,为师当初为什么要婉拒你了吧? 哦,师娘过世几个月之后,我就穿上了道袍,成了一个道姑。 其实,就算是穿上了道袍,有那么一件事情,我依然放不下:那就是,我的亲姐姐秋仙,她到底在哪儿呢? 如果未能得知她的下落,我又该如何向我的爹娘以及我的师娘,作出交代呢? 这样想着,有一天,我也离开了那道观,踏上了漫漫的寻亲路。 这一次,上苍垂怜,我真的找到了自己的亲姐姐秋仙。 本来,亲姐妹见面,是该好好聚一下的,只是,由于那陶村隐下落不明,秋仙还是有点不死心,想要再去找找。 我想了想,就算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吧,既然还留在她心中,她想要再去寻找一番,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我也就不再劝阻她,就让她继续寻梦去了。 风雪,你所能看到的秋仙的故事,也只能如此了。因为,在我写到这儿的时候,我也没能再次见到自己的亲姐姐。 风雪徒儿,为师何尝不知道,这样一个本子,你未必就能看得到。然而,考虑再三,我还是写下了这么多。 想来想去,我总觉得,那些能够做到的事情,总还是要做的。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39章 孤鸿影免费阅读. 第140章 情归何处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滚滚红尘,渺渺今生。 风雪徒儿,为师的故事,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回首往事,尽管有着幼时父母双亡,年轻时痛失有情郎,其后亦没能长久尽孝于师娘。如此凄楚悲凉的一幕幕,午夜梦回之时,每每让人潸然泪下,感慨不已。然而,为师记得更多的,依然是茫茫连山下的那一大片草地,草地上和师哥追逐嬉戏的欢声笑语,道观中小院子里听师娘讲述那女郎织女的一幕幕......因此,如果为师还有幸能再见你一面,依然想对你说的就是: 人生就像那彩虹,要多想想多看看她那绚丽的一面—— 风雪和月白意犹未尽,正待往下看时,却发现,这已经是那小本子的最后一页、最后一行了。 「师父,你,你就这样——」风雪哽咽着,一时半会儿之间,却是说不下去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雪啊,你,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我,我师父为人这么好,却是这样一个结局!我,我觉得,太不值得了!」 月白缓缓说道:确实,如果不是那一念之仁,秋玲师父也就不会遭到敌手暗算,也就不会就此离去。这世上,确实人心险恶,人心叵测。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再去说什么,再去想什么,都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了。嗯,让人欣慰的是,秋玲师父是为这一片土地而过世的,这一点,就和他师哥一样,唉,到了那另一个世界,这一对有情人也就可以琴瑟和鸣,长相厮守了—— 凝神好一阵子之后,风雪感慨道:但愿,但愿那另外一个世界,没有蛇蝎心肠,没有征战杀伐,没有生杀予夺...... 「是啊,这世上,让人心寒齿冷的事情,还是太多了!」月白说着,唏嘘不已。 「嗯,尽管是这样,月白姐姐,我依然希望,我们带给这世上,留在这世上的,多一点阳光、温暖、幸福——」 「是啊,做人但求无愧于心。一些事情的结局,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月白这样接过话。 再说了一些时候,风雪心头的那个死结,也就慢慢解开了些。 这个夜晚,尽管也是忙了一整天了,风雪依然是迟迟难以入眠:这二三十个小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目睹了那么多变幻莫测的一幕幕,经历了那么多的大起大落,要让心情很快地平静下来,谈何容易?我,还有范大哥、月白姐姐、杜川,唯一感到欣慰的,应该就是,敌方的阴谋最终能能得逞,我们所做的,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只是,我方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 我师父,秋玲道姑,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是啊,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啊!秋玲师太为什么要那么好心那么善良,要去查看那仪清的伤势呢?毒蛇,毒蛇总是要咬人的。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可要多加小心,多长几个心眼了。 到了这个夜晚,一些原本是云里雾里、扑朔迷离的事情,也可以慢慢理出个头绪来了。 当初,秋玲师父为什么没有立即答应,让我披上道袍呢? 原来,她觉得我尘缘未了,还没到非要出家不可的地步。更重要的或许就是,在这样一个多事之秋,还没到遁世清修之时。她,她是用在自己的生命,作出了最好的回答。如果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点,那东瀛岛国,一直是亡我之心不死。对此,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盲目乐观。嗯,如今的这些事情,似乎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揭开了序幕。只是,当时的月白、风清、杨念真等人,我已然是难以完全知晓的了。如果真有前世今生的说法,那么,如今的月白姐姐,还有我的风清妹子,应该体会得更深一些,知道得更多一些。然而,不管怎样,居安思危、忘战必殆的古训,依然是要铭记于心的。对此,每一个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责无旁贷。 最初,我曾经以为,那本子上所写的秋仙姑娘,就是我道姑师父本人。到了现在,终于弄清楚了,原来,那秋仙姑娘,只是秋玲道姑的亲姐姐。如果不看结局,她们的情感故事,其实也是颇为浪漫唯美的。只可惜,落下帷幕的那一刻,就变得不堪回首了。现如今,我的秋玲师父已然辞世,我和杜川如果还能找到那秋仙姑娘,一定要好好地待她,侍奉她。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最为不幸之人,如今才知道,这世上,有着太多的悲欢离合、得失成败、祸福荣辱,有些人,有些人的故事,比我更惨!至少,现在我能够和自己的有情郎相依相守,共享尘世风华。而秋玲师父,却再也看不到这一刻了。 那仪清师太,隐藏得够深的了。作为那义雄和娴远的后裔,她念念不忘的,就是那些征战掠夺,总想着把一己之贪念,建立在更多人的痛苦和眼泪之上。因此,她落了那样一种下场,实属咎由自取。然而,我的秋玲师父太善良了,竟然遭到了她的暗算。或许,当时她是这样想的,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垫背的,那么,黄泉路上,也就不寂寞了。而我的秋玲师父,悲天悯人之际,忘了保护自己,结果中了暗算。说起来,这仪清,和秋玲,也曾有过前世的恩怨。而到了这一刻,对于她们俩来说,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一切都化作尘土了,一切都只能在来生再说起了。 善良,却被人利用、算计,不能不警醒啊! 这样一个夜晚,当我想起这一幕幕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人,有些事情,确实是不会再重现的了。嗯,当某些往事已然成为过眼云烟之时,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各有各的造化,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归宿。嗯,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在没有露出真面目之前,我会憎恨仪清吗?不,不会的。我和杜川一直认为,这个尼姑,倒是有点普度众生的样子。我和杜川,都看错人了。 真相,时常会隐藏得很深很深。因此,不要轻易下结论。 随着田中等人被缉拿归案,韩世荣,你,你也可以瞑目了吧? 嗯,到了这样一个夜晚,不少事情,都已经有了一个了结。 那些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或许也已经放下了执念,各自安好了吧? 而对于我们这些尘世中人,依然是长路漫漫,征途迢迢。 对此,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这样一个小小的道观,当她见证了这一幕幕之后,又作何感想呢?当初,秋仙姑娘和陶村隐,也曾归隐田园。只是,他们的「归园田居」,却成了一个梦。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相比之下,秋玲师父,她和她师哥的故事,更是让人扼腕叹息。这样一对有情人,他们想得更多的,是让更多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然而,她师哥壮志未酬,就先秋玲师父而去了。在那小本子上,秋玲师父也没有明确说出,当初,她和她师哥可曾留下一儿半女的?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嫡系的后人,他们的命运,确实让人感慨不已。人,人啊,尽管可以想一些事情,也可以做出一些事情,然而,如果说到最终的结果,却又是一言难尽了。哦,《三国演义》的卷首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或许,人,真的不能为结果而做事。因为,事情的结果,并不是我们所能完全掌控的。我们做这件事情,更多的,只是因为,我们觉得这件事情有意义,值得我们去做。或许,也仅仅是这样罢了。就像秋玲师父,既然已经把对手制服,在旁人看来,事情就已经告一段落了,又何必再去俯身察看一番呢?更何况,「防人之心不可无」。然而,这,这也只是我们的看法。当初,秋玲师父所想的,或许要简单得多,她多半这样想:这位尼姑伤得重不重啊,还有没有救呢? 那么,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又会怎样呢? 或许,俯身察看一番,依然是肯定的;只不过,会多一些防范而已。 然而,这世上,又哪来的如果呢?我们看得更多的,是结果或后果。 这样一个夜晚,我想了这么多,自然也是因为,在这几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我所看到的这一幕幕,过于触目惊心了。到了这一刻,当那些事情,我已慢慢理出一些头绪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可以慢慢学会,该如何去适应,去面对了。嗯,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小道观,我迟早是要离开的。那么,离开之后,我又该做些什么呢?嗯,此时此刻,这件事情,也不急着要做出决定;至少,也要在杜川归来之后。到了那时候,我跟他再好好的商量一下...... 再过了一阵子,风雪已困倦至极,就此进入了梦乡。 到了第四天下午,范明远和杜川回来了。 原来,将那四个倭国之徒押到县衙之后,经过一番审讯,这四个人,对自己的间谍行为,供认不讳。 由此,这一带地方,就多了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范明远、月白、风雪、杜川,立了一功。 「哦,风雪妹子,」月白这样说道,「接下来,你和杜郎要到哪儿去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0章 情归何处免费阅读. 第141章 归雁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看了看杜川,风雪这样说道:「再过几天,我和杜川,要到故乡走一趟。」 杜川这样说道:「风雪,给秋玲师父做完头七再走吧?」 「是啊,如果没有这位道姑师父,」范明远接过话,「我们这几个人,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啊!」 「这位道姑师父,堪称一代宗师,让人钦佩、敬仰不已!」月白这样说道。 风雪点了点头:「嗯,再忙,我们也要到秋玲师父坟前,烧几炷香,以表敬意——」 商议已定之后,这两对年轻人,又相互交换了一下情况。这样一来,这两对年轻人,对此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对自己所肩负的使命,也有了更为明确的认识。彼此之间,相处也就更为融洽了。 三天的时间,转眼间也就过去了。 秋玲道姑「头七」的这天上午,四个年轻人备好祭品,前往祭奠。 祭奠完毕之后,四个年轻人围坐在秋玲道姑坟前偏左一侧的草地上,一边喝点酒,一边说着话。 「风雪、月白,」范明远这样说道,「当时,你们还能把那仪清葬在秋玲道姑偏东一侧,也真有点难为你们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风雪这样说道:当时,我和月白姐姐也是累得够呛的了。不过,这仪清,只是被仇恨迷了心窍,才会如此令人发指。其实,在别的方面,她也有着可取的一面—— 杜川点点头,这样说道:唉,这仪清,也算是见证了我和风雪走到一起的一幕幕,为人也还不错。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真正念念不忘的,倒是几百年前的是非恩怨! 「是啊,」范明远接过话,「既然她已经站在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对立面,一心要置我们于死地,在大义大节、大是大非面前,我们决不能含糊,绝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月白缓缓说道:要说这东瀛倭国,几十年前,就把魔爪伸向我们了。甲午战争之后,那位李大人前往倭国谈和,希望能够少一点赔款,结果,还是被倭方蛮横拒绝了—— 风雪接过话:是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现如今,倭方的野心,已然是昭然若揭了。哦,范大哥,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呢? 沉吟片刻之后,范明远这样说道:这个问题,要从各个方面来考虑。首先,当局方面一定要做好准备,不要心存侥幸。而各界人士呢,也要群策群力,各尽所能。至于我们,应该想着如何唤醒民众,如何揭穿倭方的伎俩与阴谋—— 杜川点点头:范大哥说得很好,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要我们四万万同胞团结一致,就决不会让敌方的阴谋得逞! 四个年轻人畅谈一番之后,返回了那道观。 月白这样说道:风雪,杜川,你们有事情,就先走一步吧。我和明远,还要在这一带地方转一下—— 范明远接过话:是啊,你们先忙吧。我和月白到这儿,是奉命而来的。 风雪明白对方的意思,就这样说道:好吧,你们把相关的事情做好,我和杜川先回一趟老家。 杜川点点头:范大哥、月白姑娘,你们所说的那些话,我和风雪,会铭记于心的—— 再说了几句之后,风雪和杜川离开了那道观,踏上了返乡之路。 自北向南,即将步入那树林之时,杜川这样问道:「风雪啊,你这次返回故乡,主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风雪边走边回答道:要说目的什么的,我倒是说不清楚。我,我只是想回去看看—— 眨了眨眼之后,杜川这样说道:嗯,对于故乡,我们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如果一直生活在那儿,倒不觉得怎样。然而,一旦离开了一些时候,心头就会涌上一丝莫名的牵挂与思念,就想着要回去看看。 风雪点点头:是啊,这,这大概就是游子最真实的心理了。仔细说来,如今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了,我也完全可以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的。只是呢,我想得更多的,却是先回那「故乡」看一看—— 「是啊,换作我,也是要先回去看看的。」杜川这样说道。 再说了几句,两人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只是慢慢地往前走着。 风雪边走边寻思道:要说思乡情,也是人之常情吧。只是,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一个「故乡」,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仔细说来,对于这样的一个「故乡」,我何尝又不是过客呢?只是,尽管是过客,我依然那样依恋、惦记着她。或许,这只是因为,人生不能重来,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感情浓烈了,也就是故乡了。其实,要说起最初的故乡,又有多少人能够说得清楚呢?人们所说起的故乡,其实多半还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古往今来,那些思念故乡的诗词,总是那样地让人念念不忘: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这样一首思乡的唐诗,多年以来一直脍炙人口。此时此刻,我和杜川,正走在归乡路上。对于故乡,我的心情、我的思绪、我的感受,和一般人相比,或许会更为微妙、复杂。是啊,如果不曾得知自己的身世,我的情感,或许会简单一些。然而,就算我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那又如何呢?在父母身边,有我的风清妹子陪伴着,他们之间,无疑更为熟稔。而我呢,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此外,在「故乡」,有着我更多的记忆。我的养父养母,我所熟悉的那一片小天地。是啊,娘亲已然过世,而养父呢,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对于这一切,我真的能够无动于衷吗?嗯,我想的是,如果还能再次见到养父,一定要好好训斥他一顿,为养母(娘亲)出一口恶气。不是我小气,不是我心胸狭窄,对于这样一个负心薄幸之人,如果都没受到某种训斥或惩罚,天理何在? 因此,这一趟一定是要走的,尽管回到家以后,我未必就能见到养父。 只是,如果不走这一趟,那就更加没机会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故乡,有着我的青梅竹马,有着我的初恋,有着我曾经的地久天长。 现如今,当初的肇事者依然受到惩罚,这一点,如果韩世荣的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得到某种告慰吧? 或许,杜川并不希望我这样做,然而,就算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她也曾经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如果没有这样一段故事,我的生命历程,就是不完整的。没有无缘无故的今天,无数个昨天,涓涓细流一般,汇成了今天的生命长河。 或许,也就是这样吧?我想着,要有某种仪式,让我跟昨天说再见。这次回乡,就是为了这种仪式。 人生的际遇,其实是很难说清楚的。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我跟韩世荣多半就成了一对儿,然后就在家乡男耕女织,养儿育女,过着那平平常常的日子。只是,老天没有这样安排,老天所想的,大概是要经受一番磨难。于是,就有了那次事故,就有了此后一连串的故事。我这样说,并不是要赞美人生的灾难,而是说,当苦难来临之后,要敢于去面对,要经得起生活的磨难。是啊,越过了那道坎儿,前面,依然有着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秋玲师父看人很准的,当时她就觉得,我尘心未断,那件道袍,也不是想穿就能穿的。是啊,如果当初我就成了一个道姑,还会有这带着有情郎返乡的这一天吗?嗯,每当回首往事之时,我们那么喜欢用「如果」这个词语,不无道理啊!事情没发生之前,或者说面临着选择的时候,确实可以用「如果」这个词,然而,一旦做出选择,或者说,一旦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有那么多「如果」了。 人生,一言难尽的人生。 哦,当初,就是那位仪清师太,她也不希望我削发为尼!这,这又是为什么呢?或许,她也有自己的目的或想法,多一个尘世中人,不就多了一条线索吗?对于她来说,如果我依然身处红尘,会更好一些。当然,她不让我缁衣芒鞋,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然而,不管怎样说,她也曾关心过我,开导过我,启迪过我:对于这一切,我的心里,还是有数的。但愿,黄泉路上不寂寞的仪清师太,真正能够勘透是非善恶,早证佛门正果。嗯,这仪清,已过世好几天了,我,我何必再去计较这些呢?是非恩怨,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这一刻,有些事情,确实要放下了;有些心结,确实要解开了。卸下那些沉重的包袱,只为了更好地前行。尽管,有些往事,是那样的不堪回首。 回到故乡以后,除了了解一下故乡的近况,我还该做些什么呢?或许,我,我真的只是想回来看看,仅此而已。是啊,娘亲过世以后,对于那样的一片天地,我也成了一个过客。韩世荣撒手人寰之后,那样的一片天地,还能再留存我的青涩年华、欢声笑语吗? 过客,我,我真的只是一个过客。 这一刻,我返回故乡,多半只是为了告别。 是啊,就算是回到了那样一片天地,再过几天,我依然是要离开的...... 「风雪,此次返乡,你想做些什么呢?」就在这一刻,杜川的声音响起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1章 归雁免费阅读. 第142章 情魔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我想看看,家里是不是还藏着些金银财宝?」风雪说起了玩笑话来。 「要真有金银财宝,那就好办多了——」杜川这样接过话语。 「好办?哦,有什么好办的?」风雪不解的问道。 杜川淡淡一笑:这,这还不简单吗?要真有金银财宝,首先,就可以不用考虑一日三餐了。再有,要是很多的话,还可以到外面四处游来逛去的。总而言之,就可以过上一种吃香喝辣的生活了—— 「嗯,杜公子的梦,」风雪噗嗤一笑,「做得还不错的。到时候,可要准备好一个大一点的口袋哦——」 「大一点的口袋?做什么用啊?」 「装钱!把钱装进口袋,这,这都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杜川说着,也是忍俊不禁。 一路说笑着,两人来到了小城北侧。 第二天傍晚时分,两人来到了风雪家所在的村子的边沿。 考虑到村子里生活恐有所不便,路过集市的时候,两人就先在小客店里吃了晚饭,然后再买了些米饼之类的干粮。这样一来,就算夜里饿了,随便烧点开水,也就可以充饥了。 已然是深秋时节,颇有几分凉意,村子里的人们,早早回家去了。因此,从村口到家门口这段路,倒是没见到别的人。 进了家门,点上灯火之后,风雪让杜川在厨房里烧开水,自己拿起扫把,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屋子。 一别数月,门顶上、横梁边、桌椅旁,微尘蛛网,已然是随处可见。忙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也算勉强可以落脚了。 在自己的卧室里,风雪看到,那原本洁白的蚊帐,居然已泛上些许淡黄;而当初时常用来化妆的镜子,手一抹之下,也已是满手尘灰。风雪一边打扫、收拾着,一边暗自叹息。收拾停当之后,风雪让杜川把茶水拿过来,两人就坐在梳妆台前,边喝水边聊天。 喝了几口水之后,风雪注意到,这梳妆台偏左的一侧,放着一个小包裹。 风雪寻思道:几个月前的那天上午,我离开这儿的时候,可没有这样一个小包裹啊! 这样想着,她就伸出手去,拿起这个小包裹。 其实,这首先是一个布袋,打开这布袋之后,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油纸包,再打开纸包,就看到一只白纸,上面写着: 风雪亲启 看来,写这几个字的人,是把这油纸包当做一封信了。 其实,比较确切的说法是,这张纸的下面,是一个32开本的笔记本。 当然,当初留下这本子的人,她所希望的就是,未来翻阅这本子的人,最好是风雪本人;至于其他的人,最好不要造次。因此,这「亲启」二字,也自有其意义。 原本,最希望看到养父的风雪,到了这一刻也没能如愿;现如今,这笔记本也就是唯一的线索了。 翻开封面之后,风雪这样说道:「杜川,一起来看看吧?」 「这,这不太好吧?」杜川说着,显得有点迟疑。 「杜公子,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快过来吧!」风雪催促道。 杜川不再多说什么,也凑到一旁,就着那灯光,两人就翻阅起那本子来。两人看得分明,只见上面写着: 风雪,在此,先向你问一声好。 风雪,或许你会觉得奇怪:这样的一个开头,会从何而来呢? 其实,当我决定在这本子上给你留字的时候,也是颇费思量的:首先,不知道你还回不回来;就算回来,又是什么时候到家?我,另有事情,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儿。其次,我能够决定给你写信,只是,万一有一天,另有一个人先找到,并翻阅起这本子,我又该如何呢?因此,想来想去,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做;至于后来的情形,却又不是我们可以单方面决定的。 也就是说,这世上,一厢情愿的事情,多的是。 尽管是这样,我还是决定,先把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先做了再说。 前些日子,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遇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秋玲道姑,你的道姑师父。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就是秋仙,你秋玲道姑的亲姐姐。 亲姐妹久别重逢,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后来,秋玲说起了你的情况。 风雪啊,你幼时就走失,不能陪在亲生父母身边,也不能跟自己的亲妹妹在一起嬉笑打闹,一起长大,确实很不幸。不过,你的养父母视你如自己亲生,也算是弥补了你人生的一点遗憾吧?当然,这,这也不是能够完全替代的。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谜之后,你对养母依然极尽孝道,这是很难得的了。在这方面,你确实是个好孩子。 当然,你最不能释然的,最耿耿于怀的,就是,在你养母病重之时,你的养父竟然连回家看一眼都做不到!对此,我只想说,好心自有好报,而那些负心薄幸之人,迟早是会受到惩罚,迟早会后悔的。 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 只要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自己所能够做的事情,也就无愧于心了。 别人怎么样,那是别人的事情。 风雪,让你肝肠寸断、悲泣不已的另一件事情,就是韩世荣失事遇难了。 对于这件事情,我和你的道姑师父,除了深表同情之外,似乎也不能做得更多了。 不过,你依然要相信,如果尘缘未了,就不要勉强自己,想着什么出家之类的事情。此外,你还要坚信,如果那真是一场车祸,那么,那个肇事司机,迟早是要受到正义的惩罚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风雪,离开你的道姑师父之后,如今的你,过得怎样了呢? 恕我直言,如果尘缘未了,还是找一个意中人,好好地过日子吧。此外,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看看的:因为,如果没有他们,作为一个生命,我们又从哪里来呢? 以上说了那么多,或许显得空泛了些。对于你来说,似乎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不过,作为一个局外人,我也只能说这些了。 接下来所说的,于你关系甚大,可要慢慢仔细往下看哦。 哦,秋玲道姑大概也跟你说过我的故事。那故事的尾声大概就是,离开那另择高枝的师哥之后,我遇到了陶村隐。两人情投意合,本来是可以归隐田园,过上一种男耕女织、与世无争的生活的。然而,好景不长,有一次,为了一朵硕大的山茶花,陶村隐不慎掉下了悬崖,不知所终。 确实,当时我并不死心,还想着奇迹的发生。 于是,我就顺着那河流,不停的往下走。 一个多月之后,我死心了:那悬崖那么高,摔到水中的那一瞬间,人多半就没了。我之所以还要苦苦寻找,多半只是因为那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人都没了,见了尸身又能怎样呢?那浩浩江水,何尝不可以埋骨呢?嗯,两千多年以前,屈原不就是在江水里永生了吗?诚然,陶村隐只是一介平民,不能跟一代大诗人相提并论。只是,那浩浩汤汤的水流,依然会是他的葬身之处啊!我,我一心只想着那皮囊,倒是会让他的水中之魂不安啊!既然他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就不希望我再为他形销骨立,以泪洗面。这样说来,那一句「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倒也有了另一番意义。或者,那浩浩江水只是想转告我,好好地活下去,数十年之后,总有相会的那一天的。 这样想着,我也就慢慢从悲痛中走出来,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接下来的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我一边给人做点零工,一边四处漫游,倒也算是逍遥自在。 风雪,也许你会这样问:这么多的时间,这么漫长的岁月,你孤身一人,不会觉得孤单、烦闷吗? 孤单、烦闷,自然也是会有的。只是,只要一想起自己生命中的这两个男人,我又犹豫起来了。唉,怎么说呢?最初,我跟师哥青梅竹马的,又是志同道合的,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然而,在权势、金钱面前,我师哥却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另攀高枝去了。这一次,感情输给了现实。再过一段时间,我遇到了陶村隐。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这陶村隐,虽说不会大富大贵,却也能够以耕田种地读书习文而安身立命。这对于我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了。然而,就是那么一次小小的意外,让此前的琴瑟和鸣化作了过眼云烟。 陶村隐做错了什么呢?我,我又有什么错呢?想来想去,这似乎只能说是上苍不长眼了。 换一个角度看,似乎又只能说,我,我配不上如此美好的姻缘。 是啊,如果我只是一个灾星的话,即便是遇上有情郎,也只能给别人带来不幸。用民间俗话来说,也就是所谓的「克夫」了。既然是这样,那就一个人过算了。再说,情缘的柔情万种,我也体会过了,在以后的日子里,那就慢慢地回味吧。这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既然对尘缘没信心、没把握,就把自己看做一个在家修行的居士,也未尝不可吧?「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些人,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没遇见,只因为修行还不够。 于是,我就这样独自生活着。 然而,似乎一切都在变化:好几十天之前,却出现了这样一件事情——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2章 情魔免费阅读. 第143章 情债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那一天傍晚,我要穿过一条小路,到前方两三里远的一个小镇上歇脚。 这小路的两旁,绿树成林,然而,这样一个黄昏,当那仅存的几抹余晖就要退出树梢之际,这小路上,似乎却透出几分惊恐和不安的薄暮来。 我戏班子出身,练过好些年的武功,自然也不把那传说中的「响马」之类的盗匪放在眼里,依然信步前行着。当然,如果止步不前,到不了前方的小镇,就会错过今夜的宿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拼拼砰砰——」「唉哟——」前方传来这样错杂的声音:棍棒的敲击声,身体被棍棒打中的声音,受伤时的惨叫声...... 「这滋味,怎么样?」 「颜先生,你也有今天——」 「以后,可不要再迷了心窍哦!」...... 洋洋得意的人声,掺杂其中。 我心念一闪:这,这应该是还几个盗匪在围殴某个仇家吧?要不然,打就打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呢? 「嘘——」一声悠长、愤怒的口哨声,从我的嘴唇发出。 从道上的规矩来说,我这是向那几个盗匪发出警告和挑战:兄弟,适可而止吧?要不然,我可要出手了! 那一刻,我也没想那么多。其实,真要兵戎相见的话,我未必就能挡得住那几个盗匪的联手进攻。或许,这也只是因为,既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要想得太清楚太仔细,人家黄花菜早就凉了...... 「大哥,怎么办?」 「主顾只叫我们给她出一口气,说过要人命吗?」这应该是那位「大哥」的声音了。 「是啊,凡事不要做得太绝,见好就收吧?」 「嗯,那位好汉内力充沛,武功定然不错。既然这样,就给他个面子吧?」 「好吧,反正赏钱早就到手,弟兄们,及早收工,找个地方喝酒去!」这是「大哥」发话了。 「好,见好就收,喝酒去!」几个盗匪的附和声。 这一次,他们还真的作鸟兽散了。 尽管那些脚步声已然是渐小渐远,慎重起见,我依然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不要太快了:说我「内力重配」,还真是太抬举我了。当然,我这位「好汉」,唱过好几年的戏,嘴上的功夫也是蛮不错的!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这几个家伙,还懂得见好就收,懂得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也算是「盗亦有道」了吧?这被围殴的人...... 走近一看,只见一个成年男子,抱头横倒在地上。 我再四处张望了一番,先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伙盗匪,说走就走,一个都没留下,全喝酒去了,倒也有着爽快甚至是磊落的一面...... 救人要紧,我也就不计什么男女之嫌了,弯下了自己的身子,轻轻地把那人的头部翻过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虽说已是鼻青脸肿,倒也是浓眉大眼、一表人才之辈。 这汉子似乎早就醒来了,见到我之后,就用感激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向我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了。 查看了一下,他主要是被棍棒和拳脚打伤的。那几个盗匪,其实还是留有余地的,如果是刀剑之类的伤口,失血过多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也懒得问那么多,给他喝了几口水之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跌打损伤散,又是口服又是外敷的,忙乎起来了。 这汉子懂得用手护住头部,脑袋不至于受重创,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这位好心人,在下谢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那人这样说道。 「哦,不用客气的。」我接过了他的话语,「快,快去报官吧?」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你,你不相信官府?」我不解的问道。 「那,那倒不是。」他这样回答道。 「不报官的话,就这样,让那伙暴徒逍遥法外?」我的语气,满是疑惑。 皱了邹眉头之后,他这样说道:「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说到这儿,「哟——」的一声响起,显然,说话也是要费力伤身的。 看到他这种情况,我也隐隐猜测到,他或许有着某种难言的苦衷。 是啊,既然受害人都不愿声张,我再执意于报官,倒是有点不识趣了。 这样想着,我就这样说道:「这样吧,先养好伤再说。哦,我们先在这儿等一下,看看有没有马车牛车之类的,路过这儿——」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嗯,就这样吧。」 等了十来分钟,还真等来了一架路过的牛车。赶车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倒是蛮热心。在这庄稼汉的帮助下,总算把这男子送到了集镇上的一家小客店,暂时安顿下来了。 给了点辛苦钱之后,那庄稼汉就离开了。 我随身携带的那跌打损伤散倒是蛮灵验的,七八天之后,这男子也就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毕竟伤势刚好,要想恢复到原来的健康水平,仍然需要一两个星期的时间。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后,我这样说道:颜先生,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嗯,明天上午,我就要离开这儿了,你好自为之吧。 颜先生抱拳致谢道:秋仙妹子,虽说大恩不言谢,然而,如果不能给你一点补偿,颜某心里,着实不安啊! 我淡淡一笑:颜先生,当初我决定出手相救,可不是为了什么酬金啊! 「是啊,颜某再这样说,就是在贬损妹子了——」颜先生接过话语。 我暗自寻思道:这位颜先生,为人似乎也不错吧?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会遭人围殴呢?当初,为了不牵动他的伤势,有些话语,我也就先行按下了。现如今,既然他态度颇为诚恳,为长远计,倒是要说上几句的了。 「颜先生,」我试着这样说道,「本来,一个人做好事是不希望回报的,更是不能以此要挟别人。只是,有几句话,这些天,我一直想问一下。只是,又怕引起误会,因此,如果不是特别难以启齿的话——」 「妹子,说起来,我的这条命,都是你救下的,还有什么不能说呢?」他的神情,确实极为诚恳。 「嗯,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遭人围攻、殴打呢?」既然对方口风不紧,我也就直说了。 「哦,这些天,我也在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件事情,」他这样说道,「看来,应该是仇家,买通了某些道上的人,要来寻我的晦气——」 「哦,雇凶打人?你,你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些呢?」对于这件事情,我倒是蛮感兴趣的了。 带着一丝苦笑,他缓缓说道:嗯,大概是这样的吧?本来,我是在桂西北的一个村子里做点农活的。不过,家境也算不错吧?前些年,我们们觉得,在那样一个穷乡僻壤里生活,实在没什么意思。这样想着,我就离开妻子女儿,带了些本钱,到广东这边来了。我所做的,主要是一些丝绸玉器方面的生意,也算是赚了几个小钱了。这样一来,面对着这儿的灯红酒绿,我的心也就慢慢的迷失了,迟迟都不愿回去,而只是按时寄了些生活费回去。唉,一个人在外面久了,就像那句话所说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也就做出一些荒唐糊涂的事情来了—— 我隐隐猜出他所要说的是什么事情,就试着这样问道:颜先生,你,你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就没有感情吗? 他讪笑道:要说感情,自然也有一些。不过呢,我跟自己的妻子,并没有生下一儿半女。那个女儿,是收养的。唉,就是因为心头有这样一个死疙瘩,我才会越陷越深—— 「哦,颜先生,你也四十多岁了吧?」 「嗯,今年四十有五了——」 「这样说起来,你所收养的那个女儿,也有二十岁了吧?」我接着这样问道。 「是啊,也有二十一二岁了。」他这样回答道。 「那,你收养了这个女儿,到现在为止,也有十五六年了吧?」 「嗯,也就是这样了——」 眨了眨眼之后,我这样说道:颜先生,不是我说了,也不是我喜欢多管闲事。嗯,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如果有所生养,也早就有了。既然是这样,这些年,如果你真的有意要生下自己的亲骨肉,也该到正规的医院去看看吧?哦,撇开这一点不说,那个女孩子,你都养育她十多年了,要论感情的话,应该也和自己所生养的差不多了吧?唉,你,你就想着在外面寻寻花什么的——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颜先生缓缓说道:这些做丈夫、做父亲的道理,我,我也能想得清楚。只是,一个人出门在外,又不愿回家,到了夜晚,特别是那些个寂寞无聊的夜晚,我就开始这样想了:人生在世,就那么短短几十年,何必老是为难自己、委屈自己呢?再说,我倒外面放松一下,也不见得有人会知道。真是有了这种侥幸心理,我就管不住自己的那颗心了。刚开始的几次,基本上也算是可以全身而退吧,总之是没惹出什么风波来。这样一来,我的警惕性,也就慢慢地放松了;甚至,有时候,还觉得自己能干、有魅力。人啊,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要想管住自己,还真的不容易啊!唉,最终,就是因为这种侥幸心理,几个月之前,就惹出大祸来了—— 「哦,大祸?什么大祸?」我冲口而出。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3章 情债免费阅读. 第144章 玉镯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颜先生,」我接过他的话语,「这一次,是遇见‘鬼,了吧?」 民间向来有「走夜路多,迟早会遇见鬼」的说法,眼看这位颜先生深思黯然、神情尴尬,我就这样接了一句。 此刻,这位颜先生倒也坦然,露出一丝苦笑之后,只听他这样说道:大妹子,嗯,这大概也是一种报应吧?以前,有过好几次,我,我都能够及早脱身,为此,我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而,而这一次...... 那天下午,我的店铺里,已经没有别的主顾了。而我呢,也准备打烊了。也就在这时候,来了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人,只听他这样说道:「颜先生,我,我们四姨请你走一趟——」 这店铺,每天的人流量也有好几十个吧,我一时也想不起这下人所说的「四姨」,究竟是哪一位?然而,对主顾,还是小心为妙。为慎重起见,我就这样问道:伙计,你,你说的是—— 那下人陪笑道:颜先生,前几天,我们四姨在贵店买了一个玉镯,当时也没留意。哦,到了今天下午才发现,像是有点问题—— 「哦,你,你家主人的意思是——」这样说着,我就从头到脚,扫了那下人几眼。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把那玉镯带来了,我就当面换一个,或是简单地「修」一下。 「颜先生,」看看店里已经没有别的人,那下人这样说道,「我家主人的意思是,如果能够挤出一点时间,还是亲自走一趟吧。」 那一刻,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我竟然涌上了一丝莫名的喜悦、激动和希冀,心头就像有一根弦,被一根小草轻轻拨弄着,痒痒的。 「好吧,我收拾一下,你,你带路——」我这样对那下人说道。 稍加收拾之后,我带关上门,跟着那下人去了。 路程也不算远,半小时左右,我和那下人就在一处小院落面前停下了步子。 我大概看了一下,这小院落离闹市也有十来分钟的路程,生活上也颇为便利,而另一方面,又远离了尘嚣,起居之际颇为舒适、惬意。 正这样想着,那下人已经打开了那院子的大门,接着,又把我引到了一栋小洋楼之前。 跟着那下人步入客厅,一个四十来岁的贵妇人就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看到我进来之后,那贵妇人站起身来,客气地说道:「颜先生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真想不到,这样一个贵妇人出言竟然是如此高雅得体,我连忙这样说道:让夫人久等了,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哦,不急,不急的。」那贵妇说着,向那下人使了个眼神,「福贵,还不快去给贵客奉茶?」 「夫人,是!」那名叫「福贵」的下人领命而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仆妇、一个丫鬟,带着茶具上来了。 倒好茶水之后,那贵妇扫了三个下人一眼。 这三个下人会意,就退下去了。 陪着我呷了几口茶,再寒暄几句之后,这贵妇才这样说道:颜先生枉驾前来,真不敢当啊! 这一刻,我倒不想再弄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就这样说道:哦,按照那福贵的说法,是说,是说那玉镯—— 这沙发本来有两米多长,个人分坐一侧的,听我这样一说,那贵妇就欠了欠身,向我这一侧移了过来。看看两人之间只有半尺左右的距离之时,她就坐了下来,接着,就要把那玉镯从那手腕上取出来。 淡淡的幽香,就缭绕在这沙发四周了。白玉一般的手腕,让人想起那草原上的绵羊。哦,那个词语,就叫什么「心猿意马」了。 咬了咬嘴唇,我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哦,这玉镯,确实有点瑕疵。」我这样说道,「夫人,就换一个吧?」 她摇了摇头:戴了一些时候,我,我不想再换了—— 「哦,这样。我,我拿回去修一下,后天,后天——」我这样说道。 「嗯,这样吧,后天,我自己去拿——」她这样回应道。 这一刻,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这样说道:这点小事,叫一个下人去就可以了。 「颜先生有所不知,」她微微一笑,「在这样一个院子里,早就闷得发慌了。哦,甚至就像坐牢一样。我,我自己走一趟,顺便散散心——」 看她执意如此,我也就顺势说道:那,那就有劳夫人大驾了。 再闲聊了一些时候,收好那玉镯,我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店铺之后,先花上一个多小时,一番擦拭、抛光之后,大体上也就把那玉镯弄得差不多了。 再过一些时候,我就休息去了。 唉,虽说是「休息去了」,一时半会儿之间,我却是难以入眠,就像过电影一般,我把这两小时左右的情形,在心里,慢慢播映着。尽管,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然而,我有这样宽慰自己,给自己打气:想想而已,想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我会根据那时候的情势,决定自己的行止的...... 那天下午,那贵妇还真的如约而至了。而且,她是一个人独自到来。 带着一丝暗流,我这样说道:夫人还真的独自枉驾小店,真叫小店蓬荜生辉了—— 她淡淡一笑:颜先生开的本来就是珠宝首饰店,店里一向是珠光宝气的,珍珍前来,不过是要沾点富贵气息而已。 我寻思道:哦,原来她叫「珍珍」,和这玉镯还真有点缘分什么的。 「你,你叫珍珍?」我依然这样问道。 「是啊,珍珠的‘珍,。我,我这名字,还可以吧?」她这样回应道。 「哦,夫人这名字,华贵大气,果然给小店带来好运道——」我这样说道。 她噗嗤一笑:颜先生好口才,怪不得生意这么红火—— 说了几句玩笑话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拉近了不少。 把修好的玉镯交给她之后,她这样说道:颜先生可否赏脸,陪珍珍走一下? 这时候,夜幕已然降临,我原本以为她只是让我送她一下,于是就这样说道:「走吧,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情——」 「好吧,那就走吧!」她高兴地说道。 关上店铺的大门之后,我就陪着她,一起往外走。 走了几分钟之后,就到了一个岔路口。这是,我注意到了,珍珍所走的,并不是返回那小院子的那条路,而是一条较为僻静的小路。 「珍珍,你,你不急着回去?」我这样问道。 她侧头扫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颜先生,你,你另有要事吗? 「哦,也没有别的事情。夫人不介意的话,就,就随便走走吧——」我连忙这样说道。 「好吧,那就随便走走吧。」珍珍的语气,有着一丝莫名的喜悦与欣慰。 这是通向城南的一条小路,平时人迹罕至。走出半小时左右,就到了一个小庙前。 这其实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小庙,走到山门之后,杳无人声。 接着淡淡的月光,我发现,这小庙,供的是观音菩萨。 看了那菩萨的塑像几眼之后,珍珍跪了下来,虔诚地嗑起头来。 我突然觉得,大概,她是要许什么愿吧? 这样想着,我就下意识地退了出来:要是她口中念念有词,把自己的愿心说出来,在一旁的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因此,还是不听的好。哦,这样一个夜晚,她身着华贵的旗袍,就那样跪下来,连找个垫子的念头都没有!不难想象,许愿之时,她的内心,是极为虔诚的。哦,她要许什么愿呢?像她这样的贵妇人,还会缺少什么呢?这,这有点难猜—— 「颜先生,让你久等了——」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 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讪笑道:「我,我就看看夜景而已。」 「好吧,找个地方,我们聊聊?」她这样说道。 「嗯,就找找看——」四下张望一番之后,我向偏南处走去。 不一会儿,我和她就来到一个长条形的大石块面前。 对视一眼之后,两人就坐了下来。 这长条形的大石块,倒是和她家客厅的沙发差不多长,上部又颇为平缓。这样一个闷热的夏夜,坐在上面,实在是再舒适不过的了。更妙的是,周围几米开外,竹树环合,不多时就会吹起些许凉风,到有点像一个天生的凉亭了。 坐了一会儿,只听她这样说道:颜先生,你听说过「送子观音」吗? 「嗯,也听说过几句——」我试着这样回答道。 「哦,你,你相信‘送子观音,的说法吗?」她接着这样问道。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然而,这一瞬间,我却有点迟疑了:她,她为什么要问起这个问题呢?显然,这个问题,是和她此前拜观音的举动连在一起的。这样看来,她想要的,或许不是事情的真相;她真正在意的,倒是我的态度。 迟疑片刻之后,我缓缓说道:唉,怎么说呢?这种事情,很难说得清楚的。不过,我还是希望,这是真的—— 「嗯,颜先生,说到我心里去了——」她高兴地说道。激动之余,她用双手,挽住了我的右臂。 我下意识的挣了一下,不过,很快,我就顺其自然了。对于这样的性情中人,我若是执意挣脱的话,倒显得自己太迂腐的。再说,此地也没有另外的第三个人,我又何必让人扫兴呢? 凝神片刻之后,我缓缓说道:「哦,珍珍,刚才,你,你是在观音菩萨面前许愿了吧?」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4章 玉镯免费阅读. 第145章 也曾相逢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颜先生,」珍珍突然这样问道,「前天下午,福贵到你店铺,是怎么说起这件事的呢?」 我讪笑道:当时,那福贵这样说道,「我们四姨,请你走一趟——」 她静静地凝视着偏南一侧那黯淡的夜空,喃喃自语道:「哦,四姨?四姨——」 这一瞬间,她似乎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忘了周围的一切。原本还不时轻拂起的凉风,这一刻没了声息。小虫子唧唧唧唧的叫声,就此飘荡在那闷热的空气里。甚至,你可以这样想,万千生灵就像被裹在一个不透风的大袋子里,那螳螂蟋蟀之类的小虫子,正用自己的爪子,奋力撕扯着,要将这大袋子钻出一个洞来,好好地吸一口气。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只听珍珍这样说道:这个家伙是个富商,又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称兄道弟的。有几房姨太太,也算是正常的吧?哼,我,我只是四姨。在外面那些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像我们这样的人,锦衣玉食的,过的差不多就是神仙一样的生活了。其实,我,我就像那养在笼中的画眉鸟,也是要看主人的脸色的,没什么好羡慕的。 嗯,我也知道,如果能够养下一儿半女,那情况,也就截然不同了。只是,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我,我记得,以前这小庙,还是有香火的。我呢,也经常到这儿求签。只是,最近几年,这小庙,已经搬到十多里外的另一个地方去了,因为,那儿的香客更多,也更有名气。哦,说起来,那家伙,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这两三年的时间里,我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以前,我见过一个词,叫「临幸」。原来,在那些人的眼里,我们这种人,如果还能够见到自己所谓的「主人」,倒是有点烧了高香的感觉了。最初几年,我来叩拜送子观音,也算是人之常情吧?而,而这几年呢,连人的影子都不见,我再来叩拜,又有什么意思呢?唉,颜先生,我,我—— 珍珍的这一番话语,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更多的,倒像是在宣泄。不过,她所说的意思,我大体上也弄清楚了。由于没有生养,这几年,她早已失宠了。而这样一个夜晚,面对着那送子观音,她倒是百感交集了。 「珍珍,其实,」我突然这样说道,「天底下不幸的人,多的是,不止你一个——」 「颜先生,你,你是说——」她的话语,居然有点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感觉。 那句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我也不好再隐瞒什么了。再说,这几年,尽管也有着灯红酒绿之时,我的内心,已然是郁郁不得志的。这样想着,我就试着这样说道:我,我离开家乡,到这儿做点小生意,固然是想着赚点小钱;不过,更重要的是,应该还有这样一个原因—— 接下来,我就把自己的家庭状况说了一下,说的主要就是,女儿是收养的,自己与妻子,也不曾养下一儿半女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回到那老家去?」说到这儿,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燥热的空气之中,那淡淡的幽香,直往我鼻孔里钻,不一会儿,又飘荡在我心上了。原本,两个人就坐得很近,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也很清醒,自己的右手,就一直被那另外的两只手挽着。这样一来,两颗心的距离,是不是就更近了一些呢?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片天地,这样两个各有不幸的人,想得更多的,大概就是那「相逢」一词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过去的事情,可以不问。只是,相逢的这一刻呢?茫茫人海,多少人的心灵,在流浪着。于是,只要有一星火花,也就幻化出那燎原之势。唉,人说「同病相怜」,其实,也有可能是「相恋」啊!荒唐糊涂的事情,也有着荒唐糊涂的原因。就是这样一个夜晚,两颗心碰撞在一起了。也不知是是过了多久,只听她这样说道:「颜先生,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又该如何?」 「你,你打断我的脚——」柔情蜜意之时,我这样说道。 她淡淡一笑:「好吧,颜先生,自己说过的话语,可要记住哦!」 我心头一颤:这,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啊!她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儿。 然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也只能顺势往下说了:「嗯,我,我记住了——」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哦,大妹子,我,我就先说到这儿吧?要说,要说报官—— 「颜先生,」我淡淡一笑,「嗯,我想清楚了。你,你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所以就不想去报官什么的了?」 那颜先生点点头:大妹子,把那些事情说出来之后,就像把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卸下来了。唉,就算是报官,又能怎样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我这样说道:好吧,你,你慢慢斟酌一下吧? 「嗯——」了一声之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一时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我暗自思忖道:这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了吧?或许,当初两情相悦之际,这位严先生就说出那句「打断我的脚」来。当时,这或许只是一时的玩笑话,然而,珍珍却记在心上了。其后,大概是考虑到背后的那些人有权有势,多半不肯善罢甘休。而另一方面,严先生也考虑到这种事情,难有一个好的结果。这样一来,就打起退堂鼓了。只是,珍珍未必就这样想。她想得更多的,就是颜先生欺骗了他。于是,就想着要报复一下了。对于珍珍来说,花点钱找几个道上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于是,就出现了我所看到的那一幕。 颜先生为什么不去报官呢?这种事情,官府首先就要当事人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才会作出相应的决定。他负心薄幸在前,这种事情又如何能够出的清楚呢?弄不好的话,只会丢人现眼,徒增笑料罢了。而另一方面,这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多少过硬的证据。再怎么说,官府也不会轻易相信的。一种更大的可能性,或许就是,官司打不成,自己反而惹出更大更多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大概,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才想着,吃点哑巴亏就算了。更何况,他所受的,主要还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真正的伤筋动骨。既然是这样,就只好息事宁人,忍一忍就算了。再闹腾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看来,这情感方面的债,迟早也是要还的。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既然是这样,那就当做是花钱买了个教训吧?这世上,那么多的是非对错、爱恨情仇,又如何能够说清楚呢?在这种情况下,更需要拿得起放得下,更需要断舍离—— 「大妹子,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只听他这样说道。 「哦,你,你要到哪儿去呢?」我这样问道。 「我,我决定回一趟老家——」他接着说道。 这一刻,我真的为他感到高兴了,就这样说道:「好啊,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回去看看了。」 说着,我用欣慰的目光看着他。 然而,他的脸上,却又显出几分迟疑来,还有些许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是,我就用征询、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带着一丝讪笑,他这样说道:「大妹子,你,你没有别的重要的事情吧?」 我幽幽说道:这些年,我一直漂泊不定的,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眨了眨眼之后,他这样说道:我,我有一个请求——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这样回应道。 迟疑片刻之后,颜先生这样说道:我,我的意思是,既然没有别的事情,大妹子,就,就有劳你,陪我走一趟。嗯,主要是,路上有个照应。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你慢慢考虑吧?我,我只是希望—— 我一时陷入了沉思:要说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也不算太难。只是,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是不是要避一下嫌呢?只是,如果我一口拒绝了,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打击吧?嗯,他大伤初愈,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再受到如此冷落,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是啊,「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闲着无事,陪他走一趟,那又何妨呢?这一路上,或许,他真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再说,既然我救了他,真要让他一个人走,还真有点不放心。我,我对他,还真有几分惦记和牵挂。再说,以我的武功和身手,也不怕他有什么坏心眼。嗯,就把这一趟,看作是一次远行吧? 总而言之,只要多留一个心眼,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 「好吧,我答应了!」我这样回应道。 再过了几天,看看他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就跟着他,踏上了返乡之路。 这天夜晚,快到那集镇上的时候,他这样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在这小镇上歇息一晚,明天上午,就到家了——」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这样说道:明天上午,你,你先一个人回去。如果真有什么需要,再回头找我—— 「你,你的意思是——」他皱了皱眉头,这样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5章 也曾相逢免费阅读. 第146章 人在天涯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三天之后,那位颜先生来到了镇上的小客店。我发现,他的双眼,红肿得像被蜜蜂蛰过一样。 「颜先生,你,你怎么了?」我吃惊地问道。 「我,我家的那位,过世了——」他说着,忍不住掉下泪来。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我这样劝慰道:「颜先生,你,你慢慢说——」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止住哭声,将事情大致说了一番。 原来,两个多月之前,他的那一位思念成疾,痛心疾首之余,竟然英年早逝。而再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养女也随着心上人的失事,在双重打击之下,远走他乡,至今杳无音讯。 「——我,我真是一个罪人!妻室病重,我都没能回来看一眼。而她临终之时,依然望着房门,只希望能够再见我一面——」最后,他这样说道。 到了这一步,我也想不出要用什么话语来劝慰他了,也就任由他继续往下哭了。 或许,让他哭泣、宣泄一番也好。既然他还有眼泪,似乎也不至于就无可救药。 一个多月以后,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了。 仲夏将尽的这个夜晚,他对我说:「大妹子,能否赏个脸,我们到外面走走?」 「颜先生既有此意,小女子自当奉陪。」我这样回应道。 这样一个夜晚,月亮露出了小半张脸,淡淡的银辉,就倾洒在通往河边的小路上。 在河边找了片草地坐下之后,他这样说道:这一刻,我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我淡淡一笑:「一无所有」?不至于吧,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即便不是腰缠万贯,过几十年的小日子,也不成问题吧? 「我,我说的不是‘钱,的问题。我,我是说,在情感上,我已经是‘妻离子散,,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我这样说道:亲人的离去,你深感痛苦,总算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其实,那些年,我只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其实,每当夜深人静,难以入眠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她们的——「 」颜先生,对于妻子儿女来说,陪伴,才是最重要的。你,你说自己经常会想起她们,只是,光是想起,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原本我也以为,我要见到她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现在,我才体会到,世事无常,就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如今,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了。」他这样感慨道。 「你,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也蛮不错的了——」我这样说道。 「只可惜,就算我想弥补自己的过错,也没机会了!」 「是啊,这世上,最难找到的,最难买到的,就是那后悔药了!」我深有感触的说道。 「哦,大妹子,能够说说你的故事吗?」过了一会儿,他这样说道。 我心里一怔: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然而,这或许只是我瞬间的感觉,这些日子里,我和他,都是彼此最常见的人了,如果他始终都不问出这句话,那才是最奇怪的事情!我为什么流落到这一步?还不是因为师兄的另择高枝,陶村隐的意外落崖?这些年,这些苦涩的往事,在默默承受之余,我就没想到找个人倾诉一下?这位颜先生,他的故事,我也听了不少;甚至,最近一段时间,我还参与其中。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一刻,他要求我说一下自己的故事,也无可厚非吧? 「你,你真的想听我的故事?」我试着这样说道。 「如果不想听,我就不会开口了!」他这样回应道。 盛情难却,我就缓缓说了一下自己的故事,主要说了如何与师兄青梅竹马,后来师兄却在权贵面前低头,另择高枝了。另一段就是,如何与陶村隐相逢相识,而此后的一次意外,却使说好的长相厮守成了过眼云烟。 「在情感上,我就这样受到了两次重创。接着,独自漂泊了二十年——」我这样感慨道。 「秋仙,尽管你的经历,不堪回首,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颜先生这样鼓励我。 我摇了摇头,凄然道:「不,没用了。我的出现,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我,我不这样看!」他冲口而出。 我心头一愣,连忙望着他:「你,你的意思是——」 皱了皱眉头之后,他这样说道:先说第一段故事吧,你师兄见异思迁,主要是因为,那位权贵者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你师兄从自己的角度着想,屈从了。在这件事情上,你又有多少责任呢?至于和陶村隐在一起之后,落下悬崖那件事情,或许是由于你没有坚决反对,会有某些自责。只是,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陶村隐疏忽大意,才最终铸成大错!总而言之,在这两件事情上,你从来就没有主动作恶之心。再说,你如此的失魂落魄、形影相吊,就是九泉之下的陶村隐,也会深感不安的—— 「这?这——」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两段情感经历,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我自然早就反反复复思忖过了。只是,由于自己的心扉总是紧闭着的,于是,我就下意识地把责任揽下来,作为自己独自漂泊的理由。再说,那二十年的时间里,我又没有遇见什么可以一吐为快的人,就算我能够想出其中的关键点,我又跟谁说呢?颜先生这番话,还真有点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意味了。 眨了眨眼之后,只听陶村隐这样说道:「秋仙,就算以前你有过太多的自责和悔恨,不过,我还是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你能够对得起自己,不要再自怨自艾了!」 说着,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我。 霎时,我心头一阵小鹿乱撞:这位严先生的言语和表情,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如果以后还有几十年,那么,这一刻,不就是新的一页了吗?或许,我以前之所以那么消沉,也只是因为,没有遇见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颜,颜先生,七天之后,我们,我们再详谈?」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嗯,七天的时间里,也足够想清楚一些事情了。 这个夜晚的交谈,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反反复复地寻思道:这位颜先生,他的意思,已经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往后余生,两个情场上的失意者,能够一起度过。那么,他真的值得托付终身吗?或许,可以试一下吧?因为,在历经磨难之后,别的不敢说,懂得珍惜,多半还是可以期待的。再说,我并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果他再有什么花花肠子,就有他好看的。 以前的事情,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就像那无语东去的流水。 过去的那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在第一段感情之中,我那青梅竹马的师兄,那么轻易就背叛了我,实在让人寒心。这样看来,我确实没做错了什么,也就没必要自责了。应该受到惩罚的,是那负心薄幸之徒。其实,当时我大体上也想得通了,因此,当陶村隐出现之后,我才能接受他。至于以后陶村隐不慎落下万丈悬崖,我又能担起多少责任呢?要怪,多半只能怪自己福薄命苦了。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再怎么说,我也应该走出那阴影了。是啊,就像这位颜先生所说的那样,如果陶村隐泉下有知,也会心有不安的。 我,确实不能再为难自己了。 对陶村隐的爱恋与思念,就像一张网,现如今,是应该走出这张网了。 人生短短数十个春秋,实在没必要沉浸在过去的梦魇之中。 接下来的问题,自然就是,该不该接受这位颜先生? 或许,这也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因为,只要他有悔过自新之意,我也就没必要揪着他的过往不放。流浪了这么多年,如果说自己一直都是心如死灰,那也不尽然。仔细想来,真正的原因倒是,我一直都没遇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那一位!于是,我选择了独行。如今看来,事情已经出现了某种转机,至于结果会怎样,就看我如何把握了。嗯,这事情,也算是不期而遇: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和这位颜先生,都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这,多半就是我们能够心有所想的主要原因了。是啊,既然我们还能够萍水相逢,为什么还要轻易地错过呢?人的一生之中,又有多少萍水相逢呢?听人说得更多的,就是,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转眼就已是半辈子了,留给我们的情缘,只会越来越少了。如果再优柔寡断,恐怕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哦,还有一个问题,当初这位颜先生,之所以那么薄情狠心,主要就是因为,他的那一位,没能给他带来一儿半女!这个问题,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当面跟他说清楚!这个问题,是不能蒙着鼓来打的。对于他来说,自己的亲骨肉,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结,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死结。他有这种想法,那是他的自由。然而,如果他要我一定要怎样怎样,我是不会受人要挟的,实在谈不拢,大不了一刀两断。 情感,首先应该是发自内心的,不要有那么多的附加条件。 对此,我是不会含糊的。对于我的立场,他应该很清楚。 嗯,翻来覆去的想了这么多,我就等着摊牌的那一刻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6章 人在天涯免费阅读. 第147章 君心我心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七天之约,如期而至。 这天晚饭后,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独自一人,向那小河边走去。 最后一丝阳光,也收起了它的灿烂,让那一片一片的晚霞,徜徉在广袤的天幕上。那晚霞,或奔腾如骏马,或温顺如绵羊,或雄奇如险峰,千姿百态的,片刻之间难以说出其万分之一。我只知道,在夜幕降临之前,这一大片天幕,就是她们尽情摇曳的舞台了。 坐在河边的那方长条形石块上,我向来时的小路望去。 颜先生已经走出村子,正向着这小河边走来。 他还记得这件事情,也是蛮不错的了。 走到我跟前,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坐了下来,在我的偏左一侧。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小河水。 四下里张望一番之后,颜先生总算开口了:「秋仙,这小河边,还可以吧?」 「你,你说的是——」我这样回应道。 「哦,风景还不错吧?」 「嗯,这儿的风景,确实不错,远处是连绵的群山,清风吹拂之下,弯弯的小河,就像一条玉带——」我漫无边际的说着。 「嗯,有你在身边,就更美了——」他接过了「榫头」 我暗自寻思道:这家伙,说话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啊! 「换作另一个人在身边,你也会这样说吧?」我淡淡的说道。 他露出一丝讪笑,接着说道:「那,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不过,请相信我,这一次,我是真心的!」 「是啊,你是真心的,」我接过他的话语,「现在,你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了,自然就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他这样说道:秋仙,请相信我,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地待你—— 「哦,怎么个好法呢?」我这样问道。 眨了眨眼之后,他缓缓说道:嗯,大概是这样吧,我会时刻把你放在心上,日常生活中,尽可能地保护你、爱护你,让你觉得生活就像蜜一样甜,脸上经常会露出微笑—— 看看时机也差不多了,我就这样说道:既然是这样,当初,为什么你的那一位,还会抱憾而终呢?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他这样说道:唉,当时,我总是解不开心中的那个死结,总觉得她没能为自己生下一儿半女—— 「颜先生,」我冷冷的说道,「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我,我已是四十出头了!」 「秋仙,」他接过我的话语,「你,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哦,我应该有那种想法呢?」 眨了眨眼之后,他神情凝重地说道:秋仙,对于目前的情况,我是很清醒的。我,我们都已是度过半生的人了,能够携手共度余生,已经是上苍最大的恩赐了。有没有一儿半女,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有,我们就尽自己所能,把他养大成人;如果没有,我们也不会怨天尤人,而是平静地接受这一切,白头到老—— 「你,你说的是真心话?」我不由得这样问道。 「秋仙,我,我早就不是毛头小伙了。到了这种年纪,到了这种时候,我还骗你干什么?」 「只是,我依然有点不放心——」我的语气,依然显出几分迟疑。 「我,好吧,」他举起右手,咬着牙说道,「苍天在上,小河作证,我如果辜负了秋仙,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叫我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下辈子也要做牛做马!」 用手掩住他的嘴巴之后,我依偎在了那宽厚的怀里。 风雪,看到这儿之后,你自然已经懂得,以上所写的,就是你养父的故事,我和你养父的故事。 接下来的好几天时间里,我把这一切写了下来,这一刻你所看到的,就是这些文字了。 这些文字即将结束之际,我再一次深深的感受到,言不及义,纸短情长。 风雪,如果还能再对你说些什么,我只是想说,当初,你的养父,确实对不起你养母,也对不起你。 只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算你再怎么耿耿于怀,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重现了。幽怨、愤怒,改变不了什么,除了会影响你的情绪和心境。从这个角度看,放过别人,也就是放过自己。 或许,你会这样想:秋仙,如今你跟他在一起了,自然要回护于他了。 或许,这也是某个方面的原因吧?然而,就算只收一个陌生人,一个旁观者,一个知情者,我依然要这样对你说。 那村边的河水,一直就那样流淌着,站在岸边的我们,又何必多说什么呢? 没学会游泳之前,这条小河,常常会是某种障碍;然而,当我们能够像小鱼儿一样,在水里来去自如之时,我们还会去抱怨什么吗? 对于河水,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我们可以改变自己,去适应这条小河。 这个比喻,或许也不会很恰当,不过,我依然希望你,对于那些事情,对于这个世界,如果我们不能改变什么,最好学会去面对,想着去适应。怨天尤人,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 当初,我也曾这样想,如果你回来了,有些话,我可以当面对你说。 只是,一连好几天,都没能等到你。 我写下这些文字,自然也就是我要对你说的那些话语了。 从提起笔的那个夜晚到现在,你依然没能出现。于是,这些文字,就成了一封长信。 如果要问我们到了哪里,我也只能说,暂时还不清楚。 我跟着你的养父,还要到外面漂流一些时候,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目前还说不清楚。 风雪,如果你回到了这儿,就安心地住下吧。不管怎样说,在这儿,你也曾生活了十多年,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是你再熟悉不过的。至于还有没有相逢的那一天,我觉得,只要有缘,相逢的那一天,还是可以期待的。 风雪,你的秋玲师父,也跟我说起过你的故事。确实,有些场景、有些片段,哀婉悲戚,不堪回首。只是,我依然想对你说,那一切,都是会过去的。无论处境多么艰难,我们依然要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一点,多想想明天。是啊,不管黑夜多么漫长,第二天到来的时候,依然会有明媚的阳光,阳光下那树叶草丛中的水珠儿,也会变成一缕轻烟,消散而去。 当初,你的秋玲师父,并没有贸然答应你,又是为什么呢?或许,那也只是因为,那尘缘,也不是想断就能断的。与其披着道袍,想着尘世间的事情,还不如置身尘世间,过着那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日子。 哦,好几个月过去了,风雪,你是否已经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你的身边,是否有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人生苦短,因此,对于尘世间的这一遭,我们不是为了哪个人而活,我们只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呼唤,活出真实的自我。 啰啰嗦嗦写了这么多,也该停笔了吧? 停笔之际,我只想对你说,茫茫人海,相逢即是有缘,因此,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珍惜你所遇到的那些人,珍惜那一路上的风景。 人生没有回头路,多年以后,当我们蓦然回首之际,但愿我们的人生,能够多一些自由、幸福、喜悦、自豪与欣慰,少几分感慨与叹息。 长路漫漫,且行且珍惜与珍重。 「秋仙,你,你——」掩卷之际,风雪这样感慨道。 然而,一时半会儿之间,她也没能说出什么话语来。 凝神片刻,杜川这样说道:风雪,当时,这位秋仙阿姨担心你放不下,才写了那么多—— 「其实,我,我早就放下了,」风雪接过话语,「而且,我的人生,早就翻开了新的一页。」 说着,面带微笑,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杜川微笑着,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右手。 再过了一会儿,风雪这样说道:这一刻,如果我养父,还有秋仙阿姨,都在这儿,那该多好啊! 杜川点了点头:是啊,能够让他们一起来分享这喜悦,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两人再闲聊了一阵子,杜川这样说道:「风雪,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风雪点了点头:嗯,是该休息一下了—— 然而,这样一个夜晚,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入梦乡的。这个夜晚,风雪一直都是心潮澎湃着:到了这一刻,一些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唉,我的养母,没能等回自己的伴侣,抱憾而去,确实让人感慨。只是,我的养父,总算回来了。是啊,是迟了,不过,总算还是回来了。养父能够再次回到这个家,至少也说明,他还是迷途知返了。对此,如果泉下有知,养母会不会原谅他呢? 或许,我的养母,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 因为,她一向宅心仁厚,宽以待人,总是为别人着想。 至于我的养父,他也为自己的负心薄幸付出了代价,也受到了惩罚。但愿,这一次,他是真心悔过了。 现如今,他能够跟秋仙阿姨在一起,也是他的造化了。 这秋仙阿姨,为人很不错的,对于他们以后的生活,我是很放心的。但愿,一切安好。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到了这一刻,这一切,也算慢慢地风平浪静了。以后的日子里,但愿,那些腥风血雨、生杀予夺、生离死别,能够再少一些;而那发自内心的欣慰和喜悦,能够再多一些!确实,人是要在希望之中生活着的。长夜尽头,晓风轻拂。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7章 君心我心免费阅读. 第148章 江畔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此时此刻,那秋仙阿姨,在想些什么呢? 漂泊多年,在内心深处,对于那种形单影只的生活,她多半已经厌倦了。于是,她想着靠岸,找到一个宁静的港湾,就此停泊下来。是啊,她才是四十出头,如果真能够安定下来,也不算太晚。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遇见了我的养父。从曾经走过歧途、四顾茫然这个角度看,她和我养父,确实是同病相怜,接着又相恋了。人到中年,确实没必要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他们最终走到一起,其实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但愿,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能够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至此,除了秋玲师父跟仪清同归于尽之外,我所遇见的几个人,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了吧? 一个「情」,以「心」字为偏旁,当初造出这个字的那位先人,倒是深谙世事人心之辈啊!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勘破这个「情」字的,又有多少人呢?我辈资质愚鲁,勘不破情关,就在情海里浮浮沉沉罢了,我辈只是希望,哪一个情字,带给我们的,多一点甜蜜与喜悦,少一点苦涩与辛酸。我们所希望的,大概也就是这样吧?「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其实,茫茫人海,就是「初见」,已实属不易,至于以后悲不悲画扇,哪想得那么多呢?这一路上的风景,总有着值得回味的一面。 人生,就是一杯清茶,即便略带苦涩,也有着那长留心间的回甘—— 一番思绪如潮之后,风雪进入了梦乡。 这天下午,风雪煮了些香猪肉,再准备了几斤米酒,和杜川边喝边聊。 这香猪,看上去也和普通的肉猪差不多,只是个头较小,和兔子差不多的。这香猪,即便是肥肉,也是甜而不腻,清香四溢,堪称猪肉中的极品。 「杜川啊,这香猪肉怎么样呢?」吃了一阵子之后,风雪这样问道。 杜川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这样说道:味道不错,我差点儿就把自己的舌头,也吃下去了—— 「这,这可是本地的特产哦!」风雪这样说道。 「哦,怪不得,以前我就没吃过——」杜川这样说道。 两人碰了一杯之后,风雪这样说道:在民间口语中,「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使用来讽刺对方缺少见识,孤陋寡闻的—— 杜川淡淡一笑:这样的一句话,也算形象生动吧?不过,这个比方,似乎还是有点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呢?你说说来看——」 「其实,我总觉得,吃过猪肉的人,应该比见过猪走路的人多。你想想看,在农村地区,这些人既见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而在大都市里,未必就是这样了,到底有多少人家养过猪、见过猪走路呢?然而,他们大多还是吃过猪肉的。因此,这句话说反了,比较符合现实的说法是:‘没见过猪走路,还没吃过猪肉?,,你,你觉得——」 风雪微微一笑:杜公子,果然敢于质疑,不愧为诗圣的后人! 「风雪姑娘,过奖了!」杜川谦逊道。 再喝了几杯酒之后,风雪这样说道:杜公子,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觉得有点费解—— 「哦,是,是什么事情呢?」杜川不解的问道。 又碰了一下杯之后,风雪这样说道:嗯,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杜公子,你也见了不少人,亲身经历了不少事情,也看过、听过不少故事吧? 「嗯,确实是这样——」 风雪淡淡一笑:是啊,这些故事,基本上都是别人的,当然,也有一些,你经历过。只是,在见到我之前,你都有那些故事,到目前为止,这些人都是一无所知啊! 杜川心里一怔:原来,绕了一个大弯,说来说去,还是想听我说故事啊! 「我,我的故事,没什么好说的——」杜川支吾道。 风雪把脸一沉,嗔道:杜公子何必过谦,你都没有故事,我们这些凡俗之人的那些故事,就更是不值一哂了。再说,那些故事,再怎么说,你都已经知晓了,你再不说一个,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这一下,可把杜川将住了;而另一方面,他也有着向人倾诉的一面,于是,借着几分酒意,他这样说道:风雪啊,我的故事,平淡无奇,只怕你听不下去呢—— 风雪微微一笑:杜公子,还是少卖关子吧?你都还没说,怎么就敢肯定是平淡无奇?说吧,我听着—— 呷了一口酒之后,杜川缓缓说道:哦,这些年,我也算是看过几本书吧?不过,真要说讲故事,却常常不知说些什么了。嗯,这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哦,还是从那副对联说起吧?记得,好几个月之前,你用了那样一副上联: 寄宿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 来招亲。这个上联,全都用了带有宝盖头的字,确实很神奇,很难对。当时,我对出的下联是: 浪游湘江,汹涌激流深溅泪 由于收尾的这个「泪」字,依然属于仄声字,因此,从对联的角度看,这样的一个下联,依然颇有瑕疵,值得商榷。不过,这下联的背后,却有着一段故事。或者说,她是我的心声,是我血液中的一部分。对于这个下联,我还是有点敝帚自珍的。 旁人经常会有这样的想法:杜川你这小子,说话文绉绉的,又喜欢引经据典,是不是杜甫的后人啊? 唉,怎么说呢?杜甫祖籍京兆,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陕西西安。不过,他的祖上曾经迁往湖北襄阳。到了他的曾祖父那一代起,就移居河南巩县了。这样说来,就是杜甫本人,说起自己的籍贯来,也是有点一言难尽了。我呢,倒还真的是河南巩县人氏。我这样说,倒也不是想认一门声名显赫的远祖。我真正想说的是,由于跟杜甫似乎有点关联,我们那一带的人们,只要一有空闲,倒是喜读诗书的。 我,从小就生长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也算是读过几本书吧?此外,我对舞刀弄剑,也是蛮有兴趣的。说好了,就是文武双全;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不文不武了。只是,我家呢,在我祖父那一代,就已经是家道衰落了。而我呢,稍稍懂点事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以后读书考状元这条路,也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手捧诗书的时候,我时常一片茫然。尽管,凭我的所学,开一个私塾,教几个学生,也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这样的日子,前景并不看好啊!要说那诗圣杜甫,倒是喜欢四处走走的。这样想来,我也想着,趁着年轻,不如多到外面走走,多涨一点阅历,多结交一些朋友,多了解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说不定以后用得上。母亲深明大义,倒是支持我到外面闯闯,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川儿啊,你多到外面走走看看,说不定以后还能多一条门路。放心吧,你兄弟姐妹好几个,我也不依靠你养老——」于是,我就背起行囊,开始四处漫游了。 哦,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我主要是向南行走。这是盛夏的一天,我来到了湘江边上。这湘江,也算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吧?站在岸边,望着那浩浩江水,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原本说好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似乎也没那么多的诗情画意吧?独自漂流在外近一年了,如果要问我有什么收获,我恐怕也只能报以一声苦笑了。认真想来,对于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也是不甚了了。这种没有目的的东奔西走,还真有点「漫游」的意味了。遥想一千多年以前,先祖在长江一带漂泊之时,至少还给后人留下一些脍炙人口的诗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先祖尽管落魄江湖,依然有着一颗忧国忧民的心灵。相比之下,我自然是汗颜不已了。饮罢这流传千古的诗句,我情难自已,心情久久地不能平静下来。这现实世界,就像这烟波浩渺的江水,一时半会儿之间,我四顾茫然,真不知自己的立足点该是在哪儿?哦,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是「潦倒新停浊酒杯」,从这时局看来,杜甫也是会喝酒的,只是,穷困潦倒之际,喝不起酒,就只能先停下来了。这样想着,我倒是有点释然了:目前,我的盘缠基本上还够用,还不至于沦落到买不起酒喝的地步。 「嗯,先去喝一杯,解决一下午饭问题——」我暗自寻思道。 拿定主意之后,我离开江边,沿着河堤,信步向前走着。 十多分钟之后,一个小酒店,就在眼前了。 这小酒店只有七八桌客人,不算太热闹,不过,对于我来说,倒是不错的了:太热闹了,就失去了独酌的兴致。 点了一碗红烧肉,一碟辣椒炒菜梗,再要了一小壶米酒,我就慢慢喝了起来。 这湘江一带,菜品以辣椒味著称,本来我也有点不习惯,不过,由于要慢喝,忍住前面的舌头发麻之后,我倒觉得,那碟辣椒素炒菜梗,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了。胃口大开之后,我就不断的往小杯子里倒酒,一连喝了好几杯。酒香醉人,再过了一阵子,一种微醺微醉的感觉,慢慢地涌了上来。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钻了进来。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8章 江畔免费阅读. 第149章 琵琶弦上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公子,听个曲子吧?」一个轻柔的女声,钻到了我的耳里。 原本沉醉在半醺酒意中的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手持琵琶,半躬着身子,行了个大礼。 哦,原来是个卖艺的。 我本想一口回绝,只是,定睛看去之时,只见那姑娘眼波流转,一池清波之中,那一大滴泪水似乎马上就要落下来似的。霎时,我心头一软:人家卖唱的,找一口饭吃也不容易啊!再说,人家行礼在先,总该有所表示吧?只是,她年纪轻轻,也不知道那琵琶弦上的功夫,究竟有多少火候?这样想着,我就这样说道:「好吧,随便弹一曲吧?」 「多谢公子赏脸——」再点头行了个礼之后,那姑娘回到自己的座位,凝神静思,蓄势待发。 只听「当——」的一声,她那葱根般的食指在琴弦上一拨,就像拉开了那无形的幕布。明珠轻轻落下,平静的湖面上溅起几处水花。一阵慢板之后,只见她右手五指迅若蜂飞,一阵轮、扫、拂、绞之后,琵琶声铿锵、激越起来,恍如大风卷过山岗。霎时,我眼前幻化出千军万马旌旗林立,戈矛遮天蔽日的情景来。风烟滚滚来天半,杀声阵阵撼山岳:刀光剑影中,汉军攻势如潮,渐渐将楚军向山谷方向压去——原来,她弹奏的是琵琶名曲「十面埋伏」中的一段:「九里山大战」!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我突然惊觉:琵琶声停下来了。 出神入化的弹奏,让我恍如置身多年以前那楚汉相争的峥嵘岁月,听得出神之时,连喝彩都忘记了。 看到我回过神来之后,那姑娘说声:「薄技粗疏,有劳公子倾听——」 说着,望了脚边的一个碟子一眼。 小酒店里的客人会意,纷纷解囊,掏出赏银。 我听得太入迷,那掏赏银的速度,竟然比旁人慢了半拍。 正当我拿着赏钱,离席前往那姑娘座前的时候,这样一个声音响起:「蒋翠姑,老爷有请——」 随着这一声,我的眼前,瞬间竟然是稍暗了些:原来,随着这一声响,两个彪形大汉,正走进这小酒店的大门里来。 那些给完赏钱的客人,此时都已回到自己的座位,眼见事发突然,大概是想看看再说吧,于是就转头望向这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静观其变。而我呢,人在异乡,初来乍到的,也只能先观望一番再做决定了。 「你们,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望着那两个大汉,那蒋翠姑这样说道。 「很简单,」左侧那个满脸横肉、个头稍高的汉子这样说道,「老爷叫你回去!」 「是啊,蒋翠姑,只要你跟咱哥俩回去,老爷说了,一切好商量——」右侧那个个头稍矮,留着八字胡的汉子,语气显得要轻缓些。 「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算是金窝银窝,我也不回去了!」蒋翠姑坚定的说道。 露出一丝讪笑之后,那高个汉子这样说道:翠姑啊,咱哥俩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就这样回去,恐怕不好交差吧? 「是啊,不看僧面看佛面,翠姑,你就赏个脸吧?」矮个汉子附和道。 翠姑咬了咬牙,缓缓地说道:要说交差,也很简单。你们再四处游逛一番,过些天再回去,就说找不到人,不就行了吗? 那高个汉子狞笑道:翠姑啊,你,你这不是消遣咱哥俩吗? 「消遣?小女子不敢,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二位两句——」翠姑这样说道。 「翠姑,明人不说暗话,有话就直说吧。」矮个汉子这样说道。 翠姑缓缓说道:两位大哥,能有今天这样的身手,也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了。只可惜,不用来做正事,辜负了当年的苦功!嗯,我说啊,以后,那些为虎作伥的事情,少做为妙—— 「蒋翠姑!」那高个汉子恼羞成怒,厉声喝道,「现在,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跟我们走一趟!」 「如果,如果我不回去呢?」翠姑这样说道。 那高个汉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回嘛,很简单。翠姑,你现在会卖艺了,不怕饿肚子了,胆子也就大了。这样,如果你不回去的话,你就先把你的琵琶砸了。先把你吃饭的家伙砸了,你就只好乖乖地跟我们回去了—— 「哼,别做美梦了!」翠姑冷冷地说道。 高个汉子撇撇嘴,高声说道:「翠姑,你好好想想吧?如果再固执己见,只怕伤了和气——」 「再怎么说,都是没用的!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翠姑依然不为之所动。 「好吧,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慢慢考虑一下——」高个汉子说着,扫了那矮个汉子一眼。 那矮个汉子会意,掏出一盒香烟来,两人到外面吸烟去了。 我暗自寻思道:这两个汉子如此有恃无恐,自然是确信,对方只是一个弱女子,无论如何都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因此,到外面吸一下香烟,顺带透透风,倒是送给对方一个顺水人情了。对于我来说,情况还不算太清楚,目前也不急于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不知道双方会不会闹僵了,还可以再观望一下的—— 几分钟之后,这两个汉子将烟头扔到地上,还用脚踩了一下,才走了进来。 「翠姑,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那高个汉子这样问道。 「我,我想清楚了——」翠姑淡淡的说道。 「好吧,那就收好行装,我们,我们这就回去——」那矮个汉子很高兴,扫了这小酒店,就想着要去帮翠姑收拾行装了。 「我,我想清楚了,」翠姑缓缓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再回去的!」 「好啊,」那高个汉子恼羞成怒,捞起了袖子,「好你个蒋翠姑,敢来耍我?」 说着,就走到那座位前,拿起那把琵琶,就要往地上摔! 此前,他确实是这样说的;这一刻,真的就要动手了。 翠姑眼看自己的琵琶要被摔到地上,连忙抢上前去,要将那琵琶夺回来。 高个汉子攥的是琵琶的上部,翠姑抢在手里的,是琵琶的低端;双方一时相持不下。 也就在这一刻,我离开自己的座位,要向前走去。 这一瞬间,高个汉子用琵琶推了对方一把,翠姑应该是没有专门练过武功,踉跄了几下,险些就要向后摔倒。 然而,看到高个汉子将琵琶高高举起,就要向下猛摔之时,她甚是倔强,嘴里说着「放下,放下我的琵琶——」,就向高个汉子冲了过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只见高个汉子向自己的同伙使了个眼神。 那矮个汉子会意,挡住了翠姑的去路。 翠姑要往前冲,夺回自己的琵琶!矮个汉子受同伙的指派,要挡住翠姑的去路!这样一来,双方相持不下,推搡起来。推搡几下之后,那矮个汉子一使劲,翠姑立足不稳,就向一个断线的风筝一般,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住手!」我抢上前去,先是用右肩挡了翠姑一下,不让她跌倒!与此同时,高喊了一声。 仔细看了好一阵子,我已然可以确认,这翠姑确实没练过武功,再跟这两个彪形大汉斗下去,肯定要吃亏的。于是,在翠姑即将跌倒之际,实在看不下去的我,只好出手了! 那两个家伙大概是平时骄横跋扈惯了,没有人敢顶撞他们,因此,这一刻,猛地听到这一声「住手」,还真的下意识地停了下来:高个汉子高举在上的琵琶,没有立即往下砸。矮个汉子站在原地,没有再摆出阻拦的姿势,而是下意识地回收了一步。 那高个汉子干笑了一声之后,这样说道:本来,既然这位公子爷仗义出手,咱哥俩多少都要给个面子—— 说着,扫了同伙一眼。 那矮个汉子随即说道:「这位公子,咱哥俩受主人之托,自然要忠主人之事了——」 眼见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的,看不出有就此收手的意思,我就这样说道:两位大哥,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不如就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放她一马,咱哥仨再杯酒言欢? 当时,我所能想到的最不伤和气的办法,也就是这样了。 那高个汉子嘿嘿一笑,接着继续说道:这位小哥,这样吧,你,你不如规劝翠姑几句,她若能回心转意,咱哥仨再喝个痛快—— 我向那姑娘望去之时,只听她这样说道:两位大哥,回去转告你们家主人,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那两个汉子脸色一沉,转眼间就要发作。 尽管一时未能问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我已然体会得出,对于这翠姑来说,早就是去意已决了。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了。 「这样吧,这两位大哥,不如就此收篷,将翠姑的意思转告你家主人。这样一来,」我这样说道,「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那高个汉子摇摇头,接着这样说道:这位小哥,咱哥俩再怎么样,也不能做出瞒骗主人的事情。这样吧,只要翠姑能给我们哥俩一点薄面,前面的事情既往不咎,这琵琶,自然也就好好留着。此外,咱哥俩还会当着这些客人的面,给翠姑赔礼道歉,如何? 这高个汉子所开出的条件,似乎也算蛮不错的了,于是,我把目光转向了翠姑,看她如何表态。 翠姑皱着眉头,长睫毛扑闪着,显然,她的内心,已然是思如潮涌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9章 琵琶弦上免费阅读. 第150章 激流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翠姑怒睁着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是这样,就有劳两位大哥,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蒋翠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踏进那个家门了!」 那高个大汉眨了眨眼,狞笑道:「翠姑,就,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真的没有!」翠姑斩钉截铁地说道。 扫了那矮个汉子一眼之后,那高个汉子盯了我一眼,这样说道:「这位小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回原处喝酒去——」 说着,站起身来,向翠姑走去。 不难想象,这两个汉子,是准备要用武力胁迫、劫持翠姑了! 而且,这高个汉子的话语,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暗示我,不要多管闲事。 然而,到了这一步,我如何还能再置身事外? 于是,我走上前去,挡在这两个汉子和翠姑之间,这样说道:「两位大哥,就此罢手,如何?」 那矮个汉子早已是气急败坏,推了我一把,喝道:「公子爷,这件事情与你何干?快,快退到一边去!」 「是啊,这位公子,请不要多管闲事——」那高个汉子说着,开始捋衣袖了。 事已至此,我左掌向前一挡,朗声说道:「好吧,既然两位兄台如此相信武力,就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 那高个汉子露出几分不屑与不解来,狞笑道:哼,要想英雄救美,就先尝尝我铁拳的滋味吧! 说着,一记直拳,就像我心口击来。 我想试一下这家伙的力道,也就不躲闪,而是右掌一亮,那掌心要像厚布一样,裹住那拳头。拳掌相交,我只觉得掌心一震,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这家伙的力道,果然不容小觑。 一旁的那矮个汉子眼见同伴已然出手,左掌右拳,也加入了战团。 战了十多个回合之后,我慢慢体会到,要论力道,这两个大汉自然远在我之上,然而,他们大概是由于以前所遇高手数量有限吧,挥掌出拳之时,缺少圆通变化,尚未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想到这儿,我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高个汉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招饿狼捕食,双拳一上一下,就向我击来。与此同时,那矮个汉子,一招扫堂腿使出,要在地上划出一个圈儿,将我绊倒在地上。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我一闪身,躲过那高个汉子的攻击,随即一脚踢出,这家伙就像一棵被砍倒的树木一般,倒向自己的同伙。那向我使出扫堂腿的矮个汉子,招式已然使老,来不及站起身来。结果,这两个家伙就一上一下,像叠罗汉一般,倒在地上了。 「姑娘,我们走吧?」这样说着,我向那翠姑招招手。 翠姑抱起琵琶,跟在了我身后。 那两个家伙眼睁睁地看着我和翠姑离去:不知是来不及爬起来,还是根本就不敢追赶? 走出小酒店大门二三十米之后,翠姑这样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摆摆手:翠姑,不要客气—— 说着,继续往前走。 翠姑似乎也听出了我的用意,也就不再说话,跟着我往前走。 回头看时,那两个彪形大汉一直都没有追上来。 十多分钟之后,来到了一个小渡口,雇了一条小船,接着就像对岸划去。 看看快到江心时,近旁并没有追上来的小船,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微风轻拂,偏西的阳光在江面上撒下点点金黄,就像那跳跃着的鱼鳞斑。 怀抱琵琶的翠姑,望着那茫茫江面,欲言又止。 我轻声说道:「翠姑,到对岸之后,找一个偏僻一点的地方,我们再说吧?」 翠姑点点头:嗯,到时候再说吧。 半个多小时之后,小船就到了对岸。 上岸之后,找了个僻静的小土坡,我们坐了下来。 这小土坡四周,地势较为平缓,坐在上面,可以将周围的情形尽收眼底。这样一来,也就可以放心交谈了。 凝神片刻之后,翠姑这样说道:「杜公子,你的大恩大德,翠姑没齿难忘!」 我淡淡一笑:翠姑,别这样说了,我只是做了一点自己该做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翠姑这样说道:杜公子,你为人谦和,从不想着居功自傲,确实难得! 我摇摇头: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此举能够给你带来一些益处,杜川也就欣喜不尽了。 再说了几句之后,翠姑这样说道:到了这种时候,我也该把自己的情况说一下了—— 我点了点头:翠姑,有什么话语,就放心的说吧。 皱了皱眉头之后,翠姑缓缓说道:唉,说起来,翠姑算是个不幸的人,就像是在苦水里泡大的。嗯,在我稍稍懂事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三个人了:我,我的爹娘。那时候,我的爹娘也就三十多岁吧,身体也都不错,如果心思单纯一点,多想着凭自己的力气和汗水挣钱,日子也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唉,只是,也就是在那几年,我爹迷上了赌博,总想着一些一本万利的歪路子。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混迹赌场好几年之后,我爹不仅没能赚到几个小钱,老本赔光了不说,家里稍稍值点钱的东西,也都典当、变卖一空了。 然而,就是到了这种地步,我爹依然执迷不悟,依然做着扳本的迷梦。有时候,我娘劝他几句,他听不进去也就罢了,反而变本加厉,稍稍不顺心,就对我娘拳打脚踢的,说我娘耽误了他的发财梦。 这一天,家里已经到了连第二天的米钱都没有的地步了,我爹还是不死心,他翻箱倒柜的,想看看还有没有留下一点值点钱的东西?翻检了好一阵子,他找到了一根银钗。这时候,刚好我娘也在一旁,就急忙劝说道:「他爹啊,不能再卖了,这可是当年我的嫁妆啊!」只是,当时我爹早就输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呢?他东瞧瞧西看看好一阵子之后,觉得大概还能卖几个钱吧,就站起身来,拿着那根银钗,就要往外面走。 我娘急了,就抢上钱来,要把这银钗夺回去。是啊,都好几年的时间里,这些日子,我娘知道得很清楚,正所谓十赌九输!就算把这根银钗卖了,到头来也是血本无归。如果真能够扳回来,也不会沦落到这倾家荡产的田地了! 一个想拿去变卖,一个不肯,两个人就争执起来,接着就是抢夺起来了。我爹力气要更大一点,又是气急败坏的,争夺之中,就用力把我娘推搡了一把,我娘不小心,跌倒的时候,后脑刚好就撞到了墙上,顿时就昏迷了过去。这一下,我爹的祸,可就闯大了。喊了好一阵子,我娘都没能醒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就叫我烧点开水,在一旁侍候一下,他到外面喊郎中。可是,这还有什么用呢?家里本来就是一贫如洗了,又还有多少钱来求医买药呢?勉强再撑了几天,我娘就过世了。那几天,我心里悲愤不已:我爹如果不是输红了眼,迷了心窍,怎么会有今天的这一幕呢?不小心撞到了后脑,还是表面上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我爹的那种赌徒心理,总是想着要扳回来,才会越陷越深。就算没有这件事,再过一些时候,类似的一幕,迟早也是会上演的。 办完我娘的丧事之后,我爹本来就欠了不少钱,更让人痛心的是,他依然不肯悔改,就去向当地的一个财主借了一笔钱,继续去走那条路了。本来呢,这件事也是瞒着我的,我是不大清楚的,直到那一天,债主找上门来了,我爹这才告诉我,由于还不起赌债,我只能去给人家做丫鬟了!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亲爹:害死自己的老婆也就罢了,接下来,还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出去! 就这样,我被卖到了那财主家,在他家,整天做牛做马的,说是要还清我爹当时所欠的债。 在那几年时间里,如果正碰着那财主到外面去,我的日子,就稍稍好过一些,有时候,还能跟他家的小主人学点琵琶。这个小主人,也算是个不错的姑娘吧?她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从来都不嫌弃我下人的身份,除了跟我一起弹琵琶,有时候也叫跟她一起认几个字,嗯,这样一来,不至于以后闹个睁眼瞎。好几年过去了,我也慢慢想清楚一些事情了,这天夜里,我找到这财主,要求他马上把我放了。 「翠姑,你爹所欠下的债,还没有还清呢!」这财主这样说道。 说着,叫一个手下拿出了当年的契约。 从头到尾看了一下,我就正告他:首先,你这契约就是非法的,带有胁迫的性质。再说,当初你和我爹所定下的利息,高得太离谱了,带有高利贷的性质,因此,是无效的! 「按照普通银行的利息,这连本带利,总是要还的吧?」这财主把脸一沉,接着这样说道。 我淡淡的说道:当初,你既然是跟我爹订的契约,你就应该找他还款去—— 「翠姑啊,你爹欠钱太多,到处都是他的债主。好几年之前,他为了躲债,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再说,父债子长,一向也是天经地义的吧?」这财主依然不死心。 凝神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道:就算是父债子偿,这几年,我也把这债务还清了吧?好,我问你,你雇一个长工,一年要付多少工钱呢?这几年过去了,你付了多少工钱给我?请问,这个账,又该怎样算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0章 激流免费阅读. 第151章 樊笼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翠姑,你,你怎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呢?」那财主这样说道。 我淡淡一笑:「大财主啊,我只想提醒你,现如今,时代不同了,龙椅上已经没有皇上了——」 那财主依然沉着脸:「翠姑,你,你想说什么?」 我微微一笑,这样说道:「既然老爷如此有心,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从今天起,我的债早已还清,我已经不欠你半分钱了。还有,以后我要到哪儿去,那是我的自由,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那财主露出一丝讪笑,然后再缓缓地说道:「翠姑啊,这几年,你时常跟我家姑娘在一起,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这,这我是知道的。不过嘛,我还是想提醒你,那一句‘父债子还,,也还是天经地义的——」 我淡淡一笑:要说「天经地义」,那么,我问你,当初你跟我爹签订契约的时候,利息为什么那么高?这,这已经很明显地超出了银行的利息,属于高利贷的行为了。此外,这几年我在你家干活儿,你支付过多少工钱呢?因此,我可以正告你,两相抵消之后,从现在开始,我连半分钱都不会再欠你的!这,没什么问题了吧? 带着一丝苦笑,那财主这样说道:「有点文化,到底还是有用的。哦,你打算怎么办?」 我微微一笑:我既然已经不再欠你什么,因此,我也就没必要再看你的脸色。我,我嘛,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儿,另谋出路了! 「翠姑,你,」那财主说着,向一旁的那两个大汉扫了一眼,接着说道,「你,你想要离开这儿,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我也扫了那两个大汉一眼,冷冷的说道:老爷,私设刑堂什么的,恐怕不太好吧?如果传了出去,只怕,只怕—— 「你?你——」那财主说着,把手一挥,接着对那两个大汉说道,「你们,你们两个,先退下吧——」 「是」的一声,那两个大汉退了下去。 杜公子,这两个大汉,刚刚跟你交过手,你还有点印象吧? 「嗯,有印象!」我接过翠姑的话语。 点了点头之后,翠姑接着说道:那两个大汉退下之后,那财主的目光,自上而下,慢慢地扫了我一遍。再过了一会儿,才挤出一丝微笑,这样对我说道:「翠姑啊,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哼——」了一声之后,我这样说道:「你,你是大财主,跟我这种贫寒人家的女儿,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讪笑片刻之后,他这样说道:翠姑啊,以前,我们是有点误会;还有,你在我家好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因此,每当想起这些,我,我总觉得有点愧疚。因此,我,我想着,要补偿你一下—— 我从来就不指望这种人还会发善心,于是,就不动声色地说道:「哦,也不知大财主有何恩赐?」 那财主嘴角蠕动了几下,再慢慢说道:翠姑啊,这几个月来,我才发现,要论起人才品貌,在同龄人当中,你也是难得一见的了。嗯,嗯,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嫌弃寒舍简陋寒酸的话,完全可以留下来,甚至,甚至还可以—— 「你,你是要我留下来?」我这样问道。 带着一丝谄笑,他这样说道:是啊,我,我是希望你留下来的!你,只要你愿意的话,留了下来,成了我的姨太太,哦,这家里的一切,还不全是你的?以后的日子里,荣华富贵,那可是享受不尽的啊! 心里「呸」了一声之后,我暗暗吸了一口气,这样说道:老爷,你。哦,这件事,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好吧,三天以后,我等着你的答复——」那财主说着,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一边做出行若无事的样子,一边慢慢踩点,实地查看出逃之处。到了第二天深夜,趁着那家丁不注意,我找了个空儿,逃了出来。出逃之时,除了随身的行李,我也带了一点钱。不过,那点小钱,很快就用完了,无奈之下,我就买了一个琵琶,弹起一些以前学过的小曲儿,边卖艺边流浪。以后的事情,杜公子,你,你都知道了—— 「翠姑,真,真难为你了!」我动情地说道。 眨了眨眼之后,翠姑这样说道:边卖艺边流浪,虽说苦了点,不过,能够逃出那樊笼,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我也不会再去抱怨什么了。只不过,那财主还是不愿放过我,还是派人追踪我。杜公子,如果不是你仗义出手,这一刻,我多半又要深陷牢笼了—— 说到这儿,她的脸上,飞过一片红霞。 我轻声说道:翠姑啊,除暴安良是我的本分。你,你能够逃出来,得到自由,大多是你不懈努力的结果。 再说了一阵子之后,我们找了个小客店,休息去了。 这个夜晚,我浮想联翩,久久不能入眠:此前,形单影只之际,我的心头,时常会涌上一丝莫名的感慨。到了这一刻,我终于想清楚了。原来,由于一直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我的人生,就像那没有航向的小船,四处漂泊着。而现在,一切,一切都不同了。因为,从现在开始,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可以与我风雨同舟、生死相依的人。这个人,就是翠姑了。 她,确实是一个好姑娘。她,尽管有着不幸的过往,然而,她并没有消沉下去。而且,面对着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她敢于信守自己的初衷,敢于跟邪恶势力抗争。这样的勇气,就是那些须眉男子,未必就能够表现出来啊!容貌之美,或许也只是暂时的。因此,面对着那财主开出的条件,她才敢于拒绝。此外,更为难得的是,她并想做一只笼中的小鸟。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她更希望,自己的未来,属于那一片蓝天。她这样想着,更这样做了。是啊,人的高贵,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 高贵,那是骨子里的,是与生俱来的,更是敢于信守的。 此时此刻,她在想些什么呢? 如果迷恋于金钱富贵,她早就答应她的东家,她的那位大财主了。她之所以要逃出那樊笼,自然就是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找到一个可以相依相守的伴侣,终生不渝。是啊,那财主的女儿,就跟她一般年纪了,他如果做了那财主的某个姨太太,就是那姑娘名义上的小娘了。嗯,对于这一点,翠姑是很清楚的,也是很清醒的。说穿了,那财主所看重的,不过是她的容貌。一旦腻味了,自然就会把目光转移到另一张更为年轻的脸蛋上。这样的姻缘,从一开始,就不过是某种利用,是不会长久的。 岁月无情,似水年华之中,再娇美的容颜,最终也难抵时光的侵蚀,憔悴了一地。 于是,翠姑的心里,才会真正去追求那真正的天长地久、地老天荒。说得直白一点,流逝的只是时光,留下的只是真情。 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明天,我们将到哪儿去呢? 如果就此回到我的河南老家去,似乎还没到那种时候。以前,我所体会到的,是独自漂流的滋味。而现在,身边有了她,就不是独自漂流,而是在相依相守之中一起度过好时光了。是啊,再四处走走,多看看那些名山大川,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和她,我们大家,都想着过一下恬淡自然的田园生活了,再一起回去也不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原来还包含着这么一层意思。 嗯,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是自北向南走的。接下来的一些日子,就跟着翠姑,继续南行吧—— 第二天上午,我这样说道:「翠姑,我们要到哪儿去呢?」 翠姑嫣然一笑:「杜公子,你说到哪儿去,我就到哪儿去!」 凝神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道:「好吧,就现在这一带地方走走看看。再过一些时候,再往南边走?」 「好吧,就这样吧!」翠姑这样说道。 拿定主意之后,接下来的几十天时间里,我和翠姑就在湘江两岸四处漂流着。 这一天,我们来到了离衡山只有七八里的一个小镇上。 吃过午饭后,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我们信步走着。 走出十多分钟之后,指着南方,我这样说道:「翠姑,再过一个多小时,我们就到衡山了——」 「衡山?五岳中的南岳?」翠姑这样问道。 我点点头:是啊,是衡山,听说,那儿蛮不错的—— 「百闻不如一见,听说是听说。现在,既然有机会,就去看看吧?」翠姑说道。 就这样,我们边说着边往衡山方向走去。 再走了一阵子,我一时心潮澎湃起来:以前,对于一些名山大川,往往只是只听其名未见其形,现如今,总算可以实地看一下了。嗯,要说这南岳衡山,一直都是闻名遐迩的。哦,北宋范仲淹的那一曲「渔家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据说,大雁飞到这儿,就不再往南了。要说起其中的原因,是不是在说,这儿已经足够暖和,没必要再往南去了?又或者,那只是说,自北向南,飞了那么远,大雁也已是心生倦意—— 「蒋翠姑,久违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1章 樊笼免费阅读. 第152章 香魂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我和翠姑都是心头一颤,定睛看时,说这句话的就是那高个汉子,就是好几十天之前在那小酒店里所见过的那个;而他的身边,还站着十多个手持棍棒的粗壮汉子!不难想象,这一次,他们是志在必得的了。 这一瞬间,心头早已是悔意奔涌:这些天,我和翠姑低估了对手的狡诈与恶毒。如果早一点往南走,这一刻就不会陷此绝境了。如果光是我一个人,就算打不过,全身而退也还是可以期待的。问题就在于,翠姑并没有专门练过武功,我再要分神照料她,要想突出重围,就跟独力拔山一样,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杜川,等一下听我安排——」翠姑把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 「嗯,就这样——」低声说着,我点了点头。 「蒋翠姑,今天,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那高个汉子狞笑道。 说着,向那些同伙扫了一眼。 那十多个同伙自然看得出这眼神的意思,手持棍棒,从四面八方,缓缓围了上来。 盯了我一眼之后,翠姑朝那领头的高个汉子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高大哥,你带了这么多弟兄来,手持棍棒,凶神恶煞一般的,要做点什么呀?」只听翠姑这样说道。 那位「高大哥」料想翠姑已经被唬住了,就讪笑道:「翠姑啊,你,你不要误会。上次,你不辞而别。这一次呢,我就多带几个弟兄来,只求一路上护你周全,别无他意——」 翠姑依然慢慢走着,一边淡淡地说着:高大哥啊,我,我还真佩服你。明明就是想劫持人家,还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实呢,翠姑也只是一介民女,哪有这么大的架子?到时候,请弟兄们喝酒的钱,我,我就怕没带那么多,请不起—— 这样说着,翠姑跟那高大哥,也就越来越近了。 「请弟兄们喝酒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包在我身上——」得意洋洋之际,那高大哥已经在拍胸口担保了。 这一刻,翠姑离那高大哥也就三四尺远了,只见她向对方招招手,同时说道:「高大哥,我们家老爷,还有一个秘密,是,是关于,关于金钱方面的。我,我只对你说——」 那高大哥跨上一步,头向前伸着,轻声说道:「嗯,翠姑,可以,可以说了——」 翠姑那右手伸向后腰,头部也微微向前,低声说道:「嗯,在那后花园,后花园的那棵柿子树下,埋着,埋着一个——」 突然,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刺向那高大哥面门! 原来,翠姑抓住对方贪财图宝的心理,慢慢说着话,吸引住了对方的注意力,借此机会拔出藏在后腰的匕首来。如果就此重创对方首领的话,对方失去了发号施令的人物,自然就要作鸟兽散了。 然而,可惜的是,这高大哥毕竟是练过武功的人,一见寒光袭来,就下意识的向后一闪。因此,这一刀,也只是轻轻划破了他的一点面皮,透出几丝血痕,并没有受到重伤。 退出几米远之后,那高大哥用手帕捂住那血痕,气急败坏地说道:敢,敢耍我!弟兄们,上—— 他的那十多个同伙得令,各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刚刚过了几分钟,我就被七八个家伙围在垓心,难以脱身了。而翠姑那边,更是险象环生:她本来就没有专门练过武功,又是赤手空拳,又如何敌得过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而我呢,偏偏又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左支右绌,看着那些棍棒急雨般往她身上落下。大概是眼看难以脱逃,片刻之后,只听她大声喊道:「且慢,听我一言——」 那高大哥听了,把手向下一压,那几个同伙停了下来。 那「高大哥」得意地说道:「翠姑,早知道这样,当初何必又兵戎相见呢?」 翠姑缓缓地说道:我,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不过,你们绝对不能勉强杜公子—— 「这个,这个自然——」高大哥这样说道。 「说话算数?好吧,你发一个毒誓——」翠姑这样说道。 那高大哥神情凝重,缓缓说道:好吧,只要翠姑愿意跟我们回去,我发誓,我,还有跟我同来的这些兄弟,敢伤杜公子半根毫毛的话,天打五雷轰,一家老小,全都万箭穿心而死! 「好吧,记住你们的毒誓了吧?」翠姑说着,冷冷的环视着以高大哥领头的那十多个汉子。 那十多个汉子慑于那目光,纷纷点头:「嗯,我记住了!」 再过片刻,突然只见向前一跃,手持匕首,直奔那高大哥。 高大哥和他身边的那几个同伙,尽管惊愕不已,只是,毕竟都是练过武功的人,临危不乱,近乎本能的用棍棒往前一挡,护住了中路要害。 然而,翠姑只是迫退了他们,并没有继续往前冲,而是手腕向后一抖,那把锋利的匕首,刺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我,以及以高大哥为首的这些武学大行家,全都震惊了:由于去意已决,她既迫退了敌手,又远离了我!这样一来,她刺向自己心口的这一刀,那是谁也没法阻拦的了! 愣了片刻,高大哥把手向后一挥:弟兄们,我们走! 眨眼间,这高大哥和他的同伙,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上前搂着翠姑,颤声道:「翠姑,你,你何必如此?」 翠姑勉强睁了一下眼,轻声说道:「杜郎,能够和你,共度了几十天的时光,能够看到,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我也心满意足了。杜郎,我,我要走了。你,你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自己——」 那自己的「己」字刚说出口,她的头一斜,闭上了双眼—— 「哦,好刚烈的翠姑姐姐!」杜川的话语,一直都没有再往下说,当风雪意识到那故事实际上已经结束的时候,这样感慨道。 杜川强忍住泪水,再过了好一会儿,才这样说道:翠姑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再也无法挽回了。以后的日子里,我也时常这样想,其实,当初她也完全可以假装屈服,跟他们一起回去。然后,再找个机会,想办法逃脱的—— 风雪缓缓说道:是啊,只是,翠姑姐姐爱你太深了。于是,她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证你的安全!她,从头到尾,她想到的只是别人,从来没想到自己。她,真的让人肃然起敬。 带着深深的歉意,杜川这样说道:唉,我杜川何德何能,能承受起这样的深情厚谊? 慨叹一番之后,风雪这样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哦,当初我用那一句 寄宿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 作为上联,以此招亲之时,你对出了 浪游湘江,汹涌激流深溅泪 这样的下联,这可是你真实的经历,发自内心的呼喊啊! 「是啊,」杜川接过话语,「自古以来,发自内心的,才能打动人心。」 再闲聊了一些时候,两人休息去了。 这样一个夜晚,风雪又是迟迟无法入眠:真想不到,这位杜公子,还有这样一段荡气回肠的往事。甚至,身为女子的我,也要羡慕他,能够找到这样一个生死不渝的情侣。唉,这翠姑姐姐,也是一个苦命人啊!幼时那不幸的遭遇,思之让人潸然泪下。好不容易才逃出樊笼,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还没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就香消玉殒了,真让人思之黯然。相比之下,我应该比她要幸运一些,至少,此时此刻,我的身边,还有着我的挚爱,我还能憧憬着明天。 哦,其实,当初如果她和杜川早几天向南边走,或许就不会酿成那样的悲剧了。 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得失荣辱、是非成败,常常就在一念之间。这一切,确实是一言难尽的。 那么,当初,杜川为什么不想着找到那财主,为翠姑姐姐讨回公道呢?或许,他是这样想的,就算找到那财主,又能怎样呢?就算把那财主碎尸万段,翠姑也是活不过来了。嗯,另一方面,那财主最初的意思只是,要把翠姑捉回来,并没有置之死地而后快之类的意思。而翠姑的性子偏偏又过于刚烈,是那种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才采取了自尽。因此,如果想着要为翠姑报仇雪恨,也略显牵强。说到底,翠姑更是为情而死的。她只是希望,能够用自己的生命,换来情郎的平安。如此的深情,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哦,当初,在那小酒店里,翠姑所弹奏的,是「十面埋伏」中的一个选段。天机,这就是天机之所在了。两千多年前,面对着四面楚歌的绝境,为了不影响西楚霸王项羽突出重围,虞姬选择了自刎。没想到,两千多年以后,类似的一幕,重演了:为了情郎的安危,翠姑选择了自尽。当我将这样的两件事情连在一起,又作何感想呢? 情,就一个「情」字:「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或许,这因为有了这些凄婉动人的故事,你才觉得,这世间,无论怎样的卑鄙龌龊、阴暗冷酷,依然是值得期待的。真情的高贵纯洁,更映衬出生杀予夺的不堪与下作。翠姑姐姐用自己的生命,为红尘情缘唱出了一曲最美丽的赞歌。 这翠姑姐姐,确实值得我永远铭记于心。 哦,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翠姑姐姐还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吗?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2章 香魂免费阅读. 第153章 天意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我遇到这杜川杜公子,那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 或许,也还有几件事情,值得思忖、掂量一番的:比如说,我和杜川要不要去寻找一下秋仙阿姨和我养父呢?其实,更应该住在这屋子里的,是他们这样一对半路情侣。还有,我是不是应该跟杜川先回一趟他的河南老家,顺带给翠姑烧一炷香呢?还有,尽管那「高大哥」是受人指派,只是,如果没有他和那些帮凶的穷追不舍,翠姑姐姐也不至于香消玉殒吧?因此,如果能够遇见他,教训他一下,让他长一点记性,也在情理之中吧?特别是,如果他依然做着为虎作伥、伤天害理的事情。 看来,有些事情,多半还是要有个了结的。 第二天上午,风雪这样说道:杜川啊,是不是已经到了「青春作伴好还乡」的季节呢? 杜川淡淡一笑:风雪啊,这句诗中的「青春」应该就是春天的意思,和现在所说的青春年华,不尽相同。 风雪噗嗤一笑,接着说道:这一点,我也是知道的。那么,「还乡」这个词,一千多年以来,意思一直都相同吧? 杜川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问道:哦,风雪啊,你的意思是,你,你想跟我回一趟河南老家? 「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杜川这样说道,「能够带一个漂亮姑娘回家,也算是最大最好的衣锦还乡了——」 风雪缓缓说道:是啊,如果能够到诗圣的故乡走一走,说不定就能沾上一点灵气,多一点文艺细胞,说不定以后还能在吟诗作画上扬名立万呢! 杜川也报以一笑:能够扬名立万,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再闲谈了几句之后,两人一边收拾行装,一边讨论行程。 几天之后,两人来到了衡山以南五六里处的一个小镇上。 当晚,两人就在这小镇上歇宿,打算第二天去游览一下衡山。 冬季昼短,吃过晚饭后,两人也不想再到外面去逛了,就在这小客店里闲谈着。 过了一阵子之后,风雪这样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行程,也有好几百里了吧? 杜川点点头:是啊,都过省了,有几百里,是很正常的。 「走了这么久的路,一直都没能见到秋仙阿姨,真有点遗憾!」风雪这样说道。 杜川微微一笑:当初,我就想,这位风雪大美人要到河南去,除了去沾一下诗圣的灵气,多半还是另有打算的—— 「杜川,说真的,我真的很希望见到秋仙阿姨——」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秋仙阿姨,文笔不错,又会唱戏,武功也相当了得。如果能够跟这样的人物在一起,聆听一下她的教诲,对于我们以后的生活,是大有益处的!」 「是啊,」风雪接过话语,「就像那句话所说的,人家路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哦,还有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杜川不解的问道。 凝神片刻之后,风雪缓缓地说道:其实,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能够遇见秋仙阿姨,到时候,她多半是和我养父在一起的吧?这样一来,我就对他们说,希望他们能够回到桂西北的那老家去—— 「哦,你,你的意思是——」 风雪接过话语:说起来,桂西北的那个村子,才是我养父的立足之地。陪着秋仙阿姨出来逛逛,散散心,涨一点见识就可以了,迟早都是要回去的啊!说起来,对我,养父有点歉疚,因此,才想着要出来。我见到他之后,一定要告诉他,最好回到自己的故乡去,在故土安居乐业,才是正道。要说漂泊,多一点人生阅历,那可是年轻人的事情啊! 杜川点点头:「风雪啊,你这个想法,还是比较周全的。是啊,如果让父辈在外面漂泊,我们年青一代却在家里,别人又会怎样想呢?」 「嗯,我想起来了。秋仙阿姨更渴望着安定下来。你想想看,二十年前,我就想着要和陶村隐回归园田了。此后,由于一次意外,陶村隐陶叔叔过世之后,她才开始了自己的漂泊。是啊,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她还是想着要定居下来的。在认识我养父之后,这种愿望,只会越发的强烈。再过一段时间,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跟着我养父回去的!」风雪这样说道。 眨了眨眼之后,杜川这样说道:嗯,说到点子上了。自古以来,多半就是这样的,浪迹天涯的游子最想家,而长期居家的人呢,总想着要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 「嗯,怪不得有那么多写乡愁的诗词!」风雪感慨道。 再过了一会儿,杜川这样说道:风雪啊,游览过衡山之后,我,我多半还是要到翠姑坟前看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显出几分迟疑来,同时,还涌上了些许歉疚与不安。 风雪认真地说道:杜川啊,我刚想说起这件事情。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嗯,那,那就多谢你了——」 「翠姑,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如果我不去看看,心里也会不安的——」风雪这样说道。 再聊了几句之后,两人都停了下来。 风雪暗自思忖道:杜川之所以要单独提起这件事情,自然是考虑到了我的感受。其实,我,我也没那么小心眼的。对于翠姑,我不会吃醋,更不会嫉妒与幽怨。是啊,如果杜川一直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表面上来看,我会有点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地位高。然而,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救命恩人、患难之交都忘了,我会不会觉得他太薄情呢?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真的就值得托付终身吗?看来,对于过往,把握好其中的分寸,还是相当重要的。 是啊,过去的事情可以想,但是不能沉迷于其中,以至于影响到眼前的生活。 回忆往事,只是为了更好地面对现实。因为,失去的那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你才会想着从这一刻开始,学会珍惜。 把握好了今天,明天的到来,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如果情太多,不加节制,那么,就会有泛滥成灾之嫌了。而另一方面,如果一个男子冷漠孤傲,又会给人以薄情寡义、负心薄幸之感。由此看来,作为一个男子,多半也会有茫然失措、难以取舍之时。因为,不管你怎样做,不管你有怎样的表现,外人,特别是女人,「横看成岭侧成峰」,都可以指手画脚一番。看来,男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也有着难做的一面。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还在于,「人正不怕影子歪」,做人但求问心无愧;人家怎么说,那是人家的事情。 哦,当初,那位「高大哥」以及他的同伙,未必就敢置杜川于死地。因为,他们所奉的那财主的指命,只是把翠姑抓回去,别的事情,其实他们也不愿多管。因此,当翠姑自尽后,他们就散去了。是啊,当初杜川也没有去追赶他们。从表面上看,固然是因为寡不敌众,再说察看翠姑的伤情要紧。然而,也不妨这样说,那一刻,杜川也隐隐意识到,就算追上去了,又能怎样呢?翠姑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翠姑,是自尽。因此,到了那一步,杜川和「高大哥」,也就达成了某种默契,留下了余地,各走各的路了。 这样看来,翠姑头脑有点简单,显得有点偏激了。 当然,我也不是要对她有微词,要腹诽她。我,我只是想说,在某些时候,尽量沉住气,多想想是否还会有转机?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不是什么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够以生命作为代价的。 翠姑,你用自己的生命,祭奠了那个旧时代。 翠姑,你那一缕香魂,如今归了何处? 这尘世间,花开花落,多少人走了,与此同时,又多少人来了。这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们所看到的风景,多半也曾相同吧? 翠姑,一个苦命的姑娘,前面的十几年,历尽生活的磨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有情郎,无奈又是福薄命浅,短短的几十天之后,就魂飞天外了。每每想到这儿,都不由得让人掬一把辛酸泪。哦,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用来形容翠姑,也有贴切的一面吧?只不过,拆散她和杜川的,是那邪恶的旧势力。 但愿,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但愿,这世上,不再上演那生离死别的悲剧。 但愿,每一个钟情的姑娘,都能够与自己的意中人长相厮守...... 心绪如潮好一阵子之后,风雪这样说道:「杜川,早点休息吧?」 杜川点点头:「好吧,早点休息,明早去爬衡山——」 第二天一大早,杜川和风雪,攀爬衡山去了。 傍晚时分,两人从北边下了山,找了一个小客店,歇宿一宿。 又是一个清晨到来的时候,杜川和风雪,自南向北,走在了远离衡山的一条小路上。 走了一阵子之后,风雪试着这样说道:「杜川,那地方,不远了吧?」 杜川点点头:嗯,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吧? 「嗯,是应该去看看的——」 「风雪,你能够如此体谅我,我,我很欣慰。」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着。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之际,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竹林,杜川这样说道:穿过这片竹林,就到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3章 天意免费阅读. 第154章 山南水北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也就在这一刻,突然响起「乒乒砰砰」的响声。 风雪和杜川都是心头一震:这应该是棍棒碰撞发出的声音吧?也就是说,竹林里有人手持棍棒,正在激烈交锋中! 对视几眼之后,两人也拿起棍棒,向那竹林方向奔去。 其实,即使撇开为人的好奇心,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那竹林,也就是两人的目的地。 进了那竹林之后,风雪大叫起来:「爹,爹——」 杜川看时,只见那高大哥和两个同伴正在围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略显奇怪的是,一旁另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有着上前帮忙之心,却只是瞪着眼直跺脚。 不用说,这个中年男子,也就是风雪口中所说的「爹」了,也就是风雪的养父了。 至此,也就不难想象了,那被围攻的中年妇女,也就是秋仙阿姨了。 那「高大哥」有两个同伙,那个稍矮一点的汉子,杜川也是见过的,而且是交过手的。而另外一个秃头汉子,倒是素未谋面。 风雪的养父,也就是秋仙笔下的「颜先生」,听力也是蛮不错的。听到风雪的叫声之后,他就回过头来。 确认对方就是自己的养女之后,他激动地跑向对方,同时呼喊着:「哦,风雪!爹,爹——」 风雪也是激动异常,奔上前去,父女两人相拥而泣。 再过了一会儿,颜先生松开风雪,转头对杜川说道:「这位公子,救救秋仙吧?」 其实,杜川一直在关注着场上的战局。看了一会儿,他就发现,高大哥三人联手,也就是稍占一点上风而已,秋仙数十招之内,也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因此,他也就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急于出手。这一刻,听颜先生这样一说,这才朗声说道:高大哥,久违了—— 说来也怪,那高大哥一闻此声,立即向后退出五六米;他的那两个同伙,也顺势持棒退到他身边。 原来,这高大哥心里很清楚,当初,自己和那稍矮的同伙,两人联手,也不是杜川的对手!而另外一个同伴呢,武功与自己差不多,单打独斗,多半不是那中年女子的对手。更何况,对方还有一对父女,其中的那个姑娘,看上去也并非易与之辈。既然已经是有败无胜的局面,也就没必要死要面子了。「杜公子,有何赐教?」高大哥这样说道。 扫了全场一眼之后,杜川淡淡的说道:高大哥,你们江湖上三个成名的人物,如此围攻一个中年女子,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江湖上三个成名的人物」虽说有点讽刺的意味,然而,对于高大哥一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台阶呢?「好吧,刚才是有点误会。」高大哥缓缓地说道,「今天,就冲着杜公子的面子,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着,将目光转向自己的那两个同伙。 那两个同伙武功不怎么样,这点眼神,也还是看得懂的。于是,他们这样说道:「我们,我们听凭高大哥吩咐——」 该有的面子都得到了,高大哥哈哈一笑:「好吧,我们走!」 说着,领着两个同伙,扬长而去。 「杜川,怎么不追?」风雪轻声道。 杜川摇摇头:算了吧,今天,我不想动手。再说,我们这边,也没有人受到损伤—— 「这样,不是太便宜他们这伙恶贼了吗?」风雪接着问道。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杜川这样说道:不行不义必自毙!如果他们再不思悔改,继续作恶,总有自取灭亡的那一天的! 「好吧,那就,那就看他们以后的表现了——」风雪这样说道。 一番介绍,几句寒暄之后,秋仙解释道:这几天,我和颜先生一直在这一带地方闲游。不巧,就在这竹林里遇到了这三个家伙。这三个家伙自视人多势众,竟然有了非分之想,除了想劫夺一番之外,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我气不过,就跟他们斗了起来。如果不是杜公子和风雪姑娘及时赶到,多半是要被欺侮一番了—— 说到这儿,瞪了颜先生一眼。 颜先生深感脸上无光,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杜川连忙打圆场道:爹没练过武功,能够在一旁跺跺脚,也算不错了—— 秋仙哈哈一笑:是啊,我也有责任!如果平时能够多下点功夫,让他把跺脚功变成无影腿,今天的场面,也就大有改观了! 「哈哈哈哈」,另外几个人也都大笑起来。 再过了一阵子,秋仙问起对方的行程。 杜川解释道:两年前,我有一位朋友,就长眠于这一带地方—— 神思黯然之际,一时也说不下去了。 风雪见状,就把当年翠姑自尽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秋仙和颜先生听了,也是感慨不已。 「是啊,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杜公子,你是应该去祭扫一下的——」秋仙说着,顺带剜了颜先生一眼。 颜先生长叹一声,感慨道:这世上,真情实感,最为珍贵啊! 听他这样一说,秋仙、风雪倒也不便于再去指责他了。 前往翠姑坟地的路上,风雪将秋玲道姑的事情,跟秋仙大致说了一下。 秋仙听后,哀叹道:秋玲啊,你,你就这样走了!老天啊,怎么会是这样啊! 风雪听了,劝慰道:秋仙阿姨,节哀顺变!让,让我的秋玲师父,好好安息吧—— 一旁的颜先生,也劝说了几句。 一番劝慰之后,秋仙也就慢慢平静了些。 半个多小时之后,一行四人来到翠姑的坟前。 杜川、风雪跪倒在地,祭奠翠姑。 秋仙也点燃三炷香,面南而跪,遥祭秋玲道姑。 祭扫之后,风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秋仙点点头:嗯,再过几天,我就和你爹返回桂西北了。哦,也祝你和杜公子一路顺风,有空也常回那村子里看看。 风雪点点头:「嗯,会有那一天的。」 「秋仙阿姨,我和风雪都希望,你和爹能够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杜川接着说道。 三天之后,风雪和杜川辞别秋仙与颜先生,一路向北。 与此同时,秋仙和颜先生,踏上了返程。 这一天,风雪和杜川来到了长江北岸。 望着那滔滔江水,杜川感慨道:到了这一刻,我突然想起,苏东坡的那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确实是神来之笔—— 风雪微微一笑:人家苏东坡是大文豪,写下这样的千古名句,是在情理之中。 杜川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一直在想,在这首词的结尾处,那一句「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是不是有点消沉呢? 风雪缓缓说道:要说消沉,确实也有一点。不过,当时苏东坡在仕途失意之时,发出这样的感慨,也算是唱出了自己的心声了。 「是啊,尽管显得消极了些,不过,由于它们都发自内心,因此,也就能够引起后世读者深深的共鸣——」 「嗯,我们的杜公子还很年轻,」风雪接过话语,「壮志凌云,说不定哪天也会吟出一首更为积极的诗词来——」 「诗词,也不是想写就能写的——」杜川这样说道。 「嗯,有道理。」风雪接过话,「找不到感觉的时候,任你怎样抓破头皮,也写不出一二十个字来。相反的,如果来了灵感,你就是拿一根小竹棍,也能在泥地上划出一首好诗来。」 「嗯,生活的积累很重要——」 「是啊,人生,就要多一点阅历,多读一点书。」 再闲聊几句之后,两个人继续北行。 一路上,风雪寻思道:再过一些日子,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也就能够走到杜川的家乡了。「衣锦还乡」?到了那个时候,漂泊在外的日子,也就暂时告一段落了。这一刻回想起来,这几年,特别是最近的几个月,耳闻目睹了多少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是非成败啊!好在,总的看来,我的归宿,还是蛮不错的。至少,此时此刻,我是跟自己的有情郎在一起的。 哦,刚才,我跟杜川说起苏东坡的词作。确实,大文豪就是与众不同,能够写下那么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来。相比之下,这几个月,我也算经历了不少了吧?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挥毫泼墨一番呢?看来,光有生活,依然是不够的。嗯,就像你明明知道此处有地下水,如果不下一点功夫,依然是打不成井的。又或许,平时我所想的,多半还是情感方面的事情,就算有心作词,也不会有苏东坡那般的大气磅礴。如果,如果我真有心要写,多半要以言情抒怀为主,写出自己的思绪与希冀。哦,记得有那样一首词: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我,我所能想起的,多半也就是这样的婉约曲风了。其实,这样的词句,是相当不错了,至少,她能够引起不少人的共鸣,甚至,就像那长江水一样,缓缓地流淌在心间。这一刻,对我来说,那词中的「君」,也就是杜郎了。这世上,或许并不缺少相思意;缺少的是,「君心似我心」。如果那相思意,找不到可以倾诉和托付的人,就会像那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散落了一地。 我深感欣慰的是,这样的郎君,我已经找到了;而且,此时此刻,他就在我身边。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4章 山南水北免费阅读. 第155章 平林新月人归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上文说道,看到养父和秋仙阿姨携手南归之后,风雪跟着杜川返回河南老家,从此就过上了男耕女织、怡然自得的田园生活,在此不再赘述。 再说次年盛夏时节,看看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范明远就领着月白,返程复命。 向上峰秉明相关情况之后,上司极为高兴,大加赞许。明远和月白心里,自然就像喝了蜂蜜一般,高兴、欣慰、自豪不已。 傍晚时分,酒足饭饱的这一对年轻人,在清凉的夜风中,走在一条通往河边的小路上。 「明远啊,」挽着对方的胳膊,月白轻声说道,「如今,大事情也完成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范明远微笑着点点头:是啊,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也还算顺利吧,基本上算是挫败了敌方的阴谋,为我方的长远决策、长治久安,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哦,月白,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月白淡淡一笑:明远啊,你何必这样客气呢?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再说,你所做的事情,关系到这一大片土地的今天和明天,我自然要跟你风雨同舟、生死以之了。 过了一会儿,范明远由衷的说道:这一次任务的完成,除了我们的努力,也离不开风雪姑娘和杜公子的大力支持—— 「还有,」月白感慨道,「秋玲道姑甚至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一切,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不能忘记的——」 范明远接过话:那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决不是说说而已的。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能牢记自己的使命,有自己的担当,都能够为国家的未来,尽自己的一份努力,这神州大地的未来,依然是可以期待的。 「是啊,无论如何,未来的日子,还需要我们一起去把握!」月白说着,点了点头。 再过了一阵子,两人来到河边的一棵柳树下,就着那一片草地,坐了下来。 想着要说一点轻松的话题,月白就这样说道:月白啊,你毕业以后,那第一次去找我,会想到以后的那些故事吗? 范明远淡淡一笑:我,我又不是刘伯温,哪有那么神奇? 月白嫣然一笑:我倒觉得,想不到也好。嗯,就像在台下看戏的时候,由于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情景,我们才会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往下看,非要看个水落石出不可! 范明远点点头:嗯,这个比喻不错啊。我,我时常这样想,生活本身就是一出大戏,那剧情,异彩纷呈,扣人心弦之处,比舞台上的表演,要多好几倍啊!因此,做生活的有心人,仔细体会生活中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才是最重要的。 「明远啊,你的这番说法,颇有见地。不去写,有点可惜了——」月白微笑着说道。 「写嘛,我倒是不会。不过呢,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就想着把这些事情,特别是其中的似水柔情说出来,月白啊,到时候,执笔书写的人,可就是你了?」范明远这样说道。 月白淡淡一笑:好吧,承蒙范大才子厚望,从今天起,小女子就要开始练一下书法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弯新月,悄然挂在了偏东一侧的那一片树梢上。淡淡的月光,无声洒落,那树梢,那树梢更南处的远山,树梢偏北处的这条小河,小河两岸的萋萋芳草,就这样沐浴在这一片和平而宁静的天幕下了。夏夜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小河里的微波,也就此轻轻荡漾起来,将那粼粼的波光,氤氲在那影影绰绰的夜气里。 转眼间,又是好些年过去了。 这天夜里,当狂欢了一整天的人们渐渐入梦之时,月白独自一人,又缓缓走在了通往河边的那条小路上:抗战胜利了,嗯,在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多少人彻夜难眠啊!这十多年来,这神州大地,经历了多少的磨难和抗争啊!嗯,当初,倭方就有点心虚了,一直想知道,那「天机图」上究竟预言了什么?其实,到了这一刻,不少人已经想清楚了,那图上预言的其实就是,倭方的侵略,最终会以失败而告终。我和范明远所遇到的那几个倭方间谍,他们所说起的那「奏折」,也就是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了。 尽管「天机不可泄露」,然而,天道的运行,也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说起来也不算太复杂,那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邪不压正,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为了这正义的到来,我们付出了多少的代价,经历了多少血与火的洗礼,做出了多少牺牲!我们最大的欣慰就是,正义尽管姗姗来迟,不过,她却永远不会缺席!我们也将以这句话,告慰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也曾为这正义的到来,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这也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与骄傲了。 如果再多说几句,那就是,在那次行动中所遇到的那些人了。 说起来,风清妹子的故事,倒不怎么出彩。当然,人各有志,她能和赘婿在一起,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算不错了。 相比之下,她的姐姐风雪,倒是有着英姿飒爽的一面,敢爱敢恨,有担当,活得很精彩。 最令人扼腕叹息的,就是那秋玲道姑了,她悲天悯人,让人看到了正义的力量。然而,她的慈悲心肠、恻隐之心,却在蛇蝎心肠的敌手面前,化作了远去的彩虹。或许,换一个角度看,就算只是惊鸿一瞥,也足够世人惊羡、称许了。 长夜过去,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即将看到的,就是那灿烂的朝阳了。 「风清妹子,刚才的故事,还算精彩吧?」冯月白这样说道。 赵风清淡淡一笑:嗯,蛮精彩的。只是,我的来生,表现得可不怎么样啊! 月白也是淡淡一笑:风清妹子,你都已经是仙界双姝之一了,还这么在意尘世间的形象? 「嗯,那倒不是。」风清抿了抿嘴,接着说道,「我,我是这样想的。当初,咱姐妹俩在李先生手下,再怎么说,也为抗倭斗争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吧?而作为后世的这位言风清言大姑娘,却没能在外战之中显一下身手,我的脸上,可有点挂不住啊!」 「嗯,倒也是!怪不得世间有‘不肖子孙,的说法——」月白接过话语。 再过了一会儿,风清突然这样说道:月白姐姐,刚才,我们了解了自己的来生。那么,我们有没有前生呢? 「前生,自然是有的!」月白很肯定的说道。 「那么,我们怎样才能知晓自己的前生呢?」风清好奇地问道。 「到目前为止,我也说不清楚。」月白这样回应道。 「那么,到什么时候才说得清楚呢?」风清刨根问底道。 「到能够说清楚的时候,自然就清楚了——」 「这句话,说了也好像没说一样?」 「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再说了好一阵子,姐妹俩依然也没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 凝神片刻,月白寻思道:相比于前生,一般情况下,世人似乎更关注来生。这,这是为什么呢?或许,应该是这样吧:前生已经成为过去,再怎么想,也是不能改变的了。而来生呢,似乎还可以有所改观、有所作为。也就是说,人们总觉得,似乎还能给来生施加某种影响,或者是烙上自己的某种印记。看来,未曾定形的,具有不确定因素的事情,更能够吸引人。 同样的道理,对于明天,人们也会有各式各样的想法,会报以极大地热情,甚至还想着要预测一番。而对于昨天,多半就只是几番唏嘘感慨了。人们的心思,还真的是颇为复杂而微妙的。 作为上界仙姝,透过那两根伞把儿,我和风清妹子,也都看到了来生。在那样一个故事之中,我们再次感受到了,滚滚红尘之中,最让人动心的,也还是一个「情」字。嗯,当我说起这个来生的故事之时,如果没有那一个「情」字,简直就是味同嚼蜡了。最初,范明远前往宜山寻访易月白的时候,只是因为余情未了。而在那个故事的尾声,风雪姑娘陪同杜川,前往河南巩县,牵住她的心的,也就是那不绝如缕的情丝了。 那么,到了这一刻,我和风清妹子为什么还不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呢? 是我们的修为不够,还是因为未能洞悉其中的关窍? 这样想着,她对风清说道:「风清妹子,我们再来比划一下?」 风清不解其意,只是淡淡一笑:「月白姐姐,是要在神通上一较高下吗?」 月白微微一笑:或许是吧,不过,只能用慢动作,可不要大打出手哦! 「好吧,看招——」风清说着,一招「大漠孤烟」,伞把直取对方眉梢。月白稍稍低下头,手中的伞把顺势刺出,却是直指对方的手腕。风清已然知晓这只是慢动作,不会伤人的。这样想着,她索性将肘关节微微一沉,这样一来,两根伞把儿就快连成直线了。也就在这一瞬间,这上界双姝分明看到,这连成一线的两根伞把儿,正缓缓地向偏西一侧伸展着,伸展着。换句话说,此时此刻,两人所看到的,是一幅向着西边慢慢展开着的长长的画卷儿。稍一愣神之后,姐妹俩霎时心领神会了,异口同声道: 哦,前世——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5章 平林新月人归后免费阅读. 第156章 午夜惊魂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淡淡的月光,总算透出了厚厚的云层,将那浅白之中夹杂着些许暗灰的月光,倾洒到了江面之上。 这江水,大致是自西北流向东南的。时值盛夏,前些天的几场暴雨,早已将那水面抬高了两三尺。在这种情况下,站在岸边的人,总是喜欢用「浩浩荡荡」之类的词语来形容那奔涌不息的江水。其实,那些身处船上的人,倒是少了几分闲情逸致:毕竟,和平时相比,风大浪急,乘船的风险就会更大一些。 好在,这样一个夜晚,已是暴雨止歇好几天之后,水面上已然显出几分风平浪静来。 一条竹排顺流而下,半蹲半坐于其上的,是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这两位姑娘,是一对孪生姐妹,大的叫金凤,小的叫银凤。在一般人看来,由于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难以辨清。其实,那些熟人倒是有个比较简单易行的办法,那就是,这姐妹俩左侧嘴唇都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所不同的是,姐姐金凤的那一颗,在上唇。而妹妹银凤的呢,是在下嘴唇。 好几个小时之前,夜幕即将降临之际,山洪爆发,将姐妹俩家所在的那个小山村夷为平地。风大浪急之中,村里人已然来不及组织疏散抢险,被困水中的每一个人,自顾犹恐不及,实在没办法再去救助他人了。这姐妹俩从小就形影不离的,山洪袭来之时,她们正在屋子东南二三十米远的菜园里拔草。数尺高的洪水扑面而来之时,惊恐万状之际,金凤闪过一个念头:这洪水是从自家屋子方向奔涌而来的,此时此刻,要想赶回家去,已经是万万不可能的了。眼下,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找一根扁担或干木头什么的,借此增加一点自身的浮力,再看看能够飘到哪儿去? 拿定主意后,姐妹俩赶紧行动起来。也算是福大命大吧,她们所在的菜地一侧,刚好就有两根四五尺长的旧木头。姐妹俩刚拿起这两根木头的时候,洪水也已经冲到身边了。千钧一发之际,姐妹俩各自抱着一根木头,随着洪水,顺流而下。 在一般情况下,「随波逐流」一词,略带贬义。然而,当洪水猛兽般奔涌而至之时,如果能够抱着一根木头,「随波逐流」一番,运气已然是相当不错的了。至少,那逃过一劫的希望,还是存在的。 数十分钟之后,这股洪水,就跟江流汇合在一起了。 姐妹俩隐隐记得,村子东南十来里处,有江河流过。如今,如果真的是漂到了原先的江流里,倒是多了一丝活命的希望。 再漂了一阵子,姐妹俩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跟什么物事碰撞在了一起。稍一愣神,借着黯淡的天光,姐妹俩发现,自己所抱的木头,跟一条竹排碰到一起了。其实,汛期到来之后,一些原本系在河边的竹排,被大水冲走,实属正常。而姐妹俩在滔滔江水之中,能够碰到这样一条竹排,已然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几根大竹子绑在一起扎成的竹排,自然要安全舒适一些。拿定主意之后,姐妹俩再费了一些力气,总算爬到了竹排之上。竹排上有一长一短两根竹篙。姐姐金凤持长篙,主要负责前行的航向,妹妹银凤拿短篙,将一些杂物拨开。 半个多小时之后,姐妹俩也就慢慢适应了竹排在江中的漂流。 金凤暗自寻思道:漂到这江面之上,也有一段时间里。这一阵子,水面越发的开阔了,水流也平缓了些。此外,月亮也出来了。总的来看,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家中的情况,是无法顾及的了。每眨一次眼睛,离最初的小山村,就多了一两个竹排身的距离。也就是说,我和妹妹,离自己的家是越来越远了。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情形下,顺流而下,勉强可以自保。至于逆水而上回到小山村,那只能是找楼梯往天上爬了。是啊,再怎么牵挂,再怎么难以割舍,也要等到上岸之后,身体恢复之后,养好精神之后了。 此时此刻,最为迫切的事情,应该就是,借着月光,慢慢有意识地往东南一侧靠岸。上岸之后,才能去想下一步的事情。 「银凤,该想着如何上岸了?」想到这儿,金凤这样说道。 「嗯,姐姐,我,我也想着要上岸——」竹排尾部的银凤说着,打了一个大喷嚏。 金凤也支持不住了,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她这样说道:好妹妹,坚持住,快到岸边了! 银凤大致目测了一下,这一刻,这条竹排也不过稍稍越过江心,正向着偏南一侧漂着,离南岸还远着呢!不过,她依然这样回应道:嗯,再加一把劲儿,快到岸边了—— 随着云层的慢慢消散,月光也显得更透亮了些,甚至,姐妹俩的眼前,也能看到轻轻跃动着的鱼鳞般了。 两个人两根竹篙一条竹排,越过江心,缓缓漂向偏南一侧的岸边。不难想象,半个时辰之内,竹排靠岸,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然而,姐妹俩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后面传来这样的声音:「大王,看清楚了吧?蛮漂亮的两个大姑娘——」 时近深夜,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姐妹俩心头一紧,像是被蜈蚣蛰了一下。回头看时,只见离自己一两丈远的偏北一侧,一条大船,正慢慢迫近。船头正中,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短须汉子,神情甚是威严。他的左侧,一个喽啰摸样的年轻人,正向着竹排方向指指点点。 那被称为「大王」的短须汉子,眨了眨眼之后,却用颇为持重的语气,这样说道:「你,你怎么就知道,前面那两个姑娘蛮漂亮的?」 那小喽啰圆睁着眼睛,再过了一会儿,这样说道:现在,月光蛮亮的了。大王,你注意看,那轮廓,一看,就知道是个大美人—— 没等短须汉子回应,偏右一侧的另外几个喽啰,已然七嘴八舌起来了: 「小豹子说得不错,肯定是个大美人!」 「碰到大王,也是这两个小妞有福了——」 「捉住这两个姑娘之后,大王那压寨夫人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大王这次出来,一切顺风顺水的——」 「回去以后,大王的洞房花烛夜,咱弟兄们一醉方休!」 「大王娶了压寨夫人,大喜事啊!这杯喜酒,少不了要请弟兄们喝的——」 ...... 姐妹俩心里暗自咒骂道:好一群恬不知耻的家伙,你以为这是你家的小菜园吗?看中了什么菜,想怎么摘就怎么摘?咱姐妹俩,可不是你们砧板上的肉,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好吧,既然弟兄们都想着喝那杯喜酒,」只听那短须汉子这样说道,「事不宜迟,马上追上那条竹排!」 「是,小的听令!」几个喽啰齐声答道。 话音刚落,长篙点出,小桨猛划,追了上来。 姐妹俩暗叫一声「不好」,也就快速行动起来了。 金凤前篙迅速前点,银凤后篙划水如飞。这样一来,竹排就渐如离弦之箭,直奔南岸。 从常理看,划船的那几个汉子,身强力壮,速度上似乎要占有优势。只是,相比于竹排,大船体积较大,所遇到的江水的阻力也较大。因此,要想在短时间内追上竹排,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另一方面,竹排上的姐妹俩只想着逃出魔爪,自然要竭尽全力了。不像那条大船上,多少也有一点出工不出力的现象。这样一来,淡淡的月光之下,茫茫的水面之上,后面的大船与前面的小竹排,始终都有着两三丈远的距离。 姐妹俩毕竟力气要小一些,加上紧张,一颗心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好在这江面也不算太宽,眼看就要撑不住之时,猛一抬头,姐妹俩这才惊喜的发现,小竹排真的已来到了岸边。 上岸之后,金凤灵机一动,用长篙在竹排上猛地一点,让竹排向那大船方向撞去! 大船上那掌舵之人眼见竹排冲来,骂了一声:「好,好你个死丫头——」 话是这样说,该避让也还是要避让的。掌船突然一打转,后面划桨的人一时半会儿之间也闹了个手忙脚乱。 趁着这「抢」出来的几分钟,姐妹俩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船上众人的视野之外。 确实,当这伙人总算来到岸上之时,虽说是人多势众,却一时不知该往哪儿追。争执了好一会儿,那短须汉子总算拿定主意,兵分三路,开始追击。 姐妹俩向南跑出近半个时辰之后,饥渴难耐,脚步就慢了下来。 拉着银凤的手,金凤轻声说道:「往,往东边走——」 银凤轻声说道:转向西边,不是更安全吗? 皱了皱眉头之后,金凤这样说道:这伙盗贼多半也看得出,我们是从上游漂到这儿的。因此,他们多半会这样想,上岸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会折向西,这样一来,就会离刚开始出发的地方,更近一点。既然是这样,我们索性就折向东,让他们扑个空—— 「嗯,有道理。」银凤接过话语,「不过,他们这么多的人,如果兵分三路,多半会是这样的:主力向南,向西、向东也会各有人马——」说着,眨了眨眼。 金凤缓缓说道:嗯,对手也不是白吃饭的。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是这样了。你想想看,就算真有一路人马折向东,对我们穷追不舍,他们真的会卖力吗?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6章 午夜惊魂免费阅读. 第157章 夜月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长睫毛扑闪了几下之后,银凤这样说道:「径直往南追的,应该就是头领和他的几个心腹了。向西和向东的这两路,本来就人困马乏了,再加上没有人监督,多半也就是走走过场,装装样子而已,至于奔走卖力,那多半是说不上的了——」 金凤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就折向东吧。」 拿定主意之后,姐妹俩放轻脚步,向东而去。 世上诚然有「慌不择路」的说法,然而,在事关得失成败、祸福荣辱的紧要关头,还是要仔细掂量一番的。在这个盛夏的深夜里,尽管也说不上有太大的把握,不过,权衡一番之后,这姐妹俩还是迈出了这关键的一步。 向东走出里许之后,一时也没听到追赶的声音,姐妹俩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咕咕——」几声响起,姐妹俩先是一惊,接着又是露出一丝苦笑:就算是从洪水袭来之时算起,到现在都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了!在这段时间里,又是游水又是划竹排又是逃跑的,早就饥肠辘辘了。这一刻,肚子发出「咕咕——」的呼唤声,实属正常。 这样想着,姐妹俩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看看路边是不是有点可以充饥的。 这一次倒也算顺利,再走出五六丈远,借着淡淡的月光,姐妹俩发现了一块凉薯地。时值盛夏,正是凉薯成熟的季节。姐妹俩出逃得比较匆忙,不曾带有银两,此时又饥又渴,又不见主人家在一旁,只好蹲了下来,拔起几个凉薯,先解解渴充充饥再说了。 盛夏时节,这拳头大小的凉薯,既解渴又解饿,堪称是一举两得了。 吃了几个之后,姐妹俩也就涌上了水足饭饱的感觉,人也精神多了。考虑到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食物,姐妹俩又从地里各自拔了几个凉薯,拎在手上,再慢慢往前走。 走出几步之后,银凤这样说道: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眨了眨眼之后,金凤这样说道回答道:到目前为止,那伙盗匪,多半还在追击着我们。因此,我们就没必要先去寻找有人家的地方了。嗯,我大致看了一下,这,这是一大片连绵的群山。这山形,大致是东西走向的。这样吧,我们就先沿着这山脚,先走上一段路,看看有没有山洞什么的,先躲藏一下,顺便休息一下—— 「是啊,」银凤淡淡一笑,「那伙盗匪精神好,先让他们在外面东奔西走一阵,咱姐妹俩先歇息一下——」 看到妹妹颇为淡定、乐观,金凤也就放下心来。再过了一会儿,她这样说道:「时间不早了,是该休息一下了。」 「好吧,接下来,」银凤接过话,「就要留意一下,山边有没有歇脚之处了?」 打定主意之后,姐妹俩在行走之时,就下意识地留意起自己偏左一侧的山形来。 再走出八九丈,两人向偏北一侧望去之时,只觉得自近及远,这一段草地,似乎要低矮一些。 金凤寻思道:如果把这一段草地看作一条小路,也就不难理解了。嗯,以前,有一些人时常顺着这草地走。这样一来,东西两侧的野草,由于不曾被踩踏,因此,就长得更茂盛些。此时此刻,如果我们再沿着这一段草地走—— 想到这儿,她就叫住银凤,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银凤听了,微笑道:那就顺路找找吧,说不定还真的别有洞天呢! 沿着那稍显低矮的草地,自南向北走,快到山边的时候,一处两三个人高的藤树,就像一个屏障似的,挡住了去路。姐妹俩思忖片刻之后,绕了一个圈,就来到了那藤树的偏北一侧。再向那山体看去之时,却惊喜的发现,那山体像是被掏出一个大窟窿似的,又像是在用一只大眼睛瞪着南边。姐妹俩沉住气,顺手折断两根树枝,当做防身的武器,再缓缓地向那山洞走去。 仔细巡查一番之后,姐妹俩发现,这偌大的一个山洞,既没有盗匪山贼,也没有毒蛇猛兽,确实是个歇息的好地方。 「一时半会儿之间,那伙盗匪未必就能找到这儿——」金凤这样说道。 眨了眨眼之后,银凤接着说道:「盗匪也是血肉之躯,也是要休息的——」 这样说着,困倦至极的姐妹俩,也懒得去弄一人先休息另一人先放哨的那一套了,找了一处可以倚着脊背的大石块,就闭目养神起来。再过了一阵子,倦意上涌,两人也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姐妹俩只觉得,外面亮堂堂的,甚至有点刺眼。到外面一看,这才发现,东边的那一轮太阳,大火球似的悬挂着,远离了最东一侧的那座山头。原来,由于过于困倦,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醒来之时早已是上午八九点钟了。 回到山洞之后,姐妹俩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大喷嚏。 皱了皱眉头之后,金凤寻思道:好几个时辰之前,由于遇到山洪,我们已经在水里浸泡了一段时间。上了那竹排之后,由于当初根本来不及回家拿衣服,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而目前呢,既然没有别的事情,就先把换洗衣物的事情解决一下吧? 这样想着,她把嘴巴凑到银凤耳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银凤听了,先是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权衡一番之后,也就释然了,也就照办了。 到了下午五六点钟,姐妹俩穿回了那洗过且晒干了的自己的衣服。 在这几个时辰的时间里,金凤一直是思绪如潮:昨天傍晚,那突如其来的山洪,改变了我和银凤的人生航向。一开始,在忙着逃命的紧要关头,也曾闪过这样的念头:这一刻,家中的父母,怎么样了? 其实,稍一冷静,我就发现,这个念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在这生死决于须臾之间的紧要关头,能够自保,已然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至于救助旁人,只能是有心无力了。确实,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由我们自由选择、自作主张的。在那一刻,「听天由命」之类的说法,也是大有深意的了。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再多的自责,也是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 洪水袭来之时,浊浪滔天,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想得最多的,多半就是,菩萨保佑,让我能够活下去! 哦,那个词语就是「洪水猛兽」了。人们将「洪水」和「猛兽」连在一起,相提并论,不乏见地啊! 随着洪水来到大河里之后,随着那条竹排的出现,事情就出现了转机。确实,当我和银凤爬上了那条竹排,倒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哦,天无绝人之路啊,老天也有待我不薄的时候啊!绝处逢生之后,人生的境界,多半也是会有所提升的。 那伙盗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涨大水了,他们就想着出来捞一把?这,这和「趁火打劫」相比,也是差不多的了。如果只是偶一为之,似乎还不到恶贯满盈的程度。然而,如果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那么,他们的行为,那就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了。是啊,在他们看来,随着大水而来的,总不乏财宝与器具,甚至,还有红妆红颜。他们的心思,确实有着缜密的一面。只可惜,他们从来没想到,利用自己的智力和力量,做点雪中送炭之类的事情,相反,雪上加霜、趁火打劫才是他们的目标。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确实有道理。 打不过这伙盗匪,就只能逃之夭夭了。如果是一个旁人的故事,我甚至会这样想,这剧情,也足够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了。其实,就是到了这一刻,对于脚下的这片土地,我也说不上有多少了解。或许,我只知道,这儿的凉薯,清凉可口,既可以当水喝又可以当饭吃,蛮不错的。要将身上唯一的一套衣服拿去换洗,确实有点难为情。只是,和伤风感冒相比,这似乎又算不了什么了。湿透过的衣服,是不能长久的穿在身上的。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也只能从权了。其实,这岩洞里有泉水,泉水汇成小溪,流到外面去,对于路人来说,也已经是足够好的了。几个时辰的难为情,换来这一刻的全身舒爽,还是很值得的嘛。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呢?有些时候,只能将就一下了。 此时此刻,离最初遇到山洪,也快有一昼夜的时间了。在这一昼夜的时间里,出现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是前所未闻的,都是第一次遇见的。要是在家里,就算是搔破头皮,我也想不出这些故事来。这,这会不会就是老天的安排呢?嗯,人的命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反正,此时此刻,我是说不清楚的。嗯,我的感觉是,有时候,身不由己,人不能够选择自己的命运。既然是这样,就只能去面对、去适应了。哦,那句话说「刚逃出虎口,又陷入狼窝」,以前,我也曾以为,那只是说说而已;或者说,那只是别人的事情。这一刻,我还是这样想吗? 命运,人的命运! 目前,或许也只能说,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这是,还不能掉以轻心吧?那伙盗匪,如今是在哪儿呢?还有,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们姐妹俩吗? 「金凤姐姐,接下来,我们要到哪儿去呢?」银凤的声音响起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7章 夜月免费阅读. 第158章 良缘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凝神片刻之后,金凤这样说道:「目前,那一伙盗贼的情况,我们也不甚清楚。这样吧,我们先沿着山边的小路,慢慢地走上一阵子,先了解一下这一带的情况。到天黑以后,再作出决定——」 银凤点点头:「对于我们来说,到时候,夜幕将是一种掩护。」 「是啊,对于我们来说,这儿太陌生了,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一些!」金凤感慨道。 「嗯,如果对手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那可不妙啊!」银凤也颇有感触地说道。 再商议了一阵子之后,姐妹俩就沿着连山南侧的小路,自西向东,缓缓地走着。 一路上,姐妹俩的眼前,高树灌木、野草闲花的影子,还有两个人影,高低起伏、参差错落着。这些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淡,无声地诉说着夕阳慢慢地淡去、远去。再走了一些时候,影子也没了影踪。不用回头看,姐妹俩也知道,太阳落山了。 也就在这时候,侧眼向北一瞥之时,金凤只觉得那山脚下闪了一下。 眨了眨眼之后,金凤这样说道:「银凤,走,过去看看——」 银凤原本只是留意南边的袅袅炊烟的,不过,她还是这样说道:「姐姐啊,说不定那儿还真有什么宝贝!」 金凤淡淡一笑:宝贝嘛,那倒不敢说。不过呢,既然是左眼跳了一下,自然要去看一下的。 「管它左眼跳还是右眼跳,反正,过去看看都无妨——」银凤微笑着接过话语。 姐妹俩一边闲聊着,一边自南向北走着。再过了一阵子,也就到了那山脚下。定睛细看之时,只见一尊观音菩萨的塑像,就立在那儿。如果大致估算一下,这塑像真人一般大小,与石壁之间尚有两三尺远的距离。不是山体自然形成的,不是就着山石凿成的,而是用石膏之类的材料塑成的。不难想象,要塑出这样一个石膏像,那些善男信女、能工巧匠,还是付出不少心血和时间的。 一时半会儿之间,姐妹俩也无心去想这观音塑像是如何立在这儿的,她们只是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既然已经到了这塑像跟前,劫难重重之际,自然要好好跪拜一番了。 三叩九拜之后,姐妹俩双手合十,对着观音帕萨的塑像,轻声地祝祷道:大慈大悲、慈航普度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民女逢凶化吉,以后的日子里吉祥如意、平安顺利—— 「哈哈哈,平时不烧香,没用的!」一个男子的声音,钻了进来。 「山高皇帝远,就算佛祖来了,也没有用——」又是一个男声,话语之中,透出几分狂妄、得意与不屑。 姐妹俩心头一颤,向前越出数步之后,再迅速转过头来。 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手持短刀,就站在离此前那跪拜之处七八尺远的地方。 扫了这两个汉子一眼之后,金凤这样问道:「你们,你们是谁?」 本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伙盗匪,还是追上来了!不过,由于当时是深夜,又隔着一段距离,尽管有着淡淡的月光,那大船上的脸孔,依然看得不够真切。此外,问一下对方的身份和来意,即便没有多大用处,至少也可以赢得一点应对的时间。 「大姑娘,」那额头稍宽的汉子回答道,「怎么这么健忘的?昨天夜里,我们就在大船上恭候着了——」 「哦,还真是你们!嗯,你们的头领呢?」金凤接着说道。尽管大致上能够确认,这两个汉子并非首领,为慎重起见,她还是要问一下的。 「我们大王,带着几个兄弟,走的是另一条路。」另一个额头稍窄一点的汉子,抢先回答道。 金凤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头领没跟着,两个小喽啰,应付起来应该要简单一些。 「两位大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金凤这样问道。 宽额头汉子谄笑道:我们大王的意思是,请两位姑娘山上,做个压寨夫人。弟兄们,也就可以沾光喝一杯喜酒—— 「喝喜酒?」银凤抢白道,「要说婚姻大事,请问,你们那边,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再说,聘礼,聘礼又在哪儿?」 「这?这,来得匆忙,一时没带在手上——」宽额头汉子支吾着。 「我们大王说了,」窄额头汉子打着圆场,「只要两位姑娘到了山上,聘礼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一切好商量——」 金凤冷冷一笑:到了你们的山寨,就像是到了鬼门关,还有我们说话的余地吗? 宽额头汉子讪笑道:姑娘说哪里话?出发之前,对于这一点,大王是特别交代过的,说得清清楚楚的! 银凤「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看啊,你们两个跑腿的家伙,本身就是不清不楚的! 「你?你——」窄额头汉子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两位姑娘,」宽额头汉子接过话,「咱们兄弟俩也只是奉命前来。只要按照我们的意思办,一切好商量,一切好商量——」 皱了皱眉头之后,金凤这样说道:「这样吧,我们就等在这儿。你们,两位大哥呢,就去找你们大王,只要备好了聘礼,什么时候到来,都可以。咱姐妹俩呢,随时恭候大驾!」 金凤是这样想的,既然好几次说到聘礼了,那么,只要把这两个家伙支开,我和银凤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是啊,要想娶亲,连点聘礼都舍不得,成何体统?」体会出姐姐的用意之后,银凤这样说道。 「哦,聘礼?聘礼嘛——」窄额头汉子喃喃道。 环视一番之后,那宽额头汉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这样说道:哦,两位姑娘,打的可是好注意啊!咱弟兄俩一走,你们还会乖乖地待在这儿?这,这不是把咱哥俩当猴耍吗? 金凤淡淡一笑:当猴耍?岂敢,岂敢?大哥不放心的话,尽可以一个人留在这儿,另一个人去取聘礼—— 那宽额头汉子低头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把握:一个人看管两个大活人,只怕没那么容易吧?再说,这聘礼什么的,一时半会儿之间,只怕也难以凑齐吧?看来,此时还得当机立断。 「好了,废话少说。」宽额头汉子目露凶光,厉声道,「现在,就一句话,走,还是不走?」 看看天色越发暗了,金凤缓缓说道:唉,两位大哥,连个聘礼都没有,叫,叫咱姐妹俩如何心甘情愿? 「是啊,回去跟你们大王说一声,」银凤接过话,「没有大花轿,娶不来大姑娘哦!」 宽额头汉子恼羞成怒,短刀一指: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着,向窄额头汉子使了个眼神。 窄额头汉子会意,提起短刀,封住了对方的向南逃出的路。 姐妹俩各拿起一根三四尺长的树枝,准备迎敌。 眼看只能用武力解决了,宽额头汉子右手高举,带着一阵寒光,短刀砍向金凤。金凤没专门练过武功,不过,从小就劳作惯了,反应也就快了,此所谓「眼明手快」。眼见短刀砍向面门,金凤向右一闪,紧接着,树枝斜举,打向对方手腕。这汉子心头一惊:这一招可不是吃素的啊,真要给打中了,手一松,那短刀还不是落到地上? 这样想着,他只好后退一步,先躲开对方的反击再说。 与此同时,窄额头汉子一招「流星赶月」,挥刀直取银凤中路。银凤不曾习练过武功,也就懒得去管他赶月亮还是赶云层的,只是一闪身,紧接着,树枝就扫向对方肘关节。这汉子有点托大,招式使老了,不及回防,竟然让树枝击中了肘关节。「啪——」的一声响过,肘关节疼痛难忍,短刀险些就掉在了地上。 这样一来,这两个持刀汉子深知对方绝非易与之辈,就打起精神,小心应战起来。 拆了十多招之后,局势就显得有点微妙起来。按说这两个汉子都练过武功,势大力沉,使的又是就手的兵器,应该稳占上风才对。然而,对于他们来说,也有着难言的苦衷:头领只是吩咐把人捉回来,可没让你把对方往死里打吧?因此,他们出招之时,力道的把握,还是颇为有分寸的。 把未来的压寨夫人弄成重伤,别说喜酒吃不上,弄不好还要身首异处。 姐妹俩都是心细如发之人,眼看对方明明可以取胜之时,却莫名其妙的收招。三番五次之后,自然也就体会出其中的奥妙了。于是,她们就豁了出去,手中的树枝均以进攻为主,甚是凌厉。 再拆了十多个回合,宽额头汉子也渐渐想清楚了:尽管不能将眼前的对手往死里打,然而,我方只要稍稍松开进攻的圈子,以消耗对手的体力为主。对手只是两个不足二十岁的大姑娘,体力终究有限,比不上成年男子。时间久了,只要对方精疲力尽,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清楚这一节之后,他向同伴使了个眼神,轻声说道:「围而不攻,困住她们——」 那窄额头汉子听令,向后退出两步。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这样奇特的一幕:稳操胜券的一方,采取守势,只为了消耗对手。处于下风的一方,以攻为主,只为杀出重围。 姐妹俩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诀窍,开始强攻。 然而,这一刻,这两个汉子防守的功夫倒是不容小觑了:有好几次,当短刀闪闪之时,姐妹俩也不敢过于迫近,就此无功而返。 夜幕降临,此时此刻,最分明的,就是短刀的寒光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8章 良缘免费阅读. 第159章 劫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金凤和银凤何尝不知道,只有抢出圈外,才能逃过此劫?只是,手持树枝的她们,无论怎样奋力拼杀,在对方短刀的凌厉反击之下,只落了个一次次地无功而返,只能暗暗地徒呼奈何了。 大概是觉得时机已到,宽额汉子狞笑道:「大姑娘,还是识相一点,乖乖地跟我们回去吧?」 「呸」了一声后,金凤这样说道:「哼,做你的美梦去吧——」 「换一下兵器用用,再过一阵子,」银凤接过话,「你们就知道什么叫不‘识相,了——」 窄额汉子咬牙切齿道:「少罗嗦,再不投降,就先在你们手上留个记号!」 「是啊,」宽额汉子帮腔道,「再不识抬举的话,就先在她们手上划几道血口子!」 这两个汉子说着,运劲手上,刀招更胜于昔,缓缓将圈子往前压缩。 姐妹俩眼看难以幸免,圆睁着双目,树枝缓缓回收,只待找个机会,奋力一击,跟敌手拼个鱼死网破。 宽额汉子狞笑着,短刀向外画了个圈,打算再向外一挑,就要先把金凤手中的树枝挑落。 也就在他刀尖挑向金凤手腕的瞬间,只听这样一声响起:「住手!且慢——」 这声音不算很大,不过,却是正气凛然,带着一阵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这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 眼看就要得手的这两个汉子,尽管有点不情愿,不过,为稳妥起见,他们还是循声回过头来。 这一刻,这两个汉子看清楚了,站在他们身后五六尺远的,是两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 其实,金凤银凤见到这两个年轻人的时间,比这两个汉子要稍早一点。只不过,由于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姐妹俩也就不曾开口。 借着淡淡的月光,这两个汉子发现,这两个年轻人,手上各拿着一根四五尺长的扁担,此外,就是别在后腰上的一把镰刀了。 大概是觉得来者不足为惧吧,宽额汉子放下心来,就这样问道:「两位小哥,你们,你们认识?」 按照道上的规矩,如果这两对年轻人相互认识,这两个汉子,多半就会掂量一番,留点余地。 「我,我和我兄弟,」偏东一侧的那个年轻人说着,指了一下偏西一侧的另一个年轻人,「只是路过——」 这时候,此前交战的四个人看清楚了:这两个年轻人长得极为相似,说话的这个,身着暗灰褂子;而他兄弟,则是深紫褂子。 「嗯,我们只是路过!」身着深紫褂子的兄弟接着说道。 宽额汉子哈哈一笑:「年轻人,既然只是路过,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在他看来,如果能让这两个年轻人不战而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谁都知道,敌手,越少越好。 哥哥这样说道:「这位大哥,这,这恐怕不是‘多管闲事,吧?」 「你们,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你们懂什么?」窄额汉子呵斥道。 那兄弟淡淡一笑:刚才的战况,我和我哥哥,也看了一阵子了。既然这两位姑娘不愿跟你们走,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是啊,要说‘多管闲事,,倒是你们这两条大汉吧?」哥哥这样说道。 眼看己方的丑行被揭穿,这两个汉子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再过了好一会儿,宽额汉子才这样说道:咱哥俩奉了头领的命令,要请这两位姑娘到山上走一趟。情急之下,只恐有失礼数—— 金凤寻思道:这两个年轻人一身正气,如果把他们拉到这一边,倒是一个转机啊! 「两位小哥,」金凤大声说道,「这两个家伙,就是两个盗匪!什么奉头领的命令,说穿了,就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是啊,这世上,有拿着利刀请客的吗?」银凤接着说道。 其实,那做哥哥的,也早就看出来了,听了这姐妹俩的话语之后,为慎重起见,他依然这样问道:两位好汉,这两位姑娘的话,不是信口开河吧? 宽额汉子自知已然难以圆谎,恼羞成怒之际,就这样说道:要说这是非曲直,一时也难以说清楚。不过呢,两位小哥,我只想奉劝你们一句,如果你们真的只是路过,就当着什么也没看见,就此回家休息去吧?要不然的话,只怕—— 「既然都已经见到了,又怎么能说‘社么也没看见,呢?」哥哥这样说道。 「你说的‘要不然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兄弟这样说道。 这宽额汉子一咬牙,把心一横,厉声说道:这样吧,你们兄弟俩,只要能够赢得了咱哥俩手中的短刀,尽可以把这两位姑娘带走。如果觉得没把握的话,就离开此处,少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好吧,那就亮出你的短刀吧!」哥哥说着,扁担在中路一封,摆了个铁锁横江的招式。 「嗯,就让他们领教一下扁担的厉害之处吧!」兄弟说着,右肘拖后,扁担划了个半圆,蓄势待发。 「好吧,那就看一下,我手中的这把短刀,答不答应了?」那宽额汉子说着,一招饿狼扑食,短刀直取哥哥中路。 哥哥扁担变封为挡,「当——」的一声,挡住来招之后,一招猛虎下山,扁担陡地一长,劈向对手头部。 与此同时,窄额汉子右手举刀,一招夜叉探海,砍向兄弟面部。那兄弟眼疾手快,扁担向上一挑,格开来招后,变挑为捅,那扁担就像长了眼睛一般,霎时指向对手心口。 两场恶战,就此展开。 一般人总觉得,短刀锋利,似乎更占上风,其实,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那两个盗匪,尽管手持利刃,在对方那扁担的呼呼声中,又如何能够欺近身去?而这兄弟俩呢,刚迎敌之时,尚有点怯场,十多个回合之后,渐渐熟悉对方的套路之后,胆怯之心渐去,转而开始寻找起对方的破绽来。再过了十多回合,哥哥一招泰山压顶,扁担敲向对方脑门。那宽额汉子不假思索的举刀一挡。然而,这只是虚招。哥哥不等招式使老,扁担向下一扫,就打在了对手的手指上。「哟——」的一声,剧痛之下,宽额汉子手一松,短刀就落到了地上。几乎与此同时,那窄额汉子也在兄弟的凌厉攻势下,顾此失彼,手中的短刀也被挑落地上了。 至此,这两个盗匪兵刃脱手,一败涂地。 这两个年轻人抢上一步,扁担高高举起,砸向两个盗匪的天灵盖。 「小哥,饶命——」「饶命啊,小哥——」两个盗贼高声求饶道。 与此同时,金凤也这样说道:「两位小哥,这两个家伙也是奉命而来,就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那哥哥收起扁担,轻声道:好吧,你们走吧—— 那两个盗贼如临大赦,谢过不杀之恩后,顾不上捡起地上的短刀,就往外面走去。 刚走出几步,那款额汉子回过头来,这样说道:「两位小哥,请,请留下一句话来吧?」 「你?你们,你们还想——」哥哥不解地说道。 「是啊,要是没个说法,只怕,只怕——」窄额汉子讪笑道。 那兄弟寻思道:哦,这两个家伙倒也不是想着要再战一场,而是说,希望胜利的一方给一个说法。不然的话,到时候头领问起,不好交差。哼,这道上,规矩倒也是一套一套的。 「好吧,」兄弟这样说道,「我就问你,你们只是路过这儿,你们可看见什么没有?」 「这?这——」窄额汉子犹疑道。 那宽额汉子脑子倒是不错,讪笑道:刚才,我和我的这位兄弟只是路过这儿。不过呢,却是什么也没看见。至于手中的那把短刀嘛,也是在几个时辰之前,不小心弄丢的—— 「嗯,我们,我们走吧——」那窄额汉子心领神会,拉起同伙的袖子,就往外面走。 等着这两个盗贼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观音菩萨塑像前的这两对年轻人,全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按照道上的规矩,这两个盗贼回去之后,如果头领追问起来,就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见到,大体上也就可以交差了。因为,他们此行,并没有另外的同伙在场,要怎么说,就全凭自己的那张嘴了。另一方面,头领本人也是一无所获,扫兴而归,再追问起手下来,也不会理直气壮的。总而言之,只要不作死,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多谢,多谢两位小哥救命之恩!」姐妹俩抱拳致谢道。 那哥哥摆摆手,轻声说道:「两位姑娘,不要客气——」 「是啊,我们兄弟俩,只是做了点分内的事情,两位姑娘不用客气。」那兄弟接着这样说道。 客套一番之后,姐妹俩了解到这兄弟俩的一些情况了。 原来,这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叫柯孟龙,兄弟叫柯仲虎。这天下午,兄弟俩上山打柴归来,隐隐听到有兵器碰撞的声音,还听到了几个人的说话声。兄弟俩生怕有什么事情,就放下担子,各自提了一条扁担,过来看看,结果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于是,兄弟俩仗义出手,打败了那两个盗贼,救下了金凤银凤姐妹俩。 寒暄一番之后,柯孟龙这样说道:「哦,时间也不早了,两位姑娘,要到哪儿去呢?」 环顾一番之后,茫茫夜幕,早就将自己笼罩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之间,金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皱起了眉头:是啊,尽管天地之大,只是,自己又能到哪儿去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59章 劫后免费阅读. 第160章 女儿国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看到姐姐神情黯然,银凤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确实,虽说天宽地宽,然而,此时此刻,咱姐妹俩的立锥之居,又在哪儿呢? 人,总是要面子的,也是有自尊心的。这两个大姑娘,深感难为情的,其实就是,对着两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贸然开口,说自己想到对方家里暂住一宿。这样的话语,又如何说得出口呢? 无形的夜幕,依然悄无声息的聚拢着。这一刻,这样一片小小的天地之间,竟然是异常的静谧。甚至,还飘荡着丝丝缕缕难堪的气息。 柯仲虎倒是个心细之人,静默片刻之后,他这样说道:「两位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不妨到寒舍小坐片刻——」 金凤心头一怔:是啊,这可是极好的台阶啊! 「那,那就叨扰了——」金凤顺势说道。 「仓促之间,」银凤接过话,「咱姐妹俩前往府上,不曾备办礼物,着实惭愧。」 「二位姑娘不必客气,」柯孟龙淡淡一笑,「仓促之间,寒舍届时只有薄酒一杯,倒是让贵客笑话了——」 柯仲虎边引路边说道:「寒舍一向少有客人,只怕怠慢了两位姑娘——」 柯孟龙挑着柴火走在前面,金凤银凤姐妹俩紧跟其后,柯仲虎另挑着一担柴火殿后。 一路上,金凤将家乡遭遇洪水,姐妹俩如何仓促逃生,如何遇到那大王打劫,自己姐妹俩如何夜宿山洞,如何在观音塑像前力拼那两个盗匪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柯家兄弟听着,先是对姐妹俩家乡的变故深表同情,接着又对那伙盗匪愤恨不已,对姐妹俩的机智勇敢、不畏强敌,更是赞不绝口、钦佩不已。 柯家兄弟也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家中父母勤俭持家,对兄弟俩的教育颇为严格,尽管日子过得不太景气,也依然让兄弟俩读了几年私塾。这几年,兄弟俩也已经接过家庭的重担,耕田砍柴什么的,已是家中的顶梁柱了。今天也正是因为上山砍柴,才遇到了两位流落异乡的姑娘。 「——我们那儿,一般人都叫她福建村。」孟龙最后这样说道。 「福建?广东往北的那个福建?」金凤不解的问道。 原来,此地地处广西,说起「福建村」,金凤难免有点犯迷糊了。 仲虎微微一笑,缓缓解释:嗯,大概是这样吧?听老一辈的人说,我们这一带的几个村子,都是客家人,祖上都是从福建那儿迁过来的,因此,当地人就习惯称我们那几个村子为福建村了。至于到福建之前,又是从那儿迁过来的,就不太清楚了。 对于北方民众的南迁,银凤也不太了解,于是,她这样开口:不管迁到哪儿,住的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其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么多年以来,在不少人的心里,先祖最初的发祥地,依然是遥远的回忆—— 「是啊,」金风接过话,「比较早的迁徙,大概都要从秦始皇南征说起了——」 孟龙由衷的赞道:你们姐妹俩,胆大细心且不说,阅历见识方面,也是蛮不错的。 金凤谦逊道: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爹娘为了不让咱姐妹俩闹个睁眼瞎,也督促我们学过几个字。另外呢,我们姐妹俩也喜欢听村里的老人家谈古论今,不知不觉之中,也就长了一点见识—— 「多长点见识,也是不错的啊!」仲虎感慨道。 再走了一些时候,一行四人,就回到了福建村。 柯家父母本来就热情好客,如今见两个儿子带了两位漂亮的姑娘回来,更是喜出望外,连忙杀鸡置酒,盛情款待起来。 柯母娶儿媳心切,平时也准备了几套姑娘家的衣物,这样一来,酒足饭饱之后,金凤银凤姐妹俩就梳洗去了。 向柯氏一家再三致谢之后,金凤直言,这十多个时辰疲于奔命,着实已是困倦不已,只想着先休息一下了。 「好吧,你们姐妹俩先歇歇吧。」柯父这样说道。 说着,向妻子使了个眼神。 柯母会意,站起身来,这样说道:「两位姑娘,就跟我走吧,客房收拾好了——」 说着,就拿着油灯,在前面引路,金凤银凤跟着过去了。 再过了一阵子,姐妹俩就躺着休息了。 虽说已经到了休息时间,金凤却又辗转反侧起来:哦,到了这一刻,总算可以稍稍平静一下了。刚遇见那两个盗贼的时候,我的心里,真是叫苦不迭了。这世上,怎么这么多的坏人?咱姐妹俩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此厄运。那么,当柯家兄弟出现之后,我还会这样想吗?是啊,当柯家兄弟迎战那两个盗贼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前去,帮那哥俩一把。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以柯家兄弟的功夫,对付那两个盗匪,绰绰有余;至少,自保不成问题。我之所以那样想,多半只是因为,说起是非善恶,我心中自有一杆秤。 人间自有真情在,世上自是好人多。劫后逢生,对于这个世界,我依然抱有极大的希望。 到了这一刻,家中的情况,又会是怎样呢? 有些情形,我不敢往深里想。或者说,是不愿往那方面想。然而,到了这个夜晚,我还能再自欺吗?愿望,再好的愿望,也代替不了现实。是啊,到了这一刻,既然我和妹妹都暂时安顿下来了,就应该想着如何去面对现实了。嗯,先好好的休息一天,后天上午,我和妹妹,就一定要回去看一下的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要回去看看的。天灾,突如其来的天灾,我们没法去改变。不过,我们却可以决定,在事情发生以后,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是啊,「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管怎样,我和银凤都应该回去,看一看洪水过后的家乡。 如果不回去,就是最大的不孝。 回到家乡以后,我和银凤,将要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幕呢?我,我真的不愿再往下想—— 困倦至极,再过了一些时候,金凤还是熟睡过去了。 第二天傍晚,吃晚饭的时候,金凤说起要回家乡看看的事情。 凝神片刻之后,柯父这样说道:嗯,「百善孝为先」,是该回去看看的—— 打量了这姐妹俩一眼之后,柯母这样说道:两位姑娘,这样吧,叫这兄弟俩陪你们走一趟,路上也有个照应—— 「伯母,这,咱姐妹俩可不敢当啊!」银凤这样说道。 「不敢当?有什么不敢当的?」柯父这样说道。 眨了眨眼之后,金凤这样说道:我,我妹妹的意思是,这两天,就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如果再让孟龙仲虎陪我们去,只怕就更要耽误家里的农活了。想到这儿,我们姐妹俩的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了—— 柯母微微一笑:金凤银凤,你们姐妹俩这样说,就是太见外了。这一个来回,最多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耽误不了的。再说,我和他爹不敢说还有多年轻,这点农活,还是拿得下来的! 「这?这——」金凤一时不知该怎样往下说了。 再说了一阵子,看看无法拒绝,姐妹俩也就点头默认了。 次日清晨,简单收拾好行装,在柯家兄弟的陪同下,姐妹俩踏上了返乡路。 当天傍晚,在离家乡十多里的一个小镇上,一行四人借宿一晚。 次日清晨,一行四人,又走在了返乡的路上。 半个多时辰之后,离家乡也就只有两三里之遥了。 这一刻,金凤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几天的大太阳之后,这往北的路上,成塘成湖的大水,已经不多了,只是,一路上,那满是淤泥的道路,道路两旁被大水冲倒的树木,夹杂在树木杂草中的横梁瓦片,历历在目。金凤的那颗心,也像系了块大石头一般,慢慢的往下沉。 回到了那昔日的山谷,原先的那个小山村,却没了影踪。 一行四人,再四下搜寻了好一阵子,依然一无所获。 站在原来的那地基上,金凤五内俱焚,连哭出声的念头,都没有了。 痛苦地闭了好一阵眼睛,再次睁开眼之时,那思绪,总算聚拢了些:这一刻,我站在原先那屋子的地基上,勉强还能够见到的,就是一些断壁残垣了。唉,也就是说,我的父母,生我养我的父母,早就给山洪冲得无形无踪了。三天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一刻,我又到哪儿去找他们呢?老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人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如今,我,我什么都没见到啊! 以前,那些父母双亡的孩子,我也见过几个。当时,我觉得,那大概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了!然而,现在想来,这还不是最大的不幸,至少,每年清明时节,他们还可以到坟上去看看。而我呢,连父母身在何处,都一无所知!这,这才是最大的不幸啊!甚至,也是最大的不孝!现在,我应该做点什么呢?唉,心头一片茫然。除了茫然,就是无言的凄楚和无助。在天灾面前,人,也和蚂蚁差不多吧? 如果还想去寻找一下,我的下一步,又在哪儿呢?嗯,当初,我和银凤妹妹,是被山洪冲到了那条大河里。只是,那么长的一条大河,我又将从哪儿寻找呢?我,我宁愿自己是一条小鱼,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顺着那条大河,去慢慢寻找了。 此时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要做点什么了?我,我就像一只蚂蚁,卑微而渺小的蚂蚁。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0章 女儿国免费阅读. 第161章 往后余生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希望的肥皂泡破灭之后,又将何去何从呢? 看到金凤神情凄楚,伫立良久,银凤这样说道:「姐姐,你,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说着,原本强忍着的泪珠,无声滚落。 柯孟龙见状,劝慰道:「金凤,想开点,有些事情,有些事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银凤,」只听柯仲虎说道,「银凤,快,快劝劝你姐姐吧?」 金凤心头一颤:事已至此,如果我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凄苦,妹妹也会难受,要是就此弄垮了身体,那可就是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了! 「嗯,这样吧?」金凤眨了眨眼,让那一大滴泪水落了下来,这才接着说道,「我们,我们先在这儿,面对着水流的方向,祝祷一番。然后,沿着流水,到了大河的交汇处,再沿着河边,一直往下走——」 凝神片刻之后,孟龙点点头:「嗯,就这样吧——」 银凤和仲虎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也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行四人双膝下跪,默默祝祷起来。 祝祷完毕之后,由金凤引路,银凤、柯家兄弟紧跟其后,一行四人,沿着几天前洪水的方向,自北向南走。 到了当初洪水和河流的交汇处之后,稍作休息,由柯家兄弟到小镇上置办了些淡水和食物,接着,一行四人沿着大河的南岸,缓缓地向着那下游方向走去。一路上,侧脸望着茫茫江面,金凤不住地念祷着:上天垂怜,但愿,但愿这一路上,我和银凤,还能再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只要还能再见他们一面,我,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我的爹娘啊,此时此刻,你们到底在哪儿呢?女儿的呼唤,你们听到了吗?这浩浩江水,你们就这样无情,就这样流淌着;慈航普度、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你,你发发慈悲吧?如果我还能见到自己的爹娘—— 然而,这一路上,留下的只是四行脚印;一行四人,就是望眼欲穿,也没能从水面上看到一丝活人的影子。 到了第二天傍晚,只听银凤这样说道:「姐姐,当初的那条竹排——」 金凤一惊之下,定睛细看时,好几天前的那个深夜里,自己和妹妹就是从这儿上岸的;而当初舍弃的那条竹排,依然停在岸边,伴着阵阵水流,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算了吧,就到这儿了吧?」金凤说着,用征询的目光,望向其他三个人。 银凤、柯家兄弟点点头,凄然道:唉,也只能这样了—— 站在大河南岸,再伫立了好一阵子之后,一行四人,走在了返回福建村的路上。 这一路上,金凤暗自寻思道:到了这一步,确实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唉,仔细想来,在这茫茫天地之间,一个人所能掌控的事情,又有多少呢?沿着这条大河,自北向南走了这么一趟,与其说是找人,还不如说是找回自己。爹娘的养育之恩,无法回报,于是,我和银凤就沿着这河岸,慢慢的寻找着,目送着,就算是陪着他们走了一程吧?这样一来,我的那颗心,就会好受一点。 爹娘与子女,多半就是一场别离。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那就是陪伴时间的长短不同了。有些人所得到的陪伴,时间要长一些,有些则会短一些。果真如此,那么,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就要学着去面对、去适应了。或许,那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在别离的大幕尚未落下之时,我们总是习惯于这样想:不会那么快吧,有的是时间。 此时此刻,对于我和妹妹来说,这一幕,应该是到来的了。当时,我和妹妹只是福大命大,先是抱住了一根木头,接着又有幸找到了一条竹排。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这一刻,我和妹妹又将是身在何方呢?唉,应该就是这样了:当山洪袭来之时,爹娘和大多数村里人一样,被洪水冲走了。那么大的水,又不曾准备有淡水和食物,这么多天过去了,生还的希望,也就更加渺茫了。这山洪,这江水,多半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了。而作为幸存者,我和妹妹都已经尽力了,到了这一刻,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吧? 如果爹娘还活着,自然希望我和妹妹也能走出这阴影,好好的活下去。这样一来,此后才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如果爹娘已然在大水之中长眠,他们的在天之灵,依然希望我和妹妹好好地活着。不然的话,如果他们泉下有知,也是会放心不下,也会感到不安的。如果真有什么遗愿,这应该就是他们的遗愿了。 是啊,不管有多少的不情愿,这一页,都是要翻过去的。 以后的日子里,我和妹妹,就要学会如何去适应爹娘不在身边的生活了。 当我这样走着,这样想着的时候,爹娘的眼睛,一直也在注视着我吧?嗯,从表面上看,每走出一步,我们与那条大河的距离,就多出了一步。然而,只要我和妹妹心里依然想着他们,而且还能够好好地活着,那么,这样的距离,就是不存在的了。 那茫茫一片的江水,一直在倾诉着什么呢?在岁月的长河中,那江水就那样流淌着。而尘世间的人们,却是一代一代的,不停地变换着。哦,红尘滚滚,岁月渺渺,作为一个大活人,好好地活着,也就不忘这一遭了。 流水,突如其来的山洪,山洪汇入大河,不知要流到哪儿去的江河水—— 时间,依然在静静地流逝着。好几个月之后,金凤银凤姐妹俩那心头上的伤口,也就渐渐愈合了。 次年暮春的这个午后,柯孟龙叫上金凤,要到山上走一趟。 已经是好几月过去了,金凤也就慢慢走出了那痛失爹娘的阴影,回归到了生活的正轨。闲着无事,也就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暖阳下,两人离开福建村,走在了前往北山的小路上。 走出一阵子之后,孟龙试着这样说道:当初,爹娘给你们姐妹俩分别取名为金凤银凤,颇有深意啊! 金凤淡淡的说道:「深意」什么的,只怕不敢当啊!一般情况下,不少人家,都喜欢给女孩儿起个带「凤」字的名字。大概的意思,也就是「望女成凤」吧,也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吉祥如意,像凤凰一样自由飞翔着。至于「金」和「银」,多半只是表示出生的先后顺序,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大」「小」的意思了—— 孟龙微微一笑:嗯,话也不能这样说。问题在于,有些人也会有类似的想法,不过,如果水平有限,就只能用大白话来表示了—— 金凤点点头:确实,类似的意思,在不同的人说来,还是有所不同的。有些人说得温文尔雅、耐人寻味,有些人说得浅露直白,甚至是味同嚼蜡。就比如说,有一户人家,双胞胎儿子降生以后,那当爹的,就会用「孟仲叔季」之类的字眼,来表示大小长幼—— 孟龙自然听得出来,对方所说的,其实就是自己。淡淡一笑之后,他这样说道:是啊,有点学问,多识几个字,也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也隐隐有点书香的气息。 金凤扑哧一笑:孟龙啊,可不要得意忘形哦!哦,这次邀我到山上去,不知有何贵干? 「金银花,听说过吗?」孟龙这样问道。 金凤淡淡一笑:听说过,前几年,我和银凤,还经常上山去采摘呢! 孟龙点点头: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到山上去。看看有没有金银花,还可以顺路砍些柴火,拣点菌子什么的。 「哦,听说金银花是一种药材?」 「是啊,金银花是一种清热解毒药,具有消炎退肿的功能,这一带的药材铺都收购的——」 「哦,这样一来,今天下午,如果摘得比较多,就可以拿去换钱,买点日用品了。」 「到山上去,都会有点收获的——」 「嗯,那句话都这样说‘贼不走空趟,,更不用说我们的柯大公子了!」 「什么‘柯大公子,,公子哥儿是不用上山的——」 「话是这样说,」金凤接过话语,「如果有人陪着,还是乐颠颠地想去的——」 正说着,金凤心头一惊:我这样说,不是表明了自己喜欢跟他一起上上吗? 孟龙佯作不知,不紧不慢的说道:是啊,前面我就说了,到山上去,都会有点收获的—— 「柯大公子,看把你美的!」金凤嗔道。 两人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之中,就到了山脚下。 这一刻,金凤突然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如今,我是面对着群山。右侧数十丈开外,就是那供奉着观音菩萨的地方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再过两三个月,我和银凤到这儿的时间,就是一年了。那天夜里,如果不是孟龙和仲虎兄弟俩仗义出手,如今,我又将是在哪儿呢?嗯,爹娘不知所终,这是人生最大的不幸。然而,也就是在这儿,我遇见了孟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对于爹娘的失事,我无能为力。只是,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应该不是这样吧?哦,从表面上看,孟龙邀我前来,是为了采摘金银花,不过,事情未必就那么简单。比如说,他是本地人,一个人前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金凤,你,你在想些什么呢?」柯孟龙的声音响起。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1章 往后余生免费阅读. 第162章 金银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看,那老地方——」指着偏左一侧的那山崖,金凤这样回应道。 「嗯,那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柯孟龙说着,,微微一笑。 「哦,既然是这样,我们先到那儿去看看吧?」金凤用征询的目光,这样问道。 「是啊,那地方,多半也会有金银花——」孟龙说着,向左侧迈出一小步。 这样,两人就自东向西,前往老地方。 有意无意之中,金凤把步子放得很慢:这一刻,太阳稍稍偏西了。只是,我和孟龙前往老地方之际,倒是迎着阳光的。暮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阳光下的这一切,绿意在流淌。生命,花草树木的生命,她们心灵的潮汐,与人们血液的流淌,正相应和着。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家园的变故,家庭的厄运,自身的劫难,让我过于消沉了。只是,天地之间,阳光之下的这一幕幕,她们却不是这样的。她们所呈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某种生命不竭的动力与节拍。这,或许就是在暗示我:时光的脚步,一刻都不曾停下,对过往再多的追悔与嗟叹,都不如卸下沉重的包袱,咬紧牙关,在大好时光里,感应那向上的韵律,留下自己前行的脚步—— 就这样,金凤心头那此前的阴霾,又消散了些许。 再走了一阵子,就来到了那小路口。 观音菩萨的塑像,依然伫立在那石壁之下,隐隐在望了。 自南向北走了几步之后,金凤这样问道:「孟龙啊,这菩萨保佑,是怎么一回事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孟龙这样说道:「金凤,你是说,当初你和银凤祈望菩萨保佑之时,为什么不见成效呢?」 金凤点了点头:是啊,当初我是虔诚祝祷的,就盼着菩萨显灵—— 孟龙缓缓回应:这世上,有那么多的悲苦困厄,只怕菩萨也忙不过来啊!嗯,有所求的人太多了。其实,我们更应该这样想,求人不如求己,对于那些勇于自渡者,菩萨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听人说,佛度有缘人。因此,我们也不要太多的怨天尤人,力争做好自己,争取把命运的绳索握在自己手里,总还是有希望的—— 金凤淡淡一笑:是啊,当初菩萨见我和银凤无畏不屈,就派了两个年轻人到来,解了那场劫难—— 「金凤,你把我说得太好了,其实,那一次,我和仲虎只是路过。」孟龙谦逊道。 金凤嫣然一笑:嗯,就算是路过吧。那么,我问你,如果是早一点过了那儿,或是再晚些时候才到,情形都将大有不同!可见,对于这一切,菩萨还是自有安排的! 「嗯,换句话说,这就是缘分吧?」柯孟龙这样回应道。 再闲聊了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观音菩萨的塑像前。 四下打量了一番,孟龙这样说道:这样吧,你在这一带找点金银花,或是别的什么药材、菌子之类的,我先去砍些柴火? 「好吧,听从柯大公子安排——」金凤应和着,就向偏东一侧走去,找金银花去了。 一个多时辰以后,金凤的提篮里,菌子、草药、金银花已然装了一大半。看看也差不多了,正待返回之际,她眼前一亮:前边五六尺远的山石上,好一大蔸金银花啊!迎风招展的片片绿叶映衬之下,那几朵金银花开得正盛,特别是居中的那一朵,靠近枝叶处,金光灿然,「金光」向前流淌着,却像飘洒出几朵雪片,这就是花瓣了。「金银花」的名号,果然名副其实。 伸着手,整个身子努力前倾,依然差了一尺左右。 想要放弃,金凤又有点不甘心。 迟疑之际,金凤转过头,发现孟龙正扛着一捆柴火,快走到那塑像前了。 「孟龙,你,你过来!」金凤高声喊道。 「好吧,马上就到——」孟龙说着,放下那捆柴火,就向这边走来。 孟龙走到近旁之时,金凤指着那朵金银花,这样说道:孟龙,你,你看—— 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凝视了一会儿之后,孟龙这样说道:这一大朵花,嗯,有点难度—— 说着,他伸出手去,先试一下往上的那一小节路径,看看是否有着力之处? 再过了一会儿,他这样说道:金凤啊,等一下,我要搭出左脚,才勉强够得到。这样吧,你稍稍帮我扶一下,让我的重心稳一点。嗯,到左脚退回原处的时候,你就可以松手了。 「嗯,就这样,注意安全!」金凤这样提醒。 于是,孟龙前脚踏出,整个人就像一张弓一样,向前伸出了一尺多。再向前一伸手,勉强点到了花瓣。一寸,两寸,三寸......孟龙竭尽全力,向前伸着手,终于,可以采摘了。那一大朵金银花到手之后,孟龙就向后移回身子。突然,他只觉得身体猛地一滑,就向后倒去。危急之中,金凤无暇多想,双臂环抱,一用力,就把他揽住了。 「哦,那石头不太稳——」孟龙带着一丝歉意。 「嗯,已经很不错了。」金凤安慰道。 暮春的气息,暖暖的,就肆意在这臂膀之间。暖阳一般灿烂,雪片一样洁白:这金银花,何尝不是恋情的象征呢?那心头的一块坚冰,就这样融化在了情感的暖阳之下。北边的悬崖,演绎着坚如磐石。这一小片草地,安顿了两个漂泊的灵魂。暮春的气息,半醺半醉,就流淌在两颗心之间。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孟龙这样说道:「金凤啊,你,你就像这一朵金银花啊!」 「这朵金银花,就在你手上了——」金凤应着,笑意盈盈。 再过了一会儿,孟龙这样说道:金凤,以前的那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金凤缓缓说道:这好几个月的时间,我想了很多,现在,也算想清楚了。不管身处何方,爹娘的眼睛,总是凝视着我的。是啊,只要我过得幸福、快乐,他们也就放心了。 「嗯,既然是这样,再过一些时候,我们的事情,也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我们的事情?我们的什么事情啊,孟龙,你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些?」金凤有意这样问道。 孟龙微微一笑:好吧,我,我只说给你听—— 说着,就把嘴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带着一丝娇羞,金凤这样说道:到时候,你们柯家,可就是高朋满座,胜友如云了! 孟龙淡淡一笑:其实,这几年,一直都有人问我娘,什么时候可以到我家吃喜酒啊? 「哦,你娘怎么回答呢?」 「我娘说,梧桐树是栽好了,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金凤凰才飞过来?」 「嗯,还真巧,我,我就叫‘金凤,——」 「现在,你大概想清楚了吧,求菩萨还是用处的!」 「孟龙,心满意足之际,你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可不要得意忘形哦!」 「那,那倒不至于。不过,心里美滋滋的,倒是千真万确了——」柯孟龙这样回应道。 这年初秋,福建村柯家张灯结彩,双喜临门。 前来贺喜的客人,一路上都在谈论着: 「听说,柯家的这两个公子,娶的是一对双胞胎姑娘?」 「是啊,双胞胎小伙儿,分别迎娶双胞胎姑娘,还是不多见啊!」 「哦,我还听说,这一对姑娘,还是从外地逃难而来的,刚好就遇见了这兄弟俩——」 「刚好遇见?说得太轻松了吧?当时,有一个山大王正四处派人,想把这一对姑娘捉了回去,想让人家大姑娘做他的压寨夫人。这兄弟砍柴回来,遇见两个小喽啰为非作歹,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打败了那两个小喽啰,救下了那对姑娘——」 「嗯,大概的情形就是这样了。不过,当时兄弟俩砍柴归来,先是用挑柴火的扁担,去跟那两个小喽啰交手。也就是二三十个回合,就把那两个家伙打得跪地求饶。自始至终,别在腰间的镰刀,都没有拔出来。因此,你所说的那‘拔刀相助,,不够准确!」 「这‘拔刀相助,只是一种习惯的说法,不一定就要身带利刀吧?」 「是啊,这说的是一种侠义精神。你老兄回到家,如果拘泥不化,教育孩子整天要背上短刀,再想着去锄强扶弱,那可不像话。」 「哦,两位先不说这些了。为人处世,以德为先。就算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如果有着济人困厄之举,也不失为一个侠客——」 「是啊,柯家的这两个孩子,身强力壮,人品又这么好,也是上苍有眼,如今可是喜结良缘了!」 「那两个姑娘,我也是经常见到的,长的可是如花似玉啊!」 「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 「这不仅是柯家的喜事,也是我们福建村的大喜事啊!」 「是啊,今天可要一醉方休了!」 「放心吧,老柯家遇到这样的大好事,酒菜自然是再丰盛不过的了。你这家伙,尽管放心大喝一番。」 「嗯,不瞒你说,这杯喜酒,我可是等了好几个月了——」 「是啊,今天,总算等来了这盼望已久的喜酒!」 「是啊,多喝几次喜酒,人也就精神多了——」 宾客们这一路上所说的话语,不一而足。在此,暂不作赘述。 这一天的柯家大院,先是高朋满座、胜友如云;继而就是酒香四溢、落箸如雨了。深夜时分,觥筹交错、杯盘狼藉的一幕幕,才慢慢退去。 多年以后,这柯家两兄弟迎娶异地金银双凤的故事,一直传为佳话,当地人也引以为豪。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2章 金银花免费阅读. 第163章 十八年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斗转星移,花谢花开。转眼间,十八年过去了。 这个初秋的上午,自西向东的官路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独自行走着。 如果用「花容月貌」之类的词语来形容她,也未尝不可。不过,独自行走中的她,正微微蹙着眉头,就像那皎洁的月面,依稀飘过丝丝云彩:蓝天如洗,凉风轻拂。这,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秋高气爽」了吧?只是,「高」的是天空,「爽」的是清风。而这一刻,我的心情,未必就那么高爽了。十六七岁,正值妙龄,本该无忧无虑才对啊,而我,那心事,却时常就像月光下的影子一样,真可谓如影随形了。 或许,这一切,就要从我家的情况说起了。 这些年来,这些情况,爷爷奶奶、我爹我娘、我叔我婶,也说过不少了,甚至,听多了,我的耳朵,都快要起老茧了。 嗯,大致上是这样的: 四十年前,我爹和我叔出生了。这,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我爷爷奶奶,可是太高兴了,这是连睡梦都是要笑出声来的啊!二十多年之后,这一对双胞胎兄弟,同时娶亲了,他们的新娘子,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这在当时,确实就是我们这一带地方的佳话了。只是呢,大多数人都想不到,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奇上加奇,让人难以置信了。新婚一年之后,我娘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而两三天之后,我婶也生下一对双胞胎千金。一眨眼功夫,这老柯家,就多了四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婴。我爷爷我奶奶,我爹我娘,我叔我婶,也算是粗通文墨之人,商量了好几天之后,从大到小,分别给这四个女婴取名为:风清、花语、雪雁、月白。 这一刻,正走在路上的我,就是其中的老大:风清! 我慢慢懂点事情之后,也读过一点书,也就慢慢想清楚了:当初,一下子多了四个女儿,如何取名,倒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啊!思忖再三,集思广益之后,六个大人总算达成一致了。那就是,根据「风花雪月」这个成语,以这个成语的每一个字,作为这四个女婴闺名的第一个字。当时我刚出生不久,自然无法明了当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的情景。多年以后,这一幕幕,也就只能打开脑洞,张开想象的翅膀,勉强想象一下了。 到了今天,当初的那一幕,也早已成为过去。不过,也不妨直说,当时,爷爷奶奶、爹娘叔婶,在高兴之余,依然有一丝遗憾,或者说,美中不足的遗憾。因为,不少客家人,都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老柯家也不例外,也未能免俗。 当然,有些话语,他们一直都是讳莫如深,大庭广众之下,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最好不要轻易下结论。 只是,他们心中的「以后」,又将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 两年之后,他们心中的「以后」,如约而至了。 这一次,我娘依然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我婶生下一个女儿。 看到这种情形,爷爷奶奶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们的第一反应或许就是:怎么,又来了三个千金? 是啊,他们抱孙心切,心中的失落感,总是难免的。偏偏,这句话里的「孙」,指的是「孙子」,而不是「孙女」。没办法,他们的词典,就是这样的。甚至,如今的我也可以理解。两个儿媳妇,一共生下七个孙女儿:这,这太过异乎寻常了吧?就比如说,给你一个铜钱,让你抛七次,要求全都是正面;或者,全都是反面。如此苛刻的要求,就是那些赌场上的老手,也不敢接受啊! 至于我爹我娘、我叔我婶,对此,多半也只能苦笑一声了。 当然,失落归失落,掌上明珠的闺名,也还是要起的。于是,某个夜里,大人们还是完成了「答卷」。我的两个亲妹妹,分别叫雨萍和霓虹;我的堂妹,则叫霜叶。大致看来,依然是以自然现象为意象,尽量把名字起得诗意些。 这几年,爷爷奶奶、我爹我娘、我叔我婶,他们的谈话,我也零零星星地记下了一些。那大概的意思就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老柯家就花团锦簇,那也是天意,那也是命中注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怎么说呢,有些家庭,那可是一男半女都没有的啊!这样一比较,似乎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再说,又没规定只能生多少个,因此,以后这七朵金花成亲之时,也可以事先跟男方约定,让其中的一个或几个后代顶老柯家的香火。此外,这一带地方,也可以招男方入赘的。这种现象,书面语一般称为「赘婿」,我们这一带,俗称「上门女婿」,或者是「上门姑爷」。以老柯家的境况,招一两个赘婿,也不是就不能想象的。几次家庭会议之后,大家也就释然了。其实,他们也在想,七朵金花的婚嫁,毕竟都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情,又不是什么迫在眉睫之事,完全可以从长计议的。因此,从整体上看,以我风清为首的这柯家七朵金花,在生活方面,过得还不错的。他们,从来不会因为我们是女儿身,就让我们在生活中吃亏受罪。 在这方面,我和我的六个妹妹,都是心知肚明、感激不尽的。 这几年,我慢慢的长大了,也开始去琢磨一些事情了。是啊,老柯家的这种情况,即使不是绝无仅有,也是极为罕见的。换个角度看,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我也完全没理由就妄自菲薄、自惭形秽。男丁多又怎样,到娶媳妇的时候,还不是到处求人帮做媒?那一句「一家养女百家求」,倒不是白说的!据我的观察,方圆数十里之内,讨不到老婆的男丁,为数不少;嫁不出去的姑娘,从来就没有。 当然,也不是说,我们老柯家就此就趾高气扬。而是说,不要盲目攀比,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一切,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些年,我爹我娘、我叔我婶,多次寻访、四处打听,依然没有我外祖父外祖母的任何消息。这样看来,这两个老人家,多半已是不在人世了。说起来,我从来就没见到他们。其实,我爹我叔,也是如此。唉,这人世间的事情,如何能够说得清楚呢?要不然,为什么还会有「人生如梦」「世事无常」之类的说法呢?嗯,如果有一天,我披上嫁妆之时,还是有点遗憾的,因为,我的外祖父外祖母,没能看到这一幕了。 人生如寄,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总是会有的。 以前,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我总觉得,出嫁做新娘子,是很遥远的事情。此时此刻,我还会这样想吗?这一刻,我已是年满十七周岁,走进十八岁了。这一带地方,姑娘家十五六岁就出嫁的,为数不少啊!也就是说,我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是,只是,由于某种原因,还没有嫁出去而已。在我们老柯家,我是大姐。嗯,我还没出嫁,于是,那六个妹妹就看着我?如果她们这样想,似乎也无可厚非吧?比如说,如果我娘说:「花语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就知道待在家里,还不找个人,嫁出去算了。」花语妹妹多半就会这样反驳:「急什么?你看,风清姐姐不是依然待字闺中吗?」如果花语这样说,我娘多半也拿她没法。老大要起带头作用,在婚嫁方面,也不例外。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说不定,别看花语老老实实的,如果有一天突然带了个如意郎君回来,也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就轮到我着急了。 嗯,我的真实想法,似乎就是,婚嫁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我的意中人,还没有出现而已。 或许,在我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个结,就是担心,成亲以后,会变得不如意。比如说,就像我娘,生下了四个女儿。即使别人不说,她也觉得有点茫然和失落。唉,我都想到哪儿去了呢?「八」字都还没一撇,都想到下一代了。这样想,确实有点不应该。不过,这七朵金花的大家庭,确实让我有点想多了。嗯,要说「多愁善感」,似乎严重了些。对于我来说,这些漫无边际的思绪,就像那天马行空,过去也就过去了,不至于给我的生活带来多少阴影。或者说,本姑娘只是喜欢多想,没事之时就喜欢信马由缰一番。人的脑子,不就是用来想事情的? 哦,我的家庭,我的身世,我的近况。这样一个秋天的上午,走在这官路上,我就这样想着。嗯,说到近况,这一刻,如果要问,我最想的是什么呢?那么,我又该如何回答呢?「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有点,有点像;不过,也不尽然。那句诗,说的是青梅竹马。「青梅竹马」,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此时此刻,我真正想的是,一个翩翩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哦,最好是白马。那赵云赵子龙将军,骑的就是白马吧?矫健的白马,会让人想起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狼烟滚滚的古战场,疾驰长安街上的状元郎......「兀那姑娘,快闪开!」一个惊雷般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风清姑娘的思绪。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3章 十八年后免费阅读. 第164章 白马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沉迷于幻想的风清,陡然听到那一声呵斥之时,心头愣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反应过来了,就侧头向西望去。 随着「吁——」的一声,一匹白马收住蹄子,停在了离她只有一尺远的路上。 好险,如果那车夫收不住那缰绳,如果那白马不听使唤,风清多半就要被撞倒在地上了。 那车夫跳下车,对风清呵斥道:「姑娘,你,你怎么这样走路的?」 原来,尽管这是一条官道,只是,这一带也只有六七尺宽,如果马车经过之时,路上的行人就只能靠边走了。此前,风清边走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之中,就快走到路中间了。 这一刻,风清自然也看出来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确实偏中了些,确实有挡道之嫌。不过,没来由的受到两次呵斥,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一股近乎本能的逆反心理涌上来,她倔强地回应道:「这是官道,是不是不允许老百姓走路啊?」 那车夫年近半百,须发半白,那赶车的时间,比风清吃饭的时间还要多上好几年,听了对方的这一句怒怼,一时倒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了。皱了好一阵眉头之后,他才这样说道:嗯,这是官路,不错,也允许老百姓行走。只是,姑娘啊,你走路的时候,太偏中间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只不过,一想到自己无端被训斥,风清依然愤愤不平,于是,眨了眨眼之后,她这样说道:车夫大人,你如此懂得道上的规矩,那么,我问你,对于路人,是不是想可以怎么训斥就怎么训斥? 这车夫暗自思忖道:我本来只是想提醒你,希望你走路小心一点。现如今,倒变成了我好为人师,无端训斥路人了—— 「你?你——」这车夫长于驾车,口才却是有限,这一刻,倒是说不下去了。 「你,你这车夫,不好好驾车也就算了,还,还只想着迁怒于人;嗯,就算你有理,就能恶语对人吗?让本姑娘担惊受怕,你,你说说看——」风清话语如连珠,似乎已然占了上风。 「唉,你,你这,你这小姑娘,还,还真是——」车夫的话语,倒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这位姑娘,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一个声音响起。 风清看时,一旁已多了一个随从打扮的人。原来,见到车子迟迟不曾再动,车里的这个随从坐不住了,就下来看看。 风清何尝不知道,这随从跟车夫是「一伙」的,不过,既然随从这样说了,她也就豁出去了。于是,指了指车夫,她这样回答道:你看,这车夫,不想着好好驾车赶路,这也就罢了,这一刻,只想着训斥路人,好像自己很高明似的—— 这随从跟随主人好几年了,头脑自然不会像一介车夫那么简单,皱了皱眉头之后,他这样说道:嗯,姑娘,你说得不错。这车夫嘛,只想着训斥路人,却有着不妥之处。不过呢,姑娘啊,以后,走路的时候,也要多注意一点。此外,说话方面,也要注意分寸,把握好尺度;有时候,说话点到为止,说得太多,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按说,这随从的话语,说得入情入理,也在暗示风清做人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只是,他的话语,依然多了些,在风清听来,依然有好为人师之嫌。于是,风清这样说道:你的话语,不无道理。只是,既然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你又何必如此夸夸其谈呢? 那随从听了,气不打一处出:我本来只是好心提醒你,现在却变成炫耀口才了? 「你?你——」这样说着,这随从也觉得有点难以措辞了。 「是啊,刚才,你不是说要‘把握好尺度,吗?此时此刻,你的‘尺度,呢?」风清揶揄道。 那随从吃了个哑巴亏,恼羞成怒了,于是,冲口而出:「姑娘啊,我,我只想提醒你,耽误了我家老爷的时间,你可吃罪不起——」 风清本来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人,如今听随从的这句话,分明隐含着仗势压人的意味,当即就回敬道:什么叫耽误你家老爷的时间,本姑娘的时间,难道就不是时间吗? 「好吧,实话告诉你,我家老爷要事在身,你,你可要悠着点儿——」随从这样说道。这其中,威胁的意味,已是显而易见了。 「哦,你家老爷‘要事在身,,别人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只是吃饱了撑的,在路上闲游——」风清也不甘示弱,这样回应着。 「哦,姑娘啊,你,你有什么事情呢?」另一个声音钻了进来。 这声音也不算太大,只是,平易之中带着几许威严,和缓之际自带持重。 风清吃惊的发现,听到这声音之后,那车夫和那随从,霎时肃立一侧,正襟危站了。 不难想象,那随从口中的「我家老爷」,出来了! 风清望去之时,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官服,正缓缓走来。 以前,风清也知晓「不怒自威」这个词语,只是没有切实的感受,这一刻,总算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哦,嗯——」风清本来是想回话的,如今,也有点不知所云了。 那官员见了,只是微微一笑,再过了一会儿,才这样说道:姑娘啊,也不知耽误了你的什么事情,能够说一下吗? 眼见这官员和蔼可亲,那语气与神情,甚至还颇为谦恭,风清倒是有点过意不去了。稍一愣神之后,她才这样说道:其实,那也没什么的。只是,这车夫,还有那随从,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民女不服,就跟他们争辩了几句。其中言辞无状之处,还请海涵。 风清的这番话,不卑不亢,倒是颇为大方得体。 那官员心里暗自钦佩和喜欢,只听他这样说道:邵车夫,蔡占浩,你们都看见了吧?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蛮横无理之人—— 那邵车夫,那名叫蔡占浩的随从,自然听出了自家老爷的意思,于是,他们上前半步,向风清抱拳致歉道:这位姑娘,此前我们言辞不当,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风情自然很清楚,这位官员之所以要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息事宁人,为己方、也为对方留了后路。这种做法,不仅不掉价,反而更使得自己宽容厚道、亲民近人。 风清本来就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此时更是深谙见好就收之道,于是,她抱拳回礼道:二位不必多礼,刚才,我也颇有得罪之处。嗯,其中的误会,就此揭过了。 那官员淡淡一笑,由衷地赞道:这位姑娘知书达理,进退有度,蒙某佩服,佩服! 「你,老爷,你姓蒙?」风清心头一惊,连忙这样问道。 那官员拱拱手,轻声说道:本官小姓蒙,学名启智。今天有点事情,要到城里走一趟—— 「哦,民女柯风清,见过蒙大人——」风清抱拳行礼道。 蒙启智摆摆手:风清姑娘,不必多礼。哦,此前你说有点事情,如今也不知道是否耽误了你的行程? 风清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风清闲着无事,想到城里走走逛逛,无意中冲撞了蒙大人的座驾,还请恕罪—— 蒙启智哈哈一笑:风清姑娘不必客气,本官此行,时间颇为充裕,就是下车四处看看,了解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可以的。 「哦,是这样——」风清说着,总算放下心来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蒙启智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这样说道:「风清姑娘,刚才,刚才你说,要到城里逛逛?」 「是啊,闲着无事,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哦,此地到城里,」蒙启智缓缓说道,「少说也还有三四十里地吧?你,你就这样——」 说着,他用惊奇的目光,打量起对方来。 风清背着一个小包裹,确实有点要出远门的样子。只是,让对方这样一打量,到有点窘了。 「风清此行,只是随便走走,」风清这样解释道,「因此,因此,就随便拿了几件衣物——」 确实,从常人的角度看,首先,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本来就不该独自出远门。其次,就算是要出远门,头尾五六十里路,既不雇车,行装又如此简单,简直有点儿戏的感觉。 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风清啊,你,你这样独自出远门,爹娘知道吗?」 「我,我跟爹娘说过了。他们说,多到外面走走,多涨一点见识也好——」风清这样回复道。 「哦,在时间方面,令尊令堂有明确的要求吗?」 「家严家慈一向开明,风清只要不惹出事端来,十天半月再回去,也是无妨的——」风清这样解释道。 蒙启智淡淡一笑:令尊令堂如此放心、开明,真是不简单啊! 风清像是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之后,这样说道:其实,风清也知道,道上有风险,一个人出门在外,确实不太容易。嗯,只不过,凡事有利有弊,权衡再三,我觉得,到外面走走,多一点阅历,还是不错的。老是待在家里,总觉得有点腻味—— 「是啊,前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确实是至理名言。」蒙启智接过话语。 凝神片刻之后,他这样说道:「风清姑娘,本官正要到城里去,也算是同路吧?嗯,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妨到车里去,让本官陪你走一程?」 此话一出,风清,邵车夫,蔡占浩,全都愣住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4章 白马免费阅读. 第173章 酒不醉人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清暗自寻思道:这位蒙大人,大概是平时应酬多了,对自己的酒量,还是蛮有信心的。在这种时候,可不能让他小瞧了。 「哦,蒙大人的意思是,今夜里要小酌一番?」风清试着这样说道。 蒙启智点了点头:是啊,冬天昼短夜长,再加上这段时间,公务也忙得差不多了,正好喝上几杯,放松一下—— 「蒙大人既有此意,」风清缓缓说道,「风清却之不恭,就奉陪几杯了。」 眼见对方慷慨应允,蒙启智蒙大人大手一挥,就叫下人被就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蒙启智就邀请风清在酒桌旁就坐。 为风清倒了满满一杯酒之后,蒙启智这样对下人道:今夜里,我要跟柯姑娘谈点事情,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吩咐,你们就没必要到这室内来了。 「是,老爷!」那几个下人应了一声,退到外面去了。其实,他们巴不得这位蒙大人这样说,如果都能够清闲自在,谁愿意斟酒端茶,伺候别人呢? 「当——」的一声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风清啊,这几个月里,且不说你协助我,处理了不少公务,就是那天夜里挺身而出打发那两个劫匪,都让我心存感激。因此,这第一杯,是本官的一点心意,是本官敬你的。好吧,本官先干为敬—— 说着,仰起脖子,在对方「蒙大人客气了」的声音中,一饮而尽。 眼看对方如此豪爽,风清自然不便于多说什么,也来了个一喝见底。 「柯姑娘,海量啊!」蒙启智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风清微微一笑:「这点酒量,见笑了——」 酒过三巡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嗯,风清啊,对目前的这个差事,意下如何呢? 风清缓缓说道:作为学政,蒙大人亲历躬为,为这原本的蛮荒之地,建树甚多。风清作为随从,也算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总的说来,对于这差事,属下还是愿意尽其驽钝,尽心为之的。 蒙启智满意的点点头:风清,有你这句话,本官对本地的事务,也就更放心了。来,再干一杯—— 说着,将酒杯递到风清面前。 「好,感谢蒙大人悉心栽培!」风清说着,将杯子碰了过去,又是一口见底。 吃了几口菜之后,风清这样说道:蒙大人,对于这儿的生活,你适应了吧? 轻轻呷了一口酒之后,蒙启智缓缓说道:总的看来,这地方的人热情大方,乐观向上,颇有古道热肠,也不排外,相当不错的了。不过,有些顽劣之徒,不服教化,让本官痛心疾首不已啊! 风清暗自寻思道:前些日子那河边遇险的事情,还是给他留下了阴影。甚至,还有点耿耿于怀。 「蒙大人啊,」风清缓缓说道,「要说不肖之徒,哪个地方都是会有的吧?因此,也不必太在意。嗯,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要真正教育好一个人,还是很难的。文化教育方面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相反,它需要日积月累,坚持不懈——」 蒙启智哈哈一笑:这样说来,到是本官度量太小,过于偏激了。来,再喝一杯? 这一次,风清抢先出手,将酒杯递了过去,跟对方碰了一下。 半个多时辰之后,两人都有点不胜酒力了。 将酒杯往桌面上重重一按,蒙启智这样说道:「风清啊,我,我突然想写几个字了——」 风清用手撑着桌面,勉强站了起来,慢慢说道:「好,我,我去磨墨——」 说着,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向那书桌。 这一刻,她依然记得,如果蒙大人不发话,那些下人就不能进来。 右手抖了好一阵子,也算磨出了一点墨来。 蒙启智走到书桌前,提起毛笔,沉吟片刻之后,笔走龙蛇,写下了两行字: 石苔应可践 丛枝幸易攀 写完那一个「攀」字之后,那支毛笔就此停在了半空中,迟迟不曾落下了。 风清凝神看时,只见对方皱着眉头,那嘴唇也不时翕动着,似乎在竭力思忖着什么。 「哦,是不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这蒙大人是个饱学之士,」风清心念飞转,「在这种时候,让他直承其事,确实有点难为情,甚至有点下不了台阶啊!嗯,要想个办法——」 「哦,蒙大人,」风清轻描淡写的说道,「有幸,有幸看了大人的墨宝。风清,风清也想,也想附庸风雅一番——」 说着,把手伸向对方。 眨了眨眼之后,蒙启智顺势说道:「是啊,风清,你也来两句,说不定,以后,以后这将是一幅难得的书法作品——」 说着,将自己手中的毛笔递了过来。 接过那支毛笔之后,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之后,风清接着在偏右一方写到: 青溪归路直 乘月夜歌还 凝神看了一会儿,蒙启智哈哈一笑:风清啊,如果单从书法的角度,这一幅作品或许也不算太成功。不过呢,本官所写的前半首,就像高枝迎风,也算有点风骨吧?而你所续写的下半首呢,恰似凤翔月夜,颇得温婉之妙。嗯,从这个角度看,确实是一幅难得一见的奇作—— 风清噗嗤一笑:「好吧,这幅作品,就,就先留着,先留着——」 蒙启智也是会心一笑:「是啊,先留着,明天酒醒之后,再好好欣赏一番——」 原来,这是唐初诗人王绩的一首《夜还东溪》。蒙启智乘着酒兴写了前半首,原本有点尴尬之际,风清巧妙地打了个圆场,续写了后半首,就此形成一幅后人不多见的双人合作书法作品。 不难想象,随着这幅作品的诞生,两颗心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一步。 带着醺醺的醉意,风清微笑着问道:蒙大人,你,你是不是再题个跋呢? 蒙启智也没说什么,想要握住那支毛笔之时,却握住了另一只手儿。这南方的冬季,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寒冷,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时日,那温度,只相当于北方的秋季。而这样一个夜晚,大醉之际,那样的两颗心,甚至涌上了几许盛夏的燥热来。那微微的汗意,那眼际眉梢之间的酒意,就那样氤氲着,飘渺着隐隐就像一层薄雾轻烟。「蒙大人,」只听风清这样说道,「刚才,刚才我题写的那一句‘乘月夜歌还,,也不知,此时此刻,外面有没有月光?」说着,脚步踉跄着,就想着要到外面看一看。 「风清,你,」蒙启智说着,一把拉住对方,「你不用去了。你,你就是月亮,我的月亮——」 「我,我哪有那么神奇呢?」风清嗔道。与此同时,那语气,还夹杂着些许惊疑。 「哦,是这样的,」蒙启智说着,那舌头,似乎有点大了起来,「风清啊,本来,你的脸颊,就像那凝脂一般,堪比月光。而到了这一刻,又透出几分红晕来,只怕,只怕比月光更动人呢?」 「蒙大人,你,你真会说笑话——」 「风清啊,这,这可不是什么笑话。我,我确实,确实是这样想的。你,你确实就像月光一样——」蒙启智喃喃道。 在这样一个瞬间,风清突然觉得有点羞涩起来。她隐隐记得,刚入席之时,蒙启智吩咐过,如果他不发话,外人就不能进来。她暗自寻思道:那些下人,这一刻,尽管不能步入室内,只是,出于自己的职责,他们多半会守在外边吧?这样一来,自己和蒙启智的那些知己话,岂不是要让他们听了去?是啊,如果再往外传,那又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她张开手掌,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同时轻声道:「启智,别,别说了——」 那蒙启智酒意上涌,再加上前几天公务繁忙,如今又喝了这么多,这一刻,再让这样的手掌捂住嘴巴,突然还真的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这样想着,他伸出手来,轻轻搭在了那另一只手上。 捂住嘴巴的那只手儿,温润,玉石般沁人心脾。 那只手儿的外面,就是蒙启智的那只手了,原本,这样的一只手,早已习惯于静夜里翻阅圣贤诗书的,而到了这一刻,却又与那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古老传说,连在一起了。 就这样,在这冬夜里,酒香,馨香,传说,梦境,现实,幻化成丝丝缕缕的清风,氤氲着,浑然一体了。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这样一个夜晚,蒙启智与风清各剖心迹,互吐心声,两颗心就紧紧连在一起了。 此后的一段时日,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慢慢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腊月将尽,公务也忙得差不多了。这天午后,蒙启智这样说道:风清啊,那俗话说「入乡随俗」。哦,你家乡那儿,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类的事情,有没有一些特别的规定呢? 风清淡淡一笑:对于那些繁文缛节,我们福建村一带,倒不是很在意。不过,作为未来的女婿,你是不是要写封信什么的,告知一下相关情况? 蒙启智点点头:嗯,写封信,自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哦,以前有鸿雁传书的说法,到时,我的信写好了,那只鸿雁—— 风清噗嗤一笑:蒙大人,如果写好了书信,还怕找不到传书之人吗? 风清说着,就向门口方向望去。 按蒙启智的规定,下属在外待命。 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蒙启智自我解嘲道:这,这真有点老糊涂了!是啊,风清,以前,你也写了好几封信回家,那传书之人嘛,自然是现成的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3章 酒不醉人免费阅读. 第165章 岭树重遮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此语一出,风清暗自一惊:这位蒙大人也太过热情了吧?乍一相逢,就邀请对方乘坐自己的马车,会不会有点冒昧呢? 其实,就是那车夫和随从心里,也是不以为然:堂堂的朝廷命官,怎能轻易邀请一个村野姑娘同乘座驾呢? 三个人的惊愕与不以为然,蒙启智自然也看在眼里了,眨了眨眼之后,他这样说道:「姑娘不必多虑,本官初来乍到,尚需了解一下相关情况。此行到城里,尚有一段时间,姑娘若肯赏脸,本官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体察一下民情民意——」 「微服私访」之类的故事,风清自然也听过一些。目前的情形,尽管与「微服私访」不尽相同,不过,这位蒙大人并不着意于官场上的表面文章,不想只听到那些官话套话,而是希望从一个草根姑娘嘴里听到一些更接地气的话语,还是值得称许与期待的。于是,风清这样说道:既然是同路,也算一家人了吧?那么,说说一家话,实属正常—— 这句话里的那应允之意,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蒙启智听了,连忙说道:姑娘,这就移步上车吧? 风清点点头:民女柯风清,多谢蒙大人抬举。 将风清引上车后,那随从随即下车,跟车夫坐在一起了。 「这车厢略显狭窄,姑娘将就些吧?」蒙启智歉然道。 风清淡淡一笑:这样的车子,风清倒是第一次乘坐,宽敞舒适之极,蒙大人不必多虑。 相互客套、寒暄一番之后,马车在前行,两人在车厢里说着话。 「此次奉圣上旨意,本官就任岭南路学政,算起来,走马上任已然是一个多月了——」蒙启智这样说道。 这岭南路泛指五岭以南的地区,幅员颇为广大辽阔。自己家乡所在的村子,属于岭南西路。对于这一切,风清还是有所了解的。凝神片刻之后,她这样问道:「蒙大人,刚才你所说的‘学政,,是什么样的官职呢?」 眨了眨眼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这官场上的事情,一时也难以说清楚。哦,既然你问了,就大致上说一下吧?目前,朝廷有三省六部的说法。三省嘛,大致上属于直接负责全国政务的大官,是跟圣上最接近的大官了,经常跟皇上商议江山社稷方面的大事。三省之下,就是六部了。简单地说,这六部中的某一个部门,就负责某一个方面具体的事情。刚才我说到的这「学政」,属于礼部,掌管的就是文化教育方面的事情。说得再形象些,想那些办学校啊、读书考状元啊,就属于礼部的事情了。而这「学政」,大致上就是礼部派到各路去的办事大臣—— 风清淡淡一笑:哦,大致上的意思,我也听懂了。也就是说,如果我去读书考状元,你就是岭南路最大的主考官了。 蒙启智哈哈一笑:嗯,大体上的意思,也就是这样了。当然,一般的秀才,也不是轻易就能见到本官的。 「那,怎样才能见到你呢?」风清好奇的问道。 「这样说吧,我们岭南路的乡试结束之后,那些已经中了举人的考生,即将到朝廷参加殿试了。在他们出发之前,本官就会接见他们,给他们说一些勉励的话语,鼓励他们在皇上面前,为我们岭南路争光添彩——」蒙启智缓缓说道。 风清暗自寻思道:这样说来,就算我身为男儿身,有志于功名,如果过不了乡试这一关,这学政的尊容,倒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了。由此看来,这位蒙大人的官职,还是蛮大的。此前,我冲撞于他,也无意于蹭他的座驾,倒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这样说来,风清倒是不敢去读书考状元了——」带着一丝自嘲,风清这样说道。 蒙启智淡淡一笑:风清啊,不必过谦。刚才,我说的只是一般的情况之下。嗯,像你这样的巾帼奇女,则又另当别论了。 眼见这蒙大人平易近人,不喜欢摆架子,风清的心情,也就更放松了些。 再过了一会儿,风清试着这样问道:蒙大人,此前,你说道,你要四处走走看看的。这一路的舟车劳顿,主要是忙点什么呢? 凝神片刻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本官置身礼部,对各路的学情,自然是有所了解的。也不妨直说,近些年来,相比于其他各路,我们岭南路的学情,还是有待提高的—— 风清点点头:这个嘛,我也算有所耳闻。其实,那些名重一时的大文豪、大诗人,多半都是五岭以北各路的,特别是临近京城各路的—— 皱了皱眉头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大致的情形,也正如你所说。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当然是很多的。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应该就是,大河以南的地区,特别是大江以南的地区,开发得比较晚,文化教育方面,自然就要滞后一些了。当然,仅仅知道原因,还是不够的—— 「哦,我想起来了。蒙大人,你上任伊始,就四处奔走,自然就是要了解一下各地的学情,以便于此后的提升?」 「风清姑娘,你,你说得很不错。本官是这样想的,大致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就要因地制宜,多办一些官学了。此外,各地的私塾,也要尽快的办起来。再过十年八年,或者是二三十年,我们岭南路的学情,就会蒸蒸日上了——」蒙启智缓缓说道。 长睫毛扑闪几下之后,风清这样说道:蒙大人如此奔波劳顿,也需注意一下身体啊! 蒙启智心头一热:官场上的客套寒暄,我自是了如指掌。只是,那些套话,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呢?而这位柯姑娘,率真清纯,对人的那份关心、体贴,纯粹是发自内心,难能可贵啊! 「哦,多谢姑娘提醒!」蒙启智这样回应道。 再过了一会儿,风清这样说道:哦,我坐上这车厢之后,就把你的那位随从,挤到外面去了,真不好意思。 蒙启智淡淡一笑:风清啊,你是贵客。既然你来到了车厢里,那随从就到前面,协助一下车夫赶车,有何不可? 风清寻思道:蒙大人的意思,似乎就是,那随从毕竟也只是随从,地位要低一级,其实是不能跟主人平起平坐的。于是,既然来了贵客,他就到一边去了。在蒙大人看来,这是很正常的。这样说来,我的地位,倒是蛮高的了? 再过了一会儿,风清这样说道:「哦,接下来,我们就要回到官衙去?」 蒙启智点点头:「回到官衙,时候也不早了。到时候,我就先整理一下这几天所了解到的情况,明天再找地方官员交流一下。两三天之后呢,再作下一步的规划——」 「这样说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这是很正常的。」 「以前,我总觉得官员们很轻松的,除了审案,就是写点文书。其余的时间,就可以弹琴喝酒了。」风清试着这样说道。 蒙启智微微一笑:是啊,平时,人们习惯于道听途说。或者,也就是根据自己的一些见闻感受,就轻易地下结论。嗯,先说审案吧,一般是县太爷之类的行政主官,具体负责。别的官员,一时还轮不到呢!而本官所在的礼部,就没有多少大案要案来审了。所要关注的,也就是一些教化方面的琐碎的事情。再说写文书,主要是交给上一级审阅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写下来的。地方上的一些重要官员,送呈皇上的那些文书,就是习惯上所说的奏折了。写的时间或许不很久,形成这些文字的时间,那就难以计算了—— 「嗯,我想起来了。皇上,还有朝廷里的那些高官,本来就很忙了,如果你送上去的那些文书,空洞无物,还罗里啰嗦的,弄不好的话,可能就要挨打板子了——」风清试着这样说道。 蒙启智哈哈一笑:是啊,因为这些事情,挨打板子的官员,也是有的! 风清吐了吐舌头:看来,官员也不会那么好当的—— 蒙启智点点头:嗯,确实是这样的。作为一个官员,首先就要熟悉相关的情况,此外,还要多了解民情民意,才能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真要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哦,前几天,我就听到这样一句话「没那么容易的,条条蛇都咬人的」,说的就是,每一个行业,都会有自己的难处,要想把事情做好,都要付出很多的心血和汗水! 风清点点头:那句「条条蛇都咬人」,我们这一带的人,倒是时常挂在嘴边的。以前,我体会得较深的,就是,水田里有蚂蟥,一不小心就要被蚂蟥叮咬。此外,上山打柴,也有可能遇见毒蛇蜈蚣什么的—— 蒙启智哈哈一笑:老百姓说出来的话语,来源自己的日常生活和劳作,通俗易懂,也大有深意。哦,风清啊,到水田里被蚂蟥咬了之后,你就洗脚上岸,再也不去种田了? 风清淡淡一笑:不种田,喝西北风吗?其实,小心一点,注意一下,蚂蟥也没那么可怕的!哦,就要因为怕被鱼刺卡喉,就不吃鱼了。这,这可是不可取的,甚至,传了出去,还会成为一个笑话—— 「嗯,懂得这个道理,就可以了。哦,也就是说,为人处世,可不能够因噎废食啊!」蒙启智语重心长地说道。 风清嫣然一笑,甚是惬意。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5章 岭树重遮免费阅读. 第166章 红袖添香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尽管那车夫有意放慢车速,不过,这几十里的官路,也总有它的尽头处。 有这么一刻,蒙启智这样问道:「柯姑娘,你到城里去,要办点什么事情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风清这样说道:这次,我辞别爹娘出来,只是想到城里走走看看,并没有特定要做的事情—— 「哦,主要是为了增长一点阅历,也不错嘛。」蒙启智缓缓说道,「令尊令堂,对你的行程,有特别的吩咐吗?」 「这,这倒没有。十天半月之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风清这样解释道。 「哦,是这样。此前,你,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是啊,以前也出过几次远门。每次回到家,爹娘总是这样说道,还记得回家的路,蛮不错的嘛。」 停了一阵子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风清啊,我,我倒是有个想法—— 「蒙大人,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吧。」风清的话语,倒也爽快。 眨了一下眼睛之后,蒙启智缓缓说道:本官此次到这岭南路上任,一时也没找到称心合适的助手。这样一来,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也就太多了,经常忙得晕头转向的。这样吧,如果没有别的要事,也不嫌弃这差事繁琐劳神,风清姑娘,你,你就留下来吧? 事情来得太突然,太出乎意料,心口嘭嘭嘭乱撞了好几下之后,风清才这样说道:我,我只是一介民女,最多也不过是粗通文墨,这,这样的事情,只怕,只怕难以胜任—— 蒙启智哈哈哈一笑:柯姑娘不必过谦,这件差事,对笔墨功夫的要求,倒不是太高。最主要的就是,当事人有没有心去做。再说,如果只是笔墨功夫有待提高,也还可以边办事边努力。本官最担心的事情,其实还是,当事人根本就不想做这件差事。哦,你想想看,如果当事人不感兴趣,觉得只是一件苦差的话,就算水平再高,也是无济于事的—— 说着,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像是要把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看穿似的。 风清寻思道:蒙大人的话语,确实已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正所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如果没有相关的热情与兴趣,做起事来,就只能是事倍功半了。嗯,对于我来说,这件差事,主要也就是舞文弄墨之类的,倒是我一向甘之如饴的了。嗯,我之所以有点迟疑,主要的原因还在于,怕有负众望。其实,有蒙大人在,一切都好办。再说,我又没有别的事情,试试又何妨呢?要说增长见识,增添阅历,这倒是最好的途径啊!这种机会,即便不是千载难逢,绝对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哦,承蒙蒙大人厚爱,风清,风清就勉力一试吧——」风清这样回答道。 蒙启智哈哈一笑:风清,好啊,有志气!我,我蒙启智总算没看错人! 「以后,还需蒙大人悉心栽培。」风清这样说道。 「风清啊,这个,这个你就放心吧。在我身边做事,如果你做不好,本官的脸,又将往哪里搁呢?」蒙启智说着,开心一笑。 风清听得出来,如果自己真的愿意在这位蒙大人身边当差,这位蒙大人自然就要悉心指导一番了。到了那种时候,「悉心栽培」倒不会是某种套话了。是啊,如果下属办事不力,自然会影响到上司的决策部署。 「嗯,那我就试试看吧。」想清楚这一点之后,风清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蒙启智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再过一会儿,风清这样问道:蒙大人,我的这个差事,是不是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 「一两个月,不会那么短吧?这样的差事,不说十年八年,三年五载总需要吧?」蒙启智这样说道。 风清缓缓说道:我,我的意思是,如果当差的时间比较久,我爹娘不曾得知,还以为我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回不了家乡—— 蒙启智一愣,随即明白了对方的心思。眨了眨眼之后,他这样说道:风清啊,你懂得从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懂得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确实难能可贵。不过呢,这件事情你也不必担心,十天半月之内,我的那位随从,也就是此前跟你吵架的那位蔡占浩,还是到外面走走的,到时候,你就写封信,叫他带回去。令尊令堂看信后,也就放心了。 风清点点头:嗯,这个主意不错! 「不过,到时注意写清住址哦!」 「蒙大人,请放心。你的那些差事,一时半会儿之间,我或许还不太适应。要说写信嘛,倒有点轻车熟路的感觉了——」风清这样说着,自己先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哈哈哈,写信和当差,也是差不多的——」蒙启智说着,也笑了起来。 再闲聊了一阵子,马车就回到了蒙启智所在的官衙。 当天下午,蒙启智就吩咐手下,尽快收拾好一间屋子,以作风清的歇息之处。 于是,从这天夜里开始,风清就在这官衙里住下了,开始了自己的当差生活。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那些个白天,隔三差五地,风清就陪着蒙启智,在治所一带地方督办公事。如果遇到不外出的日子,就待在衙门里,跟着蒙启智,尽早熟悉相关文书的整理、书写与办理。她天资聪慧,为人又热情诚恳,落落大方,十多天之后,相关业务也就上手了。也就是说,就此成了蒙启智的得力助手。 此外,在第六天的时候,刚好遇到蔡占浩外出当差,风清就把提前一天写好的一封短信拿出来,让蔡占浩路过之时,顺路走走,转交一下。到了第四天,蔡占浩回来之后,带回了柯孟龙、金凤夫妇捎回的口信,大意是,自己找了一个好差事,就好好地干下去。家里的一切都很好,请不必多挂念。风情听了以后,也就放下心来,安心在蒙启智手下当差了。 转眼间,数十天过去了。 这天夜里,蒙启智要到外面应酬,风清推说身子有点不适,就没有跟随前往。 尽管早早就躺在被子里,风清依然迟迟无法入眠:人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此时此刻,好几十天之前官道上的那一幕幕,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其实呢,我到了这城里,也已是数十天了。当初,闲着无事,我就决定跟着这位蒙大人,到这城里来。现在想来,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如果我一直守在乡下,这几十天来的那一幕幕,绝对是无法想象的。是啊,对于那枯守井底的青蛙来说,它所能看到的天空,着实有限。而我,勉强也算是跳出了井底的青蛙了。 按照我娘的说法,当初,正因为遇到山洪,她才跟着我婶,来到了我家乡北边的那片连山前。尽管,她们的故事,有着不得已的一面。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当初她们不曾走出来,就不会有后面的传奇了。看来,外面的世界确实要宽广得多,老是待在一个小地方,也不是个办法。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故事,如果总是一潭死水,那些故事,注定不会太精彩。 到了这城里,整天跟着蒙大人东奔西走,长见识增阅历的目的,基本上也算达到了吧? 此外,在蒙大人手下当差,文笔上的功夫,自然也就有了不少长进。 从总体上看,这几十天,还是蛮有收获的。 当初,我娘我婶架着一条竹排,在浩浩江水中顺流而下的时候,她们在想些什么呢?当时,她们想得最多的,就是活命,逃命了。于是,就在那片连山北边的某一处地方,她们上岸了。这样一来,那大江下游的情况下,也就无从知晓了。从我的角度来看,从我家所在的福建村出发,向东走出二三十里,就可以来到一个码头,一睹那下游的情景。当然,就算是到了那个码头,我所看到的的,也只是那大江的小小的一段。大江继续往东南方向流,再过二三十里,就来到了这小城。如今这个夜晚,我所歇息的这个小城。当然,这条大江也不曾停下,绕城一圈之后,又继续往东南方向流去了。是啊,有好些次,站在河堤上,望着那茫茫江面,我的那颗心,就像天上的云彩一般,飘呀飘的。 我的那颗心,又将飘到哪儿去呢? 从福建村出发,向偏南方向走,不到半里路,就到了那条官路了。好几十天之前,我就是那样走的。也就是那一天,我遇见了蒙启智。在那条官路上,自西向东走,也就是六十多里路吧,就来到了这城里。 水路,旱路(或者说是陆路),都能到这城里!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哦,大概也就是「殊途同归」吧?哦,人生之路。 我娘和我婶,作为上一代人,这样的两条路,她们也不至于就一无所知。只是,在当时那种特定的环境下,她们上了岸,与我爹我叔相遇,就扎下根来了。接下来,就上演了柯家七朵金花的「佳话」。只是,作为七朵金花中的老大,我的故事,跟她们的故事,已然是不尽相同了。 那么,这不尽相同,到底体现在哪儿呢?前些年,自己年幼无知,自然也就不会想得太多。那么,到了现在,是不是就应该好好地想一下了呢?是啊,这样一个夜晚,那皎洁的月光,就像那笼着一层薄纱的梦——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6章 红袖添香免费阅读. 第167章 谁为情种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蒙启智蒙大人,是不是还有着某些未解之谜呢? 仆妇、丫鬟,以他为轴心,绕着他转。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是堂堂的朝廷命官,是学政。只是,他的夫人呢?到目前为止,我倒是连一点影子走没见过啊!从年纪上看,他二十六七岁了,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他,他可是比我大十岁左右的啊!换作我,恐怕早就是儿女绕膝了吧?而且,谁都知道,他可不是那种讨不起老婆的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他已经娶妻,只是,目前没带在身边而已。 如果初来乍到,公务繁忙,一时顾不上家眷,也容易理解。只是,他到了这城里,已经是数十天了! 那么,更为真实的情况,应该是什么呢? 哦,这样一个夜晚,月光如水,独自出门在外,他是不是也感受到了丝丝凉意呢?其实,今夜里,我不愿跟他出去,身体方面的原因,更像是一个借口吧?「蒙夫人」?好几次,别人都这样叫我。那一刻,我有点难为情。说起来,别人的误会,也自有原因:是啊,谁叫我整天跟在他身边,马前鞍后的奔走着呢?对于这样的误解,我倒不是很愠怒,相反的,倒是像喝了蜜糖水一样,有点甜滋滋的感觉。而他呢,似乎也不屑置辩,任由别人误解着。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他,是不是已然默认了这种「将错就错」。 嗯,今天上午,我找了点时间,单独跟蔡占浩说了几句话。 「占浩,好几次帮我送信,辛苦你了——」当时我这样说道。 「柯姑娘不必客气,顺路而已。」蔡占浩这样回答道。 「哦,我家里情况怎么样呢?」 「嗯,最近这一次,你爹娘碰巧到外面去了吧?是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姑娘接的信。一开始,我差点儿就惊掉了下巴:啊,这不是风清姑娘吗?既然她叫我送信,为什么又如此急切的赶回家?哦,不过,愣了一阵子之后,我还是反应过来了。哦,柯姑娘,那是你妹妹吧?」 当时,我这样回答道:「占浩啊,不错,那是我的双胞胎妹妹。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也时常有人认错人的——」 「嗯,长得这么像,还真的就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这样说来,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很正常的——」占浩自嘲道。 再说了几句之后,我试着这样问道:占浩啊,那蒙夫人,怎么都没出现过呢? 说着,我的掌心,居然渗出了汗珠来。 「柯姑娘,你是问,蒙大人的妻室吗?」占浩这样问道。 「嗯,我问的就是这件事。」说着,我点了点头。 皱了皱眉头之后,蔡占浩这样说道:「柯姑娘,这件事情,我,我也不太清楚。哦,抱歉了。嗯,你,你最好自己去问蒙大人吧?」 说着,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看来,蒙大人妻室之谜,还真有点蹊跷了。 是啊,如果是别的事情,「不看僧面看佛面」,蔡占浩多半会如实回答的。而在这件事情上,他却是支支吾吾起来。嗯,他跟着蒙启智这么久了,相关情况,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也就是说,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说。或者说,是不敢说。 谜,这是一个谜。就像,薄雾缭绕着的江面。 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一个谜团,蛮有吸引力的。嗯,也就是说,我的好奇心,就像来到了嗓子眼上。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这样的一个谜,是要解开的。当然,也不能直来直去的,一张嘴就问;而是,应该想个办法,先是旁敲侧击一番,然后,再见机行事。当然,时机的把握,是极为重要的。嗯,这样的时机,似乎应该是,先要留意,然后再根据特定的情境—— 想到这儿,尽管还不曾想出什么办法来,不过,大概是由于颇为困倦的原因吧,柯风清还是睡过去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老爷,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那一瞬间,风清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然而,紧接着,又听到了这样一句: 「老爷,是不是身边少了个人,就可以随便喝了?」 这一次,风清听得很清楚,说这句话的人,就是那仆妇。这仆妇已经是年近半百,大致上相当于蒙启智母亲的年纪,她这样责怪几句,蒙启智自然也不便于怪罪。 「就,就几杯。我,我没醉——」蒙启智的声音,传了过来。 「启智啊,我,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你醉没醉,我还不清楚吗?」那仆妇这样说着。那语气,确实有几分亲娘训子的意味。 「我,我——」蒙启智的声音。 然而,风清正等着听下文的时候,只听到了「哇——」的一声响。 「哦,蒙大人吐了?」风清心头一惊。 「唉,老爷啊,又吐了一地了——」仆妇的声音响起。 这一刻,情急之下,风清也无暇多想,披好衣服,就赶过去了。 一个仆妇,一个丫鬟,再加上闻讯赶来的柯风清柯姑娘,手忙脚乱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把蒙启智蒙大人收拾一番,放到被子里去了。 再过了好一阵子,风清这样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那仆妇和那丫头一下子就将眼睛睁得像铜铃,再过了一会儿,那仆妇才这样说道:柯姑娘,照顾、侍候老爷,是我分内的事情啊! 风清这才想起,自己这样说,倒是有点着了行迹。眨了眨眼之后,她才这样说道:刘妈,你辛苦一整天了,又上了点年纪。这样吧,你先去休息一会儿,这儿的事情,我协助小婷儿,照料一下就可以了。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再去叫你? 那刘妈寻思道:这柯姑娘所言,也自有道理吧?反正,我的工钱是按月结算的;再说,也不是我消极怠工,是人家愿意帮忙,我再不知趣走开,休息一阵子,那可就是不识趣了。 「好吧,那就有劳柯姑娘了——」刘妈说着,再交代了几句,就先小休去了。 在卧榻一侧站了好些时候,看看蒙启智一时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想了想之后,风清就对那丫鬟小婷子这样说道:小婷子,你在一旁照看一下。注意一下,不要让老爷着凉—— 那小婷子点点头:柯姑娘放心,老爷的被子,是不可能落到地面上的。 看看一时也没什么事情,风清就来到偏房门一侧的书桌,坐了下来。 过了一阵子之后,似乎觉得那姿势不太舒服,风清就双手托腮,望起墙壁来。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只觉得那眼皮重起来了,就像系了一块小石子一般,不断地下沉。勉强睁了几次眼,再过了一会儿,已然是老样子。风清这才想起来,此前,自己躺在被子里,浮想联翩的,真正入眠的时间,其实也不多。这一刻,打起瞌睡来,也实属正常。毕竟,自己还没有熬夜的习惯,要想支撑得长久一些,倒也是不容易的。 这样想着,她也就不再勉强自己,任凭那眼皮下沉着。是啊,反正那小婷子就在卧榻一侧,自己就算是睡着了,也没什么的。这样想着,她也就顺其自然,只等着跨过那梦乡的门槛。再过了一阵子,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玉,玉珍,你,你到——」 心头一震之下,风清就惊醒过来了。 「玉珍?玉珍是谁呢?」风清暗自问自己。 再过了一阵子,由于一直都没听到蒙启智接下来的话语,风清也就慢慢放松下来,那颗心,又来到了梦乡的边缘。 然而,刚想着要打个盹儿之时,却又听到了这样一句:「风清,风清啊,你,你不要离开我——」 风清一听之下,霎时羞红了脸。嗯,炭火烧着一般,脸颊发烫起来。 这个房间里,只有蒙启智一个男子,因此,那个男声,肯定是他发出的。 这也不会是幻听,自己并不是那种有夜游症的人,不会有幻听的。 蒙启智在说梦话,这是确凿无疑的。 自己听到了蒙启智的梦话,也是千真万确的。 风清走了过去,却只见那小婷子神情诡异,似乎在说:柯姑娘,这一次,人家可是在叫你啊! 一时半会儿之间,风清也想不起要跟这小丫头说点什么。 静静地站在卧榻一侧,默默地望着熟睡之中的蒙启智蒙大人。 然而,再过了好些时候,却再也听不到那梦话了。 再过了好一阵子,用手试了一下那额头,风清觉得和平时也差不多,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之后,风清这样说道:小婷子,你守在这儿,我去叫一下刘妈。到时候,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你们就可以稍稍放松一下,稍稍休息一下。哦,最好是轮班,反正,至少要有一个人守在旁边—— 「柯姑娘,请放心!」小婷子这样说道。 将刘妈叫过来之后,再交代了几句,风清就休息去了。 这一次,风清依然是思如泉涌,并不曾很快入眠:唉,这蒙启智蒙大人,这一次,是不是有点借酒消愁的意味呢?是啊,如果只是一般的应酬,有必要这么晚才回来,有必要喝得这么久,甚至是喝了个酩酊大醉吗?酒,醉人的酒啊! 哦,那一句「借酒消愁愁更愁」,他不会不知道吧?只是,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喝这么多呢?不过,我最关心的,却只是: 玉珍?玉珍是谁?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7章 谁为情种免费阅读. 第168章 柳堤夜话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不难想象,这「玉珍」多半就是这位蒙大人的妻室了。 不过,问题又接踵而至了:如果这「玉珍」真的就是蒙大人的那一位,那么,这数十天的时间里,她为什么从来就没出现过呢?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她到底在哪儿呢?再有,叫完玉珍之后,蒙大人为什么又叫起「风清」来了?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那小婷子的眼神,惊惑不定的。我,我想要堵住她的嘴,只怕也不容易吧?至少,就在这个夜晚,确定我不在一旁之时,她就会神秘兮兮地说给刘妈听了。 其实,我唯一能够希望的,似乎就是,事情到此为止,最好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晓。 原本,我只是出于某种好奇心,就蒙大人的家眷问题,浮想联翩了一番。真没想到,不经意间,似乎我也被牵扯进去了。如果把情感比作一个旋涡,这一刻的我,似乎就身不由己,身处漩涡之中了。 哦,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嗯,也不用想那么多,先找个机会,揭开那「玉珍」的神秘面纱。或许,事情真相大白之时,那可能会出现的「流言蜚语」,多半也就会烟消云散了。因此,问题的关键依然在于,要套出蒙启智的话语—— 冥思苦想了好些时候,那一边也没什么大事情,没人过来求援,再过了一些时候,柯风清也就慢慢进入了梦乡。 时光在流逝,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天夜晚,吃过晚饭之后,风清先是假意说道:「哦,这么好的月光,是不是要到外面走走呢?」 「是啊,到外面走走,也是应该的——」蒙启智这样说道。 风清心头暗喜,不过,她依然不动声色的说道:蒙大人,这,这不会影响你的公务吗? 蒙启智淡淡一笑:哦,不会,不会的。 「哦,此话怎讲?」风清追问道。 眨了眨眼之后,蒙启智缓缓说道:说到一个国家的治理,一般要从「文治」和「武功」两个方面来衡量。嗯,先说「武功」吧,这里所说的「武功」,可不是我们平时所说的「练功习武」之类的武功,它最主要的意思就是,国防力量强大,能切实有效的守住自己的疆域,简单地说,就是没有外患。接下来,就说一下「文治」,简单地说,就是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在这种情况之下,娱乐休闲、文化教育方面,也是比较繁荣、发达的。哦,这学政,隶属于「礼部」。说到「礼」,应该就想到那一句「仓廪足而知礼节」,不难想象,这「礼」字,是跟生活的稳定和富足,连在一起的。只是,平时人们说到「礼」字的时候,把它的范围限定得太小了,以为只是常见的礼仪之类的,甚至会简单的斥之为繁文缛节。这样的理解,就出现了一点偏差。风清啊,本官说了那么多,你能体会出其中的用意吗?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淡淡一笑:说到这「文治」,似乎有点高深莫测,难以把握。不过,我们也不妨从一些生活细节,来体会、考量一番。比如说,如果真的是太平盛世,那么,酒足饭饱之后,人们就会走出家门,放松一下,那些喜欢唱点歌跳点舞的人,自然也就可以引吭高歌、手舞足蹈一番了。如果实在不会,也不放停下脚步,慢慢欣赏、品味一番。而如果是处在内忧外患之时,人们多半就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了。是啊,如果只想着逃荒逃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屋子之外的那一大片天地,自然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了。从这个角度看,礼部要管的事情,确实也是很有意义的。要说这「文治」方面的得失、优劣,到外面看一看,看看人们的脸上,有没有自信自足、幸福欢乐的微笑,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因为,在没有外人紧盯着的情况之下,人们脸上的表情,倒还是真实可信的—— 蒙启智哈哈哈一笑:风清啊,你的感悟能力,确实不错嘛。因此,这学政所要做的事情,并不完全就在官衙里啊! 「哦,大人的意思是,要多出去,四处走走看看?」风清这样说道。 蒙启智点点头:是啊,都到外面走走,多看看老百姓真实的生活,多听听黎民百姓的心声,多看看平头百姓的神情。这一切啊,比在官衙里闭门造车,有意义多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 本来,风清只怕他不上钩,这才不着边际的绕了一大圈。如今,眼看着这蒙大人欣然外出,自是心中暗自高兴。 这样一来,再拿了两件外衣之后,风清就陪着蒙启智,到外面散步去了。 这治所所在地,官名柳州。一种说法是,由于柳江河绕城而过,大河两岸遍植柳树。触目皆是柳树依依,漫天尽见柳絮飘飞,就此名曰「柳州」。我们不是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也就没必要过多的刨根问底,存此一说,茶余饭后谈笑一番即可。 柳州是不是因为柳树多而得名,尚存争议。不过,有一点,依然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当你沿着柳江河,由西北向东南方向,款款而行之时,那绿丝绦一半的柳叶、柳枝,多半会让你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不错的,当地人早已习惯,将这蜿蜒悠长的大河两岸,称为柳堤。 这个夜晚,柯风清就陪着蒙启智,在大河的北边,沿着柳堤,慢慢行走着。 这一路上,三五成群的行人,带着酒足饭饱的惬意,谈笑风生,缓缓行走着。 自然,也不乏神情亲密的情侣,将那欢声笑语,一路挥洒着,洒在了那河面上。 大河南岸,鱼峰山一带,山歌声你唱我和,此起彼伏,唱到高亢动人处,连那远山不不甘寂寞,隐隐回应起来了。 由于蒙启智身为学政,一向注重对风土人情的体味与考察,因此,这一路上,风清也就有意少说话,有意让对方自行体察。 就这样,两个人沿着柳堤,在清爽的夜风中,款款而行。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有那么一个瞬间,只见蒙启智指着河中的一个小岛,轻声说道:看,萝卜洲到了—— 风清先是一愣,接着自嘲道:哦,原来,这就是萝卜洲了—— 「以前,你没来过这儿吗?」蒙启智不解的问道。 风清露出一丝讪笑:这柳州城嘛,自然也来过好几次了。只是,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这样一来,也就不曾停下来,到实地,慢慢欣赏一下这久闻其名的萝卜洲了—— 「哦,既然是这样,那就有点可惜了。」 「不过,现在既然有空,那就可以好好看一下了。」柯风清这样说道。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小洲摸样的空地,被江流四处环绕着。仔细端详之下,只见那块陆地南北两侧颀长,东西两端甚是局促,还真像一根萝卜纵向放置于江水之中。这,这也就是萝卜洲得名的原因了。说到小洲,你或许会想起「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之类的唐诗名句,不过,在这样的一刻时刻,风清心中还夹杂着些许疑惑,自然也就吟不出什么佳词丽句来了。在此,本书作者也深表歉意。 这样的一个夜晚,月光如水,而那真正的水面呢,却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了。 凝神好一阵子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风清啊,走了这么久,是不是要歇一阵子呢?」 这一问,正中风清下怀。于是,她这样说道:是啊,也走了好长一段路了,也该歇一会儿了。 此处离城区颇有一段距离,在这样一个仲秋的夜晚,已然是颇为僻静了。四下看了看,两人就在北岸找了个大石块,坐了下来。 出门之前,风清就多拿了对方的一件外衣,这时候,她就把那件外衣递了过去,柔声说道:蒙大人,起了点凉风,披上这外衣吧? 蒙启智颇为感动,接过外衣之时,轻声说道:「风清,谢谢你了——」 风清淡淡一笑:照顾一下老爷,这可是属下分内的事情。 「是啊,有时候出门在外,我一忙起来,就时常顾不上自己。」蒙启智感慨道。 「哦,听老爷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柯风清就像拉家常一样,这样问道。 「嗯,我祖籍汉阳,不是本地人。」蒙启智这样回答道。 「这汉阳,不像我们这儿这样炎热吧?」 「要说天气,也是差不多的。只是,冬天要冷得多,雪天也多一些。」 「哦,是这样。对于从北而来的人,似乎总觉得岭南一带过于炎热,瘴气也多——」 「瘴气什么的,我倒是没什么体会。我只是觉得,这儿的春天比较短,寒风刚过,转眼间就是炎夏了。」蒙启智这样说道。 不着边际地说了一阵子之后,看看时机也差不多了,风清就试着这样说道:哦,前几天,老爷到外面应酬,回来之后,烂醉如泥,可把我们这些手下吓坏了—— 「到外面应酬,一时管不住自己,就多喝了几杯。现在想来,也还是有点后怕,哦,辛苦你们了——」带着一丝歉意,蒙启智这样说道。 「哦,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也不知该不该说?」柯风清这样说道。 蒙启智爽朗一笑:风清啊,你我也不算外人了。有什么话语,直说无妨——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再咬了咬嘴唇,风清这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主要是——」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8章 柳堤夜话免费阅读. 第169章 匆匆那年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清不着边际、云里雾里的那番话,倒是让蒙启智有点懜了。愣了片刻,他才这样说道:「风清啊,直说吧,说清楚一点吧?」 风清淡淡一笑:「蒙大人啊,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吧?」 「本官已然虚活了二十六七个春秋,」蒙启智缓缓说道,「再过两三年,就到了而立之年了。这样的年纪,早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嗯,既然是这样,蒙大人,那么,你的那一位,」大概是觉得时机已到,风清也就单刀直入了,「又在哪儿呢?哦,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啊——」 「这?这——」蒙启智说着,脸色陡变,就像那万里晴空突然飘过一大片乌云。那嘴唇翕动着,显得颇为痛苦。 这一切,风清自然全看在眼里了。心头「咯噔」了一下之后,她歉然道:「蒙大人,风清一时莽撞,恐多有冒昧之处。如果不便明言,就,就当作风清不曾说过这句话——」 蒙启智露出一丝苦笑,皱了皱眉头之后,他这样说道:风清,这不怪你。其实,这些天,我就隐隐有这种预感,这件事情,你迟早要问出口的。而且呢,对我来说,这样的一件事情,这几年,就一直压在我我心口,在内心深处,我也隐隐想到了,如果能够找个人,把这件事情大致说一下,宣泄一下,也是利多于弊—— 一时半会儿之间,风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点点头之后,用那清泉般澄澈的目光凝视着对方,那目光无疑是在说:有什么话语,大可不必闷在心里。放心地说吧,我听着。 先是抬头凝望了一下那圆月,再扫了那月光下的江水几眼,蒙启智这才缓缓地说道: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你静静地望着那月光,多半就会觉得,那月亮,就像会说话一样。是啊,不管你走到哪儿,也不管你身在何方,那月亮就那样凝视着你,陪伴着你。嗯,就在我刚刚懂事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那些对月抒怀的诗句,我分外喜欢: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野外,翔鸟鸣北林。 徘徊何所见?忧思独伤心。 这样说吧,对于作文吟诗,如果我还算得上有一点爱好的话,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的。当时,作为一个官宦子弟,家慈家严对于我有这方面的爱好,还是满心欢喜的,也是大力支持的。当时,家严在县衙里做点差事。和他在一起当差的,有一个姓葛的。我从小就叫他葛叔叔。虽说两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不过,我的那声「葛叔叔」也是叫得颇为自然的。因为,这位葛叔叔,他有一个女儿,小名叫玉珍。这个小姑娘,玉雪可爱,又特别的娴淑文静,对于那些女红什么的,倒是没有多少兴趣,也不大喜欢到外面玩。她最大的爱好,倒是捧起一本书,摇头晃脑、津津有味地读着。这样一来,两家人本来就是世交,而我和她,偏偏又像个书虫一般,自然而然的就玩在一起了。 接下来的那些故事,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从最初的耳鬓厮磨、两小无猜,到长大之后的情愫暗生,情投意合。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微妙而甜蜜。当然,由于双方都是家教甚严,你和她之间,还是恪守礼教,以礼相待的。 有那样一个夜晚,我约了她出来,要到外面走走。 微醺微醉的夜风中,我和玉珍,信步走在城南的小路上。 「再过几天,我就要到京城去,参加会试了——」我这样说道。 玉珍微微一笑:那可要提前恭喜你了,未来的状元郎。 我先是一愣,随即微笑着回应道:状元榜眼探花什么的,倒是不敢奢望。不过,能够到京城里参加考试,发挥得好的话,自然就能取得更高更好的名次,届时皇上和礼部量才录用,就会有更多的施展空间了—— 「哦,这样说来,你更想着要在京城里做官?」玉珍试着这样说道。 「是啊,在京城里做官,就更有可能做一些统揽全局的事情,于国于民,更有好处。」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你最心仪的,是哪一个部呢?」玉珍来了兴致,这样问道。 凝神想了想,我这样回答道:我从小就喜欢读书,勉强也算个读书人吧?在这种情况下,在对经典的理解方面,和一部分人相比,我或许会稍稍高明一点。不过呢,换一个角度看,长期枯守书斋,阅历方面,就不够了。说真的,对于尘世间的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渔樵耕读,我的了解,着实很有限。因此,以后也要想着要扬长避短—— 玉珍微微一笑:是啊,你才多大年纪啊,整天忙着读书,多半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过,如果以后真能够到礼部去,也是不错的嘛。再怎么说,文化的香火,也是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的。 「是啊,其他各部的事情,时常有轰轰烈烈的一面,也自然就会更吸引人。只是,礼部所涉及的事情,不仅有益于当代,还影响到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未来,它的意义,不容小觑啊!」玉珍这样说道。 看到她如此理解我,对事情的分析又是如此入情入理,激动之下,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动情地说道:「玉珍,还是你理解我——」 「启智,让别人见了,多不好——」玉珍说着,羞红了脸。不过,那只手也只是动了几下,就任由我握着了。 「这地方,一向偏僻寂静,不会有人看见的——」我这样说道。 「蒙启智,你是个读书人,君子慎独,你不是不知道吧?」她这样打趣道。 我讪笑道:要说「君子慎独」什么的,我自然也听说过。不过,在玉珍面前,我也就没必要像个卫道士一般了。那些清规戒律、繁文缛节,可不要成为束缚人的绳索哦! 玉珍哈哈哈一笑:启智啊,你明知故犯也就罢了,偏偏还要为自己找借口。这样一来,原本讲究「笑不露齿」的本姑娘,也要被你逗得哈哈大笑,不守礼仪了—— 「是啊,整天什么礼仪啊规矩啊,都快把人变成木偶了!」 「启智啊,有时候,你就是呆头呆脑的,不知变通。因此,要真变成木偶,倒也是你的真实写照啊!」玉珍微笑着说道。 敞开心扉,两颗心灵在碰撞着,渐渐地就不分你我,浑然一体了。嗯,这样一个定情的夜晚。 以后的事情,一开始还算顺利吧。这次考试之后,我还真的如愿以偿,在刑部当差了。 再过一些时候,我把玉珍接到京城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同僚看来,在周围一般人眼里,我和玉珍,就是那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了。这样的一对儿,也就是所谓的神仙眷属了。唉,「天有不测风云」,也就是几个月之后,玉珍就病倒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回想起来,我刚在刑部当差的时候,对于官场上的那一套,自然是不甚熟悉,需要花费较多的时间与精力,而另一方面,官场也不像人们最初设想的那样,应酬方面的事情,也是蛮多的。而且呢,身在其中,也少不了那些算计与倾轧。一来二去,我真正能够陪在玉珍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嗯,不难想象,在内心深处,对于这样的婚姻,她是颇有微词的。于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少不了要使点小性子,发点小脾气。一开始,我还能够宽容大度,一笑了之。只是,三番五次之后,就有点不耐烦了,说话的语气,也就会稍稍重一点。唉,偏偏她就是这样的人,喜欢往心里去,容易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想来想去,一个人的性格、脾气,还真的难以捉摸,还真是一言难尽。唉,有时候,明明知道不对劲了,只是,却又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巴。 有一次,我要到外面去,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临行之前,我就把相关的事情,对她说了。本意呢,自然是希望她能够理解,在家里要照顾好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伤风着凉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的话语,就是这样的意思。只是,在她听来,就有点走味了。当时,听完我的交代之后,她有点不屑地说道:「蒙大人,我身体垮了,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件好事情吗?」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辛辛苦苦的当差,才会有俸禄,才会有日常生活的开销。这一刻,你却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整天陪在你身边,整天为你画眉毛,说闲话解闷,看起来似乎也不错,只是,朝廷的俸禄,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 「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情急之下,我冲口而出,真有点口不择言了。 「蒙启智蒙大人,」她一听就火了,厉声说道,「我,我能有什么意思呢?你不用虚情假意的,我生病了,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了,你正好再找一个啊。反正,你十天半月不回来,或者彻夜不归的时候,也多的是,你,你有的是时间——」 唉,真没想到,别看她平时知书达理,说话轻声细语的,胡搅蛮缠起来,跟那些市井妇人相比,也是差不多的! 我一气之下,说起话来,就失去了分寸。当时,我竟然这样说道:「好吧,你,你就等着吧——」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9章 匆匆那年免费阅读. 第170章 幽怨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玉珍一气之下,举起桌面上的砚台,就砸了过来。 我闪身不及,被砸在小腹上,一时疼痛不已。 这一下,那可就是弄巧成拙、弄假成真了。而那一刻,她又是在气头上,而我呢,偏偏又有着好面子的一面,也就不想再去解释什么了。哦,气急败坏之际,我瞪了她一眼,一跺脚,就到外面去了。 此后,在外当差的那几天,我的右眼,不是会闪那什么几下。我,当时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毕竟是公务在身,也不便于告假或是开溜。再说呢,我总觉得,她耍点小性子,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因此,也就没上心,没往心里去了。 好几天之后,差事交割完毕,我就赶回家里。还没进门,就听那丫鬟这样说道:「老爷,你现在才回来,夫人病倒了——」 「哦,什么时候?」我心头一惊,一边问着一边往室内走去。 「就在三天前,当时,我们都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伤风着凉——」那丫鬟说着,领着我,疾步往里走。 到了卧室里,我发现,玉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那澄澈的目光,也黯淡了许多。 其后的十多天时间里,不断地求医问药,却不见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这天夜晚,一个名医看过病人之后,将我叫到僻静处,皱了好一阵眉头之后,才这样说道:尊夫人偶感风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病。嗯,过了这个冬天,心结解开了,随便吃点下火的药,也就没事了—— 我体会出他的意思,付过银两,道谢之后,就让他先走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玉珍精神特别好,吃了点稀粥之后,就跟我说起话来。 只听她这样说道:「启智啊,你,你会怨恨我吗?」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样回答道:「玉珍啊,我,我怎么会怨恨你呢?你放心养病吧,身体好了些,我再向你赔礼道歉——」 「你,你心里还想着我,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其实,都怪我不好,火气太大了,又喜欢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唉,一个人心不宽,总想着要别人怎么怎么样,怨气多了,就会郁结于心。启智,我的那些小心眼,你一直都宽容着——」玉珍缓缓地说道。 「玉珍,好好休息,」由于担心她说话太费劲,我就这样接过话语,「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过几天,你身体大好了,我在陪着你,好好谈谈心。天气好的话,再到外面走走——」 点了点头之后,玉珍这样说道:「启智啊,趁着现在精神好,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出来的。你,为人宽容厚道,轻易不会发脾气,这是蛮不错的。只是呢,有时候,你又偏激了些,不够圆滑。唉,说起来,还是我爱耍公主脾气。只是,我,我却是没有公主的命啊。这夫妻俩,就在一个盆子里的锅碗瓢盆,碰碰碰撞、磕磕绊绊,总是难免的。只可惜,以前,我总是先想着自己,总希望你让着我。心胸过于狭窄,终归是不好的。以后的日子里,我,我就只记着你的好。这些年,你,你一直都容忍着我。能够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我也知足了。以后,启智啊,你也不要太委屈自己了。只要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不想着她过于劳神费劲,再说了几句之后,就劝她先歇息一下。 到了第二天午后,她就过世了。原来,此前的精神好转,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好几个月之后,当我慢慢从悲痛之中走出来,就找了个外派的差事,到地方当学政去了—— 「蒙大人,真不好意思,」柯风清这样说道,「勾起了你伤心的往事——」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风清啊,你不要这样说。首先,我要感谢你。你很有耐心,善解人意,听我说了这么一长段的话语。其实呢,说出来之后,我心里的那个死结,也就慢慢地解开了—— 「唉——」的一声叹息之后,风清这样说道:这玉珍姐姐,真让人扼腕叹息啊! 蒙启智皱了皱眉头:这世上,还真有「命中注定」的说法吗? 说着,双手绕了个半圆,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再静静地望着江面。 风清暗想,在这种情况下,让对方静一下,倒是一件好事。他心中的那个结,归根到底,也只有他自己能够解得开。 于是,风清也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月光下江水中的萝卜洲:此前,我煞费苦心,要套出这蒙启智蒙大人的一些话来。从实际情况来看,也算是达到一点目的了吧?总的来看,这蒙大人已经娶过亲,只是,那原配夫人却早已是撒手人寰了。 如果纯粹从看戏的角度来看,这蒙大人与玉珍的情感故事,那上半场,还是颇为浪漫唯美的。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般人所能够想到的美好动人,大体上都有了。只是,到了下半场,剧情直转之下,让人不堪回首,唏嘘感慨不已了。 那么,酿成这悲剧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作为当事人,这蒙启智蒙大人,要付将近一半的责任。是啊,他是朝廷命官,又读过那么多圣贤书,那气度和格局,未免也小了些。既然说好了长相厮守,又何必那样小鸡肚肠,斤斤计较呢?嗯,在情感的世界里,「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依然是大有深意的。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她的珍贵。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玉珍姐姐本人。哦,记得三国之中有「三气周瑜」的故事。这样看来,这类似的故事,也还是存在的。玉珍姐姐,就毁在自己的小心眼、小心性、坏脾气上。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一个人过度沉迷于自己那狭小的个人天地,太过于多愁善感,迟早是要自食其果的。嗯,听说,在医学上有「医病不医命」的说法。如果你都不懂得珍惜自己,如果你都习惯了自己气自己,如果你都不懂得自我调节、自我排遣,再高明的医术,再好的药物,也将是无能为力的。这样看来,如果说得不客气一点,那玉珍姐姐倒有点自找苦吃、自掘坟墓的意味了。 玉珍姐姐,我,我可不是想着要诋毁你,要说你的坏话。我,我只是在想,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要从中吸取一些经验教训,以免重蹈覆辙。是啊,这样的一个故事,那结局,早已凝固在那儿,无法更改了。作为一个旁观者,在叹惋之余,也还是可以慢慢反思一番的。 不难想象,玉珍姐姐过世之后,这位蒙大人也不想再待在京城里了。到外地走走,就是为了离开那伤心地,借此排遣一下。 接下来的故事,我也就很清楚了。蒙大人到地方上当学政,有那么一天,他就遇见了我。哦,或者说,由于自己的任性,我就遇见了他。哦,这样说来,最近的几十天里,我已经不仅仅是个旁观者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蒙大人依然是孓然一身。也就是说,他还没有续弦。这一点,大致上还是可以肯定的。 嗯,这玉珍姐姐,还真像一面镜子? 其实,她心胸狭窄,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就是,由于自小喜欢读书,甚至是沉迷于书里的世界,因此,她的身体状况,应该是不容乐观的。而且,好些年来,都是如此。是啊,她和蒙启智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一点。而到了病发的时候,就算是能想清楚这一节,已经是来不及了。嗯,仔细想来,有个好身体,真的很重要! 这面镜子,还能隐隐照亮那未来。 玉珍姐姐,你我素未谋面,这一刻,但愿你的在天之灵,一切安好。 此时此刻,这蒙启智蒙大人在想些什么呢? 这蒙大人尚未到而立之年,那续弦之心,应该是会有的。是啊,就算是玉珍姐姐泉下有知,也会希望这蒙大人能够走出那阴影,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新的道路。人们对朝廷命官,经常说起的一个词,就是「封妻荫子」。嗯,这蒙大人,多半也会这样想的。 他在想些什么,我一时也拿不准。 同样的道理,我在想些什么,他也未必清楚。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是,我和他,有没有那种可能呢? 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嘛。快十八了,想一下,实属正常。要是从来都没往那方面想,倒是不近情理了。哦,除非你是尼姑或道姑。当然,有想法,还要拿出办法来。说起来,这样一个仲秋的夜晚,倒是一个好机会。从距离上看,我和他,并肩而坐,似乎很近了。只是,问题,好像又没那么简单啊!有些话语,就算心有所想,又该如何说出口呢?只是,他刚刚说完那个故事,多半一时还走不出来。既然是这样,我,我先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再慢慢想办法、找机会—— 「风清,你,你在想什么呢?」此时,蒙启智的声音响起。 愣了一下之后,风清这样说道:哦,也没想什么。嗯,蒙大人,是不是想着要回去了? 「这?这——」蒙启智支吾着。 也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钻了进来:「两位,可不急着走开吧?」 乍一听到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声,蒙启智和柯风清,都是心头一颤,惊惑不已。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0章 幽怨免费阅读. 第171章 秋夜絮语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蒙启智、柯风清回头一看,只见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站在岸边以北一丈左右的地方。 风清想起来了,自己先是专注于听蒙启智讲故事;然后,两个人又忙于想各自的心事。这样一来,什么时候近旁多了两个陌生人,竟然是浑然不觉。大概是看到这两个年轻人流里流气的,不像善茬,蒙启智就这样喝问道:「两位小哥,这么夜了还到这江边来,不知有何贵干?」 偏东一侧的那个年轻人,个子稍矮些,只听他这样说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少爷近来——」 这矮个子看来是受了蒙启智的一点,也想文绉绉一番。只是,偏西一侧的个头稍高的那一个,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小柱子,这儿是江边,不是室内,你,你说错了—— 要是换作平时,听到这样的附庸风雅,蒙启智和风清,说不定就要笑出声来了。然而,在这样一个深夜里,面对两个不明身份的年轻人,他们还是颇为持重的。于是,这一刻,他们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静观其变。 只听那高个子这样说道:两位客官,在下有礼了—— 说着,抱拳行了个见面礼。 蒙启智和柯风清连忙抱拳还礼道:「这位小哥,不必客气——」 那高个子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的那位兄弟不学无术,贻笑大方了。嗯,他的意思是,咱兄弟俩近些天手头有点紧,缺少些酒钱。因此呢,还望两位客官高抬贵手,匀出二三两银钱来,以解咱哥俩的燃眉之急。如此大恩大德,定当厚报—— 风清寻思道:这高个子的话语,表面上看斯斯文文的,其实已经和明火执仗的打劫差不多了!这「二三两银钱」,已然几近一个平常人家大半年的生活费了!哼,那个人的银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果然,只听蒙启智这样说道:两位小哥,如果手头宽裕,喝点小酒,也亦无不可。只是,说到喝酒,那酒钱,自然要自己想办法、掏腰包了,哪有问别人要酒钱的道理? 那高个子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只听他这样说道:兄台此语,诚然不无道理。只是,一时半会儿之间,又早就是夜深人静时分,还能到哪儿找酒钱去?因此,当务之急,还是望兄台高抬贵手,赏赐一二—— 说着,两眼发光,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口袋。 这样的言语,这样的神情,那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了:这酒钱,是非给不可的了! 「这两位小哥,」蒙启智神情凝重,正告对方道,「本官再次提醒你们,朗朗乾坤,天理昭昭,你们若是再执迷不悟,肆意妄为,触犯了王法,定当严惩不贷!」 大概是看到对方只是一身布衣,那高个子先是哈哈一笑,接着就这样说道:管他王法不王法,咱哥俩今儿缺了酒钱,就算是以后到监狱里吃牢饭,也先要把酒钱拿到手! 说着,向自己的同伙,使了个眼神。 那矮个子会意,向前迈出一步。 紧接着,这两个年轻人又向前移出一步。与此同时,将衣袖向上捋了捋...... 眼看这两个年轻人就要恃强抢掠,蒙启智咬了咬牙,厉声呵斥道:本官严正警告,胆敢抢夺朝廷命官,格杀勿论—— 那高个子哈哈一笑:要想「格杀勿论」,就先把你的腰刀拔出来吧—— 说着,这两个年轻人又是上前一步。当然,他们也看得很清楚,蒙启智身着便装,并没有挂着腰刀。 这样一来,他们离蒙启智,就只有四五步之遥了。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向前跨出一大步,再一伸手,就能抓住对方的衣袖! 眼见情况危急,蒙启智先是下意识地退出半步,紧接着又大声疾呼道:「大胆狂徒,王法何在——」 只是,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这两个年轻人财迷心窍之下,又怎会去听那些王法之类的说辞? 再跨出一步之后,那两个年轻人右手前伸,就要去揪蒙启智了! 「慢,且慢!」风清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算太大,却自有一番威严。那两个年轻人一听之下,尽管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停了下来。 当然,他们倒也不是良心发现,他们想得更多的是,如果对方真能够乖乖地把钱交出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抢劫之类的罪名,能够不背,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高个子左手向后一挥,示意同伴先行住手,接着,这样说道:这位姑娘,不知有何赐教? 「哦,这两位小哥,你们会游泳吧?」风清这样说道。 那高个子愣了一下,暗想:眼前的这件事情,跟会不会游泳有什么关联吗?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这样说道:回姑娘的话,咱哥俩,在这河里游个回来,都不成问题—— 淡淡一笑之后,风清缓缓说道:嗯,既然会游泳,那就好办多了。是这样的,刚才,你们哥俩说缺了点酒钱,就跟这位蒙大人要一下。而这位蒙大人呢,身为朝廷命官,想得更多的,自然就是天理王法之类的了。这样一来,双方也就相持不下了。嗯,这样吧,你们哥俩既然会游泳,如今本姑娘就站在这岸边儿,你们只要能够把我挤到水里,自然就算赢了,那两三辆银钱,自当奉上!不过,不过呢—— 「不过?不过什么,快直说吧!」那高个子接过话。在他看来,这番比试,自己一方胜算颇大,自然也就急于知晓对方的底牌了。 「不过,如果你们不小心落到水里,那就是输了!也就是说,只能自认倒霉,是你们自己想到河里游泳,怪不得别人,知道了吧?」 那高个子嘿嘿一笑,暗想:这姑娘莫不是吓晕了脑袋,居然开出对自己如此不利的条件?事不宜迟,还是先动手,免得她反悔。 这样想着,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起来。 与此同时,蒙启智也觉得风清过于托大,就连忙向她使眼神,示意她尽快修改条件。 风清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不必多虑。 高个子上前一步,一拳击出,打算就此把对手打下水去。 风清眼明手快,左手张开,封住了对手拳头的来势。 高个子一咬牙,劲力吐出,只想着突破对方的手势。 风清也暗暗使劲,奋力前挡。这样一来,一拳一掌,功力相当,一时僵住了。 蒙启智急得跺了几下脚,原来,他没专门练过武功,知道即便自己上前,也帮不上忙;弄不好,还要让风清分心照顾自己,那就是帮倒忙了。 他属于门外汉,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然而,那矮个子却没那么省油,眼见高个子一时没能取胜,他右拳高举,杀了上来。 风清与那高个子原本是相持不下的,这一刻眼见那矮个子上前夹击,一撤掌,顺势向偏西一侧一闪。这样一来,那高个子就失去了着力点,整个人就像一头蛮牛一般,径直往河水方向冲去。也就在这时,原本是想助他一臂之力的矮个子已然杀到,收势不及。至此,这两个年轻人撞在了一起!风清看准时机,回过身来,无影鸳鸯腿踢出,踢在那矮个子身上。矮个子原本就已经撞上了高个子,此时再受到风清的踢打,劲力更盛。于是,在将高个子撞下水之后,自己也收不住脚,紧跟着掉到了水里! 至此,头脑不够用的这两个年轻人,双双落水,到河里凉快去了。 扯了扯蒙启智的衣角,风清这样说道:「走吧,我们先回去吧?」 蒙启智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这样说道:「风清啊,是不是先把那两个家伙救上岸来?」 风清一边走着,一边微微一笑:这两个家伙,功夫不错,水性又好。如果我们去拉他们,说不定就会被他们按在水里,大喝那河水去了。他们为非作歹,在河水里清凉一下,受了教训,说不定就能够改邪归正了—— 蒙启智寻思道:凭我自己的这点本事,就不要去奢望什么救人了。哦,要是这两个家伙恩将仇报,说不定那沉到河里喂鱼的,就是我蒙启智蒙大人了!人家水性那么好,此前又那么趾高气扬,我又何必再去充大好人呢? 「好吧,我们走!」蒙启智说着,跟着柯风清走在了返回官衙的路上。此时已然是深夜时分了,阵阵凉风吹来,甚至已是颇有几丝寒意了。蒙启智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对柯风清,钦佩、喜欢、感激不已。 走出一阵子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如果当初带了几个衙役来,就不会受此惊吓了—— 风清淡淡一笑:这是夜里,又不是当差时间,你叫衙役陪同,真的就那么理直气壮吧? 「嗯,确实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出门之前,我可以这样说,这次出来,也是公务,主要是为了体察民情民意。」 「哦,就算是这样。只是,你蒙大人在说那些往事之时,或者,是要有点卿卿我我之际,那几个衙役,又会怎么想呢?」风清说着,噗嗤一笑。 蒙启智讪笑道:真到了那种时候,我自然会叫他们离得远一点,在数丈之外警戒一番—— 风清哈哈哈一笑:真想不到,堂堂的蒙大人,假公济私之际,倒是颇为冠冕堂皇的了—— 再走了几步之后,蒙启智感慨道:「风清啊,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身手竟是如此了得?」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1章 秋夜絮语免费阅读. 第172章 智勇双全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清抿了抿嘴,淡淡一笑,这样说道:「若是正面对敌,我未必就是那两个家伙的对手。不过呢,略施小计之后,那两个只懂得用蛮力的家伙,就只能到河水里凉快去了——」 蒙启智颇有感触地赞叹道:「人们习惯说‘智勇双全,,这‘智,,是排在‘勇,之前的。可见,智慧是很重要的!」 风清点了点头:是啊,这智与勇,就相当于人的两只脚,飞鸟的双翼,缺一不可。其实,当年孔夫子就用「六艺」教育学生,有先见之明啊! 「是啊,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之中,‘射,就是射箭,‘御,就是驾车,属于‘勇,的范围。只可惜,以前,我对勇武带有某种偏见,以至于今夜里差点儿就要吃大亏——」蒙启智感慨道。 风清接过话:是啊,说起教育,孔夫子希望能够教出文武双全的弟子。只是,有意无意之中,不少后人忽视了这一点,各执一端,或偏文,或重武,确实违背了先圣的教诲。 「以前,我过分注重于文,」蒙启智这样说道,「简直就要有手无缚鸡之力之嫌了。哦,风清啊,以后,我要多向你学一点武功了——」 风清微微一笑:跟我学武功,可是要交学费的哦! 蒙启智哈哈一笑:堂堂的朝廷命官,有朝廷的俸禄,还怕交不起学费吗? 风清忍住笑,这样说道:算了吧,你跟我学武功,我跟你学礼乐书数,相互抵消,谁都不用向另一方缴纳学费了—— 「这‘礼、乐、书、数,,算起来是四门课程了,学费相互抵消之后,本官倒是有点亏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这蒙大人倒是蛮幽默的。 风清也报以一笑:「蒙大人,你怕吃亏的话,教授课程之时,就多冲一点水,少点干货,这样就不会吃亏了——」 「那倒不至于,我是想,怎样把授课时间缩短一点,让你的学费,打了水漂!」 「教不出名重一时的弟子,蒙大人,你这礼部高官的面子,可要挂不住哦!」风清打趣道。 两人说笑着,返回官衙。 不难想象,这样一个秋天的夜里,柯风清注定是难以入眠的:今夜里的事情,还算是有惊无险吧?这位蒙大人,有时颇为迂腐、固执,只想着如何感化那两个年轻人,而且,还满口正气凛然的。其实,要跟饿狼讲什么仁义道德,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没什么用处的。教育,并不是万能的。如果每个人都能教育得好,这世上的杀人放火、恃强凌弱,又从哪里来呢?嗯,那句话讽刺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确实是说到点子上了。换一个角度看,如今虽说已是太平盛世了,不过,为非作歹的坏家伙,也还是会有的。只是,和那些兵荒马乱的日子相比,数量上要少一点而已。由此也不难想象,这礼部的事情,也还是大有可为的。受教育的人多了,穷凶极恶之辈,自然就会相应地减少。 哦,从今夜里的事情也可以看出,「武」还是蛮重要的,至少,也可以强身健体,不受别人欺侮吧?是啊,如果当初那玉珍姐姐多注意锻炼一下身体,多一点尚武精神,也就不会那么早就辞世了。还有,蒙启智身为文官,就以为别人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其实呢,那两个年轻人,流里流气的,已然近乎劫匪,口头上的威胁不成,自然就要动手了。 不过,那些事情,也算是过去了。以后的日子里,由于要学习各自的长处,我和蒙大人相处的时间,自然会更多一些。这,自然是件好事情了。 哦,说到武功。好几年前,为了鼓励我学武,我娘多次对我说,当初,她和我婶因为遭遇洪水,身不由己,后来就漂到了这一带。本来只想着上岸逃生之时,又被劫匪追赶。在那观音菩萨的塑像前,我娘和我婶,跟尾随而至的那两个劫匪,殊死一战。只是,如果不是我爹我叔及时赶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由此可见,练点功夫,用来保护自己,真的很重要。我娘的话语,还真有点现身说法的意味,这样一来,我练起武功来,还是比较用心的。而这样一个夜晚,能够将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打到河水里去,至少也说明,以前所下过的功夫,还是有一点成效的。是啊,如果以后蒙大人还有意于跟我舞刀弄剑,我也就是他的师父了。 或许,今天夜里,当我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那新的一幕,已然是悄然拉开。 接下来的事情,又将向哪个方向演变呢? 蒙启智蒙大人,目前只是孤身一人,从这个角度看,我还是可以抱有某种希望的。 那么,此时此刻,蒙大人在想些什么呢? 嗯,首先是,他有没有续弦之心呢?从今夜的情形来看,他多半就会意识到,如果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那么,就像一条独木舟在茫茫大海上漂泊,真的要遇上大风浪的话,有些事情,一个人是难以胜任的。因此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个人就多添一点希望,多一个人就多一条出路。这种心思,如果在他心上生根发芽了,那续弦之心,就会更明显、更强烈一些。当然,或许这种心思,他一直都有,只是,由于公务繁忙,他无暇多想。此外,经过上一次惨痛的教训之后,他变得更为持重了,也就迟迟无法敞开自己的心扉。 如果蒙大人那边不成问题,那么,我又该如何去面对呢? 就我孤陋寡闻之所及,一般情况下,大姑娘是不太喜欢做继室的。这,怎么说呢?或许,在内心深处,谁都希望,自己和自己的那一位,迎来洞房花烛夜之时,都是白纸一张。这种心理,真的很微妙啊!当然,如果都不是首次,退而求其次,也不算太难为情。比较难的,其实就是,像我所要面对的这种情况。嗯,有点吃亏的心理。当然,蒙启智的情况比较特殊,对于自己的那一段姻缘,他从来就没没想着要去背叛,更没有这方面的不堪的行止。因此,对于我来说,只要自己心理能够过得了那个坎,问题应该不大。 或许,换一个角度看,作为过来人,像蒙启智这样的人,更懂得珍惜,更会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那也不一定。 是啊,在情感的天地间,或许也没有太绝对的事情。 此外,就是那年龄问题了。算起来,他大我十岁左右。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人家也不是那种须发斑白的糟老头子。 这样说来,也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接下来,就看双方的缘分了。 这样一个深夜里,一番抽丝剥茧之后,这样一个大问题,大体上也就理出一个头绪来了。这样说来,我倒是可以沾沾自喜一番的了? 是啊,身为朝廷命官,蒙启智蒙大人自然也是某些人眼里的香饽饽。嗯,比如说,某个同僚,他的女儿待字闺中,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这位蒙大人,就不会走进他们的视线?而且,也不一定是女儿,侄女,外甥女什么的,只要沾亲带故,打一下蒙大人主意的人,还是会有的吧? 也就是说,我,我柯风清,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那句话说「皇帝女不愁嫁」,只是,有多少个「皇帝女」呢?或许,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本来,你是有好机会的。只是,没能把握住,让那意中人溜走了。在这种情况下,以后的日子里,你自然也嫁得出去,只是,你所嫁的那个人,不如此前错过的那一位。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总还是有点遗憾、后悔的。仔细想来,对于那些高不可攀的事情,人们倒能一笑置之。而对于那些明明可以做得到的事情,由于自己的迟疑、疏忽、过失,结果就错过了。对于这样的事情,人们才会真正的后悔与懊恼。人生,其实也是怕错过的。错过了,就只能空余恨了。那么,如何才能够不错过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嗯,作为老柯家的大女儿,我想得周全一点,也实属正常。毕竟,那几个妹妹,其实也一直在看着我的。只是,如果只流于空想,也是不足取的。谁都知道,空想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或者说,是「于事无补」。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句话,真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小时候,站在小河边、池塘边、龙潭边,我和自己的小姐妹们,那「羡鱼」之心,自然就油然而生了。只是,我们更清楚,要想捉到鱼吃到鱼,还是要下一点功夫的。是啊,那条鱼,不会平白无故的跳到你家的案板上的。说到这儿,嗯,应该是「想」到这儿,一切应该很清楚了。有些事情,想清楚之后,就要做好准备,付诸行动了。这样一个秋天的夜里,我总算想清楚了。是啊,如果真能想清楚一些事情,少休息一两个时辰,那也没什么的—— 又过了一些日子,这天傍晚,蒙启智突然这样说道:「风清啊,也不知道你酒量如何?」 柯风清愣了一下,随即这样回应道:「哦,蒙大人是想考量一下本姑娘的酒量?」 听对方这样一说,蒙启智倒有点不自信了,于是,他支吾道:风清啊,在喝酒方面,本官尚不至于如此狂妄——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2章 智勇双全免费阅读. 第174章 鸿雁花语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原来,当初决定录用风清之时,为便于风清与家人联系,蒙启智曾作出决定,让随从蔡占浩充当信使。而这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高兴与激动,这位蒙大人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自己当初指定的信使来。 看到蒙启智已然首肯,风清就向外面说道:占浩啊,进来吧。 这一刻,风清隐隐已是用主母的口吻发话,虽不像官场上那么正规,不过,威严之中透出几分人情味,也算是独具一格了。 风清说完,就把目光转向蒙启智。因为,她所想的是,这蒙大人是不是要就某些问题,跟自己商议一下?至于把目光收回来,那只是因为,那随从蔡占浩,早就是轻车熟路了,如果再目送他走过来,倒显得有点生分、见外了。 「是!」的一声响过,两个人的脚步声,自外而内,自远而近。 其实,这「是」的一声,就是男女合声,只不过,女声稍稍小了些,此外,就是风清忙于跟蒙启智交流一下,因此,不曾细加辨别。 按照规矩,这下属就算已然就近听命,如果主人在忙着商议要事,那就只能恭候一侧,听候主人发话。 两人稍稍低着头,商议了好一阵子之后,就抬起头来了。 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两人都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蒙启智蒙大人惊愕的是,蔡占浩身旁,还站着一个长相酷似风清的姑娘;而这位姑娘,此前他从未见过。 柯风清惊疑不定的是,花语妹子啊,既然来了,怎么不先跟姐姐打声招呼呢? 愣了好一会儿之后,蒙启智缓缓说道:「占浩啊,这,这是花语妹子吧?」 他这样说,表面上是在责怪自己的下属,其实,最主要的意思还是,借此机会,让风清的面子好看些。 眨了眨眼之后,蔡占浩这样说道:「回禀大人,属下考虑不周,请恕罪——」 说着,扫了花语一眼。 花语心领神会,轻声解释道:蒙大人,这,这不关占浩的事!花语此次前来,只是想见一下蒙大人,见一下风清姐姐。因此呢,就想着轻车从简,不打算大张旗鼓什么的—— 「哦,是这样——」蒙启智接过话,「占浩,还不让花语妹子就坐?」 蒙启智想得很清楚,蔡占浩是自己的下属,自然可以吩咐一番。至于花语,她既然是风清的妹子,自然就是贵客了。这怠慢贵客的行径,要是传了出去,确实有损自己的形象。 指了指刚放置好的一张椅子,蔡占浩示意道:柯姑娘,哦,花语姑娘,请坐—— 转头凝视了蔡占浩一眼之后,花语先是向蒙启智点头致谢:「多谢蒙大人!」 「花语姑娘,不客气,请就坐吧。」蒙启智说着,向花语点了点头。 花语坐下之后,将目光转向风清。 风清淡淡一笑:花语妹子啊,哪天回到家之后,爹娘问起,可不要说,姐姐太霸道,让妹子打下手啊! 「姐姐,」花语接过话语,「这个嘛,请放心,只要有喜酒喝,我和占浩打点下手,也没什么的。再说,我这个做妹子的,也是很要面子的,在爹娘面前,怎么可能说起自己打下手的事情呢?」 「哈哈哈——」这一次,由于是在室内,还真是哄堂大笑了。 再过了一会儿,风清这样问道:花语,爹娘都好吧,家里人都好吧? 花语点点头:爹娘都很好,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很好。几个妹妹,也都不错。 「嗯,这就好,我也就放心了——」风清这样说道。 再客套、寒暄一番之后,四人也就大致了解了一下各自的情况。 蒙启智这样说道:占浩啊,这书信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这样吧,明天上午当差的时间,你再过来拿吧。 蔡占浩点点头:「是,属下明白!」 当天夜晚,蒙启智设家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花语。 席间,风清找了个机会,轻声问花语:花语妹子啊,这蔡占浩,你是不是看上了? 轻轻呷了一口酒之后,花语这样说道:姐姐啊,有些话,现在还不好说—— 「那,什么时候才好说呢?」风清追问道。 「到了那时候,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出来的。」花语似乎在卖着关子。 第二天上午,蔡占浩接过蒙启智写好的书信,准备出发。 风清特意这样问道:花语啊,你是不是要跟占浩走一趟呢? 花语正想着要回答的时候,却见姐姐的眼里,闪着一丝诡谲的微笑。楞了一会儿,她这样说道:占浩啊,你就自己走一趟吧? 占浩不解的问道:花语,不是说过一起回去的吗? 长睫毛扑闪了几下之后,花语这样说道:占浩啊,我想起来了。有些事情,还要跟蒙大人、风清姐姐,商议一番。你,你就辛苦走一趟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蔡占浩不便再坚持,就这样说道:「好吧,那件事情,好好地谈一下——」 花语点点头:放心吧,我,我会想办法的—— 向室内的这三个人辞行之后,蔡占浩收藏好那封书信,启程前往数十里外的福建村。 估计蔡占浩已经走出里许,蒙启智这样问道:「花语,此前,你跟占浩说起,似乎有些事情,要跟本官,以及你风清姐姐,商议一番?」 蒙大人如此降尊纡贵,简直有点讨好未来的小姨子的意思了。 当然,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花语阅历尚浅,有些话语,恐怕一时也难以说出口。 听蒙启智这样一说,花语霎时如释重负,只听她这样说道:蒙大人,如果蔡占浩要离开你,到下面历练一番,你,你不反对吧? 蒙启智心头一愣:这花语妹子,一说起话来,就是单刀直入的,确实不容小觑啊! 「你,你的意思是——」蒙启智这样问道。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花语这样说道:「这件事情,占浩,占浩也跟我说过好几次了。嗯,大意,大意是,如果能够到下面做个里正之类的小官,基本上也能够独当一面,是一种难得的历练,或许,对以后的事情,有所帮助——」 原来,当时的基层组织,每十里为一亭,十亭为一乡,数个乡组成一个县。蔡占浩有意于从里正做起,自然就是要扎根于基层了。 「做个里正之类的小官,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蒙启智试着这样说道。 他尽管也知道,里正之类的小官,也需要有人去做。只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下属,他又觉得失了点面子。 花语淡淡一笑:据说,当年沛公起兵之时,也就是个小小的亭长—— 蒙启智自然听得出来,所谓英雄不论出处,话语可是在将自己的军啊! 带着一丝讪笑,他这样说道:确实,世上有「英雄不论出处」的说法。只是,占浩跟了我这么久,作为我的左膀右臂,我一时也离不开他啊! 花语听得出来,这位蒙大人在找台阶。于是,她这样说道:蒙大人的苦衷,占浩自然是知道的。蒙大人的栽培,占浩自然也是铭记于心的。只是,占浩时常跟我说到,这教化方面的公务,也算有点眉目了。如果只局限于某一个方面,只怕反而有负于朝廷的厚望。因此,他就想着,要从各个方面,再历练一番,方能更有利于江山社稷。 蒙启智哈哈一笑:是啊,这礼部,一直都是个清水衙门,到别的部门试试,说不定另有一片新天地—— 风清听得出来,蒙启智既然这样说,那就是不强留之意了。于是,她这样说道:花语,还不谢过蒙大人? 花语霎时反应过来了,抱拳致谢道:多谢,多谢蒙大人恩准! 蒙启智摆摆手:花语,不必客气。占浩既有此意,本官再强留的话,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看看事情已经定了下来,风清也就放下心来了。片刻之后,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这样说道:花语妹子啊,在人们眼里,这里正什么的,终究也只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你如此大费周章,是不是有点委屈自己了呢? 花语淡淡一笑:其实,「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道理,也不算难懂吧?只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做不到呢?这其中的原因,发人深省啊!如果是从基层做起,对民生疾苦,多半就会了解得更多更深一些,这样一来,这些最底层的小官,做起事情来,恐怕就会更为踏实,更会把民生疾苦放在心上。这仕途上的升迁,其实也和上台阶差不多吧?基层小官做好了,老百姓,还有上级,自然会看在眼里的—— 风清微微一笑:花语妹子,你的意思,我体会出来了。到时候,蒙大人自然也会看在眼里,有所表示的—— 说着,将目光转向蒙启智。 蒙启智心领神会,缓缓说道:花语妹子啊,放心吧,是金子,总会闪光的—— 看看事情一时已是办得差不多了,花语再次抱拳,向蒙启智和风清致谢。 蒙启智和风清也不是居功自傲之人,连忙还礼,要花语不要太客气。 眼看正事完毕,风清微微一笑:「花语妹子啊,为了这蔡占浩,你如此殚精竭虑,那背后的秘密,总该跟我们说一下了吧?」 是啊,在人们的内心深处,「事出有因」的说法,早就是根深蒂固的了。花语如此卖力地为蔡占浩美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蒙启智和风清尽管也能猜出个大概,不过,具体的情形,倒是一时说不准,遂有此一问。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4章 鸿雁花语免费阅读. 第175章 风清花语故里情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个夜里,大概是另有其他差事,蔡占浩不曾回到这城里的官衙来。 在官衙的客房里,花语思绪如潮,迟迟不曾入眠:在蒙大人和风清姐姐的追问下,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坦白」了自己和蔡占浩相关的一些事情。其实,那些事情就像随着小溪无声飘荡的桃花一样,你可以沉浸在那唯美的世界里,却永远都是无法用言语道出一二的。 在这个腊月的夜里,外面的北风,也悄然变得轻柔了些,甚至,那弥漫在天地之间的气息,就像刚刚在清水里浸润过一般,不复以往的凛冽与干燥。那早春的气息,正缓缓走来。这一切,正应和着人们心中的那根弦,于是,那一张张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透亮起来。 那一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说的其实是对故土的依恋。 我们家所在的那地方,人们习惯称为福建村。只是,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福建毕竟已是遥远的梦幻。从记事之时起,望着北边那连绵的远山,我的思绪,也就像那悠悠的闲云一般,飘向那视野的尽头,飘向那蓝天山峦交接处的尽头。这样的思绪,能够飘到福建吗?这,这个,我说不准。依稀记得,山的那一边,是一条长河,多年以来一直奔流不息的长河。而长河更北处,我,我再也想不出什么了,就像那灰蒙蒙的天空,一片模糊了。 对于我来说,北边的世界,是有限的。于是,更多的时候,我的目光,投向了南边。 从家门口出发,一路西南行,先是路过那龙潭边,再继续走,不多时,也就到了那官道的北侧。这条官道,东西走向的官道,连接着外部的世界。遥想「秦王扫六合」之后,五岭以南的这片蛮荒之地,也渐渐进入了王朝的视线。于是,有那么一天,如今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也「车同轨,书同文」起来了。只是,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过于遥远了。甚至,就是福建村的先祖,什么时候来到这儿,我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所能记住的,只不过就是,爷爷奶奶,以及他们的上一辈人,还能说一些古老的言语,我和姐妹们听不懂的古老的言语。而我的父辈,则远离了这一切。他们和我们这一代,说得更多的,就是当地的官话了。嗯,说起来,就是言语,也会像那远去的云烟。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或许,他们觉得,子辈孙辈既然已经在这儿扎根,自然就要知晓这儿的官话了。至于那些更为古老的福建官话,则只留在他们对乡愁的记忆里。是啊,子辈和孙辈,再返回福建老家的几率,实在太小、太小了。 站在官道北侧,向西望去之时,我还能想起我娘我婶的故事。嗯,如果一直往西走,再拐几个弯什么的,确实是可以回到那儿去的。只是,多年以前,我爹我叔,陪同我娘我婶,回过一趟。然而,当初的那个小山村已然被洪水夷为平地,我外祖父外祖母也是不知所终。于是,这样的返回,对于我娘我婶来说,都已然是徒增悲伤与烦忧。而对于我来说,就更像是一棵被连根拔起的大树了。枯萎的,不仅仅是枝叶,甚至,那树根,也将慢慢腐烂,归于尘土。由此看来,有一些事情,确实只属于记忆。有些地方,越来越难以返回。有些故事,越来越缥缈如云烟。 脚下的这官道,也属于驿路吧? 嗯,朝廷官府的文书往来,都经过这条路,说是驿路,自然也是说得过去的。只是,那些事情,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似乎遥远了些。而对于我们这些女孩儿来说,就更多了几分缥缈与神秘。是啊,我们所见到的,只是车轮、马蹄经过之后,所扬起的尘土。对于那些意蕴,又能说出什么来呢?当然,说是官道,其实也是公路,黎民百姓都能走的路。站在这官道旁,我也知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也就是沿着东偏南方向走,就可以来到城里。那城里,要繁华多了,就像那一句「车如流水马如龙」。只是,从这福建村到城里,那五六十里的路,也是蛮远的,我又不是做生意跑交通的,能够到城里去的机会,自然就少之又少的了。 站在这官道旁,你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其实也是很有限的。只是,你的那颗心,就像张开了翅膀的燕子一样,所能看到的,就宽广得多了。更何况,你的心灵,就像那梦境一般,那纷至沓来的世界,远远超出了你平时的任职。心灵的那一大片天空,何尝又曾输给你眼见为实的世界呢?终于,有那么,那样一个念头就会崩出来:如果能够到外面转转,那该多好啊! 到外面去,自由自在的走走看看,那该有多惬意啊! 只是,这多半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到了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你又能支撑多久呢?再说,你能够装在衣兜里的铜板,也是有限的。荷包里没钱的时候,你又能怎样呢?嗯,这世界,也不是完全就由人来想象的。或者说,这现实,有时就像枷锁。 官道边,我看到了过客,而我,则只是看客。 那个初秋的上午,随着风清姐姐的出行,这一切,似乎又有了改变。 风清是大姐,尽管她也不过比我大几分钟,不过,即便就是这样,她在几个姐妹中的地位,依然是至高无上,不可动摇的。这一次,她跟爹娘说,要到外面走走看看,爹娘竟然满口答应了。试想,如果我也这样说,会有这样的待遇吗?当然,我这样想,也不完全就是嫉妒。从小,她就想着要在妹妹面前树立形象,就懂得树立长姐的权威,懂得如何去保护、维护、照看妹妹。是啊,这一切,爹娘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是心照不宣的,是心知肚明的。也就是说,这样的地位,是她自己争取到的。 爹娘最放心的,自然就是我的风清姐姐了。 「花语,明天上午,姐姐要到外面逛一下——」临走的那一天夜晚,风清这样对我说。 「哦,到外面去,你到哪儿去呢?」我这样问道。 「到,到城里去——」 「到城里去,去做点什么呢?」我接着问道。 「现在,还不太清楚。嗯,如果可能的话,就找点活儿做——」风清这样回应我。 「在家里,不是同样做活儿吗?」我不解的问道。 「是啊,在家里也是做活儿。不过,我觉得,城里的活儿,应该不尽相同吧?」 「哦,我想起来了。你,你是想着尝试一点新的活儿,找一种新的活法?」 「嗯,应该是这样吧?」 「风清姐姐,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呢?」我试着这样问道。 「花语啊,」她缓缓说道,「目前,还不能带你一起去。我,我还——」 「你,你是不是怕我抢你的饭碗呢?」我冲口而出。 她淡淡一笑:抢饭碗?那倒不至于。嗯,就算只有一碗饭,我也会分一半给你吃的——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呢?这样,也算有个照应吧——」 「嗯,是这样的。我,我就相当于战争时候的先头部队,是打前站的,是去探路的。因此,如果合适的话,我再回来叫你——」 「哦,走水路吗?」 「水路?太复杂了吧?再说,你也要先来到渡口,再想着找渡船——」风清姐姐这样说道。 「是啊,还是走官道好,至少,不会迷路。就算拿不准怎么走,也可以问路上的人。」 「花语,你的脑子,蛮不错的啊!」风清姐姐竟然夸起我来。 「哦,你要去多久呢?」 「目前,暂时还说不准。不过,情况稳定之后,我会想办法跟家里联系的。」 「哦,那,那就静候佳音了。」我这样说道。 就这样,风清姐姐独自一人,到城里去了。 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去探路的。 风清姐姐,就像一阵清风,吹到城里去了。那么,这阵清风,什么时候再吹回来呢?接下来的几天,一有空,我就来到那官道旁,望着那湛蓝的天空,望着那天空中的丝丝白云,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思绪起伏着。嗯,如果换作我,也是要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的。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有某种莫名的厌烦、单调与乏味,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 只是,站在路边,我见得更多的,也只是随风而过的阵阵尘埃。其实,我也很清楚,多半要好几天之后,才会有风清姐姐的消息的。而我呢,之所以要到路边来,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需要。或者说,是做给自己看的。我的心头,就像那飘浮不定的云彩,有点茫然。于是呢,我就到路边来了。就好像,独自登山的时候,我们总习惯于拉一下路边的树枝杂草,这样一来,心里就像多有了点着落似的。 哦,那一天,在路边伫立了好一阵子之后,看看没有什么收获,我就转过身,自南向北,走在了返回福建村的路上。 走出一阵子之后,隐隐听到背后有马蹄声。 这马蹄声,并不急促,相反的,是缓缓地踏在地面上的,更像是长途跋涉之后的小憩。 不过,我可以肯定,这样的马蹄声,一向少有耳闻。 这样想着,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风?风——哦,真像——」那牵着骏马的年轻人,这样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5章 风清花语故里情免费阅读. 第176章 田园女儿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真像」?像什么?谁跟谁「真像」?这年轻人要什么要这样说呢? 好几个念头纷至沓来之际,我还真的有点懵了。 也就在这时候,那个陌生的年轻人开口了:「姑娘,那福建村怎么走啊?」 至此,我的思绪大体上也就能够连起来了。当时,有些话语,要慢慢说,在适当的时侯再说,不要急着说出来。 指了指东北一侧,我这样说道:「走上半里多路,也就到了——」 那年轻人眨了眨眼,这样说道:「姑娘,你,你也正往福建村方向走吧?」 他能够把话说到这一步,至少也就说明,两人一打照面的那一瞬间,他的惊愕,绝非做作。不过,我也要沉住气,没必要马上亮出自己的底牌。 「是啊,我就是福建村的——」我先试着这样回答道。 「哦,这样,我们就是同路了——」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这位小哥,是第一次到我们这儿吗?」 「这地方,我是到过的。不过呢,要说起福建村,今天,倒是第一次寻访了——」 我心里暗自好笑:这种云里雾里的话语,还真有点隔河看柳的感觉,蛮不错的。 「这位小哥,今天造访小村,所为何事?」我接着这样问道。 他的眼里,闪烁着朝阳般的光芒,只听他这样缓缓地说道:「哦,是这样的。我,我刚从城里来,受一位朋友的委托,带回了一封信,要把这封信,送到福建村去——」 至此,事情大体上也就可以确定了。于是,我这样说道:这位小哥,你所带回这封信,是不是要送给一个叫金凤的妇人? 「你,你怎么知道?」他露出一丝惊愕来,眼睛也睁得像铜铃了。 「我,我怎么就不知道?还有,写这封信的人,是不是一个叫柯风清的姑娘?」我的语气,简直就有点获胜之后的喜悦。 「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你就是花语了?」终于,他说出了这一句话。 我扑哧一笑:「这位小哥,你,一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就说了句‘真像,吗?」 他露出一丝讪笑:果然,真的就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那一瞬间,我甚至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风清啊,你既然叫我送信,怎么自己先到了?如果是这样,我,我的这一趟—— 「哈哈哈——」来不及矜持,我笑出声来了。 「不过,这一趟,倒也没白跑——」他微微一笑,这样说道。 一番交锋与交流之后,两人不仅是「冰释前嫌」,甚至还有点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接下来,他做了点介绍。原来,他叫蔡占浩,在学政蒙启智蒙大人手下当差。 这样说来,他跟我那风清姐姐,还真是同僚了。 娘刚从山里回来,本来是想稍作休息之后,再带点干粮和茶水到山里给爹的。见到我带了个年轻人回来,大体上了解一下情况之后,还真的「设酒杀鸡作食」了。酒足饭饱之后,蔡占浩这样说道:此次送信,至此为止。在此,感谢夫人盛情款待! 我娘缓缓说道:占浩啊,你是贵客,本来,我打算,她爹回来之后,再略具薄酌,以尽地主之谊的。只是,你另有要事,我们也就不必强留了。这样吧,待会儿,我叫花语送一下你—— 说着,扫了我一眼。 我连忙点头道:娘,好吧,我就送送蔡大哥。 蔡占浩抱拳致谢道:嗯,那就多谢夫人和花语妹子了。 再过了一阵子,娘带着干粮和淡水,到山里去了。 我领着蔡占浩,走在返回官道的路上。 其实,对于蔡占浩来说,这返回的路,也不算陌生了。只是,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跟我多说几句话,多了解一些情况了。而我呢,自然也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下城里的情况,多了解一下这「贵客」。 以后的几个月时间里,蔡占浩又充当了好几次信使。于是,我对他的了解,又加深了些。 最近一次送信,那是三十多天以前的事情了。 这一次,送完信之后,蔡占浩这样说道:「伯父、伯母,这一次,占浩要在这一带地方忙点公务,届时,尚请不吝赐教。」 「哦,是和学校教育有关的事情吗?」我爹这样问道。 蔡占浩点点头:嗯,确实是教化方面的事情。大致说来,经过好几个月的考察,蒙大人已然作出总体部署。我呢,具体负责本乡。大致说来,乡一级要办一个官学,此外,各亭各里的私塾,尽管是私学,仍需纳入统一规划,礼部还要求各路各州,挤出一点税款,以资鼓励。总的来说,此时涉及的面较广,事务颇为繁杂,因此,某些方面,尚需伯父伯母不吝赐教。 我爹点点头:这教化方面的事情,功在当代,造福后人。占浩若有需要帮忙之时,我们老柯家,自当鼎力相助。 听了我爹的表态之后,蔡占浩抱拳致谢道:既然如此,占浩就先行谢过了。 再过了一会儿,我娘这样说道:占浩啊,这一次,事务繁杂,你要待上一段时间吧? 占浩点点头:嗯,蒙大人也说了,这第一阶段的事情,先暂定三十五六天吧。过完年之后,再看看具体情况,再作进一步的安排—— 「哦,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娘缓缓说道,「也不算太短了。我,我跟他爹的意思是,虽说公务繁忙,不过,也要注意一下休息,注意一下饮食方面的营养补充。嗯,也就是说,公务之余,如果觉得官衙上的伙食不太合胃口,或者说,有时候需要清净一下,以便于下一步的奔忙,尽可以到寒舍来,我和他爹,亦将尽己所能,为我们的大忙人效劳一番——」 蔡占浩摆摆手:「这个,这个,占浩可不敢当啊!」 我爹和我娘微微一笑,对视了一下,也没有急着说些什么,只是扫了我一眼。 我心领神会,就这样说道:占浩啊,你出门在外,事务繁忙,有时候,可能就不注意照顾自己了。当然,在官衙里,吃喝方面,自然也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你跟那些当差的人在一起,大家都是年轻气盛的,划拳斗酒方面的事情,也是难免的吧? 「是啊,我们这些当差的人,总有着身不由己的时候——」蔡占浩这样说道。 看到他的口气已经有所松动,我就慢慢说道:因此,在我爹我娘看来,你出门在外,更需要照顾好自己。嗯,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够挤出一点时间来,多到寒舍走走,至少,饮食、作息方面,就更有规律,身体也会更为健康一些。总的来看,这样一来,反而是有助于完成上司的指令,也有利于自己的前程。嗯,如果你不来,多半就是嫌弃咱老柯家粗茶淡饭,酒水浑浊了—— 「花语妹子,」蔡占浩争辩道,「你,你可别这样说啊!有好几次,我就跟你说过,伯父伯母做的白斩鸡、莲藕鸭,美味可口,而那用龙潭水酿出的酒,更是清纯绵长,让人难舍——」 「哈哈哈——」我爹我娘,朗声大笑起来。 蔡占浩先是一愣,接着也讪笑起来了。 是啊,他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听从吩咐,要留下来了。 再过了一会儿,他抱拳致谢道:「伯父伯母,以后多有叨扰了。」 「占浩,不必客气!」我爹我娘回礼道。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 这天夜晚,吃晚饭的时间,比平时稍早了些。而且,吃饭的时候,我爹我娘劝酒、敬酒的次数,有意无意之中,也相应减了不少。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之后,我试着这样说道:占浩啊,到外面走走吧? 环顾了一下之后,蔡占浩这样说道:嗯,这么好的天气,正好到外面走走—— 这样一来,走出家门之后,我和蔡占浩,自南向北,走在了前往北边连山的小路上。 出了门,寒暄几句之后,我们就很少再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地,慢慢地往前走。 蔡占浩为什么只顾着低头走路,我可说不清楚。我,我可不是他。他,不轻易多说话的。 至于我,倒是有意为之的了。 是啊,我要用这一小段时间,把自己的思绪,好好的理一下。是啊,这样的一个夜晚,有些话语,是要说一下的了。 嗯,先人后己。先说说蔡占浩的前程吧。在我爹和我娘看来,这蔡占浩,如果只是满足于在学政手下当差,是不是有点埋没了呢?既然他不是科举出身,在学部当差,出人头地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仕途?不难想象,这个词语本身,已经点明,这官场,就是一条路。那么,对于蔡占浩来说,道路的选择,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这些道路,他未必就走得通;或者,就算勉强走下去,前景也是极为有限的。嗯,民间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的说法,因此,这关键的一步,是不能走错的。这世上,真有回头路吗? 在我爹我娘看来,对于蔡占浩来说,到不如从里正之类的小官做起,争取用几年的时间,能够做到县丞县令这一级。这条路,虽说难度也不小,不过,倒是切实可行的。退一步说,就算到不了县级,在乡亭里这一级,其实也是大有可为的,毕竟,你每天接触的,都是父老乡亲,都是你的衣食父母。尽力而为了,到真是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花语啊,要到哪儿去呢?」正想着,蔡占浩的声音响起。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6章 田园女儿免费阅读. 第177章 美差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到山脚下看看吧?」我这样回应道。 「花语,你是本地人,你是向导,你带那条路,我就跟着走——」蔡占浩的回答,倒也爽快。 「有句话讽刺说‘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我淡淡一笑,「既然是这样,我就带你到一个可以‘烧香,的地方去——」 「我,我一直是想烧香,却找不到庙门。」他接过话语,「既然是这样,这可以烧香的地方,自然要去看看的了。」 就这样,我在前面引路,他跟在后面。再走了一阵子,就来到了山脚下那观音菩萨的塑像前。 腊月十五刚过两天,接着皎洁的月光,蔡占浩仔细端详了这塑像一番。 「嗯,确实不错,我想起了‘栩栩如生,这个词——」蔡占浩赞叹道。 「这观音菩萨的塑像,在十里八乡,是远近闻名的。」我这样说道,「不过,我们这一带的人们,习惯于初一十五来烧香,因此,这个夜晚,那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的情景,你就无缘一睹了——」 「看没看到都无所谓,有时候,清静一点也好。」他这样回答道。 「是啊,人太多,就变成了凑热闹了。」 「嗯,也没必要老是去凑热闹。比如说,今天夜晚,跟花语姑娘前来,就可以放心地说些话语——」 「你,你是当差的人,大可不必看别人的脸色吧?」我缓缓说道。 再过了一阵子,蔡占浩缓缓说道:哦,我想起这样一件事情来了。要是在别的地方,有这么好的一座观音菩萨的塑像,早就有人把它围起来,做成一个庿庵禅寺什么的。只是,我眼前所看到的,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暗自寻思道:这家伙,倒是一个勤于思考的人啊! 眨了眨眼之后,我缓缓说道:嗯,大概是这样吧?我们这一带地方,偏远了些,因此,那些出家人,还不曾到这地方来。而另一方面,我们这一代的人们,心思较为单纯,早已习惯于尘世间的生活了,那些出世出家的念头,就很少有人去想了。再说,他们到这儿来烧香祈福,主要是出于某种内心的需要,跟这儿有没有和尚尼姑,似乎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蔡占浩点点头:嗯,你的意思,我大体上也能体会出来了。是啊,烧不烧香,信不信佛,多半只是个人的事情,确实无关庿庵。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我这样说道:占浩啊,按说可以去的地方,也多的是。那么,这样一个夜晚,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儿来呢? 眨了眨眼之后,他这样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只是,一时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嗯,是这样的——」我缓缓说道。 接下来,我就将近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大致上说了一下。 「——这地方,就是我娘我婶,平生第一次见到我爹我叔的地方!」最后,我这样感慨道。 「哦,是这样!」蔡占浩颇有感触地说道,「确实,对你来说,这地方,确实关系重大!仔细说来,将近二十年前,没有这观音菩萨的塑像,甚至就没有你了——」 我点点头:确实,世事无常。不过,想来想去,我总觉得,作为当事人,在那些紧要关头,那关键的一步,还是要思忖再三的。 「嗯,下棋的时候,人们总习惯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其实,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呢?」蔡占浩接过话语。 再闲聊了几句,看看时机也差不多了,我就这样问道:占浩啊,我爹我娘,对你怎么样呢? 蔡占浩回答道:伯父伯母对我很好,就像我的亲爹亲娘一样——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我这样说道:占浩啊,你能够这样想,我很欣慰,也很高兴。既然是这样,我爹我娘有几句话,一直想跟你说,却一直没能说出口。这个夜晚,我,我想转告你一下—— 「花语,你,你说吧。」 我缓缓说道:本来,我们老柯家只是些平头百姓,有些事情,确实是不便于说出口的。不过,考虑到你也是个可塑之才,为人又热情大方,也就不揣浅薄了。嗯,是这样的,你,你就打算,一辈子就在礼部当差? 「嗯,多谢你们提醒。这件事情,其实,其实我也想过的——」 「哦,能不能说得再具体些?」我接过他的话语。 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之后,蔡占浩这样说道: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呢?礼部里的那些人,大多是读书人,都是些饱学之士,我要想在其中有所作为,难于上青天啊! 我心头一喜,接着又说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守在一棵树底下,不想到有所改变呢? 「嗯,是这样的。一方面,在学政手下,做点小事,我也算是轻车熟路的了。因此,也就不想太劳神了。而另一方面,要到别的部门去,我倒是眼前一抹黑的了,想不出什么门道来。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蒙启智蒙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一想到自己要离开他,另换门庭,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哦,原来是这样——」我缓缓接过他的话语。 他似乎听出了些什么,皱了皱眉头之后,就这样问道:「花语啊,你,你另有办法?」 这,这算不算是「不耻下问」呢?我一时也说不准。不过,他如此有心地征询我的意见,还是让我欣慰不已的。 沉吟片刻之后,我这才缓缓说道:占浩啊,首先,如果你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就应该有所改变。至于有没有门路,倒是不要轻易下结论。嗯,就好比说,今天夜里,如果你一直待在屋子里,又如何能够看到山脚这一带这月夜下的风景呢?因此,迈出第一步,确实是很重要的。哦,至于蒙大人那方面的事情,我觉得,也是可以商量的—— 「蒙大人,蒙大人会轻易让我走?」蔡占浩的话语,满是迟疑。 凝神片刻之后,我缓缓说道:占浩啊,你是他的左膀右臂,确实,他舍不得你离开。因为,这也意味着,他要重新寻找自己的心腹。不过呢,如果他从你的前程考虑,仔细考量之后,多半还是会忍痛割爱的。确实,你如果继续在礼部当差,已然没有多少上升空间了。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让三教九流跟读书人比子曰诗云,确实有点免为其难了。占浩啊,我也不是要贬低你,在那饱学之士满眼皆是的礼部,你要想有所作为,要想脱颖而出,是不太现实的—— 他点了点头:花语,多谢你的提醒。其实,这个问题,我也隐隐想过一些。只是,又一直觉得,跟着蒙大人,还是比较稳定的,当起差来也算得心应手吧,因此,也就没有再往深处想了。 「占浩,你的这种心理,也不难理解。只是,这种‘小富即安,的心理,会影响你以后的发展。比如说,东汉末年,那刘备刘皇叔,如果只是满足于织点草席卖点草鞋,或许也能养活一家老小,只是,要想成为一代英雄,那就不可能了——」 「花语啊,你的意思,我是听懂了。应该是说,要找到自己的闪光之处,找到自己大显身手的舞台,才能有所作为。只是,我在礼部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之间,要想重新搭台唱戏,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吧?」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我淡淡一笑:远的且不说,就说最近这一个月吧,你走村串户,对当地的民情风俗,也算有所了解了吧?其实,在乡亭里这一级,那些基层官员,平时所做的,就是这一类事情—— 「哦,你的意思,我也能够体会出来了。应该就是,扎根基层,脚踏实地,做出一番事业来。只是,对我来说,这也只能是半路出家,未知的领域,依然很多,又是单枪匹马的,只怕也难以有所作为?」 我淡淡一笑:占浩啊,你只看到不利的一面。其实,你更应该看到,首先,你做事踏实,口碑很不错。像我们老柯家,肯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另一方面,蒙大人对你颇有提携之意,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他能够坐视不管吗?如果你丢脸了,作为你曾经的顶头上司,他多半也会感到脸上无光的吧?因此,对你来说,外部条件是相当不错的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迈出第一步了。 占浩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嗯,这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好吧,从明天开始,我就行动起来,力争有所突破,有所作为! 听他这样一表态,我心头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接着,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这南国的腊月,也有着夜风和煦之时,在小虫子唧唧唧唧的叫声之中,我心中的另一根弦,也悄然拨动起来了:风清姐姐的事情,多半已是大有眉目了吧?她写回来的那些信,依然透露出不少信息。作为她的亲妹子,我也深感骄傲、欣慰与荣幸。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分享风清姐姐的幸福,我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尽管我要叫她姐姐,她只比我大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在姻缘上,我也不能落后太多的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问题,确实是要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从看到风清姐姐寄回的第一封信开始,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问题,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蔡占浩,会不会就是我的如意郎君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7章 美差免费阅读. 第178章 千里姻缘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此情此景,谁为情种? 人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蔡占浩,说起官话来,跟我们这一带的口音,不尽相同,勉强也算是千里之外的人了吧?那么,那样的一条线,又在哪里呢?说起来,在好几个月之前,就是在做梦,我也不会想到他的。只是,当他作为信使,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和尘缘情缘有关的种种念头,就纷至沓来了。甚至,那些念头,就像破土而出的小草一样,我也管不住了。 随着那马蹄声而来的,似乎就是那情丝了...... 「占浩,你,你不急着要回去吧?」我这样问道。 「不急的,正事都已经办完了。」蔡占浩这样回应道,「再过几天,我再回城复命。」 这家伙,有时就像那算盘子,拨一下,动一下。而且,他和别人谈得最多的,就是公事。甚至,有时候我不禁这样想:这家伙,你的心里面,到底有没有感情这根弦?当然,说得好听一点,就是成稳、持重。不客气的话,就是木头人了。 寻思片刻之后,我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这样说道:占浩啊,当初蒙大人叫你送信,那可是把心腹当私差用啊!你,你不觉得委屈吗? 他淡淡一笑:其实,没那么严重的。给那蒙大人当差的,少说也有十个八个吧?别的人他不叫,单单叫我,这至少也说明,在他的心目中,我的地位和分量,还是蛮重要的嘛。那一句「愿效犬马之劳」,尽管只是套话,不过,也是自有其意义的—— 我微微一笑:是啊,所谓「出门由路」,接过这差事之后,就可以四处走走了,于公于私,都还是不错的。有时候,那心里,就会这样想:这一趟,说不定就会有点奇遇?至少,出门在外,出现在眼前的人,也会多一点—— 「哦,花语啊,」他接过话,「你的这几句话,真说到我心里去了。自从当了这信使之后,我确实长了不少阅历。甚至,也不妨这样说,如果以后我还能有所作为,那脱胎换骨的,多半要从这充当信使算起——」 「新的一页,有时候,就是在不经意之间,揭开的。」我的话语,有点不着边际的样子。 「是啊,一路上,自有你意想不到的好风景——」他的话语,也是云里雾里的。 再说了几句之后,我发现,问题就出在,双方的话语,说得过于空泛,没有实际的意义和效果。 是啊,这蔡占浩,也算是官场中人,说起套话来,那可是轻车熟路的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我一咬牙,这样说道:占浩啊,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花语,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他这样回答。嗯,倒也爽快。 「占浩啊,你,你娶亲了吗?」我缓缓说道。这语气,表面上是在问他,其实,那一瞬间,我倒觉得,自己反而像个受审者。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呢?」他这样回应。那语气,除了警惕,就是谨慎了。 既然已经开了头,岂能半途而废?是啊,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于是,我这样说道: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皱了皱眉头之后,他这样说道:花语啊,此前,我也隐隐想到,这件事情,你迟早是要问的。是啊,你我也算是熟人了吧?如果连这个问题都不曾开口,倒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只是,这样的一件事情,我,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凝神片刻之后,我这样开口了:占浩,刚才你也说过,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因此,既然是熟人,我自然是要问一下的。嗯,如果觉得不方便,你,你还是不说的吧?嗯,就当我没问过—— 静夜里,他双手托腮,静静地望着那观音菩萨的塑像,而他自己,也像一尊塑像一般,一动不动的。 他,似乎有某种难言的苦衷。我的话语,无意之中触到了他的伤口,甚至,是往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得回来吗?今夜里的外出,一开始就是一个错? 温暖润湿的南风,甚至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闷热,就飘荡在这一片天地之间。那银盘似的圆月,将满天的清辉,倾洒在了山间上、树林里、杂草上。这是一个静谧的世界,分明又涌动着些许躁动与不安。 「花语,这不怪你——」蔡占浩的声音响起。 「占浩,你,你是说——」我想是听出了什么转机。 他的声音,就像是从山的那一边传过来似的:这件事情,闷在我的心里,也有好些年了。原本,我也以为,我可以一直掩藏着的。然而,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该过去的,多半是要过去的;该到来的,迟早也是会到来的。一个人,就算骗得了别人,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在情感的世界里,「掩耳盗铃」的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哦,在我的生命里,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姑娘。 在我刚开始记事的时候,我的爹娘,就不在人世了。此后,我就像一个乞丐一样,过了好几年的流浪生活。饱一餐饿一餐,是常有的事情。在奔波漂泊的日子里,我受尽了别人的欺侮和冷眼。慢慢地,我就体会到,要想有所改变,就得识几个字,懂一点健身防身的本领。有了这种想法之后,我就开始留意,该怎样才能学到一点文化,学会一点武功。于是,站在城门口,我会留意听别人念城墙上的布告文书。路过集市的时候,我会停下来,看人家卖艺耍把戏。蜷缩在酒店的角落里,我会下意识地听酒客们天南地北的神聊海吹。久而久之,也就涨了不少见识,学会了一点粗浅的武艺。有一次,我路过一座寺庙,当时,那座寺庙正在做一场大法事吧?庙里的人手不够,那个管厨房的和尚,大概是看到我总是盯着来来往往的香客,就问我,想不想留下来帮忙,保证有饭吃。 我想了想,在外面东奔西走,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如果留下来,夜里至少还能有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总而言之,比在外面好多了。 就这样,我留了下来。 说起来,我的身子骨还算硬朗,手脚也算勤快。那个管事的和尚,对我还是蛮满意的。一个多月以后,那场大法事总算做完了,那和尚问我,以后,想不想继续留下? 「哦,是要剃了光头,做和尚吗?」我有点惊疑不定。 那和尚微微一笑:小伙子,你以为和尚那么好当吗,披上僧衣就是出家人? 那一刻,我心头一片茫然。 他慢慢跟我解释:正规的剃度出家,也是颇为复杂的。从寺庙的角度看,就要先看一下当事人的情况,如果尘心未了、尘缘未断,是不可能让你遁入空门的。出家,其实是最后一种选择。出家受戒之后,才能领到度牒,此外还要到官府注销户籍。做到了这些,才真正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至此,修行证道,才迈开了第一步。 「这样看来,看破红尘只是一种传说?」我的眉头皱成了倒八字。 他哈哈一笑:年轻人,所谓「佛渡有缘人」,如果你一心向佛,还会在意有没有袈裟?再说,天无绝人之路,你真有心的话,也不妨留下来,先做个俗家弟子,每天就是做些担水砍柴之类的活儿。如果你真有慧心,就有参禅悟道之时。到了那时候,本寺是会看在眼里的—— 其实,在尘世间游荡多年,我哪来的佛门慧心?我提起要出家,总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地留下来,每天做点杂活儿,也就是「日求三餐夜求一宿」罢了。能够做个俗家弟子,倒是求之不得的了。 留下来之后,也不过做些浇水淋菜、烧火做饭、打扫山门之类的事情。不过,对于杂学,我一向是颇为留意的。因此,在和僧俗人等的交流之中,在学士阅历方面,我也算有了一点长进。 我最为乐意的事情,就是到外面砍柴了。 碰到那些日子,吃过早饭,再带点干粮,就可以走出山门了。这座寺庙,本来是有一座后山的。不过,按照那位管事和尚的说法,最好不要图方便,直接到后山打柴,影响到禅师们的修行。这个理由,我是不太认可的。不过,我依然愿意到稍远的另一座山上砍柴。那三四里路,走起来是要一段时间的,一路上可以东瞧瞧西看看一番。到了那山上,如果手脚利索的话,一个多时辰,就可以砍下满满一担柴火了。在这种时候,我也不急着往回赶,如果带了书本去的话,就可以大致翻阅一下了。如果没带书,也可以看看阳光从枝枝叶叶的缝隙里洒下来,或是找一汪清泉,美滋滋的洗一把脸,或是欣赏一下大树旁的野草闲花。这,更像是一本读不尽的大书啊!当然,也可以练一下拳脚、棍棒上的功夫。总而言之,由于时间较为充裕,人又是自由自在的,这样的一个世界,又没人打扰,就真正只属于我自己了。 傍晚时分回到寺庙时,如果那和尚问起来,我就扯个由头,大意是路远,合适的柴火越来越少,要耽误一点时间之类的。对此,那和尚也只是点点头,一笑了之。 原本以为平淡无奇的日子,在几个月之后,让我看到了大千世界的另一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8章 千里姻缘免费阅读. 第179章 陌上尘烟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占浩,遇见那位姑娘了?」眼见他迟迟没说出下文,我忍不住这样问道。 蔡占浩的脸上,涌上一丝诡谲的笑意,真不知是讪笑还是苦笑:花语啊,你问出这一句,说明你听得很认真。这样的故事,依然有人惦记着,想把它听完,我也就知足了。嗯,那是盛夏里的一天,我依然是带着淡水和干粮,前往寺庙西北一侧的那座山上,打柴去了。 有了以前的那些经验,到了那山上之后,我先是用了一个多时辰,一阵手起刀落,就把两大捆柴火弄好了。这一刻,太阳不过刚刚偏西,我也就不急着返回。这一天,我随身带了一本书。这本书大概是一个多月前某位香客不小心落在寺庙的某个角落的吧,由于迟迟不见有人前来认领,我也就收拾起来,闲暇时翻上一两页。这个午后,为了打发一下时光,我也就漫不经心地翻到了其中的一页: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离别。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名为「古诗」,倒也不怎么古奥晦涩啊!那字里行间,分明就流淌着姑娘对天边情郎的浓郁相思。人的情感,多半是相通的。这几年,天涯孤旅,我的心头,也免不了如潮水般的思念:对逝去的双亲,对渐行渐远的故土,对漂泊路上惊鸿一现的某个身影。在只求果腹御寒之时,这一切,我无暇多想。而最近两三年,成了寺庙里的一名俗家弟子之后,那当年的种子,似乎已然破土而出了。 是啊,我十八九岁了,如果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即便落笔之时粗鄙浅陋,类似的诗文,也会读过千儿八百首吧?诗心琴韵,原本是与生俱来的,只是,颠沛流离之中的烟云,尘封了这一切。而如今这个午后,这几句诗,就像那和煦的暖风,唤醒了我心中的那根弦!回想起来,这些日子里那络绎不绝的香客之中,自有红袖红颜。有意无意之中,我也会下意识地多看一眼。只是,身为小厮,那种卑微感,掐灭了那萌芽一般的情丝。山中的这片林子,在我没必要看别人脸色的这一刻,我重新拾起那根弦。这情窦初开的午后,我也想着,如果真有一位自己心仪已久的姑娘,就陪伴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啊!而此时此刻,这只是一个遥远的梦。这样的梦境,更像是天边的那一缕云烟,可望而不可即。如果把这一刻看作那如梦初醒,让我感慨横生的就是,我太渺小了,就像那石块与泥土之间的一只蚂蚁—— 思绪恍如潮起潮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眼皮不断地下沉着,昏昏沉沉之中,我睡了过去。 迷离恍惚之中,我隐隐觉得,走了一大段路之后,我眼前一亮,发现自己是回到了久违了的故乡。那低矮的茅草房,依然静静地伫立着,正等待着游子归来的脚步。微微一笑之后,想着那几步之遥的家门口,我迈出了那一步—— 也就在这一瞬间,我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心中一急,就醒过来了。 睁开眼一看,老家那屋子的大门,没了影踪,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二十上下的漂亮姑娘。 「她是谁,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她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她——」刹那间,我念头飞转着。 她澄澈如清泉的眼睛,只是静静地望着我,也不急于说些什么,只是向我点了点头。 愣了好一会儿,我总算开口了:「姑娘,你,你这是——」 她淡淡一笑,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刚才,我路过这儿,发现你躺在这儿,一时就没走开——」 我隐隐体会到,原来,她是担心我出现什么意外,就决定留下来。 我心口一热:你,你在这儿多久了? 向西边望了望,她这样回应:嗯,也就是一阵子吧? 我也向西边望去,那太阳离山头已经不远了,依然是接近黄昏了。不难想象,我的这次午休,蛮长的,接近两个时辰了。而她,却在一旁静静地守护着我。感动之余,我带着几分歉意开口了:哦,多谢了,让你担心了—— 她尽力抿着嘴,长睫毛扑闪着:睡得真香啊,那脸上还带着一丝丝微笑,想来是在品尝着美味—— 前面的梦,我不太记得了,我只担心,如果自己在梦中直流口水,这种样子让她见到了,可不太雅观。 「姑娘,你从外地来?」 「是啊,我从那边过来,路过这林子——」 「哦,你要到哪儿去呢?」 「走出这山地,离有人家的地方,也就不远了吧?」 「走出几里地,就是一座寺庙。再接着往前走,一个时辰之后,就到小镇上了。」 慢慢地,我注意到,她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那眼光,就会朝那干粮和淡水扫上一眼。 我心里一怔:原来,走了那么远的路,她已经是又饿又渴了。其实,在我睡着的时候,她就是把这些全带走,我未必就能察觉;而她,并不是只想着自己,她恪守着自己的行为准则。 我把水葫芦和干粮递过去:「姑娘,你吃一点吧?」 「你,你不饿吗?」她这样回答着,并没有立即伸出手来。 「没关系的,我吃过饭才出来的。再说,我回去的路,很近的!」我这样解释。 她不再推辞,接过了那装水的葫芦和干粮。 喝了一大口水之后,不一会儿,她就吃完了一个大馒头。 「这水,还剩一小半,余下的另一个馒头,你自己吃吧。」说着,她将葫芦递还给我。 饥渴交迫之时,她还能想到别人,确实难得。 接过葫芦之后,我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你,你不急着回去吧?」稍一迟疑,她这样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我不急的—— 当时我想:她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走了那么远的路,多半是为生活所迫。如果能够找个人倾诉一下,宣泄一番,心情或许就会好一点。至于我自己嘛,迟一点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跟那管事和尚混熟了,想办法扯个由头,他也不会怀疑的。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那姑娘这样开言了:年轻人,在见到你之前,我总觉得,这世上,坏人太多了。我的身边,就像刀山火海一般,让人心惊胆寒。不过,此时此刻,我不这样想了—— 「姑娘,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有什么难处,就直说吧?」我这样为她打气。 四下张望一番之后,她开口了:前几年,我家乡那一带地方,遇到了多年不见的旱灾。不少人的庄稼,都快要颗粒无收了。我的爹娘,一向老实本分的,也没有什么别的谋生门路,只好向当地的一个豪绅借高利贷。不曾想到,几年之后,自家的那几亩薄田卖光了,还是还不清那高利贷。迫于无奈,我爹娘只好去给那豪绅做长工,以此来还债。这个豪绅,平时吃人不吐骨头也就算了,还想把我弄了去,以此抵债。那天夜晚,爹娘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一下气炸了肺。这个老家伙,三妻四妾还嫌不够,还想着打我的主意。就算到了你家里,又有什么好处?最多,也就是一个丫头婢女罢了。这样想着,我就告诉爹娘,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大不了,就告到官府去。 唉,我想得太天真了。由于那豪绅买通了县令,在大堂上,那县令裁断,当年的契约是两厢情愿的,无法更改。我爹娘所欠下的债务,目前也只能从工钱里扣除。至于长工的女儿愿不愿意到东家那儿去,由双方当事人协商解决。 这县令的最后一句话,看似公平合理,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作为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我又如何能够和这豪绅「协商解决」? 回到家以后,思忖再三,我决定一走了之,看这豪绅还能把我怎么样。 这天夜里,当我收拾好行装,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人声嘈杂,灯火通明。原来,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这豪绅,召集人马,竟然想着要来抢人了!我不愿向这邪恶势力低头,就想了个办法,从后门溜了出去。 那个豪绅和他的手下仗着人多势众,破门而入,四处搜索,都没能找到我。气急败坏,将我爹娘踢倒在地之后,到了路上,又是穷追不舍。我先是躲在一个小山头,看到他们走远了,再过了好些时候,才下了山。嗯,就像那句话所说的「慌不择路」,我沿着荒无人烟的小路,晓宿夜行,半个多月之后,总算来到了岭南道。我暗自琢磨着,这五岭以南,一向被称为蛮荒之地,天气炎热,瘴气重,他们由此也就断定,我多半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看来,那些追赶我的爪牙,也是怕吃苦受罪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决定继续向南走。 由于走的大多是小路、山路,渴了,就找点泉水喝;饿了,有时候找不到人家,就摘点野果充饥。就算是这样,如果是在小镇子上落脚,也还是要有点开销的。因此,到了岭南之后,我原本就单薄的行囊,盘缠也越来越少了。对此,我开始发愁了。 唉,就像那句俗话「刚逃出虎口,又陷入狼窝」,那天傍晚,我从一座山上往下走,快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9章 陌上尘烟免费阅读. 第180章 惊鸿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是,姑娘是遇到山贼了吗?」我这样问道。 那姑娘带着一丝苦笑:「是啊,我真的没想到,自己这样命苦,会遇见这样一个人——」 「可是,现在,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试着这样安慰她。 她皱了皱眉头,接了下去:嗯,事情都成为过去了,现在也可以松一口气了。那个黄昏,快走到山脚时,有点困了,正想着找块大石头坐坐,休息一下,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迎面走来。这家伙也算是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吧?一开始,我也以为,他只是一个过路人,扫了他一眼之后,就打算坐下。没想到,盯了我一眼之后,再看到四下无人,他竟然狞笑道:「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好气地回应他。 「天快晚了,姑娘一人在外,何等孤单,何等凄凉,不如跟着我到山里去,做我的压寨夫人——」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哦,就这些了?」我不紧不慢地回应着。 他大概以为我有点动心了,就接了下去:是啊,姑娘只要跟着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都不用发愁! 「对不起,本姑娘另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我打断他的话,接着站起身来。 「急什么,天还没黑呢?」他张开双臂,挡住我的去路。 「让开,好狗不挡道!」我怒斥道。 他露出一丝讪笑:「首先,本大王不是狗!其次,既然让我碰上了,你就休想离开——」 「让开,请让开——」随着这一声,我继续往前闯。 没想到,这家伙不仅没让开,反而一把抱住了我,他力气很大,那双手就像铁箍一样,我差点儿就透不过气来了。 到了这一步,我隐隐觉得,硬拼是不行的。于是,我假意服软,轻声说道:大王,你能不能松一下,要勒死人吗? 他大概是平时骄横惯了,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于是,他松开我,接着用两根指尖托了一下我的下巴,一脸的轻佻:「嗯,这就对了——」 我先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让他放松警惕,片刻之后,我指了指偏右一侧:「看,谁来了?」 他不知是计,下意识地侧脸看去。 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用力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小腹下侧。 「唉哟——」一声惨叫,他捂着小腹,站立不稳,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我一咬牙,撒开双脚,就向前跑去。 一路上,耳边风声呼呼,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我才放慢了脚步。 确认他没有追上来之后,坐在小路边的一块草地上,我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哦,总算是逃出来了!」眼见她良久无语,我接了这样一句。 那姑娘凝视着我: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由于担心那家伙追上来,我依然主要找一些荒无人烟的山路走。接下来的事情,你,你也知道了—— 「以后,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我感慨不已。 环顾着那夜幕笼罩之下的林子,她倒是满脸的平静:大兄弟,见到你之后,有一些事情,我也慢慢想清楚了。那一句「人间自有真情在」,还是很有道理的。放心吧,再过几天,我就找个地方,忘掉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安顿下来,好好地过一下自己的日子—— 淡淡的月光,像薄雾,像轻纱,像细丝,透过那枝枝叶叶的缝隙,倾洒在这一大片林子里。如梦似幻的夜气里,两人的话语,也在夜幕里氤氲着。一个看尽世间冷眼,一个历尽红尘坎坷。也曾凝冻的两颗心,各自体会到了对方手心里的那一丝热气。这一刻,不老的是青山;不绝如缕的,是萍水相逢之后的希冀与渴望。如果时间就此停下脚步,邂逅之后会不会就是地老天荒呢?阵阵松涛,山间不知名的迟开的小花,那如银的花瓣,轻轻地飘落在那发梢上。「大兄弟,你,你该回去了——」「哦,如果还待在这儿,会影响你的行程?」 我挑着那担柴火,走在前面。那姑娘背着她的行囊,走在后面。 路过那寺庙门口之时,我放下担子,将那装水的葫芦,还有那个馒头,递到她手里:「你,你稍等一下,我到里面,放下担子之后,再找点吃的,然后再出来——」 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点了点头。 然而,再过了一阵子,当我出来的时候,这寺庙大门外的这一带地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占浩,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故事了?」我开口了。 「这故事,」蔡占浩回应道,「也就到此为止了,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见过那姑娘——」 我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占浩啊,看得出来,在你心里,实在割舍不断那份情缘。你的深情,确实让人感动不已。只是,你想过没有,你如此念念不忘,给人的感觉就是,那姑娘像是欠了你的一笔情债似的。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的。你想想看,如果那姑娘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会不辞而别?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她觉得,能有这样一场邂逅,也就足够了。此后的日子里,她有信心,去寻找自己的新生活;而你呢,更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哦,仔细想来,倒像是《庄子》那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一节,我也隐隐想起过。只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这样想,万一那一天,我又能见到她呢?」 「此时此刻,你依然这样想吗?」 「唉,越是得不到的,就越喜欢去想。不过,这一刻,我已是心下释然了。」 「占浩,我不勉强你,你也不要去勉强自己。哦,再过几天,你就要回城里复命了?」 「是啊,三天之后,我就要回禀蒙大人了。」 「好吧,这三天时间里,你就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跟我说?」 「花语,这件事情,我先记下了。好吧,我们先回去吧?」 「嗯,早已是夜深人静时分,我们先回去了。」我接过他的话语。 这,这人的记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把那与姑娘相逢的经历看成一段传奇,那么,对于这段故事,蔡占浩早已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了。甚至,也会有人因此而感动、叹息。那么,作为一个局外人,我又怎样看呢?蔡占浩早年跌遭变故,身世坎坷,看尽了世态炎凉。在成为那寺庙的一名俗家弟子之后,对未来有所希冀与憧憬,也是人之常情。碰巧,就在这一时节,那位姑娘惊鸿一瞥,不期而至了。她的那颗心,在苦水之中,浸泡已久,而在那刚烈坚贞、宁折勿弯的外表之下,她对美好未来、真挚情感的渴望,犹在蔡占浩之上! 那句俗话「有情人终成眷属」,颇为鼓舞人心;只是,轮到蔡占浩和那位姑娘的时候,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蔡占浩难以释怀的,应该就在这儿了。从那姑娘的角度看,她可能觉得,能够有那几个时辰的相聚,此生足矣。于是,她放了有情郎的鸽子,远走高飞了。又或许,尽管她深爱着蔡占浩,却又不想连累他,不想让他担惊受怕,于是,留下那最浪漫美丽的邂逅之后,忍痛离开? 由此看来,更确切的说法是,「有缘人终成眷属」! 情到深处人孤独? 爱得太深,就越为对方着想,不想让心上人承担风险,宁愿自己一个人独自拒绝绝情的苦果? 相依不如相忆,这辈子能够永久的惦记着一个人,让天长地久成为心中永恒的思绪,在无情之中体会多情? 对这位姑娘的心思,作为旁观者,我只能揣度到这儿了。 要说感情,还真是千姿百态、一言难尽。甚至,如果真说得清楚,就不是感情了。 那位姑娘既然有意要离开,自然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也是不可能再回头的了。 如何才能解开蔡占浩心中的这个死结呢?对此,旁人是无能为力的。 他所记住的,是一个遥远的梦,却忘记了如何去面对现实。 想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他其实已经无愧于心,无愧于那位姑娘了。 他的可悲可叹之处就在于,只想着一条路走到黑。如果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那么,这世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旷男怨女的故事呢?那么多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又从何而来?付出就一定要有回报,这何尝不是一种臆想呢? 是啊,不要把感情上的债务,强加给别人。 按照蔡占浩他自己的说法,那姑娘不辞而别之后,再过几天,他就离开了那座寺庙,开启了寻访之旅。漫漫长路之中,他遇见了蒙启智蒙大人,就此成了蒙大人的下属。这样看来,他的这一步,也有可取之处啊!至少,生活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在蒙大人手下办事,在当差之际寻找那姑娘,甚至可以说是公私兼顾了。他有点偏激,过于执拗,才导致如今的孑然一身。 他感动了自己,却没能感动上天,感动那位姑娘,这就是悲剧所在了。 这世上,有谁能留住那远去的云烟? 走出那寺庙,蔡占浩自然不能再回去了。 那位姑娘既然早已杳无音讯,蔡占浩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呢? 他,其实只是在「画地为牢」?嗯,从前那个寺庙,其实也是一个牢笼,随着那姑娘的出现,他走出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0章 惊鸿免费阅读. 第181章 风清花语今生缘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返城路上,蔡占浩缓缓说起:「花语啊,我想清楚了——」 「哦,你想清楚什么了?」我这样回应他。 「从这一刻开始,此前邂逅的那位姑娘,就像那天尽头的晚霞,我再也不会想起今生相守之类的念头,我要忘记她!」 「哦,还有吗?」我这样接道。 他把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霎时,我的那张脸,倒像朝霞一般红彤彤了。原来,他说的是:花语啊,今生今世,我只对你一个人好,我只想着和你相依相守,滚滚红尘之中,你是我终生不变的挚爱! 「这么小声的,能不能说大声点,本姑娘可没挺清楚——」我这样打趣他。 看看四下无人,我凝视着我,将那几句话原原本本再说了一遍。 一字不差,一句不漏!这家伙,记性蛮好的。 如糖似蜜一番之后,我告诉他:占浩啊,其实呢,我也没那么霸道,要你将那位姑娘忘得一干二净。我只是希望你,擦亮眼睛,好好地看一下这个世界,学会面对现实。如果你说,你就像擦拭镜面上的尘埃一样,将那姑娘从你的心上抹去,我倒觉得你这个人薄情寡义,不值得信赖。你这么好的记性,如何能够忘记那刻骨铭心的往事呢?只要你懂得对我好,珍惜好你我的这份情缘,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马蹄声声,敲打着地面,将我心中的那根琴弦,也拨弄得如同战鼓一般。 这几个月里的这一切,风情姐姐和蒙启智蒙大人,他们并不知晓,明天醒来之后,我要不要告诉他们呢? 这些事情,对蒙大人,择其大要,随便说上几句,多半也就能糊弄过去了。 至于风清姐姐嘛,从小就一起长大,甚至是形影不离的,刨根问底,那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倦极而眠,在想清楚如何应对风清之前,花语还是睡着了。 次日醒来之时,已近正午时分。 吃午饭的时候,风清这样说道:「蒙大人,下午没有别的要事了吧?」 说着,还扫了花语一眼。 蒙启智倒不愧为朝廷命官,心思飞转:这姐妹俩,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如今久别重逢,少不了要说几句悄悄话的。 他淡淡一笑:「风清啊,花语妹子难得来一趟,你这个做姐姐的,可要领着她,四处走走看看哦——」 风清点点头:「哦,听凭蒙大人安排!」 花语噗嗤一笑:都还没办酒席呢,你们俩,就一唱一和起来了! 「剜」了妹子一眼之后,风清这样说道:花语妹子,到时候为姐问起什么,你可要「和」得起来哦。 花语心头一震:果然,这一关还是要来了! 「风清,」只听蒙启智接过话,「关心一下妹子的近况,问上几句,那是应该的。不过,说话要注意把握好分寸,注意语气的轻重急缓,可不要把妹子吓跑哦!」 「哈哈哈——」几个人大笑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风清依然捂着肚子,一脸严肃:「蒙大人,谨遵教诲!属下自当循循善诱,以了解实情。不然的话,占浩回来之后,得知花语妹子受到欺负,以后多半要撂挑子不干的——」 花语神情坦然:「风清姐姐,蒙大人,你们平时就是训练有素、珠联璧合的。这一次,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了——」 午饭后,风清领着花语,沿着柳堤,款款而行。 走出几步之后,风清先是问起家中的情况,一句「很好」之后,花语将祖父母、父母、叔父叔母、几个妹妹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这,我就放心了。」风清点点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外面,没能帮家里什么忙。对家里的情况,一直很牵挂。花语妹子,你很懂事,懂得为爹娘分担,你辛苦了——」 「没什么,最多也就是照看几个妹妹,这是我分内的事情。」花语淡淡一笑。 「哦,花语妹子,你觉得,蔡占浩怎么样呢?」静默一阵之后,风清开口了。 从睡醒之时起,花语就想着如何应对这次「盘问」,此刻姐姐问起,花语就将昨晚复盘时所回想起的那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 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江面,风清静默了。 「姐姐,有什么不对劲吗?」花语倒是有点急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风清这样说道:不是「不对劲」,而是,这一切,真是太巧了。 「太巧了?哦,此话怎讲?」 「当初,咱们老柯家,就出现过一次双喜临门的大喜事——」 「哦,姐姐,你是说,当初咱爹咱娘,跟叔父叔母,是同一天结婚这件事情?」 「是啊,将近二十年后,当初的盛况,多半要重新上演了!」风清接过话。 花语笑意盈盈:「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啊,这样一来,以后,爹娘也就不用再为我们操心了——」 「这一切,来得有点突然,我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哦,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喜出望外了。刚才,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花语笑逐颜开道。 「其实啊,昨天,你是跟占浩一起进到屋子里的。一进到这情景,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一次,我的花语妹子,有心上人了!」 「哦,等占浩回来之后,我们再商量一下?」 风清点点头:这样的大好事情,自然要商议一下的! 这个和风轻拂的冬日午后,那西偏南的阳光,将这柳堤映照得格外透亮。姐妹俩是自西向东走着的,那阳光下的影子,越拉越长,将那浪潮般的喜悦,揉进了她们心里。 次日上午,蔡占浩返回城里,带回了柯梦龙、金凤夫妇的口信:在不影响公务的前提下,回到福建村畅叙一番,有要事商量。 腊月二十六日,蒙启智、风清、蔡占浩、花语四人,带着八个随从,离开柳州,前往福建村。 次年正月十七日清晨,身着凤冠霞帔的柯花语悄悄走出大门,来到了屋后的菜园里。那初升的太阳,撒下万道金光,微微润湿的泥土,绿油油的菜叶,菜园四周的龙眼树,就沐浴在这一片祥和、温暖的阳光下。花语的思绪,就飘飞在这暖阳下:或许,过于激动、幸福、喜悦了,也就是两三个时辰的样子,我就醒过来了!哦,这满心的喜悦,屋子里已然盛不下了,我才想着要把她挥洒在这天地间? 这满满的幸福,就从腊月二十六夜说起吧。 那天的夜宴,除了我的爹娘,祖父母、叔父叔母也都在场。望着眼前的蒙启智和蔡占浩,他们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一番寒暄之后,我祖父缓缓开言了:启智、占浩,欢迎你们来到我们老柯家。虽说大喜的日子将近,不过,有几句话,我还是要说清楚的。我们客家人呢,对于传香火,还是有点讲究的,因此,我也跟风清的爹娘商量过了,偌大的一个庭院,总要有个男丁守香火吧?因此,我的意思是,以后不管是风清还是花语,她们俩之中的第一个儿子,就留在家里守香火,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蒙启智点点头:老爷子的话语,也在情理之中,我赞同。 大概是见蒙启智如此爽快,蔡占浩也跟着表态:蒙大人不必多虑,说不定花语心至福临,先一步抱起宝贝儿郎。到时候,你蒙大人也就可以高枕无忧,静候花开了——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霎时飘满这屋子。 也难怪,这家伙,在这种时候,还能冒出这样一句让人叹服的话语来。 我伸出手,轻轻地拧了他一下。都还没拜堂,就满嘴跑马车了。 过了这一关,接下来,就是商量着如何办喜事了。 考虑到蒙启智公务繁忙,过完元宵节几天之后,就要到路衙主持乡试了,就把吉日定在了正月十六。 这一二十天里,还商量了另外一些事情,其中的一件就是,过完年之后,蔡占浩就留了下来,先从亭长做起。蒙大人尽管有些舍不得,考虑到蔡占浩的前程,最终还是答应了。记得那一天夜晚,看到姐夫有点不乐意的样子,我就这样打趣他:「姐夫啊,你是不是有点后悔呢?」 蒙大人哈哈一笑:花语妹子,必以为我不知晓?当初,占浩送过几次信之后,我就发现,他的嘴角,经常挂着一丝甜蜜的微笑。当时我就想,占浩啊,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叫你去送信—— 占浩也笑了:蒙大人,你有所不知,当初,你让我充当信使的时候,我也有点不乐意的。后来,我转念一想,这可是大好事啊,跑了几趟之后,说不定我也能沾点喜气呢—— 话音未落,几个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候,风清姐姐朝我挤挤眼。 我故作高深起来:「姐夫,这说明,你的手下办事很有一套嘛,说不定,以后你还要有求于他呢?」 「此话,此话怎讲?」蒙大人还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我露出一丝微笑:蒙大人啊,你总有着要四处巡视的时候吧?万一有一天你再次驾临福建村一带,除了占浩,谁还能让你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宾至如归」呢? 「哦,原来是这样——」蒙大人说着,弹了弹官服,「确实是这样,占浩一直跟着我,对我的口味、酒量、喜好什么的,了然于心,办起事情来,我就省心多了!」 风清姐姐也是忍俊不禁:想当初,如果不是占浩下车询问,我们的蒙大人,可就要「扬长而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1章 风清花语今生缘免费阅读. 第182章 雪月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我接了一句:「蒙大人,要说你这属下嘛,别的且不说,牵线搭桥的功夫,确实不错的——」 风清姐姐眼珠子一转,接着开口:「是啊,这占浩,充个信使,送几封信也就算了,反正也是顺路办公事。万万没想过,一来二去,居然把我的花语妹子也拐走了!」 我一时羞怯起来,不知如何回应。再看蔡占浩时,只见他神情扭捏,倒像个被人揭穿老底的孩子,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蒙大人到底是场面上的人物,随即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风清啊,你这样说占浩,有失公允啊!」 「我,我说错了吧?」风清有点愕然了。 蒙启智一脸的严肃:「我的这位手下,借当差的机会,办了点私事,这个不假。不过呢,你说他把花语妹子‘拐走,了,有失偏颇嘛。他明明就在这一带地方安家落户了,花语妹子就陪在他身边,‘拐走,云云,又何从说起呢?」 到底是读书人,咬文嚼字起来,倒也是无懈可击。 几个人先是一愣,随即会心一笑了。 蔡占浩自我解嘲道:「蒙大人,你身为学政,可以四处走动,此刻就说起风凉话来了。嗯,哪一天我仕途有点眉目了,就要带着花语四处走走,巡视一番,让她体会一下被‘拐走,的滋味——」 「好啊,占浩,」蒙启智接过话,「你年轻有为,如今又有了凌云之志,我,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昨天夜里的酒席上,蒙大人和蔡占浩,人逢喜事精神爽,基本上都是酒到杯干,喝了个酩酊大醉。这一刻,蒙大人醒过来了没有,我自然是无从知晓了。不过,蔡占浩依然身在梦乡,我倒是很清楚的。这也难怪,这「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喜之一,畅饮一番,不足为奇。如果光看字面,种田人对「久旱逢甘霖」,多少还是有所体会的。至于它的引申义,大概也就是由逆境到顺境,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又一村」之类的意思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有点人生阅历的人,多少也会有点体会。说到「他乡遇故知」,蒙大人和蔡占浩,在外面闯荡多年,体会过几次,也实属正常。至于我和风清姐姐,这方面的感受,就大有不及了。说起「金榜题名时」,蒙大人是读书人,我们四个人之中,就只有他能够专享这一荣耀和喜悦了。看来,有机会多读一点书,前途不可限量啊!作为女儿身,不能读书考状元,着实有点遗憾。 说起来,此前的那位姑娘,倒是蔡占浩的「故知」,不过,以后的日子里,占浩就拴在我身边了,那样的事情,多半也就不存在了。其实,那位姑娘也是个好人,但愿她过得顺心如意,早结良缘吧。当初,是她主动放弃占浩的。这样看来,如果昨夜里,她也赏光驾临,倒是要跟她说上几句感谢的话语,喝一杯喜酒了。 哦,我的头脑,是不是过于清醒了,一大早就到这园子里来,浮想联翩一番。这种样子,还真像老人家所说的「孩子家,就是沉不住气,高兴得睡不着」。当然,睡不睡得着,也无关紧要了。这不,在这朝阳下,我不是美滋滋一番了吗? 嗯,还有一件事情,有意无意之中,我有点淡忘了—— 这样想着,花语转过头,向叔父家的屋子望去。 再过几天,蒙大人带上柯风清,到外面忙公事去了。 与此同时,留下来做亭长的蔡占浩,也在村寨地头之间,奔忙起来了。作为本地人,花语也就成了贤内助。 这一天午后,看看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花语就向叔父家走去。 这福建村,由于土地较为宽广、开阔,所建起的房屋,倒是颇为整齐大气。这老柯家的屋子,是一个大院落。最初,老柯就考虑得较为周全。正中的那几间,作为大厅,厅后有厨房。正厅偏左一侧的那几间,属于长子柯孟龙。偏右的另外几间,则由次子柯仲虎掌管。因此,如果从一个外人的视角来看,这老柯家,颇有气派:大院门口朝南开着,步入大院之后,近十间屋子一字排开,布局严整、主次分明,透出几分世家的气息来。而大院围墙一带,又种了好几棵龙眼树、枇杷树,绿意四溢之中不失田园风味与诗情画意。 这样一来,花语要到叔父家去,也就是自东向西走,百来步而已。 快走到叔父家门口之际,就听见里面传来这样的声音:「花语姐姐,快过来吧!」 花语听得出来,这是堂妹雪雁的声音。 到了雪雁的闺房之后,四下打量了一番,花语这样问起:「雪雁妹子,就你一个人在家?」 雪雁露出一丝讪笑:她们,他们不知哪儿去了—— 花语大致上也能够猜得出来,叔父叔母应该是在田间地头,为春耕做准备去了。雪雁的小妹子,是七姐妹之中年纪最小的,活泼好动些,多半是跟小伙伴玩儿去了。真正有点难说清楚的,其实是雪雁的双胞胎妹妹——月白。 「姐姐这次来,是想跟你和月白说一下——」花语开口了。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风儿把我的花语姐姐吹到这儿来了?」雪雁接过话语。 花语隐隐体会到,堂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愠怒与嫉妒,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原来,正月十七那天清晨,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和风清姐姐成婚了,终生有托了。对于这样的大喜事,几个妹妹当然是欢欣鼓舞的。只不过,正所谓「顾影自怜」,自己的两个堂妹雪雁和月白,只比自己小几天,如果突然想起自身的形单影只,多半会嗟叹一番的。对堂姐的祝福是真的,因自身的境遇而感慨,也是不假。 于是,为了这件事情,这个午后,花语过来过问一下了。 「雪雁妹子,」花语长睫毛扑闪了几下,「说真的,做姐姐的,早就想着吃你和月白妹子的喜酒了——」 雪雁心头一暖:花语还是很关心我和月白的嘛,刚才,我冲她撒气,着实不应该。 她释然了:「姐姐,是不是有点门路了,要跟我和月白介绍一下?」 花语忍俊不禁:想介绍是一回事,只是,万一我的雪雁妹子早已有了意中人,我再开口,就是表错情了—— 雪雁站起身,先是向外扫了好几眼,接着又凝神静听了一会儿,这才坐了下来,开口了:好吧,没人注意到我们。花语姐姐,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参详一下,再做定夺—— 「哦,什么事情啊,神秘兮兮的!」虽然是用打趣的口吻,花语还是神情持重,坐了下来。 双手托腮,雪雁娓娓而言: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客套了。远的且不说,自从蔡大哥第一次送信回来,我和月白的心里,就嘀咕起来了。按照蔡大哥的说法,他只是作为一个信使,利用当差的机会,帮我们的大姐姐风清送信。只是,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长此以往,风清跟蒙大人,多半要成一对儿了。既然是这样,我和月白妹子,只比风清小几天,接下来,就是排队,也该轮到了。只是,自己的意中人,又在哪儿呢? 这样一想,我和月白,还真有点坐不住了。 其实,十里八乡的年轻人,对我和月白送眼神,想表白的,也不是没有。此外,我和月白外出的时候,也见过几个同龄人吧,只是,怎么说呢,总觉得像是差了点什么。嗯,就是那句「高不成低不就」吧,反正,事情也就一直搁着了。 花语姐姐,你可别笑话我,我和月白自幼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舞刀弄剑,花拳绣腿一番。这是因为,从小就喜欢那个「木兰从军」的故事,也想着到疆场上一展身手。当然,这只是一个梦想而已,如今也算是太平盛世吧?退一步说,就算边境有点小冲突,也还轮不到我和月白出征吧?女英雄是当不成了,练功夫的习惯,却还是保留下来了。那个故事说到,木兰立了大功归来之后,委婉的拒绝了朝廷的封赏,只想着早一点回到自己的家乡。这其中的原因,那些读书人看来,这是木兰姑娘不贪恋荣华富贵,只想过一种田园女子的生活。有一次,我突发奇想,这木兰辞官,其实是另有原因的—— 「哦,你说说看,是什么原因呢?」花语接过话。 雪雁微微一笑:我想啊,木兰是女扮男装,如果姑娘叫漂亮,那么,在那些不知情的公主郡主们看来,就叫「帅气」了吧?是啊,万一哪位公主一时看走眼,还以为木兰就是个英俊俊朗的少将军,就跟她的父皇软泡硬磨一番,做父亲的,自然是疼爱女儿的了,这样一来,少不得要跟木兰提亲什么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花语哈哈一笑:雪雁妹子,这一次,还真是脑洞大开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情形,也还是有可能的。是啊,自古以来,美女爱英雄,某位公主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嘛—— 雪雁接过话:说了一段故事,一打岔,我差点儿就把正事给忘了。好,接着说吧。那是一个深秋的下午,闲着无事,我就跟月白妹子到外面逛逛。爹娘也察觉到,那几天,我和月白精神不太好,情绪有点低落,就吩咐几句「路上要小心」什么的,就让我们出门去了。出了门之后,望着月白,我微微一笑——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2章 雪月免费阅读. 第183章 情迷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你的,你的心上人出现了?」花语惊疑不定。 雪雁神情黯然:「要说心上人,恐怕为时尚早——」 「雪雁妹子,你,你就别卖关子了——」 雪雁缓缓接过话:「关子」?也不是那么好卖的。就是到了眼下这一刻,我也拿捏不定自己的思绪。嗯,还是先把事情说出来,咱姐妹俩再参详一番吧。那天午后,我和月白妹子心绪不定,又闲着无事,就决定到外面走走逛逛。 「雪雁姐姐,我们要把哪儿去呢?」走出大门之后,月白这样问道。 我回应道:「找个人,指点一下迷津——」 「哦,是去拜佛求菩萨吧?」 「那倒不是,神佛和菩萨,又不会开口说话。」 「那,有谁能为我们指点迷津呢?」月白追问起来。 我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这个‘津,,本来是‘渡口,的意思。因此,要想有人为我们‘指点迷津,,就应该到渡口去——」 「姐姐啊,你这追本溯源的功夫,确实不错啊!」 月白话语里一丝揶揄的意思,我自然也听得出来,不过,我还是信口开河起来:「如果走官道,耳目众多,也嘈杂了些,熙熙攘攘之中,倒是让人不知所措。去渡口嘛,一路上行人少了些,灵感来了,说不定就会有所斩获!」 「想去渡口,你就直说嘛,偏偏要云里雾里的说上一大套?」月白噘着嘴。 「正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月白啊,你要是不相信,也完全可以另辟蹊径——」 「好吧,看你说得如此神乎其神,我就是跟着走一趟,又有何妨呢?」 月白嘴上不服,就半信半疑的,跟着我往渡口方向走去。 其实,我本来也是心里没谱的,不过,我隐隐觉得,过于寻常的路,多半更难有收获。情缘嘛,本来就是难以言传的,我再这样鼓捣一番,说不定就有点以外的惊喜。 一条东北方向的小路,行人果然少了些,我和月白缓缓走着。小路尽头处,是一个山坳,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马岭坳」了。翻过山坳之后,地势又变得低平起来。那时候,两个人都有点累了,不过呢,本来就不急着赶路,我们就信马由缰,款款而行了。一路上,阳光斜射下的远山,延伸向山脚的草甸,高低俯仰的大树灌木,似乎想着要牵住我们的衣襟,只是,我们再走出一会儿,就变成目送了。潺潺的水流,水流一旁的那些泥土和碎石,土石之间的杂草,就在清风中摇曳着。她们,是在欢迎着我们的到来吧?走在原野上,看那阡陌纵横。 姐妹俩慢慢走着,还不时地聊上几句。 秋天白昼渐短,看看离渡口只有两三里之际,两个飘向东北方向的人影,淡淡长长的。不用回头看太阳,我也能想象得到,又到了「夕阳无限好」的时候了。这一次,还真是走得太慢,时间过得太快了。 「到渡口看一下河水,我们就回去了?」我开口了。 「夕阳下的大河,怕是更有诗情画意吧?」月白讪笑道,「当最后一缕斜晖离开河面之时,还真需要有人指点迷津了——」 她的语气,有点不以为然,似乎在抱怨,如果此前走得快一点,现在不是早就在河岸上看风景了吗? 「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吧?」我用征询的口吻问道。不过,并没有就此止步。 「嗯,最多是晚一点回去,」她也向前迈着步子,「迷津夕照,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姐妹俩有点懊恼,行动倒还是一致的。 再走上一阵子,就是一片竹林了。穿过这片竹林,也就意味着渡口在望了。 光线又暗了些,两旁竹子吱吱的声音,和我们的脚步声应和着。 正走着,突然,两个人影迎面而来。 双方本来都急着赶路,而这一刻,分明就涌上了某种一样的感觉。 惊愕,抬头,凝神,四目相望。 那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高一矮,他们真的是用吃惊的眼神打量着我们! 不管他们是谁,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被他们压倒。这样想着,我和月白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与他们对视起来。 哦,那两张脸上,是怎样的神情呢?惊愕的涟漪,被错愕的石子砸开,正荡漾开来。涟漪倏尔远逝,随即闪出几分似梦似真的漩涡。 「哦,像,真像——」这两个年轻人轻声说着,紧接着稍稍低下头,向竹林外边走去了。 他们走的是西北方向,与我们相反。 我和月白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那一瞬间,我们依然只想着要走到那大河北岸。不过,我隐隐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拨动自己心中的某一根琴弦。 半江瑟瑟,半江淡红。渡口夕照,风景如画。 凝视片刻,我心念一闪:此前,那两个年轻人所说的「像,真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显而易见,他们是在说我和月白,那么,我们跟谁「真像」呢?而且,这句话并不是张口就来的,双方曾对视过好一会儿。他们这句话,显然是有感而发的。而我和月白呢,一度猜测我们是劫匪,跟他们对眼,只是想镇住他们,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们,是在警告他们,不可造次!于是,让他们擦肩而过了—— 于是,我把自己心中的惊疑说了出来。 「我,我也曾闪过这样的疑惑,」月白接过话,「你的意思是,要截住他们,问个清楚?」 我点点头:「是啊,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溜了!」 拿定主意之后,我们离开渡口,顺着原路返回。 最后的一抹余晖,已然消失在西南山顶的最高处。夜幕即将笼罩大地之际,莽莽苍苍的一大片原野,我和月白再怎么极目远眺,都无法看到这两个家伙的半片衣角了!情急之下,我连连跺了几次脚—— 「哦,原来是这样!」花语接过话。 「花语姐姐,你,你这是在笑话我和月白妹子吗?」雪雁的语气,又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花语淡淡一笑:雪雁啊,我是为正事而来的,怎么会笑话于你呢? 「你,你的意思是——」 「首先,我想告诉你,几个月过去了,你还能牵挂着这样一件事情,至少也说明你是一个有心人,值得肯定——」 「那么,其次呢?」雪雁追问道。 长睫毛如小桨,划过了花语眼眸里的那汪深潭:事情,难道还真的就这么巧?只可惜,风清姐姐到外地去了,如果她就在这儿,或许就能说得更清楚一些。不过,相关的事情,她也跟我说起过。大意是,中秋过后的一天夜晚,她和蒙大人外出散步的时候,在柳江河的萝卜洲一带,遇到过两个劫匪。不过呢,这两个劫匪,全都让风清打到水里去了—— 眉头紧皱,那个倒写的「八」字,盘桓良久:哦,原来是这样!我,我把思绪再理了好一阵子,应该就是这样了。那两个劫匪上岸之后,也不知怎么想的,过了几天,就逆流而上,刚好就在渡口边的那片竹林里遇到了我和月白。我跟风清姐姐是堂姐妹,当时光线又稍稍暗了些,在那两个家伙眼里,确实长得很像。哦,花语姐姐,我是不是在编故事呢? 「乍一看,确实有点编故事的嫌疑。只是,如果不是这样,那一声‘真像,,又何从说起呢?按照你的描述,那两个劫匪,头脑很清醒,至少不是信口开河之辈!」花语沉吟着。 受此鼓励,雪雁接过话:既然是这样,我们不妨暂时认定,我和月白所遇到的,跟风清所打下水去的,是相同的两个年轻人!不然的话,我说了那么多,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雪雁妹子,」花语抿了抿嘴,「你,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霎时,雪雁的脸上,飘过一片红云。再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了:一开始,我也想到了,认错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当做是一场误会吧?不过呢,到了这一刻,我还真的惦记起那两个家伙来了—— 「你,在你的词典里,就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吗?」这一次,倒是花语睁大了眼睛。 摇了摇头之后,雪雁又咬了咬嘴唇:「这‘是非对错,嘛,自然是要讲的,不过,也不能看得过于绝对!你,你想想看,如果再没有人拉着两位年轻人一把,他们恐怕就要越陷越深,甚至倒万劫不复之境!因此,说真的,我一直惦记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够迷途知返——」 静默,雪雁的闺房里,一时寂静异常,就只剩下两个人一张一翕的呼吸声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花语开言了:雪雁妹子,你的心思,我也算能够理解了。据说,百余年前,那时还是贞观年间,有一年,全国的死刑犯,也不过二十多人!那一年春节将至,贞观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准许那些死刑犯回家跟亲人团聚。当时,这可是震惊朝野的一件大事情啊!不少人难免这样想:这些死刑犯,本来就是穷凶极恶之徒,放他们回家,到时候他们不回来了,四处潜逃了,那可不妙啊!然而,贞观皇帝依然没有收回那道圣旨。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过完年之后,那些死刑犯,全都按时返回了—— 「是啊,人是可以转变的,」雪雁喃喃低语,「我们,没必要用一成不变的老眼光去看别人——」 「哦,如果月白——」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3章 情迷免费阅读. 第184章 狭路相逢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啊,是谁在说我啊?」门外,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随着这声音,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连蹦带跳地进了屋子的大门。不用说,她就是雪雁的双胞胎妹妹柯月白了。 看到她步入闺房之后,花语微微一笑:「我和你雪雁姐姐正说着,你就回来了,真是再巧不过的了!」 这位「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月白姑娘,倒也甚是直爽:「你们俩,说了些什么呢?」 花语就把此前两人的谈话,大致说了一下,侧重说了竹林里遇见的那两个年轻人。 雪雁注意到,雪雁言及那两个人之际,月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就像胭脂倾倒在了月光下。 雪雁心里一动,佯作严厉:「月白,老实交代,刚才,你去哪儿了?」 月白噗嗤一笑:「我嘛,看到我的雪雁姐姐相思难耐,我到外面去,想看看她的有情郎,到底跑哪儿去了?」 「你,你这死丫头——」雪雁说着,伸手就来咯吱月白。 月白边躲闪边回应:「雪雁啊,你既然问了,我也只好照直说了,哼,你又不高兴!」 「雪雁的意思是,」花语插话道,「你去找情郎就说去找情郎,何必把她也牵扯到里面去呢?」 说着,也去咯吱月白。 嬉笑打闹好一阵子之后,三姐妹才停了下来。 「嗯,时间不早了,」花语拿起姐姐的腔调,「该说正事了!」 月白挤挤眼:「这样吧,以后,我和雪雁姐姐外出的时候,就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那两个年轻人?」 「如果找到了,那又怎样呢?」花语接过话。 雪雁沉吟道:我觉得,就按此前我们所讨论的,先问一下他们的近况和想法,然而,再见机行事? 月白也点了点头:「是啊,先看看他们是不是可造就之人,然后再决定抛不抛绣球?」 听这姐妹俩意见颇为一致,花语也就表态了:「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人说‘强扭的瓜不甜,,因此,我们也要做好两手准备。这样吧,先以两个月为限,有机会的时候,我也帮你们打听、寻找一番。两个月之后,我们再聚一下,到时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嗯,先这样吧!」雪雁和月白点头赞同。 至此,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张开。 这天上午,受几个乡亲委托,雪雁与月白,要到渡口那边的凤山去,买一些镰刀回来。 福建村所在的乡级圩场,自然也有镰刀卖,只不过,有个乡亲去过凤山,总觉得那边的镰刀更锋利一些,更好用一些。传了一些时候,另外几个村民也动心了。于是,这几个农户就想着要到渡口那边买镰刀了。自然,谁都知道,买十把镰刀未必就需要十个人一起去。从省时省钱的角度看,一个人去就足够了。恰巧,这时候,老柯家想着要去买些糕点。这样一来,由柯孟龙出面,将那几个村民的钱款收好,由老柯家统一购买。 在老柯家,这件事情,自然就着落在雪雁月白姐妹俩身上了。 早饭后,姐妹俩走在了前往渡口的路上。 一路上,雪雁的思绪,浪涛般翻涌着: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如今已然是春耕大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在耕耘着、奔忙着,以期待今年有个好收成。从这个角度看,这样的日子,我和月白去买镰刀,也算是比较轻松的事情了。 我和月白愿意走这一趟,还有一个有点羞于启齿的原因,那就是,一路上,但愿能够遇见那两个年轻人。 元宵节刚过几天之时,那一次,我们就决定了,力争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找到那两个家伙。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还真是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人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还真有几分道理。是啊,茫茫人海,要找到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吧?真的叫我去找那样的一根针,我多半也就放弃了。只是,找人这件事,却不想轻易放弃。说得冠冕堂皇一些,自然就是,找到他们之后,好好训斥、规劝一番,使他们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而从个人的角度说呢,这几个月以来,我和月白妹子,对这两个家伙,简直有点魂牵梦萦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越是难以得到的,你就越去想?而轻易到手的,你往往不懂得珍惜。想来想去,这一个「情」字,还真是难以说清楚。那两个家伙,当初只是不期而遇。这些日子里,当你踏破铁鞋之时,却是影踪全无。这尘缘,难以捉摸,甚至有点折磨人。当然,我和月白未必就想着要嫁给他们。我们只是在想,如果还能再见一面,那就好了。他们还不是被通缉的人,因此,我和月白暂时还不能发动更多的人,去寻找他们。 那么,今天,我和月白,真的能够遇见他们吗? 难说,一言难尽。 那么,此时此刻,那两个家伙,会不会也在等着我们呢?这种可能性,似乎很小啊!此前,双方不曾约定过什么啊!遇见是碰巧,没个影子倒是很正常的了?这,这就是一厢情愿了? 哦,那句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愿,我和月白撒出的那张网,能够把这两个家伙网起来。法令、正义,是一张网。这情感、情缘呢,就说不准了。当然,尽管到目前为止,我和月白依然是一无所获,不过呢,还是不能灰心的。人嘛,总是要抱点希望的。不然的话,心头就会冰凉一片,感受不到一丝热气了。至少,当初约好的是两个月之内,而到了这一天之时,依然未满两个月嘛。人,首先要学会给自己鼓劲、打气,你都轻言放弃了,那还能再去指望什么呢?哦,那天黄昏,那一片竹林...... 「雪雁姐姐,又在想心事了?」月白的话语,打断了雪雁的思绪。 雪雁倒也不加掩饰:「是啊,我在想,那两个家伙早一天出现,我们也就少了一天的牵挂——」 「万一他们,他们一直躲着呢?」月白不无担忧。 雪雁捋了捋额前的刘海:「不会吧?我总觉得,就在这几天,他们就会出现的!」 月白也像是听出了什么,感慨不已:「嗯,就算这是我们姐妹俩一厢情愿的想法,不过,打气总比泄气好——」 姐妹俩唏嘘感慨着,继续往前走。 半个多时辰之后,那片小竹林隐隐在望了。 雪雁和月白下意识地闭上嘴巴,压低脚步,走向那竹林。 上午的阳光,透过竹叶,在那小路上撒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斑:铜钱状的,手掌状的,鞋底状的......而临近竹根处,那一节节笋子,更是透出无尽的生机来。再走出几步,雪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冬去春来,连眼前的这些竹笋,似乎也在诉说着生命的枯荣。只是,那两个年轻人,却像那水汽一样,不知蒸发到哪儿去了?你越是想他,他就越是躲着你,这样的情缘,也是够无奈、苦涩的了! 慨叹归慨叹,该做的事情,也还是要去做的。 再过一阵子,姐妹俩走出竹林,来到了渡口。 乘坐渡船,自西北向东南,将近半个时辰之后,雪雁和月白来到了江河的南岸。 下午,雪雁拎着十多把镰刀,月白扛着半袋糕点,坐渡船返回。 回到了北岸之后,雪雁微微一笑:「月白,‘好手难拎四两,这句话,你听说过吧?」 月白撇撇嘴:听说过,当然听说过! 「哦,是什么意思呢?」 「大意是说,手的力气有限,拎起重物来,蛮吃力的——」 「是啊,就算是较轻的物品,拎的时间久了,也不好受。因此,我,我要想个办法——」雪雁说着,向小路两旁望去。 月白淡淡一笑:找两个锄头把儿的木棍,就当作是两根扁担,挑起担子来,就容易多了。 「是啊,挑担是用肩膀,肩膀比较厚实,自然不费劲。哦,为什么要弄两根扁担呢?」 「嗯,镰刀作一头,糕点作另一头,合成一担。用一根扁担,确实已经够了。不过,没轮到的那个人,空着手看另一个人挑担,是不是有点‘游手好闲,的感觉呢?」月白一本正经的说着。 雪雁捂着嘴一笑:其实,多弄一根扁担,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拿回家之后,家里就多了一根可以烧火做饭的柴火。 「嗯,变得一举两得起来了!」 「此外,还可以借此机会,试一下这些镰刀,到底锋不锋利?」雪雁说着,将一把镰刀递给月白。 对于这姐妹俩来说,锋利的镰刀在手,砍一根木棍做扁担,也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一袋烟功夫,两人就各自弄好了一根简易的扁担。 按照由大到小的顺序,由雪雁先挑一程。月白提着一条空扁担,走在偏右一侧。 走到竹林边沿之时,月白接过担子,让雪雁轻松一下。 本来,跟这姐妹俩乘坐同一条船的人,也有好几十个人的,不过,由于弄扁担耽误了一点时间,因此,当她们走到这片小竹林偏南一侧时,早已没了别的人影。 「哦,月白啊,」雪雁开起了玩笑,「此时此刻,这条路上,就咱们两个人了,你怕不怕啊?」 一般情况下,由于不想让担子在肩头上压得太久,有意无意之中,挑担的人就会稍稍加快脚步。 月白头也不回:「这样,这样还清静些,我求之不得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4章 狭路相逢免费阅读. 第185章 征服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哦,上一次,我们是穿过竹林,走向渡口——」雪雁沉吟着。 月白自然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接过话:「这一次,反过来了,是要走出这竹林,走到返回家乡的路上。」 到了这一刻,姐妹俩都涌上了那个热切的心愿:但愿,这一次,能够再次见到那两个年轻人! 这样的心愿,按说已然是热切如火,或者说就像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本该一吐为快了。只是,此时此刻,姐妹俩却守口如瓶了。 说出来之后,只怕不灵验? 这姐妹俩的心思,你就别费劲去猜了;你只需知道,夕照下的这片竹林异常的寂静,就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了。 「大明,还去渡口干什么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姐妹俩心头一颤:男声,这可是男声啊!而且,是似曾听见过的男声! 「小亮,不去渡口的话,还能去哪儿呢?」那「大明」回应小亮。 霎时,姐妹俩心口砰砰直跳,差点儿就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没错,就是好几个月之前所见过的那两个年轻人! 而且,她们还知道,这两个家伙,一个叫大明,一个叫小亮! 「哦,是想去看‘风烟望五津,的情景?」小亮揶揄着。 「那,那倒不至于,我没那么高雅。」大明接过话,「我只想着到渡口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大鱼小虾,填一下肚皮——」 「哦,是这样——」 「能够打鱼捞虾,也不错了!」 就在这两个年轻人边走边说之时,雪雁拉了一下月白的衣角,眨眼间,姐妹俩就躲到了自己偏右一侧的竹坡之后。手持扁担,凝神等待。 看看这两人走到离自己只有十多步远的地方,姐妹俩手持扁担,从竹坡背后走了出来,挡在了小路中间。 那两个年轻人一时也没说什么,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姐妹俩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对手。 对视,无声的对视。好几个月前的那一幕,又重现了,在这小竹林里。只是,双方的位置变了,正好反了过来。 「两位姑娘如此这般,」大明开口了,「所为何事?」 雪雁淡淡一笑:「久违了,大明小亮——」 和大明相比,那小亮个头稍矮一点儿,不过,他的脑子,似乎也不曾因此而偏小一点儿。他隐隐觉得,对方的回应,其实只是一句套话,听不出有多少「兴师问罪」之类的意思,于是,他开言道:「两位姑娘如此挡道,意欲何为?」 他的这句话,不卑不亢,倒是把皮球踢还给了对方。 「哦,是这样的,」月白缓缓道来,「好几个月之前,我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了。咱姐妹俩记性差了点,不过倒也记得,当时两位说了句‘像,真像,,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在此还请明示——」 说着,还稍稍点了点头。看来,如果不是手持扁担,多半就要抱拳行礼了。 那大明倒想着要息事宁人,就陪笑道:「当时,我和小亮兄弟一时眼花,把两位姑娘看成以前的一位朋友,看错人了,还请多见谅——」 雪雁秀眉一蹙:「看错人?只怕,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真的,」小亮讪笑道,「真的只是看错人了!如果因此得罪了两位姑娘,我和大明哥,在此赔罪道歉!」 说着,向大明扫了一眼之后,自己就要抱拳致歉。 那大明会意,也抱起拳头,准备致歉。 原来,这两个年轻人深谙道上的规矩,道上是最讲面子,最注重以和为贵的。如果对方已然服软,另一方就算再有理,也不便于赶尽杀绝了。这,这也就是所谓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至于他们为何如此低声下气,多半还是因为,在他们看来,眼前的这两位,也就是寻常村野平民的打扮,只是,既然她们说话如此威严大气,自然是有着极大的后台了。在这种情况下,退一步忍一时,倒是明智之举了。 「慢,且慢——」雪雁扁担向前一点。 这也意味着,她并不接受对方的道歉。 「这位姑娘,」大明依然陪上笑意,「不知有何赐教?」 「你,你真的不知道?」月白瞪了对方一眼。 「咱哥俩,咱哥俩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小亮抱拳道,「两位姑娘有何指教,还请明示——」 慢慢地打量了对手一番之后,雪雁斟酌着字句:好吧,我,本姑娘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吧。好几个月之前,也就是去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在柳江河畔的萝卜洲一带,你们,你们两位—— 大明和小亮心口一阵发凉,暗自嘀咕着:这,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 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大明陪笑道:「那天夜晚,我和小亮兄弟多喝了几口酒,一时糊涂,就想着要弄点酒钱——」 大概是看到对方并不急于开口,小亮插话道,「那个深夜里,我和大明,被那位姑娘连哄带打,被挤到了水里。哦,也不知两位,两位跟那那位姑娘,如何称呼?」 原来,他也猜出来了,眼前的这两位姑娘,自然是要找回此前的场子来了。 雪雁冷冷一笑:好吧,你这小亮,也算是个明白人了。嗯,我就直眼了吧。当初,你们当初所想打劫的那位姑娘,就是咱姐妹俩的堂姐! 「哦,原来如此!」大明小亮异口同声道。 至此,双方的悬疑,也就解开了一小半。 再过片刻,大明抱拳道:「这样吧,烦劳两位,带咱哥俩前去令姐尊前,咱哥俩向令姐郑重赔罪——」 大明是这样想的,由于当时也没抢到什么财物,如今隔了好几个月,赔罪致歉一番,多半就能把旧恶一笔勾销了。 小亮也深知,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情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也抱拳道:「都怪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令姐,这一刻也自知罪孽深重,只求——」 月白心头一软,险些就要出口答允了。不过,也就在冲口而出的瞬间,她突然想起来了:怎么说,自己也只是风清、雪雁的妹子,这一刻,还轮不到自己擅自作主。 这样想着,她把目光转向雪雁。 这一刻,雪雁神情凝重,只听她这样说道:大明小亮,要说家姐这一关,也不怎么样。只是,你们可知道,当天夜里,家姐是跟谁在一起吗? 「当时,当时令姐是跟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在一起——」大明接过话。 雪雁冷冷回应道:是啊,人家都表明朝廷命官的身份了,你们还要造次! 「当时,我们喝醉了,以为,以为那只是吓唬人——」小亮颤声道。 「大明小亮,」月白接过话,「你们现在,现在再怎么牙齿打架也没用了!实话告诉你们吧,那人确实是朝廷命官,是礼部派出的,是我们岭南路的学政!」 「这官,这官到底有多大呢?」大明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雪雁淡淡开言: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这样说吧,由于他是朝廷派出的,而且是直属于礼部,他跟咱们岭南路官职最大的那几个人,是平起平坐的。至于有多大,你,你就自己掂量吧。 「这,这如何是好?」小亮说着,吐了一下舌头。 「是啊,这祸,可就闯大了——」这一次,大明真的吓得上下牙齿直打架了。 对于官场,他们自然是不甚了解,然而,他们也能隐隐体会到,若论官职之大、地位至高,他们当初所冒犯的那个人,官衔犹在州府一级之上!如此一来,罪状之大,罪责之深,也就不难想象了! 大概是惶恐、惊惧到了极点,那大明反而有点无所谓了:如今是太平盛世,圣上仁慈,我难道还会因此掉脑袋?大不了就是关上十年八年,或是流放到边远地区。这一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到哪里还不是挣一口饭吃呢? 「此事如何善后,还请两位姑娘明示?」大明以退为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雪雁心头一愣:仔细想来,这两个家伙也只是抢劫未遂,而且,并不曾对当事人造成什么人身伤害。另一方面,当事人也不曾报案。都这么久了,官府又该如何给他们定罪呢?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此前未能稳住他们,以后,又该到哪儿找寻他们去呢? 皱了皱眉头,雪雁沉吟着:「我们,我们又不是官府,自然,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 月白心念如飞,当即接口道:「既然是这样,就请两位到乡衙去,听候乡衙主事处置——」 原来,她所想的是,目前姐夫蔡占浩已是乡衙的负责人,依然可以临机处置一些民事诉讼。因此,只要自己跟蔡占浩说几句,这两个家伙还不是乖乖地留下?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对,先把人留下再说。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这姐妹俩看到了,这大明和小亮的脸上,那肌肉猛地收缩了几下,倒像是马上就要押上断头台的样子,惊惶不定。 「对不起,我,我们不想去——」大明这样说道。 转眼间,对方的态度就天差地别起来,判若两人了。这其中的原因,雪雁一时也想不清楚,不过,对方只求私了不愿官了的意图,大致上还是可以肯定的。由此看来,要想稳住他们,这个把柄,千万要抓稳啊! 「不想到乡里去,只怕,只怕也不由得你们了——」这样想着,雪雁不紧不慢地表明了态度。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5章 征服免费阅读. 第186章 尘网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攥了攥手中的扁担,雪雁喝令道:「如果不束手就擒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月白接着喝令:「大明小亮,还是识趣一点为好,争取从宽处理——」 大明自由散漫惯了,何时受过此等恐吓?此前他委曲求全,只不过是不想结怨太深而已,而此刻受到比自己小着好几岁的姑娘恫吓,以后这张脸还往哪里搁呢?哈哈一笑之后,他摆了个苍松迎客的姿势,厉声道:「好吧,先赢了我这双手再说吧!」 到了这一步,小亮也已经是别无选择了,于是,他也学着大明的样子,左足虚点,一招雾锁横江,蓄势待发:「小妹子,出招吧!」 雪雁更不打话,举起扁担,就朝大明当头打下。 大明没想到,一个看上去颇为文静的姑娘,出招竟然如此凶狠。当即,他向右一闪,要躲开这一招。然而,雪雁没等招势使老,半途中变劈为刺,扁担灵蛇般陡长,就向对方心口戳去。大明猝不及防,危急之中向后一跃,总算躲过了这一险招。至此,他已经看出,对手从小练武,绝非等闲之辈,就打起精神,使出一套少林长拳,与雪雁周旋起来。 另一边,月白也是扁担翻飞,气势如虹,与小亮恶战起来。 十多回合之后,大明和小亮也慢慢觉察到,若是徒手搏击,自己一方尚胜对方半筹。只是,对方扁担上的招数颇为沉稳、老辣,若稍有疏忽,就会被砸个眼冒金星。他们自然不知道,二十年前,这对姑娘的母亲银凤,曾在盗匪的手下吃过亏,因此,对于女儿舞刀弄剑是大力支持的,为了就是健身防身。大明和小亮横练上的功夫尚未到家,不敢硬接,只能在辗转腾挪上多下功夫,以待转机。 雪雁和月白也看出了胜负之机:己方兵器在手,前二十回合自然是大占上风,然而,挥舞扁担,总是要耗费气力的,如果不能在五十回合之内拿下对手,对方只要找到一个破绽,伺机反击,自己一方转眼间就会易攻为守了,前景就不太妙了。 这样想着,雪雁虚晃一招之后,扁担就向大明的脚踝砸去。 此时,苦斗三十多回合之后,对于雪雁虚实不定的棒法,大明已是颇有了解。一般情况下,第一招是虚招,紧接而来的第二招,就是实招了。这一刻,雪雁虚招在前,砸向脚踝的那一棒,自然就是实招了。这样想着,大明下意识地向上一跳,要躲开这一棒,然后再相机而动。 然而,这一次,他却失算了。 雪雁砸向对方脚踝的那一招,已然是虚招!因为,就在大明跃起躲避之时,那长棒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蚂蟥般如影随形,大明刚想着眨眼,那长棒的尖端,已然指向他的咽喉! 大明没看错,指向自己咽喉要害的长棒的这一端,确实像枪尖一般,甚是锋利。 其实,当初雪雁削木棍为扁担之际,就有意这样做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会不会就此后悔:当初练武功之时,为什么不多下一点功夫呢? 这一瞬间,他心头一怔:此时此刻,对方为什么不再进击呢?原来,她的意思很清楚,只要我放弃抵抗,就此认输,她就会饶我一命。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他索性闭了一下眼睛,听候对手发落。 而另一边,他的那位小兄弟小亮,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也被月白制住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雪雁喝问道:「小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逃跑呢?」 这小亮武功不怎么样,心里倒还算「明亮」:再说「逃跑」之类的话语,别的且不说,一顿皮肉之苦,多半是免不了的了。再次,真要畏罪潜逃的话,再被捉住,那罪名可就大了,如果只脱一层皮已然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不跑了——」小亮这样说道。 「好吧,你先把你的同伙绑好!」雪雁命令道。 应了一声「是」之后,小亮脱下自己的外衣,三下五落二,转眼间就把大明的双手反绑于后腰。 紧接着,姐妹俩喝令小亮挑着担子,跟在大明之后。 月白在前面引路,雪雁手持另一根扁担,在后面押解。 走出几步之后,雪雁暗自寻思道:到了这一刻,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两个家伙之中,大明的鬼点子,自然要多一些,他既然被缚住了,自然也就翻不起大浪了。而这小亮,如果想着要戴罪立功的话,自然就会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同伙,不让他轻易逃脱。当然,如果这两个家伙狼狈为奸,那也是讨不了好去的。在这个地盘上,可不能让别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到家了。到时候,该怎样处置这两个家伙呢? 嗯,最好是先跟蔡占浩通一下气,问一下他的主意。这个姐夫啊,不负众望,目前已然是这十里八乡的实际负责人,由他出面善后,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这样长的一段路,已然要倍加小心,不能出了什么差池。以前总担心找不到人,现如今,却是「冤家路窄」,这两个家伙,就这样自投罗网了。当然,为此,我和月白也作了精心准备。甚至,那扁担的另一头,也留了个锋利如刀。这两个家伙服软认输,也自有原因。看来,提高自身的实力,确实很重要;此外,就是运气—— 「哒哒哒——」的马蹄声,打断了雪雁的思绪。 「这小路上,怎么会有如此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呢?」这样想着,雪雁循声望去。 原来,此时此刻,一行四人早就走出了那片小竹林,正沿着西南方向,走了半里左右,正走在返回的路上。 「哦,雪雁姑娘——」马背上一个声音响起。 「啊,月白姑娘——」另一处马背上,又响起这样的声音。 雪雁和月白看清楚了,一行三骑,正从偏南方向,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人,视线比较开阔,率先看到行人,不足为奇。 来到雪雁眼前丈余处,那三个人跳下马来,抱拳行礼:「雪雁姑娘、月白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雪雁见这三人颇为眼熟,想起了他们应该是在蔡占浩手下当差的。 其实,旁人记住老柯家这几姐妹,倒不算很难。而这几姐妹,未必就能记得住那么多匆匆一瞥的当差者。 「哦,这两个家伙,是有前科的。今天,他们自投罗网,正好让咱姐妹俩碰上了——」雪雁说着,扫了月白一眼。 月白会意,接过话:「这样吧,你们先把这两个家伙押回去。记住,一定要先禀报蔡占浩——」 「好吧,我们记住了!」那三个当差的,押着大明和小亮,沿大路返回亭里。 原来,雪雁和月白平时步行,翻过山坳,再到渡口,这是一条小路。而那三个公差,由于是骑马巡行,走的自然是大路了。大致说来,大路相当于三角形的两条看上去稍短一点的边,当然,再怎么说,大路都要稍远一点的。公差要走大路,只因为大路较为平顺,不用翻山越岭。 目送着那三个公差,押解着大明小亮,即将消失在自己视线尽头之时,雪雁和月白,沿着小路,走在返回的路上。 走出半里左右,雪雁淡淡一笑:「月白,你觉得,刚才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奇怪呢?」 月白也报以一笑:说奇怪,其实也有点奇怪。不过呢,听说是这样的,如今虽说是太平盛世了,只是,那些好逸恶劳、游手好闲的人,也还是颇有一些的。在这种情况下,十里八乡的,组织一些巡逻队,保境安民,也在情理之中—— 「嗯,听说是这样的。太平日久,也容易滋生一些蛀虫。在县一级,公差的配备,比较齐全。而在十里八乡,这方面的人,就会少一点。嗯,这样一来,一些小的案子,就没必要上送了。不过,这样也自有好处,地方上也可以自行处理一些事情了。哦,那两个家伙,一听到官了,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呢?」雪雁不紧不慢的言说着。 「是啊,如果是到县里,那儿的人太多,说不定还可以蒙混一番。不过,如果是在地方上,多半是要集中起来,做些屯田垦荒的事情。那两个家伙游手好闲惯了,真要叫他们扛锄头、弄犁耙,只怕还真的受不了——」 「哦,原来是这样。由此看来,那两个家伙,多半是要留在我们这儿了。如何改造、感化他们,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改造感化什么的,多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呢,那两个家伙既然就近改造,雪雁姐姐,对你来说,这就是个好机会了,至少,那个大明,他不可能再溜到别处去了——」月白打趣道。 雪雁轻轻推了她一把:「月白,你,你不要急着先说我。那个小亮,心思稍稍单纯一些,拿下他,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吧?」 「嗯,倒也是,对于落网之鱼,自然是要想点办法的——」 「这一次,咱姐妹俩所玩的,似乎就是那‘请君入瓮,的游戏?」 「哈哈哈——」姐妹俩放声大笑起来。 两旁是大山,大山之间的这一大片原野,阡陌纵横,少有人迹。大笑几声,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偏西南的太阳,把那灿烂的余晖,倾洒在偏北一侧的大山上,山上的一草一木,将那满目的苍翠,流淌在那一大片绚丽之中。 明天,会是怎样的风景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6章 尘网免费阅读. 第187章 夏夜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燥热的气息,已然近乎凝固。茫茫夜幕之下,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姑娘,行走在寂静的小路上。 走出一阵子之后,她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人们习惯于说汗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其实呢,「线」是断了,「珠子」倒是连续不断的,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嗯,要是有点月光或星光什么的,那些「珠子」,倒是晶莹剔透的了。 这样的一个夜晚,那两个家伙,过得怎样了? 好几个月之前的那个黄昏,我和月白妹子回到家的时候,就放下了那担子。那担子,一头是十多把镰刀,另一头是半袋糕点。有形的看得见担子,到达目的地之后,自然容易放下,那么,无形的看不见的心上的担子,又将如何呢? 这天夜里,蔡占浩打起了官腔:「雪雁妹子,月白妹子,这件事情,不太好办哦!」 「姐夫,这十里八乡,就你说了算,有什么不好办的?」月白不解的问道。 「从律法的角度看,」蔡占浩缓缓开言,「抢劫的罪名,一向都是比较严重的!哪怕就是抢不到半个铜板,也是重罪!」 「这个,」月白撇了撇嘴,「这个我也有所了解。嗯,主要就是因为,此罪民愤极大,甚至动摇到老百姓安居乐业的信心——」 「既然是这样,惩治起来,自然就是从重从快的了!」蔡占浩顺势接过话语。 「姐夫啊,」我的睫毛扑闪着,「这道理,也不算难懂。不过呢,你手握权柄,是不是可以避重就轻一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点意思,做一下样子,也就罢了?」 蔡占浩淡淡一笑:天理王法,岂同儿戏?再说,这样的一件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我如果徇私枉法,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又会怎么看、怎么想呢?其实,每时每刻,那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的—— 「真的,真的就不能通融一下了?」我和月白异口同声道。 蔡占浩用了斩钉截铁的语气:「没办法,我可不能徇私枉法!」 碰到这样的姐夫,还真是「没办法」了! 我们这一带地方,土地也不算少了。这样一来,那大明和小亮,就和二三十个不法之徒,集中到一起,屯田垦荒去了。那个地方,在渡口西南十多里处,偏远荒芜,杂草丛生,确实够他们挥汗如雨好些年的。嗯,也不要怪律法无情,这些人如果不能体会到劳作的艰辛,要想真正的改弦更张,也是不现实的。缺少对劳作的感同身受,他们怎么可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真说到点子上了。县衙把一些事情交由十里八乡自行处理,倒也不无道理。这些不法之徒,说起来,他们也在用汗水浇灌着这片土地,是赎罪,更是悔过自新。最好的改造和感化,多半也就是这样了吧? 当然,对于我来说,这还隐含着这样一层意思,那就是,我知道,大明所在的地方,离我也不算远。 想当初,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尽管是魂牵梦萦,我却不知晓,他在哪儿? 大明这家伙,归案之时多半会哀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的,当然,那一刻,他所想起的,多半是法网。不过呢,还有另外一张网,也不知他想到了没有?这张网,就是情网。 我,我是不是太无情了呢?其实,看似无情,也是为了他好。如果任凭他和小亮继续在外游荡,谁知道他们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于是,我用情丝编成了一张网。 这样一个夜晚,是不是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呢? 这样一个夜晚,自然,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对我而言,这条小路,也不算太陌生。只是,带着这样的心思,走在这条路上,似乎还是第一次。人说「万事开头难」,如今的这个「开头」,似乎并不常见啊!不常见也好,老是走别人走腻的路,没有一点新鲜的感觉,也没多大意思。其实,蔡占浩原本只是一个信使,当初他也没想到,送了几次信之后,他会就此结识我的花语姐姐,成就一段美好姻缘。由此看来,在情缘和姻缘上,未必就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那一套。对此,我应该树立起自己的信心来。认准了这条路,就要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当初,从渡口返回,经过那片竹林的时候,我也不敢肯定,一定就能遇见这两个家伙。由此看来,有些事情,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只是,有时候,那太多的巧合,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许,我们更应该这样想,听从内心深处的呼唤,多做一些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多给自己一点信心,多留有一丝希望,在希望中前行—— 聪慧如你,至此自然也就知道,这个在夏夜中独行的姑娘,就是柯雪雁。 一番天马行空之后,她来到了离监区只有十多丈远的一片空地上。 几点星光,悄悄撕破云层,迸出丁点儿闪亮来。而那月亮,一番跋涉之后,也露出了小半张脸儿。疏星淡月冲破厚厚的云层之际,还顺带捎来了几缕微风。伫立在这天幕之下,柯雪雁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丹田四周,氤氲起一丝清凉来。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之后,柯雪雁就向那监区大门口走去了。这是一道铁门,那大门口的监区守卫甚是惊愕:「柯,柯姑娘——」 这样一个闷热的夜晚,亭长的妹子,孤身一人到这儿来,确实让人吃惊。 雪雁把脸一沉,亮出了令牌:「快,传赵大明!」 那守卫接过令牌,确认无误之后,陪笑道:「柯姑娘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提赵大明——」 雪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向大门内侧扫了一眼。 这守卫深谙此道,点了点头之后,往里面去了。 对他来说,验明令牌就足够了,至于提人去哪儿,却是不必多问。 望着那守卫的背影,雪雁心里暗自发笑:这守卫,倒是个明白人,不该问的事情,免开尊口。只是,他未必就能想到,本姑娘向亭长要一块令牌,还不至于太棘手。当然,接下来我将如何「提审」这赵大明,确实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了。 不一会儿,那守卫已经将赵大明带到了大门口,朗声道:「柯姑娘,属下就此复命!」 雪雁点点头:「好吧,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听令!」应了一声之后,那守卫继续了自己的值守。 「赵大明,跟我走一趟吧。」雪雁说着,向偏西北方向走去。 稍一迟疑之后,大明跟在了后面。 对他来说,这几个月来,被提审倒是家常便饭,甚至有点走过场的意味了。至于主审的人是谁,他倒是不愿多想。反正,每一次自己的招供,大同小异的,都快背得下来了。 走出五六丈远之后,雪雁沉声道:「这些日子,亭长忙不过来了,叫我来协审一下——」 大明挤出一丝讪笑:「一样,都一样的。」 「哦,赵大明,你是希望亭长亲自主审呢,还是由本姑娘来协审?」雪雁的问话,甚是平缓。 那大明暗自寻思,亭长事务繁忙,审起案子来,简单粗暴,没有什么人情味可言。这一刻,如果真的让他的妻妹来协审,姑娘家心慈手软的话,罪状倒有可能变得轻一点儿。 「亭长公事繁杂,就,就没必要事事都惊扰他了——」大明这样回应。 「好吧,」雪雁点点头,「到时候,你可要放明白一点儿——」 说完这一句之后,雪雁就默默地往前走着,似乎一旁没跟着人似的。 由于要考虑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提审,大明也就无暇多开口了。 雪雁边走边思忖道:到目前为止,今晚上的事情,也还算顺利吧?不过,接下来的提审,依然不能掉以轻心。首先,自然要让这家伙懂得,他还是一个戴罪之人,改邪归正、悔过自新,才是唯一的出路。至于对他的惩治、教育、感化,或许也不是几句冷冰冰的律法,就能完全奏效的。嗯,有人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值得斟酌一番啊!这其中,法与理,理与情,会不会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呢?而且,这其中的尺度与分寸,又该如何把握呢?都是要好好掂量一番的了。 惩治,并不是目的,而是某种手段。我们的目的,其实只是希望,这赵大明在深刻反省之后,洗面革新,重新做人。是啊,他和小亮,都是年纪轻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能就此沉沦下去。对于他,我确实有点私心。不过,即便撇开这个人感情不谈,我也是真心的希望,他以后所走的,是一条光明而正确的道路。歪门邪道,就是不归路,总有走不下去的时候。仔细想来,少不经事,年少轻狂,或许也是难免的。只是,那些关键的步子,尤其要格外谨慎。「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这样一句话,真的就经得起推敲吗?人,总喜欢文过饰非,为自己找借口。但愿,这赵大明,不至于一条路走到黑—— 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经走出了两三里地。 这地方,甚是空旷,两人停下脚步之时,就站在了一个小土坡的偏南一侧。 看到对方四处张望着,雪雁淡淡一笑:「大明啊,你是不是想着要逃跑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7章 夏夜免费阅读. 第188章 小夜曲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跑?不,不会吧——」赵大明支吾着。 雪雁只是静静地盯着他,也不急于开口。 原来,这一路上,这赵大明的眼珠子,也在滴溜溜直转着的:哼,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阵仗!瞄了这么久,似乎也没见什么随从、暗哨之类的,环伺周围吧?就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我就是脚板底擦油——溜之大吉,她又能拿我怎样呢?在监区里,整天挥汗劳作,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找个机会溜了,外面的世界,多自由、多惬意啊,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然而,当雪雁直接点出他的小心思的时候,他才惊觉:眼前的这位柯雪雁柯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看看已然镇住了对方,雪雁这才带着一丝微笑:「大明啊,里面的生活,习惯了吧?」 大明打定主意,只想着见招拆招、避重就轻、以观其变,于是这样回应道:「都几个月了,也算适应了吧?」 「你和小亮在外面的时候,自由散漫惯了,一开始,恐怕有点不适应?」 「嗯,倒也是。铁窗里的日子,清规戒律,太多了些。」大明接过话语。 闲聊了几句之后,雪雁稍稍加重了语气:大明啊,我和月白,对你和小亮穷追不舍,一定想方设法,要把你们捉住。你,你是不是很恨我? 大明露出一丝苦笑:「恨,也是有一点的。不过呢,在里面,也了解了一些律法,也就慢慢意识到,这件事情,怨不得别人,完全是咎由自取,受到惩治,也在情理之中——」 「哦,倒是有点收获了。此时此刻,你还怨恨我吗?」 「恨你?恨你有什么用?我,我只恨我自己——」 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雪雁语重心长起来:其实,对于现在的处境,你,你也不要太在意。如今政通人和,朝廷把一些事情,交由地方自行处理,让各地有更多的自主权。我,我有一种想法,所谓「入则为民,出则为兵」,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你们这些在编的人员,其实就是一支随即能够投入作战的部队,将起到保境安民的作用。因此,你完全没必要妄自菲薄,自怨自艾——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之后,大明感慨不已:这一节,以前我倒是没想到,总觉得自己是完了。嗯,以后,除了干活儿,在习武方面,也要更上心一点了。是啊,出路,总是会有的—— 雪雁点点头:大明,你年纪轻轻,千万不能轻言放弃。 大明像是听出了些什么,下意识地望向了西南的天幕。 丝丝缕缕的云层,就绕着那月亮的小半张脸,暗灰之中镶着半轮银边,和谐宁静之中,韵律暗涌。 「大明,再走走吧?」他的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 大明微微一笑,朝着西北方向,缓缓地走着。 对他来说,难得出来一趟;只要不用回到监区,就是走到第二天早上,也无所谓了。 而对于雪雁来说,有些话语,如果直接说出来,似乎缺少必要的过渡和铺垫,有点生硬、突兀。于是,慢慢走上一段路,多半就能把那些散乱杂芜的思绪,串联成线。 走了一盏茶功夫之后,指着前方,雪雁欢喜地:「看,到凉亭了——」 「嗯,到亭子里歇一下,再好不过了。」大明这样回应。 在亭子里待了片刻之后,雪雁开言了:大明啊,这亭子,也是很常见的了。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柯姑娘,你,你想起了什么问题呢?」大明接过话。 「平时,我们总习惯说‘十里八乡,,又有五里一亭的说法。这区域里的‘亭,,跟这亭子的‘亭,,是不是有某种关联呢?」 大明眼珠转了几下:嗯,据说,秦王朝的时候,五里一亭的说法,就正式确定下来了。大概是这样的吧,朝廷希望各地百姓和平劳动、安居乐业,在劳动的间隙,或者是在返回家的路上,如果路上有几个亭子,就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几个人还可以擦擦汗、看看风景,聊聊天,既免去了日晒雨淋之苦,又别有一层诗情画意。由此,「亭」也就成了一种区划—— 雪雁抿了抿嘴:「大明,你的这一番话,大有深意啊!」 「信口胡诌而已,柯姑娘,你,你过奖了。」 「说起来,黎民百姓对幸福生活,自有一番理解和体会。而把‘亭,作为一种区划,倒是暗合了这一点。哦,大明,说一下你以前的事情吧?」 「以前?我的以前,也没什么好说的——」 「随便说一下,这,这只是个人之间的交流——」雪雁鼓励道。 倚着柱子,大明开口了:我的事情,着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自小在城里长大,十多岁的时候,爹娘就不在了。说起来,我的脑子,也是蛮转的,就是不想着走正道。在我们那一带,游手好闲的人,也有好些个。其中,我跟小亮,算是最要好的了。哦,应该说是臭味相投。有时候,我们也做点杂活儿,也喜欢玩一点下注的游戏。实在没办法了,鼠摸狗盗之类的事情,也是免不了的。那天夜晚,在萝卜洲一带,仗着几分酒意,加上缺钱用,我真是胆大包天,打起了令姐和蒙大人的注意。结果呢,酒钱没到手,反而让令姐打到了江水里—— 「那时候,江水也有几分凉意了吧?只是,你,你和小亮,会不会就此清醒一点了呢?」雪雁追问道。 大明挤上一丝讪笑:唉,惭愧,惭愧啊!上了岸以后,我并没有好好反省自己,而只是觉得,自己之所以没能得手,只是运气不好。不过,问题的严重性,我也想到了。跟小亮合计一番之后,我们决定离开城里,先避一下风头再说。以后的事情,你,你大体上也都知晓了—— 「大明,当初你和小亮离开城里,」雪雁接过话语,「也算是明智之举吧?嗯,你想想看,就算蒙大人大仁大义,不跟你一般见识。只是,只要他在某个场合露出一丝口风,抱怨这城里的治安有问题,州里的那些人,脸又往哪里搁呢?这样一来,多半是要好好整治一番的了。你和小亮,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因此,能够在我们这一带,好好反省一番,也没必要再抱怨什么了吧?」 「是啊,这一带地方,民风淳朴,待人宽厚热情,蛮不错的!」大明感慨着。 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雪雁心念飞转着:说了这么多,那些蓄势、铺垫的话语,也说得差不多了吧?对这家伙的了解,也可以就此暂时告一段落了吧?今天夜里,在前来监区的路上,我的那些心思,是不是要兑现一点了呢?嗯,这家伙—— 「大明,你,你娶亲了吗?」雪雁冒出了这样一句。 大明先是一愣,随即讪笑起来:唉,像我这样的人,不治产业,吃上顿没下顿的,有谁愿意嫁给我呢? 「嗯,这,这是一方面的原因——」雪雁勉强开了个头,却迟迟想不出下文来。 「轰隆隆——」雷声响起。 雪雁近乎本能地捂住了耳朵,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电光划破了东南一侧的夜空,亮如白昼。 震惊片刻之后,两人回过神来了:如此炎热的夏夜,常常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郑静下来之后,考虑到暂时也回不去了,两人反而心下坦然,静静地注视起耳朵和目光所及的这一切来。电闪雷鸣片刻之后,那天幕就像是刚用浓墨染过似的,暗黑至极,又巨浪般奔涌不已。当此时,此前的疏星淡月,早就没了影迹,把这偌大的一片天地,让给了那猛龙般疾驶而来的大风。那铺天盖地的大风,狂啸着,像是要把地面上的一切,都要掀到天上去似的。亭子中的雪雁,下意识地挽住了对方的一只胳膊。那赵大明倒也不是什么迂腐之辈,暗想着此刻要想有什么表现,能够给对方带来某种信心、慰藉与勇气,就是所有表现的汽电了。于是,挺了一下脊柱之后,他也就默认了对方的这一举动。紧接着,那大风又像无数把凿子一般,将那天幕凿出了无数道口子,于是,豆大的雨点倾注而下了。 雨点,敲打着亭子上方,砸在地面上,随着变幻莫测的风势,还扫进了亭子里。这样一来,亭子里的两个身影,就只能相依相偎着,站立在那正中间,以抗狂风暴雨了。「大明啊,如果不是我叫你出来,这一刻,你就在那监区里安然入眠着。你,你会不会就此抱怨我呢?」身子哆嗦了一下,雪雁问出了这样一句。 赵大明淡淡一笑:「如果是在监区里,又如何能够耳闻目睹这一切呢?」 「这样说来,你是不会抱怨我的了?」 「抱怨?我,我感激你都来不及——」 「哦,此话怎讲?」雪雁倒是好奇心满满。 「嗯,你想想看,整天待在监区里,每天所做的事情,所看到的人,所看到的风景,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变换。说起来,那颗心,就像一潭死水一般,单调乏味至极。而这样一个夜晚,人生又有几何呢?」 「哦,我算是想清楚一点儿了。你们这些大男人,在骨子里,总有着浪漫,喜欢新鲜感的一面,因此,在这风狂雨骤的夜晚,你们,你们倒是能够涌上某些诗情画意来?」 「柯姑娘,你说得不无道理啊!想想也是,外界的风和雨,我们无力改变——」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8章 小夜曲免费阅读. 第189章 夜雨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雪雁突然觉得,这一刻,这赵大明说起话来,还真有点哲人的意味了。于是,她这样问道:「那么,我们能改变什么呢?」 大明沉吟道:「我们能够改变的,是看风雨之时的心情——」 「哦,原来是这样:风雨来自上天,我们无能为力。境由心生,我们可以改变的,是对待外部环境时的心境。」雪雁接过话语。 大明点点头:「想来想去,我们可不能让外界牵着鼻子走。」 「话是这样说,不过,能够安之若素,处之泰然的人,毕竟很少。」 「嗯,倒也是。看来,提升自身的修为,还是很重要的。」 你一言我一语之际,两颗心之间的距离,就拉得更近了。 风稍稍轻了些,雨慢慢小了些,雨声也渐渐弱了些许。 这一刻,雪雁想起来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要让大明回到监区去,似乎也是不太现实的了。此前,雨这么大的,又下了这么久,路上的积水,只怕已经泡过了脚踝;再深一点的地方,淹没小腿,只怕也不是什么夸张之语。这样一个黑灯瞎火的夜晚,如果再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回走,弄不好还要摔上几跤,那可是消受不起了。尽管想清楚了这一切,她还是这样问道:「大明,想回去了吗?」 大明满脸惊愕:「我,我可不想回——」 雪雁微微一笑:「哦,为什么呢?」 「我,我可不想做落汤鸡!」 「只是,以后,那守卫问起这件事情,你该如何应对呢?」 「柯姑娘,我可要提醒你,是你亮出了令牌,才把我提出监区的——」 「哦,在监区里的这些日子,你还是蛮有收获的嘛,至少,也懂得用律法保护自己了。」 「柯姑娘,你,你过奖了——」赵大明倒是谦逊起来了。 雪雁踮起脚尖,将嘴巴凑到对方耳边,耳语了些什么。大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就有一根红线,牵住了这样的两颗心。此前,自己曾经步入歧途,只是,有那么一双热切的眼睛,就那样盯着自己,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此后,与其说自己落入了法网,其实,说得更确切一些,倒不如说是落入了情网!而撒出这张网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边。砰砰砰的声音,心中的鼓声。雪雁,黑夜中的雪雁,她的眼眸,替代了月光,赛过了星辰。亭子之外的世界,风吹雨打着。只是,亭子里的这一片小小的天地,尽管也透出阵阵凉意,然而,那两颗年轻而炽热的心,就像那喷薄而出的朝阳,温暖了这样一个世界。此去监区,或许有着半个时辰的路途,然而,这又成什么问题呢?两个人,这样的两个人,相依相偎着,就算是破晓时分再离开,那又如何呢?这一刻,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然是酣然入梦了。而亭子里的这两个年轻人,那满含憧憬的眼神,却将那古老的梦境,变成了现实。情,雨夜情。多年以后,那些从这亭子一侧路过的年轻人,是否还能听得懂这亭子的诉说呢? 「哦,到时候,我该说些什么呢?」望着东边的鱼肚白,赵大明喃喃自语着。 「我,我想起来了。」雪雁这样接过话,「到时候,我把你带到大门口之时,就说,亭长亲自提审,后来,时间晚了,又下着大雨,为安全起见,就不把人送过来了。」 「是啊,当初,你是拿着令牌来提人的,这没问题。至于那守卫,他只负责大门之内的事情。因此,我早一点迟一点回来,对他来说,都没有再大的区别。其实,就算我不回来,他向上禀报之时,也会先说起你。柯姑娘,这没什么问题吧?」 「是啊,既然是我把人提出去的,到时候,我再把你送回来,那就相安无事了。」 「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要跟亭长说一下的——」大明提醒道。 雪雁点点头:「这个,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我会找时间,跟我姐夫说一声的。」 「是啊,亭长这样一来,还能在令姐面前得意一番,何乐而不为呢?」 「嗯,倒也是,对于我们的事情,花语姐姐,一直都是很关心的。」雪雁接过话。 鱼肚白慢慢淡去,东边的那山头,先是涌上些许淡红,再过一阵子,那红意渐渐变浓,就像那一大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那火焰,还不断地向周围扩散着,奔涌着。雪雁和大明心里很清楚,再过一些时候,那一轮太阳,就要喷薄而出了。 这天傍晚,雪雁独自走在村子偏北一侧的小路上,一任那清风,将她额前的那几缕长发,吹散在眼际眉梢:嗯,几个时辰之前,那阳光,暖暖地照了过来,照在了那亭子里。原来,雨过天晴,也是可以从清晨开始的。再休息了好些时候,我才把赵大明送回监区。正如我们此前所预料的那样,那个守卫也只是例行公事,也没多问什么。是啊,不该问的事情,他又何必多问呢? 返回家里之时,已近正午时分。午饭之后,美美地躺了一觉,醒来之时,就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了。 这一刻,信步走在这小路上,我甚是欣慰、高兴、自豪。 如今回想起来,和大明小亮相关的这件事情,还真有点如梦如幻的感觉。想当初,就凭着那小竹林里的一面之缘,我和月白妹子,就异想天开起来了。「像,真像」?「像」什么呢?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我的那颗心,偷走了。于是,我就想着把它找回来。要说编故事,其实我也不会编什么故事。就是到了眼下这一刻,我依然觉得,这恋情本身,就是最好的故事了。这样的故事,是自然而然的,根本就不用去编造。 巧合,自然是一回事。不过呢,再怎么巧合,也离不开当事人的努力和付出。是啊,如果好几个月之前,我和月白妹子不曾渡河去买镰刀和糕点,返回小竹林之时遇见大明和小亮的那一幕,也就不会发生了;或者说,只会出现在我的梦境和臆想之中。 兵法上讲究「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在情缘的世界里,何尝不是这样呢? 想当初,小竹林里的那一战,如果没有那两根扁担,我和月白妹子的胜算,未必就很大啊!只是,经过一场恶战,我们还是做到了。 如果当初不让大明和小亮到监区里去,又会怎样呢? 要想收服一个人,首先就要收服他的那颗心。于是,就出现了昨天夜里的那件事情。赵大明,最终还是落入了我精心编织的情网。这样的一张网,要想挣脱,还真的不那么容易啊!夏夜里寂静的小路,小路上那静默的亭子,亭子里那一片小小的天地。单独看,这样的空间着实很小很狭窄,然而,对于一对有情人来说,已然不啻于整个世界!这样的夜里,有狂风,有暴雨,有电闪雷鸣,只是,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拂晓之后,那云蒸霞蔚,就已经预示着一个灿烂的黎明。 黑夜里的眼睛,其实更为透亮、澄澈。那几个时辰里,我和赵大明,更多的是用眼神交流。眼神,剥去了伪装,也无需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也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眼神,无需作假,她是心与心的共振与交流。仔细想来,那狂风暴雨何尝不是厚厚的窗帘呢?挡住了外界的喧嚣嘈杂,红尘的纷扰执迷,把一个清纯洁净的世界,留在了那亭子里,留给了我和赵大明。 我也曾暗暗地问过自己,想回去吗?在那样的时刻,我是不想回去的:因为,那样的境界,已经足够美好,无需再回去了。风大雨大,其实更像是一种借口,甚至,我会这样想,这雨势最好是更大一些,这样一来,压根儿就不用考虑返回的事情了。 这样的一个夜晚,似乎只是偶然遇到,其实,此前的种种铺垫,似乎就是为了那一刻,为了两个人能够待得长久一些。感谢上苍的眷顾、成全,上天对人的垂青,就是为了多见到几对有情人吧?当然,你更要有所准备,不然,就算老天抛来红绣球,你也接不住。 情感的绢帛,原本只是一片空白,当你用饱蘸柔情的针线,织啊缝啊,就绣成了一幅画,尘缘的一幅画。 算起来,从风清姐姐邂逅蒙大人到现在,将近一年了。在这三百多天里,风清姐姐、花语姐姐,都已经找到了各自情感的归宿。而对于我和赵大明来说,事情也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月白妹子了。哦,昨天夜里,为什么不叫她一起去呢?当时,我只是想着要去尝试一下,对于结果,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于是就没有带上她。如果可以重来的话,确实应该领着月白妹子,走上一趟的。当然,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时间,还是很多的。月白妹子的那一位,应该就是小亮了。和大明相比,小亮心思似乎要更单纯一些,对此,月白还是大有希望的。哦,此时此刻,她会不会责怪我:雪雁姐姐,你太独了吧?当初,咱姐妹俩不就是一起行动的吗?这样看来,我似乎还真有点愧对她了?我也不是有意要撇开她,我更像是个先锋,去侦察,去探路的。 对此,我又该作何解释呢?我,我就辩解道,我先去探一下情况—— 「雪雁姐姐,我,我正四处找你——」这一刻,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89章 夜雨免费阅读. 第190章 那夜月明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雪雁自然听得出来,这就是月白妹子的声音了。她心里嘀咕着:这小妮子,怎么就跟到这儿来了? 「哦,月白妹子,你,是你呀?」她这样打着招呼。 月白眨眼间蹦了过来,挤了挤眼:「不是我,那就是赵大明赵大哥了——」 听对方这样一说,雪雁心头一惊:她,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呢?这样看来,昨天夜里的事情,她还是有所察觉有所知晓的。 「月白,你,你在说什么呢?」雪雁在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有一个姑娘,」月白缓缓开言,「拿着一块令牌,在夜幕的掩护下,来到那监区,对那守卫说,要提审一个在押人员,哦,那人姓赵吧,叫什么大明来着?那守卫不敢怠慢,就——」 雪雁一时羞恼不已,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巴:「月白,月白妹子,别说了——」 月白向后一退,挣脱了,接着瞪眼道:「想封住别人的嘴巴,总得给别人一点好处吧?」 「好处?你,你就知道‘好处,——」雪雁说着,冲上前来,就想来咯吱对方。 「好吧,」月白一闪身,接着手作喇叭状,「再没有一点好处,我,我可要喊叫一番,弄它个‘路人皆知,了——」 雪雁努了努嘴,佯作服软状:「好吧,你,你开个价吧?」 嬉笑打闹一番之后,雪雁还是把昨晚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看来,有姐姐在前面,我,我只能有样照样了?」月白打趣道。 雪雁淡淡一笑:确实,那句俗话就是「有样照样,无样照世上」,不过,一味照搬,也是不足取的—— 月白抿嘴一笑:「是啊,我若是照搬的话,岂不又成了个落汤鸡?」 雪雁又气又急,不过,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还是这样说道:「好吧,念在你是我亲妹子的份上,为姐就再教你一招——」说着,把嘴巴凑到对方的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月白点点头:「嗯,就这样办!」 几天之后,是为农历六月十五日。 这天傍晚,监区的一名守卫,按照指令,将小亮带到了柯家大门外。 那大门口是紧闭着的,那守卫只好敲了三下,然后朗声说道:「启禀亭长,于小亮带到——」 雪雁只是把大门开至一半,然后开口了:亭长另有要事,在外未归,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我先代为办理。 「是」的一声之后,那守卫离开了。他边走边寻思道:谁来办理此事,与我何干呢?反正,到时候,你们记得把人送回来,就可以了。 将小亮引至大厅之后,雪雁这样说道:「于小亮,今天叫你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小亮神情迟疑:「小亮有所不知,还请柯姑娘明示——」 雪雁微微一笑:「好吧,你,你稍等片刻——」 说着,就向偏西一侧的内室走去。 小亮一时也不明就里,只好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片刻之后,又四处张望起来。 「小亮,你,你来了——」惊疑不定之际,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循声望去之时,只见一个身着淡紫裙装的姑娘,款款走来。 不用说,这位姑娘就是柯月白了。 「哦,柯姑娘——」小亮说着,站起身来。 月白点点头:「小亮,坐下吧。」 小亮依言坐下,手足无措之际,又望向大门口方向。 月白暗自好笑,开口道:「哦,你吃过晚饭了吗?」 小亮露出一丝讪笑:「下午,快收工之时,就有人传令,让我到亭长府上走一趟——」 「哦,当时是担心天快黑了,不利于往返,就这样传令了。没想到,却耽误你吃饭了。这样吧,小亮,你先跟着我,到厨房里吃饭吧?」月白说着,就往偏西的厨房方向走去。 小亮站起身,跟在了后面。 小桌面上的菜品甚是简单,一大碗水煮塘角鱼,一碟素炒萝卜丝。 虽说有点诧异,由于一直做的都是体力活儿,肚子早就饿了,小亮也就不客气了,舀了一大碗米饭,吃起来了。 月白盛了大半碗饭,在一旁陪着吃。 吃了几口饭之后,小亮心里嘀咕起来:哦,真想不到,亭长家接待客人,饭菜会如此简单。当然,也不一定就是待客。试想,如果亭长真的是外出未归,那么,他的爹娘为什么不露面呢?听说,这月白姑娘还有一个小妹子,那么,此时此刻,那个小姑娘,又在哪儿呢?此外,如果真有贵客,月白姑娘的伯父伯母,也该过来打声招呼吧?更让人费解的是,有谁会带着客人到小厨房吃饭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厅干什么用的?这样说来,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这老柯家本来就不把我当客人,因此,就随意一点了。二呢,因为另有要事,就让我随便吃一下饭,以免耽误了时间。偌大的一个柯家大院,其余的人,都去哪儿了?他们,倒像是有意回避—— 心思飞转,小亮吃饭的速度倒是没受影响。再过了一阵子,就是两大碗米饭下肚,也就饱了。 「嗯,你坐着,我收拾一下——」月白说着,收拾起桌面来。 清洗一下碗筷之后,月白将一个葫芦递了过来:「人说酒足饭饱,今天呢,准备得不够充分,没能让你喝几口酒,还真有点过意不去了。」 「没关系的,有饭吃饱就行了——」小亮一脸的谦逊。 「嗯,这酒葫芦,你,你就先拿着吧?」 「我,我怎么喝得了那么多?」尽管没拔开塞子,只是摇了摇,小亮依然觉得,蛮有重量的,应该是装得满满的。 「喝不喝得是一回事,先拿着吧。」月白的口吻,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好吧,那,那我就先拿着——」小亮表了态。 再歇了一袋烟功夫之后,月白打开这小厨房偏北一侧的侧门,出去了。 跟到外面之后,尽管已近夜幕四合之时,小亮也看得出来,再往北走上两三里路,就是那连绵的北山了。 「是啊,大门口是朝南开的,为什么不从大门出去呢?看来,这月白姑娘,」小亮暗自寻思着,「并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知晓。如果这就是亭长的指令,接下来,又是一件怎样的事情呢?她,就拿着一把镰刀——」 打开柴门,出了柯家大院,就走在前往北山的小路上了。 走出几步之后,只听月白这样问道:「小亮啊,从进到大院到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呢?」 听对方这样一说,小亮也就直言了:「确实,蛮奇怪的。首先,令姐雪雁姑娘,本来是说去找你的,你到来之后,她就一直没露面。再有,偌大的一个院子,从头到尾,我,我也没见到别的身影——」 月白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这件事情,是知晓的人多好呢,还是人少的好?」 一想起自己的身份,小亮就这样回应:「嗯,人越少越好——」 「这,这就对了!」 「嗯,倒也是——」小亮接过话。尽管他也隐隐觉得,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确实不便于大张旗鼓。只是,就是到了这一刻,自己的心里,已然是云里雾里的,自己的那一句「倒也是」,倒更像是一种敷衍了。 听了对方的回应之后,月白只是拿着镰刀,信步向北走。 小亮也不想多开口了,只是跟着走。 有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既然对方叫了自己来,到底要做些什么,到时自有分晓。就算没什么事情,自己就这样跟着走,就当作是散步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说「以静制动」,大有深意啊。 小路尽头处,就是一大片草地了。 指了指偏西一侧,月白缓缓开口:往西走上一阵子,有一座观音菩萨的塑像。不过,今天夜晚,我们暂不去烧香。 小亮暗自寻思道:暂时不去烧香,也自有道理吧?如果烧八个铜板买来的香烛,以后就能赚到九个铜板,那么,我倒是愿意天天去烧香了。 「是啊,要烧香,以后再找时间——」小亮这样回应。 正说着,月亮已经出来了,借着皎洁的月光,月白用镰刀指着正前方,这样问道:小亮啊,你慢慢看一下,这座山,到底像什么呢? 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小亮先是打量了一下偏西一侧的连山,隐隐觉得他们就像横卧着的一条长龙。而偏东一侧的呢,倒像是一个巨人张开的五个指头。至于中间的这一部分,也就是月白姑娘特意让他看的,那轮廓,一时倒是不甚清楚。 沉吟片刻之后,小亮字斟句酌着:嗯,中间的这一部分,就算是一个分界线吧?哦,西边是卧龙,东侧如五指。这中间吧,倒像,倒像是家畜的歇息之处,哦,对了,像牛栏—— 「噗嗤」一声,月白笑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弯着腰,捂着肚子在笑,笑了个花枝乱颤。 小亮一时甚是羞惭:哦,是不是什么地方说错了呢?在她的心目中,这一大片山,无疑是迷人而美丽的,我却说「像牛栏」,粗鄙至极,怪不得她要笑话我了。当然,换个角度看,平常的日子里,多有几句笑声,也是不错的嘛。说起来,这一带的山地,我也不太熟悉。平时,也只是远眺而已。至于这些山们的典故、传说什么的,那可就是不甚了了了。以后有空,如果能够多到这山上、山里转转,也是蛮不错的。只不过,今天夜里,一直到了这山脚,此行的目的,一直都还是一个谜,就像那远去的迷雾——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0章 那夜月明免费阅读. 第191章 忘忧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月白总算开口了:「小亮啊,你的眼力,蛮不错的嘛!」 小亮这才松了一口气,陪笑道:「我,刚才我还以为我说错了什么——」 月白凝神道:「我们正前方的这座山,夹在两处连山之间,爷自有独特之处。顺着山脚往上走,过了一段山路之后,地势就变得平缓起来。嗯,说起来,还真像跋涉一番之后,走到了一个牛栏面前。两侧的高山,就像是那牛栏的围墙了——」 小亮也哈哈大笑起来:「月白啊,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越看越像牛栏了!」 跟着笑了一阵子之后,月白接过话语:「当然,看起来,确实很像。不过,也有人说不像的。哦,小亮,你说说看,牛栏是做什么用的呢?」 小亮不假思索地:「牛栏,自然是用来关牛的了——」 月白淡淡一笑:「说得好啊!确实,牛栏就是用来关牛的。这句话,可要记住哦!」 说笑了一阵子之后,借着那如银的月光,两人开始向牛栏山方向进发。 月光不错,两人又年轻力壮,不一阵子,登上一段斜长的山坡之后,两人就来到了一大片平地之前。 说是平地,是就着地势和坡度而言的。确切地说来,这是一大片草地,其间还丛生着不少一人两人高不等的灌木和小树,满目青葱。 对视一眼之后,两人继续前行,再过了一阵子,就来到了偏北一侧的一大片山石上。找了块镜面一般的大石板,两人坐了下来。 调整了一下呼吸,疲劳消散之后,月白这样问道:「小亮啊,没什么事情吧?」 眨眨眼之后,小亮语气轻松:「这点山路,随便爬,没什么的——」 「你,你一直在城里,就不怕爬山?」月白有点疑惑。 「其实,城区外围,也有一些山山岭岭的,我从小就贪玩好耍,坐不住的,这点小山,也算不了什么了。」小亮解释道。 「嗯,倒也是。哦,这几个月的生活,你,你都适应了吧?」 「那种体力活儿,过了几天,也就习惯了。还有一点儿时间,用在律法上面,也算是多懂了些道理。说起来,里面的生活,也还撑得住吧?比较难熬的就是,不能够到外面去,体会不到以前那种逍遥自在的感觉,太单调范围了些——」 月白语重心长道:「所以呢,这个夜晚,就叫你出来,让你透一下自由的空气——」 「哦,是这样——」小亮喃喃道。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月白接过话:在山脚的时候,我指了指那观音塑像所在的方向,不过,我们并没有走到那边去—— 小亮突然觉得,对方的话语,似乎颇有弦外之音。于是,他缓缓说道:你,你是不是觉得,去了也没多大意思? 皱了皱眉头,长睫毛又小桨划水几下之后,月白沉吟道:这件事情,怎么说呢?嗯,我的感觉是,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不过,也不能完全不信。这其中,似乎隐藏着某种玄机—— 「哦,那件事情,是不是不足为外人道?」小亮试着这样问道。 月白淡淡说道:「那,那倒不至于——」 接着,她就把当年自己娘亲和伯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随后,还顺带说了一下堂姐风清、花语,以及孪生姐姐雪雁的一些情况。 「哦,是这样!当时,我和大明,确实是闯下大祸了——」小亮说着,那眼睛一时瞪得像个大铜板。 月白点点头:就算蒙大人宽容大量,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和大明,都已经是严重违反了律法。因此,就要受到律法的严惩。你要意识到,在律法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没有特权。因此,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好好反省,改过自新。 「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当初,我和大明被捉拿归案,也是罪有应得。在这件事情上,我是不会怪你的——」 「小亮,你能够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哦,你,你能够说一下自己的故事吗?」 小亮心头一愣:这月白姑娘,蛮有心机的啊!刚才,她给我说了自己的故事,如今,就要求我说一下自己的故事了。看来,别人的故事,也不是白听的。这,也算是某种「礼尚往来」吧? 「月白故事,你,你想听什么故事呢?」小亮试着这样问道。 「小亮,你,你随便说一个吧?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月白轻描淡写道。 凝神片刻之后,小亮拿起那个酒葫芦,拔掉塞子之后,先自己喝了一大口,「咕咕噜噜——」几声之后,将那葫芦递到月白手里:「柯姑娘,你,你是不是也来一口?」 「小亮,你,你这是借花献佛吧?」月白说着,也喝了一大口。 是啊,自己家酿的酒,别人都喝了,你能够不喝吗? 酒,时常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那一大口酒,似乎就这样撞开了小亮的话匣子:故事,我的故事,我有什么故事,值得一说的呢?这几年,有些时候,夜深人静,睡不着,我也会想一些心思,回忆一下往事。只是,那些往事,常常就是一个小小的片段,无非就是小时候下河游泳树上掏鸟窝夜里小伙伴们街道上捉迷藏什么的,连不起来,没有什么扣人心弦之处。其次,就是这几年,主要就是跟着大明,做一些鼠摸狗盗的事情,或者跟别人玩点要要下注的游戏,还有就是东游西逛,做点顺手牵羊之类的缺德事。所有的这些,没什么好说的,甚至,是不值一哂的,不足挂齿的—— 「小亮,其实,总有一些事情,是会留在记忆深处的,特别是,触动过你的心灵的事情——」月白试着这样启发对方。 其实,此时此刻,她最关心的,是小亮感情方面的事情。知晓对方的情感现状之后,她才便于相机而行。 姑娘家的这点小心思,自然是不便于轻易说出口的。 又喝了一大口酒之后,小亮缓缓开言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件事情,似乎还值得一提。这几年,我跟大明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比较多的。哥俩聚在一起,做的多半都是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当然,我,我也有孤身一人之时。嗯,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那天下午,我和大明在一起喝酒。大概是双方都喝多了,说起话来,都有些火气,就闹了个不欢而散。 两个人到底闹了些什么,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大概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吧?我,我隐隐记得,散了之后,我头脑昏昏沉沉的,只想着找个地方,吹一下凉风,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儿。那种头脑要爆炸的感觉,真不好受啊!又或者,就像心口上、脑瓜里,有烈马再奔腾,有战鼓在雷响,有大火在燃烧。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踉踉跄跄来到了柳江河的南岸。嗯,应该就在萝卜洲一带吧?坐在岸边,尽管也吹起了一点凉风,不过,我的脑袋,依然胀得厉害。说真的,如果真能够把里面的热气释放出来,旁边又有一把凿子的话,那一刻,我还真想着把那脑瓜凿开,让自己好受一点。当然,这一切,不过是梦话酒话而已。先是把头枕在并拢的膝盖上,只想着要小休一下。不过,头痛欲裂之际,一时却也睡不着。再过片刻,大概是酒气上涌,酒力发作吧,我只觉得头脑一沉,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我开始渐渐清醒一点了,半睡半醒之间,似乎还听到某种声音:是微风拂过水面的声音呢,还是船桨划水的声音?涌上这个念头之后,我倒是越发清醒而冷静了。对,不能再昏睡了,要睁开眼,要看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过一阵子,我还真的睁开双眼了!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我怎么会是在船上呢? 霎时,我还意识到,自己是躺着的。 挣扎着坐起身来,再眨了几下眼之后,我已经能够确认:自己,确实是在一条船上。 我记得很清楚,酒醉之际,我是在柳江河边,是在岸上,昏过去之前,我还看过江中的萝卜洲。 带着几分惊疑,扫了几下船身之后,我再望向船头。 船头,一个大辫子姑娘的背影,就在船头。 从那双手的动作来看,她在摇奖。 我看了几眼之后,她就回过头来了。 「你,你醒过来了——」她说着,就向船舱方向我所坐的的地方走来。 出了目送她走过来,我还扫了南边一眼。船已到岸边,这一刻,我看得很清楚,河水的尽头处,就是岸边的泥土了。 她离我越来越近,我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楚:当初,由于酒醉,我在岸边不省人事了。就是这位姑娘,救了我,把我移到了这条船上。我昏迷之时,应该是深夜时分吧?现如今,已然是日上三竿了。不难想象,在这几个时辰里,如果没有这位姑娘热心相助,这一刻了我,真不知道要身在何处了?说起来,我跟她素昧平生,非亲非故的,她能够伸出援手,纯粹就是出于助人为乐的一片好心! 「姑娘,多谢你了——」尽管大恩不言谢,我还是这样开口了。 那姑娘半嗔半笑:「小伙子,以后,以后少喝点吧——」 「嗯,记,记住了——」这样回应着,羞愧难当之际,我微微低下了头。 哦,她的左鬓,戴着一朵花。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1章 忘忧花免费阅读. 第192章 行云山外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终究是好奇心切,月白忍不住追问道:「那,那姑娘戴的是什么花呢?」 小亮挤上一丝苦笑:「其实,对于那些花花草草,我一向都是不甚留意。现在想来,应该是忘忧花吧?」 月白秀眉微蹙:「什么桃花李花,菊花荷花,我也略知一二。这,这忘忧花,倒是没见过——」 带着一丝苦笑,小亮继续往下说道:我,我只记得,那朵花偏向橙红,像点火烧云。不过,红中又夹杂着些许淡紫。因此,到底是什么花,我也说不准。当时,小船已然来到,那姑娘这样对我说:「我先去煮一碗鲫鱼汤,让你醒醒酒?」 说着,她就跳到了岸上。 跟着上了岸以后,我婉言谢绝道:「不,不用了——」 「你,你太见外了吧?」她的语气,轻嗔薄怒。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人家救了我一命,我已是无以为报。此时再让人家单独为我煮鱼汤喝,就会影响到人家干活儿。这,这就有点不知轻重,太过分了吧?于是,我撒了一个谎:「哦,真对不起了。我,我家里还有点事情——」 她静静地打量着我,似乎是要确认,我是不是信口开河。 我不想让她看出什么破绽,就微微皱起眉头,显出几分为难的样子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了:嗯,如果真有急事,我也不便于耽误你。这样吧,我刚好还带着两个凉薯。你,你边吃边走,就不会误事了—— 说着,就把那凉薯往我手里塞。 看看推辞不掉,再加上确实有点饿了,接过凉薯之后,再道谢几句,我就告辞而去了。 以后的日子里,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我还是时常会想起她来。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就那样的一面之缘,我再次见到她的机会,又有多少呢?退一步说,就算见了面,我又能怎样呢?毕竟,我,我只是一个游手好闲、不事产业的浪子罢了。从道理上,我可以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她。只是,真要不想,好像也没那么容易吧?特别是,看到那些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之时,我的心里,就会掠过她的身影。几十天之后一个仲秋的夜晚,这一次,也是在萝卜洲旁,只不过是在柳江河的北岸,我和大明,遇到了令姐,当时,令姐风清姑娘是和蒙大人在一起的。那时候,我有点醉了,恍恍惚惚之中,又想起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来—— 「原来,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月白接过话。 「我,我和大明,对令姐和蒙大人,多有冒犯,真是,真是不应该——」小亮歉然道。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月白却没有再接对方的话语。 其实,思绪如潮之际,她一时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这个于小亮,倒也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人啊!如果不能拿出点主意来,说不定这家伙就会一直惦记着那位姑娘,甚至要去赴那鲫鱼汤之约了。嗯,以前他没能下定决心,其实只是因为,他隐隐想起,自己一向游手好闲,并不是一个自食其力的人。然而,经过这几个月的改造之后,他如果真开窍了,难保不去寻访那位姑娘啊!在这方面,他跟赵大明,是截然不同的。那赵大明,此前似乎没有改动过情,因此,雪雁姐姐拿下他,其实并不算太难! 此时此刻,对于这个于小亮,我又该如何出招呢? 「来,先喝几口酒吧?」月白说着,将手伸向小亮。 小亮会意,将装酒的葫芦递给对方。 月白喝了三口之后,将酒葫芦递还。与此同时,静静地打量着对方。 小亮意识到,对方是在暗示自己,也要跟着喝上几口。 要说喝酒,小亮倒是不含糊。仔细想来,当初他和福建村老柯家沾上点边儿,也起源于一次醉酒。 「咕噜咕噜——」几声过后,小亮倒是喝下了六七口,翻了一番。 月白甚至能够看到,「咕噜」声中,对方的喉结也是一张一翕的,倒像是在充气。 「小亮,现在,你现在去找那姑娘,多半还来得及——」月白索性开门见山道。 「不,不去了!」小亮的回应,倒也直截了当。 「哦,为什么呢?」 「人说‘桥归桥路归路,,这种事情,是不太现实的——」 「这,此话怎讲呢?」 「我,我也反反复复想过了。当初,人家出手,只不过是出于某种侠义之情、怜悯之心。如果这种事情也往恋情方面想,倒也对那位姑娘的不敬了。再说了,对她的情况,我也没多少了解。」 月白依然有点不放心:你,你只是因为,路途遥远,把握不大,而不去的吧? 小亮摇摇头:其实,我倒不这样想。我真有心的话,再苦再难,也不会皱眉头的。我只是在想,在这世上,总有着热心肠的人,我在灰心丧气的时候,就会想起这样的人,就会感受到世间的温情,总有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别的方面,我,我就不愿多想了—— 「只怕,多年以后,你会不会后悔呢?」月白又接了一句。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小亮凝神道:后悔?怎么说呢,她,本来就不是我的,后悔又何从谈起呢?嗯,以后的日子里,不经意间,我多半也会想起她。不过,拿到像是在想起一位姐姐,温婉宽厚的姐姐。她,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对于那位姑娘来说,我只是路过而已。对于我来说,那位姑娘,或许只是我心中的一尊女神。嗯,用来敬奉的,哦,就像你提到的那菩萨的塑像—— 「小亮,拿得起,放得下,果然不错——」月白说着,将那酒葫芦递到小亮手里。 小亮右手上抬,脖子微仰,就像口干舌燥之人灌水一般,咕噜噜起来。喝完之后,他还特意将葫芦口朝下,以便让自己和对方确认,是不是还留存有一两口酒?滴了几滴之后,那酒葫芦就再也没滴下酒水来了!「小亮,海量啊!」月白由衷地赞道。 「这,这点酒,也,也不算什么的——」小亮说着,声音有点含糊不清起来。那舌头,似乎也比平时要大了些。 他所不知晓的是,这种当地清酒,入口甘醇,后劲却是绵长无尽。天上的圆月,那银盘般的轮廓,似乎多了些许模糊的晕圈,甚至就像那荡漾开去的泡沫。这山上的风,倒是格外清凉起来。丝丝缕缕的,就氤氲在那心田上。「那,那忘忧花呢?」「哦,你,你就是那一朵忘忧花了——」人说笑靥如花,其实,再美的花朵,也不会说出轻柔的言语,也不会荡漾起清纯的气息,也不会让你把心揉进那宁静的深潭里。此时此刻,小亮真正是沉醉了,不仅是因为那壶清酒。那句话就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由此看来,真正让他沉醉的,应该有更为重要的原因。或许,原本他就像那一朵行云,有着表面上的悠闲与逍遥,然而,当倦意上涌之时,他就想着要歇歇脚,要停下来了。这一刻,那丝丝缕缕的云彩,不就沐浴在那一轮清辉四周吗?巧合的是,深情凝视着他的这位姑娘,芳名就叫月白。这大石块,以及这大石块四周,花花草草,自然也有一些,只是,月白再怎么细看,也拿不准,是不是有一两棵忘忧草;或者说,盛开着一两朵忘忧花。 橙红的,有点像火烧云,又夹杂着些许淡紫?小亮此前所说的,或许只是他记忆中的忘忧花吧?这种记忆,未必就很靠谱吧?如果这世上还真有那忘忧花,那么,她的色泽、风姿,只怕要更为多姿多彩了。她,就植根于每个人的心田,让你乐而忘忧,真正让你体会到做人的欣慰与自豪。又好像,那深冬时节的龙潭水,冒着丝丝热气,那暖意,就此萦绕在你的四肢百骸。又或许,沉沉夜幕之中,当你行走在无边的旷野上,茫然四顾,手足无措之际,那朵忘忧花,就幻化成那轮廓分明的北斗七星,让你心头惊喜不已。小亮把月白说作自己的那朵忘忧花,其实大有深意。此时此夜,他走出了心头的牢笼;从此以后,他走上了一条一路芬芳的大道。山风,轻拂着。大石块四周的杂树、小草,就摇曳在那夜风里,沐浴着那似水如银的漫天清辉......「月白姑娘,我,我们是不是要下山去呢?」小亮的声音响起来了。 「小亮啊,坐在这山石上看月亮,你,到现在为止,你体会过多少次呢?」月白微微一笑。 「就,就这么一次——」小亮讪笑道。 「是啊,那句话说‘人生能有几回醉,,同样的道理,山上赏月,也不是你想要就能有的,为什么你还要急着下山呢?」 「我,我是担心,我是怕影响到你的休息——」小亮这样解释。 月白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小亮啊,当初,我既然想着会有这一刻,事前,自然就会有所准备的。」 「哦,是这样。我,我想起来了,当初,我走进大院里的时候,整个院落里,并没有其他人,看来,这是你有意安排的?」 「你,你这样想,也未尝不可嘛。当初,想要叫你到老柯家做客,我,我自然是花了一点心思的——」 「嗯,倒也是。要不然,本该是炊烟四起的时候,大院里怎么会如此安静呢?」小亮露出几分讪笑来。 那一朵流云,就此缓缓北去,飘出了大山之外。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2章 行云山外免费阅读. 第193章 雨萍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风霜凄紧,腊尽春回。 这个暮春的午后,自东南向西北的路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慢步行走着。 那西偏南的阳光,金灿灿的,已然甚是炫目。于是,这姑娘行走之时,有意无意之中,那目光,就偏向了偏北一侧,这样一来,那右侧的鼻翼旁,就形成了一小块阴影:嗯,真是不出门,不知晓道路有多漫长。道路的长度,尽管可以用尺子来丈量。对于我来说,这把尺子,就是自己的一双脚了。这样的一段路程,本来也可以不走的,不过,如果不走上一走,我就觉得有点不甘心,甚至还带上几分歉疚之情。 确实,在父老乡亲看来,这一两年,老柯家喜事连连,蒸蒸日上了。如果以我的口吻来说,那就是,先是大姐嫁了个朝廷命官;二姐是十里八乡同龄人惊羡的女中豪杰,因为我的二姐夫是这一带地方的风云人物。另一方面,我的两位堂姐,也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未来的日子,值得期待。自己的四个姐姐都过着如糖似蜜的生活,我自然也是满脸有光,再高兴不过的了。 然而,就像阳光下也有阴影一样,总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我心头会闪过些许怅惘来。 这,真的是自己小心眼,嫉妒心强吗?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一向乐于分享姐姐们的骄傲、喜悦和幸福。也不是在担心,怕自己以后低她们一头。我很清楚,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与命运,那些方面的攀比,并没有什么意思。我,我只是觉得,在那些幸福美满的背后,似乎还缺少些什么。而这一方面的欠缺,似乎就需要我去弥补,去努力了。 这件事情,就要从我的娘亲和伯母说起了。二十年前,一场山洪的爆发,彻底淹没了一个小山村。作为幸存者,我的娘亲和我的叔母,流落到百余里外的这个福建村,机缘巧合,遇到了我爹和我叔父,就此定居下来了。当年,这两对年轻人,也曾重返那小山村,希望能够打听到我外祖父母的一点消息。最终,却只能悻悻而归。按理说,他们这样做,已经是仁至义尽,尽其所能了,那么,作为下一辈,我为什么还要往这方面想呢?是啊,当年的那一对亲姐妹,既然已经在这地方安居乐业,对于此前的那一段往事,自然也不便于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就算时间过得再久,心中的那份遗憾与挂念,真的就能忘个一干二净吗?伤口好了,就会结一个痂;然而,那个疤痕总会刻在心间,永难愈合。这几年,当我越发懂事之后,我不时就能发现,我娘亲和我叔母,她们的脸上,依然依稀残留着那一份无奈与苦涩。 不难想象,对于亲生父母的怀念与歉疚,将伴随着她们的一生。 是啊,就算我意识到了这一层,我又能怎样呢?我又能改变什么呢?我又能挽回什么呢? 或许,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一种心安吧? 如果从外祖父母算起,我也算是那个小山村的第三代了。如今我也已然长大成人,总该有所表示吧?娘亲和叔母忙于生计,难以顾及。几个姐姐沉浸在自己小天地里,多半也是分身乏术的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应该担起这个责任,义无反顾。嗯,如果叫上自己的孪生妹妹,两个人一起走这一趟,确实是不错的。那么,我为什么没有带上她呢?或许,我只是在想,这次只是探路,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一个人走在这样一条陌生的路上,自由自在的,甚是逍遥潇洒,就像那一缕清风。 然而,寂寞孤独也是难免案的,有些话,除了说给白云听,说给路边的小花听,就是说给自己的影子听了。 由此就不难看出,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 好在,道路再漫长,每走出一步,离那小山村也就近了一步了。说得冠冕堂皇一点,我这是在磨练自己,让自己多一点人生阅历。如今的我,自然还谈不上有多少征途前程,有多少往事,可以用来回忆。从这个角度看,这次远行,就是在积攒一点人生的精神财富了。这个暮春的午后,这一路上的野草小花,自然会记得,我曾经路过,我曾经一个人走在这陌生的小路上。 这一路上,除了脚步的前移,确实还没有什么故事可言。在内心深处,我依然在想,最好能够遇见某个人,遇到某件事情,这样一来,这一趟,似乎就更值得了。自然,这种小心思,自己知晓就可以了,「不足为外人道也」。这,也算是人生的一点小秘密吧?有些秘密,原本就是要埋藏在心底的。这路上的故事,多半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个姑娘,自然就是柯雨萍了。 嗯,她有两个亲姐姐,两个堂姐姐。因此,在福建村老柯家的一众姐妹中,她是排第三呢,还是排第五,倒是要分辩一番的了。 出门之前,她向娘亲和叔母,打听过相关情况,再加上深谙「路在嘴边」的道理,自然也不会迷路。 至于她为什么要孤身前往,她的娘亲和叔母,也深知此时不能勉强,叮嘱一番之后,也就让她上路了。 这天傍晚,几经打听之后,柯雨萍来到了外祖母家的菜园里。 环顾一番之后,雨萍一时百感交集:二十年之后,我所看到的这一切,与当年娘亲叔母所看到的,会不会有所不同呢?两侧的那些大山,依然那样伫立着,那静默的神情之下,是不是也在诉说着什么呢?当年的那场山洪,瞬间就把一个村子夷为平地。如果,如果当初还有幸存者,他们似乎也不愿再返回这儿了。嗯,这一带地方,甚是宽广、空旷,另外找个地方落脚,不成问题。于是,若干年之后,这小山村原先所在的地方,就只能是一处凭吊、怀念之地了。甚至,对于他们,对于他们的后人,这儿的一草一木,也会慢慢变得陌生起来。 作为凭吊者、寻访者,我的娘亲和叔母,她们是第一代。 这样算来,我就是第二代了。 从老柯家的角度来看,我倒是第三代中的第一人了。总算,就此做了一次长女! 只是,在那自豪的后面,我的心中,更多的,恐怕还是苦涩和感慨。这一刻,如果娘亲和叔母就在一旁,她们多半就会说起那些往事来,感慨着岁月的沧桑,人生的无常,世事的变迁。这样一来,我对那些往事的记忆,或许就会更深刻一些。然而,此时此刻,我只是一个人,我所能做到的,似乎只是多看几眼,多留下几行脚印了。 那块石碑,当年我爹我娘,我叔父叔母立下的那块石碑,依然立在我眼前。只是,当年他们在石碑前所燃烧的那些香烛和之前,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是啊,香烛是有梗儿的,时间久了,那些梗儿也就深埋于地底下,凭我的肉眼,已然是无缘一睹了。 在岁月的沧桑变迁之中,红尘俗世,就这样慢慢地消散了,消逝了,就像那飘向天尽头的一缕轻烟。 在万丈红尘中,芸芸众生,还真的能留下什么吗? 哦,我的名字叫「雨萍」,这,这是什么意思呢?雨中的浮萍,要说诗情画意,勉强也能说上一点儿吧?只是,在我看来,更多的,却是某种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无奈与怅惘。当然,我不会因此而对爹娘有微词,当初,在给我取名字之时,他们不可能往这方面想的。而这一刻,我这样想,其实也只是因为,站在这小山村的原址上,我有着太多的唏嘘感慨。 浮萍,没有根系,注定就只能漂泊不已。雨中的浮萍,就增添了几分风雨飘摇。如果要说美,那也只能是凄美了。或许,也正因如此,鬼使神差,我才会找到这儿来。嗯,这也算是一种寻根吧?再怎么说,母亲这一系的源头,总会萦绕、回响在我灵魂深处的。这,这也是一次回家吧?尽管这一趟,在那曾经的家园,我茫然四顾,已然找不到故居的一片瓦、一根横梁。然而,荒芜的只是园田;我的那颗心,未必就是寸草不生,相反的,那心灵的原野上,迟早会郁郁苍苍一大片的。 这脚下的路,从来就没有哪一步,会是白走的。 外祖父的屋檐,外祖母的菜园,我来了。 故乡的一草一木,我来了。 故园的山川与河流,我来了。 这一趟,我不曾带来什么豪礼。这一趟,我也带不走什么,最多,也就是故园的一把泥土。 然而,我并不后悔,毕竟,这么远的路,我是一步一步的走来的。 哦,那块石碑,并没有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如果当初外祖父外祖母幸免于难的话,他们返乡以后,多半是要把那块石碑移动一下的。而到此时此刻为止,那块石碑依然伫立在那儿,似乎更能说明,他们,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如果真是这样,我此行,就是为了祭奠了。到了这一刻,那心头残存的一丝希望,最终还是落空了。哦,外祖父外祖母,如果你们真的是到了另外的那个世界,如果你们泉下有知的话,请接受外孙女儿的祭奠与怀念吧。我,我会时常想起你们的。哦,此情此景,在这茫茫的天地之间—— 「姑娘,这位姑娘——」这一瞬间,雨萍分明听到,耳边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3章 雨萍免费阅读. 第194章 似是故人来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柯雨萍心头一颤:难道,难道还真有灵魂? 然而,她毕竟还是一个头脑很清醒的姑娘,听力也不错的:这,这分明就是一个同龄男子的声音嘛! 这样想着,雨萍转过头来。 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一两丈远的地方。 雨萍发现,这个年轻人虽说是一身普通的村野之民打扮,然而却是浓眉大眼,眉宇间带着几分儒雅之气,心中已然是颇有几分好感。那瞬间的羞涩过后,她轻声说道:「这,这位小哥,有什么事情吗?」 一丝讪笑过后,那年轻人回应道:「我,我刚好有点事情,路过这里。眼见姑娘再次伫立良久,恐怕是有什么为难之事。而且,天色将晚,又有点不放心,因此,就打了声招呼。若有冒昧之处,尚请见谅——」 雨萍的姐夫是个读书人,她的几个姐妹,一向也知书达理,因此,对这些文雅谦逊的谈吐,自然不至于太陌生。然而,这样一个傍晚,听到这个满带着田野气息的年轻人,说出如此不卑不亢、儒雅贴心的话语来,心头依然是感动、欣慰不已。是啊,一个人的高贵、气度与教养,与他的出身、地位,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能够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人,才会真正赢得对方的好感与信任。 雨萍心头暖意顿起,语气却显出几分迟疑与尴尬:「哦,多谢小哥的提醒关心,我,我只是,只是想在此多停留一阵子——」 局促不安之际,她下意识地扭了扭自己的衣角。 为难之事,自然是有的,那就是,由于那一番凭吊、感慨,花去了不少时间,如今天色将晚,要走到有客店之处的小镇,那三四里地,多半就要高一脚低一脚走上一段时间的了。就算是能够找到客店,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也是甚是寂寞凄清的了。人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就是这个意思了。当然,如果就近找个农家,借宿一宿,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然而,谁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谁愿意开口求人呢? 而也就在这一刻,雨萍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其实,到这小哥家借宿一晚,也不错的啊! 只是,这样的话语,又如何说得出口呢? 于是,两个人陡地沉默了。 雨萍自然希望对方先开口,这就相当于对方先伸来橄榄枝。 而从对方的角度看,如果过于热情主动,也怕引起对方的误会与不安。 刹那间,两人就僵持住了。 夜幕,就像长了翅膀一般,缓缓聚拢着。再过一阵子,就要把两个人围在中间了。 「姑娘,你,你还没吃晚饭吧?」那年轻人说着,右手向上一扬。 借着残存的亮光,雨萍大体上也看清楚了,对方提在手上的,是一条两三斤重的大鱼。 「嗯」了一声之后,雨萍信口道:「哦,刚捉到的鱼?」 那年轻人点点头:「是啊,刚收工,回来的路上恰巧就碰上了,而且,还捉住了——」 「这种鱼,味道还不错吧?」 那年轻人淡淡一笑:别的呢,倒不好说。要说这种鱼的味道,倒是蛮不错的。姑娘肯赏脸的话,不妨就到寒舍一趟,品尝一番? 这样的台阶,可谓恰到好处:如果直接说请客人吃饭,都有点客套,甚至是施恩示惠之嫌。叫人去尝几口新鲜,倒像是跟老朋友寒暄几句了。 雨萍抓住时机,顺势说道:小哥如此美意,却之不恭。嗯,既然是这样,那就—— 说着,望了一下对方的脚。 「好吧,我们,我们这就回去吧——」那年轻人说着,移动脚步,在前面引路。 雨萍跟在身后三五尺处,同时说道:「嗯,这样一来,小女子就要到府上叨扰一番了——」 「姑娘说哪里话,能请到如此贵客,还真是蓬荜生辉了——」那年轻人如此回应。 「哦,还有多远,就到府上呢?」 「也,也就是两三里地吧?到我家之后,还要走上一里多,才到小镇上——」 「哦,也不算太远——」 「是啊,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路。哦,天有点黑了,姑娘注意一下——」那年轻人边走边说道。 雨萍心头掠过一丝暖意:这年轻人,还真不错啊,懂得为别人着想。 「嗯,不急的,慢慢走——」雨萍这样回应。 两人一边慢步走着,一边说起各自的一些情况。这样一来,雨萍也就了解到,这个年轻人,名叫薛正海,本地人氏,平日里以耕田种地打柴种菜为生,尚未娶亲,家中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母亲,娘儿俩相依为命。这一天下午,春耕的准备工作也忙得差不多了,闲着无事,他就到田间地头闲逛一番,为即将到来的春种,做一些准备。归来之时路过一个水塘的时候,正好有一条大鱼跳出水面,要换一下气。这薛正海正想着要让今夜的餐桌多一点菜肴,就守在岸边,伺机而动。没想到,还真的捉到了这条鱼。为此,也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其后就遇见了雨萍。 雨萍也简要地说了一下与自己相关的一些情况,也谈了一下此行的目的。 「柯姑娘,你有如此的孝心与诚意,真让人感动!」薛正海赞叹道。 雨萍连忙谦虚起来:「这,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 「能够有这样的心意,也不错了!」 「人说饮水思源,作为后辈,不能忘本啊!」 两人一路说着,再过了一阵子,就来到了一个农家小院前。 薛正海轻轻推开柴门,领着雨萍,走了进去。 雨萍细看之时,两三丈远处,一大间屋子的正门,正常开着。昏黄的油灯光,正透到外面来。 「娘,我回来了——」正海边走边喊着。 「正海啊,」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也不知——」 那妇人说着,已然走出了正门之外。 本来,她是想责怪儿子几句的,然而,后面的话语,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看得很清楚,自己儿子身边,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陌生的姑娘! 她含辛茹苦好多年,总算把儿子养大成人。她自然很清楚,如果不是农忙时节,儿子一向是按时归家的。而这个夜晚,正海缺迟归近半个时辰,这确实让她颇为不解。然而,此时此刻,更是让她大惑不解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还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大概是注意到了娘亲惊愕而惊喜的神情,指着雨萍,正海解释道:「娘,这是柯姑娘,远道而来的柯姑娘——」 薛母先是一愣,随即热情地打招呼:「柯姑娘,快,屋子里坐——」 「大娘,不客气——」雨萍应着,跟在了后面。 薛母刚煮好了简单的饭菜,不过,既然来了贵客,那条大鱼,自然还是要煎上一煎的。 屋子里,三个人一边杀鱼、煎鱼,一边说点家常话。 小半个时辰之后,作为主菜的这道煎鱼,带着扑鼻的香气,也摆上了桌面。 「柯姑娘,没有什么准备,就将就一下吧。」指着桌面上的几道菜,薛母谦逊道。 「我,我平时也就是几道家常菜——」雨萍回应道。 「嗯,那就夹菜吃吧。」薛母接过话,「柯姑娘,喝酒吗?」 雨萍推辞道:「平时,平时很少喝酒的——」 「哦,是这样。」薛母缓缓说道,「平时,正海也很少喝酒。就,家里也就没备有酒水——」 「大娘,不用客气的,喝酒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娘,你想喝酒的话,明天,我和柯姑娘到集上去,扛它一大坛回来——」薛正海接了一句。 「是啊,」薛母会意,「柯姑娘,夹菜吃,夹菜吃——」 说着,挑了一块鱼肉,夹到雨萍碗里。 雨萍不便推辞,边吃边说道:「大娘,不用客气的,我会自己夹菜的。」 「大娘就怕你你太客气,不敢下筷子,吃不饱——」薛母说着,接着往雨萍碗里夹菜。 饭后,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梳洗。 看看忙得差不多了,薛母开口了:「柯姑娘,此时,你再到集上去,恐怕也不太方便——」 雨萍自然听得懂对方的意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此处离集上尚有一两里地,从安全的角度看,自然要薛正海送过去。这样一来,正海还得独自返回。 「嗯,这样吧。」薛母缓缓开言,「柯姑娘,你大娘家狭小了点,平时又没备有客房。这样吧,如果不嫌弃的话,今夜,就跟你大娘挤一宿?」 雨萍没有立即表态,却将目光转向薛正海。 薛正海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开口:「娘,柯姑娘远道而来,有一些情况,正想向你打听一下——」 「哦,是这样!好吧,我,到时我就跟柯姑娘说上几句——」 「那,那就多谢大娘了!」柯雨萍回应。 至此,雨萍决定在薛家留宿。 在薛母的房间里,与平江此行的一些情况,择要说了一番。 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之后,薛母接过话语:「柯姑娘,你能够远道而来,难得啊,难得啊!」 「作为后辈,」雨萍谦逊道,「我,我所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望了一阵窗外之后,薛母叹了一口气:转眼间,就是二十年过去了。只是,当时的情形,依然像在昨天一样—— 「大娘,当时,当时你也在——」雨萍轻声惊问。 薛母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这样吧,我,我把当时的情形,大致说一下。哦,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4章 似是故人来免费阅读. 第195章 浊浪排空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雨萍心头一怔:「嗯,大娘说道正题了——」 只听薛母继续说道: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了,那一天下午,天晴了,我就带着正海,回娘家去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正海他爹将我们娘俩送到村口,还抱了一下正海,轻声说道:「正海啊,再过两天,你,你就跟你娘亲回来了——」 娘家有点正事,那时候,正海还只有一岁多,我就不想耽误太久,再和他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那座小山村。 当时,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别之后,正海就再也没能见到他爹! 回到娘家的当天夜晚,大风雨又来了!呼呼的大风,吹得那屋子都像要掀翻过来似的。那雨点,打在屋顶上、地面上,哒哒哒直响。打个比方,就像千军万马在奔腾。一直到了深夜,我一直没法入睡,突然间,我心头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爹所住的那个小山村,三面都是大山,万一山洪爆发,那又如何是好呢?右边的眼皮直打架,可是,就算想到了这一点,又能怎样呢?大风大雨之中,住在屋子里的人,能够自保,已经是万幸了,又有谁能够再回到那小山村去呢? 到了第四天午后,老天终于放晴了。然而,就在我和正海收拾好行装,准备赶回去的时候。噩耗传来,那个小山村,被大水冲走了。那一刻,我眼前一黑,半晌说不出话来!再过了好些时候,才在正海他舅爹的陪同下,一步一挪的往那小山村方向走去。 那,那是怎样的一幕呢?原先的百十间屋子,早就没了影踪。不时飘到眼前的,是几根横梁。还有不知那一家散养的几只小鸭子,在浑浊的水面上,嘎嘎嘎地叫着。他爹,好几十户村民,人呢,这些人呢,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晕倒在了地上。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舅爹对我说:「妹子啊,整个大白天,附近的好些个身轻力壮的汉子,找了好些个时辰,原来那个村子里的人们,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昏迷了十多个时辰。 再过几天,慢慢恢复过来之后,我就抱着正海,先是回到那小山村,接着,沿着洪水流过的地方,慢慢往下找,往下走。在跟河水的交接处,几天前的洪水,只有小溪一般深浅了,也就是三五寸深了。唉,谁能想到,几天之前,就是这一场大水,把整个村子,全都给冲走了!正海他爹,还有那一百几十个村民,全都给冲了个无影无踪,连半片衣角都没见到! 站在岸边,沿着河流往下走,一个多时辰之后,我再也走不动了。 秋冬时节,河流水少的时候,对岸的泥土、沙石,是看得很清楚的。这时候,我所能看到的,只是满眼的混混浊浊的一大片水流,水面上,还零星的飘着些木头木板。浪,不算太大了,因为,天晴了,风也小了。只是,那缓缓飘去的木板,却像是把我的心也带走了:这么多人都走了,他爹也不见了!甚至,这么多的村民,还不如这些水面上漂浮着的木板,毕竟,这些木板,都还有个影子,你还能看得见!我,我留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用呢?还,还不如—— 「娘,我,我饿了——」正海的叫声响起来了。 霎时,我心头一惊:这洪水无情,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爹,还有那些父老乡亲,如果还能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说上一两句话,他们会说些什么呢?他爹,还有那些村民,肯定是希望我们好好的活下去,毕竟,洪水都有退去的时候。明天的太阳,依然会照亮这片大地—— 「大娘,你,你太不容易了——」搂着薛母的肩头,柯雨萍的泪水,无声落下。 尽管迟迟没能听到下文,不过,雨萍也能想象得到,当年,小正海的那一声「娘」,将薛母拉回到了现实。其后的日子里,薛母擦干眼泪,历尽艰辛,最终将正海养大成人。 薛母掏出手帕,帮雨萍擦了一下眼泪:「柯姑娘,要说‘不容易,,确实也不容易,不过,当时我就想清楚了,再怎么苦,再怎么累,再怎么难,也要把孩子养大成人啊!当初,他爹将我和正海送到村口的时候,曾经交代过,要尽快‘回来,的!是啊,如果我和正海不回来,就会对不起他爹的啊!雨晴之后,我和正海是回过那小山村的,接下来,就要好好的活着!从此以后,我就在正海他舅爹的帮助之下,在离那个小山村不远的地方,另盖了一间屋子,住了下来。这几年,正海长大了,屋子也加宽加大了,日子,也越来越好了——」 「大娘,你,你总算苦尽甘来了——」雨萍接过话。 再闲聊了几句,薛母就叮嘱雨萍,尽快休息。 雨萍点点头,答应了。 再过一阵子,雨萍就听到了一旁那悠长、和缓的呼吸声。然而,雨萍自己呢,眼睛是闭上了,思绪却依然潮水般涌动着:再怎么说,此行还是颇有收获的。至少,从大娘那儿,我听到了有关当初那场洪水的一些消息,而此前,我只是听我爹我娘我叔我叔母说过。哦,这一切,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呢?我既然难以入眠,正可以好好梳理一下了。 当初,我娘我婶被山洪冲走以后,碰巧遇到了一条小竹排,幸免于难。其后,她们还跟我爹我叔父回了一趟这小山村。然而,他们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村子里的人,只能含恨离去。因此,在我娘和我婶的记忆里,这一切,是不堪回首的。 从这个角度看,我此行,自有一番意义。因为,机缘凑巧,我所遇见的正海娘俩,正是当年小山村的原住民!这娘俩,也算是福大命大了吧? 正海娘俩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自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依然希望看到,当年的那场山洪过后,依然有逃过一劫的人。那么,这些年,他们看到了吗?从大娘的话语来看,多半是没遇见吧?要不,她会说出来的。不过,我的到来,大娘依然是很高兴、很欣慰的。毕竟,我娘我婶只比她小几岁,也算是同龄人。而我,是作为后辈,首次返回这小山村,由此,她看到了生命的连绵不息。在大娘的内心深处,那场大洪水,无疑也是不堪回首的。只是,除此之外,近几年,似乎又多了几许欣慰与自豪,毕竟,当年牙牙学语的正海,长大成人了。她,看到了明天的希望。而我的到来,又使得那希望,增添了几分亮丽。 我,我这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嗯,应该不是的。就我目前的观察与感受来看,正海应该是还没有娶亲!那么,作为一个母亲,大娘最大的心愿,应该就是,看到自己的儿子早日将儿媳妇接过来,给这院落带来更多的希冀和盼头。 大娘的呼吸,为什么会如此均匀、绵长呢?无疑,她的心里,是比较平静、祥和的。 对于我来说,接下来的事情,又将是什么呢? 能够见到的情景,也都见到了。此外,能够与正海相遇,更是意外之喜。确实,到了这一步,我也算知足了。毕竟,二十年后,有些事情,就不要再去奢望了。所谓「世事无常」,原本,就不要抱有过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么,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明天,我是不是就该「打道回府」了呢? 说起来,临行之前,对于我所要走的这一趟,在时间上,娘亲并没有明确的要求。早一天晚一天回去,都由我自己决定。是啊,从风清姐姐开始,就是这样了。这样看来,娘亲对我们姐妹几个,还是蛮放心的,也是很有信心的。既然是这样,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我又何必急着赶回去呢?在这一带地方,多走一走看一看,也是应该的。无论如何,外祖父外祖母,都是希望我能够多住几天的。 当然,我也很清楚,这一切,应该取决于正海的态度。如果正海不欢迎我,我就没必要赖着不走。 那么,正海这个人,究竟怎样呢? 他家,自然不缺这几斤米,再说,我也吃不了多少。要是可能的话,我也可以帮他干点活儿,算作饭费。 至此,一切都渐渐明朗起来了。我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正海个人生活方面的情况,再作打算。 如果可能的话,我愿不愿意留下来呢? 这儿土地肥沃,山清水秀,确实可以久居。至于那场洪水,更多的,只是一种意外。而且,正海目前所住的这地方,离那山洪的爆发地,尚有几里地呢。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跤,悲剧也不会再重演的。 仔细想来,我的两个亲姐姐风清和花语,都是敢作敢为之人。而两个堂姐呢,她们的意中人,大明和小亮,竟然是两个在押人员!在外人看来,简直有点惊世骇俗。不过,她们此刻,过得好好的,蜜里调油的。是啊,有「珠玉」在前,我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当然,心里有想法,还要拿得出办法来。过于莽撞、直接,也是不稳重的表现。看来,问题的关键在于,找到一个契机什么的,然后再见机行事。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花样年华,总有着那样的时间与机会。哦,此时此刻,那薛正海,多半在梦乡里的薛正海——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5章 浊浪排空免费阅读. 第196章 山水田园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一刻,薛正海的梦里,会出现我的身影吗? 这里山清水秀、阡陌纵横,作为落脚之处,也算是不错的了吧?二十年前,我娘亲和我婶,漂泊到百里之外的福建村,身不由己。二十年之后,作为我外祖父外祖母的第三代,我返回这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娘亲和叔母,也不曾跟我说起,她们还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嗯,应该是没有的了;要不然,她们怎么会不说呢?如果真是这样,我似乎就更要留下来,守望在当年外祖父外祖母洒下汗水的田园上—— 第二天上午,吃早饭的时候,寒暄了几句之后,薛母这样问道:「柯姑娘,你,你不急着回去吧?」 刚刚扒了一口饭的柯雨萍,端着碗,这样回应:「不,不急的——」 扫了儿子一眼以后,薛母接了下去:「是啊,难得回来一趟,多住几天,也是应该的。」 没等雨萍接话,薛正海开言了:「柯姑娘,在家也种田吧?」 雨萍淡淡一笑:当然种了,不种田,平时吃什么啊? 薛母微微一笑:「一开始,看到柯姑娘这样的气度,我,我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呢?」 「大娘,你,你见笑了——」柯雨萍这样回应。 吃过饭之后,薛母这样分派:「正海啊,那秧田也弄得差不多了。这样吧,今天就去撒秧了?」 这「撒秧」,是那一带地区的一种习惯的说法,就是把浸泡过的稻种撒到秧田上的意思。 「哦,就这样——」薛正海答应着,却把目光转向雨萍。 雨萍暗自思忖着:大娘把我看作大户人家的女儿,不习劳作。嗯,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现如今,倒是应该争一口气,改变一下她的偏见了!而且,我既然不急着回去,与其在这屋子里待着,还不如到外面透透风,看看风景。 「大娘,」雨萍开口了,「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倒是愿意跟着薛大哥,到田里走一趟——」 薛母要等着,其实就是这一句话了,只听她笑逐颜开道:「柯姑娘,本来,你是贵客,大娘是应该让你留在家里,好好歇一下的。不过呢,如今你既然想到外面走走看看,大娘也不勉强你——」 说着,把目光转向儿子:「正海啊,可不能亏待柯姑娘哦!」 薛正海听得出来,娘亲已然答应了雨萍的请求,心花怒放之际,她爽快地回应:「娘,你放心吧!这,这又不是什么重活儿——」 雨萍眼看能够随着正海前往,也就点了点头。 再过了一阵子,薛正海挑着一担谷种,雨萍拿着些干粮和茶水,出了家门。 走出五六丈远之后,正海轻声问道:「柯姑娘,你本是贵客,今天这样跟着我去干农活儿,不觉得委屈自己吗?」 雨萍瞥了他一眼:「正海啊,你,你以为我是白吃饭的吗?」 「我,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你是什么意思呢?」雨萍追问道。 「哦,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客人,你,你就在屋前屋后,随意走走逛逛一番,也就可以了,没必要出来干活的——」 「薛大哥,本姑娘就喜欢走远一点,四处多看看!」 「有道理,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该好好地看一下当地的名山大川,了解一下风土人情——」薛正海接过话。 「这样一来,回去以后,也就可以对别人说上几句,更可以作为以后的留念。」 两人一路走着,一边闲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那田头。 放下那干粮和茶水之时,雨萍这样说道:「哦,正海啊,你家的大田,没多远啊!」 薛正海放下担子:「要说路程,也就是一里多路,确实没多远;再加上边走边说着话,不知不觉中,也就到了!」 「嗯,这句话,蛮有道理的!」 「是啊,老是想着什么时候才到,就会觉得很远的——」 这撒谷种的活儿,甚是简单,而且,越到后面就越轻松。 然而,就在薛正海撒下最后一把稻种之际,下起雨来了。 薛正海伸出手,手掌向上,感受了一下雨点的大小:「柯姑娘,先找个地方躲一下雨吧?」 雨萍点点头:「嗯,躲一下雨再说——」 原来,这雨点不大不小的,算是中雨。不过,要是冒雨赶回去,一里多的路程,也是要淋成落汤鸡的。再说,目前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不用急着回去的。 于是,薛正海在前面引路,雨萍紧随其后,走出数十丈远之后,两人就来到北侧的山边,找了个山洞,躲起雨来。 挤了挤头发上的一点水珠,两人喝了些水,吃了些干粮。 抹了抹嘴唇之后,薛正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声音来。 雨萍一时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出神地望着外面的雨点:这事情,还真有几分凑巧。如果早一点撒完稻种,这一刻,我和正海多半就回到家了。只是,我真的就那么愿意回到那屋子里去吗?恐怕,也不见得吧?屋子,尽管是遮风挡雨的地方,只是,身处其中,你又想着,这是不是有点烦闷,如果能够到外面透透风,不是更好吗? 老天猜准了我的心思,就这样下起雨来了。 从走出家门口到田头,偏北一侧,那些连山,渐渐显出几分苍翠来。那丝丝缕缕的绿意,就那样流淌着,就像那缓缓展开着风景画。脚下的土地,微微润湿着的土地,她的气息,就跟那些野草小花的呼吸,糅合在了一起,沁人心脾。这样一大片阡陌纵横的原野,荡漾其中的,就是那暮春的韵律了。沉醉在其中,还真的不想轻易回去。也就是说,这样的一片原野,与你心中的旋律,是相互应和着的。 这一刻,外面下着雨。这样一来,你与外界之间,就像隔着一个帘子,雨的帘子。这个山洞,就是那莲子里的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远离了尘嚣,心事也就流淌起来了。雨天,这暮春的雨天。 要不要留下来呢?是该拿定主意的了。 原本,我只是来看看的,除了凭吊与怀念,并没有其他明确的任务。只是,这个人问题,迟早都是要面对的,也是需要去解决的。如果就这样离开了,下一次见到这家伙,又会是在什么时候呢?路过之后,岁月蹉跎,会不会就是错过呢? 这地方,这地方,倒像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土地平旷物,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对于像我这样的小女子,既没想着要做诰命夫人,也不奢求大富大贵,也算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就这样过一种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夫复何求? 接下来,自然就是要弄清楚,梦想与现实之间,是否还有某种距离?到目前为止,大致上可以肯定,大娘还是蛮喜欢我的。至于,身边的这个薛正海,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从这个角度看,这家伙有点木讷,有些话,迟迟没有说出来。他没说,是出于谨慎,还是心中另有意中人?到了这一刻,不能在耗下去了。老是蒙着鼓来打,也不是个办法。好吧,既然他不肯说,我就要想出办法,撬开他的嘴巴—— 「正海,我——」雨萍迟疑着。 「雨萍,你,你要说些什么呢?」正海这样回应着。 「哦,我是说,你对我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现在,你也说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我,我的事情,也,也没什么好说的。」正海吞吞吐吐着,「就是,小时候四处玩耍,到山上砍柴割草什么的。此外,就是,也找了点机会,认识几个字。长大后,也就是最近几年,开始做点农活,耕田种地,也没什么好说的——」 雨萍暗自思忖道:这家伙,似乎还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没办法,只好挑明了。 「我,我是说,你,你都二十出头了,娶媳妇了没有,或是,找到了意中人没有?」雨萍直言不讳了。 薛正海先是一愣,接着脸红到了耳根,继而又有点结结巴巴了:「我,我嘛,平时出门少,也没认识几个姑娘,到,到现在为止,也还是孤身一人的。从昨天夜晚到现在,你,你还没看出来吗?」 雨萍心头一喜,不过,她还是出言谨慎:「不,不会吧?你,你不要骗我哦——」 皱了皱眉头之后,薛正海缓缓说道:哦,要说我的心里,从来就没出现过那个姑娘的身影,倒是有点自欺欺人了。记得,那是将近一年之前。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到集上去。本来,是打算买点油盐酱醋,就回家的。大概,大概是久不逛街了,就东走走西逛逛,东瞧瞧西望望的,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我清醒过来,就急急忙忙买好物品,向家里的方向赶了。走出一阵子之后,就到了一个岔路口。这时候,我发现,前面前面七八丈远的地方,一个姑娘扛着一个坛子,正走在路上。大概是那坛子装得重了些吧?走了几步,她就放下坛子,停了下来,站在路边休息。 隔了一段距离,我所看到的,也只是她的背影。不过,那一刻,我突然涌上这样一个念头:她,她多半是很累了!要不然,怎么会停在路边呢?而此时此刻,我就拎点油盐酱醋,轻手轻脚的,去帮她一个忙,不是很好吗? 这样想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就向她所在的方向,迈出一步——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6章 山水田园免费阅读. 第197章 路遇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雨萍心头一沉:「你,你去帮那姑娘扛坛子了?」 薛正海露出一丝讪笑:「左脚刚走出半步,右脚就像是被钉在地上了。我突然想起,我跟人家素不相识的,人家凭什么相信你?再说,就算走到那姑娘跟前了,又该如何开口呢?弄不好,人家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搭讪是门技术活儿,也需要艺术。这「讪」字,本身就带有几分「尴尬」的意思,雨萍身为女儿家,对后生哥要跟陌生姑娘搭讪时的那种微妙心理,体会不深。不过,她已然隐隐听出,这薛正海当时的情形,只怕不太妙。于是,她试着接话:「正海啊,谈不拢吧?」 薛正海变成了苦笑:「犹豫之下,我,我竟然没敢走上前去,就是怕被那姑娘白眼,下不了台——」 「哦,后来呢?」 「后来?再过了一阵子,那姑娘似乎是歇够了,就扛起那个坛子,继续往前走了。我呢,只能目送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自己视野的尽头,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正海的话语,显出几分无奈与怅惘。 雨萍暗自松了一口气:「哦,有点可惜了。正海啊,你,你不会去打听吗?哦,以后,你,你没有再次遇见她?」 薛正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再过了好久,我才回过神来。原来,她走的是另一条路,而我回家的路,跟她正好是相反的。既然不在同一条路上,我也就死心了。唉,算了吧,我,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她,她也只是路过我的世界——」 这一刻,雨萍没有再接话,而是把脸颊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这样看来,薛正海的这次路遇,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按理说,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只是呢,似乎又有点遗憾,有点惋惜:为那位姑娘,为薛正海。或许,世上的情缘,就是这样了:她,需要凑巧,需要「心有灵犀」,需要那一瞬间两颗心的共振共鸣。而这一切,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都是勉强不来的,都是自有天意的。换一个角度说,如果当初,薛正海成事了,自然也就没有我的事情了。或许,也只能说,不是所有的相遇,都会有好结果—— 「呵——欠——」大概是因为着凉,雨萍打了一个喷嚏。 一双大手,搭在了肩膀上。暖意,丝丝缕缕的暖意,透过那肌肤,瞬间传到了心田,渗向了五脏六腑,渗遍了四肢百骸。雨萍抬头看时,就见到了那一双能够容纳百川的眼眸。「正海啊,现在,你再去追那位姑娘,也还来得及——」「雨萍,算了吧,那只是路过,就让她过去了吧?」那红晕四溢的脸上,霎时也热气肆意了。「你,你真的就不后悔?」「上次错过了,就只为了这次最好的相遇!」情感上的得失成败,似乎也蕴含着某种玄机。参不透勘不破之时,留下的就只能是遗憾与怅惘。而心灵瞬间的契合、共鸣,才会像那丝线一般,将两颗心牢牢地拴在了一起。外面的雨,已然不紧不慢地淅淅沥沥着,雨帘内侧的这一片天地,就这样属于这对有情人了。多年以来的情感故事,多半也就是这样了。当你把握住了眼前的这一瞬间,那尘缘的指针,也就指向了地老天荒、地久天长。绵延不尽的连山,亘古不变的静默之中,有谁能听懂她那千年的祈盼与律动?岩洞里的这一对年轻人,那心灵的交融,就此将神话与现实,珠联璧合着,幻化成了一片情感的海洋。「哦,我想起来了。正海,当初在撒稻种的时候,你,你故意做得慢一点,然后,就有机会到这儿来躲雨——」雨萍轻嗔。 「雨萍,我,我哪有那么神奇?我,我可不是诸葛亮,会掐算天气——」薛正海这样辩解。 「好吧,那就是天意了。」 「是啊,既然老天自有安排,我们就‘听天由命,吧?」正海倒是显出了几分幽默来。 「薛大哥,怪不得,昨天傍晚,你会厚起脸皮,跟我搭讪。原来,是你参透了天机?」雨萍打趣道。 薛正海顺势道:「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参透天机之后,你的行为举止,就有了明确的方向——」 再聊了一些时候,雨停了,薛正海和柯雨萍,携手回家。 几天之后的这个深夜里,柯雨萍悄悄披衣出户,走出屋檐之后,来到了院落偏东一侧的一块空地上:明天上午就要启程返家了,激动之余,竟然难以入眠?也就是这样吧,因为,明天陪我返程的,还有薛正海薛大哥! 吃晚饭的时候,大娘问起返程的安排,我这样说道:「大娘,最好让正海陪我走一趟——」 正海没有立即表态,却将目光转向他娘亲。 大娘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笑意:「正海,一路上可要好好照顾柯姑娘啊,娘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正海也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将目光对准我。 我也只好明言了:「大娘,嗯,是这样的,我爹娘呢,对我的事情,对我做出的决定,一般都是支持的。也就是说,走这一趟,主要就是某种礼仪吧,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也就过关了——」 大娘喜极而泣:「等了这么久,总算盼到这一天了!他爹,他爹也可以放心了——」 薛正海劝慰道:「娘,你,你沉住气,柯姑娘就在一旁——」 「正海,娘,你是为你高兴啊,找了个这么好的姑娘!对你爹,我,我也可以有个交代了——」大娘的神情,依然难掩激动与自豪。 我也深受感动:「大娘,你辛辛苦苦十多年,也该高兴一下了。放心吧,好日子还在前头!」 商量好行程之后,大娘和正海,就准备行装去了。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在没来之前,这几天里的一幕幕,无论如何,我都是想不到的!最终找到外祖父外祖母当年所住的小山村,这我可以想象。小山村的旧址空无一人、荒凉凄清,这我勉强也能想象。我所难以想象的,就是还能遇到当年的幸存者。由此,也不难想象出,这世上的事情,总有着出乎你意料的一面。这,这大概就是做人最大的欣慰和骄傲了吧? 遇到薛正海之后,接下来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似乎就是上苍安排好的那样。大娘的热情好客,不难理解。毕竟,像我这样的「客人」,还是极为罕见的。巧合的是,正海大我两三岁,已然不曾娶亲。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他就是在等着我!是啊,近一年之前,如果他脸皮再厚一点,大胆地追那位姑娘去了,结果又会怎样呢?按照他的人才与为人处世,如果把那姑娘追到,自然是不足为奇的。当初,把他的步子钉在地上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呢?情缘啊情缘,你就是这么神奇,甚至有点不可思议。 或许,上天早就绘就人生的这一幅幅画卷,只是,作为当事人,我们并不曾知晓,于是,我们就用自己的心灵和手足,慢慢地展开着这画卷,为这一幅幅画卷,或欢欣鼓舞,或黯然神伤,或百感交集。嗯,就像那俗话所说的「前世修来的福气」,当然,也不仅仅是「福气」,还有怨气、戾气什么的。总而言之,面对着这人生的画卷,我们要学会坦然去面对。 当年,爹娘以及叔婶,他们也曾返回这儿,只是,他们所带回去的,只是对这小山村的记忆。从这个角度看,我比他们,更为幸运一些。在闲暇之时,我也喜欢读上几句诗,喜欢沉浸在那迷离而怅惘的境界里: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尽管年华似水,星月无情,然而,这样一个暮春的夜里,我依然觉得,近几年的时光,不尽是蹉跎,我还是有点收获的。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更是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终生有托了。这一切,自然就是上苍对我最大的眷顾与垂青了。外祖父外祖母那一辈人的不幸,再怎么想,也是无法挽回的了。作为他们的孙辈,我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怀念了。 薛正海家所在的这一带地方,看上去,也和我的家乡差不多的。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家的院落,离集镇要远一点。这个地方,离州府要远一点。不过,对于尘世间的繁华富贵,我倒是没有多少执念。因此,就算是穷乡僻壤,对我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当初,我娘亲和我婶,离开这小山村之时,是身不由己。而二十年之后,我却是真心诚意地留下。这,我这是来还债的吧? 当然,说「还债」,显得灰暗了些,我想得更多的,其实还是想办法,对这一带地方,有所改变。我想,对于我这样的决定和举动,我的外祖父外祖母,应该是极为欣慰的,也是会大力支持的。这几天的故事,至此也就告一段落了吧?明天上午,当我和薛正海踏上归途的时候,那种满载而归的感觉,确实会让人欣慰不已。而这样的一个夜晚,我思如泉涌,浮想联翩之际,那时间的脚步,可曾停了下来? 既然时光的脚步,从来都不曾为谁而停留,那么,你的每一个念头,你迈出的每一步,你的每一次付出,都将自有其意义,因为,这一切,都是不可重复的。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7章 路遇免费阅读. 第198章 霓虹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来的时候只身一人,回去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这就是收获了。 那一个成语叫「喜出望外」,有些事情,原本你是不敢奢望,不便指望太多的,然而,如果是命中注定的,她迟早也会到来的。于是,再凡俗、琐碎的人生,由此也就增添了几分绚烂与亮丽—— 「嗯,到此为止吧?明天就要返程了,先好好休息一下——」低声说着,柯雨萍走向屋檐。 次日傍晚,柯家大院摆下酒席,为远道归来的柯雨萍、薛正海,接风洗尘。 将「远道归来」一词用于薛正海,不尽恰当;然而,那酒菜的丰盛更能说明问题,谁都知道,不是哪个人都能跟着雨萍姑娘回家吃饭的。 席间,金凤银凤姐妹,也就是雨萍的娘亲和婶娘,异常热情与欣慰,不断地往薛正海的碗里夹菜。别的且不说,都二十年过去了,这可是来自当年小山村的第一位客人啊! 柯孟龙与柯仲虎呢,则是不时地与薛正海碰杯:这未来的姑爷,一表人才,相貌这一关轻易就过了;至于酒量,那可要好好地量一下的。 蒙启智公务繁忙,在外巡视,风清也就没能赶回来。 蔡占浩是十里八乡的领头人,这个傍晚,自然要跟薛正海喝上几杯。一旁作陪的花语,也不失时机的试了试雨萍妹子的酒量。 雨萍和薛正海最头疼的,倒还是叔父那边的那几个:大明和小亮本来就是「海量」,这一刻,碰到学名中带一个「海」字的未来的堂妹夫,如何肯轻易放过?至于雪雁和月白,也放下了堂姐之尊,频频举杯,与雨萍同喜同贺起来。 老柯家的这个夜晚,真可谓举家尽欢喜,满庭酒飘香了。 好几天之后,午后的阳光,依然飘洒在了那前往北山的小路上。 这个午后,柯霓虹就走在这条小路上:这暮春午后的阳光,或许还说不上有多炎热、多强烈。只是,走在外面的人,走出一阵子之后,对于她那激昂向上的热力,就会有切肤之感了。如果说夏天意味着某种旺盛的生命力,战鼓一般的擂响着,那么,这暮春时节,就是她的前奏了。那种节拍与旋律,也会不时地震颤起你的心灵。 在这昂扬向上的季节里,尤其是在这一刻,我在想些什么呢? 热闹了几天之后,雨萍姐姐跟着薛正海,回那小山村去了。雪雁姐与大明,月白姐与小亮,由于家里暂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也就跟着走一趟。出门之前,雪雁和月白,静静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意味深长起来:「霓虹啊,美丽的霓虹,总是要出现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雪雁和月白,是作为老柯家的代表,把雨萍送往那小山村的。把雨萍送出去之后,自然而然的,她们就想到我了。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老柯家女儿众多,有「七仙女」或「女儿国」之称,最近的这两三年,前面的五个,都已然是找到意中人,终身有托了。面对着雨萍的双胞胎妹妹,她们说了那么一句,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世上,谁不喜欢喝喜酒? 我的后面,是小我几天的堂妹霜叶;我的前面,是五个已经找到了婆家的姐姐。再怎么说,就是排队,也轮到我了。不经意间,我就处在了「风口浪尖」了!如果别人打趣霜叶妹子,她自然可以这样回应:不用急吧,霓虹可是姐姐,比我大着呢! 而我呢,只怕是搔破头皮,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 当然,就算别人不说,这样的一件事情,我也会放在心上的,我可不是什么道姑尼姑。 问题就在于,自己的意中人,究竟在哪儿呢? 换个角度看,自己所要寻找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就像那一团乱麻,我竟然还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如果这情缘就像一把锁,那么,那钥匙又在哪儿呢? 哦,不妨先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是啊,当初我娘亲和我婶,她们姐妹俩在大江上漂流之时,心中所想的,主要就是活命。后来,天无绝人之路,她们遇到了我爹和我叔父,才安顿了下来。兄弟俩娶了姐妹俩,在当时也是一段佳话了。然而,当七朵金花相继诞生之时,当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老柯家也难免有压力,显出几分怅惘与无奈来。最初,转机出现在风清姐姐的那次城里之行。在官道上,她遇到了蒙启智蒙大人。从那以后,事情就变得顺利起来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拨云见日,灿烂的阳光会一扫前面的阴霾。 如今,十里八乡的人们,再说起老柯家的时候,还是颇为羡慕的:五个女儿都找到了人生的归宿,前程似锦啊! 大姐夫蒙启智是朝廷命官,二姐夫蔡占浩执掌十里八乡,也算是个小官了。而雪雁和月白的那两位的,表面上没什么,然而,这大明和小亮,一番历练之后,入则为民,出则为兵,也是不容小觑的啊!刚刚嫁到外地去的雨萍,虽说不会有大富大贵,然而,与意中人过一种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不也是许多同龄姑娘最现实的选择吗? 由此看来,我的这几个姐夫,都可以说是「珠玉在前」了。接下来的问题,显然就是,排在倒数第二的我,又是怎样一种情景呢? 仔细想来,我也并不是那种喜欢攀比的人,只是,俗世中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各种比较,对此,你又能怎样呢? 以前,少女时代的梦想与憧憬,还是比较模糊不清的。现如今,就要面对现实了。有点遗憾,甚至有点可笑的是,就到到了这个午后,我依然是迷迷糊糊的。这,这就有点过不过去了。当然,你也可以等着媒人来提亲,到头来也能嫁得出去。只是,前面的几个姐姐,都不是这样的啊!我总觉得,与其等别人来选自己,倒不如主动走出去,看看谁才是自己的意中人? 如果真落到等媒婆来提亲的那一步,前面的那几个姐姐,多半是要笑话我的。 有意无意之中,今天下午,我拿了一把镰刀出来。当初,雪雁和月白是到渡口的那边去买镰刀,返回的路上,就遇到了大明和小亮。看来,这镰刀还是隐含着某种玄机的。当然,当时她们姐妹俩是有心要寻访那两个年轻人,要为蒙大人和风清姐姐找回场子。而此时此刻的我,说来惭愧,近乎茫无目的了。这镰刀的「镰」字,跟连接的「连」同音,于是,那些镰刀,就把姐妹俩的心,跟那两个年轻人连在一起了? 这一番「说文解字」,未免过于牵强附会了吧?当然,我也可以这样宽慰自己:情缘方面的事情,从来都是一言难尽,永远都是说不清楚的,这一刻我天马行空一番,也无伤大雅。嗯,首先要弄清楚的,应该就是,如果能够选择,我的意中人,最好是哪一个行业的。这样一来,就可以缩小包围圈,目标也就更明确了。只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最心仪的职业,又是什么呢? 抱歉,说不上来。 惭愧,说不清楚。 这样看来,对各行各业,我缺少足够的了解,还达不到情有独钟的境界。脚下的这条小路,径直通往那北边的大山,行走之际,就不用多想,因为它没有岔路口。然而,说到意中人的职业,就大异其趣了。选择的机会多了,有选择的余地了,反而会有眼花缭乱、无所适从的感觉。这,倒是使我为难起来了。没有目标,就是无的放矢了。再好的弓箭在手,又有什么用呢?以前的日子,我倒是有浑浑噩噩之嫌了。情缘方面的事情,总是青睐那些有心人吧? 前去寻访当年的小山村,雨萍姐姐无意之中,遇见了薛正海? 「无意」?真的只是「无意」?我这样信步走着,怎么就不曾「无意」之中遇到自己的意中人? 这其中,又有何奥妙呢?首先,自然是因为,当初,雨萍姐姐是走出去了,才会遇见薛正海。也就是说,天上不会掉下有情郎。老是待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这个午后,我就走出家门,走在这路上了。这,这当然只是第一步。或许,我还是心太急了,心急吃不了热锅粥。应该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点,不要急于求成。反正又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这个午后,就当作是去散散心吧。哦,当初,我娘亲和我婶,她们也曾到那观音菩萨的塑像前,本来只是希望菩萨保佑的,没想到却遇见了我爹和我叔父。这样说来,心下茫然之际,我为何不到那儿走一趟呢?既然不急着回家,到那儿走一趟,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愿,但愿菩萨保佑——」这样轻声说着,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柯霓虹继续北行。 看到这儿,你多半会微微一哂:这位柯霓虹柯姑娘,百无聊赖、意乱情迷之时,怎么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其实,你也大可不必这样扣帽子:姑娘家找个由头,到观音菩萨的塑像前走一趟,也无可厚非嘛。 再过了一阵子,信马由缰的柯霓虹,离那菩萨的塑像,就只有十多丈之遥了。 也就在这一刻,「挞——」「挞——」的声音,就这样传到她耳边。 「这,这应该是镰刀砍在树干上的声音吧?」心头一震之际,柯霓虹暗自寻思着。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8章 霓虹免费阅读. 第199章 长虹丹心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霓虹听得出来,那是镰刀砍在树上的声音。由于每一次声响,都要隔一会儿,也就意味着,那树木颇为坚硬,那镰刀的主人,一时也没能够拿下那棵树!因此,那「哒哒」声,也就预示着镰刀与树木之间的对决。 「哦,这是谁呀,会不会是在拿树木出气呢?」霓虹这样思忖着,循声走去。 走近看时,果然,在观音塑像偏西北一侧,有个年轻人,正舞动镰刀,奋力看着一棵直径为碗口大小的树。 当地人把那些实心的较为难以砍伐的树木,称为扎木。不难想象,这一刻,霓虹眼前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在那根扎木面前,有点骑虎难下了。 右手高举,镰刀砍下,响声大作。 砍不断,没奏效,继续上一次的动作...... 又几个回合之后,那年轻人猛力一砍之下,入木处较深,由于那树木依然不曾倒下,就需要把镰刀拔出来,继续砍。只是,大概是由于口子较深,再加上那年轻人气力已然不足,连拔了几下,竟然没能把镰刀拔出来! 那年轻人脸红到了耳根,恼羞成怒,踢了那扎木一脚之后,颓然坐倒。 「呵呵呵——」霓虹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原来,当地人时常用「人笨怪刀钝」这句话,来讽刺那种不会使用力气,不善于想办法,只想着迁怒于外人外物,只想着摔锅之人。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尽管也算尽力了,只是,拔不出镰刀之际,居然要踢那树木一脚,以出一口怒气和怒气,霓虹忍不住要发笑,也不难理解。 「你——」那年轻人听到讥笑声,回过头来。 「哦?你——」望着那张啼笑皆非的脸,霓虹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言语。 原来,这个年轻人叫廖丹铁,家住官道偏西南约一里地之处。算起来,也算本乡本土之人了。此前,霓虹也见过他几次,不过,并没有多少交流,也就没留下多少印象。当然,就算是泛泛之交,如果确认对方就是丹铁的话,霓虹也不至于笑话对方的。而这一次,偏偏此前所见到的只是背影,对方踢树木出气之举,着实也有点滑稽可笑,霓虹一时沉不住气,笑出声来,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了。 需要指出的是,古时候,由于条件的限制,适当地砍伐少量树木,是允许的,今天的读者不宜模仿。 幸好,尽管这廖丹铁伐木的功夫尚欠火候,倒也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睚眦必报之人,回过神来之后,他自嘲道:「柯,柯姑娘,让你笑话了——」 霓虹顺势回应:「廖大哥,早知道是你,霓虹也不至于如此轻狂。哦,请多见谅——」 「我,我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确实引人发笑——」 「廖大哥,换作别人,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霓虹为对方打气。 客套几句之后,两人也就冰释前嫌了。 霓虹正带了镰刀来,就走了过去,向相反的方向敲了几下,廖丹铁也就把自己的那把镰刀拔出来了。 两人看那刀锋处,已然现出几个芝麻大小的坑洼来,原来,还真有点卷口了。 霓虹带着一丝歉意:「看来,力气也用了,刀也有点钝了,要怪,只能怪这树木太坚硬了——」 廖丹铁听得出来,对方是在给自己面子,于是,他这样接话:「树木坚硬是一回事,不过,我,我还是要多找一下自己这一方面的原因。」 霓虹暗自称许:这位廖大哥,倒是颇有担当之辈啊!如此沉稳大气,值得敬重。 「嗯,看看还有没办法?」霓虹说着,打量着那刀口处。 再过了一阵子,两人还是想出办法来了。那就是,将丹铁的镰刀嵌入原先的着刀处,将霓虹的镰刀当锤子用,绕一个圈子,再敲得几下,也就可以把那扎木砍下了。两人说干就干,一袋烟功夫之后,还真的就把那扎木砍倒了。 歇息一阵之后,廖丹铁出言感谢:「柯姑娘,要不是你及时赶到,这棵树,我还真的拿不下——」 「廖大哥不必客气」霓虹接过话,「我,我也只是碰巧而已。」 「碰巧是一回事,问题在于,你愿意帮忙,愿意帮别人想办法——」 「既然遇到了,帮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是啊,如果人人都能这样想,这十里八乡的民风,还是可以期待的!」廖丹铁感慨道。 「说起来,我们这儿的民风民情,还是不错的——」 闲聊了一阵子,两人隐隐觉得,双方所说的话语,总有点宽泛,不着边际的感觉。两个人,有意无意之中,似乎都在回避着些什么。 于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对视一眼之后,两人飞快的把目光挪开,随即陷入了沉默。 摘了几片树叶,霓虹暗自思忖道:一开始,我是抱着一点看笑话的心态的。「人笨怪刀钝」确实不应该,确实可笑。只是,万一真的就是「刀钝」呢,那作为旁观者,就是看人挑担腰不疼了。要说这一次,那镰刀的确有点不争气,有点钝,不然的话,就不会卷口了。树木的厚度和硬度,是摆在那儿的,是更改不了的。我们所能改变的,就是镰刀的锋利程度;此外,就是使用镰刀的技巧和方法。 起初,倒是错怪了这家伙;看来,是笑错认了。 这棵树,是扎木,比较坚硬。这棵树,我们这一带的人,称之为番石榴。这番石榴,如果镰刀不够锋利的话,甚至会反弹。这一次,这廖丹铁,算是碰上硬钉子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诚哉斯言! 如果我不曾带了另一把镰刀来去,事情就会更为棘手一些。当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也没没必要纠结了。 当初,就是因为那十多把镰刀,我的两个堂姐雪雁和月白,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巧合的是,此时此刻,也是两把镰刀,我对这廖丹铁,有了一点了解。这,只是一种巧合吗?如果不仅仅是某种巧合,那么,她又隐喻着什么呢?事情的玄机,是不是就和这镰刀连在一起呢? 太阳,慢慢偏西了。暮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那种微醺微醉的感觉,就像那喝了六七成的酒。耕耘播种的季节里,那双无形的大手,似乎又在隐隐地拨动心中的那根弦了。每个人心中的韵律,也跟这四季的更替,连在一起的吧?那一句「一年之计在于春」,说的仅仅就是生计生产?如果展开那想象的翅膀,我们多半就会发觉,人生,也是有四季的。像我这样的年纪,所对应的,多半就是这暮春了。 我的那几位姐姐,抓住机会的水平,倒是蛮高的。到了我,怎么就不灵光了呢? 走出家门,前往这北山的小路上,我就想着,如果能够碰到一个心仪的少年郎,那该多好!现如今,这廖丹铁廖大哥就在身旁了,我却是找不出什么话语来,真是有点惭愧了。其实,二十年前,也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的娘亲与婶娘,第一次见到了我的父亲和叔父。按理说,这应该是一块风水宝地了。既然是这样,我,我为什么会如此一筹莫展呢? 嗯,应该想出一件事情来,这件事情,最好是双方都能说下去的。换句话说,这件事情,最好就像一根红线,把两颗心拴在一起。「霓虹」?要说这霓虹,倒像是一座拱桥。既然是一座桥,那么,隔河相望的两个人,就能沿着这座桥,走到一起的了。这廖丹铁,还真像一块烧红了的铁块,一时难以接近。这「廖」姓嘛,比较著名的人物,就是那「廖化」了。那句话说「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目前,我一时也想不出还有其他心仪之人,对这姓廖的家伙,也只能是另眼相看了。当然,平心而论,在我们这样一个小地方,这家伙也蛮可以的了。 当务之急,自然就是先稳住他,也就是,把他作为一个人选? 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至少,我的那几位姐姐,都是长着一双慧眼的。她们所看中了的人,就会想方设法。在个人的情感方面,她们无疑都是敢作敢为的。在这方面,我不应该输给她们。 一只小猫猫,乍一见到一个圆球一般的鱼丸,一时不知从何下口?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确实有点折磨人。如果这个午后,就那么轻易地让他溜走了,那么,下一次又是在什么时候呢?而且,就算以后还能再次见到他,我又能想出什么话题什么招数来呢?在这样一条路上,能够相遇,自然是有缘了。然而,一旦错过,那就会让人追悔莫及。以后的日子里,或许,你也会遇到更多,甚至是更好的人,只是,你还能找到那最初的感觉吗?情感,这一言难尽的情感。思如泉涌之际,我,其实,我最在意的,还是那一瞬间的心动。或许,也就像那彩虹吧,就算她再短暂,只要你抬眼见到她,就会凝神凝起来;甚至,在以后的日子里,你的心间,也会掠过那虹彩。彩虹,短暂而美丽的彩虹,从来都是那样让人依依不舍;而人世间的相逢相遇,何尝不是这样呢?永恒,瞬间中的永恒。因此,请不要为彩虹的短暂而懊恼,其实,只要你有心,只要你曾驻足观看,那绚丽的光影,就会长久的闪烁在你那心灵的上空。 「廖大哥,我,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了——」柯霓虹微微一笑,就此开言。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99章 长虹丹心免费阅读. 第200章 锦绣前程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柯姑娘,你,你想起了什么事情呢?」廖丹铁一脸的好奇。 原来,一番思忖之后,柯霓虹意识到,从当下的事情说起,说不定就能曲径通幽。这一刻,眼看对方已然被吊起了胃口,在暗自欣慰之余,她缓缓开言了:「丹铁啊,你的镰刀,是不是该换换了?」 丹铁略显几分迟疑:「换镰刀的事情,刚才,我也想过了。只是,只是——」 「哦,你,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吗?」霓虹说着,秀眉微蹙。 「嗯,是这样的。我的这把镰刀,一个月之前才买的,明天就换的话,使用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些呢?」丹铁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霓虹沉吟着:「一个月换一次刀,确实快了些。不过,刚才,你砍的是坚硬的番石榴,都有点卷口了。如果不换的话,以后真要再次用刀的时候,只怕影响到干活儿的进度——」 「到时候,还真是‘人笨怪刀钝,了——」丹铁笑出声来。 霓虹眨了一下眼睛,暗自寻思道:丹铁的这一笑,隐隐带着几分苦涩与无奈啊! 「嗯,金钱来之不易,」她字斟句酌着,「这么短的时间,就要换一次刀,确实有点不甘心,不情愿。不过呢,干活儿的时候,就要考虑效率方面的问题。我们,我们总想着‘事半功倍,,因此,对劳动工具,还是有讲究的。我,我觉得,那把刀,迟早是要换的。至于在换刀的同时,可不可以考虑得更长远一点,则另当别论了——」 廖丹铁暗自心惊:这位柯姑娘,果然不同凡响。除了就事论事,还能把目光放得如此长远,不简单啊! 「哦,柯姑娘的意思是,除了解燃眉之急,以后还得考虑,该买几把坚固耐用的刀具?」 「我的意思,大体上也就是这样了。反正,田间地头、荒山野岭,用镰刀的机会,总是蛮多的——」 皱了好一阵眉头之后,廖丹铁缓缓开言:柯姑娘的想法,确实有独到之处。不过,有个问题,我还是想说上几句。我刚才用的那把刀,是精挑细选过的,在这十里八乡,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只是,没想到,碰到那番石榴,依然是无济于事—— 柯霓虹没有立即接对方的话,而是默默地盯着那镰刀的卷口:人说「好马配好鞍」,这廖丹铁廖大哥,对于一把好镰刀,倒是颇为心仪的啊!扯得远一点的话,那赵子龙能够在长坂坡杀出重围,也少不了那宝剑的一份功劳!这廖丹铁在这棵番石榴前受挫,心有不甘,就想着得到一把好镰刀,也是人之常情吧?他的话语里,分明透出几分不信任,对那些市面上所能买到的刀具。也就是说,他想着一劳永逸之类的事情了。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还真是经验之谈了—— 「哦,廖大哥,」霓虹朱唇微启,「对于打铁做农具之类的事情,还算熟悉吧?」 廖丹铁讪笑着:熟悉?那倒说不上。这几年,路过打铁铺时,有时出于好奇心,就停了下来,看了几眼—— 「能够停下来多看几眼,已经不错了。哦,我是说,对于打铁炼钢的事情,你,你感兴趣吗?」霓虹追问道。 廖丹铁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问:「你,你希望我,我去打铁?」 霓虹点点头:丹铁,你,你的悟性,不错的嘛,一点就透—— 「这,这不是开玩笑吧,都什么时候了——」廖丹铁嘀咕着。 凝视着对方,霓虹不紧不慢地:要说时间,似乎是迟了些。只是,你想过没有,再过好几个月,才是收早稻之时。嗯,就算错过了收早稻,也还有晚稻嘛!再退一步,就算是明年、后年,大后年,人们对刀具、农具的需求,总还是会有的。因此,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只要我们的刀具足够好,农友乡亲看在眼里,口碑好了,总是能够卖得出去的—— 「柯姑娘,你,你的话语,真是让人茅塞顿开啊!哦,有没有具体的做法和打算?」廖丹铁兴致盎然。 柯霓虹出言谨慎:廖大哥,这样吧,你也不用急着说什么,真有心的话,后天正午,官道口见—— 这廖丹铁倒也沉得住气:好吧,我先忙一下,弄一节石榴木回家。后天正午,官道口见。 「好吧,你先忙吧,我先四处走走——」柯霓虹说着,扫了那观音菩萨的塑像一眼之后,自北向南走,先行告辞了。 走出几丈远之后,回头看时,只见那廖丹铁正忙着削砍树枝,不曾望向这边来。 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之后,柯霓虹信步东行:尽管有些舍不得,不过,那直觉告诉我,适时走开,或许会更好一些。是啊,如果一开始就想着黏在一起,会掉价的。若有情若无情,给对方一点想象的空间,会更好一些。再说,到了后天,如果这家伙不曾按时赴约,我就没必要再去考虑他了。是啊,把你的话当耳边风的人,自然不值得托付终身。 当初,雪雁和月白两位姐姐,到渡口那边的集市上买镰刀,有十来把,是帮乡亲们买的。这样看来,本地的镰刀,即使不说有多大问题,依然有着改进的空间啊!这样看来,鼓励廖丹铁到城里去,学一下打铁炼钢的功夫,自有道理!当然,前提是,后天正午,我能够见到他! 这个午后的事情,该怎样说呢?刚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先是想着,以后要找一个怎样的人。绞尽脑汁之后,也算有点眉目了。而凑巧的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接下来,我就见到了这用镰刀砍番石榴的廖丹铁。言谈之间,也算融洽吧?我们这一带的方言,叫「拢板」。这样的一个词,是从筑墙那儿引申过来的吧,甚是生动传神。大的思路,大致的轮廓,也算是定下来了。至于以后能谈得有多拢板,还需拭目以待。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急着要离开呢? 留下一点悬疑,不要过早地暴露自己的目的。一条路,如果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多没意思啊!甚至,你都不想往下走了。这廖丹铁,脑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有些事情,他会慢慢去想的。我就此离去,或许是正合适。退一步说,双方都留有一点余地,也未尝不可。离镜子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楚。拉开一段距离,一个人的面目,才会看得更清楚一些。 头脑冷静一点,不是更好吗? 我这样走着的时候,廖丹铁正在想些什么呢?我的心思,他能够看得穿看得透吗?其实,我也不希望,他能够一下子就看出我的心事。缺少了必要的神秘感,多乏味啊!当他记得这个约定,到了大后天,真有意的话,自然会按时到来的。说起来,我到城里的机会,不算太多,因此,如果能够就此到外面走走看看,还真是一件激动人心的大好事了!哦,爹娘不会反对的吧?前面的几个姐姐,她们都能够四处走动,我为什么就不能呢?更何况,这个廖丹铁,也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一点,爹娘应该是放心的。 镰刀,把两颗心「连」在一起的刀具?这,也是某种天意吧? 砰砰砰的心跳声,慢慢平静了些。再往前走上一阵子,我还可以再往回走,然后,找到那条自北向南的小路,径直回家去。这暮春的阳光,已然把白昼慢慢拉长了,然而,我依然觉得,太阳落山的时间,还是早了些:有些事情,依然没有眉目之时,又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之后,我们这才惊觉,都还一事无成呢,就虚度了这么多日子。于是,有那么一天,你就会意识到,人生,也没有那么多时光,可以任凭你挥霍的。 我的雨萍姐姐,我也曾想着,她是雨中的浮萍,没有根基,只能四处飘呀飘的。只是,这一刻,我还会这样想吗?我倒觉得,目前的我,倒有点像那浮萍了。好在,这个下午,我遇见了廖丹铁,我想起了那岸边。岸边有柳树,柳树有着修长的叶子,就那样倒垂着,微风轻拂之时,还能荡起阵阵涟漪。那一圈一圈的扩展开去的涟漪,将那岸上的倒影,揉碎在自己的梦里。从记事之时起,我就时常盯着那涟漪,默默地出神。只是,那涟漪荡得再久,也有停下来的时候。奇怪的是,河面上风平浪静之时,心头却是涟漪阵阵了。人,就是这样慢慢长大了。哦,那些柳絮,也曾四处飘飞着,飘落在那水面上,又荡起新一轮的涟漪来—— 当天夜里,柯霓虹跟母亲说起要去城里学打铁的事情来。 「霓虹啊,」金凤微微一笑,「这打铁炼钢,一般是男孩子的事情吧?」 霓虹只觉得,娘亲的这句话,颇有几分言外之意,不过,她依然这样回应道:「一般情况下,这种需要较多体力的事情,女孩子不太喜欢。不过,我还是想去试一下——」 凝视了女儿好一阵子之后,金凤缓缓开言:「如果,如果为娘不同意呢?」 霓虹万万没想到,一向开明的娘亲,居然会出言阻拦!愣了一愣之后,她的泪水,差点儿就要夺眶而出了。 然而,正当她想出言争辩之时,似乎又见到,娘亲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竟然透出几分等着看笑话的意味。 霓虹一咬牙,淡淡一笑:「霓虹,霓虹只是想去学点本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0章 锦绣前程免费阅读. 第201章 淬火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就你,就你一个人去?」金凤道出心中的疑惑。 柯霓虹这才醒悟:原来,娘亲是有点不放心,还有点好奇心,这才想着要套自己的话。 「是这样的,此前,霓虹遇见了一个人——」霓虹也就不再掩瞒,将如何遇到廖丹铁,以及双方的约定,大致说了一下。 金凤听着,那眼神飘忽不定,先是不以为然,疑窦重重,继而惊喜参半,阴晴不定。不过,最后,她还是来了这样一句:「霓虹啊,如果娘亲老是想着把你留在家里,拴在身边,也不是个办法,因此,就希望你记得那一句‘打铁先得自身硬,——」 霓虹点点头:「女儿,女儿记住了。」 「哦,到了城里,」金凤补充道,「要找个时间,打听一下,你风清姐姐启智姐夫回来了没有?他们如果正在官衙里的话,就多去走走,跟他们多交流一下,多涨一点见识——」 霓虹微微一笑:「这个,霓虹也想到了。嗯,除了长见识,还可以混几餐饭。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哦,倒也是!」金凤也被逗乐了,「堂堂的学政大人,还怕你蹭几口饭吃?他和你风清姐姐啊,就怕你不去——」 接下来,娘俩还就此行的一些枝枝节节的琐碎问题,再作了一番商议。 这天上午,吃过早饭后,霓虹背着一个包裹,来到了那官道口。 站定之后,东张西望一番,却没见那廖丹铁的身影。 抬眼看了那越升越高的太阳一眼之后,霓虹心里,甚是焦躁与幽怨:这个家伙,跑到哪儿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连个影子都不见!哦,是另有事情耽误了,还是给忘了?这廖丹铁,不会只是一块废铁吧?哼,要是敢放本姑娘的鸽子,下一次再见到的时候,有你好看的!好吧,太阳到天顶的时候,就是正午了。到了那一刻,再不来的话,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嗒嗒嗒——」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是官道,不时有车马经过,实属正常。对于彷徨无计、百无聊赖的柯霓虹来说,尽管也深知廖丹铁不会骑着马或是坐着马车路过这儿,不过,谁都知道,在路边守候的人,对于路过的车马,总是要看上一两眼的。至少,也可以打发一下时光吧? 「哦,还,还真是柯姑娘!」这一刻,那车夫的声音响起。 柯霓虹心头一怔:这声音,有点奇特啊!满心欢喜之中,又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霓虹毕竟还是个沉得住气的姑娘,于是,带着几许矜持、疑惑与期待,她目送着那马车到来。 在离霓虹尚有丈余远之处,那车夫跳下车来,抱拳行礼道:「柯姑娘,还真是你,上车吧——」 霓虹的二姐夫蔡占浩是十里八乡的头领,手下自然少不了几个车夫衙役之类的差役。这个车夫,她柯霓虹自然也见到过,只是,对方就这样叫自己上车,她还是有点费解;再说,此时此刻,她真正记挂心上的,只是那廖丹铁的下落。因此,就算这车夫有心送她一程,甚至是带她去兜兜风,她又如何肯上车呢? 「大哥,你,你这是——」柯霓虹出言相询。 那车夫脸上挂着几分笑意,会心一笑,苦笑,还是讪笑?一时倒是说不清楚。 「柯姑娘,不用多问了,上了车,你就清楚了——」那车夫这样回应。 如果说那脸上的笑意难以言传,这车夫的这句话,倒是口齿清楚至极了。 只是,这一清二楚的语音,更增添了霓虹的几分疑惑:「车夫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另有事情,你,你先忙吧——」 霓虹说着,左手一挥,示意对方先忙公事去。 那车夫并不曾急着走向车头,而是一跺脚:「柯姑娘,这,这一趟——」 霓虹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向车身方向望去。 「柯姑娘,果然不是轻易请得动之人——」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 柯霓虹霎时惊喜不定:这分明就是那廖丹铁的声音啊!他,他怎么会是在车上呢? 正愣着,廖丹铁已经走了过来,轻声道:「柯姑娘,没耽误你的时间吧?」 霓虹抬眼一看,尽管已然是日上三竿有余,不过,毕竟还没到头顶,离正午尚有一段时间。 「好吧,先上车再说吧。」她这样回应。 马车在不紧不慢地前行,车厢里,霓虹半嗔半笑:「丹铁啊,你,你跟这车夫大哥是老熟人?」 「老熟人?那倒说不上,」廖丹铁接过话,「也就是以前见过几次而已——」 「只见过几次?你,你怎么能混到车上去呢?」这一下,霓虹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之后,廖丹铁缓缓解释:这约定的时间,我自然也是记在心上的。昨天夜里,入眠的时间晚了些。今天上午,起得就稍稍延后了些。吃早饭的时候,我就这样想,等一下可要稍微快一点,让人家大姑娘久等,这张脸可要往哪儿搁呢?这样想着,收拾好行装,走在这官道上的时候,就显得有点急匆匆的样子了吧?走出一阵子之后,不曾想,走得偏里了些。就在这时候,耳朵背后,「驭——」的一声响起。原来,挡在一架马车的前面了。我有点不安,就回头望向那车夫大哥。 「年轻人,你,你怎么走路的呢?」车夫大哥质问道。 本来,只要我道一声歉,也就没什么的了。只是,听他这样说,好像是在教训我,说我不会走路。这一下,我就有点不服气了,就回怼道:「大哥啊,小民的后脑瓜,可没长眼睛啊!」 「小伙子,耽误了我的事情,你可吃罪不起啊!」他又恨又笑。 「你的事情是事情,我的事情就不是事情了?」 「好吧,我要到城里去,这是一件大公事!请问小哥,你要到哪儿去,有什么大事情吗?」这位车夫大哥,要给我点颜色看的样子。 眼睛滴溜溜一转之后,我这样回他:「到城里办差事,确实是大事了。只是,归根到底,官衙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黎民百姓?至于我嘛,确实是有一件大事要办,而且,这件事情,跟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关——」 他望着我,露出几分不屑来。大概,在他看来,像我这样的一个村野少年,最多也就是到集镇上打几斤米酒买两包盐之类的,怎么可能跟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扯在一起呢? 「好吧,如果你能说出这个人物的名字来,我,我就捎你一程——」他得意起来了。 「大哥,此话当真?」我怕他反悔,特意加了这一句。 「我,我在蔡大人手下当差,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信心满满。 「好吧,」我顺势道,「既然大哥提到了蔡大人,那么,我就问你,蔡大人娶的是柯家的二姑娘花语姐姐。花语的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姑娘,大的那一个叫雨萍,前些天刚嫁到外地去了。雨萍姑娘的亲妹子,也就是霓虹姑娘,也算有头有脸吧?」 大概是见我言之凿凿,他倒是有几分相信了,不过,他很快这样说道:「小伙子,这十里八乡的,听过霓虹姑娘名字的人,也不会太少!你,你可不要唬我哦——」 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大哥啊,你是当差的,还能给小民唬住了?到了那官道口,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到了这一步,也算是僵住了吧?自然,他是不愿出口服软的,放不下这张脸啊!当然,就算是让我搭一段顺风车,那也没什么。反正,这自西向东走,到城里去,确实要经过那路口。于是,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他也就让我上了车。就在这一段路上,我还云里雾里的,跟他说了几句和你有关的事情。这样一来,他就更是惊疑不定了—— 「丹铁啊,」霓虹噗嗤一笑,「既然是顺路,你想搭一下顺风车,直接跟车夫大哥明言嘛,又何必扯上我的名字?」 廖丹铁微微一笑:「这,这倒也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我,我只是想,蹭这一段路,你,你就可以少等一会儿——」 霓虹心头窃喜,不过,她依然谨慎出言:「不会,不会这么简单吧?」 廖丹铁点点头:其实,在蔡大人手下当差的这些人,他们也都是有脑子的。多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打点交道,多了解一下老百姓的喜怒哀乐,也是分内的事情。因此,对于我蹭车,他倒是蛮高兴的—— 「这样说来,我倒是沾了廖丹铁廖小哥的光了?」霓虹打趣道。 「柯姑娘不必过谦,车夫大哥此次进城,本来就是送公文办公事去的。如果他在路边见到我们的柯姑娘,而我们的柯姑娘呢,正好也要到城里去,有要事亲禀蒙启智蒙大人,他也少不了要恭恭敬敬地请我们的柯姑娘上车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面见蒙大人?」柯霓虹倒是有点惊愕了。 廖丹铁微微一笑:蔡大人,一向是把一些事情,让你帮一下忙的。而蔡大人此前,曾是蒙大人的属下。柯姑娘啊,到了城里之后,蒙大人不在官衙也就罢了,如果恰好就在这一带视事,于公于私,这一趟,你总是要走的吧? 柯霓虹点点头:「嗯,确实是这样——」 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霓虹寻思:这家伙,脑子也不简单嘛,对于道上的事情,甚至还给人以了如指掌的感觉。不错,确实不错。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1章 淬火免费阅读. 第202章 壶城江流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貌取人自是偏颇;不过,更有一些人,习惯于以出身、地域和地位来看待别人,同样是不足取的。就像眼前的这位廖丹铁廖大哥,见识举止,也自有过人之处。 「丹铁啊,你要到城里学打铁炼钢,」柯霓虹轻声问道,「家里人,就没说别的吗?」 廖丹铁淡淡一笑:「做个铁匠,也不错嘛。就算成不了气候,再回头耕田种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对方如此通透洒脱,霓虹的心里,更多添了几分好感:「是啊,趁着年轻,多去闯闯试试,大不了从头再来。」 「柯姑娘所言极是,这前程,还是可以期待的——」 「是啊,镰刀也是一种常见的农具了。只要锋利好用,不愁没销路。」霓虹憧憬起未来了。 再说了一阵子,车上的这两个年轻人,闭目养神起来。 霓虹的思绪,飘飞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到目前为止,一切也还算顺利吧?这廖丹铁廖大哥,倒也不令人失望。甚至,他做起事情来,脑子还是蛮灵光的。开了一个好头,我的那颗心,也就慢慢平静下来了。不仅不再是飘在半空中,反而是拨云见日般敞亮。此时此刻,心头的那一幅画卷,也可以慢慢展开了。哦,坐在车头上的那位车夫大哥,大概是想到我们不急于赶路,也就放慢了速度。看来,他的意思就是,既然没了颠簸之虞,车里的两个年轻人啊,你们就慢慢聊吧。只是,或许他也不曾想到,我和这位廖大哥,目前,还只能拉点家常话—— 到了城里之后,那车夫忙公事去了。 在街头走了几步之后,廖丹铁这样问道:「柯姑娘,要不要先去找一下令姐呢?」 柯霓虹摇摇头:「我看,还没到那一步——」 廖丹铁倒是有点惊愕了:「人家到了一个陌生一点的地方,多半就想着,此处有没有沾亲带故之人?如果有的话,先去投亲靠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更何况,在这城里,住着你的亲姐姐——」 霓虹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就此去找风清姐姐的话,她多半就会觉得,我还只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就会四处奔走,大包大揽一番。这样一来,我们的生活,就会少了几分历练—— 「嗯,有道理!」廖丹铁接过话,「我们到这城里来,不光是为了学一门工艺,也包含着,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如何为人处世。这一关过好了,对于我们以后的发展,大有益处啊!」 霓虹点点头:「嗯,我的意思也就是,先自己去试一试,闯一闯。一切都安顿、处理得差不多了,再去找姐姐——」 「是啊,到了那种时候,我们说话的底气,也就更足了——」 商议一番之后,两人开始行动。 半个月之后,一番打听之余,两个年轻人来到了蒙启智的府邸前。 得知风清在家之后,霓虹对大门口的那下人说道:「好吧,这位大哥,见了夫人之后,就说柯霓虹求见——」 「姑娘,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些——」那下人显得有点迟疑。 「不,不用了,就说柯霓虹在大门之外,就可以了!」霓虹并不松口。 那下人发现,眼前的这位姑娘尽管衣着普通,神情却是颇为大气、得体。再细看之时,那脸上的轮廓,与夫人却是极为相似。霎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好吧,姑娘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前去禀报——」 说完之后,就急匆匆地往里走。 再过片刻,站在门口的霓虹,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福贵啊,我的亲妹子来了,你,你怎么不早说——」 这声音,由远及近。 霓虹自然听得出来,是自己的亲姐姐到来了。 大厅里,喝了几口茶水之后,风清问了人以下家里的情况。 「一切安好,前些天——」接着,霓虹把雨萍出嫁的情况,也大致说了一下。 欣慰的点了点头之后,扫了廖丹铁一眼之后,风清问起:「霓虹妹子,这位小哥,也是附近的人吧?」 霓虹也听得出来,姐姐要问些什么,就把自己如何与廖丹铁结识,如何到城里学打铁炼钢的事情,大体上说了一下。「——我,嗯,我和这位廖家小哥,也就是普通的朋友。」霓虹如此收束。 这一切,如何又能瞒得过风清的眼睛?其实,刚到大门边,她就看出端倪了,再到了这时候,她已然能够确认,自己的霓虹妹子,早已是在热恋之中了。不过,既然妹子脸皮薄,还不想开诚布公,她也就不便点破,就假装糊涂了。 「霓虹妹子,」风清淡淡一笑,「都半个多月了,你才到这儿来,是不是担心在姐姐这儿吃不上饭呢?」 霓虹也报以一笑:「那,那倒不是,我和丹铁,只是想在外面闯荡一下而已。」 「好吧,到明天,你和丹铁,就去把那客房退了——」风清加重了语气。 「这?这——」霓虹有点不情愿。 风清缓缓开言:霓虹妹子、丹铁,那点房租那点饭费,你们自然也出得起。不过呢,在外面历练一番,也要有个限度。再说,有一些事情,早夜之间呢,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得照料一下。哦,从这儿到打铁铺,也不远吧? 既然长姐如此发话了,霓虹也不便再坚持:「那打铁铺,离这儿也就是半里多路,明天清晨,我就去把客房退了——」 风清语重心长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想到学一门打铁炼钢的手艺,眼光不错,有远见啊!蒙大人在外巡视,过两天才能回来。这一刻,如果他也能够坐在这儿,多半要欢喜不尽了。说到学这门手艺的好处,除了你们刚才所说的,对父老乡亲有所帮助之外,还有一点,也希望你们有所了解。要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到处都是一片富丽繁华的景象,确实让人欣慰。不过呢,我们还得居安思危。嗯,我的意思是,万一哪一天,有些烽火硝烟什么的,官府就要大铸兵器,平定祸乱。到了那种时候,你们所学的打铁炼钢的本领,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霓虹由衷赞道:姐姐的这番话,大有远见啊!我和丹铁,都记住了—— 说着,扫了廖丹铁一眼。 廖丹铁会意,点了点头:「夫人的这番话,丹铁自当铭记于心。」 风清甚是满意:刚才我所说的那番话,你们记在心上,也就可以了。嗯,最好不要逢人就说,以免人心惶惶的。这几年,跟蒙大人在一起,我也算有点收获了。刚才的那番话,我也跟蒙大人商议过。当然,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能够选择的话,谁不愿安居乐业呢?但愿,是我和蒙大人多虑了—— 霓虹体会出长姐的用心,点头道:「姐姐放心吧,霓虹自有分寸——」 「夫人放心,说话的轻重急缓,我和霓虹姑娘,还是会注意的——」廖丹铁接过话。 当晚,风清设家宴,款待霓虹和廖丹铁。 转眼间,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夜里,霓虹跟风清和蒙启智说起,自己和廖丹铁想到外面走走。 风清自然体会得到,这十多天里,自从搬到这府邸里住下,这一对小情侣衣食无忧,也少了些奔波之苦。不过,到底是在府邸里,人多嘴杂的,小情侣的言谈举止,自然也会受到不少限制。而到了明天,学艺有成的这一对年轻人,就要返回了。到了这种时候,自然要到外面走走逛逛一番,透一下气了。于是,她淡淡一笑:「霓虹啊,你跟丹铁,确实要到外面散散心的了——」 霓虹让长姐说中心事,脸颊上红晕飞闪而过,不过,她却是把嘴一撅:「都吃过夜饭了,哦,我和丹铁再留在这儿,只怕要影响姐姐和姐夫琴瑟和鸣了——」 蒙启智哈哈一笑:「风清啊,你这个妹子,说起话来绵里藏针的,是不是跟你学的?」 风清忍俊不禁:「这种本领,我可没有啊!」 廖丹铁接过话:「霓虹姑娘在外面,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学会了打铁炼钢,说话的功夫有所长进,也不足为奇嘛!」 霓虹轻轻拧了他一下:「廖家小哥,为人处世,还是沉稳低调些才好吧?」 没等廖丹铁回应,风清就已是笑意盈盈了:「霓虹啊,你对廖家小哥,蛮关心的嘛——」 「我,我就是怕他,怕他说错话——」霓虹支吾着。 再说笑几句之后,霓虹和廖丹铁,就到外面散心去了。 初夏的城里,那道路两旁,枝叶婆娑,习习凉风之中,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走出一阵子,闲聊几句之后,霓虹下意识的关上话匣子,想起心事来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即将踏上归途之际,倒是思如泉涌了。要说收获,自然也不少。如何辨别铁矿石,如何淬火成钢,如何把好钢放在刀刃上,诸如此类的活儿和技艺,此前只是听说而已,如今可就有点驾轻就熟的感觉了。这一趟,确实是走对了。回到乡下以后,开了打铁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这一切,自然离不开自身的努力,也离不开师傅的指点和帮助。 最为难得的就是,姐姐和姐夫,对于这件事情,他们一直都很支持,很关心,不断过问,就像是自己在学打铁炼钢一样。 廖丹铁,到底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2章 壶城江流免费阅读. 第203章 寂寞沙洲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廖丹铁,还真像一块木头? 要说这学习打铁炼钢,他倒是蛮认真的。力气呢,也蛮大的。从他这一个多月的表现来看,也算是打铁的好料子了。只是,他平时说起的,主要就是一些打铁炼钢方面的事情;其次,就是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解风情。 那么,他是真的拙于表达和表现,还是,在他的词典里,根本就没有「情缘」这个词? 「丹铁啊,明天,我们就要返回家乡去了——」柯霓虹切入话题。 「是啊,离开家乡,也有一个多月了。」廖丹铁回应。 「回到家乡,就开始着手开一家打铁铺了?」 「学以致用,开个打铁铺,也算是半工半商了——」 「田,也继续种吧?」霓虹倒显得有点不放心。 「这打铁铺,目前也不知道赚不赚钱,因此,田地还是先种着。」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身兼三职了,我们的廖家小哥,还真是不简单!」 廖丹铁露出一丝讪笑:「我,我倒没那么能干。只是,万事开头难,在没确认赚没赚钱之前,那些田地,自然是不能丢下的。」 「嗯,倒也是。要是打铁炼钢一时打不开局面,再让田园荒芜的话,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是啊,凡事还是谨慎些为好;步子呢,不要一下子迈得太大。」 「哦,我们的廖家小哥,倒是进退有据、攻守兼备之人,佩服佩服!」霓虹抱拳赞道。 「柯姑娘,到目前为止,我还只能算个学徒,谬赞了——」廖丹铁谦逊道。 两人边走边聊,再过了一些时候,就来到了萝卜洲偏北一侧的岸边。 在这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霓虹原本也想套一下对方的话的。只是,这廖丹铁,还真有着「铁」的一面,不轻易谈个人感情,口风较紧。那上下嘴唇之间,还真像是镶了一块铁。 看了看那沙洲,廖丹铁脸部朝北,坐下歇息。 柯霓虹眼光向南,坐在了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前边不远处,就是那萝卜洲了。夏天到了,几场大雨之后,江水上涨,那萝卜洲,大半已然浸没水中了,此刻所能看到的,就是那中间突起的部分,倒像是一个大馒头了。 此时此刻,这个廖丹铁廖家小哥,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并肩携手花前月下喁喁细语卿卿我我之类的画面,一直不曾上演也就罢了,这家伙,倒是有点不苟言笑、高深莫测的了。看来,要撬开那打铁匠的那张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也是心中有所想,只是羞于启齿,不曾说出口,我就无缘耳闻了。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妨来个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在这件事情上,看看到底谁耗得更久一些? 浩浩江水,不分昼夜,无语东流。说起来,我们老柯家的这几个姐妹,跟这萝卜洲,倒是有着不解之缘。先是那个秋夜,风清大姐跟着蒙大人,漫步到此处之时,原本的两人世界,闯进了两个劫匪!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萝卜洲北岸的这一带,不但见证了风清姐姐和蒙大人之间的情缘;而且呢,这两个劫匪,居然会成为雪雁和月白的目标,我的这两个堂姐,锁定他们之后,穷追不舍,结果,还真的把这两个年轻人捉拿归案了。更让人瞠目结舌的就是,这两个年轻人,还真成了我的堂姐夫。如果不是耳闻目睹,如果不是确有其人其事,我都以为是编故事了。看来,倒是没必要绞尽脑汁去编什么故事,生活本身就是故事,而且要比编出来的故事更精彩,更令人心驰神往。 甚至,此时此刻,我脚下的这块大石头,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他们所坐过的。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总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别人的故事,浪漫唯美,引人入胜。 轮到自己的时候,似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比如说,这位廖家小哥,竟然是跟我背向而坐的。 但愿,不是背道而驰。 如果自北向南过了河,再向西走上一段路,就是那马鞍山了。据说,这一大片山,绵延横卧着,就像一副马鞍。山名,由此而来。这样一个夏夜,天上的星星,扳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那马鞍的样子,就看得不够真切了。人说「好马配好鞍」,这位廖家小哥,按照他目前的水平,要打一副马鞍,已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这位未来的大铁匠,还是显得木讷了些。 我是面对着江水的,也就能看到,此时此刻,虽然风是小了些,然而,那江水,早已不是秋冬时节的风平浪静了,光是那荡漾开去的旋涡,就能让人联想到,多少暗流正在涌动着。这个季节,水量大增,早已不复此前清澈见底的情形了。就像,我也看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心思。那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碰上了?或许,这只是暂时的。 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各自的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吧?他,为什么不开口呢? 我姐姐姐夫在这儿,他觉得,这不是他的地盘,他只是一个客人,于是,觉得不便于开口? 只是,这是在柳堤,是在萝卜洲的北岸,是在柳江河边,不是在蒙大人的官邸啊! 又或许,他有着某种不得已的苦衷?是啊,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那种深情脉脉的眼神,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我倒真是难得一见啊!这样看来,有些话语,有些事情,有些心思,他是闷在心里了。 一个多月之前,第一次在观音塑像前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砍一棵番石榴。他,他到底要做什么呢?要说砍柴火,那么一大捧,离一捆尚远,更不用说一担了。而且,如果真是要砍柴的话,一棵石榴木不够,他还可以在附近再砍一些,凑成一捆或一担的。然而,他似乎并没有那样做。也就是说,那个午后,他来到山脚下,并不是以砍柴为目的。如果不是为了砍柴,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时,我只是给了他一个约定的时间,并没有再返回。这样一来,就错过了一次机会了?当初,我应该留下来,问一下他此行的目的?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我,他如果不想明言,也完全可以扯个由头。反正,有些事情,是无从查考的。 说起来,当时我并不想待太久,我并不想过早地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给别人留下余地,自然也就是给自己找退路了。 其实,那天下午的事情,也是没必要想太多的。这一刻,他就坐在我身边,我真有心的话,还有什么话不能问的呢? 说到底,就是在现在,双方也有着一个微妙的默契,那就是,各自都在等着一个时机,以便于打破那沉默。 沉得住气的那一方,就是赢家? 只是,情感世界里的输赢成败,又如何能够说得清楚呢? 如果没有一点感情,这家伙,一个多月钱的那天上午,他有必要赶过来吗?当然,他也可以这样说,他就是奔着打铁炼钢而来的。果真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当然,最好的情形还是,他只是一时说不出口。就好比说,把生铁炼成钢,都是需要一定的火候的。而目前,火候未到而已。又或许,不经历一场风雨,那天边的彩虹,就不会轻易出现。是啊,就像打铁炼钢,光靠蛮力,还是不够的,对火候、力道、节奏的把握,也是相当重要的。那句话就说「趁热打铁」,而冷却之后,也就无从谈起了。 廖丹铁,如果你真是廖化的后裔,你的表现,是不是有点愧对令先祖了。打不了前锋,就变成了后卫了。 过了这么久,如果他也在想着这件事,也应该想得差不多了吧?这样一个夏夜,到这一带地方闲游的人,倒还不曾见到。风儿轻轻的吹着,那江面上,水波只是微微起伏着,就像大片大片的鱼鳞斑。是啊,那些鱼儿,总喜欢冒出水面,换一口气—— 「丹铁,你急着回去吗?」柯霓虹开言了。 廖丹铁倒像是乍惊的狗子,脑瓜猛地震了一下,看来,他倒像是刚从冥想中被唤醒。 「哦,不急的,家里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确实,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再说,这一个多月里,都忙着学艺练功,难得清闲。不急着返回,倒是人之常情。 「丹铁啊,这打铁炼钢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你都不想说上几句吗?」霓虹旁敲侧击着。 廖丹铁沉吟道: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掌握了基本的方法,了解了一些步骤。要想成为行家里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的—— 霓虹暗自好笑:这家伙,脑子还真像是铁打的。这些套话,人人都会说,意义不大嘛。 「我,我是说,在为人处世方面,你,你有哪些感受,有哪些独家心得?」霓虹的话语,渐入正题。 廖丹铁的回答,倒是有板有眼:嗯,学艺先做人。打铁铺的师傅们,手把手儿的教着我们,不厌其烦。我们这些学徒,除了跟师傅学,相互之间也在交流、切磋,取长补短,因此,还是学得比较到家的。此外,令姐,令姐夫蒙大人,对我们也是关怀备至,给了我们不少鼓励和帮助。总而言之,在为人处世方面,我们也是大有长进的——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3章 寂寞沙洲免费阅读. 第204章 石榴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柯霓虹暗自寻思:这家伙,说起套话来,一板一眼的,就是不上钩!这兜圈子的功夫,似乎犹在打铁炼钢之上。 「你,你对我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吗?」霓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眼光闪了几下之后,廖丹铁轻声说道:「霓虹,你的情意,我,我自然也能看出几分。只是,只是——」 霓虹有点不耐烦了:「可是?有什么好‘可是,的?」 用右手的之家钉了一下左手掌背之后,廖丹铁缓缓说道:霓虹啊,有一件事情,也不知你想不想听? 霓虹体会得出来,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结,如果不能解开,自己和他之间的故事,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丹铁,你,你说吧,我听着——」霓虹鼓励道。 廖丹铁缓缓开言:霓虹,既然你想听,我就照直说了吧。小时候,我和别的男孩子差不多的,贪玩好动,四处游逛。我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找一些比较坚硬的树干,削陀螺。在这方面,野生的石榴树,就是首选之材了。本来,小孩子玩点打陀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奇怪的是,长大以后,都成为劳动力了,我依然喜欢找石榴木削陀螺。特别是,如果是到山里砍柴,凑巧的话,就想着要砍一节石榴木回家。 哦,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地方,嗯,霓虹姑娘,那天,我是在观音塑像前遇见你的。从那个塑像出来,往西走三四里,有一座山,叫做「凤凰翅」。刚听说这个山名的时候,我有点不以为然:直接叫「凤凰山」,不是更好吗?带着这个疑问,仔细观看几次之后,我才发觉,确实,这座山就像一只凤凰,自东向西飞翔着。只是,由于另有一大片稍稍偏南的山体,把这只「凤凰」的后半段身体遮住了。对于绝大多数站在南边往北看的人来说,就只能看见从头颈到翅膀那一部分,因此,称她为「凤凰翅」,不仅形象传神,而且,也不会跟别的「凤凰山」相混淆,真是令人惊叹叫绝。刚才,扯得远了一点,不过,接下来的故事,就发生在凤凰翅一带。 三年前的那天下午,我到凤凰翅一带放牛。山前那一带地方,野草丛生,放牛吃草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我的那头水牛,有草吃就可以了的,不会四处乱跑,因此,我是很放心的。 初夏的阳光,暖意洋洋,看看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这样想:稍稍闭目养一下神,再过一些时候,就去找一节石榴木,然后,就带着那节扎木,撵牛回家。拿定主意之后,我就在树木掩映的草地上,打起盹来。大概是心情过于放松吧,原本所想的小休,就变成了酣睡。哦,我还记得,在睡梦之中,我居然做了新郎官。鼓锣声声,鞭炮声阵阵,前来吃喜酒的客人,都快把那院子挤爆了。不过,那个时候,我的心思,倒不在划拳猜码、喝酒吃肉。我真正惦记的,就是那洞房里的新娘子了。 过了好些时候,闹洞房的客人,陆续散去了。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新娘子了。这新娘子蒙着一张红盖头,就坐在那长凳上。那一刻,我虽然有点昏昏沉沉的,不过,掀开红盖头的规矩,还是记得的。这样想着,暗暗吸了一口长气之后,望着那红盖头,我就伸出手去—— 「你——」一个带着嗔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一瞬间,我的手,还在半空中。 陡然听到这斥责的声音,我心头一紧,就惊醒过来了。 睁眼看时,我的右手,确实是在半空中。而在偏北两三步远的地方,正站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只不过,她身着一袭石榴裙,头顶上并不曾披着红盖头!缓缓吸了一口气之后,我反应过来了:随着那梦境,我确实伸出手去了,尴尬的是,这姑娘正要走过来。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挡住人家的去路。而且,从现实生活的角度看,我的这一举动,有碍观瞻...... 「不,不好意思,刚才,刚才,我是在——」我想着要解释一番,却又不是该从何说起了。 静静打量我一番之后,那姑娘的神情,有阴转晴,至少不再是怒目金刚了。 「哦,刚才,你是在做梦——」她试着这样问道。 她帮我开了一个好头,我就顺势说道:「嗯,真不好意思,刚才我确实是在做梦,梦里面有一个伸手的动作。没想到,没想过姑娘正要路过,失礼,失礼了——」一想到那梦里的情节,我不由得脸上一红,倒有点像那关公了。 凝神片刻之后,她先是噗嗤一笑,接着这样说道:「哦,你,你在梦中娶媳妇?」 带着一丝讪笑,我点了点头。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坐了下来:「算了吧,这,这也不能全怪你。嗯,算了吧——」 霎时,阵阵暖意,潮水般涌向我的心头。怎么说呢,看她的衣着、气质和神情,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姑娘。她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更显出自身的大气与高贵。而我呢,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村野之辈而已。用那句套话来说,那就是,我何德何能,能够享受这一刻的温情与幸福! 再过了一阵子,她这样说道:「这位小哥,刚才的那个梦境,你能够再说一下吗?」 我暗自寻思:到底是姑娘家,对新婚喜酒之类的事情,还是蛮感兴趣的,哪怕明知是一个梦! 「......那新娘子的红盖头,还没有揭开,你就到了——」我把刚才的那个梦,大致说了一下。 她抿着嘴,似笑非笑:「这位小哥,这样说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断了你的美梦,倒是要跟你道一声歉了?」 我连忙摆摆手:「不,姑娘不必多虑。刚才,刚才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误会消除之后,双方的心情,也就轻松了些。 「姑娘,你,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呢?」我开口了。我突然觉得,如果就这样待在这儿,耽误了别人的正事,那可不好。 「我,我从北边,也就是从山的那一边过来。路过而已,没什么事情——」说着,她指了指北边。 她所指的北边,属于另一个县份。怪不得,此前,我从来没见过她。她既然只是「路过」,我也就「心无挂碍」了。 「哦,只是路过。能够见到你,我很高兴——」 「这位小哥,你,你在忙些什么呢?」大概是看到我手边还有一把镰刀,她询问起来。 我挤上一丝讪笑:「我,我只是一个山野村夫。今天,到这儿放牛,顺便,想找根石榴木,回去削个陀螺——」 「放牛,找石榴木,」说着,她下意识地扫了自己的石榴裙一眼,「做个陀螺。哦,蛮有品味的嘛!」 我注意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一片红云,就从那凝脂般的脸颊上飘散而过。 这事情,还真的凑巧,我想的是去找石榴木,恰巧,她穿的就是石榴裙。 「我,我闲着没事,就想着找点石榴木,做个陀螺,寻个开心,姑娘,见笑了。」我支吾着。 凝神片刻,她幽幽叹道:「这位小哥,你,你这样的生活,蛮有情趣的嘛。长大成人之后,芸芸众生奔波操劳,多半就是为了一张嘴,找口饭吃。能够重温童年游戏的人,又有几个呢?」 「嗯,倒也是。成人的世界里,都是些现实的事情,没空去想这些儿童的游戏了。」我应和着。 「只是,成人世界里的奔波劳碌,甚至是费尽心机、巧取豪夺、尔虞我诈,又有多大意思呢?」她感慨着。 我暗自思忖着:这人世间的征战杀伐、烽火硝烟、勾心斗角,确实,也没多大意思。只是,像我这样还想着玩陀螺的人,就显得简单幼稚了些,就像那句话所讥讽的「怪不得找不到老婆」。也就是说,在面对现实方面,我所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巧取豪夺,只为了一己之私,确实不应该。」我斟酌着字句,「不过,像我这样的人,要想过得更好一点,还是要多动点脑筋,多付出一些时间和汗水的。人生在世,没那么容易啊!」 「再往下说,」她沉吟道,「就涉及到诸子百家的思想了。主要就是,如何看待‘出世,与‘入世,,如何处理好‘出世,与‘入世,的关系。这些话题,倒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哦,我,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姑娘,你,你有什么事情呢?」我接过话。 「哦,是这样的,如果你找到了石榴木,」她缓缓开言,「削成了陀螺,能不能送一个给我呢?」 「就一个陀螺嘛,没什么问题的——」 「那,那就多谢了!」说着,她向我抱拳致谢。 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挥挥手:「姑娘,你,你不用太客气。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哦,是现在就去吗?」 说着,我望了脚边的镰刀一眼。在我看来,如果能够在附近找到石榴木,小半个时辰之内,多半就能削成一个陀螺了。当然,找铁钉倒是要费些功夫了。这一带地方,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不,不用急的。你,你有这个心意,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好吧,」我点点头,「这件事情,我记在心上了。只是,陀螺做好了,到时怎么送给你呢?」 「到时?到时再说——」她嫣然一笑。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4章 石榴免费阅读. 第205章 铁血丹心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柯霓虹寻思:这一次,廖丹铁多半是要拜倒在那石榴裙下了。怪不得,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原来是另有相好的! 「廖家小哥,」霓虹带着一丝凄然的苦笑,「这一次,真要恭喜你了!遇到,遇到了这样一位姑娘——」 廖丹铁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霓虹啊,如果故事就此结束,多半就不会有我们此次的城里之行了—— 「丹铁,你,你是说——」霓虹惊问。 用左手的指甲狠狠钉了一下左手掌背,丹铁接着往下道:唉,接下来的那一幕幕,可真是不堪回首啊!既然已经开了头,我还是接着往下说吧。说起来,那时候,我也不是懵懂少年了,那姑娘的心思,我也猜出了几分。只是,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再说,又是初次见面,也要持重一点,以免有年少轻狂之嫌。这样想着,我岔开话题:「姑娘,你,你渴了吧?」说着,扫了脚边那装着清水的葫芦一眼。 「那,我就不客气了——」那姑娘拿起那葫芦,上下晃了晃,觉得水还是蛮多的,就喝了起来。 接过葫芦之后,我也喝了一口:「怎么样,这水,还可以吧?」 她淡淡一笑:且不说这水清凉甘甜,走了这么远的路,随便一条沟里的水,也是清爽可口的—— 那一瞬间,尽管心里就像灌了蜜,甜滋滋的。然而,我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稍稍低下头,暗自思忖着: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一见钟情呢?在凤凰翅以南的这片林子里,谁能给我答案呢?这样的事情,说简单,或许也很简单。是啊,只要我开口,也就是两种情况:她要么是答应,要么是拂袖而去。第一种情形,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就算是第二种情形,对我来说,似乎也不曾损失什么: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来就没想到会遇见她。就算她转身离去,我也可以把这次表白看作是一场梦而已。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还不敢开口呢?看来,我的骨子里,有一种自卑!于是,我把自己看做了地上的癞蛤蟆,而她就是那天上的凤凰了。或许,就是某种患得患失的心里在作怪,对自己没信心,不敢去面对,不敢去争取。 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的就那么重要,那么神圣吗?如果我觉得这只是一种陈腐的说法,那么,我为什么就不敢一笑置之呢?其实,我是这样想的,这样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还可以再观望一下的。再过一些时候,双方的了解更深一点了,到时,我再开口,也不迟。据一些人说,如果真是你的,别人就是要抢,也是拿不走的—— 在我的漫天思绪之中,那太阳,离更西边的那山顶,越来越近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昏黄的斜晖里,她的声音响起了:「这位小哥,你,你还没娶亲吧?」 「哦,还,还没有——」我回应着。 「那,就让我做你的新娘子吧?」她声音很轻,不过,却说得清清楚楚。 「这?这——」这一次,我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她微微一笑:「你,你是看不上我吗?」 我摇摇头:「不,不会的!我,我只担心,自己配不上你——」 她坚定地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我们这就,这就拜堂吧?」 此前,我确实是在梦里娶过亲。只是,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语,就是在梦里,也从来也没听说过。要说拜堂成亲,就是茅草屋,总该有一间吧?而眼前这地方,只能说是幕天席地了。 「这,这儿,连一对红蜡烛都没有——」我支吾着。 她幽幽说道:你,你也太迂腐了吧?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点一千对红烛,请一百桌客人,也没多大意思吧?我,我有一种预感,你,你就是我今生今世的有情郎,我,我不想再错过了。如果,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一刻,我们,我们就在这儿拜堂,以了我的一桩心愿—— 她的语气,如此真切,如此诚恳,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嗯,既然是这样——」说着,我静静地注视着她。 一泓清泉,就那样轻轻的荡漾着。当我的那一个「样」字说出口之时,那一大滴眼泪,珍珠般的眼泪,无声落下。 「你?你——」我惊声问道。 「我,我太激动,太高兴了——」她这样回应着。 「你,你高兴得太早了!」一个恶狼般的声音,闯了进来。 我和那姑娘心头一震,连忙循声望去。 西北一侧,涌来六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领头的那一个,满脸横肉,留着八字须,上牙咬了一下下牙,看来,刚才那句话,就出自他的那张嘴了! 这六个汉子,各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单刀,不知什么时候追到这儿来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那姑娘毫无惧色,这样质问道。 那领头的汉子狞笑道:「小娘们,你应该很清楚!走吧,跟我们回去吧——」 「休想,」那姑娘义正辞严道,「那个魔鬼窟,我是不可能再回去的了!」 「我们几个弟兄,只是奉大王的命令行事。有什么话,回去之后,你跟他当面说——」那大汉并不松口。 那姑娘呵斥道:「叫你们大王来,我,我跟他当面说清楚!」 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 我大体上也听得出来,应该是,这姑娘刚从某个山大王那儿逃出来,这几个汉子穷追不舍,执意要将她捉拿回去;而这位姑娘,早就铁定心思,不想再回去了! 看看事情难以善罢甘休,我下意识地握着自己的那把镰刀,静观其变。 再争执一番之后,那大汉气急败坏道:「小娘们,你再不识抬举,就别怪弟兄们不客气了——」 说着,向几个手下一招手,示意要武力解决。 那几个彪形大汉手持利刀,缓缓聚拢,围了上来。 那姑娘并不示弱,拿起一段树枝,与对方对峙着。 如此强弱分明的交锋,那儿会有什么悬念? 我挥着镰刀,打算冲上前去,助那姑娘一臂之力。然而,三把明晃晃、冷森森的利刀,挡住了我的去路!那领头的留着八字须的大汉,甚是狡猾,居然分出一半人马来对付我!在他看来,那姑娘手无寸铁,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大汉围攻她,自是绰绰有余。 我只是有点蛮力,并没有专门练过拳脚刀枪,又如何能冲破三把单刀织成的这一关? 而不远处的那位姑娘,不过几个回合,树枝已然被打落,右手的脉门,已经被那领头的大汉扣住了! 「松一下,我,我有话要说——」那姑娘突然这样说道。 那大汉多半在想,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就算她想借机逃脱,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大汉洋洋得意,松开了手。 「小娘们,有什么话,直说吧!」那大汉狞笑着。 那姑娘一转身,像是要寻找些什么的样子,当她转过身来之时,围着的几个人只觉得寒光一闪,仔细看时,她的手里,已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那领头汉子一下慌了神:「你,你不要冲动——」 那姑娘匕首划出一个大圈,将那几个汉子逼退几步之后,用匕首指着自己心口,厉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叫他不要枉费心机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那几个汉子惊恐不定之际,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凝视着我,再过良久,她接着说道:「此外,你们不可为难这位小哥。小哥,你,你要记住——」 那一刻,我只觉得她应该还要交代些什么,就点点头。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寒光一闪,她右手向前一送,那柄锋利绝伦的匕首,就插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那,那姑娘,就这样走了?」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柯霓虹这样接过话语。 「唉——」的一声,廖丹铁神情黯然:唉,当时,那几个汉子多半也认为,那姑娘不过是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要挟一番,提一点条件。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刚烈!而我呢,也觉得那姑娘至少也要再说上几句的。这样一来,旁边的这些人,措手不及,慢了半拍,那姑娘就这样走了—— 「那,后来的事情呢?」霓虹依然忍不住这样问道。 廖丹铁神情萧索:那几个汉子,本意是要把那姑娘带回去的,那一刻,人都没了,他们所想的,多半就是,回去该如何交差了?因此,按照那姑娘的话语,他们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至于要为难我。过了一阵子,他们就悻悻而归了—— 「丹铁,你,你是怎么看的?」 廖丹铁缓缓开言:当时,天也快黑了。伤心欲绝之余,我决定,就近找个地方,先把那姑娘安葬了。一边做着这件事情,我一边想着,她决意自刎前,只说了一句「你要记住」。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首先,她自然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找到那山大王,为她讨回公道。对于这样一件大事情,自然要从长计议。此外,她为什么要自刎?多半是这样,我已经答应她,愿意跟她拜天地,愿意让她做我的新娘子。虽说也就是那短短的一段时间,然而,毕竟也是了却了她的一个心愿,她也觉得,此生无憾了。嗯,那个山大王,就算是挖空心思,软硬兼施,最终也落了个一场空。可见,她是情有所钟的——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5章 铁血丹心免费阅读. 第206章 鸳盟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柯霓虹暗自心惊:真想不到,这位不苟言笑的廖家小哥,还有这样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感往事! 「柯姑娘,」只听廖丹铁缓缓开言,「一想起这件往事,我,我就觉得,今生今世,我,我只怕有负于你——」 霓虹一时也不知该怎样接对方的话语,这一瞬间,她的心头,早已掀起万丈狂澜:到了这一步,究竟是谁的错呢?廖丹铁一往情深,一直将那位姑娘记在心里,似乎没什么错吧?如果轻易就忘了,旁人或许就会说他薄情,那姑娘白死了,一点都不值!那位姑娘错了吗?如果她屈从于那几个汉子的胁迫,跟着回去,自然是很屈辱的。或许,我们也只能说,她的性子过于刚烈,没能再冷静一下,看看有没有回旋、转圜的余地? 然而,如果这样想,似乎又是对逝者的不敬!在那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能够应付得了的人,又有几个呢?而且,那一刻,她想得更多的,似乎是情郎的安危!大难到来之际,人们多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沧海横流,方显出真情的可贵。这世上,能够把别人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的,又有几个呢?舍己为人,从来不是说说而已的。 或许,也正因为是这样,廖丹铁才会难以释怀,才会将那位姑娘铭记于心,才会将另一段情感看轻看淡。 确实,那位姑娘,以及廖丹铁,其实都没有错!因为,他们只想着过点尘世间平常人的生活,他们并不曾去招惹谁。 罪恶的根源,就在于那山大王以及他的那些手下!良家民女,他们敢强抢。人家逃出来之后,他们又想方设法,想把人家抓回去。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他们做起来,竟然还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其实,二十多年前,我娘亲和我婶娘,差点儿也被他们掳了去。这一次,廖丹铁和那位姑娘,又成了他们的另一个目标。这些,应该是同一伙人干的吧? 这伙盗匪,总会有恶贯满盈的那一天。 一个多月之前,第一次见到廖丹铁的时候,他正在砍一节石榴木,说是拿回去做陀螺。不难想象,这是在纪念那位姑娘了。看来,他的深情,倒也不是装出来的。那段不了情,早就深深地镌刻在他的心坎上。这砍石榴木做陀螺的过程,也就是他与那故去的姑娘对话的过程了。如果情深谊长,还真的不多见啊! 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答应我,跟我到城里学这打铁炼钢的手艺呢? 为了找一碗饭吃,或者说,要在这世上安身立命,这些都不难理解。此外,还有这么一点,那就是,他也尝试着要走出来,要过上一种新的生活。这,恐怕连他自己,未必就能说得清楚。或许,看透别人不容易,更难的,却是看透自己。因为,人们时常习惯于自欺,习惯于掩藏自己,不敢面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面具,不尽是带给别人看的,有时候,更是内心一种真实的需要。 能够解开他心头那个死结的人,也只有他自己了。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也不仅仅只是一个看客,我,我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努力。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想放弃。再说,对于这位廖家小哥,我和他相识一场,帮他走出那心头的阴影,总是应该的。即使,他心中另有所想。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如何能够只依靠回忆活下去呢?睁开双眼,面对现实—— 「丹铁,我们先返回吧?」柯霓虹这样说道。 廖丹铁霎时愣住了,因为,他总觉得,对方低着头思索了这么久,多半是要劝说他几句,不要沉迷于往事要开始新的生活什么的。却不曾想,对方开口之时,却只是叫他返回。 「嗯,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廖丹铁回应道。 人们习惯于「趁热打铁」,其实,在举棋不定之时,适当的冷静一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好些天之后,廖丹铁在家乡所开的那个打铁铺,慢慢步入了正轨,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 这天傍晚,柯霓虹和廖丹铁,走在了前往凤凰翅的路上。 「那,那地方,你还记得清楚吗?」霓虹试着这样问道。 「当初,我做了标记的,自然记得了——」廖丹铁回应道。 霓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这样看来,你,你倒是值得托付的人—— 「她,她泉下有知的话,会时时看着我的——」廖丹铁神情凝重。 「是啊,那位姑娘,至少,她没有看错人!」霓虹的语气,甚至是在为那位姑娘而欣慰了。 「是啊,但愿她没有看错人。但愿,我不曾让她失望。」 「我想,她会理解你的——」霓虹劝慰道。 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也越来越淡薄。 到了凤凰翅偏南数十丈远的那个小林子,廖丹铁指了指一棵石榴木,轻声道:「看,就在那儿了——」 借着最后的几缕余晖,霓虹定睛细看,只见一棵茶杯口粗细的石榴树,就傲然挺立着,那片片树叶,正泛着殷红的光晕。这石榴木周围三四尺之内,并没有别的树木,甚是显眼、容易辨认。如果不是廖丹铁特别提醒,霓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位刚烈的姑娘,就长眠在这树底下。凝神片刻之后,霓虹跪倒在那石榴木前,默默祝祷道:这位坚贞善良而又高贵刚烈姑娘啊,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你的血不会白流的。但愿,你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和廖丹铁,我和丹铁不会忘记你的—— 祭奠完毕之后,两人走出丈余远,面对着东南方,坐在了一片草地上。 静默良久,霓虹试着这样开口:「丹铁,还记得那观音菩萨的塑像吗?」 廖丹铁淡淡回应:「记得,当然记得,再往东走几里路,也就到了。」 「是啊,两个月之前,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在那塑像旁边——」 「当时,我正在砍一节石榴木,就想着再做一个陀螺,再拿到那姑娘的灵位前。」 「丹铁,你是一个深情的人,那姑娘在天有灵,也会欣慰不已的。只是,如果你一味沉迷于这段往事,未必,未必不是辜负了她——」 廖丹铁惊问:「此话,此话怎讲?」 暗暗吸了一口长气之后,霓虹沉吟道:丹铁,有些话,就算你不喜欢听,我也是要说的。当初,那位姑娘为什么想着要和你成亲?仔细想来,那只是因为,你勤劳善良,有担当,值得托付终身。是啊,如果不是那两个爪牙赶到,你和她,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只是,天不遂人愿。那位姑娘,她只想着,要你好好地活着,因为,还有些事情,她是无法完成,无法办得到了。比如说,将那山大王一伙剿灭,还那些无辜受害者一个公道。而你这三年来,又做出了什么呢?退一步说,就算这辈子没能了却这桩心事,也希望有子孙一代吧?当初,那位姑娘跟你拜堂成亲,你,你以为只是过家家的游戏? 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廖丹铁感慨道:「在这三年的时间里,类似的念头,也时常掠过我的心头。只是,我不敢往深里想,我总觉得,如果再移情别恋的话,就会对不起那位姑娘——」 「孤独终老,就对得起她了?」霓虹加重了语气。 「好吧,我,我再想想——」廖丹铁不敢与霓虹对视,这样回应着的时候,稍稍低下了头。 霓虹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东南方:夜幕,就这样笼罩了大地。我家所在的福建村,就淹没在这茫茫黑暗之中了。极目远眺之时,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只怕比那萤光,也强不了多少!既然是这样,独自在外的人们,看到这些灯火之时,心头为什么还会涌上丝丝缕缕的暖意呢?是啊,所谓万家灯火,家的温暖,总是那样令人神往!千百年来,这一幕幕,早就融入人们的血液之中。 这位廖家小哥,他能想清楚这一切吗? 或许,在他看来,形单影只意味着对那段情缘的忠诚。然而,说到底,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个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把握不好的人,真的就值得托付吗?对于他的迂腐与固执,那位姑娘泉下有知,多半也只能报以几声苦笑了。 我,我不是那位姑娘的影子,然而,我总觉得,那位姑娘,是可以接受我,理解我的。她未了的心愿,如果真需要一个人来完成的话,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了。 我都想得通了,为什么他却想不通呢? 那段情感,在他的心里,打成了一个结。在别人看来,是活结;而他,却绑成了死结。他的可笑之处,也就在这里了。他不懂得,不是所有的情缘,都能够修成正果。他不懂得,不是所有的姻缘,都有尘世间的天长地久。他不懂得,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在红尘万丈之中得到兑现。那表面上的忠诚,其实更像是某种逃避,因为,他不敢去面对现实,对未来也没有足够的信心。嗯,就像那一片落花,当她从枝头上飘落的时候,尽管也曾为自身的短暂而感慨,然而,更多的,应该却是,秋天枝头上的累累硕果。那位姑娘想得很透彻,才毅然慷慨赴死,而这位廖家小哥,却未能体会到这一层深意,只懂得为那逝去的青春长吁短叹;就这样,蹉跎了岁月——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6章 鸳盟免费阅读. 第207章 如烟往事今生情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当往事已然成为一副枷锁,又该如何呢? 这位廖丹铁廖家小哥,躯壳显现于人世间,灵魂却滞留在那如烟过往之中,甚至已成为行尸走肉了—— 「丹铁,如果那姑娘依然活着,此时此刻,她会说些什么呢?」咬了咬牙,柯霓虹这样问起。 「哦,她,她会说,她说——」廖丹铁支吾着。 霓虹打断了他的话语:丹铁啊,到了这一步,到了这一刻,你还没能转过弯来吗?当初,她为什么会把自己的那颗心托付给你?她真正看中的,还不是你的古道热肠?你,你在这样蹉跎、消沉下去,又如何对得起她的嘱托?她未了的心愿,又如何能够完成?她,她泉下有知的话,多半会怨恨你,觉得你画地为牢,墨守成规,根本就完成不了她那未竟的夙愿。你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苦行僧,其实不过是在逃避,是心里没谱,是不敢去面对,是一种懦弱无能的表现。这三年的时间里,你自己打造了一把大锁,然后锁住了自己的双手和双脚—— 「你,你说得不错,看,月亮,月亮出来了——」廖丹铁说着,指了指东南天幕上的那一弯新月。 当最后的一抹余晖,消失在你视线尽头处之时,面对着那四下聚拢来的沉沉夜幕,你的心里,是不是掠过丝丝缕缕的怅惘与失落呢?再长的白昼,在灿烂的阳光,再绚丽的晚霞,都抵不住那流转着的时光。只是,接下里的这几个时辰,在人们心头奏响的,未必就是那无尽的挽歌。或许,你若有心的话,还能看到那淡淡的月光。如若没有月光,或许还有那或明或暗的星辉。即便是连星光都没有,你也可以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在心头展开那疏星淡月的一幕幕。这样一来,当你再次睁开眼之时,你就会发现,眼前的夜幕,未必就是黑漆漆的;透过那沉沉的幕布的,就是那天光了:地球的另一端所透过来的天光了。这种亮光,尽管是那样黯淡、微弱,有些迟钝、麻木的人,甚至会在有意无意之中,忽视了她。然而,就算你视而不见,她依然是存在的。对于天光的感受,除了眼睛,更重要的是,那一颗对光明有着不懈憧憬的心灵。 能够在夜里看到月光,你知足了吗? 十个指尖,面对面的十个指尖。那热气,透过那皮肤,透出来了。原本也只是涓涓细流一般,只是,伴随着那脉搏的跳动,就那样传导着,传到了彼此的心田。那温暖的气息,依然肆意四溢着,双方的四肢百骸,就此氤氲在了那一缕缕薄烟般的雾气之中。 月光下,不远处的那些小虫子,分明也感受到了什么,于是,它们呼朋引伴着,竞相唱起了自己的曲子:为自己,为这片草地,也为草地上的这一对年轻人。 「那些小虫子,总是唧唧唧唧的,它们在唱些什么呢?」柯霓虹忍不住这样问起。 廖丹铁字斟句酌着: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想这样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此时此刻,我,我总算想出来了。其实,它们是在唱—— 莫惊扰,莫打扰, 这天地,这草丛, 属于我,属于你—— 看到对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霓虹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 「噗——」原本只是抿着嘴,最终还是笑出声来了:「丹铁啊,你,你这连蒙带骗的,我还以为你,以为你是深谙虫语呢!」 看看对方笑得差不多了,廖丹铁这才回应:「柯姑娘,不瞒你说,这是我的独家发现。你,你不服的话,你也可以再破译一番嘛——」 霓虹早就笑了个花枝乱颤:「在廖家小哥面前,在虫语行家面前,我可不敢造次哦。」 「霓虹,就算我是虫语行家,我所破译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剩余的一大部分,就留给你了。」 凝神片刻之后,霓虹开口道:嗯,那我就献丑了。我,我觉得,它们唱的是—— 春已过,夏天到, 这山林,真正好。 酒已足,饭已饱, 唱又跳,真逍遥—— 「哦,还多了六个字,佩服,佩服!」廖丹铁说着,抱了抱拳。 霓虹忍住笑:「廖家小哥珠玉在前,小女子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说笑一阵之后,双方心灵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淡淡的月光下,夏夜的清风,将远处的高树灌木吹得沙沙作响。那清爽的凉意,萦绕在两个人的心头。 「丹铁啊,你,你有什么打算呢?」霓虹问道。 「自然,这几个月之内,先把我们的事情办了。哦,我们的打铁铺,也要多下点功夫,多想想门道——」 「我,我想起来了。还要挤出一些时间,试着打几把锋利一点的的战刀——」霓虹接过话语。 「战刀?锋利的战刀——」廖丹铁一时有点疑惑。 霓虹沉吟着:当初,那位姑娘为什么会含恨而去?说到底,就是武力方面,无法跟那几个家伙相抗衡!试想,如果当时,你和她,都手持一把锋利绝伦、削铁如泥的利刀,那几个家伙,还敢如此放肆吗? 「是啊,如果利刃在手,那样的悲剧,未必就会上演啊!我,我们既然学了铸铁铸剑的技术,就该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出几把宝刀来。要想一雪前耻,光是会耍嘴皮子,还是不够的。以后的日子里,在武功方面,我们确实还需要多下点功夫。如果能够剪除那伙盗贼,既是对那位姑娘有个交代,更是对父老乡亲最好的回报——」 「丹铁,你能够想到这第一步,难能可贵啊!」霓虹由衷地赞道。 「霓虹,这,这首先要感谢你。如果解不开那心结,这一切,都是不可想象的。」 「我,我也只是在一旁开导几句,关键的事情,还在于你自己。」霓虹谦逊着。 廖丹铁缓缓开言:人生在世,能够有多少个知己呢?以前,我总是走不出那牢笼,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看不清前面的路。霓虹,在你出现之后,我才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些什么?不过,面对着那一团乱麻,我依然理不出什么头绪来。你,你能够站在我的角度,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不厌其烦的开导我。从这个角度看,你不愧为我的知己—— 「真正的感同身受,」霓虹接过话,「还是很难做到的。不过呢,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觉得,这家伙,可是一块好铁啊,多下点功夫,多捶打几下,说不定就能练出好钢来——」 「后来,你才发现,你所遇到的,其实只是一块顽铁?」廖丹铁开起了玩笑。 柯霓虹淡淡一笑:确实,确实是一块顽铁,顽冥不化的。不过,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又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你说他顽冥不化,恐怕还是气力不足火候不到吧?这样想着,我就多添了些燃料,多费了些气力,多琢磨了些门道,最终,顽铁还是炼成钢了—— 廖丹铁留神回想,如果不是对方锲而不舍,自己能不能走出那沼泽地,还真说不准。 「霓虹,你如此殚精竭虑,真让人感激不尽。」 「丹铁,你不用感谢我,你首先要感谢你自己——」 「感谢自己?这——」 「丹铁啊,你能够百炼成钢,首先是因为,你是可以铸就之才——」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廖丹铁恍然大悟了。 夏天的夜晚,那月光虽然说不上有多皎洁明亮,不过,对于这两位年轻人来说,那也是月华如水,足以让心灵澄澈空明了。 夜深时分,柯霓虹和廖丹铁,走在了返回的路上。 寂静的小路上,霓虹边走边寻思着:到了这个夜晚,事情也渐渐有了眉目。这些日子里的那一幕幕,简直可以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来回忆一番了。身边的这位廖家小哥,脑子也算开窍了,不再为往事而嗟叹了。人生中新的一页,也算是慢慢揭开了。其实,也不是要把那回忆完全抹去,而是说,不要让往事像枷锁一样,束缚住一个人,以至于裹足不前。太阳,每天都会从东边升起,尽管,你未必就能见到。而作为一个人,每一天所看到的,其实已然不再是昨天的风景。刻舟求剑是可笑的,更可笑的是,我们在新的一天到来之时,还做着类似于刻舟求剑的事情。廖丹铁还能够幡然醒悟,可喜可贺啊!再过一些日子,我们再追忆起这个夜晚,想必也是务必欣慰的。 一棵石榴木引出的故事,至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那位姑娘,那位好姐姐,尽管我从未见过她,在这一刻,希望想对她说一声:安息吧,好姐姐。 惊鸿照影,一瞥而已。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美丽,都能长留世间。不过,即便是昙花一现,毕竟也曾美丽过,也曾留下那难忘的瞬间。那位好姐姐,就算是多年以后,我依然会记得你的故事,甚至,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把这个故事传下去,传给下一代。 打铁铺本身,那烧得通红的钢水,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额门流下的汗水......这一切,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只是,这个打铁铺背后的故事,倒是让人回味无穷。两个多月之前,当我走出家门,走向那观音菩萨塑像的时候,这一切,连我自己也不敢想象。可见,一对有情人之间,确实有着一根无形的红线,将那两颗心,牵到了一起——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7章 如烟往事今生情免费阅读. 第208章 何以解忧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个夏天的上午,一个姑娘正走在一条斜长的山路上。 村子北边两三里处的这一大片山岭,大致是东西走向的,尽管绵延数里,犹如长龙,也有尽头处。然而,造化的奇特之处就在于,明明最西一侧已然到了尽头,由于那凤凰翅自西南向东北,逶迤延伸着,又像给那北山镶嵌上了一段支脉,堪称鬼斧神工了。由此看来,如果将这一大片山系,称为龙虎山,也是颇为贴切的。龙山北麓与凤凰山南麓之间,有一条平缓而绵长的山道,如果你顺着这山路走,南达北抵,都不成问题。 这姑娘不紧不慢地走着,一任那思绪,飘飞在蓝天白云之下:今天的太阳,蛮不错的。走在这山路上,眼前亮堂堂一片的,甚是清爽。当然,再过一阵子,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就会变得炎热起来。到了那种时候,大汗淋漓、口干舌燥,那可不好受。有感于此,一大早,我就出门了,想的就是,尽早到得了山上。这样一来,就算太阳依旧酷热,找个地方躲一下阳光,也是可以的。 四个堂姐,两个亲姐,或以嫁做人妇,或正在恋爱之中,总之都是有意中人的了。现如今,依然形单影只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人的心思,还是很微妙的。最初,两个最大的堂姐新婚之时,也有人打趣我:「霜叶,加把劲,就等着吃你的喜酒了——」那种时候,我也只是置之一笑:急什么,还远着呢!只是,到我的两个亲姐姐成亲之时,那一句「还远着呢」就显得有点底气不足了。再后来,两个只比我大几天的堂姐,一个远嫁,另一个跟了个打铁匠,我才有点惊愕了: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姐姐们就是名花有主了。人们的目光,也就聚集在我身上了。当然,人家有那样的神情与目光,也不足为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而我觉得有点不自然,只因为自己还没找到有情郎。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数百年来,曹孟德的这首诗,一直脍炙人口。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一个上午,要说「忧思」什么的,有点言重了。大概,也就是有点如烟如雾的轻愁与幽怨吧?至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一句,却是有点费解了。这「杜康」,就是酒的代称了。只是,喝酒真能「解忧」吗?似乎大有商榷的余地吧?民间诚然也有「一醉解千愁」的说法,只是,据我的观察和体会,酩酊大醉之后,整个人就昏睡过去了。就算这时候忘了忧愁,那么,酒醒之后呢,还不是愁云重卷?思忖再三,倒是那一句「举杯消愁愁更愁」,更为真实传神些。其实也不难理解,如果酒真有那么神奇,天天开怀痛饮就行了,何必那么多辛苦奔忙? 当然,不管怎样说,曹孟德都是一代英雄,他的诗句能够深入人心,也自有动人之处。只是凡俗如我辈,未能完全理解而已。 尽管对前贤的诗句持保留态度,不过,我此行的目的,倒是和「杜康」有关。按照那些酒界高手的说法,我们这一带地方的酒水,似乎还缺少一点什么,总之是不够醇厚绵长。归根到底,就是那酒曲的配方,少了一两味草药,酿出来的酒,自然就不够地道了。一般情况下,人们在摊点或店铺里买到的,是酒曲的成品:由于做成拇指大小的饼状,也习惯称为酒饼。看来,问题也出在这儿了,一个酒饼售价有限,真的也赚不了多少钱。这样一来,那些卖家就会藏私,留一手。是啊,对于普通人来说,用这样的酒饼来酿酒,酒香四溢,也差不多了。然而,对于那些品酒大师来说,依然像是缺了些什么,不够尽兴。打个不甚恰当的类比,煎鱼的时候,如果放的姜不够,诚然也可以吃,不过,总有点腥味。 对于品酒,本姑娘近乎门外汉,自然不便于妄加评论。 当然,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能够找到那味草药,加入酒曲之后,酿出来的酒,能够让那些酒中仙赞叹折服不已,确实是一件大好事!那种欣慰与自豪,确实不是金钱所能买到的。 我这次上山,就是为了找那一味神奇而神秘的草药了。 当然,这一趟,未必就能如愿以偿。 市面上的酒饼,依然存在某些瑕疵,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这么久了,这么多人心知肚明,这么多对纯正酒味趋之若鹜的大高手,他们就不曾到山上来?本姑娘真的就那么神奇,就一定能够捷足先登? 看来,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了:闲着无事,就去找找,万一能够找到呢?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说得出口的理由。 真正羞于启齿的理由,似乎就是,以此为借口,到山里透透风,清静一下。 随着霓虹姐姐那家打铁铺的女主人,人们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我了。而作为「众矢之的」,自然也深知,无论如何,都得「登台亮相」了。这个「台」呢,就是人生的大舞台,情感姻缘的大戏台。多年以来,与这个「大戏台」无缘的,只是极少数尼姑或道姑。而这些尼姑或道姑之中,也不乏姻缘不和谐才遁入空门的。总之就是,尘世姻缘,不愧为终身大事,你迟早都是要去面对的。 说来惭愧,这个上午我到山里打这么一转,主要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我的意中人,还没有出现! 人家迟迟不来,你就得自己去找了。 街道集市,大街小巷,总不乏翩翩少年郎吧,我的方向,是不是弄反了,弄错了? 从表面上看,我确实是「缘木求鱼」了。只不过,万一这个人就在山上呢?我倒不是喜欢抬杠,我只是想出奇制胜。谜底没揭开之前,各种各样的情形,都是存在的,都是有可能的。且不说太久远的往事,就是前些时候,就在东南数里处那观音菩萨的塑像前,我的霓虹姐姐,就是第一次见到了廖丹铁廖大哥。这位廖大哥,现在我可要改口叫他姐夫了。 当然,我不可能再到那塑像前,来个守株待兔之类的事情。我只觉得,太按常理出牌,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情。就像那句话所说的,人多的地方没有风景。同样的道理,我的那一位,未必就在市井繁华处。甚至,就算今天一无所获,也还有明天嘛。这种事情,要谋定而后动。这种事情,尤其要沉得住气,千万不可自乱阵脚。得失随缘,从长计议吧。 就这样边走边想着,那微微的汗意,倒是再明显不过了。这夏天的阳光,确实不容小觑。刚到山脚的时候,抬眼看这山路,只觉得坡度颇为平缓,这一刻走到一半多的时候,你太发现,再平缓的山坡,也够你走上一阵子的,就像那句套话「够你喝上一壶」的。好在,山顶已然隐隐在望,再不济,再走上一段时间,就可以离开这山路,找一片树荫,休息一下。 那事关酒曲纯度的草药,未必就在高山之巅?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的话,我的意中人,该是怎样的呢?这一路上,我一直都见到一个大活人,就算我大声说出来,也没人知晓,更何况,目前我只是畅想一番。这点心事,就说给路旁的杂草,说给天上的流云,说给小草旁的小花听,她们会知晓的。 那相貌,自然不能太差劲,至少也应该是中等以上吧?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在那六个姐夫面前抬得起头呢?至于职业,倒没有太大的要求,就算是贩夫走卒,人才人品过得去,也就差不多了。哦,就着今天的这件事情,如果他对酿酒技术有所了解,那就再好不过的了。清澈甘甜的龙潭水,就是再好不过的水源了。如果还能就此酿出远近闻名的清酒来,倒也是一段佳话了。嗯,前面的六个姐姐,倒还不曾跟酒水连在一起。我如果从这方面着手的话,可谓是别开生面了。在一个大家庭里,最好也是尽可能多几个行业,给人一种百花齐放的感觉。 一个大致的轮廓,也算是勾勒出来了。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又在哪里呢? 在墙上挂一个画出来的大饼,就能够充饥吗? 说来想去,以前的那些日子,就有点浑浑噩噩的感觉了。心中没有姻缘这根弦,总觉得时间多的是,蓦然回首之际才发现,老天并不偏爱那种得过且过的人。当然,也可能是这样的,在缘分这件事情上,这一次,也得按照年龄的大小,排队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没办法,谁让我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呢?嗯,春天是百花盛开的季节,然而,亭亭玉立的荷花,却绽放在炎热的夏天。田田莲叶,会去羡慕桃李芬芳吗?每一朵花,都是那盛开的风景,她们的花语里,没有妄自菲薄,只有飘洒在天地之间的姹紫嫣红。 这样一个夏日的上午,走在这样一条山路上,灿烂的阳光下,心头那千丝万缕的思绪,也算是理出个头绪了吧?如果让我在此时许下一个心愿,我又会说些什么呢?那心上的人儿,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就在这山上呢?在这寂静的小路上,人的影子,也是寂寞的。再过片刻,就走到那绿意盎然的藤蔓之下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8章 何以解忧免费阅读. 第209章 藤蔓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这位独自山行的姑娘,自然就是老柯家最小的女儿——霜叶了。 走向那藤蔓之前,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离自己八九丈远的山路上,一个和她一般年纪的年轻人,正「拾级而上」。 要说「拾级」,或许略显夸张,不过,多年以来,为了便于行走,一些热心人不断就地取石材,铺垫台阶一般,倒是把这一大段山路,铺得有模有样了。回头见到这年轻人之际,柯霜叶所惊讶的,自然不是这石阶铺得这么平整这么如履平地,而是,一想到「意中人」,还真有个年轻人跟随而至。尽管未能确知对方的来意,然而,那种惊疑不定的感觉,依然像山风掠过草木一般,起落不已。 大概是由于正在往上走,而且又熟悉路况,那位年轻人就只看着眼前的这一两丈远之内,还不曾抬头看这石阶的尽头处。 他没见到高处的霜叶,高处的霜叶却正目送着他往上走。 「嗯,管他是谁,」霜叶思忖着,「也不用管他所为何事,本姑娘还是歇息一下再说——」 这样想着,她向偏东南一侧的那藤蔓走去。 这藤蔓比两个人还高些许,枝繁叶茂的,下面又横列着几块颇为平整的石头,在这太阳离中天尚远的上午,确实是个歇息的好去处。 喝了一大口水之后,霜叶暗自思忖道:如果不是急着过来歇一下,这一刻,应该能够看清他的脸,认出他是谁了吧?刚才,定睛扫了几下,应该是那位酿酒师傅的儿子吧?他家以酿酒做腐竹为主业。那销路,应该是起伏不定的。需求量大的时候,人们就找上门去,来个一扫而光。有时候,如果不太景气,就会见到他挑着担子,把那些坛装酒和腐竹,拿到集市上出售。我不是家里负责采买的那一个,再加上他隔三差五才出现一次,因此,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就不算太多,也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了。哦,这个上午,他独自上山,要做点什么呢?如果,如果真是为了酒曲的事情,那就是再碰巧不过的了。他叫杜思远,「思远」应该就是想着远方的意思了,就他目前的职业来看,倒有着做个远近闻名的酿酒师傅的意思了。如果真有「人如其名」的说法,这名字,也算不错的了。哦,他还姓「杜」,真要功成名就了,还真不愧为杜康的后裔。当然,这也是我一厢情愿的一点想法,天下姓杜的不乏其人,他祖父他父亲这一支,未必就是杜康的嫡传子孙—— 「嗯,还是先看清来人再说——」这样想着,霜叶站起身来。 那人也算可以,这一刻,正好走到藤蔓西北两三丈远处。 「杜,杜思远,还真的是你——」霜叶打着招呼。 那杜思远先是一愣,紧接着又隐隐体会出,对方的话语,颇有一点玄机。于是,他这样回应道:「柯姑娘,想不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大眼睛转了几圈之后,柯霜叶微微一笑:「是啊,杜师傅要到山里找点秘方,闲杂人等,最好不要来凑热闹。」 对方话语里的一丝揶揄之意,杜思远自然听出来了:柯姑娘,请不要误会,我哪有这么霸道?我,我只是说,这么热的天,一个姑娘家,还要独自上山,是不是太辛苦了些? 霜叶心里嘀咕着:对于上山找「秘方」的说法,他并没有出言否认,应该就是默认了。 「杜师傅,此番上山,不是为了砍柴割草吧?」她试着这样问。 扫了那藤蔓一眼之后,杜思远淡淡一笑:如果生意好的话,买点柴草烧,都不成问题—— 说着,就走了过来。 霜叶隐隐意识到,对方确实是有话要说,就向偏南一侧退了退。这样一来,走到近旁之后,对方就可以坐在偏北一侧了。 杜思远坐下之后,先是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清水:「柯姑娘,这地方凉风轻拂,又不被太阳晒,确实不错——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在这儿歇凉,蛮好的——「霜叶打趣道。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杜思远开言道:「柯姑娘,我家酿的酒,你,你也喝过吧?」 霜叶寻思着:看来,很快就要引入正题了。我家跟你家,所隔也不过半里左右,别的且不说,几个姐姐办喜事之时,那酒水,就是从你杜师傅家采购的了! 「嗯,喝过一点儿——」霜叶尽量轻描淡写着。 「哦,酒味,酒的滋味如何呢?」杜思远的语气,显出几分急切来。 「是,要听真话呢,还是假话?」 「本乡本壤的,自然要听真话了——」 霜叶字斟句酌着:要说酒味,我,我本来也不便于妄加评论。毕竟,对于如何品酒,我的境界,差天远了!不过,既然杜师傅有心问起,也就直说了吧?不当之处,尚请海涵。那酒呢,大体上也算不错了,酒味绵长,且不上喉,用那些爱喝酒的人的话来说,就是喝一碗想两碗。不过呢,依然有一些人有这种感觉,那就是,喝过之后,回味起来,还是有一丝半缕的涩味—— 说着,静静地留意对方的反应。毕竟,在酿酒师傅面前谈酒味,有点班门弄斧的意味,就难免几分忐忑,怕有贻笑大方之虞。 然而,她发现,杜思远听得很认真,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微笑点头。 「柯姑娘,」杜思远接过话,「你,你说得不错。我们杜家酿出的酒,确实有需要改进之处。也不妨直说吧,这十里八乡的,方圆数十里之内的,但凡有点名气的酒坊,他们所酿出的酒,似乎都缺少点什么?对此,也不必护短——」 「是啊,正视现实,敢于面对存在的问题,才能想着要改进,才能更上一层楼——」霜叶回应着。 「嗯,知耻近乎勇——」杜思远开了个头,却迟迟没有下文。 霜叶拔了一下脚边的一棵小草,暗自寻思:这杜思远所说的「知耻近乎勇」,是不是言重了呢?作为一个酿酒师,却没能酿出让人交口称赞的醇酒来,这确实有点难堪。然而,杜思远却把这看成某种耻辱,不难想象,他有追求,有担当,有精益求精的精神。哦,如果华佗治不好关公的箭伤,多半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吧?从这个角度看,这杜思远,还颇为几分大宗师的胸怀与抱负,让人钦佩。当然,光有想法,还是不够的—— 「哦,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了吗?」柯霜叶试着这样问道。 杜思远也拔了一把小草,缓缓开言:这个问题,我反反复复想过好长一段时间了。首先,我想到了水源和水质。要说这龙潭水,来自地底深处,附近也没有什么污染源,应该是没问题的了。如此清澈见底、甘甜可口的泉水,却没能酿出好酒来。真有点不可思议,我,我可是心有不甘啊!那么,是不是在酿酒工艺和程序方面,存在某些问题呢?太久远的事情,我就不说了,至少,从我祖父、我父亲到现在,我家酿酒已经好几十年了,真的想不出会有什么大的疏漏。为慎重起见,这几年,我一直在观察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都认真把关,由此也就可以断定,也不会是技术、水准方面的问题—— 「哦,问题,问题就只能出在酒曲上了?」霜叶顺势说道。 杜思远点点头:想来想去,也只能从酒曲方面,找一些原因了。说到酒曲,柯姑娘,你也知道,在集市上所卖的那些成品,我们习惯说成酒饼。别人的酒饼,或许会留一手,或许会藏私,然而,我家也曾暗暗下了决心,要自制酒饼,谁知道,似乎依然是老样子!当然,纯度方面,似乎稍稍改进了些。不过呢,离众口夸赞,还是有距离的—— 柯霜叶暗自思忖着: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这位酿酒师傅所说的,跟我所想的,大体上还是一致的。不难想象,这个上午,他冒着酷热到这山上来,为的就是酒曲的事情了。「英雄所见略同」?我自然不敢妄称英雄,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跟他,也算是志同道合了。至少,到目前为止,那些汗水,倒也不是白流。是啊,该渐渐引入正题了。 「思远,我,我本是个外行,因此,有些话,也不知该不该说?」柯霜叶的语气,显得有点迟疑。 杜思远微微一笑:既然都到了这山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看到对方这虚怀如谷的神情,霜叶也就放心了:「天南星,听说过吧?」 就像乍听惊雷,杜思远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像茫茫夜幕之中突见北斗七星,他又喜不自胜了。再过片刻,大概是为了慎重些吧,他这样说道:这天南星,有祛风止痉、化痰散结等方面的功效,从酿酒的角度看,也可以说是他山之石吧?只不过,就像那句俗话所说的那样,「是药三分毒」,再说,这酒曲,毕竟不是中草药。这?这—— 柯霜叶自然听得出来,在对方看来,中草药与酒曲之间,毕竟还是大相径庭的。虽说这是某种思路,然而,就像一个徘徊在十字路口的人,尽管他也深知,有一条路是对的,然而,如果碰巧走的是另一条路,后果却不太妙。在重大关头,面临着选择之时,确实要格外谨慎,毕竟,「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情,也屡见不鲜。然而,当曙光初现之际,谁又不想奋力一试呢?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09章 藤蔓免费阅读. 第210章 桑葚红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如果没有尝试与探寻,人世间的第一坛酒,又从何而来呢? 「我,我觉得,应该试一下的——」柯霜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眨了几下眼之后,杜思远缓缓说道:「是啊,先是放小量一点,酿好了先自己尝。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再慢慢改进、提高。」 霜叶点点头:「嗯,这个主意好,在这种问题上,确实不能急躁冒进。」 打定主意之后,两人开始分头寻找起来。 不巧的是,一个多时辰之后,这藤蔓一带地方,却不曾发现那天南星。 出师不利,首战告捷只是一种臆想。 吃了些干粮,喝了几口清水之后,霜叶抬头看天之时,发现那云层又深又厚起来,像是用墨汁把那白云点染了几下。稍稍偏西的太阳是看不到了,不过,要说下雨,却为时尚早。总而言之,这是炎炎夏日里难得的阴天。 「思远,先小休一下吧?」霜叶提议道。 杜思远点点头:「是啊,养好精神,过些时候再继续寻找。」 霜叶稍稍倚着石块,眼睛是闭着的,却不曾入眠:这一带地方,蛮不错的啊,怎么就找不到那天南星呢?前面的事情,也算顺利。我想着出现一个有点心仪的人,这杜思远就出现了。而且,他正是出来寻找酒曲的人!我所盼望的,就这样如约而至。只是,老天多半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他却不希望我过于顺利,于是,那要寻找的草药,迟迟不曾露面? 换一个角度看,如果一盏茶功夫,就满载而归了,要多谈几句,又何从谈起呢?大热天,人们一般是不会到这山上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午后,这一大片天地,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跟心仪的人在一起,你还去奢望什么呢? 不要怨天尤人,一切自有安排。 哦,那天南星,主要是一种草药,把它作为酒曲的某种配方,那滋味,会是怎样的呢?一般情况下,不少人不太喜欢药味。就算是喝药酒,也时常会皱起眉头。这样说来,把天南星渗入酒曲,是不是弄反了呢?或者说,是弄巧成拙?到时候,只怕是天南星本身没有错,错的是它的药味?人们的味蕾,确实有着难伺候的一面。 中药很苦,小孩子不肯喝,那该怎么办?大人们有时候就会在药汤里放点糖之类的,连哄带骗,就让小孩子喝下去了。哦,对了,再找点带甜味的野果什么的,将这天南星的药味,中和一下,应该是一种不错的想法和选择了。下一步的思路,就此有了点眉目。 这一刻,杜思远又在想什么呢?他,其实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 这样想着,霜叶悄悄睁开眼,偷偷向偏北一侧的杜思远望去。 杜思远神情淡然,嘴角还漾起丝丝笑意,想来已然是进入了梦乡。 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之后,柯霜叶心中,惊喜不定:这家伙,睡得这么香,应该是一个比较单纯、质朴的人吧?从走出家门那一刻开始,我就想着自己的心事,那时候,心头就已经是涟漪阵阵。遇见这家伙之后,简直就是波澜横生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如果能够酣然入梦,那倒是不现实的。那么,他为什么又能做到呢?他的心中,就是一潭死水吗?或许,这只是因为,他把自己的心,放得比较宽,懒得去想那么多。有些人,就像那句话所说的「瞌睡遇到枕头」,心无旁骛,就沉沉入眠了。在他们心里,一切的事情,总是自然而然的,没必要去想那么多;再说,想得再多,也没有用。这种人,倒有着让人羡慕的一面。 对我而言,今天是个崭新的开始。因为,有生以来,一个年轻人,会离自己这么近!要说以前,对于婚恋什么的,我只是有着某种模模糊糊的想法而已。稍稍切实一点的,就是从那几个姐夫身上,想象一下自己未来的心上人了。而今天,在情感的历程上,简直就有着里程碑一般的意义了!我在近距离的观察着一个大活人!那遥远的梦境,似乎已经和现实连在一起了。尽管,他在想什么,我一时还拿不准。不过,我自己的所思所感,却不再像那虚无缥缈的梦境。如果说,刚走出家门之时,我还有着那种一头雾水的感觉,那种茫然若失的样子,还显得有点稚嫩。这一刻,我就像在黑夜中独行的人,突然看到一星灯火那样,找到了前行的路径。以前的日子,似乎是虚度了。不过,我也可以这样说,那些日子,就像散落在地上的珍珠,纷纭错杂,而到了这一刻,一根红线,出现了。我,我就可以把那些珠子串起来,连成一个整体,挂在我心上—— 也不知是想了多久,柯霜叶还是熟睡过去了。 醒来之后,发现对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再向西边望去之时,那一轮太阳已然快落到那山头上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霜叶暗自嘀咕着,「大致估算一下,我这一觉多半已是一两个时辰。是啊,太阳什么时候再次冒出头来,我也不知晓。还有,如果我说了什么梦话,让这家伙听到了,那可不妙——」 「柯姑娘,这时间——」杜思远说着,有点欲言又止的味儿。 霜叶听得出来,对方的意思是,时间也不早了,再去找寻什么天南星,只怕已是来不及。 「这样吧,」霜叶缓缓说道,「我们先下山。明天清晨,来早一点儿?」 「嗯,就这样了。」杜思远表示赞同。 第二天一大早,霜叶走到村口的时候,就发现,带着淡水干粮的杜思远,手拿一把小锄头,就等在那儿。 按了按镰刀把儿,霜叶寻思着:这么早的,这家伙就来了。看来,还是蛮诚心的。他扛的是小锄头,我拿的是镰刀,工具倒是齐全。今天,多半是个阴天了,爬起山来,恐怕也不会太吃力—— 「我们,我们从正面走?」霜叶说着,用镰刀把儿指了指正北方。 「好吧,就从正面走。」杜思远点头道。 原来,从到山脚的角度看,径直往北,相当于三角形的直角边。而如果先向西走到凤凰翅的偏东一侧,再从东偏南方向,沿着石阶上山,那路程,可就是翻了两三倍了。大致说来,昨天的走法相当于闲游,有利于消磨时间。而如果想尽早来到山脚,就需径直往北走。这个清晨,这两个年轻人目标明确,自然就要一路向北了。 向北走出几步之后,霜叶这样说道:昨天夜里,我,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哦,是什么事情呢?」杜思远好奇心上涌。 霜叶淡淡一笑:那天南星,原本只是一种草药,就算是做成了酒饼,那味道,多半也好不到哪儿去—— 「哦,既然是这样,寻找天南星的意义,又在哪儿呢?」杜思远边走边问道。 「我想,我们还可以再找点桑葚什么的,把那涩味儿冲淡——」霜叶说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杜思远皱了皱眉头:加点桑葚,也不难理解。甚至,酒味也会更纯正。只是,现在已然是农历五月中旬,那桑葚果,只怕不好找吧? 「确实,从季节上说,如今要找桑葚果,似乎是迟了些。不过,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我们到深山里去,那儿气候偏凉一些,结果的时间多半也会相应地退迟一些。再加上去的人少,多半也能找到一点儿——」 杜思远露出一丝讪笑:「看来,今天清晨,我出门的时间偏早了些,倒是大有道理的。好吧,既然时间充裕,就尽量走得远一点吧。」 霜叶也报以一笑:人说「好事多磨」,你既然想着要在酒饼上有所突破,就得比常人多下一番苦功夫!哦,你想想看,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这么多年以来,那些酿酒师傅早就把酒味儿弄到极致了—— 「是啊,要想出类拔萃,确实要付出更多,常人多半习惯于墨守成规。」 两人一路闲谈着,那到山脚的距离,就显得更近了。 看看离山脚只有两三丈远的时候,霜叶下意识地向偏西方向扫了几眼:如果往西走上半盏茶的功夫,就是那观音菩萨的塑像了。多年以前,我娘亲我伯母,从外地逃难躲灾到这儿,也曾在那塑像面前祝祷祈愿。由此看来,我的身世,与那菩萨的塑像,有着极深的渊源。只是,今天,我要到山上找草药,时间紧了些,就不能到那塑像前跪拜一番了。不过,此时此刻,我依然在默默地祝祷着:观音菩萨保佑,让我心想事成。事成之后,我再备上厚礼,好好地到塑像前祭拜一番—— 「霜叶,先去拜一下菩萨吗?」只听杜思远这样问道。 霜叶摇摇头:「算了吧,我担心,时间不够用——」 听到对方如此回应,杜思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向北直走到了山脚,两人开始找寻起来。 然而,这天南星与桑葚什么的,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一两个时辰之内,两人依然是一无所获。 好在两人早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于是,就顺着正北方向,一路走一路爬一路找的,到了正午时分,就来到了这山的最高处。 再往南走的话,就是往山谷方向走了。这山谷,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深山了。 「哦,是不是先休息一下?」霜叶这样说道。 「嗯,先吃点干粮——」杜思远这样回应。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0章 桑葚红免费阅读. 第211章 深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小休片刻之后,柯霜叶和杜思远自南向北,向山下走去。 站在连山以南,一些人会有某种想当然的感觉:龙山的北边,多半也会像南边一样,走过大片大片的平野,就是村庄和人烟处了。其实,没那么简单的,下到山脚之后,东西北三面依然是山山岭岭。虽说坡度、高度不大,但是要走出这群山的包围圈,也绝非易事。当然,柯霜叶和杜思远对此并不在意。对他们来说,找到草药之后,沿原路返回,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在这山谷里,杜思远手提小锄头,霜叶握着大镰刀,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四处寻找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要复杂、艰难得多。天南星是名贵中药,不太常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就罢了。就是那些桑葚,好不容易找到一两株,也只见枝枝叶叶,万绿丛中的红果子,早就没了影踪:大半被人摘去吃了;另有少数几颗落在地上,红紫褪尽,腐烂变质,根本不可能再用来泡酒了。有些人为错过花期而伤感,而这样一个夏日,这两个年轻人却在感慨:错过了果期,才真正是让人嗟叹不已。 两个年轻人专注于找草药,浑忘了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哒哒哒」的声音响起。 霜叶心头一惊:啊,是下雨了吗? 霜叶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几颗雨点打在手掌心上。 再抬头望天之时,豆大的雨点,透过暗沉沉的乌云,径自往下砸。 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不敢怠慢,径直向一处山石高耸突兀处跑去。 也算凑巧,那几块山石就像伸出的屋檐,挡住了从天而降的雨点,两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再过片刻,霜叶慢慢打量起这一小片地方来。 两人是向西南方向跑出十多丈远,才到这地方来的。大致算来,这应该是离家乡偏近的一侧。当然,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刻,什么东西南北,倒不是很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此处可以躲雨。再向前走出十来步,两人很惊喜的发现,眼前,竟然是一个岩洞口! 两双眼睛,就那样静静地互相凝视着,那深潭,泛起了幸福而欣慰的涟漪:这上苍,待我们也不薄啊!夏天遇雨,一个宽敞、干爽的岩洞,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 杜思远走到里面,试了一下,发现呼吸与外面没什么两样,就招呼霜叶到里面去了。 走进洞口的瞬间,霜叶下意识地转回头:这一整天,都没见到太阳。因此,对于时间的判断,也就难言准确了。大致算一下,即使撇开那密布着的乌云,那天光,也是颇为黯淡了。粗略估算一下,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也就是说,在这一带地方找草药,已然是两个多时辰了! 找了个地方坐下之后,杜思远试着这样说道:「这场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之后,霜叶接过话:唉,俗话说:「早雨晏晴,夜雨下不停」,这场大雨—— 那一瞬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话语。 紧锁着眉头,杜思远也没有接对方的话。 原来,不少人都有类似的感觉:清晨下雨,过了一些时候,有望停下来,以至于对整天的劳作与行程,没有过于严重的影响。至于傍晚时分的雨,那就难说了,就算你眼睁睁的盯到天黑,依旧是淅淅沥沥的,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诚然,这种看法,未必就是千真万确、无懈可击。然而,一旦人们这样说的时候,多半已是在默认了:面对着夜雨,你就不要再去指望什么了。 于是,柯霜叶和杜思远,都沉默了。 放在脚边的那把镰刀,由于还算锋利,因此,那刀刃一带,尚不至于过于黯淡。盯着那弯月般的刀刃,柯霜叶怔怔的出神:这一刻,就是在这山洞里,那雨点打在地面上、石头上、草木上的哒哒声,依然是清清楚楚!是啊,不用到外面去,也能够断定:大雨,正下得紧;而且,短时间之内很难停下来!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如果是在家里,退一步说,是在连山的南边,都无所谓,毕竟,离家不远,冒着雨跑回去,最多也就是体会一下那落汤鸡的感觉。然而,在这谷地里,事情就复杂得多了。首先,在天黑之前,能不能赶回到连山的山顶,都是一个大问题。就算是到得了山顶,雨大坡陡路滑,一个时辰左右的折腾,会不会有某些难以预知的情况呢?头脑稍稍清醒的人,对这样的一趟回家之旅,都会暗暗地吸一口凉气。如果路上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出现,那可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既然风险这么大,那么,冒雨返回的意义,又在哪儿呢?如果以前对「荒山野岭」一词,没有太多太深的体会,那么,这一次,你就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了。 此时此刻,何去何从? 夜幕四合之际,深山老林之中,作为一个人,又像什么呢?说起来,未必就比一只小兔子好到哪儿去!因为,方圆几里之内,人们其实只是过客;或者说,这儿,并不是人们的栖息之地。是啊,在这儿,我和杜思远,都只是客人。一个客人,又能做点什么呢?一大早出门,我只想着这是一个阴天,就是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怨天尤人,确实没什么意思,只是呢,就算是到了这一刻,我其实也没想出什么来,嗯,举棋不定,一筹莫展—— 「霜叶,还回去吗?」杜思远的声音响起。 「这么大的雨,天又快黑了,怎么回去呢?」霜叶这样回应道。 凝神静听好一阵子之后,杜思远开口道:既然是这样,那,那就另想办法吧? 「好吧,就这样吧!」霜叶说着,站起身来。 轻声商量几句之后,两人抓住时机,趁着夜幕降临前那暗淡的光线,在山洞口附近,寻找起柴火来。沉沉夜幕降临之际,两人总算凑齐了两小捆柴火,勉强也可以烧到次日凌晨的了。 杜思远带有火折子,倒是省去了钻木取火的麻烦,借着起伏不定的火光,两人把仅剩的一点干粮,吃完了。清水呢,倒是还剩下几小口。 用过晚餐之后,简单地交流几句之后,两人又沉默起来了。 望着那火光,柯霜叶的心里,也在起起伏伏着:这一刻,我和杜思远,为什么都沉默了呢?或许,双方的心里,也是有话的,只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寻找天南星、桑葚什么的,这是明面上的事情,是可以堂而皇之说出口的。于是,前面的几个时辰,我们可以一边行动,一边言笑无忌。而这一刻,外面依然是大雨滂沱,天也黑下来了,再说那方面的话题,就有点尴尬了。这,也算是一种言不由衷吧? 如果硬要跑回去,风险太大,于是我们就留在这儿了。这,确实有着逼不得已的一面。只是,在那几个时辰之中,我就没想到要留下来吗?是啊,在这样的一片天地里,没人打扰,自由自在的,甚至可以说是梦寐以求的。只是,那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不愿想得太多、太深。更何况,有些话语,不便于贸然说出口。人,总习惯于戴着面具生活,特别是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下雨了,回不去了,于是,摆在面前的,其实就是某种全新的世界。心头最隐秘的愿望,上天格外垂青你,为你实现了。 阴天,一大早开始,就是阴天了。因此,黄昏时分下大雨,也不足为奇。说起来,这大雨,倒是我自己盼来的。从这个角度看,到目前为止,其实还是蛮顺利的。嗯,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老天能够伸手帮忙的,也就到这一步了。接下来的,就看我和他的表现了。 那么,这种可能性,到底大不大呢?这一刻,他在想些什么,我暂时还拿不准。嗯,就先说我自己吧。从我的角度看,昨天上午出门之时,那些择偶条件,这家伙大体上也还是符合的。这样看来,我自己这一关,倒是容易通过。是啊,看得顺眼,为人处世,以及行业人品等方面,如果不太挑剔的话,这杜思远,也算是不错的了。 那么,他那一方面,又将如何呢? 想来惭愧,我对他的了解,说不上有多深入。当然,以前我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就可以了。或者说,如果我要出门去买酒,知道他家有就卖,也就足够了。 以前在街市上,也不时见过他。在我的记忆里,他应该还没娶亲!因为,很少见到他跟某个姑娘在一起。当然,也有这种可能,他的那一位,只是主内,很少抛头露面。这样看来,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弄清他的情感状况,不然,表错情的话,那可真是难为情,无地自容了。从这两天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其他方面,也算不错吧?只是,就是显得过于深沉,不容易看得到底,看得清楚。或许,他也只是故作深沉而已,他不想让别人太早的看到自己的底牌?故弄玄虚,以便于「待价而沽」?生意人,多半就是这样—— 「柯,柯姑娘,在想些什么呢?」也就在这一刻,杜思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霜叶的思绪。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1章 深山免费阅读. 第212章 雨后苍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柯霜叶暗想:反正是回不去了,还不如就此机会,慢慢闲谈一番。 「思远,你,你想家吗?」她试着这样问道。 杜思远加了一根柴火,架在那火堆之上。火苗高了些,微风之中,倒有点像摇曳的花朵。只听他缓缓说道:「一开始,一想到回不去了,倒有点焦躁不安。不过,转念一想,长这么大了,在外面过夜的时候,又有多少呢?嗯,随遇而安吧——」 霜叶寻思道:这家伙,心态不错啊! 「听了你的话语,我,我也想开了。」她接过话。 「想开了就好,反正,大雨都有停下来的时候,黑夜也有变成白天的时候。」杜思远依然是一种处之坦然的样子。 「好吧,时间多的是。」霜叶缓缓说道,「思远,给我说一个故事吧?」 「霜叶,你,你喜欢听故事?」 「喜不喜欢,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这样漫长的一个夜晚,总得想点办法,让那时间,不知不觉之中,就过去了——」霜叶解释道。 皱了一下眉头之后,杜思远这样说道:是啊,长夜漫漫,不说上一段故事什么的,就有点难熬了。哦,故事嘛,我平时就是在家里酿酒,到集镇上卖酒,琐碎单调的日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霜叶倒是听出来了,所谓「也没什么好说的」,多半只是某种自谦之词。不过呢,既然开了头,就不能让对方轻易「开溜」了。 「嗯,蛮不错的,继续吧——」她说着,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杜思远接着说道:嗯,那就来一段吧。在集镇上卖酒,一般情况下,就是客人来到摊点前,他一手交钱,我一手交货。当然,也会有特殊的情况。有一次,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来到摊点前,这样问道:「杜家小哥,天黑以后,能不能送点酒水,到我们家里去呢?」 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有些人家,在办酒席的时候,如果忙不过来,就让卖酒的一方,直接把酒水送过去的,也是不难理解的。只是,开口说这种话的人,一般都是大厨之类的角色。如今,一个小丫鬟,怎么也会如此开口呢? 为慎重起见,我试着这样问道:「小姑娘,送点酒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送到哪儿去,还有事情的缘由什么的,也该让我略知一二吧?」 那丫鬟微微一笑:「小哥如果愿意送过去,相关的情况,自然要说上几句的——」 看到她欲言又止,又颇有几分神秘莫测的样子,我就点点头:「客人的吩咐,我一向是放在心上的——」 见我这样表态了,那丫鬟就把相关的事情,小声说了一下。 听了之后,我倒是有点迟疑了。原来,从路程上看,要到西南五六里的地方去,加上又是夜晚,就显得稍远了些。此外,这酒水的主人,也就是这丫鬟所伺候的姑娘,倒是有点不同寻常的感觉了。当然,也就是五六斤酒,就这样走一趟,数量上似乎又少了些。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犹豫,那丫鬟这样说道:「杜家小哥,只要你答应,这来回以一趟的辛苦费,我家姑娘也会按照规矩,同样支付的——」 听她这样一说,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辛苦费什么的,那倒不必。只要你家姑娘喝得高兴,愿意赏点小钱,我,我跑上几趟,也算值了——」 再商议几句之后,那小丫鬟就先行离去了。 当天晚饭之后,我扛着一坛酒,就按时前往了。 一路上,我慢慢梳理着这事情的头绪:这个丫鬟的主人,倒是个喜欢来两杯的大家闺秀。只是,如果明目张胆的叫手下去买酒,又觉得太过张扬,拉不下脸。于是,就叫贴身的小丫头来交代了。是啊,如果一个小丫头扛着一个酒坛回家,也是有点不自然的。说来说去,倒是让我借着夜幕的掩护,把酒送过去,倒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明智之举了。其实,对我来说,只要酒钱到手,谁喝酒要送多远,倒是无关紧要的了。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我就把那一坛酒水,按时送到了。 我把酒坛放下之后,那丫鬟边付钱边说道:「杜家小哥,辛苦了——」 「没什么,这是我分内的事情。」我这样回答道。 「我家姑娘说了,小哥如果不急着回家,倒可以在此歇息片刻,喝一下茶水——」 「算了吧,我,我明天还有事情——」我觉得不便久留,就这样委婉的拒绝了。 以后的日子里,每隔十天半月,我就往那姑娘家送一次酒。这种时日,持续了将近一年。 这一天夜晚,我正准备返回之际,只听那丫鬟这样说道:「杜家小哥,我家姑娘,本来是想跟你说上几句的——」 她说着,望了大门外一眼之后,又将目光停在了我身上。 我隐隐猜得出来,她是有话要说。 「好吧,这几步路,就有劳了——」这样说着,我向大门口方向走去,那丫鬟跟在后面。 走出三四十丈远之后,我停了下来。 那丫鬟这样说道:本来,我家姑娘是要亲自送一下的。不过,这样一个夜晚,却有所不便—— 「你,你是说——」听得出她是话里有话,我就这样说道。 那丫鬟带着一丝歉意:我家姑娘,刚刚讲了一户人家。这一刻,我家老爷,正和那户人家的来人,商量着有关的事情。因此,如果我家姑娘再出门送你,就有违背礼教之嫌了。因此呢,就交代奴婢,转达一下了—— 我和这丫鬟说上一阵子之后,就转头离去,回家了—— 柯霜叶心里暗自好笑:杜家小哥,说起故事来,你这避重就轻的功夫,蛮不错的嘛。 「可惜了,没能喝上喜酒——」柯霜叶微笑道。 「柯姑娘,你,你这是在讥讽我吗?」杜思远惊愕的问道。 霜叶淡淡一笑:要说讥讽什么的,那是不敢。不过,我总觉得,如此一件动人故事,似乎却没有一个好结果,确实让人感到几分惋惜了—— 杜思远听得出来,对方对这样的一个故事,还是蛮感兴趣的。只不过,自己刚才所说的,只是故事的轮廓,而对方最感兴趣的,却是其中的情丝缠绕什么的。于是,他这样说道:要说可惜,自然也有几分。在那近一年的时间里,送了那么多次酒,自然也见过那姑娘几次,也说过几次话。只是呢,在那种时候,我一直在想,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一个送酒的人,对方是自己的主顾,除了生意上的来往,在别的方面,最好不要多想。当然,要说我一点都不动情,那自然是假的。其实,我是在等着一个机会,看看时机成熟了,再看看要不要表白一下? 结果呢,那样的一个时刻还没到,却等来了她要嫁人的消息! 这个故事的凄婉之处,也就在这儿了。甚至,那位小丫鬟都有点过意不去,觉得亏欠了我一些什么。 「思远,到了现在,你是不是依然放不下?」霜叶这样说道。 杜思远露出一丝讪笑:放不下?放不下又能怎样呢?其实,我一直在想,说到底,我只是一个酿酒师,属于小商小贩。而对方却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这身份上的鸿沟,难以抹去啊!当然,我的迟疑与犹豫,也让我错失良机,结果,也只能是那样了。唉,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一直牵挂着的,一直都惦记着—— 「哦,是什么事情呢?」柯霜叶惊疑不定。 杜思远淡淡一笑:就是,就是酒曲的事情了—— 霜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捡起地上的两根柴火,放到那火上。 霜叶陡然感慨横生: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杜思远和那位姑娘,几次长谈,是免不了的了。再加上,那位姑娘身边,有那样一位丫鬟,足以充当两人之间的信使或传话人什么的。只是,由于身份地位的不同,两人就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思,没能走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怎么说呢,两人都在观望着,都在等待着什么,一旦条件成熟,或是有某个契机,就可以跨出那一步,就可以越过那鸿沟,修成「正果」。 然而,有意无意之中,他们忽略了某些事情。 对于那位姑娘的父母,他们自然更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婆家!于是,就出现了杜思远最后一次送酒的那一幕!从礼教的角度看,一个即将出嫁的大家闺秀,自然是不可能再与杜思远见面了。嗯,当初到集市上订酒的,是那个丫鬟。而将送酒人送出大门口的,依然是那位丫鬟!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杜思远这家伙,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一切,自然也不能全怪那位姑娘,将近一年的时间,你都干什么去了呢? 至于和酒曲有关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那位姑娘,隐隐觉得,杜思远所酿的酒,不够醇正、绵长!当然,那位丫鬟在传话的时候,会说得委婉一些。杜思远没能因酒结缘,未免有点难以释怀,不过,如何改进酒曲的事情,倒是记在心上了。于是,就有了昨天上午的那一幕,这家伙闲得无聊,就想着上山找点草药了。 不够醇厚、绵长的酒水,何尝不是那段情缘的冰山一角呢? 杜思远与那位姑娘的情缘,其实已经落幕了!尽管,这家伙迟迟未能挥慧剑斩断情丝。 而这一刻,酒曲的事情,就和我连在了一起——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2章 雨后苍山免费阅读. 第212章 半夏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如果我能拉他一把,又会怎样呢?残酒旧梦,还能摆到今天的桌面上吗? 已然送出去的酒,依然是覆水难收—— 「柯姑娘,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可笑?」只听杜思远这样问道。 柯霜叶暗自寻思:杜思远,你不仅可笑,甚至还有点可悲。此时此刻,人家的酒杯里,早就换上了新的美酒,而你呢,却还在作着昨天的梦! 「唉,怎么说呢?」霜叶支吾着。 杜思远被吊起了胃口,连忙说道:「柯姑娘,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有什么话,你,你就直说了吧——」 柯霜叶字斟句酌道:对人真诚,不耍小心机,确实不能说是可笑。只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人家那位姑娘早就嫁为人妇了,你还摆出一副「非你莫娶」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呢?你郁郁寡欢,是人家欠你的?如果真把人家大姑娘放在心里,当初那近一年的时间,你干什么去了?如今明明事情已然不可挽回,你再去长吁短叹,又有什么用呢?嗯,打一个不甚恰当的比方,一个酿酒师,第一次酿酒失败了,就可以拿着那酸臭的劣酒,几斤酒糟,到集市上哭穷买惨吗?这样一来,人们只会笑你不争气,只会捂着鼻子走开—— 「哦,是,是这样——」杜思远喃喃说道。 时间久了,那火光,渐渐暗下去了。然而,岩洞里的这一对年轻人,尽管也深知脚边就有不少柴火,只是,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谁也不曾伸出手去,添一下柴火。是中邪了吗,还是突然变得慵懒起来?原来,柯霜叶和杜思远在那样的一个瞬间,都只觉得,对方眼眸里闪烁着的火苗,比尘世间任何一对大火,都更为明丽、透亮、温暖!至于添几根柴火嘛,什么时候不行呢?这一刻,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就已经是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欣慰、自豪与幸福!既然是这样,那些画蛇添足的事情,大可先晾到一边去的。 碧波荡漾的深潭,澄澈甘甜的清泉!年轻人的眼眸,有情人的琴弦,灵魂深处的韵律,全都氤氲在这无边的夏夜里了。这样的一个时刻,山峰与山谷之间,也在唱着亘古以来的情歌。她们的歌声,就与那草丛间小虫子的琴弦,应和着,奏鸣着,浑然一体了。生命的旋律,青春的律动,情缘的节拍,从来都是最为美好,最为动人心弦的,最让人心驰神往的。 「以后,我的这颗心,就只属于你了——」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杜思远的话语响起。 用手理了一下对方前额上散开的几缕长发,柯霜叶淡淡一笑:「思远啊,这,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 第二天清晨,两人就在这岩洞附近寻找起来,看看有没有泉水,以便于好好地洗一把脸。 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还真的就找到一汪清泉了。两人用手捧着水洗脸的时候,更是惊喜的发现,泉口附近一带,还长着一小片天南星、半夏。采摘几下之后,连桑葚、枸杞,也找到了。 「这一下,老天爷算是长眼了!」杜思远一边行动,一边兴奋地说道。 柯霜叶接过话:「老天长眼是一回事,不过,我更相信,这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是啊,早知道是这样,我们早一点到这儿来,也就不用在山洞里喂蚊子了?」 「思远啊,你想得太简单了吧?说不定,老天就是看在你被蚊子叮咬、诚心诚意的份上,才让你找到这地方的!」霜叶接过话。 这一刻,有意无意之中,这一对年轻人淡忘了:这一带地方山高岭长,节气稍迟了些,再加上人迹罕至,找到一些天南星桑葚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当然,他们能够放低姿态,不自高自傲,在为人处世方面,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就满载而归了。 一路上,柯霜叶暗暗寻思着:从昨天出门到现在,也就是十多个时辰。如果把这样的一段时间,放在生命的长河里,确实也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却给人以脱胎换骨的感觉。从明面上说,找到这些中草药之后,以杜思远的悟性和水平,在不久的将来,那酒曲的品质,多半就要更上一个台阶了。也就是说,他酿出来的酒,将更为醇厚绵长。别的且不说,方圆数十里之内,这样的酒水,堪称首屈一指了。这一切,可喜可贺啊! 昨天的这个时候,当我和他携手上山之时,这一切,我甚至都不敢想象。当时,我想得更多的,主要还是,天南星或许还能找到,至于桑葚什么的,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不敢指望太多,才有如今的喜出望外! 当然,以上的那一些,都是可以说给别人听的。 至于那些和个人情缘有关的,似乎就没必要轻易让外人知晓了。 这杜思远,到底是不是杜康的后裔,目前还无从考证。当然,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有着成为一个酿酒大师的潜质,而且,也在为此作出自己的努力。我真正看中的,也就是这一点。以前的他,也曾有过一段朦胧的恋情,然而,那已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遥远而不切实际的梦境,迟早都是要挥手作别的。没有人会对之横刀相夺,能不能认清,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事情。而到了这个上午,他总算走出了那过去的阴影,回到现实之中来了。人生的赢家,其实也就是做一些自己所能够做到的事情。 从今以后,我的这一生,就和他连在一起了。 这山里,也就是小路旁,其实还长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我走在这山路上,分明感受到了,她们正在随风摇曳着,目送着我和杜郎。她们,也在为我们高兴吧?或许,在她们眼里,类似的一幕幕,已然有点久违了。而我和杜思远的到来,又揭开了这新的一页。那一味草药,叫做半夏。现如今,正是仲夏时节,夏天刚好过了一半。这一切,还真的有点巧合了。短短的两天时间,就把人生的这样一件大事情,解决了。这一趟,真正是值得的。甚至,当初刚刚走出家门的时候,我都不敢有太多的指望。是啊,随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两个堂妹的喜结良缘,我也曾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生怕自己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而到了这一刻,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哦,到了这一刻,甚至,我还可以盘点一下了。最初,当大堂姐风清第一次走出家门的时候,就算是她本人,或许也想象不到,包括她在内的柯家七姐妹,会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解决了终生大事。而且,每一个人,都不曾仰仗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远的且不说,至少,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也是一段佳话了。由此看来,如果命运真有那么一把钥匙,那么,就应该把那把钥匙,握在自己手里。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神奇,当你意识到自己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就会出现那「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一幕幕。在这种时候,上苍偏爱那些有主见的人。 要说大山深处,以前,如果是孤身一人,我不不太情愿到哪儿去的。毕竟,那种地方,过于偏僻、静谧了,你会深感自身的渺小与卑微。当然,还有点寂寞。而在这十多个时辰里,杜思远就在我身边,从中,我也吸取到了某种无形的力量。多年以后,我甚至还能想起,那一夜的篝火,依然燃烧着,在我心里,在我的记忆里。这些山山岭岭,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这个问题,我无从知晓,恐怕,就算是那些年纪最老的人,也未必就能说清这一部「山海经」。我所能说清楚的是,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这些山山岭岭了。再后来,放牛打柴找草药这些活儿,将我和这片大山,连在了一起。再后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哦,不解之缘,动人的故事。 人生的故事,归根到底,还是自己亲手写下的。 想到这儿的时候,就快到山顶了。到了山顶,就能见到自己的家乡了。还在大山的北边之时,我甚至闪过这样的念头:这山谷,离自己的家,是不是远了一些呢?也难怪,在那种时候,和酒曲相关的事情,还没有什么眉目。我的心里,还有几分惴惴不安。而且,就这样寄居山间,没有那种居家的踏实感。当然,那种感觉,到了这一刻,早已是烟消云散了。 此时此刻,再回忆起这段经历,仔细想来,脚下走过的路,甚至都说不上太漫长。漫长的,是心里走过的路。 回到家里之后,姐姐们问起,我该作何回答呢?嗯,我就说,为了酒曲的配方,应该是秘方,我就到山里走了一趟。有些细节,先不说给她们听。在别人面前,必要的神秘感,还是有必要保留着的。一眼见底,就显得浅薄了些。当然,当这些大事情都办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再考虑着,再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些。在路上,此时此刻,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离开家之后,你会更想家—— 「霜叶,看,到山顶了——」杜思远的声音响起。 「是啊,到山顶了。家乡,就在眼前了——」柯霜叶回应着。 自北向南望去,那小村庄,就掩映在绿树翠竹之中,如诗如画。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2章 半夏免费阅读. 第213章 山雨欲来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花落花开,匆匆数年。 这个初夏的夜晚,柯家大院一带,戒备森严。 宴席已经散去,二三十个成年人,正围坐在院子里喝茶。 轻轻呷了一口茶之后,神情凝重的蔡占浩这样说道:「蒙大人,环卫在院外的,都是我们的人。你,你先说吧——」 此时,他已然身为县令,目前在此奉旨行事。不过,蒙启智毕竟身为朝廷命官,如今贵为道里学政,又是县令的姐夫,于公于私,蔡占浩都要请他先说几句。扫了院子里的这些人(其中包括他的岳父母、妻子,六个妹子妹夫)几眼之后,他缓缓说道:「占浩啊,本来你是奉旨行事,你直接安排一下,就可以了。不过,从开席到现在,你一直要我先定调。既然是这样,我,我就说一下目前的局势。到时候,你再斟酌一番,再作具体安排。关于这次叛乱,在座的各位均有所听闻。不过,为了便于以后的安排与行事,我还是先讲个大概——」 柯家七姐妹深知此事关系重大,都凝神静听起来。 只听蒙启智接着说道: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前些年,如今的人太上皇满足于安逸享受,将朝廷重任托付于一位宰相,自己整天就和那位贵妃娘娘在深宫里唱歌跳舞演戏喝酒。要说这太上皇前些年励精图治,早已是一派盛世景象,适当放松一下,似乎也无可厚非。然而,他如此纵情于享乐,时常不理朝政,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另外,他所托付的这位丞相,是贵妃娘娘的堂兄,本来就是靠裙带关系青云直上的。有没有治理朝政之才姑且不论,但是那种媚上欺下、徇私枉法的做派,就弄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黎民百姓怨声载道。在此情况下,镇守北疆的那位节度使,觉得有机可乘,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叛乱。现如今,这场叛乱依然延续了八个年头,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也算是有渐渐平息的迹象了。不过,对于平叛来说,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因此,我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我听说,」风清接过话,「叛军一度攻占京都,太上皇带着那位贵妃娘娘,在禁军的保护下,仓皇离京。逃至马嵬坡一带之时,禁军发动兵变,处死了那位德不配位的丞相,接下来,又要求皇上除掉贵妃娘娘,以稳定军心。皇上权衡利弊,迫于无奈,只得忍痛赐死贵妃娘娘。这,这事情,也是真的吧?」说完,静静地凝视着蒙启智。 「啊?这——」柯家其余的六姐妹急于一探究竟,这一刻也都是瞪大眼睛,望向蒙启智。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蒙启智字斟句酌着:这些事情,大体上都是真的。风清啊,你和你的几个妹子,自然很想知道,当初,太上皇为何要这样做?这,这事情,一方面是迫于当时的形势,他自然深知,面对着哗变的禁军,如果不照办的话,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要打个大问号了!仔细想来,那位丞相是罪有应得,至于贵妃娘娘吧,就,似乎就只是背锅了—— 「哼,这样的圣上——」花语的语气,露出几分不屑来。 「这帮大男人,就喜欢说什么红颜祸水——」雪雁、月白、雨萍、霓虹、霜叶几姐妹,感慨道。 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蒙启智试着这样说道:作为局外者,大多数人都觉得,贵妃娘娘是冤枉的、无辜的。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便于再多说什么了。再后来,皇太子即位,天下归心,平叛的事情也渐有起色。唉,此前的皇上,如今的太上皇,也深感内疚、自责,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在寂寞深宫里,伴着一盏孤灯,静看那梧桐树上的叶子,无声飘落了—— 「因此,这江山社稷,」蔡占浩接过话,「最好还是各有其责,各尽所能。太上皇为他的荒唐误国,付出了代价。今上即位之后,从总体上看,还是初见成效的。不过,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到目前为止,一些地方,形势依然是颇为严峻的。远的且不说,就是我们附近的那个县份,某些官员竟然敢与盗匪相勾结,作着土皇帝的清秋大梦——」 说着,把目光转向柯雨萍、薛正海夫妇。 原来,此时的蔡占浩依然颇有独当一面的胸怀与气度,他最担心的就是,有部分人会有某些糊涂而狭隘的认识,总觉得这场叛乱发生在千里之外的北方,于己无关。真要是这样的话,前景可不容乐观! 雨萍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幽叹道:占浩的话语,可要仔细掂量一番啊!当初,我和正海还在那边的时候,对这场叛乱,也有所耳闻。然而,当时也只是听听而已,总觉得,这种事情,离我们是不是太遥远了呢?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就这样掉以轻心,结果又怎样呢? 「唉——」的一声长叹,薛正海接过话语:一个多月前,叛军与叛匪相勾结,占领州县,胁迫当地官民脱离朝廷。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坚贞不屈,遭到了叛军和叛匪的毒性拷打、威逼利诱,甚至是屠杀。正海不孝,当时正与雨萍外出,没能保护家慈周全,致使她老人家含恨离去。此刻想来,依然深感痛心疾首—— 话语至此,他哽住了,再也没能说下去。 当初,雪雁、月白与大明小亮,曾经陪同薛正海返乡,受到薛母的盛情款待。而不过数年时间,薛母已经不在人世!此时再次听薛正海说起,依然不禁神思黯然,潸然泪下。 拍了拍薛正海的肩头,大明缓缓说道:当初,我们几个人到府上之时,令堂也不过四十多岁,身体健壮。如今,如今却含恨而去了,真让人扼腕叹息!正海兄,节哀顺变吧。这笔血债,对于那些叛军叛匪,我们一定要他们偿还的! 「是啊,我们再也不能这样忍气吞声的了——」雪雁和月白呼应着。 接下来,柯家几姐妹纷纷劝慰起薛正海来。 再过了一阵子,大概是看到群情激奋,蒙启智就这样说道: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我们自然不会苛责于正海兄。正海兄,你也不必太自责了。罪魁祸首,自然就是那些叛军和叛匪了!痛定思痛,我们这些人,似乎更应该反思一下,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的大唐州县,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沦于叛军之手呢? 说着,将目光转向蔡占浩。 蔡占浩沉吟道:一开始,乍听到北方那边的情形,我也曾这样想,怎么会是这样呢?大片的国土,固若金汤的城池,怎么就会那么轻易就沦陷呢?此前的尚武精神,都哪儿去了?再后来,特别是我们这一带地方,也有类似的情形之时,我才渐渐想清楚了些。是啊,承平既久,文恬武嬉,整个江山社稷,或多或少都染上了几分奢靡、消沉之气。在这种情况下,叛军才有机可乘,乘虚而入。我,我真正想说的是,那些往事,即使再怎么不堪回首,都已经是过去了的,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所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此时此刻,当务之急,我们先要根据敌情,切实做好本县的防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了! 在座的众人,自然能够听出这些话语的分量,就凝神静思起来。 片刻之后,蒙启智这样说道:本县的防务,将由蔡占浩奉旨行事,本官也只是起某些辅助作用。因此,务请各位体察上方的用意,以江山社稷、一方平安为重,切实担负起各自的责任—— 「放心吧,我等定当尽力而为!」尽管尚未想出什么万全之策,席上众人依然这样表态道。 多年以前,那场大洪水暴发之后,逃难至此的金凤银凤姐妹,就曾经遭遇过那伙劫匪。如果没有柯氏兄弟仗义相助,也就没有后来柯家七姐妹什么事情了。如果再说得近一点,柯霓虹所遇到的廖丹铁,也曾目睹着自己的心上人,在那伙盗匪的劫持之下,以死殉情。因此,在这样一个夜晚,围坐在一起共商大计的这些人,绝对是同仇敌忾,群情激愤!然而,他们也很清楚,这新仇旧恨,也不是说报就能报的,它需要勇气、武力,更需要智慧与谋略。因此,群策群力、运筹帷幄之际,他们依然是那样的慎重与冷静。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幕:有人在紧锁着眉头,苦苦思索;有人端着茶杯,久久凝视着那茶水,谋划着着保境安民之策;更有几个人聚拢着,小声地交流着什么,因为他们也深知「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道理。 半个时辰之后,人们开始发言、交流、探讨,最后由蒙启智、蔡占浩斟酌、定夺。 至子夜时分,大计初定,人们散去,休息去了。 几天之后,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在前往西北一侧城门的路上。 看看就要走到城门边了,守城的士卒喝令道:「来者何人?有出行证吗?」 原来,由于叛军已然迫近西北外十余里的地方,为防不测,县令蔡占浩好些天之前就颁布命令,严格禁止城里的人到外面去。若确有需要外出者,一律到官衙申领相关的凭证,出城门之际,守城的士卒需要查验相关凭证,确认无误之后,方可放行。 「我们,我们想到外面去——」那年轻人嗫嚅着。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3章 山雨欲来免费阅读. 第214章 潜行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外出?」那值守城门的士卒呵斥道。 「啪——」的一声响起,那士卒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出手打人的,竟然是年轻人身边的那位二十多岁的姑娘! 「你?你,你凭什么打人?」那士卒捂着被扇痛的脸颊,质问道。 也就这这时候,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走过来,扫了执意要出城门的那对年轻人一眼之后,又将嘴巴凑到那士卒耳边,轻声地说了些什么。那士卒听了之后,边走向城门边嘟哝着:「长官啊,你,你可不能让他们蒙骗了——」 那长官怒喝道:「少啰嗦,做你该做的事情!」 那士卒不敢抗命,开城门去了。 到城门之外十多丈远之后,那年轻人这样说道:「柯姑娘,真想不到,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出得了城门——」 那柯姑娘淡淡一笑:「廖兄啊,如果出不了城门,你返乡省亲的事情,岂不是要耽误了?」 「是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回一趟老家,也是不容易啊!」那廖兄感慨道。 「也不知出城之后,会不会要顺利一点?」那柯姑娘接了一句。 至此,你大致也能想象得到,这廖兄与柯姑娘,是一对要返回老家省亲的年轻人,至于他们是夫妻还是情侣,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两个多时辰之后,一路由西南向东北,这对年轻人,依然走在城外的小路上。 看看将近黄昏,这对年轻人东张西望着,像是要寻找些什么。也就在这时候,一侧的小树林里,闪出七八个手持利刃的大汉来! 这廖兄眼见这七八个汉子穷凶极恶的样子,深知来者不善。带着几分惶惑,低声对同伴说道:「柯姑娘,我们,我们走——」 那柯姑娘会意,挽着这廖兄的胳膊,急忙往回走。 刚走出几步,偏南一侧也杀出几条汉子,同样的刀光闪闪,慢慢地逼近他们。 「你,你们想干什么?」眼看腹背受敌,廖哥霎时慌了神。 那柯姑娘暗暗吸了一口气,竭力要使自己镇静下来:「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如此持刀拦路,就不怕王法吗?」 「小娘们,既然你说到王法,」偏北一侧的那领头的汉子冷冷的说道,「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是啊,」偏南一侧的领头的汉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按照王法,我们可以保证你们一路上的安全——」 听他们的语气,那意思似乎就是,他们就是按「王法」行事的,一路上的安全有保证,至于到达目的地之后,究竟会怎样,那就说不准了。 「你,你们这是在绑架——」廖兄大声呵斥道。 「哦,你们有官府的文书吗?」柯姑娘附和着。 向手下做了个向前的手势之后,那偏北一侧的大汉,又走近了几步:少啰嗦,到大堂上再说! 「要看文书,就先跟我们回到大堂——」偏南一侧的大汉说着,离这对年轻人只有一丈多远了! 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这对年轻人尽管不是那些文绉绉的酸秀才,不过,遇到这十多个凶神恶煞般的彪形大汉,同样是无能为力。大概是慑于对方人多势众、刀光闪闪吧,为安全起见,两人放弃了反抗。 这十多个汉子,先是将这两个年轻人反绑了,在用一块黑布蒙住了他们的眼睛,再押着他们,返回「大堂」。 这十多个汉子,倒也不尽是草包,道上的规矩与心计,他们也还是烂熟于心的。 而对于这对年轻人来说,由于眼睛被蒙住了,方向感与距离感,也就难以确认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些事情,只能相机而动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年轻人总算重见「天光」了:这是一个十多丈见方的大堂,自己的正前方,坐着两个首领模样的人。偏右一侧的那一个,五十多岁的样子,作平民打扮。偏左的那一个,四十来岁,一副朝廷武官的样子。 如果换作一般人,扫几眼,看清对方,也就过去了。然而,对于那柯姑娘来说,事情却没那么简单。首先,既然这是大堂,首座为何要安排两个座位呢?其次,平民与武官平起平坐,又是什么意思呢?这所谓的「大堂」,是衙门,还是军营?或者,只是江湖上的大厅?总而言之,一时半会儿之间,还真是说不清楚! 「这位兄弟,」只听那武官开口了,「你,你是那边派出的细作吧?」 廖兄微微一笑: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农,什么细作粗作,倒是不甚了解。哦,军爷是问「精耕细作」吧?要说耕田种地,小民也算有所了解吧,精耕细作,有利于—— 这廖兄有点侃侃而谈的样子,而那位武官和另一位平民打扮的头领,却有点不耐烦了。原来,那武官所说的「细作」,也就是探子、卧底之类的意思。而这位「廖兄」这番「顾名思义」,大谈特谈农耕技术,自然要让他大为不悦了。 「这位小哥,你觉得,」那平民打扮的头领就此说道,「我们这个大堂,怎么样呢?」 那廖兄「这——」了一声之后,却把目光转向那姑娘。 皱了皱眉头之后,那姑娘缓缓说道:哦,请恕民女孤陋寡闻。但就宽广程度、规模气势来看,也就是县太爷的议政厅了吧?只是,阁下若是县令,为何不着朝廷官服呢?若说这位军爷就是县令,只是,按照朝廷的规矩,县令一职一般由文官担任。这位军爷若想行使县令之职,不知有何依据?民女来自邻县,所言多有不当,尚请二位海涵—— 「这?这——」大堂上的那两个人,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像点样子的话来。 原来,这姑娘的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却道出了朝廷的相关定制。而这两个人呢,就算有县令的职权,却是没有县令之名了。儒家讲究名正言顺,确实大有深意。 「哦,是这样的。」再过了好一会儿,那军爷这样说道,「原先的那位县令,跟本将军原本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前些时候,他因为身体欠佳,不能视事,就想着把本县的事情托付给本将军。本将军要说行军打仗嘛,勉强还可以应付一番,要说地方事务,就只是外行了。于是,本将军推辞再三,不愿接手。后来,这位仁兄就痛哭流涕,要求本将军要以黎民百姓的福祉为重。我,本将军不便再推辞,就跟这位念南兄,免为其难了。受托以来,我们也算尽己所能了。若有什么不当之处,尚请二位指点一番了。」 那柯姑娘心里暗自发笑:明明就是乘着局势动荡,叛军和叛匪相勾结,将原来的县令挤到一边去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偏偏还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任其发展下去,这个县份,甚至是邻近的几个县份,前景堪忧啊! 那柯姑娘这样说道:此前的谦让什么的,民女所知有限,故不打算妄加评论。不过呢,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两位若想安定人心,还请上报朝廷,由朝廷正式任命,方不负于黎民百姓的厚望。哦,还有一件事情,民女尚要请教一番—— 「这位姑娘,但说无妨。」那位念南兄接过话。 顿了一下,那柯姑娘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几年,北方一直动荡不安,朝廷正在群策群力,极力平叛。按说在这种情况之下,在我们南方这一带边陲地区,就算不能为朝廷分忧排难,总不该再大动干戈吧?只是,民女听说,这一带的几个县份,却是大有大战一触即发之势。民女本来也不愿相信的,只是,今天要跟随这位廖兄回家省亲,首先就是城门一带戒备森严,差点就出不了城门。到了那片荒野之地,谁知道又被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大汉劫持,后来就到了这儿—— 整个大堂,一时鸦雀无声。 干笑了几声之后,那位军爷这样说道:这位姑娘如此忧国忧民,令人动容啊!哦,是这样的,我的几个手下请客的时候,胆大妄为,不知礼节,还请你和这位廖兄多多担待,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说着,将目光转向那两个领头的汉子。 那率众参与劫持的两个汉子会意,连忙拜倒在地:「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两位,还请见谅——」 这廖兄与这位姑娘自然看得出来,这只是演戏而已,于是,就只是「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那念南兄这样说道:嗯,是这样的。我,我和这位军爷虽不敢说有多少经天纬地之才,不过,一向都是以江山社稷、民生疾苦为念的。我们的意思是,邻县的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就想着吊民伐罪,光复了这几个县份之后,就相当于把他们解救出来了。然后呢,再按照本县的方式,励精图治,最终使这几个县份的老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那柯姑娘心里微微一哂:这一下,真是「说得比唱还好听了」!不难想象,这伙叛军与叛匪,平时都是怎样颠倒是非、蛊惑人心的。由此可见,朝廷的平叛之举,确实是迫在眉睫的了。如果不走上这一趟,显然是无法洞悉这一切的。 「民女,民女只是山野村民,这,这——」这柯姑娘说着,语气透出几分不安与迟疑来。 再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停在了那廖兄的身上。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4章 潜行免费阅读. 第215章 风语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那廖兄自然体会得出,那柯姑娘的意思是,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大男人拿主意吧? 廖兄嗫嚅着:「小民平时也只是耕田种地而已,什么城防啊、军力布置什么的,从来都不曾上心。抱歉,抱歉了——」 说着,一脸惶惑,还真的向那念南兄和那位武官抱拳致歉了。 「唉,就,就这些了——」那念南兄叹息着。 「哼,怎么平时就不长眼睛?」那武官简直有点气急败坏了。 原来,这两个人作为叛匪、叛军的首领,如果能够从这廖兄和柯姑娘的嘴里,得到邻县城防及军力布置的相关情报,攻城略地自然就多了几分胜算。这一刻,眼见如意算盘落空,心中的郁闷与不甘,可想而知。 突然,「当——」的一声过后,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已然架在了廖兄的脖子上!「说,快说——」只听那持刀大汉声色俱厉道。 原来,他见自己的两个头领来软的不成,惊怒之下,亮出兵器,准备用强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那柯姑娘说着,就要冲上前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另一个汉子长刀出鞘,刀尖向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廖兄咬了咬牙之后,显出一副不屑的神情来。 那柯姑娘眼看冲不过去,就静静地站在原处,不动声色地盯着对手。 这两个汉子,也就是此前在小路上率众劫持「细作」的那两个小头目,此时此刻,他们又使出武力威胁的那一套了。然而,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在这场对峙之中,就算是自己一方利刃在手,似乎也不曾占到什么上风。因为,他们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比刀光更锋利、更强大! 对峙,无声的对峙。 目光与刀光的对峙,就这样持续着。大堂上,那么多的目光,就聚焦在场上四人身上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堂四周的那些人,明知自己一方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这对峙着的四个人。 「大胆!快退下——」那武官开口了。 大概是看到自己的这两个手下还有点迟疑,那念南兄训斥道:「你们,你们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吗?」 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意却是在提醒自己的这两个手下,这种事情,要多动点脑筋才行。 那两个大汉眼见首领动怒了,只好收起利刃,悻悻退下。 「来,坐,坐一下,喝口茶,压压惊——」那武官打着圆场。 「廖兄,柯姑娘,」那念南兄接着说道,「两位,没必要跟这两个莽夫一般见识——」 一个时辰之后,柯姑娘枯坐在一个客房的窗前:哼,此前,我对软硬兼施这个词语,感受不深,到今天的这个夜晚,总算长点见识了。那两个汉子退下之后,那念南兄以及那位武官,又是茶水又是美酒的,不断地跟我和廖兄赔不是。其实,我和廖兄很清醒,他们这样做,只是想换一种方式,用软的一手,套出我们的话语,以便于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只是,他们的这一套,早就在我和廖兄的预料之中,因此,他们只会是「瞎子点灯——白费劲」! 看看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再加上时间也不早了,这两个首领就作出决定,派几个人护送我和廖兄去休息。其实,就是在这一刻,如果透过眼前的窗户,我依然能够发现,外面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他们在干什么呢?说得好听一点,自然是在保护我们。其实,说得直截了当些,就是在监视着我们,怕我们溜走。也就是说,我和廖哥,都已经被软禁了。甚至,也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臆想着我们还有利用价值,这伙叛军和叛匪,迟早是要动手的!因此,我和廖兄的处境,不容乐观。 当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危险,于是,可以慢慢理出一个头绪来。 那所谓的「念南兄」,自然就是当年下令追赶我娘亲和叔母的那个山大王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这家伙也是劣迹斑斑。最近的一次,就是指派手下几个喽啰,对那位姑娘穷追不舍。唉,那位姑娘,本以为刚刚和廖丹铁拜了天地,以后就可以过上一种男耕女织的生活了。谁知道,那几个喽啰追赶上来了!万般无奈之中,她只好殉情了!唉,她不想再回去,过那种屈辱的生活。此外,为了情郎的安全,她决定舍弃自己的生命!当然,那帮喽啰要把她抓回去,可能是要许配给那山大王的儿子或侄子!从年龄上看,似乎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刚才在大堂上的时候,他的儿子或侄子什么的,并没有露面。当然,就算是混在人群之中,如果没人介绍,我也是认不出来的。不过,无论事情的原委多么复杂,这幕后的黑手,都是那山大王,也就是大堂上的那念南兄。这笔血债,自然是要记在他头上的。 「念南」?挂念南方?一个文绉绉的名字,甚至还透出几分深情。只是,他所挂念的,只是一己之私欲;他的所作所为,只是鱼肉他人;只会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的存在,只会加重黎民百姓的苦难。 以前,这个念南兄,多半只是做点杀人越货强抢民女之类的勾当,对朗朗乾坤,社稷王法,多少还有点敬畏。现如今,就想着洗白了,就想着做个割据一方的土皇帝了。哦,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固然,北方局势的动荡,朝廷无暇顾及南方,给了他可乘之机。当然,说得更直接一些,是那位武官跟他勾结在一起,两人可谓是狼狈为奸。把原来的县令赶走,鸠占鹊巢。就这样,这念南兄和这位武官,就这样上位了。朝廷的尊严,就这样被践踏一地了。这位武官,倒有点像一个小藩镇了。目前,朝廷仍在大力平叛,而在我们这一带地方,我们所要平定的,就是以这位武官为首的叛军叛匪了。我和廖兄,依然任重而道远。 这伙叛军和叛匪,想的是攻城略地,然后在一方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他们的清秋大梦,注定是不会得逞的。倒行逆施者,最终都会被黎民百姓所唾弃,被扫进时代的垃圾堆去,遗臭万年。 我和廖兄此行,才真正是要出民水火,让黎民百姓最终能够安居乐业,过上和平而宁静的生活。我们也想着要弄清这伙叛军的相关情况,以便于在未来的作战之中知己知彼,克敌制胜。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知晓的,还是相当有限的。 那么,怎样才能不负使命呢? 摆在我和廖兄面前的,就是这件事情了。 此时此刻,我连行动的自由,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够完成任务呢? 这一刻,那廖兄被关在另一处,这样一来,我想要跟他通一下气,商量点什么,都是不可能的了。如此的势单力薄,就只能孤军作战了。敌方曾把我们看作是「细作」。其实呢,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能收集到的有用的情报,还是很有限的,可称不上什么细作哦。细作,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那么,我们那一边的城里,会不会也混入对方的细作呢?是啊,我和廖兄为什么会被扣押?这其中,有何玄机呢?有人通风报信?这种可能性,应该是存在的。是啊,他们只是怀疑,尚无证据。要不然,我和廖兄,未必还能活下来。 谍报战,也是相互的。叛军一方,也在处心积虑的,想拿下我们所在的县份,于是,无所不用其极。在这场对决之中,但愿,我方能够更胜一筹,因为,我们代表的是正义的一方。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正义战胜邪恶!此时此刻,我自然要这样想,然而,光是这样想,已然是不够的,因为,我还没拿出切实有效的办法。身陷囹圄之际,如何为我方的行动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呢?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我方所在的这一县份,兵力有限,另一方面,承平日久,民众的尚武精神有所削减,没有彪悍的民风,又谈何自强不息呢?因此,打阵地战,我方未必就能克敌制胜。再说,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硬碰硬地打阵地战,就算取胜了,也只能是惨胜!到时候,这世上,又会出现多少的孤儿寡母?因此,如果可能的话,依然要想着,要尽量减小战争中的损失。哦,那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什么一直是历代兵家所孜孜以求的,其中的原因,不难理解。 作战之中,谋略确实很重要。只是,这谋略,该如何体现出来呢?作为细作,如果能够弄清敌情,为我方作战决策提供帮助,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似乎还看不到什么希望啊!这一刻,性命之忧,暂时还没有吧?沉住气,这一两天之内,说不定也能弄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来。或许,到了那时候,再想着找个机会,回到我们所在的县份去。 但愿,战火纷飞的日子,早日结束。 但愿,这肩负着的使命,早日完成。 但愿,这令人窒息的牢笼,早日能冲破。 想了这么多,想了这么久,能够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此时此刻,最关键的一点,应该就是,想方设法,获取敌方的情报,从而破获对方的作战意图,为我方的决策,指明方向。无论如何,首先要静下心来,要沉住气,相机而动——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为弟215篇 风语与?免费阅读. 第216章 计中计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至此,你也就可以确认,被叛军叛匪软禁的这两个人,正是柯霓虹和廖丹铁。而身陷囹圄的柯霓虹,尽管苦苦思索,一时却是彷徨无计。 「算了吧,」霓虹这样想着,「先休息一会儿吧。反正,明天总是会到来的——」 这样想着,她酣然入梦了。 窗外,门外,屋檐下,院子里,鹞鹰一般的眼光,在闪烁着。 这伙叛军、叛匪,人数颇多,找几个在外面监视、巡逻的人,自然不成问题。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这天深夜里,柯霓虹正打着盹,突然听到外面「啊——」的一声惨叫,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二三十岁的蒙面人闯了进来! 「你——」霓虹失声轻问。 那蒙面人伸出食指,在嘴边「嘘——」的一声,示意霓虹不可大声叫嚷。这声音颇为细长、尖柔,像是个女声。 也就在这时候,又有两个蒙面人走了进来。 霓虹眼尖,发现其中的一个正是廖丹铁。 大概是看到霓虹一脸懵懂与惊疑,廖丹铁就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霓虹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两个蒙面人不愿再跟在叛军叛匪一边,就借着夜幕的掩护,杀死了看守人员,救出廖丹铁之后,紧接着又过来营救丹铁的同伴了。那一声惨叫,自然就是那看守人员发出的了。 事不宜迟,柯霓虹也随手找了块绸布,蒙住半张脸,跟着这三个人,一起往外逃。 一路还算顺利,没被人发现,半个时辰之后,一行四人,来到了一个小山岗上。 一番搜索之后,看看附近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四个人也就扯下所蒙着的布条,放下心来了。 霓虹这才确认,最初闯入自己房门的,确实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 一番介绍之后,霓虹得知,这年轻妇人名叫郑晓娥,因不堪忍受少主人的欺侮,就带了个有心弃暗投明的同伴,一番准备之后,趁守备不注意,就开始行动了。她的这个同伴,二十三四岁,自称童千秋。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那童千秋急切地说道:廖大哥,柯姑娘,但愿大军早日开过来,解民倒悬—— 廖丹铁点点头:朝廷平叛之心一向坚决,我马平县军民人等,自是唯朝廷马首是瞻。只是,就凭那点兵力,一时恐怕也只是有心无力。 那郑晓娥背转身,像是要找些什么。当她回过身时,借着淡淡的月光,霓虹和廖丹铁眼前一亮,原来,攥在那手上的,是一张画着图形标着文字的地图!「这?这是——」霓虹说着,却没有伸出手去。 郑晓娥缓缓说道:不瞒两位,晓娥久有归正之心。前些天,就把本县的重要防区及兵力布置,绘成一幅草图。在此,为表诚意,以期对大军平叛有所帮助,特此奉上—— 这样说着,就往霓虹方向递了过来。 霓虹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即收下,而是目光转向廖丹铁,意示征询。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廖丹铁这样说道:柯姑娘,晓娥既有此意,你,你就先收下吧。 「晓娥,多谢你了——」霓虹说着,收下了这张地图。 「柯姑娘,不用谢,只要是对平叛有利的事情,晓娥义不容辞。」 再说了几句之后,廖丹铁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只听他这样说道:「童大哥、晓娥姑娘,再过一些时候,那边的人,多半已经发现,我们已经逃出来了。这,这样一来——」 他真正想说的是,自己和霓虹本是来刺探情报的,什么时候回去,实属正常。只是,叛军方面,如果发现少了两个自己人,难道不会追过来? 「你,你们 ,跟我们回去吧?」霓虹脱口而出。 在她看来,童千秋和郑晓娥既然已经暴露,再留在叛军这边,恐怕凶多吉少。 「这——」郑晓娥说着,显出为难的神情来。 童千秋把脸转到另一侧,一时也没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脸转向霓虹和廖丹铁,缓缓说道:我,我倒有个计较。嗯,是这样的,如果我和晓娥跟你们回去了,叛军一方肯定会如临大敌起来,加强戒备。这样一来,平叛大军所遇到的困难,就会加大。不如这样,我和晓娥依然留下俩,作为内应。到时候,里应外合,说不定就能收到奇效—— 「只是,如果那两个首领问起,你们又该如何回答呢?」廖丹铁依然有点不放心。 皱了皱眉头之后,郑晓娥这样回答:我,我倒有一计。你们离开之后,我和童大哥先装作奋力追赶的样子,然后,再留下几个伤口什么的。到时候就对那两个头领说,我们在巡逻的时候,发现邻县的那两个细作越狱逃走,就追了上来,无奈对方武功太高,我方有心无力,一番激战之后,还是让那两个细作逃走了—— 霓虹也皱了一下眉头,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再过片刻,廖丹铁这样说道:这个计策,还是不错的。只是,到时那两个头领追问起来,不怕不容易过关。因此,二位还得仔细商议一番,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来—— 童千秋拍了拍脑袋:这,这个,请两位放心。这点本事,我,我童千秋还是有的—— 眼见对方如此胸有成竹,霓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吧,我,咱们就此别过——」廖丹铁抱拳作别。 「廖大哥,暂定一个时间吧?」郑晓娥这样问道。 「是啊,廖大哥,暂定时间之后,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哦,这样吧,五天之后就是六月十三了。六月十三子夜时分,大军准时到达!」霓虹这样回应道。 「好吧,就在六月十三——」童千秋接过话。 「六月十三,里应外合,不见不散!」郑晓娥说着,咬了一下嘴唇。 离开童千秋和郑晓娥之后,霓虹和廖丹铁,辨明方向之后,径自向东南方向走去了。 走出半里左右之后,看看四下无人,霓虹这样问道:丹铁啊,你就这样慢条斯理的走着,就不怕叛军追上来吗? 「霓虹,你,你觉得会有人追赶吗?」廖丹铁反问道。 霓虹先是一愣:廖丹铁,你为何如此大意呢? 然而,这一句话,她终究没有说出口。那一瞬间,她反应过来了:如果真有人要追赶过来,早就来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的! 「你,你是说,他们有意放我们走?」霓虹这样问道。 再走出几步之后,廖丹铁这样说道:「是啊,如果我们未能返回城里,这些叛军,多半也不会有机可乘了——」 霓虹暗自思忖道:这童千秋与郑晓娥,确实值得怀疑。他们为什么要甘冒奇险,救我们出来呢?显然,对方应该是另有所图。只是,他们此行,到底露出什么破绽呢?这,也不够明显吧?万一,我们错怪了他们呢? 「哦,当初,他们是怎样救你的?」霓虹试着这样问道。 廖丹铁皱着眉头,缓缓说道:当时,已经快到深夜了。我本来是坐在窗子一旁冥思苦想的。那时候,也有点困了。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时候,随着一声惨叫,然后,童千秋和郑晓娥,就闪了进来,说是来救我的!一开始,我是完全相信的。再到救出你之后,就变成半信半疑了。哦,为什么会是这样呢?童千秋和郑晓娥为什么这么轻易得手呢?而且,是一连两次!这叛军的看守能力,不是太差了 吗?再说,这两处地方,在这样一个夜里,为什么都是单人值守呢?看来,那两个首领,是有意这样安排的—— 沉吟片刻之后,霓虹接过话语:是啊,如果救出我们,这童千秋和郑晓娥其实已经暴露了目标。按照常理,他们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跟我们回去。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执意要留下来,作为内应。其实,真正的原因只会是,到了城里,我们的首领肯定要详加询问的。正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们担心露出马脚,作则心虚啊!这样一来,他们索性就找个借口,不跟我们回去了—— 「当然,这一切,还是我们初步的分析——」 「这样说来,这张地图,恐怕只会害人——」霓虹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张地图,就想着撕烂扯碎了。 廖丹铁伸手一拦:霓虹,不,不要太激动—— 「你,你的意思是——」霓虹不解地说着。 廖丹铁沉吟着:刚才,我们也只是怀疑,并无旁证。有了这张地图,就相当于找到了一根拐杖,有利于我们以后的行动—— 霓虹看他说得如此郑重,也就把那张地图重新收藏起来。 「霓虹,再走上一阵子,我们就找个地方,先休息一阵子——」廖丹铁这样征询着。 霓虹点点头:是啊,这倒是一个静观其变的好机会—— 原来,这一刻,她慢慢想清楚了:如果那童千秋和郑晓娥只是诈降,那么,他们所想的,自然就是如何让我们尽早回去。然后,我们就根据假地图,五天之后将大军开过来。然后,就会落入他们的包围圈。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只会盼着我们早日回去,怎么会加以阻拦呢?说得夸张一点,这一刻,如果真有八抬大轿,他们还真的愿意用这样的轿子,将我们送回那边去!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我和廖丹铁,其实是再安全不过的了! 危险与安全,就一念之间。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第217页 扑朔迷离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再走了一阵子,柯霓虹和廖丹铁找了个路边的山洞,歇息起来。 再次睁开眼之时,天已大亮。霓虹寻思着:这一睡,也有近两个时辰吧?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声马蹄,看来,这伙叛军叛匪倒是一门心思,有意放我们回去的了。放长线钓大鱼,想得蛮美的嘛。 「霓虹,看一下那地图吧?」只听廖丹铁这样说道。 「丹铁,既然他们有意让我们传递假情报,这张地图——」尽管这样说着,她还是把那张地图掏出来了。 廖丹铁边接地图边说道:俗话说「兵不厌诈」,行军打仗一向是虚虚实实,变幻莫测的。既然人家有心,看看又何妨呢? 两人展开那张地图,仔细看时,只见上面所画的山川、河流、平地,甚是清楚,一些紧要之处勾画有旗帜,表明了相关的防务和兵力部署。再看偏东一侧,邻县东西向的龙山,龙山偏北一侧的驼背山,也赫然在目。 廖丹铁一时皱紧了眉头:这张地图,不像是在蒙人啊!那些地名,它们的地形、地势、地貌,都是颇为真实的。这样看来,这倒是一张不折不扣的军用地图啊!难道,是我们错怪了童千秋和郑晓娥两位? 柯霓虹沉吟道:这种可能性,自然也是存在的。不过,我们也算是本地人了,如果他们所奉上的地图,漏洞百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那么,正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他们就会弄巧成拙了—— 廖丹铁点点头:是啊,就算是造假,他们也会想办法,弄得像真的一样。比如说,这个山头是个要塞,有驻军不足为奇。然而,地图上标明只有五百人驻守,如果我方信以为真,就会轻敌冒进。而实际上,人家布防的可是五千精兵啊!这样一来,我方倒是就要吃大亏了! 「因此,这张地图,我们可以参考一下。」霓虹微微一笑,「既不可以全信,也不能一笑了之。总而言之,回去以后,我方还得群策群力,作好相应的布置和准备——」 「是啊,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廖丹铁接过话,「正午时分,我们就可以回到营房了。到时候,大家再参详一番。」 「是啊,从时间上,也还来得及。哦,我们走那条路呢?」 廖丹铁微微一笑:这一次,不能再走老路了。这样吧,我们先沿着偏东方向走。翻过驼背山之后,再向南走出一段路,然后,再自北向南翻过龙山,就可以到家了—— 霓虹忍俊不禁:是啊,怀揣着这样一张宝贝地图,如果再由西侧的城门返回,说不定还真的会遇到伏兵,到时候,地图被收缴去了,那可不妙啊! 「是啊,思忖再三,此时此刻,我还真舍不得这张地图了——」 霓虹接过话:「嗯,倒也是。我们出来这么一趟,如果没有别的收获,能够把这样一张地图带回去,多少也有个交差嘛!」 轻快的笑声,飘在了两人身后。 再向东走出一丈多,霓虹的思绪,又飘飘洒洒起来了:此时此刻,离那驼背山,已然不到半个时辰的路了。如果没有太多的意外,我和廖丹铁的这一趟,也就接近尾声了。此刻想来,即将到来的这一战,敌我双方,对于情报的搜集,还是蛮重视的。如果不曾亲身经历,我多半还会想当然地认为,打仗嘛,就是敌对的双方,或骑着马,或步行,各执兵器,向对方的阵地冲杀过去。其实,事情没那么简单,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缺少了谋略,那只是匹夫之勇,是成不了气候的。更何况,这一仗,我们是跟叛军叛匪作战,不仅要打得胜,更要收服人心,以利于战后的重建。这样一来,才会有黎民百姓的安居乐业,和平劳动。 被软禁的那几天,只是有惊无险。看来,这伙叛军叛匪,还是颇有图谋,野心不小的。这,其实也在提醒我们,这一仗,不仅要打,而且要打好,打得赢,方能还这片天地一个平安。打仗,从来就不是儿戏。稍有疏忽,我们甚至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当然,我们也不能苟且偷安,面对着叛军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们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人说「止戈为武」,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为了明天的和平。 作为他们眼里的「细作」,说起来,我倒是有点惭愧了。就是到这一刻为止,我所刺探、打听到的敌情,微乎其微。如果要问我的收获,倒是那张真假难辨的军用地图了。然而,就是这样一张地图,也是敌方无偿赠送的。对此,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当然,既然他们执意要送,我们却之不恭,也只能「笑纳」了。 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就是,那郑晓娥和童千秋,到底是敌是友? 先假装把我们救出来,送我们一张假地图,以此引我们的人马上钩,如果这一切就是这样,自然那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然而,如果反过来,救人、送地图,都是真心真意,出于大义,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敌」与「友」,这两个字可不会写在额头上。其实,就算是写了,你也不会相信。 这一切,五天之后,就会见分晓了。只是,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多半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哦,以前,曾经有一位姑娘,从那魔窟里逃出来,还跟廖丹铁拜了天地。令人扼腕叹息的是,刚过了一阵子,那山大王的爪牙就追上来了!为了不连累廖丹铁,那位姑娘选择了自尽、殉情。仔细想来,如果没有这一幕,后来,我也不可能跟廖丹铁走到一起的! 这至少也说明,「身在曹营心在汉」,深明大义,弃暗投明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那么,那郑晓娥和童千秋,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形呢? 从年龄上看,那山大王念南兄,五十多岁了,那么,如果他有子嗣的话,他的子侄,应该就是二三十岁。那么,当初胁迫那位姑娘的,倒应该是他的子侄,也就是习惯上所说的「少寨主」之类的人物。而二十多年前,率众追杀我娘亲和叔母的,就是这念南兄的「杰作」了。这些债,迟早就是要算清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笔账,五天之后,多半就要算清了。 因此,这一战,关系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见到郑晓娥之后,廖丹铁的表现,也跟平时差不多。这,这又意味着什么呢?说起来,从郑晓娥身上,他似乎能够隐隐看到以前那位姑娘的影子。这样一来,几分感慨、激动什么的,总应该有吧?只是,这个夜晚,重新见到廖丹铁之后,这几个时辰里,我只觉得,他跟以前也差不多的。他是不是有点麻木了呢?又或许,考虑到我的感受,他也在极力抑制住自己,尽力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哦,是怕有人吃醋? 当然,作为一个细作,在没完成任务之前,一切都需小心谨慎。毕竟,这样的时刻,最好不要过多的流露出个人的感情。先把正事做完,然后再考虑个人情感。从这个角度看,作为一个细作,廖丹铁也算是合格的了。再说,他也不太可能去考虑和郑晓娥有关的事情了。 那位姑娘,跟廖丹铁拜过天地的那位姑娘,到底长怎么样的?我没见过,只是听廖丹铁说过,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只是,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跟郑晓娥,长得很像!我,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原来,廖丹铁越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其实也就越能说明,他早就从郑晓娥那儿,看到了以前那位姑娘的影子!于是,他和郑晓娥,也就达成了某种默契,彼此心照不宣起来。是啊,如果他的表情过于外露,在我面前,怎么会不露端倪呢?这点城府,这位打铁大师,也还是会有的。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由于时间有限,对于郑晓娥的身份和真实目的,他一时也拿不准! 如果只是敌我之争,原本也是界限分明的。然而,由于郑晓娥的出现,似乎又有点难以把握了。如果郑晓娥只是那念南兄手中的一枚棋子,甚至也会好办一些。只是,万一她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也真有弃暗投明之心,似乎又要复杂、微妙起来了。更何况,当初在那凤凰翅一带,廖丹铁与那位姑娘,还有着那么一段故事!是啊,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轻易忘记自己的初恋呢?就算已经有点淡忘了,随着这郑晓娥的出现,又有点死灰复燃的意味了。当然,廖丹铁背叛我方,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毕竟,他的那位姑娘,就是被那山大王一伙害死的!他,他不可能去做那种认贼作父、助纣为虐的事情。我真正担心的是,随着郑晓娥的出现,会影响到他此后的心态和言行。从西边的城门出来到现在,也就是短短的几天时间,我倒是涨了不少见识。此前,承平既久,人的视野、思路,都变得狭窄了许多。这居安思危,大有必要。 但愿,是我想多了。但愿,就算是站在悬崖边上,他也不会摔下去。但愿,他能牢记自己的使命。哦,一路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之中,就到了那驼背山的北麓。只要翻过这驼背山,离我方的阵营—— 「丹铁啊,以前,你见过这郑晓娥吗?」轻轻扯了一下对方的衣角,柯霓虹这样问道。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为滴217页 扑朔迷离啊4免费阅读. 第218章 山下炊烟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廖丹铁一时语塞:「这?霓虹,你,你这是——」 确实,他连做梦都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柯霓虹微微一笑:「再续前缘的机会来了,你,你还犹豫什么呢?」 皱了好一阵眉头之后,廖丹铁缓缓说道:「霓虹,到了现在,你还没明白我的心意吗?」 霓虹撅撅嘴:「廖大铁匠的心意,我怎么会明白呢?」 廖丹铁字斟句酌着:「以前的那位姑娘,我确实也曾念念不忘,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跟你成亲之后,我再也不再动过别的心思。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吧?」 「那,现在呢?」霓虹追问道。 廖丹铁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她是在担心,见到郑晓娥之后,自己会移情别恋。这醋海,未免太深太大了吧? 「霓虹,」廖丹铁缓缓解释道,「至于那郑晓娥,我跟你一样,以前都没见过她。至于刚才的那一两个时辰,还能闪出什么火花来?更何况,她是敌是友,现在都没个定论!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轻易对她动情呢?」 大概是听对方说得入情入理,霓虹也就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样问了一句:哦,这郑晓娥,跟你以前的那位姑娘,是不是长得很相像呢? 廖丹铁心头一惊:如果她不问,到了这一刻,我还真没留意这个问题! 他沉吟着:「确实,有几分相像。不过呢,天下人都是差不多的,一双眉毛,一对眼睛,一个鼻子——」 霓虹倒不想让他就此蒙混过关,不动声色道:「嗯,那个姑娘和郑晓娥相比,哪个更漂亮一些呢?」 「看起来,也差不多的。不过,她们两个,都比不上另一个人?」 「哦,是,是谁呢?」霓虹的语气,满是好奇,甚至还显出几分紧张来。 廖丹铁淡淡一笑:此人姓柯,芳名霓虹—— 柯霓虹听到廖丹铁是在赞美自己,欣喜不已。不过,还是轻轻推了对方一把:哦,我们的柯大铁匠,也学会吹捧了—— 廖丹铁故意仰了仰头:「吹捧一下,对方高兴了,自己也可以沾点光嘛!」 一路闲聊着,两人来到了驼背山北麓。 东侧的这一大片山岭,地势狭长,有点像一个横躺着的驼背的巨人,驼背山因此得名。 从北麓向上,翻过一片土岭之后,就到了驼背山与龙山之间的一大片谷地。对于这个地方,两人也不至于太陌生。再向东走出一阵子,找准龙山的一处高峰,就可以自北向南翻越龙山,回到本县的地界了。 方向与路径都确定之后,尽管已然是颇为饥饿,两人也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看,那是谁呢?」正走着,只听廖丹铁这样说道。 霓虹循声望去,以东十多丈远的地方,一对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女,似乎正在找寻着什么。不是小妹子柯霜叶、杜思远夫妇,又是谁呢? 「霜叶,小妹子——」激动惊喜之余,霓虹也懒得去想什么细作清规,边喊着边向那两人所在的方向跑去。 那人听到喊声,回过头来,发现确实是自己的堂姐之后,也喊着「霓虹姐姐——」,迎面跑来。 四个人见面之后,寒暄几句,然后问起各自的情况。 霜叶和杜思远正好带有干粮和淡水,就让霓虹和廖丹铁边吃喝边说。 「原来,这几天,还是大有收获的啊!」听霓虹和廖丹铁说完之后,霜叶说着,竟然是颇为神往。 再过一会儿,霓虹这样问道:霜叶、思远,你们到这儿来,主要是—— 霜叶凝神道:刚来的时候,我还有点迟疑,现如今,听了你们的相关介绍之后,我才发现,这一次,是来对了! 「哦,此话怎讲?」廖丹铁倒是有点迟疑了。 「这地方,是不是可以设下埋伏呢?以前,我们只想着城门、城墙,只是,对方未必就会硬去攻打城池啊。试想一下,对方如果翻过驼背山,再自北向南翻越龙山,我们的城防,岂不是不攻自破了?」霜叶缓缓说着。 霓虹点点头:霜叶妹子,你的看法,其实很有道理。是啊,敌人翻山而来的话,确实可以绕过我们的城防。不过,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在此设下埋伏,让那些叛军叛匪有来无回—— 廖丹铁沉吟着:这样吧,霜叶妹子,你和思远继续在这一带地方巡视、勘察,拿出一个初步的设伏方案。我和你霓虹姐姐还得赶回去,跟蒙大人、蔡县令再商议一番,再做定夺!这五天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了,一切都要早做打算—— 再说了一阵子之后,霓虹和廖丹铁踏上归途。 望着霓虹和廖丹铁的背影,霜叶暗自思忖着:今天清晨,我最初也只是想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来对了!以前,人们习惯于用「纸上谈兵」一词来讽刺那些只会夸夸其谈之辈,如今想来,在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战争面前,只会纸上谈兵,其实是不够的。你说什么城池「固若金汤」,人家绕过你的城防,来一个「暗度陈仓」,你就只能徒呼奈何了。由此可见,就算你把兵书读得滚瓜烂熟,也需要走出书房和军营,到实地去观察、勘测,才能定下破敌之策。战场上的胜负,不仅仅取决于面对面的厮杀。统帅部的运筹帷幄,至关重要。 霓虹姐姐和廖丹铁,最初就是为了刺探敌情而去的。一连几天,没个影踪,也没有片言只语传回来,真是让人担心不已。今天清晨出门之际,我的左眼皮,还真的跳了几下。没想到,还真的就在这山谷里,遇到了她和丹铁哥!他们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更令人惊喜的是,他们不仅能够毫发无损地返回,而且,还带回了对方的一幅军用地图。不管怎么说,这张地图,对于我方的决策,还是有参考价值的。 以前,对于打仗,我只能说是一窍不通。当然,就是到了现在,也不能说,我就懂得了多少。其实呢,我和杜思远只是走出家门,开始用作战的眼光,来打量、看待眼前的这一切了。从这个角度看,还是有点进步的。以前呢,看山就是山,只知道山坡上有花花草草,山上的柴草可以用来烧火做饭。而现在,就开始从兵家的目光,来打量、审视眼前的山川沟谷了。我们,并不热衷于打仗,只是,为了现在和以后的和平与劳动,我们也要学会打仗,学会保护好自己的家园。 原本,我和杜思远有志于酿酒,如今想来,这一仗如果答应了,那「祝捷」「庆功」的宴席上,我们所酿出的酒,可就要派上用场,甚至是大出风头了。酒,锦上添花的酒水。 不过,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打败叛军叛匪。不然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有一分光,发一分热。这一刻,我和杜思远在这儿,就必须把当前的事情做好!是啊,如果我们输了,后果不堪设想。至少,此前的那一切,山水田园、袅袅炊烟、庭院屋舍,全都会付之一炬。由此也就不难想象,叛军的倒行逆施,是不得人心的。而如今我们所做的,就是把人心聚拢来,把父老乡亲的力量凝聚在一起,群策群力,才能克敌制胜。此外,真正铲除叛军之后,邻近的几个县份,那儿的黎民百姓,也就可以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了。由此可见,这一仗,关系重大,影响深远,造福当代与后世。 霓虹姐姐和廖丹铁哥哥,他们不畏艰险,深入敌营,立下首功了。在这方面,我和杜思远可要好好学一下的了。因此,这一带地方,我们不仅要了如指掌,最好还要绘成图形,以供决策时参考。兵力上的布置,行军路线的安排,确实离不开地图。五天的时间,自然是足够的了。不过,目前依然不能松懈。早一点完成此地的勘测,我方就可以赢得更多的运筹帷幄的时间,取胜的把握,也就会更大。 以前,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和打仗这样的事情连在一起。种田,酿酒,刺绣,种花......太平盛世,也就是这些事情了。然而,烽烟既起,以前的那些事情,就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去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不剪除叛军,将永无宁日。木兰从军的故事,我自然也略知一二。以前,我只觉得那种故事过于遥远,如今,不是这样了,叛军,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因此,我们也不是要到遥远的边防去,我们就在本地,甚至,我们就身着平时的农装,我们所做的,就是保卫自己的家乡—— 「霜叶啊,当时我们到这儿找草药,」只听杜思远这样说道,「倒是有先见之明了。」 柯霜叶微微一笑:「杜大酿酒师此时故地重游,不知有何高见?」 「高见什么的,倒不敢说,这一刻,我只想着找点深坑地洞,把那些家伙赶进去,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暗无天日——」 「此言甚是,只是,军中无戏言,杜大酿酒师既有此意,还得及早动手,切不可贻误战机。」霜叶打趣道。 「是啊,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多带几个弟兄,一起来了——」 「现在也不迟啊,我在这儿等着,你回去叫几个弟兄?」 杜思远自然也能听出对方言语中的戏谑之意,就这样说道:「回去之后,就不想再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哪滴218篇 山下炊烟啊4免费阅读. 第219章 决胜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不来?」霜叶故作威严,「既然立下军令状,胆敢不来,那可要重打五十大板的!」 「我,我什么时候立下军令状了?」杜思远不解的问道。 「既然没立下军令状,」霜叶顺势说道,「那就先把当前的军务完成。下一次出发之前,再考虑立不立军令状?」 杜思远一愣之下,倒觉得对方的话语甚是在理,难以反驳,于是,就这样回应道:「好吧,那就先留下来,先完成此次要务——」 「嗯,这就对了。这次是这次,下次是下次,千万不能混为一谈。」霜叶定下了调子。 说笑几句之后,两人继续忙正事去了。 夜已深,天上残留的几颗星星,也撑不住,打起瞌睡,只想着休息去了。 密室里,战前会议仍在继续。 就是否主动出击,与会人员大致上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稳固防守,就算是要出击,最好也是请求附近州县再调集一些人马,以应不测。另一派认为,此时再去调动人马,时间上较为仓促,而且,到时如何协调,如何统一指挥,也是一个问题。因此,就是在现有人马的基础上,只要指挥得当,三军用命,全歼叛军,也不是不可能的。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甚久,依然是意见纷纭,难以调和。最后,就只能请军事首领裁决了。 望着两排齐刷刷的目光,沉吟良久之后,蔡占浩拍板道:「我决定,主动出击!」 此言一出,固守派坐不住了,只听薛正海这样说道:主动出击固然是一件好事,只是,叛军也没那么傻,就等着奉上人头,就等着举手投降。别的且不说,万一中了埋伏,我们就这点人马了,以后又怎么办呢? 「是啊,我方兵力有限,输不起啊!」雨萍附和道。 再听了一阵双方的意见之后,蔡占浩亮出了自己的看法:一些人考虑到,如果我方主动出击的话,恐怕会遭到对方的伏击,就会损兵折将,士气受损。这种想法,不无道理。不过,所谓「兵不厌诈」。当时,霓虹和丹铁跟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子夜时分,到时,我方先按兵不动。叛军见我方迟迟不曾到来,白等了那么久,多半就会焦躁不安,士气低落,放松了警惕。而我军呢,先养精蓄锐,三更之后再发起进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能收到奇效。为慎重起见,我方对敌方各个要塞所使用的兵力,依然需要再斟酌一番。此外,霜叶和杜思远带领一支精兵,就埋伏在驼背山一带,堵住敌军的退路。如此双管齐下,有望全歼叛军,取得平叛的胜利—— 说完,环视着密室。 众人见此计切实可行,纷纷点头称赞。 接着,众人各抒己见,对各个细节再做补充完善,最后由蔡占浩集思广益,加以定夺。 商议结束之后,蔡占浩开始调兵遣将,下达了作战命令。不一会儿,众人领命而去。 柯雨萍和薛正海领命之后,离开密室,休息去了。 然而,尽管已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雨萍却迟迟难以入眠:大战在即,心口砰砰直跳,简直就像飞瀑倾泻而下。是啊,在这种时候,注定是难以入眠的了。在此前的策划之中,我和薛正海说了一些消极的话语,确实有点不应该。怎么会是这样呢?嗯,正海本有丧母之痛,与这伙强盗可谓不共戴天!他反对急躁冒进,看似难以理解。然而,更多的是,他担心我们急于求成,甚至会铸成大错。他不是不想一雪前耻,而是希望我方能够更为稳妥、谨慎些。想通了这一节,他的顾虑,也就不难理解了。 从这个角度看,蔡占浩相当不错啊!他对敌我双方的了解、把握,可谓洞若观火。由他统揽全局、统帅三军,是我辈之幸啊!只要没有太大的意外,正海大仇可报。当然,更重要的是 ,这一带的父老乡亲,从此将重获太平,重新过上自由而和平的生活。现在打仗,是为了以后不打仗。面对着叛军的武力威胁,我们更能体会到和平的可贵。 这笔账,确实该算一下了。二十多年前,我娘亲和叔母,险些就要落入那伙山贼的魔爪。原本我也以为,那样的一个伤口,会慢慢愈合。然而,这伙山贼不仅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如今更是与叛军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女干,干尽了丧尽天良的坏事。正海的母亲,就这样成了牺牲品。这伙叛军叛匪的罪行,罄竹难书!「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清算他们的这一天,很快就要来到了。这,这可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大好事啊! 然而,我们还不能盲目乐观,更不可畏缩不前。叛军的实力,还是不可低估的。此外,再好的计划、谋略,也需要人去执行。因此,不到全歼敌军之时,决不能大意轻敌。那一句「行百里者半九十」,完全也可以用在行军打仗上。仔细想来,最大的敌人,其实还是来自我们的内心。能够打败我们的,其实就是我们自己。我们打仗,是为了保境安民,是正义的。因此,只要我们不放松,只要我们能够知己知彼,只要我们能够克服自身的弱点与短处,我们就不会被敌方所征服。我们万众一心,就能迎来胜利的曙光。 一雪前耻,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更在意的,其实是这片土地的现在与未来。嗯,铸剑为犁的那一天,总是会到来的。 邻县的人们,习惯于把驼背山以北的那一片连山,称为南山。以前,我还觉得有点费解:对于我们来说,明明是北山嘛。其实呢,从邻县的角度来看,那确实是最南处的一片大山了。再往南,就是马平县了。原来,各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对某一片山的看法,也就迥然有异了。哦,硝烟散尽之后,对于邻县的黎民百姓来说,还真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由此也不难理解,这一战,还真是一举两得。是啊,如果不铲除这伙叛军叛匪,邻县的父老乡亲,也将过着一种朝不保夕的生活。神人共愤的叛军,天怨人怒的叛匪,该退场了。我们周边的几个县份,该重现生机了。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了那一天早点到来。 霜叶妹子有意于酿出更为醇厚绵长的佳酒,倒是有先见之明啊!这一次,她和杜思远的用武之地,正是当年他们寻找酒曲之处。是巧合呢,还是天意?要酿出庆功宴上的美酒,早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如何克敌制胜,配得上那一坛坛佳酿。为了更好的完成此役,蔡占浩特意从县城调来五千精兵。但愿,这是如虎添翼之举。如果我们只想着固守城池,其实只是消极应对。主动出击,才有可能打掉那帮家伙的嚣张气焰,还这片土地一片平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的「东风」是什么呢?是针对敌手薄弱之处那雷霆万钧的一击。那伙叛军,总以为自己熟门熟路,是地头蛇。然而,他们骄横跋扈惯了,就会迷失了心窍,就会墨守成规,就会鼠目寸光,就会夜郎自大。这样一来,我们避实击虚,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奠定胜局。 这样一个夜晚,里决战尚有二三十个时辰,我方将士养精蓄锐,就等着利剑出鞘的那一刻了。是啊,就算是到了明天夜里,我军依然可以先休整一番。而叛军呢,东张西望不见人,望穿双眼没动静,「再而竭,三而衰」,他们最衰弱之际,正是我方最强盛之时。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敌消我长,我们的这次出击,前景可期! 这样一个夜晚,我休息的时间,比以往要少了些。不过,当那千头万绪渐渐理清之后,就可以酣然入梦了。退一步讲,就是到了明天,我们依然可以好好休整,已确保万无一失。而敌方呢,多半正做着白日梦,只等着我们去钻那布好的口袋阵。这,倒有点像守株待兔了。哦,明天,我们可以先派一支精干的小部队,去袭扰一番,让他 们心神不定,得不到休整的机会。到时候,疲惫不堪的叛军,见我们没按照约定的时刻,准时出现,就会更为心浮气躁了。是啊,这件事情,一定要记下来,让占浩及时去办—— 想到这儿,雨萍点燃油灯,写下「白天提前出击,扰敌心神」这十个字之后,就放心的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这个白天,蔡占浩采纳雨萍的妙计,精心挑选了两千人马,执行扰敌之计去了。 叛军叛匪一方,一时颇为费解,离子夜时分还远着呢,怎么就轻易出击了?于是,仓促拼凑起一支三四千人的队伍,前来阻拦。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邻县的这对人马,尽管正面攻击的水平不怎么样,一打就跑。只是,正当你以为万事大吉之时,对手却又鼓号喧天、蹄声如雷起来。折腾了好些时候,直到太阳落山之计,这支两千人左右的队伍,才向城门方向退去。落在后面的几个士兵,还忙里偷闲,拈弓搭箭,嗖嗖几箭射出,算是送给追在前头的几个叛军的一点心意了。 「念南兄,还追不追?」那叛军首领尽管恨得咬牙切齿,这一刻,倒也算清醒,就这样问道。 望着那战马扬起的滚滚烟尘,那念南兄像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算了吧,好戏还在后头——」 第220章 天将晓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那叛军首领,名叫裴福德,满脸凶光,瞪了童千秋和郑晓娥一眼,厉声道:「你们,你们的情报——」 那童千秋甚是惊惶:「当时,属下与晓娥跟那两个细作商量得很清楚,明明是今天子夜时分的——」说着,他将目光转向郑晓娥,示意对方帮衬,圆一下这番话语。 那郑晓娥会意,淡淡的说道:「对方的兵符令牌什么的,没在我手里吧?他们什么时候出动兵马,不说我和童大哥,就算是裴将军和卓念南卓首领,也鞭长莫及吧?」 这句话,尽管带着几分征询、商量的语气,然而,那蕴含着的意思,却是难以辩驳的。是啊,自己的细作再怎么神通广大,也管不了对方首领如何调兵遣将、排兵布阵! 那裴福德用佩剑在半空中虚劈了一下,「哼」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了。 那山贼首领卓念南,倒有着通情达理的一面,皱了几下眉头之后,打起了圆场:「自古以来,都有着兵不厌诈的说法。敌方在倾巢出动之前,派小股部队先来袭扰一番,也不足为奇!」 皱了皱眉头之后,裴福德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好吧,就看看子夜时分吧?哼,咱们走着瞧——」 至此,叛军收兵回营。 要说这「走着瞧」,尽管只算是一句套话,不过,对身在其中的人来说,没有时间的流逝,就不会有大幕揭开的那一刻。在这种情况下,走着瞧也好,跑着看也罢,反正,除了翘首以待,再无良策。 这天夜里,用过晚饭之后,按照事前的布置,这伙叛军和叛匪,戈矛在手箭上弦,严阵以待起来。 然而,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发现,这个夜晚,出奇的宁静,甚至,连山间草丛里小虫子的叫声,都清楚异常的敲打着耳膜。一个多时辰之后,子夜时分也越发临近了,然而,他们的耳边,依然也只有小虫子的叫声,当然,除此之外,几个同伴之间小声商议的声音,也时有所闻。「都这么久了,怎么都没一点动静?」「是啊,是不是情报有误呢?」「唉,看来是白忙活了?」「是啊,人家在蒙头睡大觉,我们却在这儿拈弓搭箭,摩拳擦掌,是不是太可笑了?」这些话语,都是闷在他们心口的,要一吐为快的。那些在一旁监督的小头目们,一开始也还制止几句。慢慢地,也就懒得再开口了。因为,士卒们所说的,恰恰也正是他们所想知晓的:对方的大军,什么时候开过来啊? 在前方负责警戒的士兵们,一直都没传回什么消息! 裴福德和卓念南生怕那些暗哨只会吃白饭,也曾叫几个心腹,去暗访一番,然而,那些心腹返回之时,也只是「敌方没什么动静」之类的话语。斥责了几次之后,那几个心腹们,脸上除了无奈,渐渐还有了几分不以为然:裴将军、卓首领,如果你们信不过我们,为何不亲自去看看呢?或许,你们的眼力更好一些,多发现一些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裴德福和卓念南再怎么盛怒、不满与不安,也不想亲自去走这一趟了! 因为,他们也隐隐意识到:换做自己,也未必能够看到更多一些。 金柝声响起,子夜到了。 谁都知道,这金柝一向精准,不容置疑。 至此,这伙叛军和叛匪,除了腹诽、咒骂一下对方「不守时」,还能怎样呢? 本来,由于白天受到袭扰,这些士卒的休息,就比平时少了许多。现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子夜时分,呵欠连连之际,渐渐地连叫骂声都没有了!在极度的困乏面前,开口说话已然成了一种奢侈品。 几个小头目,颇有几分责任心,就到中军帐请示一下。然而,他们所看到的,却是裴将军和卓头领斜靠在座椅之上,已然是鼾声如雷。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些小头目,还能怎样呢?于是,这个夜晚,那「心照不宣」的军令,就是原地休息,随时待命。 说「原地休息」,倒也准确、贴切。至于「原地待命」嘛,就有几分自欺了:困了就休息,实属正常。至于能不能做到「随时待命」,就看到时醒不醒得过来了?不是装睡,而是真的很累,睁不开眼啊! 这一刻,与那些小虫子叫声相互应和的,就是这些将士们的鼾声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城门大开,一队队人马离开城门,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为了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这支大军在出发之前,还特意规定:对于骑兵,一定要找些厚布,将马蹄裹起来,以免发出响声,惊动敌方。而另一方面,每个人出发前,都要身着深色外衣,这样,就不容易被敌方发现。 叛军的几个前哨,在瞌睡之中被解决了。漏网的那两三个,边逃跑边高喊:来人啊!来人啊—— 利箭射出,这逃跑的哨兵倒在了地上。 喊叫声惊醒了一小部分睡得较浅的叛军将士,只是,由于此前他们过于懈怠,疏于防备,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除了身首异地,就只剩下举手投降了!蔡占浩所率领的平叛大军,旗开得胜!紧接着,他们挟首战告捷的余威,势如破竹,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然抵近叛军指挥部数十丈远处。叛军首领裴福德、叛匪头目卓念南,眼看大势已去,在数十名亲信的掩护下,分散突围,以图卷土重来。 裴福德一行逃至一条山路之时,天已大亮。 眼看后面不曾有追兵,手下十余骑早就人困马乏,裴福德索性下令,暂时停下来,休息一下,再到附近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以资充饥之食。刚下马喘了几口气,突然听到四周鼓声大作,杀声震天,抬头看时,只见一处小山坡闪出一彪人马,领头之人手摇折扇,一副儒生打扮,正是蒙启智!裴福德眼见对方军容整齐,显然在此埋伏已久。更要命的是,数十名精壮士兵早就剑拔弩张。毫无疑问,只要蒙启智一声令下,狼狈逃窜的这十余骑,没跑出几步,就会被射成刺猬一般!裴福德见状,连突围的口令都不敢下了,只是一脸惶惑地望着对方的首领。 「裴将军,别来无恙?」只听蒙启智这样打着招呼。 原来,在叛乱发生之前,蒙启智也曾见过对方几次,此刻见到对方气势低落,没有多少负隅顽抗的样子,就跟对方寒暄起来。 裴福德自然看得很清楚,尽管对方的首领正客客气气的跟自己打着招呼,然而,他手下那些士兵可没闲着,正拈弓搭箭,随时准备发起攻击!因此,自己只要稍有不慎,就不要指望着活着离开此处了。 「蒙大人,」这位裴将军打仗的本事当有待提高,不过,说起官话套话来,倒是不含糊,「托你的福,一别之后,末将的身体,倒还康健——」 「好吧,既然还是身体尚佳,那么,本官想问你,这些年,谁让你坐到这样的高位的?」蒙启智质问道。 原来,他见到对方已然是走投无路,从朝政大计着想,还是希望对方能够缴械投降。 「末将,末将的这一切,全,全来自朝廷的栽培——」裴福德支吾着。 「你,你还记得朝廷,总算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好吧,我只想问你一句,此时此刻,你打算怎么办?」 裴德福隐隐体会到,对方的话语里,并没有非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意思!也就是说,活命的一丝希望,也还是有的。既然大势已去,再做无畏的抵抗,也就毫无意义了。这样想着,他试着这样问道:「蒙大人,朝廷的意思是——」 蒙启智冷冷的说道:「朝廷的意思嘛,也是很清楚的。只要裴将军能够放下武器,缴械投降,那么,就交由刑部审理。从以往的例子来看,虽说官是当不成了,一条生路,也还是有的,当然要先吃几年牢饭了——」 「如果,如果不投降呢?」这一刻,这裴将军倒还颇有几分好奇心,竟然顺势这样问道。 蒙启智又是气愤又是好笑,不过,他总算没有说出声来,只是淡淡的说道:「如果不投降嘛,裴将军,你只管向前冲,如果我的这些手下,没能射杀你,你尽可以逃出生天——」 这句话,这位裴将军倒是听懂了。迟疑片刻之后,他一咬牙,眼睛一闭,手一松,让手中的宝剑,当的一声,落到地上。 他手下的十余骑,眼见首领弃剑投降,也就纷纷缴械投诚了。 至此,割据一方的叛军土崩瓦解。 再说那叛匪头目卓念南,在十多个随从的簇拥之下,借着地形熟悉,天明时分,已然逃窜至驼背山北麓。 跟他在一起的,有他的儿子卓不凡,此外就是童千秋、郑晓娥,以及七八个随从了。 十多匹战马在吃草,十多个人在小休。 再过了一阵子,卓念南这样对儿子说:「不凡啊,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那卓不凡甚是心高气傲,郁闷难平之际,却只是这样反问道:爹爹是大头领,一向是山寨的主人,又何必问我呢? 卓念南隐隐听得出来,自己的宝贝儿子,心里甚是不悦,竟然颇有要追究责任之意!如果真要追究责任,自己是寨主,自然是难辞其咎了! 「不凡,你,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卓念南心里有气,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卓寨主,我该怎样跟你说话呢?」卓不凡回应道。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呀弟220篇 天将晓吧#免费阅读. 第221章 爱恨情仇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站在一旁的郑晓娥、童千秋也听得出来,这位少寨主卓不凡,对老寨主卓念南积怨颇深,而随着此次惨败,似乎已有兴师问罪,进而取而代之的意味了!卓念南绝非等闲之辈,旁人都能够看出,他岂不更是洞若观火?只听他厉声喝叱道:「不凡,你,你这不是在造反吗?」 卓不凡冷冷说道:「造反?那倒不至于。不过,孩儿心想,这寨主一职,有德有能者,方能胜任——」 「你,你是说,我已经不再胜任债主一职?」卓念南心头一凛,脱口而出了。 卓不凡点点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俗话说,‘人贵有自知之明,,胜不胜任,自然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不过呢,有些情况,还是一目了然的!远的且不说,几年前,整个寨子也还是兵强马壮,声震四方的。可惜的是,自从我们的大寨主跟那个什么裴福德裴大将军搅合在一起,本寨就江河日下了!卓大寨主,不是我说你,你睁大眼睛看一看,这一刻,我们身边,到底还有几个弟兄?」 说到「几个弟兄」的时候,卓不凡已然是声泪俱下。 一旁的十几个人心头一震:这位少寨主说的可是大实话啊!除了眼前可见的这十多个人,其余的弟兄或死或降,几近全军覆没!要说更换寨主,似乎也不无道理。只是,少寨主如此急于抢班篡位,是不是过于狂妄了呢? 「这,这就是你急于篡权的理由吗?」卓念南质问道。 眨了几下眼睛之后,卓不凡这样回答道:篡权之类的话语,大可不必提起。我只是说,到了这种地步,总得有人出来,以息众怒。至于寨主一职,可以推出一个德才兼备的人物,以带领我们走出困境,徐图东山再起—— 说着,炬火般的目光,逐一扫向身边的这十多个人。 这十多个人这才醒悟过来:这位少寨主觊觎宝座已久,如今这样说,只是不想背个篡位的骂名而已!老寨主让位,少寨主自然就是继位的不二人选了。在这件事情上,谁还敢跟他争夺呢? 这十多个人稍稍低下头,不敢与卓不凡对视。 这一刻,卓念南自是眼睛及心里都雪亮不已了: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想夺权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摆出一个顺应人心的样子!不仅卑劣,而且无耻!怪不得出逃到现在,他连一声「爹」都没提起。 卓念南越想越气,手按剑柄:「卓不凡,如果我不答应呢?」 卓不凡长剑出鞘,大喝道:如果老寨主再执迷不悟,为本寨大计,卓不凡大义灭亲,也在所不惜! 「哼哼哼,好一个‘大义灭亲,,少寨主,出招吧,就让我领教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做寨主的本事?」 他这样说,也就是默认了:谁的本事大,谁当寨主! 卓不凡更不打话,一招风卷残云,长剑刺向对方咽喉。 卓念南一招举火撩天,格开了这一招。 应招之际,他心里忿恨不已:就算是大家都认可了比剑夺位,比武之前,几句客套话、场面话,总要说一说吧?撇开这繁文缛节不论,这哪里像是在比武啊!出招之快之狠,简直就是在以命相搏。而且,站在对面的,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这样的人,就算当了寨主,只怕也难以服众。 拆了二三十招之后,卓念南渐显败象。一开始,他还觉得,对方的武功是自己亲手传授,知根知底的,不至于太难斗。却不曾想到,卓不凡既然早有异心,近几年来,就借着切磋武功的名义,跟寨里的高手,学了不少杀招。而那些手下呢,圉于对方少寨主的身份,也不便藏私,只好倾囊相授了。此番争斗,卓不凡久不时出些怪招,力图争先。而卓念南呢,在对方不按套路出招的情况下,准备不足,应招迟缓,有好几次险些受伤。一旁观战的那十多个人,也看出来了:双方先是旗鼓相当,而随着卓不凡频出险招、怪招,老寨主就渐渐落了下风。 斗到分际,卓念南一招送佛归殿,挽了几个剑花,罩住了对手面门。卓不凡万万没想到,对方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还能出此狠招。看看对方剑尖有如火花,闪烁不定,当下也不敢怠慢,只好向后退出几步。 他所想的是,谋定而后动,先坚守一下,观望一番再说。 出人意料的是,卓念南虽说已经得势,却没有乘胜追击。 只见他向后退出几步,抱拳说道:「不凡,请听老夫一言——」 卓不凡觉得事情颇为蹊跷,也就点了点头:「卓寨主,你,你说吧——」 卓念南缓缓说道:不凡啊,要论武功,你已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此,为父也深感欣慰。你我父子一场,又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让人看笑话呢?为父此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一面。在此,也就啰嗦几句。你,你当了寨主之后,千万要记住,武力不是万能的,要把德行、寨规、人心,放在最重要的地位—— 说着,飘然而去。 卓不凡心下歉然,愣了好一会儿,喊了一声「爹——」。 然而,卓念南并没有回应他,更没有回头。 那一声「爹」倒是山鸣谷应了,这驼背山一带的人们,应该都能听得到了。 郑晓娥暗自思忖着:卓念南为什么不回话呢?不难想象,对于自己的儿子,他失望至极,心寒齿冷之际,也就懒得回头了。而这位少寨主,表面上是赢了,因为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寨主的宝座。然而,另一方面,随着父亲的黯然离去,多半也就意味着父子情的断绝。再说,如今这寨主的宝座,也没什么好稀罕的。目前就只剩下十多个手下了,暮气沉沉。再从随从的角度来看,为了登上宝座,这位少寨主不惜气走亲生父亲,如此生性凉薄之人,为人之不堪,不难想象。这样一来,再跟着他,又有什么意思呢?还,还不如—— 「弟兄们,我们走吧!」卓不凡的声音响起。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以寨主的身份发号施令了,然而,「弟兄们」的反应并不热烈,相反的,倒是极为冷淡、漠然。 卓不凡扫了几眼,只见这十多个随从深情安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甚是不悦。 再过了片刻,他的目光,盯住了童千秋。 「童千秋,你,你想抗命吗?」卓不凡厉声喝道。 童千秋身子哆嗦了一下:「属下,属下不敢——」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卓不凡追问道。 童千秋四处张望一番之后,这样回答道:「少,哦,寨主,我们要到哪里去呢?」 皱了皱眉头之后,卓不凡开口道:「哦,再走一阵子,就到龙山北面了。休整一番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到龙山的南面去——」 「龙山的南面,」童千秋迟疑着,「一向就是他们的地盘。我们这样走,不是自投罗网吗?」 卓不凡冷冷一笑:他们打了胜仗,自然是欢欣鼓舞,要大肆庆贺一番的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就会疏于防范。哦,就像那句话所说的「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因此,还是往南边走的好! 「高,高见!」「寨主果然高明!」「寨主果然眼光独到」「我们就跟着寨主——」七嘴八舌之中,那十多个随从一边赞美着、吹捧着这位新任寨主,一边跟在了后面。 卓不凡满意的点点头,就在前面领路。 刚走出十几步,他想是想起了什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回过头来。 果然,只见郑晓娥一动不动的,就站在原处。如果她打算走在最后面,这一刻,站在原处,勉强也说得过去。然而,卓不凡看得很清楚,郑晓娥是背对着这支小队伍,她的目光,是望向北边的。 从她的角度看,这样的一支队伍,跟她是背道而驰的。 卓不凡往回走了几步,这样说道:「晓娥,你,你是不是走不动了?」 他这样说,其实是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不跟着众人走,也就意味着怀有二心,要开溜。 「不是走不动,而是不想走!」郑晓娥淡淡的回答道。 「你,你的意思是——」卓不凡惊疑不定。 「你们的路,你们自己走,反正,我不想跟你们一起走。」郑晓娥不紧不慢的说着。 「晓,晓娥啊,你,你这可是在跟我们唱反调啊!」 「唱反调?我,我有必要跟你们唱同一个调子吗?」郑晓娥反问道。 卓不凡刚刚上位,原本也想给手下一种开明、宽厚,容得下人的印象,因此,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然而,到了这种时候,他才发现,不管你说得怎样动人,对方就是不买账!也就是说,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 「晓娥,你,你要考虑清楚哦——」卓不凡依然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争取对方能够回心转意。 「好几个月以来,最近的一百多天时间里,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我早就考虑得一清二楚了。」郑晓娥的话,说得很清楚,确实没有什么吐词不清的现象。 卓不凡心里嘀咕着:如今我成了寨主,那么,压寨夫人又是谁呢?这小娘们所在意的,多半就是这样的一个名分了吧?再说,目前的这支队伍,再无第二个异性了。她要这样想,也无可厚非嘛。 「晓娥,你,你只要跟我们一起走,一切好商量——」卓不凡的语气,深情款款。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1章 爱恨情仇免费阅读. 第222章 出路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郑晓娥斩钉截铁地说道:「卓寨主,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这,没什么好商量了吧?」 确实,她的意思很清楚,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道不同不相为谋,已经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卓不凡恼羞成怒,长剑一指:「郑晓娥,你可要想清楚,对于动摇叛变者,本寨主是不会姑息迁就的!」 原来,他既然处心积虑要东山再起,无论如何,是不能听凭手下中途开溜的了!郑晓娥既然铁定心思要离开,哪怕少了压寨夫人,他也是要除之而后快的了。要不然,这支才十多个人的队伍,迟早都是要灰飞烟灭的。 鼻子「哼——」了一声之后,郑晓娥挥刀护住中路:「卓不凡,你一向做着恃强凌弱、鱼肉百姓、为害一方之事,跟着你,有什么前途可言?老寨主都幡然醒悟,决意洗手不干了,你又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卓不凡,你只要到官府自首——」 卓不凡长剑一挑,迅如闪电,刺向对手咽喉。 原来,他担心如果再让对方说下去的话,将会极大地动摇军心,因此,就痛下杀手了。 郑晓娥开口之际,也就预料到对方有可能发动突袭,因此,也在暗暗戒备着。这一瞬间,眼见对方剑尖袭来,举刀向上一撩,就此挡住了对方的剑势。双方各展所学,刀来剑往,一时斗了个难解难分。 原来,郑晓娥既然有心要离开那魔窟,近几个月来,就有心在刀法上下了一番功夫。她心里很清楚,在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除了增强自身的实力,最好不要多奢望什么。因此,前面二三十招,她平时的勤学苦练,还是颇见成效的。然而,卓不凡修习武功的时间更长,为了篡夺寨主之位,更是处心积虑地跟别派高手讨教,这样一来,其剑法之境,犹在其父卓念南之上。因此,三十招过后,郑晓娥就渐渐落个下风。 卓不凡是使剑的大行家,对于对方出招的优劣得失,自是了然于心。此时,眼见对方刀法渐见散乱,当下抖擞精神,出招更显狠辣。 再过了五六招,卓不凡一招开门见山,长剑平平刺出,直取对方中路。 此前,面对着对方让人眼花缭乱的招法,郑晓娥一时疲于应对。这一瞬间,眼见对方出剑平正,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当下长刀向下一压,一招马踏联营,就要把对方的攻势化解。然而,卓不凡此前的平刺只是虚招,眼见对方刀刃撞来之时,手腕一抖,那剑尖就像毒蛇吐信一般,缓缓袭向对方持刀的手腕。 眼见对方突然变招,郑晓娥刀招已然使老,无力回刀自救,情急之下,万般无奈,只好松开手,紧接着向后一跃,勉强躲开了对方的杀招。 「当——」的一声响起,那把长刀落在了地面上。 扫了那长刀一眼,郑晓娥却不敢弯腰去捡。 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弯腰,刀还没拿起来,对方的长剑早就刺在自己身上了! 她的脸上,掠过几分惊惶、不安与不甘。 卓不凡倒也没有跟着追击,而是剑尖点地,淡淡的说道:「晓娥,既然胜负已决,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呢?」 郑晓娥语气决绝:要说武功,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既然已经占了先机,完全可以乘胜追击,将我杀了。你的这个顺水人情,我是决不会领的。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软硬兼施,换不来对方的回心转意。卓不凡气急败坏,狞笑着:「好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此时此刻,我就成全你——」 说着,挥剑而上。 郑晓娥眼看难以幸免,索性闭上了眼睛。 卓不凡长剑一指,剑尖缓缓刺向对方心口。 就在剑尖离心口只有五六寸之际,只听童千秋这样说道:「寨主且慢,剑下留人——」 卓不凡有意于笼络人心,也就不便于贸然出手:「童,童大哥,你有什么话要说呢?」 童千秋抱拳说道:启禀寨主,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晓娥既然不愿跟着走,又何必勉强呢? 卓不凡一时语塞,再看童千秋时,只见他望向郑晓娥的目光,深情绵远。霎时,他想起来了,好几天之前,这两个人作为细作,要将假情报送给邻县来的那两个人。为了配合默契,取信于对手,这两个人自然要到偏僻无人处,演练一番。这样一来,假戏真演,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这一战输得这么惨,这两个人多半就是最大的嫌疑了! 「好吧,既然是这样,童大哥,亮出你的兵器,如果你赢了,就带着郑晓娥一起走。不过,如果输了——」卓不凡说着。 「好吧,如果我童千秋输了,任凭你处置——」童千秋说着,转眼望向郑晓娥。 郑晓娥慢慢走了过来:童大哥,我们不会输的! 童千秋霎时豪气云天:对,晓娥,我们不会输的!真情与正义,决不会输给薄情与邪恶—— 「说得好,」另一个女声不期而至,「真情与正义,决不会输给薄情与邪恶!」 众人看时,只见偏东一侧,多了一对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女。童千秋和郑晓娥看清楚了,这两个人,正是此前见过的柯霓虹和廖丹铁。 卓不凡也见过邻县来的这两个人,一时哆嗦了几下。 那十多个随从,见过这两人的,也有四五个人。 真正让卓不凡和这十多个随从惴惴不安的,是这两人的背后,还有两百多个全副武装的精壮士卒! 「柯姑娘,廖大哥,你们来了——」郑晓娥热情而欣喜地说道。 柯霓虹和廖丹铁点点头,然后把锐利的目光,射向卓不凡。 到了这一步,卓不凡开始想着脱身之计了。 「柯姑娘,廖大哥,」卓不凡字斟句酌着,「卓不凡见过两位。这,这真有点不巧了。本来,败军之将,是不能谈什么条件的。只是,目前,小寨内部还有一件小事,尚需了结。因此,小寨与贵方的那些过节,只怕,只怕要先缓一下——」 柯霓虹自然听得出对方的意思,卓不凡是说,由于内部事务尚未解决,因此,在此守候多时的伏兵,不能一拥而上。确实,就卓不凡和他手下的那十多个随从,在这两百多个伏兵面前,就相当于几只小羊深陷群狼包围之中。 柯霓虹淡淡一笑:确实,我们来得有些不巧。不过呢,也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上半个时辰,也没什么的。卓寨主既然有此雅兴,我和廖丹铁在一旁观赏一番,又有何不可呢? 「那,那就有劳你们再等上一阵子了。」卓不凡接过话,「如果柯姑娘和廖大哥不愿再等,此刻完全也可以一拥而上——」 霓虹心里暗自好笑:这个卓不凡,还真有点自命不凡。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要跟我们谈条件,企图蒙混过关。 「好吧,卓寨主。」霓虹淡淡说道,「既然你想谈条件,我就开出我方的条件吧。你和童大哥、郑姑娘之间的较量,如果你赢了,我们就让开大路,让你毫发无损地离开。如果你输了,对不起,则只能举手投降,接受王法的审判!至于你手下的那十多个兄弟,愿意留下的,将编入我们的队伍;想回老家的,我方发给路费。总而言之,他们何去何从,你都不能横加干涉?」 对于卓不凡来说,到了这种地步,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那十多个手下,是走是留,如何还会放在心上呢? 「好吧,就这样办吧!」卓不凡这样回应道。 霓虹点点头之后,将目光转向郑晓娥:「郑家姐姐,你,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郑晓娥暗自寻思:这已经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最好的办法了,如果我和童千秋联手,都拿不下这卓不凡,确实也是无话可说了。 「好吧,就这样了——」郑晓娥答允道。 廖丹铁缓缓说道:童大哥,你和郑家姐姐联手,本来也不至于输给这位寨主。你们之所以有点迟疑,自然就是因为,对方所使出,不尽是此前你们所熟悉的那些剑法。然而,所谓万变不离其中,就算他招数再多再杂,也不过是多几个攻防之处而已。因此,对战之时,你们一方主守,一方主攻。攻守兼备的精髓掌握了,双刀还赢不了单剑吗? 原来,卓不凡父子之间的对决,以及郑晓娥单挑卓不凡,这两场较量,廖丹铁全看在眼里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的这番话,就是让童千秋和郑晓娥重拾信心,克敌制胜。 「多谢廖大哥指教,我们记住了!」郑晓娥和童千秋抱拳致谢道。 任何招数都是有破绽的,对于这一点,卓不凡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这一刻,自己的弱点已然被说出,他自然有点忐忑不安了。然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畏缩胆怯,只会自取灭亡。再说,说到和做到,毕竟是两码事。自己出招再狠一点,未必就不能收到奇效。更何况,这一战,已经是自己逃出生天唯一的希望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救命稻草,还要是自己去找的。 想到这儿,卓不凡横下心来,长剑虚指,面带狰狞,这样说道:「童千秋、郑晓娥,你们出招吧——」 孤注一掷之际,他也懒得客套了,于是,就连名带姓,要与对手一决高下了。 对视片刻之后,童千秋手持长刀,站在偏西一侧;郑晓娥长刀横封,临东而立。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2章 出路免费阅读. 第223章 此山此水此情深 - 烟雨醉颜红 - 芳华添香 郑晓娥暗想,童大哥让我临东出手,多半是出于背光的考虑。如今太阳渐高,我自东向西进招,深得天时。 「卓不凡,看刀——」话音未落,她一招金光点点,长刀砍向对手面门。 卓不凡先是一愣,心想这女子武功原本逊我一筹,此刻为何敢率先出手?是啊,有童千秋在一旁助战,她自是有恃无恐了。 当下不敢怠慢,长剑向上一点,卸去了对方长刀的攻势。 童千秋深知此战性命攸关,绝不能让对手各个击破。心念甫动,一招懒驴打滚,长刀挥出,砍向卓不凡下盘。 在点开郑晓娥的刀招之后,卓不凡本来打算乘胜追击的,然而,没等他剑招变守为攻,寒光闪处,另一把长刀已然攻至,这一瞬间,进攻已经不可能了,回剑自保方是正道。这样想着,剑尖向下一压,要荡开童千秋的进袭。 郑晓娥趁着卓不凡剑锋向下之际,长刀由砍为刺,刀锋直取对方心口。 两刀战一剑,双方你来我往,鏖战起来。 三四十回合之后,一旁观战的柯霓虹、廖丹铁等人,慢慢看出了端倪。郑晓娥和童千秋联手,刀招绵密,互为攻守,渐渐占了上风。而卓不凡呢,虽说剑招娴熟,功力更深,然而,就算是那些不时冒出的怪招,在两把长刀的闪闪寒光之中,也已经是难以奏效了。 「郑姐姐,攻他背部——」看到卓不凡长剑回收,渐渐处于守势,柯霓虹这样喊道。 原来,凝神多时之后,霓虹看出了门道,这卓不凡的剑招,犹如蚕虫吐丝,招式之繁复,犹在童郑二人联手之上!如若让他守住四五十招,对方久攻不下,心烦气躁之时,再伺机反扑,童郑二人手忙脚乱,继而痛失好局,也不是不可能。而童郑二人取胜的关键,就在于采用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不让对手有喘息之机。而让卓不凡腹背受敌,当能更增胜算。 童千秋会意,一招柳絮飘飞,长刀恰似飞絮,瞬间砍出四五刀。卓不凡凝神接战,长剑如雨,当当当几声之后,总算勉强挡住了这一招。 然而,就在他想稍稍松口气的时候,只觉得后颈一寒:一把长刀,已然架在了他的后颈脖上! 原来,趁着卓不凡忙于正面接招之时,郑晓娥跃身向后,乘虚出招,就此止住了这个剑法高超的卓不凡。 倒吸了一口寒气之后,卓不凡右手一松,让长剑跌落地上。 他的心神总不算太离谱:郑晓娥没有一刀砍下他的脖子,就是给他一个弃检认输的机会。 至此,横行一时叛军叛匪,全军覆没。 和平的阳光,再次照遍这方圆数百里的山川大地。 多年以后,一个风轻云淡的深秋午后,柯霓虹独自一人,信步走在前往凤凰翅的小路上:这样一个季节,枝头上的累累硕果,也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之中,藏之于粮仓,买卖于集市,留香于唇齿。这样的和平劳动生活,已经延续了好些年了。安居乐业,也就是这样了。 那天上午,随着卓不凡被捉拿归案,为害一方的叛军叛匪,风流云散,彻底退出了人们的视线。这片土地,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郑晓娥和童千秋联手,制住了卓不凡,为平叛大业立下了大功。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似乎不仅仅是武功上的胜利,更是情感上的胜利。郑家姐姐和童大哥成了一对儿,廖丹铁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觊觎之心了。此前跟廖丹铁拜过堂的那位姑娘,是无法看到这一幕了。她是郑晓娥的堂姐,怪不得一开始我就觉得,她跟郑晓娥长得很像。我,我当时是有点小心眼。不过,这也是为郑家姐姐着想啊!郑晓娥跟童大哥如果没有一点意思,怎么会那么默契呢?说起来,当她把那张地图交给我的时候,就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了。当然,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也是难以说清楚的。幸好,蔡占浩头脑过人,作出了克敌制胜的部署。然而,不管怎样,郑家姐姐送出的那张地图,还是派上了大用场。事后回想起来,她更像是我方派到敌方的卧底。而我和廖丹铁,只是把情报送回来而已。 当然,像郑家姐姐这样的人,是不会跟叛军叛匪同流合污的。更何况,她的堂姐本来已经逃出魔窟了,卓念南、卓不凡父子依然没有善罢甘休,依然穷追不舍。不难想象,堂姐的香消玉殒,更是让她看清了叛匪的真正面目和丑恶嘴脸。痛定思痛,她真实正意识到,如果不把这股邪恶势力连根拔除,类似的悲剧就会接二连三的重演。而脚下的大地,也将永无宁日。 于是,郑家姐姐开始从长计议,慢慢找到了自己的盟友。当她把地图交给我的时候,本来就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的了,然而,为了迷惑叛军叛匪,她选择了留下。这份大智大勇,就是那些叱咤风云的铁血男儿,也未必就能做到啊!最终,我们胜利了。我觉得,把头功记给这位郑家姐姐,是恰如其分的。尽管,她不在乎名利,她只想过一种普普通通的尘世女人的生活。 卓念南幡然醒悟之后,多半是隐居山林去了。对这个山大王来说,能够就此收手,也算一个不错的归宿了。只是,从附近几个县份的人们的角度来看,让他逃脱了王法的制裁,依然觉得不够解气。叛军首领裴德福、叛匪新头目卓不凡先后落入法网,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两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再怎么穷凶极恶,他们的下场,也都是早已注定的。 那天夜里的庆功酒,醉倒了多少英雄好汉、巾帼英雄!霜叶妹子和杜思远所酿造的美酒,就此深入人心,扬名立万。 战火烽烟,早已成为过去。如今这一带的人们,对于那一切,依然是津津乐道。因为,他们很清醒,仇恨无需延续,往事还是要记住的,因为,今天的和平劳动,也曾经有人付出自己的代价,甚至是献血与生命。记住这些往事,只是为了不忘本,懂得珍惜。 至于我们老柯家的故事,远一点的,就要从我娘亲我叔母说起了。近一点的,不妨从风清大姐姐驿路上遇见蒙启智说起。总的来看,尽管也历经悲欢离合,不过,总的结果,还是不错的。这一切,也就是上苍的垂青与眷顾了。 风烟散尽之后,这些年,我们所过的,只是一些平淡无奇的日子,甚至,还有点琐屑、乏味。然而,当初我们的努力,尤其是在平叛期间的付出,不正是为了这一天吗?原来,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生活不变的旋律。而所谓的轰轰烈烈,倒像是绿树丛中那点缀的鲜花。 这样一个午后,我独自前往凤凰翅,只是想对那位姑娘说上几句话。人们已经习惯说什么视死如归之类的套话,其实,如果能够自由选择的话,她还是希望那些帮凶就此离去,她只想过一种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然而,就是这点小小的愿望,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也变成了奢望。不难想象,当她决意自尽之际,那心头,瞬间闪过多少不舍、不甘、无奈、苦涩与遗憾啊!这些年,如果她泉下有知,也会释然了吧? 要说活着的意义,多半就是,当你睁开双眼之时,面对着这些草木山川、河流小溪,你的呼吸里,洋溢着对这个世界无尽的爱意与眷恋;而与此同时,天地之间,也有一双无形的大眼睛,同样深情脉脉地凝视着你—— 弹指一挥间,有事几世几劫过去了。 这些年来,这一带的人们,似乎有点惊疑不定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北边的那一大片连山,越来越像那巨人张开的五指。与此同时,那龙潭水,也是越发的清澈甘甜,更为神奇的是,潭水的四周,错落生长着七棵巨伞般的大树,日夜陪伴着那涓涓流水。 带着这样的疑问,一些有心者,就试着去问那些老者。然而,就是那些最年长的老人,也只是微微一笑:我从记事之时起,就是这样了。当时,我们去问那些老人家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这一天,一位大将军班师回朝,路过这龙潭边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心念一闪,就问道:「哦,这是什么地方呢?」 几位树下乘凉的老者就告诉这位大将军:「这地方嘛,叫做落满——」 潭边大树枝繁叶茂,落叶飘满潭上,名曰落满,确实也是再传神不过的了。 再过了一些年月,在官方的文书里,「落满」变成了「洛满」。其中的奥妙,也不知几人能以猜透?一种说法是,这草字头的「落」字,容易让人想起「落草为寇」「名落孙山」之类的成语,而这个「洛」字呢,则让人遐思不已:这地方,与「洛阳」「洛水」,是不是有某种关联呢?此地的得名或许众说纷纭,不过,「洛满」作为地名,就此流传下来,千百年来也不曾改变。 作为「傲娇仙姝踏歌行」的读者,你大概会这样想:潭边的这七棵大树,多半就是柯家七姐妹变成的吧?至于那五指山,再加上那凤凰翅,其实就是与柯家七姐妹相依相守的那七个男子。至于为什么少了一座山,那只是因为,那廖丹铁依然恋旧,他化作了更远处的另一座凤凰山...... 为您提供大神芳华添香的《烟雨醉颜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3章 此山此水此情深免费阅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