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冢埋魂(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清明这一天,太阳刚刚爬起来,柳惠伫立在断魂崖上,她面容凄楚,低头望着下方深谷呆呆的出神。忽地一股烈风吹来,吹得她长发飞舞,青衣作响。  良久,柳惠银牙紧咬,含恨道:“五年隔绝黄泉下,悲凉尽起断魂崖。”抬脚扫去,一块百余斤重的石头飞落崖下。她挥掌奔向一块巨石,运足内力,正要拍下,忽然把手停在头顶,自语道:“我若耗尽内力,怎么攀下崖谷?”她迎风向后捋了捋额前秀发,喃喃的道:“师兄啊!五年了,惠儿才来看你,你怪惠儿吗?”  风在呼啸,树木在摇曳,算是做了回答。  柳惠短短一句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之情和难与人言的苦楚,眼泪顺着那白皙的脸颊上流下。她哭了半晌,又道:“师兄,你跳崖那晚,惠儿一颗心也已随你而去。从那时起,惠儿就把这崖叫作断魂崖,深谷叫作断魂谷。惠儿曾立誓,一旦武功大成,所做第一件事,便是到谷底收捡你的遗骸,给你立碑造冢,然后,常伴青冢,了此一生。师兄啊!如今,惠儿武功已练成了,但不知这深谷有多深,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惠儿达成心愿。”说罢,她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泪眼,俯瞰一眼雾气昭昭的深谷,纵身飘然而下。  柳惠向下滑行了一段,见崖壁陡峭光滑,想找块用来借力的石头都难,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她运用壁虎功,用来减缓下降的速度。这般又下行了十几米,才发现一块微微突起的石头,忙用右手扣住,稳住了下坠身形。她吸了一口气,扭头向下一看,心想:“怪不得师傅说,任凭轻功再高,也难以下到这个谷底。”  此刻,柳惠心里非常清楚,凭自已的功力,现在上去不是难事,如再下行二三十米,上去就难了,说不定一个疏忽,便会葬身于深渊峡谷。  柳惠轻叹了一声:“唉!死就死吧!正好不用跟师兄分开了。”她心意已决,吸一口气,身子继续下行。不久,她看见下方一处崖缝中斜长着一株大腿般粗细的柏树,心中暗喜,挥左掌拍了一下峭壁,身子随即飘起,双脚轻轻地落在了树干上。  柳惠歇息了一会儿,瞧着一眼见不到底的山谷,心想:“我功力就是再提高二倍,也是下不到谷底。眼下,上又上不去,看来我死定了。”  她愁肠百转,流一会泪,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我真傻,怎把灵虚指给忘了?”当即用双脚倒挂柏树,用左掌在峭壁上劈出一块凸石。攀住之后,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拇指与其它两指轻叩,在石壁上轻划两下,又用掌力微微一震,石块脱落,峭壁上出现了一道三寸宽、二寸余深的石槽。她解下系在腰间的飞爪,用爪勾勾住石槽,左手攀绳,身体顺着绳索缓缓向下滑行。她每间隔一米左右,右手指划掌劈,在坚硬的峭壁上留下了一道道石槽。她借用石槽,下行了约顿饭工夫,看到脚下方有数根粗如手臂的山藤,惊喜无比,犹如行走在漆黑夜里的人们见到了一盏明灯。  柳惠收起飞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身子一坠,待山藤出现眼前,双手牢牢地抓住了一根山藤。她喘息了一会儿,顺着山藤下降百余米,见下方崖壁出现了缓坡。又见坡上生长着一株株古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有的斜向横生,有的傲然挺拔,不禁喟然说道:“师兄啊!你头悬千年古柏,倒也不寂寞了。”说着丢下山藤,腾挪纵跃,十几分钟之后,便来到了谷底。  “师兄,惠儿来了。师兄,师兄啊!惠儿想你呀!……”柳惠一声声凄切的叫喊,在山谷中飘荡回响。  柳惠耳听着自己悲悲戚戚,哀哀婉婉的回声,禁不住捂脸哭泣起来。忽然,她睁开泪眼,左左右右搜寻数遍,嘟囔道:“是这里呀!怎么没有呢?”她向前走出十几米,看到前方不远处生长着一片参天古木,阳光错落斑驳地从树叶的空隙中匝在地面上。右边几十米开外有二株巨大的古紫藤,盘根虬枝、盘旋相缠,散乱的藤蔓上开满了紫花,青紫相映,煞是好看。而脚下松软的草地上,盛开着一朵朵各种颜色的花朵,幽香扑鼻,沁人心脾。  柳惠看到这等景色,哀叹一声,说道:“师兄,这里有树有花,你倒是真会找啊!”她又找了一会,不见师兄的骸骨,抬头向崖壁上方看了一眼,道:“师兄,你躲到哪里去了?”她挪动沉重的步履,穿过树林,远远瞧见对面悬崖上一丝瀑布从天上倾泻而下,如丝带、如轻烟,下方一汪潭水,波光粼粼,好似一面银盘跌落在幽谷之中。  她无心欣赏眼前美景,迈开双腿开始寻找起来。可没走出几步,发现杂草里面有散落的狼粪,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自己问自己:“这寂寂山谷里怎会有狼?”她又走了几步,看见一根尺余长的白骨,忙弯腰抓在手里,泪水顿时蒙上了双眼,泣声说道:“师兄啊!呜呜……呜呜……”她从兜里掏出手帕,边流泪边擦拭着白骨上的泥土,擦着擦着心中生起疑惑:“这根白骨细细直直的,不像是师兄的臂骨,更不像师兄的腿骨。”她端详了一会,当确认不是师兄身上的骨头时,随手丢下,又开始寻找起来。 第一章 空冢埋魂(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发现谷中散落的白骨甚多,有一块块的,还有一截截的,就是没有整具的骸骨。  眼下春日融融,可柳惠一颗心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冰冷到了极点。她柔肠百转,颓然坐在石头上,双手抱膝,头埋在胳臂弯里嘤嘤啼哭。哭了半晌,才仰头望着苍穹,哑着嗓子说道:“师兄,五年啦!你可知道这五年是何等的漫长吗?你的惠儿日日夜夜,勤练武功,好不容易才能下到谷底,却分不清那块骸骨是你的。呜呜……”  募地里,柳惠听见异声,转头一看,只见七八只猪獾沿着潭边奔跑,三只大灰狼象离弦的箭一般在后面追逐着,一股恨意不禁涌上心头:“是了,我分不清师兄的骸骨,都怪这些畜生。”她要拿狼撒气,施展轻功从后兜了上去。  后面那只狼仿佛嗅到了人类的气息,放缓身子,可还没等回转身子,就被柳惠一掌击碎了坚硬的头骨。柳惠身子不停,追上去脚踢掌劈,眨眼工夫,将剩下的两只狼也给打死了。她一脚一个,将三只死狼踢飞,然后立在潭边,瞧着清澈的潭水怔怔发呆。  一声鸟唳惊醒了柳惠,她挪动脚步,慢慢地走到了古紫藤前。站立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捡起很多石头,约用一刻钟的时间,在古紫藤旁边的平地上,堆起一个高高的石冢。她又找来一块条形石头,伸出右手,气运食指指尖,在上面写道:“师兄夏一凡墓,师妹柳惠敬立。”字体入石三分,可见她的功力已达化境。  柳惠在石冢西南方挖出一个一尺多深的石槽,抓起石碑刚想放进去,忽觉得自己写的字不甚满意,略一沉吟,伸掌在石碑上抹了几下,但见石粉层层剥落,字迹顿消。她伸指重新写道:“亡夫夏一凡墓,爱妻柳惠泣立,民国二十九年。”  柳惠立上石碑之后,盘膝默默的坐在石碑前,眼瞧着石冢,脑海中浮现出五年前的往事。这往事虽然久远了,但在柳惠心中,就像是五天前一样,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她与师兄从小就在一玩耍、写字、习武,两小无猜,感情笃深,直到五年前的那个可怕的夜晚……  良久,柳惠中断回忆,泣道:“师兄,你干么要跳崖寻短见?你知道我小,才仅仅十三岁,对男女那事儿丝毫不懂,就是日后懂了,也不会怪你。”她呜咽了一会儿,又道:“师傅说你误食淫露草,才做下糊涂事。可是你死了,惠儿怎么办?师兄,你好狠的心,丢下惠儿一个人苦度岁月。呜呜!……”她像似泣血牡丹,哭个不停,直到天空传来飞机的引擎声,才打断她的悲鸣。  柳惠抹掉眼泪,抬头看见四架飞机排成一字型向南飞去。待飞机消失,她起身向石冢深施一礼之后,举起右手,说道:“师兄,惠儿用石头垒砌空冢,向你明誓:惠儿今生再也不嫁他人了,我生是你的妻,死是你的鬼,生生世世都跟你在一起。”  三天里,柳惠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断魂谷,渴了喝潭水,饿了采摘一些能食用的花草野果裹腹。她把心中的一股暴戾之气全部撒在了狼身上。  第一天,她杀光了谷里所有的狼。在寻找狼时,她发现瀑布后面崖壁有个尺余宽的裂缝,总算明白了谷里怎会有狼、獾、野羊等动物。第二天,她把石冢外表修理的整齐光滑,又围绕着石冢的四个方位各埋下一根碗口般粗细的木头,用草盖在上面搭成了一个凉棚。第三天,她重新顺着山藤攀上悬崖,找到一根长得粗壮的山藤,攀岩附壁,把山藤移到离崖顶五六十米远的那棵柏树上给固定住了。  第四日傍晚,柳惠潸然离开了断魂谷,沿着断魂崖向东北奔行。落日时分,她来到一座山峰脚下,刚想打开入谷山洞的机关,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在附近采了些草药,径直奔往吴上屯。  漆黑的夜色下,柳惠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轻轻的敲了一下,低声叫道:“吴大娘,我是惠儿,开门啊!”  吱嘎的一声响,门打开了。吴大娘左手端着煤油灯站在门口,道:“你这孩子,这么晚了,怎还来?快,快进屋!”听语气,又是埋怨,又是欢喜。柳惠道:“吴大娘,这几天我有事儿,还好,没误了给吴大爷换药。”原来吴大爷前些日子进山打猎,不慎跌了一跤,摔断了左小腿,幸亏被柳惠发现,把他背回家中并给接上了断骨。  吴大娘把柳惠让进屋里,拿出两个烧熟的红薯递给她。柳惠已经四五天没正经吃东西了,伸手接过红薯,瞧红薯烧得有些焦糊,但实在是饥肠辘辘,吃得倒也十分香甜。  吴大爷瞧她小嘴吃得黑黑的,笑道:“惠儿,你大娘说红薯烧的比煮的香,没想到给烧焦了。”柳惠浅浅一笑,道:“真好吃,以后啊!我来还让大娘给烧红薯吃。”她吃完红薯,换完了药,抬脚欲走。  吴大娘起身拦住她,说道:“惠儿,夜深了,如不嫌大娘家里脏,就住下吧!”柳惠摇头道:“大娘,我已经好多天没看见师傅了,今晚再不回去,她老人家会生气的。”吴大娘向窗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做晚饭的时候,打门前走过十几个当兵的,出了屯子,好像去东边山里了。” 第一章 空冢埋魂(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笑道:“大娘,您别担心,我不往那个方向走。”吴大爷道:“今天族长大哥来看我,说鬼子在南庄又杀了几个百姓。唉!这些当兵的真是可恶,不去打鬼子,却跑到咱这大山里来逍遥。”  柳惠大姐夫袁天龙是徂徠地区副区长兼游击队副队长,可这些年来,她把自己关起来埋头练功,偶尔遇见,也是相谈不多。所以,她对山外的情况知之甚少,于是问道:“大爷,鬼子不是跟八路、游击队、保安师在打仗吗?怎么会杀平头百姓?”  吴大爷用拳头重重砸了一下炕沿,说道:“傻闺女,我不知道八路、游击队在哪跟鬼子打仗,倒知道保安第一师窝在青龙镇,跟鬼子井水不犯河水。鬼子来这里快四年了,死在他们手里的大人、孩子不计其数啊!”  柳惠听了愕然,疑惑道:“杀小孩子?鬼子还会杀小孩子吗?怎么可能呢?”吴大爷忿忿的道:“有什么不可能?鬼子没有人性,畜生不如,简直就是魔鬼化身。”  柳惠右手化掌,微微颤动一下,说道:“若让我碰上鬼子,绝没他们的好。大娘、大爷,我走了。”她离开吴上屯,沿山间小路往回走,翻过三座大山,隐隐听见有人说道:“跟我跑。”心中好奇,便循声而来。  又走了一会儿,柳惠看见一个旷谷里篝火通明,人影晃动,心想:“他们是谁?在干吗?”她想看个究竟,猫着身子悄悄的靠了上去。待她把身形藏好,见对面山脚下搭起了三顶帐篷,山谷中间空地上燃起数堆篝火,火焰烧得正旺,一些身穿黄色制服的军人,正在空地上跑圈。她数了一下,共有十二个人,心下奇怪:“吴大娘说有些当兵的从门前经过,一定是他们。可是,他们黑天瞎火的不歇息,瞎跑什么?”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那些人才停止跑动,喘着粗气站在篝火前,笔直挺立,一动也不动。  柳惠看愣了,心想:“他们在练什么功?莫非是僵尸功?可看他们方才跑步的样子,双手放在腰间,膝盖打弯,不……”所思未定,只见刚刚跑在前面那人,端着小臂碎步跑出来。他立定、转身的样子,柳惠觉得十分滑稽,心道:“比二师姐还能搞笑。”  那人高声说道:“今晚是我们保安第一师特种队的第一堂训练课,吴师长交代我,要在二个月内,把你们训练成优秀的狙击手,你们有没有信心?”众人异口同声的道:“报告许队长,我们有!”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柳惠从声音上听出有两个女人,向排尾看了一眼,虽然是侧面,但也能看出那两人胸部饱满,面目姣好,心想:“她们没有掩饰声音,看来不是乔装改扮呢!”  许队长道:“好,好样的!”他转身走到帐篷前,搬过来一只箱子,打开箱盖,双手麻利的将一支枪组装好,然后举起来,问道:“你们看过这种枪吗?”众人答道:“没有。”许队长道:“这是98K狙击步枪,有效射程八百米,弹仓容量五发,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距离三百米可以击中头部,距离六百米可以击中胸部。”  柳惠吃惊不小,寻思:“我芙蓉针可伤敌二十米,柳叶飞镖可伤敌三十五米,但跟人家的98K狙击步枪相比,那就差得太远了。”她心下有些冲动,想把那支枪据为己有。于是,从怀中摸出一把芙蓉针,伺机动手。  “许队长,神枪手是狙击手吗?”站在排尾的那名女士兵脆生生的问道。  许队长看了那女士兵一眼,侃侃说道:“你们当中,九名男队员是我在军中百里挑、千里选的精英,枪法虽然还没达到神枪手的水准,但也相差不多。可是,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你们还有慢长的路要走。”  那名女士兵又问道:“许队长,二个月后,我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吗?”未等许队长答话,另一名女士兵笑道:“吴燕,二个月后,你能成为一个未婚先孕的母亲。”众人听了哄堂大笑,  许队长暴怒一声:“刘玲,出列。”排尾倒数第二名女士兵ting着高高的xiong走出队列。许队长道:“刘玲,你沿着方才跑圈的轨迹跑五圈。”  刘玲长有一双迷人的杏眼,向许队长一瞟,嗲声道:“许队长,我跑二圈可好?”许志洪抖动一双长眉,喝道:“加罚五圈,半个小时内完成,若少跑一圈,给我夹起尾巴,滚!”刘玲道:“我又不是狐狸精,哪有尾巴可夹?”扭动蛮腰,身子瞬间飘出十几米。  柳惠之前倒没留意她,但见她施展出轻身功夫,暗下里“咦”了一声,心道:“缩地成寸,这功夫倒也不赖。”许队长等人全都看呆了,皆想不到刘玲竟有如此快捷的身法。  刘玲没用十分钟就跑完了十圈,她脸不红,气不喘,立在许队长身前,举手敬礼,媚声说道:“报告许队长,我奉命完成了任务。”  许队长听她媚声媚气的声音,心中生厌,肃然道:“归队。”刘玲道:“是。”尾音婉转,又拉得长长的,真是个极媚的女人。  吴燕瞧着刘玲,心下暗暗得意:“骚狐狸,别人扛不住你媚惑,许志洪是何许人也?他乃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岂能喜欢你这个烂桃?跟我争志洪,你注定要吃败仗。” 第一章 空冢埋魂(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队长清了一下嗓,道:“狙击是‘伺人不备,突然袭击。’对于一名狙击手而言,重要的是要有强健的体魄和钢铁般的意志,而枪法好只是基本功而已。从今天晚上起,我要求你们除了贯彻狙击概念和熟练掌握武器外,还要苦练近距离搏击,如何计算风差影响,如何精确测距。还要学会潜伏行进,选择战术机动路线,构筑射击阵地,隐蔽的进入和撤出阵地,观测和发现隐藏目标等。狙击手还要善于观察战局,确定可疑声音的方位,善于使用人工和天然材料进行伪装,能够迅速、机动,具备忍受长时间潜伏的能力。以前,我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训练时,老师讲:‘狙击手要沉着冷静,寻找最佳时机,一枪一命,一击必杀。’”  柳惠简直听呆了,把芙蓉针放回怀里,心想:“一枪一命,一击必杀。若真能这样,自己学会了狙击术,南庄那些鬼子还不够自己一个人杀呢!”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激动,脑海里浮现出不少鬼子倒在自己眼前的情景。这时,一个粗声瓮气的声音打断了她遐想,只听那人道:“许队长,咱们练狙击,是杀八路,还是杀日本鬼子?”  许队长道:“王虎,军人以听命为天职,杀谁不是你我说得算的。”王虎道:“我不杀八路,我要杀小鬼子。”一声讥笑响起:“格老子,你们东北军的人也配说杀鬼子?”  王虎怒道:“巴矮子,东北军怎么了?奶奶个熊,你再乱放屁,老子敲破你的小脑袋瓜子。”巴矮子哼道:“王虎,你强硬什么?二三十万东北军一枪不放,就把咱中国的北大门拱手让给了小鬼子。你再看看我们川军,出川一路北上,浴血奋战,打得小鬼子哭爹喊娘,你东北军能比吗?李子谦,我说的有一句假话没有?”  李子谦出身西北军,不直接回答巴矮子的话,却慢慢吟道:“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正当年。温柔乡乃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弦管又相催。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阿娇舞几回。”  王虎听了像似泄了气的皮球,颓然道:“他妈的,老子早晚要杀回去的。”许队长道:“好啦,好啦!大家都别说废话了,马上休息,明早六点开始训练。”  柳惠回到翠云谷,刚刚走出入谷山洞,一眼看见师傅立在洞口一旁,心中不由得一凛,说道:“师傅,您老人家怎还没睡觉?”她见师傅不吭声,始终板着面孔,赶忙陪个笑脸,道:“师傅,我有事耽搁了,才晚回来几天。”  云婆婆盯了她半晌,忽地眼睛一瞪,厉声道:“跪下。”  柳惠见师傅嘴角颤抖,显然是气坏了,扑通一声,跪在师傅面前,说道:“您老人家别生气,惠儿知错了。”云婆婆紧紧绷着脸,冷声道:“你离开了好几天也不打个招呼,是不是翅膀硬了?”柳惠忙道:“不是,惠儿怕说出来,您不让去。”  云婆婆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惊声问道:“你……去了断魂谷?”柳惠不敢隐瞒,道:“是,惠儿去断魂谷收拾师兄的骸骨,所以……所以才耽搁了几天。”云婆婆虽然猜到了,但听她亲口说出,脑袋也是嗡的一下,道:“以前,师傅怎跟你说的?你……你不要命了?”  柳惠流出两行眼泪,道:“师傅,五年了,师兄骸骨一直不能入土为安,惠儿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倘若禀明师傅,您老人家定然不会让惠儿去。因此,惠儿才偷偷的下谷,去完成未了的心愿。”  云婆婆伸手抚摸爱徒秀发,道:“起来吧!看看你,都脏成什么样了?赶紧去洗洗,洗干净了,好陪师傅吃饭。”  “您……您老人家还没吃饭?”柳惠惊异的问道。  云婆婆把她拉起来,又抚摸她的脸颊,爱怜横溢,说道:“我出去找你,刚回来不久,晚饭还没有吃。”柳惠听了,一头扎进师傅的怀里,泣道:“都是惠儿不好,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惠儿知错了,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云婆婆搂紧她,道:“以后听话就好,师傅这去做你最爱吃的莲子羹。”  洗漱已毕,柳惠穿着睡衣来到厅堂,端起碗喝了一口莲子羹,咂了一下嘴,向云婆婆嘻嘻一笑,道:“好喝!”云婆婆白了她一眼,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问道:“断魂谷有多深?”柳惠道:“估摸有一百五十丈。”云婆婆道:“那你是怎么下去的?”柳惠道:“师傅,是这样的……”她娓娓而谈,把下谷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云婆婆听完之后,道:“你比师傅厉害,凡儿跳崖的第二天,师傅曾试图下谷掩埋他,可下行不到二十丈,师傅便显现真力枯竭之像,只好作罢了。如今你给凡儿造了石冢,他总算可以安宁了。”  柳惠眼泪又涌出来,心里暗暗的道:“师兄,你听见了么?原来师父也是挂念的。这几年,每当二位师姐提起你,都会遭来师父的严厉斥责,我还以为你要了我……身子,师父心里在恨你呢!师兄啊!……”云婆婆道:“惠儿,别哭了,吃饭吧!”柳惠“嗯”了一声,抹掉眼泪,连喝了两碗莲子羹。  云婆婆边吃饭边笑眯眯地看着爱徒,关切之情,全在一双柔和的目光里。 第一章 空冢埋魂(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放下碗筷,想起明早要去偷学狙击术之事,可自己刚刚回来,明儿一大早再出去,肯定还会惹师傅生气,这可如何是好?  俗话说“知徒莫若师”,云婆婆从爱徒的眼神中发现她还有心事没有说出来,沉吟了一下,说道:“惠儿,你已给凡儿立碑造冢,了却了心愿,但我看你好像还有心事,能说给师傅听吗?”  柳惠心里清楚,偷学狙击之术并不是一两日之功,还不如直接禀明师傅,于是,她把发现保安第一师特种队训练之事说了出来。  云婆婆听了有些疑惑,道:“人家训练人家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柳惠道:“惠儿……。惠儿想学打枪,学狙击之术。但惠儿是想暗中偷学,不知道算不算弃师暗投?”云婆婆呵呵一笑,道:“不算,可你学了想要干吗?”  柳惠呼扇着一双大眼睛,道:“我想杀鬼子。”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云婆婆仿佛听见了一声惊雷,凝视爱徒半晌,才道:“我听你大师姐、大姐夫说过,鬼子枪法精准,难于近身,杀他们是很困难的。”  柳惠道:“困难我也要杀,鬼子残忍无道,惠儿要把这里的鬼子都杀光。”她双目开合间,精光爆射。  云婆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心道:“看她一反常态,眉宇间隐含煞气,想必是去了一趟断魂谷,让她万念俱灰,欲杀鬼子,打发未来日子。”当下笑道:“惠儿,杀鬼子,可保百姓安宁乐业,师傅不反对,但切记不要乱杀无辜,以免伤了天和。”柳惠点了点头,道:“我只杀坏人,好人一个不杀。”  云婆婆点头同意,柳惠便从第二天起,隐在暗处偷学狙击之术,风雨无阻。  时光冉冉,转眼就过了一个月,柳惠已经将枪械的拆装、保养、测距、风偏、弹道、射击等要领一一记在心里。这天晚上,她忽发奇想,于四更时分,偷偷潜进许队长的营帐,偷走了一支98K狙击步枪和数百发子弹,顺手还拿走了一个射击靶子。  柳惠携枪弹来到断魂谷,迫不及待的练了起来。她功力深厚,视力比常人不知强上多少,开始的三发子弹全部脱靶,从第四发起,她按照心中所记修正弹道,一点点的找到了射击感觉。二十枪过后,她已能枪枪命中靶子,过了百余枪,已是枪枪不离靶心。  断魂谷南北狭长,当柳惠把靶子放在六百米的距离时,她眼睛贴近瞄准镜,屏气轻轻一扣扳机,子弹划破夜空,击中目标。她心中雀喜,寻思:“七百米的距离,我还能击中吗?”她想试一下,手摸子弹却摸了个空,心中懊恼,抬头看看月亮,自然自语道:“明天晚上多拿些子弹。”她说这话的表情,好似要拿自己家的东西一样。  这晚,柳惠没有回翠云谷,走到石冢前,道:“师兄,我来陪你了。”她将狙击枪靠在石碑上,抱膝坐在石冢一旁,把头抵在胳臂上,瞧着石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狼嚎声、蛙声、蝉鸣声把柳惠搅得心烦,擦拭一下眼睛,起身来到潭边。洗过澡之后,又走回石冢前,盘膝而坐,除却妄想,眼观鼻、鼻观心,催动体内真气运行,渐渐入定。  晨曦来临,柳惠缓缓睁开一双凤目,看了看四周,见二只野羊正并头啃食挂着露珠的青草,两只山斑鸠在前边不远处跳来跳去,嬉戏玩耍。她触景生情,悲从心生,流下两行清泪,低语道:“师兄,连鸟儿和野羊都是成双成对的,而我们却是阴阳相隔。我嘴上说不怨你,可心里却是怨,怨你怨你啊!大师姐、二师姐都是十八岁成亲,我今年也十八岁了。你如果不跳崖,今年,师傅会给我们操办婚事,我……就做你媳妇了。”她哭了一会儿,心情舒畅了些,起身说道:“师兄,我把枪和靶子放这里,你帮我看着,不要让狼给叼走了。”  她来到潭边,洗了洗脸,又在谷中找了些野果裹腹,然后攀上断魂崖,悄悄来到特种队宿营的那个山谷。这时,特种队刚刚集合,许队长挺胸阔步走到队伍前,道:“从今天起,每天上午训练近距离搏杀,下午训练远距离狙杀。王虎, 出列。”  王虎比许队长高出半个头,紫黑的脸膛也把队长显得不像是一个军人。吴燕参加特种队,不是想当什么狙击手,而是奔许队长一人而来,当见两人站在一块,一个像文弱书生,一个像黑铁塔,抿嘴一笑,悄声道:“刘玲,你看啊!白的像周瑜,黑的像张飞。”  刘玲撇嘴道:“白有什么用?银枪白蜡头,中看不中用。”吴燕轻声哼道:“姑娘家,说话一点都不文明。”刘玲用鼻子“嗤”了一声,道:“文明?要是人人都讲文明,人类也就不会繁衍到现在了。你看王虎,鼻子比小白脸长一截。”  吴燕笑道:“鼻子长有什么用?多难看啊!”  刘玲道:“你真是个雏儿,嘛事不懂。姐姐告诉你吧!鼻子长,那东西就长。”吴燕听了不解,问道:“那东西是什么东西?”刘玲斜了她一眼,瞧她急切想知道的样子,嬉笑道:“就是男人撒尿的那玩意。”  吴燕少女情怀,含苞待放,听她言语露骨,脸上微微一红,用胳膊肘暗暗拐了她一下,说道:“别说了。”两人说话声音极小,别人自然是听不到。 第一章 空冢埋魂(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吴燕和刘玲窃窃私语的功夫,许队长已把贴身搏击的要领简述了一遍,他扫了两人一眼,说道:“王虎,你徒手向我攻击。”王虎手摸摸后脑勺,笑道:“许队长,我一拳过去,就会打你一个狗吃屎。”许志洪斥道:“少说废话,用力来攻我,要不我罚你沿谷跑三十圈。”  王虎天生神力,当兵六年间,勤修苦练,擒拿格斗,从未逢过对手。当听队长说若不用力攻击,要罚自己跑圈时,当下左腿向前一跨,右拳忽地当胸攻了过去。  吴燕担心队长有个损伤,急声喊道:“许队长,王大傻个子力大无穷,不可硬抗,快闪开啊!”真可谓关心则乱,情急之下,竟然骂了王虎一句。  许队长向右移动两步,避开来拳,未等王虎变招,双手搭住他右臂,借力使力,王虎下盘不稳,只听“噗通”一声,那庞大的身躯来个一个狗抢屎。半晌,王虎才从地上爬起来,咧着嘴说道:“许队长,高明啊!”他边往回走,边瞪了吴燕一眼,道:“臭娘们,老子可不管你叔叔是不是师长,若再骂我,我一拳打趴下你。”  柳惠看得真切,暗道:“四两拨千斤,火候还差得远呢!”  许志洪斥了一声:“王虎,跟女人一般见识,你还是不是男人?”巴矮子嘴一斜,露出不屑的神情,说道:“许队长,别看他傻大黑粗的,也就跟女人有能耐。”  王虎气得右拳直捣巴矮子头部,骂道:“三寸丁,吃老子一拳。”巴矮子人长得矮,身形灵活,避开来拳,绕到他身后,照他屁股踢去。王虎早防他这一招,左手向后一撩,来拿巴矮子脚踝。巴矮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身子向后一窜,笑道:“大傻个子,你打不着我,气死你。”  许队长气得不行,令人将王虎、巴矮子绑了,拉到一个没有遮阴的地方,叱道:“暴晒你俩半天。”他走到一片树荫底下,开始教大家擒拿格斗。  柳惠越看越觉乏味,返回了翠云谷。  云婆婆一见爱徒的面,劈头问道:“昨晚一夜未归,怎回事?”柳惠心知师傅疼惜自己,噘着小嘴撒娇道:“惠儿都长大了,师傅就不要担心啦!”云婆婆哼了一声,道:“在师傅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柳惠抱住师傅的胳膊,说道:“知道啦!师傅疼我嘛!我呀!昨晚偷了一支枪,到断魂谷练枪去了。后来……后来我就陪师兄了。”  云婆婆把她拥到怀里,道:“惠儿,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挂怀了。待过些时日,你大师姐、二师姐回来,师傅让她们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柳惠轻声道:“惠儿不嫁,惠儿要永远陪伴着师傅。”这句话,她说得轻松,但心里发酸,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云婆婆用衣袖帮她擦掉眼泪,道:“师傅知道你心事,凡儿害了你,但他也用命来偿还了。凡儿死了,有恨也好,有情也罢,都不复存在了。惠儿,你还年轻,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师傅不能让你委屈了自己。”柳惠幽幽的道:“师傅,惠儿已视同师兄为丈夫,虽然他死了,但自古以来,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嫁二夫,惠儿要为他守节一生。”  云婆婆听了诧异不已,良久才道:“傻孩子,哪时你才多大?乖,听师傅的话。等你心境平和一段时间,师傅亲自去给你挑选夫婿。”  柳惠知道师傅素来说一不二,强颜笑道:“师傅,您急什么呀!姻缘姻缘,离不开一个缘字,说不定以后惠儿自己能碰到如意之人呢!”云婆婆道:“你今年十八岁了,可不小了,师傅给你半年时间,若是到年底还没找到心上之人,到时候就别怪师傅了。”柳惠从师傅怀里钻出来,娇声道:“师傅,我饿了。”云婆婆爱怜地打了她一下屁股,说道:“饭菜在锅里,快去吃吧!”  柳惠吃过饭跟师傅告辞,来到断魂谷,背靠着石冢躺下,连声叹了几口气,说道:“师兄,师傅将来给我找婆家,你教教我,怎么拒绝?”顿了一顿,又道:“你说没办法,可我也没有啊!师傅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又教我武功,她给我找婆家,我如果拒绝的话,她老人家一定会非常伤心。哼!臭师兄,都怪你,是不是?不,也不都怪你,那一次,我没能给你怀上孩子,应该怪我的。如果咱俩有了孩子,师傅就不会给我找婆家了。”  柳惠一个人自言自语,渐渐眼皮发硬,便迷迷糊糊的睡着。睡梦之中,梦见二师姐把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带进翠云谷,说道:“师傅,这是给师妹找的男人,武功不高,但打猎有两下子,将来养家糊口没问题。”师傅满脸堆笑,连声说道:“好,好!明日便给他们成亲。”她不同意,那男人伸伸胳膊,又踢踢腿,骂道:“臭丫头,不同意也得成亲,明天一定要给做我新娘子。”她一气之下,一掌把那男人给打死了。师傅大怒,挥掌拍过来,一下子把梦给惊醒了。  柳惠回想起梦中的情形,右手轻轻拍拍石冢,说道:“师兄,我做了个破梦,真是晦气。我走了,晚上再来看你。”她来到特种队所在的山谷,藏匿在一块山石后面。  今天晌午,许队长才发现自己那支狙击枪不见了,以为有人跟他开玩笑,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问道:“谁把我狙击枪藏起来了?”他平时不苟言笑,这时心中不悦,一张脸冷冷的,令人见了生畏。 第二章 无心嫁祸(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王虎见队长把目光投向了他,忙道:“我没有,我发誓:我若拿队长的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巴矮子道:“我也发誓……”  许队长道:“巴矮子,给我闭嘴。”口气稍微一缓,又道:“李子谦、毛六子,你两人去检查一下,看看还丢了什么?”很快,李子谦大步跑来,说道:“少了一个靶子,子弹丢了一百多颗。”许队长脸色忽青忽白,叫道:“给我搜。”  大家搜寻了一个小时,全都失望而归。刘玲摘下钢盔,垂下潮湿的头发,说道:“许队长,若单单丢了一支枪,或许还能找回来,但靶子也丢了一个,说明偷盗之人是想练枪,你想人家练枪会在附近吗?”许志洪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命人回帐休息。  下午训练的时候,许志洪阴沉着脸,看见巴矮子三枪竟有两枪脱靶,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脚,斥道:“一百米的距离,你打空了两枪,说得过去吗?”  巴矮子捂着屁股,嘟囔道:“丢枪也怪不得我,干么对我撒气呀?你看吴燕,三枪全部脱靶,你怎不踢她的屁股?”他声音虽小,但大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刘玲杏眼含笑,道:“怪就怪你矮子的屁股没人家的大,没人家的圆,没人家的翘,若是换成我,也不会舍得踢。摸摸,还差不多。”大家听了哄的大笑起来。  许队长脸一红,喊道:“笑什么笑?好笑吗?快都给我练枪,谁达不到标准,谁晚上不许吃饭。”说着抽出腰间交叉别着的两只驳壳枪,对准前方约有五十米远的一个靶子,砰!砰!砰!左右开弓,一气打光了两个弹夹。  柳惠暗中看了叹服不已,心道:“他双眉修长,面目俊雅,俨然是一位读书人。然而军装在身,手握双枪,英气逼人,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伟岸男子。”  许队长重新换上两个弹夹,见吴燕一扭一扭的走来,蹙起眉头,问道:“有事吗?”吴燕嫣然浅笑,柔声道:“队长,你教我使用双枪,好吗?”许志洪心气正自不顺,忽然吼道:“立正!”  吴燕吓了一跳,急忙挺胸抬头,双脚并拢站好,轻启朱唇,嘟囔道:“要是胆小的,都会被你吓死。”许队长道:“吴燕,回你的位置,继续练狙击枪射击。”吴燕道:“报告队长,我临来时,吴师长曾经吩咐过,让我重点练习短枪射击。”  柳惠透过草丛缝隙,见吴燕年纪约莫二十左右岁,身形窈窕,柳眉俊眼,肌肤赛雪,心想:“一直没仔细打量她,原来她长得很美呀!”  许队长听吴燕提起吴师长,压低嗓音说道:“你先回去训练,晚饭后,我再教你短枪射击。”吴燕微微一笑,转身扭着屁股走到自己的位置,卧倒练习射击。  柳惠视力绝佳,一边看这些人射击,一边心疼子弹,心想:“许队长说过7。62毫米的子弹不好搞,我今晚要偷两箱。短枪也好玩,今晚上,我看许队长怎么教吴燕,偷子弹的时候,也顺便偷上两支。”挨到傍晚,彩霞映红了半边天,她如愿以偿的掌握了短枪射击的要领。  柳惠兴奋之余,想起吴大爷的伤势,自责了一番,便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山谷。她一路飞驰,快若骏马,来到吴大爷家,歉然道:“吴大娘,我又来晚了,吴大爷的腿伤好些没有?”  吴大爷从炕上挪动身体下到地上,笑道:“惠儿,你来看,大爷都能下地了。”柳惠扶吴大爷坐在炕沿上,换完药之后,道:“吴大爷,再过几天,你就能下地干一些轻活了。”吴大爷喜道:“真的吗?”柳惠嘻嘻一笑,道:“我怎敢骗你老人家?”  吴大娘端来几个菜团子,脸上露出歉疚神色,说道:“惠儿,大娘家没有红薯了,对付吃这个吧!”柳惠抓起一个菜团子咬了一口,笑道:“香,甜,好吃。”吴大娘含泪道:“惠儿,大娘知道菜团子苦涩难咽,但大娘实在拿不出好东西招待你。唉!家家都是这样,这日子难熬啊!”  柳惠吃光一个菜团子,伸手又抓了一个,笑道:“吴大娘,您放心,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等过些时日,我到青龙镇买些米面送过来。”吴大娘忙道:“不用。惠儿,你千万不要到镇上去,今天村西吴旺家的三小子去镇里买东西,没想到竟让鬼子给打死了。”柳惠问道:“青龙镇也来了鬼子?”吴大娘道:“我不清楚,但吴旺的二小子当时在场,他说是鬼子打死的。”  柳惠恨恨的道:“鬼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吴大爷道:“八路也不知开到哪里去了?赶紧回来赶走这些狗日的东西啊!”吴大娘道:“老头子,你别提八路了,要不是他们在中军帐起兵,说不定鬼子也不会来咱这穷山沟,你看看这些年,鬼子杀了多少人?”吴大爷瞪了老伴一眼,道:“胡说八道,要都像你这种想法,咱们早成亡国奴了。”  柳惠离开吴大爷家,趁着夜色又潜伏到特种队所在的山谷。淡淡的月光下,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一边听一边看,寻找下手的机会。她这一听一看便发现了情况,心道:“姓许的,你竟敢跟我来这一套,哼!让你看看本姑娘的历害。” 第二章 无心嫁祸(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子时一过,柳惠捡了一粒石子扣在掌心,屏住呼吸,悄悄向暗哨摸了过去。她走了四十余米,发现暗哨藏在一人多高的草地里,正蹲着身子,背对着自己,一动也不动。她心中一乐,弹出手中石子,正打在那暗哨后脑下沿风府穴上,那暗哨萎靡在地,未发出半点声响。  柳惠已熟知每名队员的名字,她见葛圭、丰宝恒两人负责巡视,身子横向一闪,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待两人绕到帐后,她足下不发出半点声响,轻飘飘的像是信步而行,实则快若流星。距离帐篷还有三十余米远的时候,她蹲在一块石头后面,静等两人绕过来。  丰宝恒腿长步大,先自露出身影。柳惠抿嘴偷笑,左手中指轻轻一弹,一粒石子飞出,击在丰宝恒天突穴上。葛圭有些困乏,从帐后晃晃悠悠地走出,待走到中间那顶帐前,天突穴一麻,便失去了知觉。  柳惠先走进东边那顶帐篷里,见许队长和衣而睡,心道:“许志洪,你想拿住我,纯是做春秋大梦。”一缕指风,点在他紫宫大穴上。她又潜进中间那顶帐篷,指风过处,封住了王虎、巴矮子、李子谦等人的穴道。  最后,柳惠来到西边那顶帐篷里,瞧见吴燕衣不解带,刘玲却是身无寸缕。她封住两人穴道,点燃煤油灯,瞧着刘玲雪白的肌肤,高耸的xiong脯,拍了拍她脸蛋,笑道:“你真够浪的,只可惜我不是男儿身。”找来笔墨,在刘玲xiong上写道:“许志洪:今夜光临,实属冒犯,取些子弹,尚属无奈。”她停下笔锋,略微沉吟,在落款处写上了“夏一凡”三个字。  刘玲似乎游离于睡梦之中,觉得有一只冰凉的小手在她xiong上游动,一点舒适之意也没有。她潜意识里,盼望这只小手赶紧拿开。  柳惠把吴燕的两支驳壳枪拿在手里,道:“吴燕,你来这里,心没在枪上,而是在许志洪身上,这枪给你用就浪费了,还是给我吧!”她把枪别在腰间,走到暗哨身边,翻转身子见是谢长贵。她一探手,揪住谢长贵脖领子,将他拖到中间那顶帐篷里。  柳惠哪里像窃贼?她在三顶帐篷里走动,就如同在家里一般。临走时,她拿走了两箱7。62毫米和两箱7。63毫米的子弹。  丑时一过,柳惠来到断魂崖,往返两次,将子弹送到下方谷底。当看到狙击枪还靠在石碑上时,轻声道:“师兄,惠儿来了,想惠儿没?你看看,这是什么?”她扬了扬手中驳壳枪,又道:“这是驳壳枪,比剑还轻,最大射程一百五十米。惠儿以前看过大师姐也有一支,但她的太破旧了。今晚惠儿偷来两支,你看,都是崭新崭新的。”她捡些枯树枝,在石碑前点燃。  火苗窜起来,隐身在树林里的几只狼,失望地调转身子,撒腿跑了。  柳惠瞥了一眼树林,把背靠在石冢上,开始摆弄驳壳枪。  摆弄了一会儿,说道:“师兄,你若活着,咱俩可以一起练枪,一起杀鬼子。可你竟舍得放弃生命,真是一根筋啊!我看你不但是一根筋,你还糊涂,你还傻……”她嘴里唠唠叨叨的,双手却是不停,把驳壳枪拆了装,装了拆,半个时辰后,闭上眼睛都能把拆开的枪组装上。  一片云彩飘来,遮住了月光。柳惠抬头看了一眼,道:“师兄,是浮云,不会下雨。”她慢慢爬起,给火堆填了几根木棒,正欲练习短枪射击,忽地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道:“师兄,惠儿要找小鬼子试枪,你保佑我啊!”她把两支驳壳枪插在腰间,将两个子弹带十字交叉套在身上,手拿狙击枪,翻上崖顶,径直奔往南庄。  星光之下,柳惠把轻功施展到了极限,风一般的穿梭于山林之中。东方发白时,她出现在南庄东边一个山岗上,见大门两侧各站着一名身穿土黄色制服的鬼子,暗暗叫道:“小鬼子,本姑娘送你俩上西天。”她把枪压满子弹,按照许志洪所授,测了测距离,心中犹豫:“七百五十米,这距离有些远了,我可以吗?”踌躇了一会,自语道:“反正也来了,试试吧!”说着把准星套在了一名鬼子的脑门上。  许久许久,柳惠没有开枪。原来,她第一次杀人,心中忐忑,犹豫难决。正欲放弃时,吴大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鬼子不是人,是魔鬼化身,他们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当下,纤细的食指扣动了扳机。狙击枪有消音装置,柳惠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只发出了微弱响声,常人很难听见。  那名哨兵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颗子弹正向他飞来,弹头触碰眉心时,才感觉出来,但为时已晚。  柳惠动作相当快,枪管移动,食指又一次扣动一下。  两名鬼子哨兵倒地的时差只有二三秒钟的时间。  柳惠看这么容易就杀了两名鬼子,觉得不过瘾,抽出一支驳壳枪,当空开了两枪。“啪啪”二声响,惊动了门前右侧岗楼里的鬼子,几名鬼子睁着朦胧睡眼跑了出来。  柳惠看见鬼子,心中一喜,一口气射光了枪膛里的子弹,登时又倒下了三名鬼子。当她压满子弹再想射击时,剩下两名鬼子已经卧倒了。一名鬼子叽里哇啦的喊道:“人在山岗上,机枪的扫射。”  原在沙包里打盹的四名鬼子,架起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子弹象雨点般的扫射过来,打在山石上,顿时火星乱爆。 第二章 无心嫁祸(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惠深谙狙击之术,当鬼子叫喊时,早已从事先选好的撤离路线一溜风似地走了。当她回到断魂谷时,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叫道:“师兄,惠儿第一次出手,就打死了五名鬼子,真是过瘾啊!”她摘下枪弹,放在石冢上,又道:“唉!你听不见,跟你说这些干吗?”  她斜身躺在石冢旁,喃喃的道:“师兄,惠儿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你不会笑惠儿吧?惠儿躺在这儿,就好似躺在你……怀里一样。”她闭目自语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下午,柳惠睡梦中听见异常响动,睁眼瞧见一只大灰狼距离自己不足十米远,猛然一惊,身子腾空飞起二丈高,右掌一招“落叶飘霜”拍向大灰狼。这只大灰狼已多日没有饱腹,闻着柳惠香喷喷的肌肤,垂涎三尺,正要扑过来撕咬,倏然不见了眼前美味。呆怔之间,只觉一股大力当头罩下,欲跑之际,闻听一声轻咤,头骨尽碎而死。  柳惠拖着大灰狼穿过树林,仍在一块空地上,捡来一大堆树枝,点燃之后,说道:“大灰狼,我师兄睡在这里,他喜欢闻你的肉香味,不喜欢闻你腐烂的臭味。”说着把狼丢在熊熊的大火里。  柳惠走到潭边,瞧着一眼见底的清澈潭水,又环顾四周,见只有几只野羊在远处吃草,咧嘴儿一笑,道:“山羊啊!你们可不许偷看我洗澡,要是偷看了,我师兄会生气。他若生气了,你们可就活不成啦!”她窸窸窣窣的脱光衣服钻进水里,撩水玩耍起来。  她在水里一直泡到太阳落山,才哗啦一声,走出水面,找了一块大石坐下,自然风干肌肤上的水珠。她望着石冢方向,手托一对肉峰,自怨自艾了会儿,想起许志洪说过子弹不能受潮,便起身穿上衣服,在峭壁上找个岩洞,把偷来的四箱子弹藏在了里面。  这一晚,柳惠没有离开断魂谷,上半夜练枪,下半夜躺在石冢旁跟师兄说话。第二天,她攀上断魂崖时,红彤彤的朝阳已经浮出了山顶。她捋捋被露水打湿的头发,抬脚朝特种队所在的山谷走去,距离尚远,忽听得踢踏声,似乎有人走来,忙一闪身,躲进了齐人高的野蒿中。  不一会儿,前边乱石岗里走出几人。只听王虎说道:“这地方兔子都不会来,队长却让咱们往这里来搜,看来他是急糊涂了。”李子谦道:“大老王,你说咱们丢了一半弹药,队长能不急吗?”  巴矮子接话道:“格老子,队长不光是急,还丢脸呢!”李子谦道:“是啊!队长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最拿手的是追踪和枪法。夏一凡两次光顾,他在帐前帐后,仔仔细细的勘查数遍,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能发现,这个脸确实是丢大了。”  王虎粗声说道:“放屁,队长丢什么脸?夏一凡来无声、去无影,武功高深的不得了,队长就是有孙悟空的本领,也是没有办法呀!”  刘玲想起夏一凡在自己身上留字,心里就恨得不行,这时气道:“王虎,你大声嚷嚷什么?是不是想给夏一凡示警?”王虎平日里最怕她的眼神,常常被她看得骨酥肉麻,此时,不知那来的胆子,回身吼道:“臭娘们,再胡说八道,老子一拳打趴下你。”  刘玲双目含煞,道:“王大傻子,你竟敢骂老娘,信不信把老娘骂急了,用刀割下你两个卵子当泡踩?”说着一双桃花眼盯向他裆部。王虎被她瞧得身上发毛,捂住裆部,说道:“浪蹄子,你若有种,把夏一凡的割下来。”  李子谦走到两人中间,道:“好啦,好啦!队长让咱们往这个方向搜索,定有深意。”  柳惠心想:“许志洪真是个厉害角色,自己一再小心,还是让他发现了什么。”她怕人家搜寻过来,借助蒿草灌木的掩护,施展轻功向南兜了一个圈子后,隐身在西边山上。不久,看见许志洪带着五个人从西北走过来,因是白天,她身子不敢挪动,只得暗中观望。  许志洪走进自己的帐篷里,还未松下一口气,吴燕跑进来,说道:“队长,师部来电了。”语声之中甚是惶急。许志洪道:“念。”吴燕摊开电报,念道:“许志洪:驻南庄日军松井少佐来电,说前天清晨,有五名士兵被毛瑟98K狙击步枪狙杀,是不是你部所为?速回电。”  许志洪暗暗吃惊,寻思:“原来偷枪之人去了南庄,与自己的判断完全相反。”吴燕见他惘然不语,问道:“队长,电文怎么回?”许志洪道:“回师部电,日本士兵被杀,不是我部所为。”吴燕又问道:“丢枪之事,上报吗?”许志洪蹙起双眉,沉思良久,断然道:“不报。”  吴燕脸上尽是担心的神色,低声道:“志洪哥,现在报告,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处分,若瞒着不报,让……我叔叔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呀!”许志洪一双目光充满了憎恨怨怒,说道:“要是报告了,今后我还怎有脸在保安第一师里混?”  吴燕回头向外看了一眼,转过头来,低声道:“你不报告,我叔叔也会知道的。”她这句话说得极为肯定。  许志洪斜眼瞧她,冷笑道:“除非你告诉你叔父。”吴燕急道:“不,我不会,但有人会。”许志洪问道:“谁?” 第二章 无心嫁祸(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吴燕慢声说道:“刘玲。”许志洪听了半信半疑,道:“她会吗?”吴燕道:“我叔父怀疑她是秦良秦站长的人。”许志洪一听秦良的名字,面如土色,惊道:“她……会是秦阎王的人?”吴燕道:“军统的人无孔不入,我叔父也只是怀疑。”  许志洪心中波涛汹涌,暗暗平静了一下,说道:“夏一凡已在南庄现过身,我想他还能去。今天晚上,我们兵分四路,隐身在暗处,我就不信捉不住他。”吴燕道:“他不来怎么办?”许志洪道:“那就听天由命吧!”他们在军帐里的交谈柳惠自然是听不到。但当她看见王虎、刘玲一行人垂头丧气的返回来时,心下偷笑不止。  吃过早饭,许志洪将队伍集合,说道:“今天,我要离开一天,大家自行训练。”他走进帐篷,脱下军装,身着便服向西走去。柳惠稍有迟疑,离开西山,远远地跟在许志洪身后。  许志洪闷头走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到了吴上屯,忽见一群人从一家院落里陆陆续续地走出。他们当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手中拿着棒子、铁锹、镐头,拥在路上。又见一个头发花白,年约七旬的老者走到人群前,振臂呼道:“吴家子侄,日本鬼子残暴,无辜杀害了吴旺家的小三,大家跟我到镇上,找他们论理去,如果不给个说法,咱们就跟他们拼啦!”   山里人纯朴、有血性,一家有事,百家帮忙,更何况吴上屯八十余户人家,几乎没有外姓。大家听了老族长的话,呼叫道:“走啊!找鬼子论理去。”  许志洪把老族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下一急,几个箭步窜到众人面前,张臂拦住去路,说道:“你们不要去。”  老族长见是一个英俊的陌生年轻人,问道:“小伙子,你这是为何?”许志洪道:“老人家,你们就拿着棍棒、镐头跟日本人论理吗?”老族长冷声道:“不拿这东西拿什么?”  许志洪道:“这么去,你们一个都回不来。”老族长道:“小伙子,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就不信日本鬼子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许志洪苦笑了一下,道:“老人家,日本人要是讲理,就不会来到咱这片土地上了。”  老族长是个倔强之人,说道:“逢文王讲礼仪,遇桀纣动干戈,他们若是不讲理,我们就跟他们拼了。”众乡亲挥舞着手中的原始武器,高喊:“拼了,跟小鬼子拼了!……”  柳惠从后面混进人群,找到了吴大爷老两口儿。吴大娘一惊,拉住她胳膊,惊问道:“惠儿,你……”柳惠嘘了一声,打断她的问话,低声道:“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是你们泰安城里来的亲戚。”  这会儿,吴旺挤到了前面,向许志洪大声说道:“你快闪开,我们不要你管。”许志洪道:“大叔,我是为你们好,要知道日本人手里有枪,你们如果去了,那就回不来了。”吴旺道:“几把破铳子,我们不怕。”许志洪道:“大叔,不是破铳子啊!日本人的枪比国……军的枪还厉害数倍,如果真打起来,你们根本近不了身。”吴旺目光中满是疑忌之色,说道:“你骗人。”许志洪道:“大叔,萍水相逢,我有必要骗你吗?”  吴旺想起小儿子的伤口,子弹是从前心洞穿后背,心道:“这年轻人没有说假,唉!算了吧!不能因为自己一个儿子,而惹来灭族惨祸。”当即拉住老族长的袖子,说道:“族长大叔,这年轻人说得对,咱们不能去送死啊!”  老族长花白胡子一翘,骂道:“孬种,吴姓家族怎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你亲生儿子被人家给打死了,竟当缩头乌龟。你如果怕死,带着你全家给我滚出吴上屯。”吴旺头一扬,嚷道:“我怕死?您看我带着剩下的两个儿子冲在最前面。大家走啊!找日本鬼子拼命去。”  许志洪眼见自己阻挡不住这愤怒的人群,忽地想起师部电报,忙喊道:“乡亲们,不要冲动,昨晚已经有人替你们报仇了。”他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  老族长问道:“小伙子,是谁给报的仇?”  许志洪瞒下夏一凡的名字,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听说前天早晨,有人去了镇里,神不知、鬼不晓地杀死五名日本人。”吴旺一拍大腿,嚷道:“这下好了,可能是八路回来了。哈哈!”许志洪见愤怒的人群一下子平静下来,心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劝说道:“乡亲们,日本人残忍无道,杀人不眨眼,你们不能妄自送命,都回家吧!”  老族长乃是识文断字之人,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只见他手捋花白胡须,说道:“小伙子,你说得对,跟日本鬼子不能论理,想报仇也要讲究个方法。适才老朽太过冲动,差点成了吴姓家族的罪人。”喘了一口气,又道:“小伙子,走!到我家喝上几盅。”  许志洪忙道:“我还有事要办,以后路过这儿,再与您老人家开怀畅饮。”老族长道:“好,一言为定。”  人群逐渐散了,柳惠拉着吴大娘的手,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被许志洪瞧见,顿时惊为天人,心道:“这姑娘长得真美,吴燕自比西子,可跟她比起来,吴燕顶多是个小家碧玉。”他目光盯着柳惠的背影,直到她走进一家院落,才转身离去。 第二章 无心嫁祸(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离开吴大爷家,没走山路,而是在树丛中穿行,走了四五里,便看见了许志洪的身影,于是放缓脚步跟在身后。  许志洪甩开双臂,步履生风,越走越快。他走到青龙镇镇北,望着那高高的围墙,心道:“吴师长,我本应该进镇去看望您,可我丢枪又丢弹,真是无颜相见啊!”过了青龙镇,他弃路攀山,抄近道奔往南庄。  柳惠心中纳闷:“他腰去哪里?”  中午,许志洪来到南庄北边一个山头上,四下观察了一会儿,便顺原路返回。柳惠心中更加纳闷了,寻思:“他要干吗?难道是来踩盘子吗?”她想弄个明白,又跟了回来。  傍晚前,许志洪距离吴上屯还有一二里远时,身子一折,拐向了南面的树林里。  柳惠脑中画了个魂:“莫非他发现了我?”随即摇了摇头。她想搞清许志洪究竟要干什么,跟着走进了树林。许志洪沿树林向东南行走,来到吴上屯正南,找了一株高大的古松爬了上去。  这下,柳惠更加糊涂了,心想:“他这是干吗?”  许志洪在树上一呆就是半个多小时,当下来时,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整理一下衣服,拐上山道,径直奔往宿营之山谷。  柳惠见许志洪走了,抬脚又跟着,距离始终保持六百米左右。这要是换一个人,凭许志洪的警觉,早已发现了。  夕阳已下,暮色朦胧。吴燕站在一块山石上,翘首盼望心仪之人归来。当许志洪身影出现时,她像个小燕子似地张开双臂迎上来。许志洪望着吴燕,心里没有荡起丝毫涟漪,反而莫名的在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缕缕惆怅。  “队长,你怎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吴燕一脸关怀之情,那双大眼睛把许志洪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许志洪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说道:“吴燕,通知队员集合,等我吃完饭就出发。”吴燕问道:“要去哪里?”许志洪心里有些不耐烦,道:“这个还用问吗?南庄。”吴燕嘴里嘟囔了一句:“横什么横?我不就是问问吗?”她跑来时,满脸挂笑,回去之时,噘着小嘴,脸上一丝笑模样都没有了。  许志洪草草吃了饭,走出帐篷,见队员已整齐站成了一排。他心下很满意,阔步走到队员面前,说道:“现有迹象表明,今晚,窃枪之贼很可能要去南庄找日本人的晦气,这正好给了我们追回枪弹的好时机。一会儿,我带你们前去埋伏,一旦窃贼现身,如果不能生擒,可当场狙杀。”他把目光扫向排尾,又道:“吴燕、刘玲,你们俩留下守营,其他人全部跟我走。”  柳惠跟踪许志洪一天,到此才明白他意图。她心中矛盾,捉摸不透许志洪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说他是好人,那他就不应该暗助鬼子除掉自己。如果说他是坏人,那他今天就不会多事,救下吴上屯的百姓。  许志洪嘱咐了吴燕、刘玲一番后,大声喊道:“跟我出发。”  柳惠没有跟着去南庄,而是踏着月色来到了断魂谷。她立在石冢前,刚想跟师兄说几句体己话儿,听见北边传来响动,扭头看到一只狼正朝她这儿张望。当下冷哼了一声,抄起枪就赏了一颗子弹,那只狼蹬了几下腿,便不动了。  柳惠放下枪,将狼烧掉后,张臂抱住石冢,说道:“师兄,你怀里好温暖,惠儿喜欢你这样抱着,这样真好,真亲近……”她喃喃细语了一阵,爬起身子,走向小潭。  柳惠洗过澡之后,在谷中燃起了数堆篝火,插好靶子,开始练习短枪射击。她模仿许志洪的射击姿势,左右开弓,打光了两个弹夹。她看着靶子,摇头苦笑,说道:“师兄啊!这短枪可比长枪难练多哩!”她有着常人不能比拟的倔强和耐心,二百发子弹过后,定位射击基本上不再脱靶了。  柳惠又拿起狙击步枪,结合自己的轻身功夫,练习移动射击。开始的时候,屡屡脱靶,渐渐地,她找到了感觉,靶子移到了六百米处,也是百发百中。  这时,天际划过一道流星,一闪而没。柳惠盯了一会儿,说道:“师兄,你就如一颗流星,耀眼、光华。但也是片刻、瞬息之间会消失,给人留下无尽的遐想、思念。”叹息一声,又道:“师兄,今晚上,许志洪要擒杀惠儿,你说惠儿该不该报复他?”她嘴里这样说着,脚步已经开始移动,攀上断魂崖,奔向特种队的宿营之地。  平日夜里,吴燕宿在深山里从未觉得害怕,而今夜却不同,天刚刚黑下来,心里便开始发毛,颤抖着身子,跟刘玲点燃了几堆篝火。当传来第一声狼嚎时,她脸色吓得煞白,上牙碰着下牙,哆哆嗦嗦的道:“刘……刘玲,狼……会……不会过……来?”  刘玲受过军统特殊训练,情形稍微好一些,说道:“没……没事,狼怕火光,不敢过来。”可随着夜色的浓郁,狼嚎声此起彼伏,她心里害怕的程度不下于吴燕。但她素来多智,说道:“吴燕,把……子弹顶……上堂,咱俩背……对背站着,狼过来就……开枪。”  两人背靠着背,彼此仿若靠上了一座大山,胆怯之心一下子消除了不少。吴燕心念飞驰,不知不觉飞到了许志洪身上,一阵恍惚荡漾后,心想:“那晚,夏一凡潜进来,幸亏没对我动手脚。别说他把我玷污了,就是把那些字写到我xiong上,我便无颜追志洪哥了。”她是个胸无城府的姑娘,想到什么,便会说什么,用背顶了一下刘玲,说道:“喂!你说夏一凡是不是不喜欢女性?” 第二章 无心嫁祸(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刘玲听她提起夏一凡,恨声道:“他娘的,夏一凡保准是一个没卵蛋的太监。凭老娘的姿色,那个男人不想上?唯独他这个太监,对老娘不屑于顾,动都没动一下,真是气死我了。”  吴燕吃吃一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会有这种想法?”刘玲道:“你别跟我装正经了,许志洪若非礼你,你呀!说不定怎么配合呢!”吴燕道:“那不一样,我喜欢志洪哥,他若碰……我一下,就是我一生的男人,我不会再让第二个男人碰了。”这话说完,脸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不两样。  刘玲扭了扭酸软的细腰,道:“迂腐,迂腐啊!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就如吃香酥鲤鱼,它是好吃,可你天天吃,厌不厌?女人嘛!要经常换换口味,才能领略不同的男人滋味。”吴燕摇晃着脑袋,说道:“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话。”刘玲嗤笑一声,哑口不语了。  两人一静下来,却听夜风吹过树枝,发出低沉的响声,胆怯之意重又蒙上心头。  柳惠悄然来到二人身侧,瞧着战战兢兢的两人,弹出两粒石子,封住了她们穴道。她含笑走到两人身前,说道:“上次封你们两个时辰,时间有些短了,这次封你们六个时辰。”她身形一晃,逐个帐篷搜寻,总共发现了四箱半子弹,说道:“许志洪,本姑娘仁慈,给你留半箱子弹。”她把弹药箱夹在腋下,抬脚就走。当路过二女身旁时,停下脚步,心想:“周围有不少狼,篝火熄灭,她俩就成了饥狼夜宵”  她放下弹药箱,抱起吴燕,送进中间那顶帐篷里。待她把刘玲放在一张床铺上时,暗笑一声,扒光她上面衣服,找到笔墨,在她平滑的小腹上写道:“许志洪:你不杀鬼子,却在我身上动心思,可恼!可恶!可气!我拿走四箱子弹,算是小有惩戒。夏一凡。”  刘玲迷糊当中,感觉那只冰凉的小手又在身上游动了,不同的是比上次偏下了。她乃是lang dang女人,虽感觉那只小手摸得不太舒服,但内心里,却是盼望那手继续往下来。  柳惠把两支狙击枪背在身上,又给火堆加了木柴,夹着四箱子弹,去了断魂谷。  许志洪白白守了一夜,午前带人返回了宿营之地。他一踏进山谷,心里没来由的“突突”跳了两下,于是叫道:“不好!出事了。”他丢下众人,拔脚飞奔。待来到帐前,四下里不见二女,呼道:“吴燕,吴燕,刘玲……”听不见回声,一颗心陡然悬了起来。  王虎跟上来最快,撩开西面那顶帐篷,向里面看了一眼,叫道:“队长,她们没在里面。”许志洪心里已经有了不祥之感,急忙向帐篷后面走去。  王虎撩开中间的帐帘,见刘玲仰卧在自己床铺上,上身luo着,一对高高的ru山,傲然耸立,呆了一呆,放下帐帘,骂道:“刘玲,你这个浪蹄子,光着身子,睡老子铺上干吗?”  许志洪听了,赶忙转回来,见王虎气呼呼的样子,问道:“怎回事?”王虎没好气的道:“你自己看。”许志洪撩开帐帘一看,登时弄了个大红脸,他跑进自己帐篷里拿来一个被单,闭着眼睛给刘玲盖上之后,睁开眼睛见吴燕、刘玲二女面色祥和,高耸的xiong脯微微起伏,当即长吁了一口气。他回头向走进来的李子谦说道:“你去检查一下,看丢……”一句话未说完,葛圭闯进来,急声道:“队长,子弹都不见了。”  霎时之间,许志洪呆若木鸡,愣在当场。  一个小时后,吴燕、刘玲穴道自解,当看到众人围着她们站立时,马上坐了起来。刘玲被单脱落,ru峰chan抖,惊得众人赶忙闭上了眼睛。刘玲并不在意,咯咯一笑,手托酥xiong,说道:“我怎么睡在这里?”  王虎捂着眼睛,道:“问个屁,快起来。”刘玲瞟了他一眼,穿衣服时,看见小腹上的字,念了一遍之后,怒声叫道:“夏一凡,你这个王八蛋、老鳖鬼,你有种在老娘肚皮上留字,怎没种上我?”刘玲帮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劝道:“好啦!人家没要你小命,你就侥幸吧!”刘玲脸色一变,嘻嘻笑道:“吴燕,我睡梦中,就感觉有一只小手……”  王虎一跺脚,吼道:“浪蹄子,你把老子睡觉的地方都给弄骚了,快滚起来。”刘玲笑道:“王大个子,老娘的香泽都丢在你这了,你就臭美吧!”王虎扬了扬大拳头,道:“臭娘们,再不起来,我一拳打趴下你。”  刘玲忽地站起,扭了扭腰胯,说道:“傻大个,有种的话,跟老娘到外面走两招。”  许志洪早已不耐烦了,叫道:“别吵吵了。刘玲,昨晚是谁把你们俩打晕的?”刘玲看了一眼吴燕,道:“没人打呀!可是……我俩明明在外面,怎么会睡这儿呢?”吴燕道:“是呀!咱俩在帐外背靠背站着的,当时,我心里很害怕,可是……可是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子谦道:“队长,夏一凡可能故技重施,施放了迷香之类的东西,迷倒了刘玲和吴燕。”他一直认为,大前天晚上,他们全都失去知觉,是中了迷香之毒。  巴矮子晃动着脑瓜,道:“格老子,子弹就剩下半箱,我看不用训练了。”刘玲道:“再练下去,就不是丢枪、丢子弹了,而是丢人了。”许志洪大声吼道:“闭嘴!闭嘴!” 第三章 午夜惊敌(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窝着一肚子火,柳惠却是意气风发,她练枪半宿又半天,七百米距离,不论是定位射击,还是移动射击,几乎枪枪不离靶心。她又练习拉栓、压弹、射击的协调性和速度,忽觉得肚子咕咕的叫,便去找些野果,躺在石冢上,边吃边跟师兄轻言细语。  下午,断魂谷里枪声不断,柳惠练到兴奋之处,嘴里不停地叫道:“好,好!师兄,快来看……”到了太阳落山之际,她已深悟了驳壳枪射击的精髓。  五月的天气,断魂谷里闷热异常,柳惠一身衣服早被汗水浸透了。她走到小潭边,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洗干净,晒上衣服后,一头钻进了水里,身上顿觉舒适无比。  夜色降临了,柳惠从水中钻出来,忽然想到:“自己决定一生陪伴着师兄,就应当让他看看自己的身体。”于是,月色之下,她寸缕不gua,含羞走到石冢前。  她站立良久,幽幽说道:“师兄,五年前,你已是看过了惠儿……身子。可如今惠儿长大了,身体变化也大。你……你看看,是不是跟那时不同了?惠儿本来应该伺……候你的,可老天嫉妒我们,惠儿也只能这样尽媳妇义务了。”说罢,泪水涌出眼眶。  蛙声、蝉鸣声夹杂着柳惠的哭声,在谷中飘荡,久久不绝。  良久,柳惠止住哭声,又道:“师兄,咱俩是不能有孩子了,等我把周围的鬼子杀光后,就领养两个小孩,一个改为夏姓、一个改为柳姓,继承夏、柳两家的香火。等我……死后,让他们将咱俩合葬,初一、十……五,也会有人给……咱俩烧……点纸钱了。师兄……”她越说越悲,到了后来,竟是泣不成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柳惠情绪好转,用内功将衣服烘干,穿上之后,带上一长两短三支枪和数发子弹,翻上断魂崖,回到了翠云谷。  云婆婆见爱徒回来,埋怨道:“惠儿,你不要我这个老太婆啦?”柳惠把枪放在桌上,回身抱住师傅,娇声说道:“师傅,您是惠儿唯一的亲人,惠儿怎会舍得丢下您呀?”  云婆婆道:“你坦白交代,这几晚都去哪儿了?”柳惠拉师傅坐下,道:“师傅,告诉您可不许吃惊。”云婆婆笑道:“傻丫头,师傅这么大把年纪了,什么事没经历过?”柳惠道:“大前天晚上,惠儿去了南庄,一口气杀死五名鬼子。”  云婆婆睁大一双眼睛,问道:“是用柳叶飞镖吗?”柳惠拿过狙击步枪,道:“是用这个。”云婆婆接过枪看了看,道:“这是什么枪?不像是火药铳子。”柳惠道:“这是毛瑟98K狙击步枪,有效射程八百米。”她指着桌上的两把短枪,道:“这是驳壳枪,大师姐腰间别的就是这种枪,最大有效射程一百五十米。”  云婆婆听了有些惊讶,道:“这样说来,枪比咱们的柳叶飞镖、芙蓉针可厉害多了。”柳惠笑道:“也不见得,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枪适合远距离搏杀,咱们的暗器适合近距离伤人。”云婆婆把枪递给柳惠,道:“你杀小鬼子,师傅同意,但不许杀好人啊!”  柳惠噘着嘴撒娇道:“师傅,这句话儿,您老人家已嘱咐过了。您放心,惠儿不会变成杀人狂魔的。”云婆婆笑道:“是啊!惠儿是心肠最好的姑娘。”  柳惠忽然想起了许志洪,说道:“师傅,有一个人,我还真拿不准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您老人家帮我分析一下。”当下把许志洪如何训练狙击手,如何劝阻吴上屯的百姓不要去送死,如何布下埋伏猎杀自己,一一的说给了师傅听。  云婆婆沉吟了半晌,才道:“他亦正亦邪,是个时好时坏的人。”柳惠道:“师傅,他想杀我,您看我是不是先下手为强,除掉他?”云婆婆道:“不,你先躲着点。”  柳惠对许志洪昨晚的行动,心中并不十分记恨,跟师傅又闲聊了几句后,说道:“师傅,您老人家休息,我出去转转。”云婆婆道:“夜猫子,小心点,不要着了人家的道。”柳惠笑道:“您就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午夜时分,柳惠出现在南庄北边一座石峰上,透过夜幕,她发现了情况,又透过瞄准镜看了一会儿,心想:“姓许的,你想猎杀我,但选错了地方,最佳位置应该是我这里。”她悄悄溜下石峰,向前摸进,爬上一个沙丘,抬枪瞄准了大门西侧那名鬼子哨兵的头部,又测了测风速,将枪管微微向右偏移,果断地扣动了扳机。她特别相信自己的枪法,子弹出膛之后,看也没看,快若流星,径直向西而去。  黑夜,万籁寂静。站在大门东侧的那名哨兵,听见咕咚一声响,扭头见同伴倒下了,哇啦叫了一声:“八嘎,起来,起来,不要偷懒睡觉。”听不见回声,走过去一看,不禁失声惊叫起来。  鬼子自那天清晨遭袭后,便在城墙上加强了警备,听见叫声,立时把探照灯扫射过来。  许志洪不愧是高明的狙击手,柳惠开枪的瞬间,狙击枪发出微弱的声响没能逃过他耳朵,低声叫道:“夏一凡在咱们身后,追!”这一声令下,惹来了麻烦,吴燕、巴矮子、毛六子跟在他身后,跑出没多远,身形就暴露在探照灯下,登时遭来鬼子机枪的扫射。 第三章 午夜惊敌(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哒!哒!哒!……  子弹密如雨点,把许志洪等四人死死压在了一个沙坑里。  宁静的夜色打破了,南庄北大门哐当一声,向两边分开,一大群鬼子、皇协军奔出,蜂拥般冲过来。  吴燕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惊惶道:“许队长,日本人上来了,怎么办?”毛六子心下发虚,也道:“队长,快想办法呀!”  许志洪心里清楚,若是给日本人抓住了,将是百口莫辩,慌急当中,手触碰上一块大石头,叫道:“毛六子、巴矮子快用手抠石头,构筑掩体。”三人使出全身力气,从沙子里抠出一块块石头,堆在沙坑边沿上。  吴燕瞧着半米余高的石墙,问道:“队长,咱们反抗吗?”许志洪道:“少说废话,准备战斗。”他回头看了一眼,又道:“等顶住日本人的进攻,咱们就向身后撤,撤出二十米,就能脱身了。”  机枪子弹打在石头上,到处飞溅,溅出一朵朵淡黄色的火花。忽然,一颗子弹撞击后,贴着吴燕的左耳上方飞过,擦断了一绺秀发,吓得她“啊”的一声惊叫。许志洪吼道:“孬种,你是特种队队员,叫喊什么?”  吴燕见他凶巴巴的样子,不敢吭声。许志洪待冲来的人群还有一百五十米远时,果断喊道:“射击。”他今晚使用小金子那支狙击枪,弹无虚发,三枪击倒了三人。巴矮子、毛六子跟队长一样,枪枪不落空。吴燕使用许志洪临时借给她的驳壳枪,开了三枪,但全都打空了。  渡边小队长见对方枪法精准,叫道:“卧倒。掷弹手,发射榴弹,炸死他们。”  许志洪在日本呆了四年,精通日语,一听之下,不容多想,抬枪打灭了城头上的探照灯,叫道:“快向北撤。”  探照灯一灭,顿时漆黑一片。毛六子、巴矮子猫腰几个箭步窜出二十几米,跳进了长满荒草的沟畔里。吴燕的腿不听使唤,没跑几步就摔倒了。许志洪跟在她身后,弯腰一把夹起她,眼看到了沟畔边沿,脚拌在一块石头上,一个踉跄,两人滚落到深沟里。  许志洪从吴燕身上爬起,闻听尖啸之声,叫道:“快向东跑。”他跑出十几米,不见吴燕跟上来,以为她中枪了,心中一凉,喊道:“吴燕,吴燕……”当见吴燕坐起时,吼道:“你吓傻了么?快跑。”  原来,吴燕仰身躺在沟里,芳魂不定,恍在梦中。她全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沙坑,又是怎么跌进沟里。当后背疼痛时,脑子一清,见许志洪压在自己身上,骇然失色,忙闭上了双眼。她第一次让男人这样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迷迷糊糊的,连许志洪从她身上起来都不知道。呆想之际,听见队长的喊声,她才慌忙坐了起来。  轰!轰!两枚榴弹落在沙坑前爆炸,溅起两团沙雾。间隔十几秒钟,又是两枚榴弹,准确地落在沙坑里,石墙哗啦倒塌。倘若不是许志洪当机立断,此刻,四人怕是被弹片肢解了。  渡边小队长待炮火一停,挥舞着战刀,吼道:“杀给给!杀……”硝烟弥漫,枪声震耳,鬼子和皇协军呈扇形攻杀上来。  王虎、张大柱、葛圭、丰宝恒四人埋伏在西侧,见队长受困,马上前来支援。王虎攀上一道丘山,说道:“选好位置,压制敌人。”狙击枪无声的射出一颗颗子弹,一下子撂倒了七八个人。  渡边小队长是打仗的好手,马上察觉到了王虎等人的藏身位置,叫道:“掷弹手,轰炸西边丘山。”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渡边小队长命军曹率四十多名日军、皇协军杀了过来。  王虎战斗经验颇丰,敌人的效验炮刚刚打响,叫道:“跟我往北撤。”他们边打边撤,欲把敌人吸引过去,以减轻队长这边的压力。  忽然,张大柱闷哼一声,栽倒在地。王虎惊道:“张大柱,张大柱……”听不见回音,招呼丰宝恒帮忙,把张大柱负在背上,叫道:“他妈的,敌人人多,快撤。”他们撒腿疾跑,穿过一片树林,又翻过一道山岭,才停下脚步。王虎把张大柱放下来,叫了几声没动静,伸手一探鼻息,原来张大柱已经断气身亡了。  三人默默的用手中匕首挖了一个坑,将张大柱草草埋葬了。王虎直起身子,骂道:“妈个巴子,小鬼子打死了老子的弟兄,咱们找他们算账去。”葛圭劝道:“王虎,枪声停止了,估计队长脱险了,咱们还是回去跟队长商量怎么报仇吧!”王虎想想也是,道:“走。”  许志洪撤退途中遇见李子谦、刘玲、小金子、谢长贵四人,便一起攀上一个沙岭观察起来。李子谦看着远处一团团焰火,道:“王虎他们与日本人交上火了。”许志洪道:“他们是为了给我解围,迫于无奈,才跟日本人交火。”  不久,爆炸声停止了,枪声也停止了。  李子谦道:“队长,王虎他们撤了,咱们也撤吧!”许志洪心知今晚的擒杀计划又泡汤了,说道:“撤。”  渡边小队长没有击毙来犯之敌,十分怄火,命军曹清点人员。军曹很快跑回来报告,说皇军士兵和皇协军各死伤十一人。渡边小队长心情沉痛,命人抬着死伤士兵,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第三章 午夜惊敌(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藏身在西边一座山上,见鬼子和特种队接上火了,打心眼里高兴,心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我无意之举,却让他们打了起来。妙!妙!”她欣喜之余,忽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不禁“咦”了一声,闪动一双大眼睛,陷入了沉思:“啸音过后,便是爆炸声,然后焰火腾空、沙石滚滚,这是什么武器?好厉害啊!”  又一声爆炸传来,柳惠暗暗一笑,自语道:“厉害是厉害,可滞空时间长,凭我身法,想躲开也很容易。”她收敛心神继续观看,越看心里越气,暗暗的骂道:“许志洪啊许志洪!可惜了你们这些人的枪法,没打几枪就全给吓跑了,真是孬种。”她把狙击枪压满子弹,道:“许志洪,你看我的。”她跳跃着从山上下来,疾驰百余米,不等身形站稳,朝着走在前面的敌人就开了五枪。二名鬼子、三名皇协军中弹倒地而死。  柳惠压子弹的功夫,一名皇协军惊声叫道:“不好,死人了,快趴下。”敌人反应迅捷,眨眼功夫,全都卧倒了。  渡边小队长夹在队伍中间,伏卧在草地里,用生硬的汉语喊道:“毛连长,人是怎么死的?”刚才喊话的那名皇协军名叫毛福才,是皇协军一连连长,听见询问,看了看身前那几具尸首,说道:“渡边太君,脑子有血,不知是什么东西打的。”  渡边问道:“血在那个部位?”毛福才道:“太阳穴,全是右边太阳穴。”渡边经历颇丰,立马知道怎么回事,叫道:“毛连长,狙击手在西边,你率部下给我搜,要是放跑了狙击手,我找你算账。”  毛福才情知日本人说一不二,忙扯着嗓门喊道:“一连全体,向西冲啊!冲……”他接连喊了三遍,才有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但立时遭来了致命打击。  渡边把头转向西边,只觉远处黑影一闪,那两名皇协军便躺下了。他惊异其枪法的厉害,用日语喊道:“掷弹手,发射榴弹。”他跟毛福才的对话,汉语虽说生硬,但柳惠能听得明明白白,可这句话,柳惠却听不懂了,心道:“哇啦哇啦的,什么意思?”她想看个究竟,探出半个头,仔细的观望。  一名掷弹手异常奸猾,让人把死去的士兵尸体叠摞在一起,欲作为掩体。柳惠目光敏锐,虽在黑暗之中,视物如白昼,见敌人把一具具尸体摞起来,心想:“焚烧吗?不会呀!……”寻思未定,啸声再起,她心里暗骂了一声,身子陡然窜出,身形快得简直难以形容。  渡边小队长眼力极佳,焰火之下,看见一条人影向北遁走,吼叫一声,一百多名日军、皇协军追了过去。  柳惠回头见爆炸的地点距离自己甚远,心中一阵迷惘:“奇怪了,那东西为何不追着自己打?”她放缓脚步,看着吵吵嚷嚷追过来的敌人,想打又怕遭来厉害武器的攻击。  走了一会儿,柳惠自己跟自己生气了,心想:“我让鬼子这样追下去,不就跟许志洪他们一样成了孬种吗?这要跟师兄说起,师兄不笑话死我呀!”她登上一个沙岗,见敌人已被甩在了千米之外,伏下身子,右眼贴上瞄准镜,哼道:“小鬼子,竟敢追我,我可不是吃素的。”  许志洪带人奔出四五里,听见隐隐传来的爆炸声,停下脚步,想要带人返回,但转念又想:“夏一凡狡猾,可能是想引我回去,让我跟日本人火拼,他好在一旁看热闹。夏一凡,我才不会上你当。”  柳惠眼看敌人进入了七百米射程,食指一扣,一个子弹壳跳了出来,一名彪悍的鬼子脑门中枪,噗通栽倒。  渡边小队长蹲在一块山石后面,举起望远镜,观看了沙岗半晌,未发现丝毫敌踪。他向伏卧在身旁的军曹说道:“这狙击手枪法、身法、隐身功夫绝对一流,现在给咱们咬住了,若不杀掉,后患无穷。”  军曹道:“是啊!可怎么杀掉他?”渡边道:“让毛连长率一个排皇协军从中间牵制,你我各率一个班士兵和一个排皇协军从东西两面包抄。”军曹喜道:“高,您大大地高明。”  柳惠开了一枪之后,担心鬼子施放能爆炸的东西,抬脚顺着沙岗向东奔,攀上今晚初来的那座山峰,居高临下,很快发现了敌人的意图。当下冷冷一笑,把枪补上子弹,眼睛盯着走来的那群敌人。  渡边率人正准备从山峰脚下绕过去,忽听身后有人叫喊,刚想回头察看,一下子被人扑倒在地。他张口欲骂,忽感到有热乎乎的东西落在脖颈上,伸手摸了一下,黏糊糊的,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不敢掀掉压在身上为救自己而死的士兵,喊道:“狙击手在山上,开枪打死他。”  哒哒哒……砰砰砰……歪把子机枪和步枪登时响了起来。掷弹手也不闲着,对山上进行了一番狂轰滥炸。十几分钟过后,渡边喊道:“杀给给!……”日军、皇协军嗷嗷叫着扑向山峰。  柳惠撂倒一名敌人后,心想:“山上虽有树木、石头等遮挡之物,但只要人家一施放能爆炸的东西,自己势必置身于险境。”当即,下山撤往北边,进入一片树林,跃上一株大树,把枪端了起来。  渡边率人攀上山顶,搜索的时候,柳惠又开始发难了,两名鬼子、三名皇协军中枪从山顶上滚落下来。渡边不敢盲动,藏起身子,寻找狙击手的位置。 第三章 午夜惊敌(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见峰上的敌人全都躲了起来,骂道:“小鬼子,别看你们人多,又有能爆炸的武器,可本姑娘不怕你们。”  军曹、毛福才听见枪炮声,忙率人跑来。  柳惠望着从西向东跑来的敌人,犹豫了一下,把搭在扳机上的食指松开了。  毛福才从南面攀上山峰,爬到渡边身边,惶恐道:“渡边太……君,撤……吧!要再追下去,咱们恐……怕都得报……销。”渡边站起来欲要踢他,脚还未踢出去,忽然想到暗中藏匿的狙击手,马上又蹲下身子,瞪着一双蛤蟆眼,骂道:“八嘎,胆小鬼,小小的狙击手,你怕什么?”  毛福才道:“咱们这……样追下去,会……被人家一个个打死的。不……如跟狙击手比……拼耐心,耐心决……定这场胜负。”渡边不是不怕死,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也在发虚,点头道:“呦西。”  柳惠见敌人藏匿不动,又看夜色已深,暗道:“小鬼子,本姑娘不跟你们玩了。”她在晨曦来临之前,回到了翠云谷。她不想惊动师父,放轻脚步,可刚走到闺房门前,只听师傅叫道:“是惠儿回来了么?”柳惠见把师傅惊醒了,心生愧意,道:“师父,惠儿打扰您休息啦!”  云婆婆走出屋子,说道:“傻孩子,师父老了,觉少,睡两个时辰就行。你快说说,今晚打死了几个鬼子。”柳惠道:“我开了十五枪,打死七名鬼子、八名皇协军。”  云婆婆哈哈大笑,道:“一枪没走空,我……的惠儿就是厉害。”她话锋一转,又道:“惠儿啊!我听你大师姐说过,鬼子人长得矮小,但鬼心眼多。你连续出手两次,可要注意了,千万不要钻进人家布下的口袋里。”柳惠道:“惠儿会小心的。”云婆婆挥挥手,道:“回房吧!好好睡一觉。”   许志洪带人一会儿走,一会儿跑,赶在太阳升起前,回到了驻地。他心中忐忑不安,令人休息后,自己坐在一株大树下,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只看见王虎、葛圭、丰宝恒三人回来,心里咯噔了一下。待三人走到近前,问道:“张大柱呢?”王虎黯然道:“死了。”  许志洪双目赤红,从丰宝恒手里接过张大柱那支狙击枪,厉声道:“夏一凡,我不杀死你,誓不为人。”丰宝恒道:“队长,张大柱是死在日本人手里,这帐应该算在日本人身上。”葛圭道:“不,应该算在夏一凡身上,他若不来偷枪,我们怎会去南庄?不去南庄,张大柱也就不会死在日本人手里了。”丰宝恒道:“老葛,夏一凡没让咱们……”  王虎积愤半宿,已难抑制,忽地喝道:“住嘴。”这一声恰似惊雷,把三人震呆了。王虎仰天一叹,说道:“队长,罪魁祸首不是夏一凡,也不是鬼子,而是你。”这句话,比惊雷还响,差点把葛圭、丰宝恒给震傻了。  半晌,葛圭才道:“大老王,不要胡说。”王虎道:“老葛,夏一凡偷枪去南庄打鬼子,以你的想法,我们该不该前去阻止?我们前去擒杀他,难道就是单单追回丢失的枪支吗?不是,我们是在帮鬼子的忙,帮鬼子解除威胁。夏一凡两次……不,应该说三次光顾我们这里,杀我们简直如探囊取物。而他没杀一人,只是取走了枪和子弹。可是,队长……”  许志洪突然抬起头来,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悲痛。他笑声一停,流泪喊道:“张大柱,好兄弟,你不该死啊!怪我呀!”他脚下不稳,摇摇欲倒。  王虎向葛圭、丰宝恒一使眼色,三人架起许志洪,将他送进东边那顶帐篷里。  吴燕躲在帐篷里,听着外面几人说话,觉得王虎说得很在理儿。当听见许志洪发出悲切的笑声时,正要冲出去,忽听见电台发出响声。她接下电报,只见电文上写道:“燕儿: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告诉叔父。”吴燕见外面没了动静,沉思良久,才坐在电台前,把丢枪、抓窃贼、误与日本人交火之事,拟文发给了叔叔。  不久,她又接到叔叔的电文:“许志洪队长:命你带特种队速返青龙镇。”吴燕手拿电文刚走,刘玲起身走到电台前,匆匆察看了一遍,便急速给秦站长发了一封电报。  许志洪心境已平和了不少,见吴燕送来电报,匆匆看了一遍,说道:“吴燕,吴师长已经知道了丢枪和昨晚之事,对吗?”  吴燕踌躇道:“叔父先发电报问我,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我不好隐瞒,只能据实相告。”许志洪心中一片茫然,自言自语的道:“我连累了弟兄。”吴燕十分惊讶,问道:“你怎会连累别人?”许志洪道:“跟你说也没用,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吴燕上前把住他的手臂,道:“不行,你一定要跟我说。”许志洪见事已至此,说出来也无妨了,拿掉她手,说道:“你叔父成立特种队,不是来打日本人,而是来对付共党和游击队。你叔父与日本人暗中交好,昨晚,我们为脱身误杀几名日本人,他很容易从弹头上判断是我们所为,他为保持与日本人的关系,只有把我们交给人家了。但你是他侄女,他念骨肉亲情,你是可以幸免的。”  吴燕摇头道:“不,我叔父不会这样做。”许志洪道:“他百分之百会这样做。”吴燕见他说得极为肯定,急道:“你们要是落在日本人手里,那是必死无疑啊!你快想想办法。” 第三章 午夜惊敌(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惆怅道:“没有办法可想,我是个军人,军人就要承担起责任。”吴燕道:“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许志洪道:“除非抓住夏一凡,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吴燕坐在许志洪床铺上,伸出白白嫩嫩的食指摸着下颌,她星眸闪动,似有所思,渐渐地紧闭的嘴儿露出了笑容。她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向许志洪诡秘一笑,便迈开脚步,扭着小蛮腰走了出去。  中午时分,天高气爽,长空万里,一碧如洗。许志洪站在帐前,喊道:“弟兄们,起来别睡了,给我拆卸帐篷,带上未用完的粮食,跟我回青龙镇。”大家刚刚收拾完毕,忽然,王虎和李子谦趁许志洪不备,各自住抓住他一条手臂。巴矮子、毛六子两人上前,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  许志洪惊愕道:“干吗?这是干吗?”王虎笑道:“我们不想回去送死,委屈队长跟我们走。”许志洪晃动一下膀子,叫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王虎道:“知道,但与其回去白白送死,咱们还不如拉出去打日本小鬼子。”  许志洪还欲挣扎,吴燕贼忒嘻嘻的道:“队长,别费劲儿了,跟我们走吧!”她声音又娇嫩,又清脆,也含有几分得意。许志洪似乎明白了,说道:“吴燕,吴师长可是你亲叔叔,他把你抚养成人,你却背后搞鬼,对得起他吗?”吴燕笑道:“以后,我会向叔叔道歉,但眼前的危机,我们必须要躲。”  柳惠躲在一株大树后面,把一切瞧得清清楚楚。  王虎叫道:“吴燕,把电台给我砸了。”许志洪道:“不要砸,电台可是宝贝。”王虎道:“你想与吴师长偷偷联系,抓我们回去吗?没门!吴燕,给老子砸。”  吴燕从背上卸下电台,笑道:“这东西虽然好,但留着极可能成为祸根。”她搬起一块石头,但还没等落下,刘玲伸手拦住,笑道:“丢在这里也没人要,费这劲干吗?咱们赶紧走,免得夜长梦多。”他们押着许志洪,扛着军帐和粮食向南而去。  柳惠看着他们走远,心道:“南面山势连绵,地形复杂,树木茂盛,正好可以藏身。”她走到电台前,蹲下身子看了好大一会,笑道:“许志洪说是个宝贝,可我怎么没看出它值钱呢?嘻嘻!我先收起来,等见到大师姐,让她看看值不值钱。”她把电台提在手里,来到断魂谷,找个山洞塞了进去。  一连三日,柳惠没有离开过断魂谷,她白天练枪,晚上就睡在凉棚里。第四日早晨起来,她又习惯性的对着石冢说道:“师兄,惠儿要回去看师傅了,晚上再来陪你。”回到翠云谷,一眼看见二师姐古月身着一袭白衣在草坪上练剑。她走到一旁站定,但见二师姐嘴角蕴笑,眉黛青颦,一柄长剑上下翻飞,犹如灵蛇吐信般灵巧。练到兴致,又见二师姐秀发飞舞,轻咤连连,尽显其勃勃英气。  柳惠折了一根树枝,以树枝代剑,突然间一剑刺去,迅捷绝伦。古月不及防备,匆忙回剑招架,但被师妹占尽了先机。柳惠咯咯一笑,树枝连刺,势不可挡。古月后退两步,口中一声轻啸,横削斜劈,想用手中剑斩断师妹手中树枝。柳惠知道二师姐善斗,不分输赢,绝不罢手。又招架几招,手上故意一缓,树枝被斩为两段。  古月剑势一收,问道:“这几天,你到哪儿野去了?”柳惠扔掉手中半截树枝,说道:“我哪也没去,呆在断魂谷了。”古月已从师傅口中得知一些情况,想起作古五年的师弟,脸色黯然,道:“以后少去那里,多在家陪陪师傅。”  柳惠噘嘴道:“你呀!学学大师姐,别一回来就管我。”古月瞪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嗔道:“我若不管你,这翠云谷还能搁下你吗?”柳惠白了她一眼,道:“师姐没个师姐样,我才不用你管呢!二姐夫和小芸带来没有?”古月收剑入鞘,道:“他们想跟着,我嫌绊手绊脚的,没让来。”  云婆婆一直候在门口,见师姐妹俩携手走来,笑道:“惠儿的鼻子真好使,知道师傅炖了条大鲤鱼,奔着味儿就跑回来了。”柳惠向师傅请了安,问道:“哪来的大鲤鱼呀?”云婆婆道:“你二师姐昨晚带来的。”柳惠似乎嗅到了鱼香,撒娇道:“师傅,惠儿饿了,想吃鱼。”云婆婆见她这几日有些瘦了,心疼的道:“以后,师傅给你准备干粮,不许在外面吃野果饱腹了。”  师徒三人进屋后,古月转到厨房端来一盆香气腾腾的鱼汤,放下盆子,问道:“师妹,师傅说你有枪,在哪呢?柳惠用勺给师傅舀了一碗鱼汤,道:放在断魂谷了。”古月道:“你是怕我要,才没带回来,是不?”柳惠坐下喝了一口鱼汤,道:“二师姐竟说歪话,我哪知道你来?”  古月搬个凳子坐在她对面,笑道:“师妹,平日里二师姐对你咋样?”柳惠道:“你给我买衣服、买吃的,就是态度有点凶,不如大师姐和善。”古月撇撇嘴,道:“哪怪我吗?你就知道闷头练功,成天也不跟我说上一句话。”  云婆婆怕她勾起柳惠的伤心事,说道:“月儿,快吃饭吧!吃完饭师傅不留你,回家好好照顾芸儿,孝敬公婆。”古月没理师傅的话茬,央求道:“师妹,给我一支枪,好不好?” 第三章 午夜惊敌(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摇头道:“我怕你惹祸,不敢给你。”古月道:“我也想打鬼子,有枪总比没枪好。”柳惠把一口鱼汤咽下,咂了咂嘴,说道:“你当你的阔太太,在家里好好享受清福吧!”  古月面容一整,正色道:“师妹,咱们练武之人怎能贪图享受呢?小鬼子今天杀人,明天放火,说不定那天就轮到我家了。我还不如先打他们,把他们赶跑。”云婆婆伸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扭,笑道“月儿,你打小到现在,只有这句话说得中听,师傅支持你。”  柳惠见师傅不但不反对,反而还支持,完全出乎意料。犹豫半晌,才道:“二师姐,我可以给你枪,但你要在断魂谷里把枪法练出来,我才能放你离开。”  此刻,只要柳惠答应给枪,不管提出什么条件,古月都会满口应承。她兴奋的跳起来,在屋中接连翻了三个筋斗,说道:“师妹,我听你的,一起都听你的,咱俩这就去练枪。”  柳惠用目光征求师傅意见,见师傅点头应允了,说道:“二师姐,你准备些干粮,我去做靶子。”  上午十时,古月在柳惠相助下来到断魂谷,当看到石冢和石碑时,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后,说道:“师妹,这是何苦呢?我已答应师傅,要给你找一个好夫婿。”  柳惠潸然而笑,道:“二师姐,你千万不要费这心思,我这辈子,跟定师兄了。”古月道:“可师弟死了,你不能守一辈子空房啊!”柳惠滚落出两行泪珠,道:“我就是这个命。”转身面对石冢,柔声道:“师兄,二师姐来了,她想学枪打鬼子,你就别睡了,看我们练枪,好吗?”  古月听得心酸,左手扯过师妹,右手化掌,一股掌风扫向石冢。柳惠惊道:“不要。”她反应极快,一指点在二师姐肘部小海穴上。  古月手臂一麻,掌风顿消。她呆呆地望师妹,眼泪禁不住一颗颗滚落出来,呜咽道:“师妹,你……不能这样活……着,不能……不能活在师弟的影……子里。”  柳惠蹲下身子,用手来回抚摸石冢,轻声道:“二师姐,你不要哭,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开朗了?话多了?这都源于石冢、石碑,我看见它们,就仿佛看见了师兄,看见他……他向我微笑。二师姐啊!这石冢在我心里位置很重很重,你若毁掉它,就等于毁掉了我欢乐。”  古月听了这话,心里如刀割般的难受,但她知道,自己若背着师妹毁掉石冢,师妹极可能会疯掉,她左右为难,最后打算把这个难题交给师姐处理。她走到石碑后面,写道:“师弟,你害师妹不浅啊!”  柳惠见二师姐脸庞上挂着几滴泪珠,闪闪发光,忙伸出衣袖,给她轻轻擦去。古月噗嗤一笑,道:“我不管你了,快教我练枪。”柳惠腰身一扭,跃上凉棚,取来一支狙击枪和两支驳壳枪,说道:“二师姐,你随便挑选。”  古月拿过一支驳壳枪,说道:“师姐用的是这种枪,神气又威武。”柳惠递过狙击枪,笑道:“这支才好,打得又远又准,而且不发出声响。”古月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这枪比汉阳造、三八大盖长一截,是什么枪啊?”  柳惠“咦”了一声,道:“你懂枪啊!”古月笑道:“不咋懂,我在师姐家里,见过汉阳造、三八大盖、盒子炮、驳壳枪,向人家要,可人家不给。”柳惠把狙击枪又拿在手中,道:“这是毛瑟98K狙击步枪,等你枪法练好了,七八百米的距离,一打一个准。”  古月不信,道:“骗人,你眼力虽比我好,但那么远的距离,看人也是模糊的,怎能打中?”  柳惠道:“谁稀罕骗你?把靶子带上,跟我来。”她边走边把枪的构造说给二师姐听,待走到平时练枪的地方,停下脚步,道:“等我。”她飞身跑出一百米,揪了十个野果,分别放在石头上,跑回来说道:“看我先给你表演一下,让你领教领教我枪法的厉害。”她一手握住一支驳壳枪,用拇指同时扳开机头,砰砰两声响,扭头看向二师姐。  古月的一双眼珠儿仿佛凝固了,半晌才道:“我的天啊!你枪法太神了,比大师姐厉害多啦!”  柳惠笑道:“再看我这两枪。”她身形向左一纵,人离地又一丈余高,右手一枪,左手一枪,两块石头上的野果不见了。她双脚着地,不等二师姐叫好,忽地来了个鹞子翻身,砰砰……连续六声枪响,六个野果飞离岩石。  古月简直看傻了,嚷道:“师妹,别表演了,快……快……教我。”  柳惠笑道:“别急,别急。”她拿起两个靶子,插到五百米处,回来抄起狙击枪,压上子弹,一会儿定位射击,一会儿移动射击,待打光枪膛里的子弹后,回头看着呆若木鸡的二师姐,笑吟吟地道:“你练到我这个准头,枪才是你的,练不到这个准头,二个字‘免谈’,嘻嘻!”  古月这下犯了难,眉宇之间,愁云密布,迟迟疑疑的道:“我耐性不足,恐怕练不到你那样的准头,你看这样好不,距离减半?”  柳惠摇头道:“只能增加,不能减。”古月眼波流转,道:“师妹,你若减半,我回家找最好的裁缝,给你做十套漂亮衣服。”柳惠仍是摇头,道:“二师姐,我若答应减半,那是害你。我听许志洪说,鬼子有不少高明的狙击手,六百米的距离,指哪打哪。我才给你定下五百米的标准,你就跟我讨价还价的,即是这样,我也不跟你费劲了,咱们回翠云谷。”古月连忙道:“好好好,你教我吧!” 第四章 暗中援手(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练枪极具天赋,在短短的七天时间里,不但全数掌握了狙击之术,而且驳壳枪一百二十米、狙击枪六百米已是弹无虚发,超标准完全了柳惠定下的指标。柳惠也没闲着,日日夜夜练枪,枪法练得异常精准,几乎达到了枪人合一之境界。  这天夜里,古月练完枪躺在水里,望着夜空高悬的明月,忽然来了一股思chun情潮,她把手按在小腹上,说道:“师妹,我要回家,你代我跟师傅说一声,有空我再来看望她老人家。”  柳惠轻抬藕臂,在水面上平缓移动,荡起了一层层涟漪。古月见她不语,道:“臭丫头,你没听见我说话?”柳惠道:“急什么?你再练五天,就能赶上许志洪所说的一流狙击手了。”  古月用手轻轻拍拍自己的小腹,道:“我这次出来的时间最长,若再不回去,凭你二姐夫的猴急脾气,极可能寻上门来。现在世道乱,到处都是鬼子,他武功又低,我担忧呢!”  柳惠双掌在水面上拍了一下,借着一拍之力,一道白光陡然升起。她待上升力道消失,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双手抱膝,稳稳地落在了岸上。她咯声一笑,道:“二师姐,我送你一程。”  古月上岸穿上衣服,将宝剑插在背上,说道:“师妹,你功力一天比一天高,怕是师傅不及你了。”柳惠挽起头发,道:“我怎敢跟师傅相比?”她跑到石冢前,飞身上了凉棚,取来一块墨绿色的布料和二个挎包。她把一个挎包甩给古月,道:“二师姐,你自己去取子弹。”  古月往挎包里装了足足有三百颗子弹,斜肩跨在背上,走回来拿起师妹给裹好的狙击枪,说道:“走吧!”柳惠把两支驳壳枪塞进自己的挎包里,说道:“二师姐,狙击枪乃不祥之物,你回到村子里,千万不要暴露、张扬。要不传到吴师长和小鬼子耳里,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跟着你遭殃。”古月笑道:“放心吧!你二师姐可不傻。”  姐妹俩离开断魂谷,翻山越岭,向西南疾奔。奔出约三十余里,柳惠一把拉住二师姐的手,低声问道:“你听见脚步声没?”古月似有察觉,轻声道:“声音来自前边山道,咱俩过去看看。”两人向西走了不到二里,攀上一道低矮的山梁,看见下方狭窄的山道上有长长的一溜人在行走。那些人步履矫健、轻快,沿着山道向东北行进。  古月看了一会儿,把头靠近柳惠,悄声道:“八路,好多啊!”柳惠问道:“你能确定吗?”古月道:“看衣着装束错不了。”柳惠道:“这条山路过化马湾、青龙镇,通往莱芜和沂源,莫非八路想去那里打仗不成?”古月道:“不一定,我听说八路善于山地作战,还可能沿这条山道拐到莲花山和大堡顶山呢!”  柳惠等八路走过去,长身站起,说道:“二师姐,我送你到这里,回家千万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古月“嗯”了一声,飞身纵下山梁,忽然想起了什么,返身追上柳惠,说道:“你跟我去一趟草甸子屯,把咱俩方才看到的,告诉给大姐夫。”柳惠多日不见大师姐,心中也是十分想念,当即说道:“好。”  星月朦胧之下,两人施展轻身功夫,飞奔了近一个时辰,才放缓脚步。翻过一个沙丘,古月说道:“慢点走吧!前面就是草甸子屯了。”她气息微喘,额头上尽是汗水。而柳惠气不喘、汗不出,显见功力比她高深不少。  当踏上一条小路时,柳惠陷入沉思,她依稀记得:“大师姐出嫁那天,自己和师兄一个当伴娘,一个当伴郎。在唢呐、铜锣的悦耳声中,自己牵着大师姐左手,师兄牵着大师姐右手,正是走这条小路。当走进草甸子屯时,因大师姐头上蒙着红盖头,夹道看热闹的乡亲看不见她美丽的容颜,全都一股脑地把赞美之词泼向了自己和师兄。一位大娘说:‘看啊!王母娘娘今日大发慈悲,把座前的金童玉女给派下凡间了。’一位大婶说:‘我家那个死鬼,长相要能抵上那伴郎一半,我这辈子做媳妇就不遗憾了。’又一位大婶说:‘伴郎、伴娘这两个孩子,极有夫妻相,等长大后,肯定是夫妻……’”  古月轻轻地捅了她一下,低声说道:“村头有人。”  柳惠一惊,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抬眼看了看,笑道:“两个人,还背着枪哩!”古月道:“估摸是游击队员。”两人脚步不停,快到近前了,一人端枪向前迈上一步,喊道:“站住!什么人?来这里干吗?”古月笑道:“我们是什么人,你管不着,我们是来找于蓝和袁天龙的。”  那两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先前发话之人说道:“请两位稍等,我这去把袁副队长和于女侠叫来。”古月一听火了,骂道:“大胆,你们竟敢拦姑奶奶的路,真是瞎了狗眼。”  柳惠劝道:“二师姐,别骂人,也别发火,让他去吧!”古月向那人一瞪眼睛,斥道:“愣什么神?快去。”那人临走前嘟囔了一句:“凶什么凶?要不是游击队有纪律,我早把你打个满脸开花。”  十几分钟后,于蓝一个人跑来,张臂抱住柳惠,喜道:“小师妹,你咋来了?”古月在一旁说道:“还有我呢!”说话尾音拉得长长的,显出不快。 第四章 暗中援手(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腾出一只手,搂住古月肩头,说道:“是,是,还有二师妹。”她们三张脸贴在一起,便如春日玫瑰,夏季海棠,娇艳之色,实难描绘。  古月噘着小嘴,耸了耸肩,哼道:“师姐,去你家里,我有事要跟姐夫说。”于蓝笑问道:“不能跟我说?”古月气道:“你跟师傅一样,眼里只有师妹,而没有我,才不跟你说呢!”  于蓝边走边笑道:“都当娘了,还跟小师妹争宠,真是长不大。”微微一顿,又道:“二师妹,今天下午,四海背着芸儿来我家,说是明天去翠云谷找你。我问他,你们两口子是不是生气了,他说没有。可你一走就是十多天,怎回事?”  古月一顿足,叫道:“好你个周四海,不在家老实呆着,竟来给我捣乱,等见面的,看我怎么收拾你。”她这一句话,声音极响,竟然惊飞了几十米开外树上栖息的麻雀。于蓝轻叱道:“喊什么?不怕让人听见笑话?”古月的气来得快消得快,嬉笑一声,道:“师姐,我想师傅了,去看望她老人家,原本打算住一宿,可是,后来跟师妹学枪法,就耽搁了几天。”  于蓝问道:“小师妹,你教她什么枪法?是你自己独创的?还是师傅新近研究出来的?”柳惠神秘一笑,道:“这枪法可厉害了,万马军中,取敌人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不过呢!这枪法不是我自创的,也不是师傅研究出来的,是我跟别人偷偷学来的。”  于蓝听她侃侃而谈,说话语气中不缺乏调皮,心中惊异:“自打师弟跳崖死后,她沉默寡语,问一句,说一句,今晚是怎么了?莫非是让师傅给开导好了?”当下说道:“论枪法,还得首推杨家枪,相传一招‘金鸡乱点头’,能幻化出九九八十一个枪头,当真是风吹不透,水泼不入。只不过年代久远了,加上传技之人挟秘自珍,暗中留一手,等到如今能耍出九个枪头者,已是寥寥无几了。但是,眼下是热兵器时代,杨家枪法耍得再好,也抵不上鬼子的三八大盖枪。”  柳惠从挎包里掏出一支驳壳枪,笑道:“大师姐,你看,我教的是这枪法。”于蓝眼力不错,“咦”了一声,道:“这是驳壳枪,新的,你从哪里得来?”柳惠道:“偷得呗!我偷来两支驳壳枪、三支毛瑟98K狙击步枪,都是崭新崭新的。”于蓝笑道:“你这丫头,竟当窃贼了。等过几天,我回谷看望师傅,你让我见识一下毛瑟98K狙击步枪。”  古月拍拍肩上包裹,道:“大师姐,不用过几天,我这里有,可以让你见识见识。”她又拍拍挎包,笑道:“大师姐,你摸摸。”于蓝摸出是子弹形状,喜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麒麟蹲在我家门口。我早晨醒来跟天龙说,梦见麒麟,乃是吉兆。这不,今晚你俩就来了,又送枪又送子弹,以后……  古月忙岔话道:“大师姐,这枪是师妹给我的,你可不要横刀夺爱啊!”于蓝道:“你留着有什么用?”古月道:“怎么没用?我要用它来打鬼子。这些天,我跟师妹练习射击,已练到六百米以内,一打一个准了。哈哈!小鬼子,你们就等着瞧,只要姑奶奶一出手,保准让你们又哭又叫。”最后一句话说得甚是得意,捂嘴嗤笑。  于蓝道:“二师妹,三八大盖最厉害了,有效射程也不过四百六十米,你说六百米以内一打一个准,你骗谁?”古月柳眉一扬,说道:“大师姐,我没骗你,我这不算什么,师妹那才叫厉害呢!她八百米距离,能打下飞鸟。”于蓝见她不像似说谎,问道:“小师妹,是这样吗?”柳惠点头“嗯”了一声。  于蓝前脚一踏进自家的院落,便“嘘”了一声,轻声道:“今晚,区委在我家上屋地窖里开会,你俩说话轻点,不要惊扰了他们。”古月点点头,问道:“四海在哪?”于蓝道:“他自己睡在西厢房,我带你俩过去。”  周四海还没入睡,正闭着眼睛想念媳妇,听见敲门声,叫道:“来了。”他穿上衣服,推开房门,一眼看见了古月,忙抬腿跨出房门,张开双臂抱了过去。  古月的脸暗暗一红,抬手捉住他双臂,低声道:“别闹,快回屋去。”  走进屋里,于蓝急于想看狙击枪,点燃蜡烛,说道:“二师妹,你跟四海叙话。”她从古月身上摘下包裹,当把包裹打开时,目放异光,连声道:“好枪,好枪!”柳惠站在她身后,轻声道:“大师姐,你要是喜欢这枪,等你回谷的,我也送你一支。”于蓝喜道:“好,好!谢谢小师妹。”  古月在一旁捏着周四海的耳朵,横眉立目,说道:“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周四海咧嘴道:“不敢,不敢,芸儿想娘了,她成天哭,我才带她来找你。”古月道:“这么说,你没想我?”周四海忙道:“想了,想得睡不着觉。”古月松开手,道:“算你有良心。”她一把从于蓝手里抢过枪,道:“别看了,别看了。”她一边裹枪,一边说看见八路了。  于蓝听后,脸色顿时凝重起来,道:“这情况很重要,我去把天龙叫来。”说着急三火四的离开了。  不多功夫,于蓝、袁天龙一前一后走进屋子。袁天龙分别向柳惠、古月点下头,说道:“半个月前,区委得到通知,说八路军教一旅独立团将从泅水奔赴驮来山南麓,开辟抗日革命根据地。但如月儿所说,那是独立团北上了。可仅仅才半个月呀!独立团怎会开走呢?” 第四章 暗中援手(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沉寂了一会儿,于蓝道:“独立团在驮来山南麓开辟根据地,可能引来了大量鬼子,无奈才会北上。那么,鬼子要是尾随追来,我们这里也不会安静了。”  袁天龙忧心忡忡的道:“鬼子若借此扫荡,那麻烦可就大了。”于蓝道:“天龙,极有这个可能,你看这样行不,我们带上强儿,到翠云谷躲一躲,等风声平静了,我们再回来。”袁天龙肃然道:“蓝儿,我是副区长,又兼游击队副队长,怎能在大战来临之即丢下队员,藏匿起来呢?”于蓝见他面色冷峻,心知说不动他,不由得暗暗叹息了一声。  古月刚学会打枪,一直飘飘然的自觉英雄了得,一把拉过周四海,抬手指向他鼻子,说道:“你,马上带芸儿回家,我留下,帮大姐夫打鬼子。”  周四海嘴角下垂,双眉紧蹙,苦着脸说道:“三更半夜的,你不怕我和芸儿喂狼呀?”古月拧了他一下鼻头,道:“真是废物。”她侧头见师姐面显难色,说道:“师姐,我把强儿带走,你就可以一心保护姐夫了。”  于蓝道:“二师妹,小北望村虽说地处偏僻,但鬼子若真发动扫荡,没有村庄能够幸免,我看还是翠云谷安全,两个孩子交给小师妹带走,你和四海回家安顿安顿。”古月、周四海均道:“一切听师姐安排。”柳惠自然是答应了,临走前,袁天龙和周四海两人把她带来的枪弹给分个精光。  翌日清晨,柳惠背着强儿,抱着芸儿回到了翠云谷。云婆婆见到两个孩子,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忙张罗着给做好吃的。  柳惠吃过早饭,稍稍调息了一下,便从断魂谷取来枪弹,沿着昨晚的路径,飞身来到看见八路的那个山梁上。她向下一瞧,山道上人影皆无,心想:“小鬼子,你们敢来追八路,本姑娘就敢打你们。”她背靠山石,慢慢坐下,经热风吹拂,忽然有了困意,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之中,柳惠梦见自己和许志洪并肩走在一个山谷里。许志洪用各种颜色的花朵,编了一个漂亮的花环,套在她脖子上。她显得兴奋无比,刚想凑过头去亲wen许志洪,忽见师兄从前边一株大树后绕出,向她使劲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她望着师兄的背影呆呆出神,许志洪问道:“那人是谁?”她瞪了许志洪一眼,摘下花环几下子扯烂,迈开脚步在后面追赶。师兄的身形飘忽不定,即使她把轻功施展到极限,也是越追越远。她急哭了,边哭边喊师兄的名字。师兄回头看看她,面无一丝笑容,说道:“惠儿,缘份已尽,不要追我了。”说罢,人便不见了。她痛苦的哭着、喊着,直到把自己喊醒了。  柳惠闭上眼睛,耳听着松涛鸟鸣,努力回忆梦中的情形,暗想:“这梦真奇怪,难道我今后会跟许志洪有瓜葛?我会喜欢上他?……”她不愿意想下去,看着眼前的山道,心想:“鬼子应该从西南而来,我何必在这里傻等着,迎上去打他们,岂不更好?”当下把枪一背,弃路攀山,向西南方抄近道奔去。  山中酷热,幸好有树荫遮凉,柳惠才没有奔得大汗淋淋。她奔了半个多时辰,忽然,隐隐听见隆隆之声,脑中一闪:“莫非游击队跟鬼子打起来了?”她担心大师姐和大姐夫安危,将轻功提纵术施展到了极限,纵跃奔闪,双脚起落间,竟达丈余。她进入一片森林,忽见数十名百姓躲在里面,脸上皆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一位大婶说道:“姑娘,不要往前走了,三道岭在打战。”柳惠问道:“是不是游击队在跟鬼子打仗?”那大婶道:“不是游击队,是八路跟鬼子打起来了。”柳惠谢过之后,抬脚就走。那大婶喊道:“姑娘,不能去,快回来。”柳惠不语,加快了脚下步伐。  三道岭顾名思义,三座山岭平行排列,东西走向,长约六七十米,一条蜿蜒的山道从西南通向东北。东边尽头是一条大河,壁立百尺,河流喘急。西边沟壑纵横,危岩嶙峋,山峦起伏。  柳惠临近之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不到十分钟,枪声稀落,渐渐地重归于寂静。她背靠一株大树,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寻思:“这趟浑水不好趟,我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是回去吧!”她开始后悔自己来时的决定,可往回走了两步,心里又升起一个念头:“我不参与,但可以看热闹啊!”于是,她悄悄地往一座山峰上攀爬。  当距山顶不到一丈远时,柳惠轻轻一跃,落在一块山石后面,脱口说道:“师兄,这里可以看清全貌呢!”她不看还好,一看额头上登时渗出一层冷汗。只见南边第一道山岭上,草木皆枯,尚未燃尽的树木,还在吞吐着数米高的火苗。南边青草坡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鬼子尸首。而南面山道及两旁山坡上,密密麻麻地站着鬼子,一眼望不到尽头。  柳惠用手按着xiong口,说道:“师兄啊!好家伙,鬼子足有一千人。可是,八路在哪呢?我……”啸声响起,令她心头一颤。  轰轰轰……巨响之后,飞沙走石,烟雾腾空。  柳惠的心有些哆嗦,说道:“师兄啊!这爆炸威力比那晚尤甚,是什么东西这样厉害呀?”她待心跳逐渐平稳,把目光盯在山岭上,又道:“小鬼子,你们真傻,山岭上没有人,你们还胡乱炸什么?” 第四章 暗中援手(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爆炸声连成一片,溅起的石头密密麻麻的滚下山坡。在柳惠看来,如此强烈的爆炸,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蚂蚁也难存活下来。  五六分钟后,柳惠不再害怕了,她惋惜山岭上生长的生命,慢慢地把一双幽怨的目光转向南边,模模糊糊的看见能爆炸的东西是从两个铁筒子里发射出来的,心中一动:“筒子,莫非是许志洪口中说过的大炮?对!一定是,那能爆炸的东西应该叫做炮弹。他说过,狙击手若想毁掉敌人的大炮,最好的办法就是枪击炮弹的屁股,引爆炸弹。”她沿山峰向西南飞奔了一会儿,将身形藏好后,端枪寻找炮弹的屁gu。她看着鬼子把炮弹一颗颗送进炮膛,自己问自己:“炮弹屁gu在哪?屁gu有多大?嘻嘻!人屁gu在后面,那炮弹屁gu决不会在前面。可是,炮弹怎么区分前后呢?”她苦苦思索了一会,忽道:“尖在前,圆在后,也就是说,尖的是头,圆的是屁gu。”她把眼睛贴在瞄准镜上,搜寻、跟踪弹药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足足过了一袋烟的功夫,机会终于来了。一个弹药手从箱子里搬出几颗炮弹放在一块石头上,炮弹的尾部正好进入柳惠视线,她当即扣动了扳机。子弹透过空气,正好击在炮弹尾部中央凸出的部位上,一声惊天巨响,引起了连锁爆炸。  轰轰轰……  大地在哼哼,山体在摇晃,好似天塌地陷一般。  爆炸只持续了二分钟,便戛然而止。柳惠惊魂甫定,看见山道上炸出了一个圆圆的大坑,坑的周围到处是残肢碎肉,血迹片片。  小岛少佐作为先头部队的指挥官,见三次冲锋未能拿下前面小小的山岭,愤怒之余,下令炮小队炮击二十分钟。十几分钟转眼过去了,小岛少佐站在山坡上,手端着望远镜,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忽然,突如其来的爆炸把他惊呆了,随即一股气浪将他仰面掀翻,还没等他爬起,一名尉官死死的将他压在身体下。一时间,碎石如雨,直打得他脸颊生痛。待爆炸声平息,他被尉官搀扶起来,吐了吐口中沙土,望着跑来的武田寿,喊道:“武田君,怎么回事?”  武田寿头部让石头砸出了一个大包,足有拳头般大小。他手捂大包,说道:“少佐阁下,不知是什么原因,炮弹发生了连锁爆炸,毁了炮小队。”小岛少佐似有不信,问道:“真的?”武田寿点头道:“五十五名炮兵全部罹难,无一人生还。”  小岛少佐怒气勃发,欲把恶气撒在八路身上,叫道:“武田中队,给我进攻,击溃八路,拿下前面山岭。”武田寿转身狂喊着,率领手下士兵发起了第四次冲锋。  山岭上负责阻击的八路乃是教一旅独立团三营一连。连长柳一飞待爆炸声停止,在掩体里拱动身子,抖落掉头上、身上的石块和沙土,露出一张被硝烟熏得黑黑的脸膛。他左右看了看,大声喊道:“还有活着的吗?”  不久,一个脑袋从石块里拱出来,笑道:“连长,鬼子大炮还要不了我王非的命。”随后,又有不少战士从掩体里把头钻出来,一张张脸跟连长一样漆黑,任谁也分辨不出本来面目。  柳一飞道:“王排长,检查伤员和弹药。”他拿起望远镜观察鬼子的动静,当看到那些残破的尸首和那个大圆坑时,登时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他想不明白,鬼子的炮弹怎会自爆?他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了,紧紧盯着蠢蠢欲动的鬼子。  王非提着一挺歪把子机枪走到柳一飞身旁,说道:“连长,还剩十七名战士,其中有四名伤员,金凤已给包扎了,还能坚持战斗。”柳一飞放下望远镜,见他手里拿着歪把子机枪,问道:“大老李牺牲了?”王非道:“是,他脑袋让弹片削掉半个,但这挺机枪他保护得完好无损。”  柳一飞把手一伸,道:“王排长,鬼子上来了,快把机枪给我。”王非道:“我是机枪手出身,在我手里,能发挥出机枪的最大威力。”说着跳进了自己的掩体里。  柳一飞摸了摸腰间,只摸出两颗手榴弹,心下一凉,叫道:“同志们,节省弹药,等鬼子靠近了再打。”  鬼子冲到山岭脚下,一点未犹豫,端着闪闪发光的刺刀,撒欢的往上冲。  柳惠跑回来,看见山岭上稀稀两两的露出十几颗人头,顿时明白了,原来八路挖了掩体,把身子藏在了里面。当见冲上来的一二百名鬼子时,心下一紧,不禁暗暗替八路担心。  柳一飞在鬼子距离还有六十余米远的时候,高声喊道:“打!”  哒!哒!哒!……  王非的歪把子率先响了起来,猝不及防的鬼子一下子被扫倒了四五名。柳一飞枪法不俗,六枪撂倒了四名鬼子,第七枪扳机一扣,却发现弹壳没有跳出来。他拔出弹夹一看,子弹打光了。他把仅剩的两颗手榴弹甩向敌群后,拔出背上大刀,高喝一声:“同志们,上刺刀。”  鬼子最喜欢与对手拼刺刀,见八路子弹打光了,当下拉动枪栓退出枪膛里的子弹,向上扑来。  柳一飞跳出掩体,单手举起大刀,双目怒视着越来越近的鬼子。四十米……三十米……白刃格斗一触即发。 第五章 暗中援手(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正想带战士们冲下去,忽见冲在前面的鬼子接二连三的倒地。他以为鬼子是想卧倒射击,黯然一叹,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的道:“死了也好,待罪之身,早死早解脱。”  王非换上了一支汉阳造,站在连长身边,看到眼前情形,也以为鬼子要开枪,刚要张口大骂,忽见一名鬼子的脑袋上喷出一条血线,顿感奇怪,叫道:“连长,是谁打死的鬼子?”  柳一飞睁眼一瞧,奇怪的样子不下于王非,但他反应极快,喊道:“同志们,快退回掩体,向下扔石头。”  鬼子丢下四十多具尸体,退到了岭下二百米处。武田寿骂道:“八嘎牙路,八路不敢拼刺,开枪一点不讲信用。”一名小队长道:“中队长阁下,短兵相接的刹那,并未闻枪声,但我方士兵接连倒下,不知山顶上有何古怪?”另一名小队长说道:“土八路没有开枪,但我亲眼看见倒下去的士兵脑袋上有血。”  武田寿道:“暗器,中国人擅长使用暗器。”他集中六名掷弹手,狠狠的道:“给我发射榴弹,我要把会使用暗器的八路统统炸死,挫骨扬灰。”  方才,柳惠在紧急时刻,出手相助,打退了鬼子第四次进攻。她不想暴露目标,惹来麻烦,待鬼子退到岭下,收枪不打了。她注视着鬼子的动向,当见鬼子把掷弹筒架起来时,心想:“鬼子的破玩意真多,大的叫大炮,这小的一定是叫小炮了。”  尖啸声一起,柳惠心中顿悟,原来,那晚上鬼子就是用这东西炸自己啊!当下抓起枪,不等鬼子发射第二枚榴弹,扳机连扣,击毙了五名正在调试角度的掷弹手。  武田寿双手拄着战刀,见五名掷弹手接连倒地,又见他们头上汪汪流血,惊道:“土八路有狙击手,快撤回去跟大队汇合。”  柳一飞藏在掩体里,听见几声爆炸后,再不闻爆炸声响,心下奇怪:“怎不轰炸了?”他大着胆子把头探出,见鬼子竟然撤出了千米之外,无暇细思,喊道:“同志们,快去收缴弹药。”  十几个人冲出掩体,风卷残云一般,捡回了大量弹药和枪支。柳一飞把十六枚手雷放在掩体里,又把两个子弹带十字交叉背在身上,抓起一支刚刚缴来的三八大盖枪,心想:“我凭借掩体和手中弹药,再坚持两个小时没问题。”当见卫生员金凤走来时,说道:“金卫生员,鬼子随时会开炮,快回到自己的掩体里。”  金凤并没走,咧嘴一笑,被烟熏黑的脸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道:“连长,方才鬼子死得蹊跷,是谁在帮我们呀?”柳一飞摇头道:“东边是喘急的河流,不可能藏人。西边是陡峭山峰,我跟秦指导员事先勘察过,除非会飞的人,要不任谁也上不了山峰。而这岭上……”语声一顿,道:“不好!鬼子要轰炸,你快回掩体。”  原来武田寿率队撤回,小岛少佐气得暴跳如雷,斥道:“武田,你这个饭桶,山上只有十几个八路,你竟然拿不下来,真是给大日本帝国军人丢脸。”武田寿道:“少佐阁下,请息怒,土八路有个狙击手隐在暗处,厉害无比。我中队五名掷弹手和数十名优秀的士兵,不查之下,全死在了他手里。”  小岛少佐乃是多疑之人,抽出战刀,道:“武田,你若谎报军情,我劈了你。”他叫来中田中队长,说道:“命你中队向前推进六百米,用掷弹筒轰炸山上八路。”  中田脸上长满了红疙瘩,令人见了就有呕吐之感,他“嗨”了一声,挥队前进。距离岭上还有五百余米远,中田叫停队伍,命掷弹手、弹药手出列,轰炸山岭。  轰!轰!轰!……  柳一飞心里十分清楚,效验炮过后,第二炮、第三炮……就会打在岭上,自己跟战士们能不能活下来,就靠天意了。他久久听不见声音,再一次大胆地探头,见鬼子亡命地往回奔跑,自语道:“见鬼了。”他拿起望远镜一看,六具掷弹筒把炮口指向自己这边,旁边却倒下了十几个鬼子。  王非也在看,说道:“连长,鬼子距咱们足有五百米,超出了三八大盖枪的射程,怎会死呢?”柳一飞道:“王排长,我也奇怪啊!”王非笑道:“可能是鬼子激怒了山神爷……”柳一飞笑道:“别胡诌了,趁着空儿,你带几个人,赶紧再备些弹药。”  柳惠隐在暗处,看着山坡上忙碌的几名八路,偷笑不已。  小岛少佐心神剧震,头上冒出丝丝凉气,心想:“我是最高指挥官,乃是狙击手首选目标,可要百倍的提高警惕了。”他等中田中队撤下来,举起望远镜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细看个遍,心道:“狙击手最善于选择地形,应该藏在岭上东端或西端,一来可以发挥其威力,二来可以避免我军炮火的攻击。”他放下望远镜,把心中所想说给了身边之人听。  稻本中队长躬身道:“少佐阁下,狙击手如果藏在山岭两端,即使枪法通神,也是毁不掉炮小队,我怀疑狙击手藏匿在西边山峰上。”  小岛少佐向上推了推卡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不,不可能,西边山峰奇险无比,连猴子都攀爬不上去,何况是人?”忽然之间,又一个想法在心中涌起,惊得他马上蹲下身子,叫道:“极可能附近山坡上有山洞,狙击手藏在里面把洞口伪装起来了。”他冷汗顺着鬓角流下,又叫道:“稻本君、中田君,你俩马上率队搜索附近的山坡和树林,一定要把土八路的狙击手给我找出来。” 第四章 暗中援手(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搞不清鬼子在找什么,正苦苦思索之际,王非提着两包手雷跑回来,气喘吁吁的道:“连长,邪了门,邪门了!”柳一飞道:“邪什么门?你撞鬼了呀!”王非坐在他身边,道:“不是我撞鬼了,是小日本撞鬼了。”柳一飞扑哧一笑,道:“胡说八道,大白天的哪有鬼?”  王非抬手指向坡上的鬼子尸首,说道:“他们的致命伤全在左边太阳穴上,你说不是邪门吗?”柳一飞疑惑地问道:“全是左边?”王非道:“是啊!没有一个是右边。”柳一飞又问道:“是枪伤吗?”王非道:“是,弹孔比三八大盖枪稍大。”  柳一飞沉思了一会,把头转向西边,道:“只有一种可能,相助之人在西边山峰上。可是,那里没传来枪声啊!再说也太远了,谁会有这样好的枪法?”王非顺口说道:“也许不是人,是山神。他手中有一杆神枪,不想咱们死在这里,就出手相助了。”柳一飞笑道:“去,还党员哩!满嘴的胡咧咧。”  柳惠闲得无事,透过瞄准镜在柳一飞、王非、金凤等人脸上来回的扫视,当看见有些战士在加固掩体时,心想:“要打到什么时候啊?倘若鬼子一窝蜂似地往上冲,我一杆枪可阻挡不住人家啊!”  原来,团部命令三营一连在毛家湾一带构筑工事,阻击山崎联队,并下达死命令,务必坚守到今天天黑。连长柳一飞和指导员秦大川带领三个排长经过一番勘查,发现毛家湾位处丘陵,地质酥松,若构筑工事根本扛不住鬼子炮火的攻击。柳一飞当机立断,率队北撤,来到三道岭开凿掩体。他率一排把守第一道山岭,二排长段亮率二排把守第二道山岭,指导员秦大川率三排把守第三道山岭。上午九点一过,小岛少佐率先头部队气势汹汹的杀来。战斗一开始,便异常激烈,呈白炽化状态。柳一飞若不是凭借经验和有利地形,他率一排把守的第一道山岭怕是早已失守了。即便这样,一排战士也是伤亡过半,岌岌可危之际,柳惠横空出世,柳一飞、王非等人才可以保得性命。  小岛少佐命人搜山未果,懊恼之时,山崎联队长率主力上来了。  山崎大佐听完小岛少佐的汇报后,黝黑光亮的脸颊颤动一下,说道:“小岛君,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能改变战争的进程,你小心应对,正是我大日本帝君军人的风范。”  小岛少佐损失一个炮小队,一百多名步兵,非但没得到长官批评,还获得褒奖,当下躬身九十度,说道:“大佐阁下,小岛有负重托,请训斥。”山崎帮他扶了一下眼镜,道:“小岛君,我不想训斥你,你马上把机枪中队拉到西坡上,监视西边山峰,一旦发现狙击手的身影,集中火力射杀。”小岛少佐在长官面前,已经没有了思维,全然是服从,说道:“嗨!”  山崎大佐命炮兵大队长樱井良佑炮击前边山岭和西山,又命步兵大队长竹内宫彦待炮击结束后,率队冲锋。  柳惠居高临下,把鬼子的部署看得一清二楚,说道:“八路啊!鬼子已猜出我所在的位置了,过一会儿,他们要向我发起炮击,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她一转身,钻进一个岩洞里。  柳一飞望着一门门大炮,惨然一笑,喊道:“同志们,鬼子大部队上来了,你们怕不怕?”战士们异口同声的道:“不怕,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决不后退一步。”柳一飞道:“好样的,够爷们!”  鬼子开始炮击了,八门大炮整整轰炸了二十分钟,硬生生地将山岭削掉一尺有余。柳惠所在的西山也遭受了猛烈轰炸,山体颤动,乱石飞滚。  开始,柳惠担心炮弹会把山峰炸倒,说道:“师兄,惠儿活不成了,这都怪八路,他们要是早点离开,惠儿也就不会挨炸送命了。”女孩子每每怪人不怪己,原是人之常情。但过了几分钟后,柳惠发现山体摇晃并不厉害,这才把心放下来。  炮击一停,柳惠把目光移到岭上,渐渐地发现有人拱动,心里默默的数道:“一、二、三……十一。啊!他们是不是血肉之躯呀!这么猛烈的炮火,竟然还有人生存了下来。”  竹内宫彦竟命两个中队,近四百人发起了第五次冲锋。  柳惠跟十一名八路几乎同时开了枪,鬼子成群成片的倒下,但凶悍的鬼子不怕死,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冲。柳惠的眼睛打红了,直到第五十二颗弹壳跳出来,鬼子才转身往回跑。  柳一飞见算自己在内,仅剩下八个人了,黯然道:“王排长,撤到第二个山岭上,跟二排汇合。”柳惠看见八路终于撤走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段亮见柳一飞带着寥寥数人撤过来,心头一痛,含着眼泪说道:“连长,你把一排留下的种子带走,这里交给我了。”柳一飞双目透射出一屡寒光,道:“不,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转身向王非说道:“你和战士们进入掩体,听我一道指挥。”王非道:“是,连长。”段亮道:“连长,凭咱们的火力根本坚持不到天黑,我看你还是……”  柳一飞眼睛一瞪,道:“少说废话,为了主力部队的安全,咱们多坚持一分钟是一分钟。” 第五章 一己之力(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离开岩洞,身形向北移动,当瞧见第二道山岭上也有八路埋伏时,登时皱起了眉头,暗忖:“八路跟鬼子对比力量相差悬殊,干么非得硬拼?”她很想喊几声劝他们离开,但还是忍住了。  樱井良佑向八路发起第二轮炮击后,竹内大队一枪未放,轻易拿下了第一道岭。搜查之后,发现了二十三具八路尸体,皆被炸得面目全非。  竹内宫彦性情虽然狂傲,却是最敬佩勇敢之人,抬手向二十三名牺牲的八路敬礼,说道:“你们是最优秀的军人,值得我敬仰。”他身子旋转一百八十度,举起望远镜观看第二道山岭,叫道:“柏木君,我命你中队冲锋,拿下第二道山岭。”  柏木中队长嗖地抽出战刀,碧芒闪过,喊道:“柏木中队的优秀士兵们,前进……”伴随他的呼喊,二百余名士兵冲下山岭,疯子一样往前冲。  第二道山岭和第一道山岭一样高,只是树木稀少,坡度较陡,更是易守难攻。柳一飞把鬼子放得很近,直到四十米远时,才下达了开打的命令。霎那间,枪声、爆炸声响彻山野。  鬼子来得快、退得快,丢下二十多具尸体撤了回去。  竹内宫彦见柏木中队跟八路一交锋便败退下来,气极败坏的喊道:“纲野君,命令你中队,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下前面山岭。”  纲野中队长率士兵旋风一般冲到岭下,一声吼叫,叫停了队伍。士兵茫然之际,纲野喊道:“掷弹手、弹药手,轰炸山岭。”掷弹手领命上前,掷弹筒尚未架好,忽然之间,一个个倒地气绝了。  柳一飞看得真切,心下吃了一颗定心丸,暗暗的道:“相助之人还在,这下好了,我和战士们还能多活一会儿。”  竹内宫彦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伏下高傲的身躯,叫道:“勤务兵,快向联队长报告,八路的狙击手仍在西山上,狙杀了纲野中队六名掷弹手。”  山崎接到报告,苦思了良久,手指向第一道山岭,说道:“小岛君,把士兵拉上去,注重西边防御。”  小岛少佐领命率众登上山岭,他把十二挺重机枪全部布置在岭上西面,并向机枪中队长说道:“武藤君,竹内大队发起冲锋时,你命机枪手扫射西山。”武藤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说道:“少佐阁下,咱们若是乱扫一气,岂不是丢了大日本皇军的脸?”小岛少佐怒道:“八嘎牙路,违令的,死啦死啦地。”武藤双脚一并,道:“嗨!”  竹内宫彦调来自己的炮小队,命炮兵在第一道山岭北坡下方架设大炮,又命机枪中队,选择制高点掩护突击部队。  柳惠见鬼子布置甚是周密,暗暗着急,盼着八路快点撤走。  柳一飞躲进掩体里,掏出老怀表看了一眼,心想:“二点五十分,距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鬼子这一轮轰炸后,还能剩下二十名战士。等把冲锋的鬼子打退后,鬼子还会炮击,再把鬼子打退,所剩战士已是无几了。但这样算来,鬼子向第三道山岭发起攻击的时间应该在五点半左右。那么,秦指导员带领三排战士坚守一个半小时应该不成问题。”想到这里,他嘴角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柳惠见八路没有撤退的意思,暗自哼道:“算我欠你们的,本姑娘再帮帮你们。”她想潜回方才的岩洞里,但又想到鬼子对她专门进行了布置,不敢走原路,便欲另辟途径。她绕到山峰西面,施展壁虎功,攀着陡峭的岩壁向南移动。她攀爬了一段路程,又闻炮声,暗道:“师兄,保佑我,别让鬼子轰炸这座山峰……”此时,鬼子如果轰炸西山,虽不能要柳惠性命,但也会把她惊走。  柳惠嘴里祷告着,手脚并用,加快了移动速度。等她回到那个岩洞里时,鬼子已经炮击了六七分钟。她本想故技重施,把那两门大炮毁掉。可炮弹箱子放在大炮东侧,弹药手搬动炮弹,弹尖指向西边,根本不给她下手的机会。  柳惠心急如焚,当看见一名八路从掩体里给掀上半空时,上牙咬着下唇,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见鬼子炮兵就打。鬼子相继倒下五人,包括两名炮手。炮小队队长喊道:“副炮手……”他只喊出三个字,脑门上中了柳惠一枪。众鬼子哗然,纷纷卧倒。  武藤和机枪手们,数双眼睛全部盯着西山,听见岭下叫喊声,方知隐在暗处的狙击手又开枪了。武藤喊了一声,十二挺重机枪顿时咆哮起来,子弹打在山石上,火星乱爆。  柳惠见子弹并不是朝自己这个方向射来,笑道:“师兄,你是不是施展了障眼法,让鬼子瞧不见我了?”她所在的岩洞有树木、山石遮挡,除非鬼子走到近前才能发现。  纲野中队在竹内大队机枪中队掩护下,发起了第七次冲锋。  方才,柳一飞待炮声一停,马上清点人数,见只牺牲了四名战士,不禁暗自庆幸。他面向西山,目光里充满了崇敬之情,默默的道:“神秘人,没你相助,我一连绝难撑到现在。等这场战打完,还希望你现身,让我柳一飞当面道谢。”他跳进掩体,探头望着冲来的鬼子,喊道:“同志们,准备战斗。”他给枪压弹的功夫,忽闻岭下机枪爆响,刚想探头看一看,数颗子弹从头顶飞过,赶忙伏下身子,喊道:“同志们,注意安全,不要探头。” 第五章 一己之力(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竹内大队机枪中队长五十岚圭指挥机枪手死死封住了山头,打得人根本抬不起头来。段亮心里着急,喊道:“连长,怎么办?”柳一飞心想鬼子接近山头时,机枪手必然会停止射击,当下喊道:“准备手雷、手榴弹。”  柳惠见一百多名鬼子在机枪掩护下,猫腰往上冲,心想:“岭上机枪手虽说针对我有了布置,但他们瞎打一气,对我构不成丝毫威胁。可是,岭下机枪手对八路威胁可就大了,我还是先把他们打死吧!”她由远及近,在一分钟之内,把十二挺机枪全给打哑巴了。  小岛大队的士兵伏在第一道山岭上,只瞧得人人脸上变色。  柳一飞手握一枚手雷,全神贯注,当不见头顶有子弹掠过时,大吼一声:“扔手榴弹。”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把鬼子搞懵了,一个个停住脚步往上瞧。须臾之间,每名战士掷出三四颗手榴弹或手雷。柳一飞丢完第四枚手雷,身子往上一窜,抬枪就要打,这才发现鬼子距离尚有一百多米,忙喊道:“住手。”  纲野右手握着王八盒子,见士兵凛于眼前的爆炸,对空连放了三枪,喝道:“八嘎,消灭上面的土八路,杀给……”话还没等喊完,忽觉头上遭了重重一击,倒地气绝。  当然,纲野中队长是死于柳惠之手。原来,柳惠见八路投掷的手榴弹距离鬼子身前很远的地方爆炸,心道:“可惜了,投掷那么多能爆炸的东西,竟没炸死一个鬼子。”忽见一名鬼子挥舞着右臂,朝空中开枪,心想:“莫非他是指挥官,在督战手下?”她移动枪口,给了纲野一枪。  纲野倒下了,但他手下士兵只是呆了一呆,在各小队长、班长指挥下,不要命的往上冲。柳一飞指挥战士们把枪管打得烫手,才总算把鬼子打退了。  竹内宫彦并没有给柳一飞喘息之机,纲野中队一退,便命柏木中队继续进攻。  段亮的头皮被子弹擦出了一个深深的血槽,鲜血直流,但他忍着剧痛,把一颗颗手榴弹扔了出去。金凤想给他包扎伤口,惹得他大怒,吼道:“滚开,别碍我事。”王非也打红了双眼,端起歪把子机枪,半蹲半跪,把一颗颗仇恨的子弹射向敌群。柳一飞在硝烟当中,口中吼叫着,把一名名鬼子打死在山坡上。  竹内宫彦见进攻部队受阻,吼道:“机枪,机枪支援。”五十岚圭不敢怠慢,发疯似地大叫,命令机枪副手射击。原来机枪射手一死,副射手给吓怕了,跟弹药手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副射手听着中队长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声,不得不硬着头皮爬起来射击。  哒哒哒……鬼子重机枪一响,立时有两名战士挂了彩。  山坡上硝烟弥漫,柳惠视力受阻,无法给予八路援手,只得把目光盯在山岭下方,监视鬼子的动向。当见岭下机枪又响了,毫不犹豫,一口气把副射手全给打死了。  小岛少佐伏在岭上,见竹内大队的重机枪又被狙击手给打哑巴了,情急之下,一时忘记了危险,爬起来跑到武藤身边,吼道:“蠢猪,土八路的狙击手没有封住,你大大地失职。”  柳惠见一名鬼子鼻子上卡着一副眼镜,表情严肃,派头十足,脑中念头一闪:“这是个大官。”手指扣动,一颗子弹飞了过去。合该小岛少佐不死,也合该武藤倒霉。武藤听了训话,腾地一下站起来,正好将小岛少佐身形挡住,那颗飞来的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后脑勺上。  小岛少佐见武藤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心中更是有气,骂道:“八嘎,你竟敢用眼睛来瞪我?”扬手欲打,忽见武藤向他扑过来,因近在咫尺,躲闪已是不及,一下子被武藤压倒在地。说来也巧,小岛少佐后脑勺正好撞在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上,脑袋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竹内宫彦看见柏木中队溃退下来,一筹莫展。他游目四望,最后把一双怨毒的目光定格在西峰上。他心里恨意甚浓,若不是有这个狙击手存在,别说眼前的一道山岭,就是七道、八道也攻下来了。  折茂聪站在一旁,心中忐忑不安,暗想:“竹内大队四个中队,已经有两个中队铩羽而归。一会儿,竹内少佐若让我率队发起进攻,结果会怎么样?我会不会步纲野后尘?”他斜眼偷看竹内少佐,很怕他向自己下达进攻的命令。  竹内宫彦苦无良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见山崎大佐,垂头丧气道:“大佐阁下,我败了,败在了狙击手枪下。”山崎见他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斥责了几句,说道:“樱井君,炮击西山,不要漏掉一个角落。”  炮声又响了,浓浓的黑烟将整个西山紧紧的包裹着,青灰色的炮弹带着呼啸声,一枚枚地钻进烟雾之中。轰轰轰……飞舞的弹片及碎石宛若雨点一般,纷纷从空中落下。剧烈的爆炸带来的冲击力,仿佛要把山体融解、消沉。  柳一飞颓然坐在掩体里,双目呆滞,心里如刀割般的难受。金凤悄悄走来,问道:“那人能在西山上吗?”柳一飞嘶哑着嗓音说道:“除了西山,那人没地方可藏。”金凤又问道:“那人能被炸死吗?”柳一飞摘下军帽,沉默良久,说道:“如此密集的轰炸,别说是人,就是大罗金仙也受不了。” 第五章 一己之力(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金凤眼眶含泪,摇头道:“不会,不会,那人躲过了一次轰炸,这次也一定能躲过。”柳一飞不再作声,闭上眼睛,暗暗难过。金凤一会儿看看西山,一会儿看看柳一飞,忽地跳下掩体,坐在了柳一飞身边。  柳一飞睁开眼睛,心中有些吃惊,道:“金……卫生员,你……这是干吗?”金凤不敢看他,低头说道:“相助之人若是死了,咱们也活不成,我想跟……你死……在一……起。生不能同衾,死要同穴。”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索性大着胆子把心事说了出来。柳一飞瞧她双睫低垂,露出羞态,怔了一怔,道:“你胡说什么?你快回自己的掩体里。”语声冷淡,并带着命令的口吻。  金凤见自己的表露被他拒绝,心中一凉,抬眼呆呆地望着柳一飞,眼中泪珠滚来滚去,盈盈欲滴。柳一飞跟她目光一碰,连忙避开,跳出掩体,说道:“金卫生员,鬼子炮击西山后,就会炮击这里了,你藏在掩体里,千万不要乱动。”说着跑走了。  山崎大佐确实发狠了,炮击西山整整四十分钟,数棵大树被拦腰炸断,只剩下树干,屹立在山峰上,格外的显眼。还有数棵大树被炸燃,火焰烧红了半边天,令人见了不寒而栗。五十岚圭从弹药小队里挑选出六名机枪手,待炮声一停,便下达了射击命令。折茂聪心知立功的机会来了,把三个小队分成三路向岭上冲去。  战士们把头伏在岭下,耳听着上方嗖嗖飞过的子弹,心里皆都清楚,弹药不多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即将来临。这一次,他们不敢奢望暗中之人相助,因为那个人怕是……,他们不敢往下想,也不愿往下想,在他们心中,那人永远活着。他们每人手里都握着一颗手榴弹或一枚手雷,静静的等待着连长的命令。  忽然,柳一飞感觉到头顶上的子弹不再飞舞了。他因弹药不多,没有盲目的下令投弹,而是把头探了出去。当他看见鬼子趴在山岭脚下时,登时难以形容心中的喜悦,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那人没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王非道:“他是山神,是土地爷,鬼子炸不死他。”  柳惠确实没死,但也受了一场不小的惊吓。原来鬼子炮击要结束时,山顶上滚落下来一块巨石,正好落在岩洞前。巨石落下的一刹那,洞顶哗哗作响,脱落下来的石头纷纷落在她头上。她以为自己要被活埋在岩洞里,叫道:“师兄啊!惠儿陪你来了。”她没运功抵抗,叫声凄厉,闭目等死。  待一切平息下来,洞内漆黑,只有洞口有一丝光亮透射进来。柳惠走到洞边,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师兄,惠儿没死。唉!要是死了该多好,咱俩就可以在一起了。”她伸手推了推巨石,巨石纹丝不动,又道:“师兄,我饿死在这里,就可以与你相聚。可是,师傅她老人家一定会伤心难过,我还是别饿死了。”她双膝微屈,扎下马步,腰身一扭,将功力运到双臂上,双掌贴着巨石猛力一推,巨石移开一尺有余。  柳惠回身抓起枪,走出岩洞,望着硝烟弥漫的天空,喃喃的道:“师兄,八路要是早撤走的话,惠儿也不会无辜挨一顿炸。惠儿跟他们素昧平生,拔刀相助也算对得起他们了。”她正想撤走,忽闻机枪声又响了,苦笑一下,道:“师兄,这小鬼子真是难缠,想走都不成。”很快,五十岚圭好不容易找来的六名机枪手,全然做了她枪下之鬼。  折茂聪失去了火力支援,硬着头皮指挥士兵往上冲。士兵们已知八路有个厉害的狙击手藏在暗处,随时可以要他们的性命,一闻岭上枪声,掉转身子就败退下来。  柳一飞见这次轻而易举地就打退了鬼子进攻,心下高兴,掏出老怀表看了一眼,已是六点整了,喊道:“同志们,撤到第三道岭上跟秦指导员汇合。”  柳惠瞟了一眼,见八路撤到第三道山岭上,又狙杀了十几名鬼子后,说道:“八路,你们好自为之,我走了。”她背上狙击枪,手脚并用,如猿猴一般攀下西山,走出一二里,忽见古月、周四海从一个石岗后面绕出,问道:“你俩来干吗?”古月兴冲冲的道:“帮助八路打鬼子呀!”柳惠道:“打什么打?你枪法还需要练,二姐夫就更不用说了。走!跟我回去。”  古月轻声一笑,道:“我不能白来一趟,不打死几个鬼子,我绝不回去。”柳惠看了一眼周四海,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道:“你俩这是来送死,知道鬼子有大炮吗?可厉害啦!炮弹爆炸时,地动山摇的,那会差点把我给炸死。”  古月生就一股猛脾气,做事勇往直前。她扬起手中枪,说道:“厉害我也不怕,一枪不放就回去,多丢人啊!以后还不被你当笑柄呀!”柳惠央求道:“不会,你俩跟我回去吧!”古月横她一眼,道:“你怕死你回去,我可不怕死。四海,我带你上山。”周四海从腰上解下飞爪,道:“不用,我有这东西,这小小的山峰还难不住我。”  柳惠肠子都悔青了,后悔不该传授二师姐枪法。但后悔也是晚了,拉住她手臂,说道:“打鬼子行,但你俩一定要听我指挥。”古月咯咯一笑,道:“好!小丫头片子。”  柳惠最忌惮鬼子的大炮,担心他俩不知轻重有个损伤,心想:“我带二师姐、二姐夫从西边上山,虽说不安全,但打上几枪就走,也满足他们心愿了。” 第五章 一己之力(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见柳惠迟迟不动,催道:“走啊!”柳惠向西看了看,道:“跟我来。”她带两人向西跑出三百余米,抬头向峰上一望,说道:“二师姐,从这儿攀上去。”  三人攀上山峰,找了一个隐蔽位置藏好身子。古月目光游动,问道:“师妹,鬼子呢?”柳惠抬手指向第二道山岭,道:“在南边呢!可多了,比蝗虫还多。等会儿,鬼子翻过山岭时,二姐夫不要开枪,由我和二师姐开枪就行了。”  周四海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说道:“惠儿,为什么不让我开枪?”柳惠道:“你枪声有响,开枪会暴露目标,一旦遭来鬼子大炮的攻击,咱们很难跑掉。再说,驳壳枪射程不够,你开枪也是徒然浪费子弹。”周四海仍是撸着脸,道:“让我闲着,你俩打鬼子,我不干。”柳惠微微噘起小嘴,道:“二师姐,你看二姐夫不听话。”  古月把手摊向周四海,道:“拿来?”周四海愣道:“拿什么?”古月面色一沉,道:“枪,快点。”周四海马上咧嘴嘻嘻傻笑,求道:“别,别!我不开枪还不行吗?”古月最了解他性情,沉声道:“不行,痛快点,听见没?”周四海狠狠瞪了柳惠一眼,不情愿地交出了驳壳枪。  柳惠向周四海扬眉“哼”了一声,扭头把目光投向第三道山岭,当看见几张黑面孔时,低声道:“二师姐,八路真不是孬种,在第一道岭上,十几个人面对成百上千的鬼子,竟是宁死不退,真都是硬汉子。”古月道:“那是,他们若怕死,老百姓也就不会白天盼、夜里盼,盼他们早日回来了。”  周四海骂道:“奶奶个球,就保安第一师是孬种,天天躲在青龙镇里,当缩头乌龟。”古月也骂道:“保安第一师确实不是东西,我听师姐说,南庄鬼子去青龙镇,他们供为上宾。鬼子杀人,他们不但不管,竟还在一旁看热闹。四海,等哪天闲着没事,我带你去找他们的晦气。”周四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笑道:“好,我用驳壳枪敲碎他们几个狗头。  柳惠听了心惊,心想:“他们两个都能惹祸,等回到翠云谷,我把他们送进断魂谷,枪法不练出来,休想出谷。”当见一名八路从掩体里爬出来时,说道:“二师姐,八路集中兵力固守第三道岭,也不知守到何时?”古月不关心这个,一双眼睛盯着第二道山岭,问道:“师妹,鬼子啥时过来?”柳惠笑了笑,道:“我也不是鬼子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慢慢等吧!”  周四海移动身子靠近柳惠,问道:“你来多久了?打死了几个鬼子?”柳惠道:“头晌,记不清打死多少了,但子弹消耗近半。”周四海摸了摸她挎包,惊讶道:“天啊!死在你手里的鬼子,起码有一百五啊!”  柳惠从挎包里摸出五颗子弹,一一压进枪膛里,说道:“如果不是我打死那么多鬼子,八路早死光了。”周四海道:“惠儿,给二姐夫说说,你都是怎么打死的。”柳惠折了一根树枝,抽死一只在眼前飞来飞去的蚊子,说道:“一枪一个呗!没什么可说的。”  周四海往日跟柳惠说话,她不是点头,便是哼上一声,根本不像今日有问必答,于是也打开了话匣子,问道:“惠儿,八路伤亡大吗?”  柳惠道:“不小,他们吃亏在武器不行,大炮、小炮一个都没有,就是凭一股虎劲儿跟鬼子干。”周四海道:“这里离鬼子太远了,咱们向南走走,跟鬼子靠近些,给那些死去的八路报仇。”  柳惠道:“愣姐夫,你以为鬼子好打呀?”她把头转向古月,道:“二师姐,等打响的时候,你可要把二姐夫看紧点啊!要不有个闪失的,你哭都没地方哭。”  古月道:“师妹,你二姐夫自打昨晚得到枪,就得瑟个没……”忽然,枪声想起,震耳欲聋,古月来时的英雄气概荡然无存,惊得脸都白了,双手发颤,问道:“师……妹,怎……怎么办?”  柳惠含笑不语,当见数百名鬼子呼啦一下冲上第二道山岭站立不动时,笑道:“二师姐,看你吓的,你的豪气呢?”古月最怕别人激怒,心神稳了稳,哼道:“我怕过谁?四海,等一会开战,你躲在我身后,不许跑开。”周四海平素虽说胆大包天,但见越聚越多的鬼子,也是惊得上牙碰下牙,浑身抖个不停。  柳惠安慰道:“二师姐,鬼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的大炮和小炮。等鬼子冲下山岭,咱们打几枪就走,要不人家大小炮一响,咱们就活不成了。”古月瞧着黑压压的鬼子,心里已然没底了,说道:“好,我全听师妹的。”  突前的鬼子又换成了小岛大队。原来小岛少佐有幸不死,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来见山崎大佐,未等开口说话,只见山崎大佐盛怒之下,向他吼道:“八嘎!你整整一个大队封锁不住西山,给帝国军人丢尽了脸面。”语声严厉,几乎接近了咆哮。  小岛少佐毕恭毕敬地连声道:“嗨!嗨!……”竹内宫彦轻蔑地看了小岛一眼,说道:“大佐阁下,我想组织一支敢死队,从东避开八路的狙击手,攻占山岭。”  山崎大佐沉吟良久,说道:“竹内君,你已尽力了,去歇歇吧!”竹内宫彦心下不解,疑惑地看着山崎大佐,说道:“这……”山崎大佐挥挥手,道:“去吧,去吧!”竹内宫彦不情愿地走开了。 第五章 一己之力(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山崎大佐斜眼瞧着小岛少佐,沉声道:“太阳落山后,八路狙击手的视力会受到限制,你率部下发起冲锋,如拿不下第二道山岭,你切腹自尽,向天皇陛下谢罪,就不要来见我了。”后面一句话说得阴气森森,令人背上感到一股寒意。  小岛少佐心头一凛,说道:“大佐阁下,我请求再炮击一下西山。”山崎大佐被阻数小时,心情焦躁,早已失去了初来时的风度,啐道:“我把炮弹都丢在西山上,那跟八路主力决战时,你给我生出炮弹吗?”  小岛少佐吓得不敢吭声了,回到大队部,集合队伍,等太阳落山了,他挥舞着战刀,喊道:“前进,前进……”小岛少佐确实发狠了,在狭窄的区域里,竟一下子投入了全部兵力。士兵全都知道小岛少佐组建了督战队,五挺机枪立在身后,若怯战后退,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后路断绝了,他们只能一个个瞪着双眼,一边开枪,一边高喊着口号,奋勇冲向山岭。  小岛少佐蹲在一株大树底下,左手扶着眼镜腿,右手握着战刀,抬头望向山岭。当见士兵快要冲上山头时,大声喊道:“好,好,天皇陛下万岁。”他慢慢站起身子,下意识看了西山一眼,心想:“狙击手没出手,八路也没抵抗,难道都撤走了?”他把战刀缓缓入鞘,又想:“不论怎么,拿下山岭,我也就不用切腹了。”他心中那份喜悦实在是难以形容,可喜悦仅在心里停留了片刻,便被武田寿的报告给化作乌有。他在武田寿和大队部人员陪同下,登上第二道山岭,举起望远镜观看了良久,才喊道:“稻本中队,中田中队,进攻。”  夜色降临前,山中一片灰暗。柳一飞放下望远镜,说道:“秦指导员,鬼子开始进攻了,等打退鬼子的这次进攻,我们也就完成了阻击任务。”  秦大川压低了语声说道:“是,只是队伍伤亡太大了。一排几近打光,二排也伤亡了近三分之一,这一仗下来又不知会牺牲多少人。如果执行了团部部署,或许……或许结果会好些。”  柳一飞万没料到这个时候、这句话会从他嘴里说出,但不想与他争执,淡声道:“团部要是有处分下来,我柳一飞会主动一力承担。”秦大川道:“柳连长,咱俩配合快二年了,你看我啥时候怕过受处分?我知道打战会有牺牲,但是,打仗不能有无畏的牺牲,如果因我们指挥员指挥失误而牺牲……”柳一飞越听越烦,岔话道:“我决定的对与错,将来由营部、团部来定论。现在,我们不能分心,要集中精力打好最后这一仗。”  秦大川见鬼子距离尚远,说道:“柳连长,咱俩虽说是平级,但我党龄比你长,革命斗争经验也比你丰富。这打仗嘛!不能带有丝毫的个人主观情绪,要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命令,要实行集体决策。就如今天,按照鬼子往日的作风,我们在三道岭上,别说坚持一天,坚持二个小时就难。”他见柳一飞不吭声,又道:“马克思同志曾对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做过深刻的阐述,你有时间好好学学,会对你大有裨益,有哪句话不能理解,你可以问我……”  柳一飞听他夸夸其谈,真恨不得用棉花团把耳朵塞住。他压住心头火气,把目光从鬼子身上移到西山,自语道:“神秘人,危难时刻,你屡屡出手,我一连才撑到现在。我求求你,你再帮我一次,助我打退鬼子这次进攻。”他语声极轻,自己就很难听见,别人更是听不清了。  秦大川大逞雄辩之才,滔滔不绝,恨不得把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一股脑地全说给柳一飞听。当见柳一飞嘴唇微动,小声嘟囔时,说道:“柳连长,你不能产生抵触的思想,要端正态度,马克思……”  柳一飞忽道:“秦指导员,你看看山下。”秦大川见冲在前面的鬼子已经到了山脚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道:“柳连长,鬼子投入了差不多有两个中队的兵力,看来是想一口吃掉我们啊!”  柳一飞冷然一笑,道:“这一次,鬼子没有动用大炮、机枪火力,对于我来说,这是一天当中最轻松的一次了。”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西山。  秦大川道:“我问过一排长、二排长了,他们说……”忽然,他住口不往下说了,望着卧倒的鬼子,脱口喊道:“同志们,鬼子要炮击,快进掩体里隐蔽。”  柳一飞眼力不错,在灰暗的暮色下,看见西山一处峰腰上,发出了十几点不易察觉的微弱光亮,他欣喜若狂,沉声叫道:“同志们,快撤。”秦大川一把拉住他,忙道:“柳连长,头顶着炮火撤退,还不如藏在掩体里安全。”柳一飞拽起他,说道:“眼下鬼子不会发起炮击,呆一会儿,就难说了。” 战士们早已盼望这个时刻,带上武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岭。  离开三道岭,秦大川一马当先,右手提着驳壳枪,口中不停地呼道:“快,跟上,快快,不要掉队,快……”柳一飞跟在队伍后面,见金凤背着药匣子跑得有些吃力,摘下自己背上大刀,叫道:“王非,接着。”王非半转身子,伸手一抄,稳稳地把大刀拿在手中。  柳一飞伸手拉住金凤胳膊,半蹲着身子,说道:“我背你。”金凤道:“不用,我能跑动。”柳一飞叱道:“少废话,快点。”金凤伏在他背上,心里甜甜的,暗暗寻思:“他看似对我冷冰冰的,但心里还是有我。” 第五章 一己之力(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脚力惊人,力大如牛,背着金凤跟在队伍后面跑,丝毫不显吃力。跑出四五里,他喊道:“停下,停下。”他放下金凤,跑到秦大川身前,说道:“不能走这条路。”  秦大川满腹狐疑的问道:“为什么?”柳一飞道:“这条山路是独立团主力撤离的路线,我们若沿着这条路撤离,凭鬼子的嗅觉,一定会追上来。鬼子追上我们事儿小,但追上主力事儿就大了。”秦大川问道:“那我们怎么走?”  柳一飞爬上路旁一株大树,四处看了看,跳下来说道:“秦指导员,咱们放弃山路,从这里向东南走,给鬼子造成欲去新泰走蒙山的假象。等过五十里后,一路北插,与主力部队汇合。”  秦大川摇晃着脑瓜,说道:“柳连长,我们已经违反了团部作战计划,给连队造成了不小损失,若再擅自改变行军路线,怕是你我都兜不起呀!”  柳一飞想鬼子很快会追过来,一连危在旦夕,再也延缓不得,便道:“秦指导员,我的决定不会有错,即使错了,责任由我一个人承担。同志们,跟我走。”秦大川忽地大声喝道:“不能走。”  柳一飞心急如焚,躲了一下脚,急声道:“秦指导员,咱们一连人困马乏,不说前面有敌人堵截,单单是拼脚程,咱们就拼不过山崎联队。再说了,一排、二排的弹药几近打光,鬼子若是追上咱们,一个冲锋下来,咱们一连就得全军覆没。更何况咱们要保护主力,万万不能暴露主力的去向。”他一口气把话说完,目光里流露出乞求之意。  秦大川却道:“柳连长,我不这么看,我们一连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什么硬仗、难仗没打过?不说远的,就说今天,一个联队鬼子不是让咱们一连硬生生地给阻挡了一天吗?”他把目光转向战士们,喊道:“你们说是不是?”只有胡素青、张庆两人应道:“是。”  柳一飞耐着性子说道:“秦指导员,咱们如果不是打硬仗、恶仗出了名,团首长也就不会把艰巨的阻击任务交给一连了。但我跟你说过,今天,要不是有神秘人在暗中相助,我们挺不到晌午,全都得死在鬼子的枪炮之下”  秦大川笑道:“柳连长,你有点神话那人了。我问过王排长,神秘人未出现之前,你们打退了鬼子三次进攻。在我想来,今天神秘人即使不出现,凭咱一连战士坚强的革命意志,一定能完成党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柳一飞听他这话,差点把肺给气炸了,这个以往令他敬佩的战友、兄长,此时,每说出一句话,竟都是空空旷旷、不着边际。他摘下水壶拧开盖子,把里面剩下的水一口喝干,然后边拧盖子边道:“秦指导员,不说神秘人了,我建议召开支委会,集体讨论,决定撤离路线。”秦大川点头表示同意。  连长和指导员的争论,战士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盼着他们的排长能够同意连长的想法。  段亮早急得不行了,不等走过来,嚷道:“连长,你想法最正确不过了,我支持。”王非、蒋云一齐说道:“我也支持。”秦大川目光暗淡,怅然道:“柳连长,我这个支部书记只能保留意见了,但我告诉你,你们的决定违背了团首长的指示,大错而特错。”柳一飞淡淡一笑,抬脚向东而走。  夜色沉寂,疏星寥落,一行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山野间。走出七八里,王非捂着干瘪的肚子,叫道:“连长,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走吧!”柳一飞道:“不行,鬼子随时可以追上来,等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再说。”  王非嘟囔道:“鬼子不敢走夜路,怕个鸟?”柳一飞没再理睬他,回头见金凤累得气喘吁吁,伸出右手,说道:“金卫生员,把药匣子给我。”金凤道:“不用,我吃得消。”柳一飞不容分说,抢过药匣子挎在肩上。  一排战士张大牛喜欢说笑,叫道:“连长也知道疼媳妇了。”柳一飞瞪了张大牛一眼,说道:“不许乱说。”张大牛咂咂舌,小声嘀咕:“我才没乱说,谁都知道金凤放着团部医院不呆,来一连当卫生员,就是奔你来的。”他平时嗓门大,即使压低嗓音说话,也能传出很远。  柳一飞见有不少战士捂嘴发笑,心中气恼,喝道:“张大牛,你再乱咬舌头,别说我对你不客气。”张大牛见连长真生气了,吐了一下舌头,心想:“这有什么可生气的?金凤是个大美女,你是个俊朗小生,不正是一对吗?”  金凤却没有着恼,摸着发烧的脸颊,心里盼着张大牛再说几句。然而,她没盼来张大牛的话,却盼来了一声凄厉的狼嚎,吓得她赶紧往柳一飞身上靠去。柳一飞用手扶住她,轻声道:“别怕,咱们人多,狼不敢过来。”  金凤“嗯”了一声,走了几步,忽然想到:“连长是河北人,可他怎么好像对这一带地形非常熟悉呀?”她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心里装不住丁点儿事,问道:“连长,你是不是初次来这里?”她见柳一飞点头,又问道:“那你怎会知道这里有个地方叫三道岭呢?”  柳一飞想不到她如此心细,敷衍道:“我是从团部作战地图上看到的。”金凤“哦”了一声,心想他是指挥员,经常看地图,脑子里应该装着大大小小的不少地方。 第六章 心生疑惑(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跟柳一飞并肩而行,斜眼一瞟,暮色沉沉中见他目光闪烁,心知他在说谎,暗忖:“三道岭高不过百米,长不足六十米,是个默默无闻的荒山野岭。这名字又粗又俗,也许是附近十里八村的百姓按照地貌所起,可部队开过来不久,作战地图上又没有标注,他怎会知道呢?”他专注想事儿,脚绊在一块石头上,身子踉跄向前冲了几步,终于没有站稳,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上。  柳一飞伸手扶起他,问道:“摔伤没有?”秦大川膝盖摔得生痛,神情极是狼狈,弯腰边揉边道:“没事,没事。”柳一飞不放心,说道:“我让金卫生员给你看看。”秦大川直起腰,说道:“不用,我这双腿磕磕碰碰也习以为常了。”他迈开双腿,心中盘算着怎么跟首长和军分区派来的工作组汇报情况。  柳一飞第一个走上山梁,一股浓烈的肉香味立时钻进鼻孔里。他已一天没有进食了,不禁贪婪地嗅了一下,便低头把目光盯在下方。只见不远处生起一堆火,火堆上方悬着一只剥了皮的狼,红彤彤的火舌极力向上,舔嗜烘烤着上方的美味,发出噼啪的油爆声响。两名女子侧脸蹲着身子用手中木棒翻转狼肉,一名男子背向自己,右手平端,身子动也不动,不知在做什么。  战士们陆续翻上山顶,分立连长两侧,眼睛盯着烤得焦黄的狼肉,口中抿着唾液往下咽。  两女一男正是柳惠、古月和周四海。只见古月从怀里摸出一枚柳叶飞镖,割下一块肉连镖一起递给了柳惠,问道:“够吃不?”柳惠点点头,接过来起身走出十几米,瞥了一眼山顶,找块石头面向山下而坐。  古月又从怀里摸出一枚柳叶飞镖,割下一只狼腿,站起来说道:“八路打鬼子有功,剩下的狼肉赏给你们了。”战士们皆想:“她头都没有回过,怎知我们是八路?”  柳一飞在白衣女子摸出一枚柳叶飞镖时,心头陡然一颤,呆呆地立在了当场。当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后,目眩头晕,差一点从山上栽倒下来。他手捂胸口,按着剧烈狂跳的心脏,心里叫道:“二师姐,二师姐……”金凤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惊声道:“连长,你怎么了?”柳一飞心头一震,忙稳住心神,道:“没……没……怎么。”  古月扭头向上看了一眼,笑道:“打小鬼子也不至于把脸抹成黑黑的呀!山下有水,你们去洗洗,回来再吃肉。”淡淡的火光映照下,战士们见她二十出头,穿着一套宽大的白色练功服,一张圆圆的脸蛋好似一轮满月,柳眉弯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上去又精神、又可爱。  古月见战士们看自己看呆了,咯咯一笑,说道:“看什么呀?小心我男人吃醋,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柳一飞偷眼斜睨,心想:“二师姐还是那摸样,还是那性子,全然没变。”  周四海灵台空明,把心思全放在了瞄准上,古月的说说笑笑竟是丝毫没有听进耳里。古月踢了他屁股一下,说道:“你换个地方练,给八路腾地方。”周四海回头翻了翻眼睛,愣愣地道:“你……踢我干嘛?”  古月抬手指着山上,道:“给八路让地方。”周四海这才知道八路来了,提枪站了起来,说道:“八路弟兄,你们下来休息,我去别处练枪。”战士们见他手里拿着一支崭新的驳壳枪,皆都惊奇不已。  古月见八路仍然不动,笑道:“你们打鬼子都不怕,还害怕吃狼肉吗?快下来,快下来,狼肉要趁热吃,凉吃就有腥味了。”她扭着蛮腰,晃动着翘tun,飘身走到周四海身边,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肉来。  胡素青把头凑向秦大川,轻声道:“这三人衣服光鲜、华丽,估摸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少奶奶和小姐来这里狩猎。”秦大川闻着香味,肠子咕噜噜的叫,但他忍着饥饿,说道:“给我留心那男子。”胡素青做了一个用刀抹脖子的姿势。秦大川摇头道:“不急。”  张大牛流着口水,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秦大川叫道:“站住。”张大牛咽了一口吐沫,十分不情愿地停下脚步。秦大川低声问道:“柳连长,他们会不会在狼肉里做手脚?”  柳一飞心中正自一片茫然,不知如何面对二师姐,正思量那黑衣女子是谁时,听了秦大川的话,说道:“不会,不会。”秦大川道:“你说狼肉可以吃?”柳一飞道:“可以,可以。”柳惠耳力极好,把秦大川和柳一飞的简短对话一字不露地听进耳里,心想:“柳连长是个厚道人,那人比较奸猾。”  秦大川还是不放心,脑子一转,说道:“金凤,你用银针验验狼肉有毒没有毒。”金凤用鼻子暗暗哼了他一下,走到火堆旁,从绑腿里拔出匕首,割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道:“这肉烤得好,火候适中,外酥里嫩……”  王非几步窜到她身边,道:“给我割一块。”金凤给他割了两块,道:“贪吃鬼,给连长送去一块。”战士们全都等不及了,跑过来你要一块、他要一块,瞬间把狼肉给分个精光。  金凤用匕首叉着一块狼肉走到柳一飞身前,见他目光呆滞,嘴巴头没沾上一点油渍,问道:“你怎没吃?”柳一飞道:“我不饿。”金凤把手中肉递过来,柔声道:“一天没吃饭了,哪能不饿?你快把这块肉吃了。” 第六章 心生疑惑(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段亮见连长没有伸手去接,笑道:“连长,我们劝你不吃,未来媳妇劝,你总该吃了吧!”  柳一飞正想训斥段亮几句,忽见那黑衣女子从地上捡起了一支崭新的长枪,不由得定住了眼珠,心想:“这是什么枪?我怎从没见过?”柳惠有意卖弄,电光石火间,开了十枪。    古月把剩下的狼肉往周四海手里一塞,跑到柳惠身边,问道:“师妹,打死了几只?”柳惠一边擦枪一边说道:“十只,够他们吃三天了。”  柳一飞一听古月称呼那黑衣女子为师妹,心头巨震,差点忍不住跑过去。但他忍住了,双目紧盯着那似熟非熟的后背,心里一声声的呼道:“惠儿!惠儿!惠儿!……”金凤见他目光有异,嘴唇颤动,以为他发烧打摆子了,抬手摸向他额头。  柳一飞躲开身子,暗叹一声,说道:“秦指导员,走吧!”秦大川也担心鬼子追来,说道:“好!出发。”  古月身形一晃,拦在前面,笑道:“走也不急在一时,一只狼只够你们塞牙缝,把山下十只狼烧好全带上,才不至于亏了肚子。”秦大川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姑娘的好意!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不能再耽搁了。”古月躲开身子,说道:“昨晚,有不少八路奔往了莱芜方向,你们如果是一伙的,朝这个方向走就不对了。”  秦大川转身面向古月,手按住驳壳枪枪柄,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古月不曾想自己好意相告,竟换来一声喝斥,当下冷冷一笑,说道:“小子,我是你姑奶奶古月,你不知道吗?”她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秦大川,大有挑战之意。  胡素青早想对周四海下手,这时提枪窜到周四海身边,想用枪把他逼住,可枪只抬起一半,忽听“啪”地一声,他手中汉阳造从中折断。周四海一腿将胡素青扫倒,枪口顶在他脑门上,嘿嘿笑道:“我大姐夫说八路是好人,可你不像好人啊!我还是打发你回老家吧!”  原来,古月甩手一镖,冷光闪动,打断了胡素青手中枪,当见周四海要下狠手时,忙道:“当家的,暂且饶他一命。”周四海踢了胡素青一脚,喝道:“滚远点。”胡素青哪里吃过这么大亏?爬起来与周四海怒目相视。  风云突变,剑拔弩张,大出柳一飞意料,他最了解二师姐性情,只要秦大川把枪拔出来,那他所吃的苦头可就大了。他喝退胡素青,一个箭步拦在两人中间,说道:“秦指导员,他们不是坏人。”秦大川跟古月相距不过三米,看她竟能用飞镖打断枪支,心中大骇,此时见柳一飞挡在身前,心神略定,反问道:“你怎知他们不是坏人?”柳一飞道:“这……”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秦大川道:“柳连长,他们若向鬼子告密,你想后果会怎样?”柳一飞忙道:“不会,他们绝不会告密。”秦大川把枪抽出来,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看他们一身行头,哪是穷苦百姓的装束?蒋排长,带三排战士把他们捆起来。”  柳惠忽地喝道:“我看谁敢?”她立在石头上,风姿绰绰,自有一番威仪。秦大川见那黑衣姑娘正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脸上骤然变色,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胡素青跟秦大川是同乡,又是同年同月出来参加革命,感情笃深。当见秦大川受到威胁时,一声招呼,带自己班的战士围了过去。柳一飞又急又气,怒叱道:“胡班长,你还想丢人吗?”胡素青面显尴尬神态,带人退向一边。  柳惠道:“二师姐、二姐夫,到我身边来。”她放下枪,脸上没有了遮挡物,战士们见了顿时惊为天人。金凤心想那白衣女子一张圆圆的脸蛋,极是俏丽,已是今生见过的第一大美女,不想这黑衣女子更是美上三分。只是她双目含煞,透射出一股浓浓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柳一飞从柳惠秀美的脸庞上,依稀看出她原来的影子。不过,他不敢细看,怕她认出自己。  火光之下,柳惠锁住眉头,如镜如冰的眸光四散开来,映得四周都透着一股凉意,似乎结了一层冰霜。许久许久,她目光才见缓和,朱chun轻启,说道:“柳连长,我们助你抵抗强敌,你说我们能告密吗?”柳一飞惊呆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念念不忘的神秘人竟是他们。  忽然,王非大声喊道:“一排集合。”张大牛等六名战士瞬间站成了一排。王非带领一排战士走到柳惠、古月、周世海三人身前,说道:“同志们,我们能够活下来,全拜三位英雄所赐,敬礼!”七人挺起胸膛,面色肃然,手举在眉前,久久不愿放下来。  古月忽地一声笑,拉着周四海的手,闪到一旁,说道:“我跟当家的不敢居功,帮助你们打鬼子的,只有我师妹一人。她一杆神枪,打死的鬼子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名。”王非知她所言非虚,说道:“女侠,请告知高姓大名,我王非倘若不死,会告诉子孙后代,永远感念你的救命之恩。”他说话功夫,段亮、蒋云带着二三排战士,立在他身后,敬礼表示谢意。  柳惠腼腆一笑,说道:“我姓柳单名一个惠字,出手相助,乃发至内心,不需要感谢。”她把头转向古月,轻声道:“咱们回家吧!”她欲走之际,只听二师姐说道:“八路,我再跟你们啰嗦一句,你们往前走,步步凶险,凭你们的本事,绝难走出去。” 第六章 心生疑惑(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并不了解这山里的地势,不敢直视古月,把目光转向一边,低沉着嗓子问道:“怎么凶险,能告知吗?”古月见他跟自己说话目光瞟向一旁,话中又没带称呼,哼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四海,咱们走。”她走到柳惠身前,道:“别发呆了,走啊!”  柳惠见柳连长向自己偷看了一眼,觉得眼神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呆怔片刻,说道:“二师姐,等我一会儿。”她缓缓向柳一飞走了几步,说道:“我听别人称呼,知道你也姓柳,既然咱们是同姓,那我帮人帮到底,你告诉我你们去哪儿?我护送你们过去。”  柳一飞开始以为她认出了自己,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听她说完话,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柳……柳女侠,我……我们往新……新泰方向走,迷惑……鬼子,大约走四……五十里,再向北走,奔赴……大堡顶子山。”他心理极度紧张,说话竟然结巴起来,但还是断断续续的把行军路线说出。  秦大川阴沉着一张脸,心想:“柳一飞,主力奔赴大堡顶子山是绝密之事,战士们都不清楚,你怎会泄露给外人?柳惠古道热肠,可以相信,可她万一跟别人说起,那别人泄露给鬼子怎么办?你呀!组织原则性哪里去了?”  柳惠并不清楚这里的地势,把古月叫到一旁,低声问道:“二师姐,你说前面凶险重重,莫非你走过?”古月笑道:“当然,我跟你二姐夫曾三次走过,去蛇岭扑捉巨鹰,嘻嘻!全都失望而归。”柳惠道:“那你跟二姐夫带路,咱们把八路护送过去。”古月埋怨道:“你找这麻烦干吗?是不是闲的?”  柳惠说不清自己为何这样做,噘起小zui,说道:“你不帮就算了,我一个人护送他们走,如若迷路,问问山里人也就行了。”  古月想起自己所遇的凶险,心里升起一股凉气,哼道:“百里之内,渺无人烟,你去问谁?”柳惠笑道:“不会吧?”古月道:“这一路,要都是荒山也就好了,蛇岭、腐谷、原始森林、峭壁悬崖比比皆是,要多凶险有多凶险。”  柳惠晃着古月的胳膊,央求道:“二师姐,求求你,帮帮他们好吗?”  古月扭头看了一眼柳一飞,悄声道:“柳连长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虽说脸脏得看不出本来模样,但眉眼生得不错,你要是喜欢他,我就把他给你留下。”柳惠俏脸微红,使劲儿一跺脚,气呼呼的道:“你回家吧!我自己帮。”古月嘻嘻一笑,抓住她手臂,说道:“你别生气,我帮就是了。”  柳惠走回来,说道:“柳连长,我们给你带路,走吧!”柳一飞为了战士们的安全,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走到山下,柳惠忽然止足不前,问道:“柳连长,你想不想把鬼子骗到新泰?”柳一飞“嗯”了一声。柳惠道:“古时候,有人用减灶之法,诱敌深入,取得大胜。今晚,你不妨效仿一下,但要把减字改成增字,用增灶之法,把鬼子骗去。”  柳一飞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说道:“柳……女侠,我愚……钝不堪,没明白你意思,增……灶怎么个增……法?”一句话说完,憋得面红耳赤。  柳惠指着被自己击毙的大灰狼,笑道:“你让人把狼头砍掉,狼皮扒下来,烤熟之后,再把狼骨四处乱扔。鬼子追上来后,绝想不到吃肉的只有你们五六十人,会认为是千八百人呢!”未等柳一飞开口,王非抢话说道:“柳女侠真乃神人也,这样一来,既可让鬼子上当,又可填饱我们的肚子。带上吃剩的,路上还不至于挨饿了。”  柳一飞心想:“这办法确实好,不怕鬼子不上当。惠儿真是聪明绝顶,可惜造化弄人,我与她相见却不如不见。”他把三排长蒋云叫到身前,说道:“你让一班战士负责杀狼,二班战士负责清洗,三班战士负责捡树枝烧烤。”蒋云欣然领命,带领三排战士忙碌去了。  柳惠看着跑走的战士,心中一阵得意,待转过目光,恰巧与柳一飞的目光相接,心想:“这目光太熟悉了,可是……可是怎么就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呢?”忽地,她脑中闪过许志洪的影子,暗暗“哦”了一声,心道:“他俩目光是有些相像。”她梨涡浅笑,返身跑到山顶。  柳一飞心驰神摇,意酣魂醉,不自禁地用手捂住xiong口,仿佛要把她那甜甜的笑容刻在心坎里。  金凤一直盯着两人,虽见柳惠双目晶莹澄澈,不含丝毫娇mei,但心里也是醋意绵绵。当见柳一飞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不知在想什么时,心里酸到了极点,走过来说道:“柳连长,我想吃你烤的狼肉,你去给我烤,好吗?”  柳一飞楞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金凤脸一沉,眼里含着泪花,气道:“我说你魂让人给勾走了。”说完转身走了。秦大川瞧着金凤离去的背影,暗中叹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  月上柳梢头,柳惠、古月、周四海三人带着一连战士行走于荒野山间。秦大川开始与柳一飞并肩而行,走出二三里,回手招了一下金凤,把自己的身位让给了她。金凤面沉似水,柳一飞几次想帮她背药匣子,全被她拒绝了。 第六章 心生疑惑(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走出十二三里,金凤一双哀怨的目光盯着柳惠后背,突然间想起:“她自荐引路,过了今天晚上,有可能永生不在相见,我干么乱吃飞醋?”她向来开朗活泼,一经想开,芳心大慰,嘴里哼着义勇军进行曲,不时地偷眼瞅瞅柳一飞。当见他若有所思时,本想张口搭讪,可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柳一飞脑子乱糟糟的,忽而想起师傅,想自己做了对不起她老人家的事,五年过去了,不知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忽而想起把自己从小带大的大师姐,自己跳崖那年,她怀孕了,也不知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忽而想起自己与惠儿小时候一道练功的情景……  金凤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道:“连长,你在想什么?”柳一飞恼她打断自己的思绪,冷冷的道:“夜里行军,少说话,多注意自己的脚下。”金凤闹了个没趣,心想:“柳惠虽美,但明天就走了,你想也是白想。”  周四海练枪入魔了,边走边练瞄准。绕过一个石岗,古月用手碰了他一下,说道:“把枪收起来,前面就是腐谷了。”周四海把枪往腰间一插,回头说道:“过腐谷,冬天还好,夏天最危险,只要掉进去,保准没命”王非离他最近,问道:“老乡,腐谷是啥玩意儿?”周四海道:“要命的玩意,等会到了,我咋走你们就咋走。”  段亮笑道:“一个腐谷还能要命?想当年,我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爬雪山、过草地,万分凶险,可也没要我命呀!”周四海笑道:“你知道什么?腐谷里堆积的杂草、树叶经雨水多年浸泡腐烂后,里面不知藏了多少蝎子、蜈蚣、蟾蜍、蜘蛛等毒物,别说是人,就是神仙掉进去也活不成。”  女人大多怕蛇虫,金凤也不例外,听了周四海的话,吓得脸色苍白,只觉得身上的汗毛刷地一下全部竖立起来,战战兢兢的问道:“腐……腐谷有多大?”周四海道:“南北有十余里长,东西宽约二里。”金凤道:“能绕过去吗?”周四海道:“两边不是高山就是深水潭,绕不过去。”  王非回头见金凤害怕的样子,笑道:“金凤,鬼子的大炮你都不怕,怎会怕一个小小的腐谷呀?”金凤道:“炮弹落在身上立马就炸死了,什么知觉也没有。但让毒虫咬上一口可不一样,百蚁钻心般的疼痛,死……时浑身上下黑黑肿肿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原来她并非怕死,而是怕死时痛苦、难看。  王非又笑道:“金凤,连长会轻功,你让连长背你过去不就行了。”金凤听了有些心动,可还未等开口,只听柳一飞说道:“王排长,你是党员又是干部,请注意你的言行。”王非吓得一吐舌头,再不敢说话了。  一行人又走了一袋烟的功夫,柳惠屏住呼吸,道:“二师姐,哪来的臭气?”古月道:“腐谷,等会儿过腐谷的时候,你切不可大意。”  登上一道山冈,柳惠看到下方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圆坑,像是人工开凿一般,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谷里。她望着近处一个圆坑,有二尺余深,坑底铺着一层树叶,几只体型肥胖,四肢短小,黑绿色的大蟾蜍,鼓动着突突的眼睛伏在树叶上。还有几只鸡蛋般大小的蜘蛛,正在树枝上忙着拉网。她问道:“二师姐,坑不深,只有几只蟾蜍和蜘蛛,不难对付啊!”  古月笑道:“这些圆坑也不知怎么形成的,看似只有两尺深浅,实则不知有多深。山风将外面的树叶、枯草刮来,覆盖在上面,正好给了蟾蜍、蜘蛛活动空间。臭味发至下面,我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夏天,向一个坑里发出一记掌风,天啊!卷起了成千上百条毒蛇、蜈蚣、蝎子等。”柳惠心想要是不明真相踩上去,哪里还有命在?  战士们捂着口鼻,听了古月的话,望着安静的腐谷,皆想:“圆坑如此密集,毒物偷袭怎么躲闪?”周四海好像知道大伙儿在想什么,说道:“坑底的毒虫喜静,走的时候,大家脚步放轻点。”他招呼了一下古月和柳惠,带头走下山冈。  柳惠道:“二师姐、二姐夫,你们走前边,我在后面压阵。”  四下里一片寂静,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跟在古月、周四海两人身后缓慢前行。古月虽说平日里粗心大意,此时,却格外小心,将功力提到八成,两只手各扣一把石子,随时应对毒虫的袭击。  柳一飞见金凤双腿有些抖颤,担心她掉到腐谷里,伸出右手抓住她手臂,轻声道:“别怕,我扶着你走。”金凤见他关心自己,心头暖呼呼的,把住他手臂,悄声道:“你也要小心,注意自己的脚底下。”柳惠见他两人相互搀扶,心中羡慕,想到自己今后孤独的漫长岁月,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段亮长征途中走过云贵沼泽地,他看着一个个安静的坑洼,心想:“那沼泽地才是危险,稍一不留神,人就会陷进去,遭受灭顶之难。可眼下的坑洼,只有癞蛤蟆和蜘蛛,哪有什么危险?”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间涌出一个念头:“我何不用手中的木棒试探一下?”他把木棒伸进一个圆坑里,轻轻的搅了一下,当看到什么动静都没有时,不禁咧了咧嘴,回头向一名战士说道:“哼!危言……”话犹未了,猛然见到一只蟾蜍倏然跃起,喷出一口毒液,飞向那名战士。 第六章 心生疑惑(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段亮一惊之下,挥动手中的木棒,想打死那只蟾蜍,忽闻一声轻叱传来:“不要动。”柳惠警觉性甚高,发现险情,在间不容发之际,左手一招“风云暗涌”,扫飞了毒液和蟾蜍。这是太乙绵掌中以柔劲见长的一招掌法,表面上看似平平淡淡,风尘不起,实则厉害非凡。  段亮本以为自己闯下了大祸,却不料柳惠出手打死了蟾蜍,更是救了身后那名战士的性命,当下说道:“柳女侠,谢谢,谢谢!”柳惠淡声道:“谢就不用了,这里暗藏危机,千万不可盲动。”段亮忙道:“不会了,不会了。”  柳惠一声轻叱,惊动了古月,她略微一怔,喊道:“师妹,怎么了?”柳惠道:“二师姐,没什么,脚步再快些,赶紧离开这臭地方。”古月弹出一粒石子,击毙一只在两坑之间拉网的蜘蛛,说道:“我也想快,可是快不了。”  金凤在柳一飞搀扶下,心里美滋滋的,竟一时忘记了恐惧,忽见一只肥硕的蟾蜍,鼓动下颌叫了一声。咕声如牛,吓得金凤“啊”的一声惊叫,整个身子向柳一飞靠去。柳一飞下意识躲闪,一时不察,右脚踩空,身子失去了重心。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柳一飞曲起右腿,猛力一蹬坑沿,身子斜刺里窜起一丈余高,稳稳地落在了另一个坑沿边上。  柳惠距离远,救援不及,但把柳一飞逃命的一连串动作看在眼里,赞道:“好功夫。”她身前一名战士说道:“柳连长跑得可快了,独立团没人能跑过他。”另一名战士说道:“柳连长的掌力也厉害,我亲眼看见过他劈开了一块石头。”又一名战士说道:“柳连长最厉害的是刀法,前年,他跟小鬼子拼刺,二十三名鬼子将他团团围住,他一柄大刀上下翻飞,竟然一口气将二十三名鬼子全给劈了。”  柳一飞沿着坑沿走回金凤身边,听见后面的战士在跟柳惠谈论他,说道:“同志们,要注意精力,不要说话了。”他拉住金凤手臂,迈步向前走。金凤向他报以歉然的一笑,道:“都怪我,差点让你掉进坑里喂毒物。”柳一飞目光冷漠,道:“行了,别唠叨了。”金凤这回不敢看两边,低垂着头,默声走路。  古月翻上对面山冈,等柳惠上来,一脚踢飞一块石头,“啪”地一声,石头落在一个圆坑里,未等沉下去,上面已爬满了蝎子。战士们见了无不骇然,均想:“别看它长不过二寸,但让它咬上一口,一条命保准丢了大半。”  古月叫道:“小蜈蚣、小蝎子,鬼子要是途经贵宝地,你们千万不要都给毒死呀!留几个给我喂喂枪。”周四海也叫道:“我媳妇说的对,你们……”古月抽出背上宝剑递给他,道:“好啦!别啰嗦了,前边要用松树明子,你去砍几个来。”  周四海走出不远,王非撵了上来,说道:“老乡,我来给你帮忙。”周四海点头应了。两人边走边相互通了姓名和年纪,王非二十六岁,年长周四海两岁。他们走到一棵松树下,周四海砍了四个松树明子,说道:“够用了。”王非道:“四海兄弟,月亮当空,走夜路不是难事,干么要砍这东西?”周四海笑,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休息了一会,古月喊道:“走喽!”大家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谷走了半个小时,眼前陡然间出现一道绿蒙蒙的屏障。但见绿波成叠,宛若一条绿色的长城,起伏绵延。古月见大家咂咂称奇,说道:“这片森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别说是晚上,就是大白天,里面也是灰灰暗暗的,极易迷失方向。”  周四海递给王非一个松树明子,笑道:“没有火把,想走出这片森林,除非有我媳妇那样的高明轻功。不然,就只能在里面打转转,最后累死、饿死在里面。”王非听后不住地点头。柳一飞则暗想:“惠儿,谢谢你,若不是你坚持护送,我就把战士们带入绝地了,那我真是百死莫赎啊!”  古月道:“师妹,我施展轻功在上面引路,你和四海在下面走,待我功力不济时,你上来换我。”柳惠点头问道:“向哪个方向走?”古月道:“废话,向东呗!”她把枪摘下来递给了周四海,自己走到森林边,身子一纵一跃,落在了树梢上。战士们看得无不咂舌,面面相觑。  月光之下,古月一袭白衣,长发飞舞,彷如仙女临凡一般。金凤望着古月上下摆动的身躯,抓住柳一飞左臂,惊道:“她……会不会摔……下来呀?”  柳一飞不语,把她手拿开,后退一步,暗自感叹:“二师姐,你轻功真好,差不多赶上师傅了。唉!我如果不出那事,轻功即使赶不上二师姐,但也不会相差多少。”  古月有意卖弄自己的轻身功夫,看了看头上北斗七星,左脚尖轻点树枝,右膝微曲,张开双臂,如飞鸟一般腾空而起。在战士们的惊愕声中,古月身形埋在飘渺绿波当中,高声喊道:“我在这里,向这边走。”  王非跟周四海并肩走在前边,听着上方不时地传来的声音,低声道:“四海,你媳妇轻身功夫真厉害,能不能让她把这功夫传授给我?”周四海笑道:“她师门有约束,你想都别想。”  王非听说过江湖上的规矩,当下也不失望,问道:“你媳妇的枪是什么枪?”周四海道:“98K狙击步枪。”王非笑道:“那枪很厉害吧!”周四海道:“是,厉害极了,要不厉害,惠儿也不会打死那么多鬼子了。”王非道:“柳女侠……”一股浓烟飘来,周四海叫道:“不好,着火了。” 第六章 心生疑惑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曾听师傅说过,如遇森林起火,必须马上逃生。她心中一急,施展幻云步,左穿右绕,片刻间来到周四海身边,右手搭上他肩头,便欲带他逃生。  突然,后面传来“咔擦”一声响,随即又传来一声怒吼。这两声响,令柳惠心中十分羞愧,暗道:“我把八路带到这里,发生险情,却想到先自逃生,惭愧呀惭愧。”她拍拍周四海肩头,道:“不要慌,在这里等我。”她身形一晃,在密集的树林里穿梭,顷刻之间,来到后面。只见柳一飞和几名战士正用脚踩踏尚在冒烟的树枝,刚想上去帮忙,忽看见一株碗口般粗细的树干齐刷刷折断,不禁咦了一声,暗想:“这是用太乙绵掌掌力震断的,莫非是二师姐所为?”念头一起,马上又自己否定了,因为二师姐一直在前面招呼带路,哪里会顾及到后面呢!可这是谁所为呢?再抬头一看,胡素青手中火把已熄,脸带愧色立在一旁,便向他问道:“方才是谁震断的树木?”胡素青道:“是……连长。”  柳惠把目光移到柳一飞身上,心想:“师傅说过,太乙绵掌一脉相传,传到她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了。虽说她老人家早年也曾收过徒弟,可都不幸死在了山匪手里。当今世上除了自己师徒四人,没有人再会了,可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柳一飞踩灭树枝上残留的火星,走到胡素青面前,问道:“火是怎么起来的?”  胡素青低下头,吞吞吐吐的道:“我……走在后面,有……些困倦,手里火把不小心触在松树油子上,大火就瞬间……燃……烧了起来。”柳一飞道:“你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胡素青道:“知道。”  柳一飞气怒交攻,不可抑制,说道:“胡素青,你是个老八路,我指派你拿火把是对你的信任,可你却拿战士们的生命当儿戏,我看你这个班长不用当了,等候连部处分。”  秦大川困倦交加,迷迷糊糊地走在队伍中间,听蒋云说后面出事了,才慌慌张张地跑来,听完柳一飞的怒斥,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说道:“柳连长,反正也没出大事,算了吧!”柳一飞怒道:“这事还算小?”秦大川知他在气头上,不便争论,说道:“胡班长,你明天写一份深刻的检查交给我。”胡素青道:“是,指导员。”秦大川一挥手,说道:“继续赶路!”  此时,柳惠心中装不得半点疑惑,上前拦住柳一飞,说道:“你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柳一飞瞧她眼睛盯着那棵折断的树干,已然知道她要问什么,略略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等最后一名战士离开,说道:“不……知柳女侠想要问……什么?”他现在的样子可真够狼狈的,鞋子破损了,裤子也烧坏了多处,原本就被硝烟弄得黑黝黝的一张脸,这会儿被烟火一熏,更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他站在柳惠对面,低垂着双眉,手摸裤缝,仿佛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立在大人面前一般。  柳惠瞧着他样子比乞丐还邋遢,眼神中流露出怜惜之色,手指断树,轻声问道:“这树是你用掌力震断的吗?”柳一飞知道隐瞒不过,说道:“是。”柳惠又问道:“你施展的是什么掌力?”  柳一飞道:“太极掌,家传的……”他话说到一半,忽见柳惠左腿外摆,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曲,状如莲花,立觉不妙。  柳惠掌力递到一半,忽地右肘一沉,反腕击在柳一飞前胸。这一下她只使了一成内力,可是柳一飞只觉五脏翻腾,身子后退,险险飞出。柳惠原本使出三成内力,见他不躲不闪,也不招架化解,而是闭目等死,在要击中的一刹那,硬生生收回两成内力,喝问道:“你为何不还手?”  柳一飞睁开双目,略一踌躇,说道:“柳女侠武功高我甚多,我若招架,只有自取其辱,不如……不如……不如……”他下话本想说“让你打死算了”,可担心说出来她会问个究竟,一时又想不起来其它的话语,因而口吃了起来。  柳惠追问道:“不如什么?”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暖意。  柳一飞惶急当中,忽地灵光一闪,脱口说道:“不如赌一下,赌柳女侠不会发力。”柳惠又好气又好笑,问道:“柳连长,可识得我方才那一招?”柳一飞摇头道:“不识。”  柳惠瞧他目光镇定,恭谨郑重,根本不像在说谎。她走到断树前,手摸断面,沉吟半晌,发掌震断一株树木,说道:“柳连长,你来看。”柳一飞不得不挪动脚步,看完断面之后,故装惊奇,道:“怎会一模一样?”柳惠手指另一株大树,道:“劳烦柳连长再发一掌。”  柳一飞哪敢当她面出掌,后退一步,说道:“柳女侠,请你不要逼人太甚。”柳惠轻斥一声:“我就逼你了。”她一掌攻来,却见他又把眼睛闭上了。她掌印在柳一飞胸上,发力不是,不发力也不是,说道:“请你还手。”柳一飞道:“我不会还手,请你打死我好了。”一个要打,一个不想打,两人一下子僵在了当场。  蒋云手持火把距离两人仅有五米远,赶忙跑过来,劝道:“别打,别打。”柳惠使劲推了柳一飞一下,飘身走了。 第七章 相认时难(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手捂胸口,望着柳惠渐渐模糊的背影,心中甚是羞愧,心道:“惠儿,我说出武功来源,便会被你认出,可结果会怎样?你是杀了我?还是让我自杀?我这几年跟鬼子打仗,一心求死,你还是让我死在战场上吧!”他哪里知道柳惠一颗芳心早早就归属了他,没有怨,没有恨,有的只是绵绵无期的爱。  古月在树梢上纵跃,一会一歇,怡情自得,倒也不觉得累。忽听哗啦一声响,见师妹满面怒色,立在身前,便笑问道:“那个没长眼睛的遭惹你了?”柳惠转身飘走了,说道:“没人惹我,你下去吧!我透透气。”  古月身形一坠,落在周四海身边,问道:“你惹师妹生气了?”周四海道:“我可没那个胆。”王非识趣,放慢脚步,落在了后面。周四海道:“方才后面着火了,惠儿一会跑来,一会跑去的,等她再跑来时,不知因为什么,小脸嘟嘟着,一声不吭就找你去了。”  柳惠引路不像古月大喊大叫,而是不时地发出一记啸声。古月听她啸声中含有忿忿之气,忽地拍了一下手掌,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师妹看见他俩亲亲热热的,吃了醋。”周四海没头没脑的听了这句话,问道:“惠儿吃谁的醋?”古月回头一瞥,拉着周四海衣袖紧走几步,道:“你说说,师妹为什么要给八路带路?”  周四海道:“惠儿看八路是好人,不忍心他们遭难呗!”古月道:“才不是,师妹是看上了柳连长,才极力主张带路,可惜的是柳连长心里只有金凤,可能两人在亲密时,让她瞧见了,醋意不能控制,一怒之下,才去把我换下来。”周四海听她这话,甚觉有理,问道:“哪怎么办?”  古月琢磨一会儿,说道:“一直以来,师妹一颗芳心全在师弟身上,师傅为此愁苦不堪,这回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我说什么也要成全她。等……”周四海道:“你要棒打鸳鸯,拆开柳连长和金凤吗?”古月道:“只有拆开他们,师妹才能幸福。”周四海道:“我听娘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古月咬咬嘴唇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为了师傅和师妹,只能对不起金卫生员了。”她目光里闪过一股杀意,正被周四海看见,忙道:“你不要杀她。”古月眯缝起眼睛,幽幽的道:“等把八路带过蛇岭,我就把柳连长强掳回来,金凤要是阻拦,我只能杀了她,也断了柳连长的念想。”周四海斜眼微睨,见她目光冷漠,不禁替金凤担起心来。  王非见两人交头接耳的嘀咕,以为是在说夫妻间的情话。他正值青春壮年,心中不由得向往,脑中不知不觉地浮现出金凤一张隽秀的脸庞……他这一分神不打紧,眼睛直勾勾地奔向一株大树,只听“咣当”一声,额头撞在树干上,只撞得他眼冒金星,身体摇晃不止。  周四海听见响动,回转身子扶住他,笑道:“王排长,干么走神?”王非揉着额头,道:“没……没有,走……吧!”心下却暗骂自己:“娘的,人家金凤是奔着连长才下到连队,你竟臆想连长未来的媳妇,活该挨撞,没把头撞开就算是便宜了。”  柳一飞走出森林,见柳惠面向东方,头也不回一下,情知她不想看到自己,心头一悲,暗暗的道:“惠儿,这样也好,过了今晚,我便跟你永远不在相见了。”想到诀别,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冲动:“五年了,我数次求死不成,难道是我不该死到别处,而是要死在惠儿面前才算赎罪吗?”这念头一起,脑子一热,当即走向了柳惠。  秦大川见柳一飞失魂一般走向柳惠,心想:“我得拦住他,不然他越陷越深了。”于是,快步挡在他身前,说道:“柳连长,让战士们歇歇再走吧!”  柳一飞脑子一清,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森林,心想:“我死在这儿,战士们怎办?”秦大川见他不语,喊道:“同志们,休息两个小时。”柳一飞断然说道:“这儿不安全,片刻不能耽误,必须马上走。”秦大川误以为他在跟自己作对,便觉得自己在战士们面前颜面尽失,正想与他争论一番,只听古月喊道:“走喽!”  走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片旷谷,绿草茵茵,不时看见有动物在奔跑。古月道:“师妹,这山中的野味,最好吃的莫过于麋鹿,肉质细腻,香嫩可口,真是让人吃了这顿想下顿。”  柳惠没好气的道:“吃,吃!你就知道吃。”古月侧头一看,见她满面冰霜,目光中透着怒色,嘻嘻一笑,悄声道:“你不用气恼,等过了蛇岭,我就把柳连长扣下。别看他跟金凤有情在先,但凭你的相貌和武功,几天便会征服他。那时,你打他、骂他,他都不会舍得走了。”柳惠白了她一眼,道:“你真要把我气死了,你怎不想想,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去的师弟吗?”  古月噗嗤一笑,道:“你别装了,我和四海都看出来了,你喜欢柳连长。至于师弟嘛!他作古五年了,有柳连长相伴,我想你慢慢就会把师弟淡忘了。”柳惠气道:“你再乱说,我永远不理睬你。”月光斜照,古月瞧她又羞又怒样子,笑道:“还用人说呀!你看你脸色?”  柳惠下意识摸了摸脸,道:“我脸色不好是跟柳连长有关,但并非我喜欢他,是因为别的事情。二师姐,我……我曾在师兄石冢前发过重誓,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第七章 相认时难(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用肩头使劲撞了她一下,说道:“师妹,你守活寡别说我不答应,师傅她老人家更不会答应,等到……”柳惠不等她把话说完,疾奔出去。古月急忙撵上她,说道:“好啦!我先不说给你找婆家的事,你说你脸色不好,跟柳连长有什么关系?”  柳惠本来不想理睬她,但听她询问,若是不把实情相告,她还会没头没了的问下去,于是说道:“柳连长修练过太乙绵掌,却刻意隐瞒不说。”当下,把如何发现又如何试探,简略的说了一遍。  古月微微沉吟,道:“断面光滑如镜,唯有咱们太乙绵掌中的‘莲台断月’那招能够做到,可他为何隐瞒不说呢?”柳惠气呼呼的道:“我哪知道?我白天拼死拼活的帮他们打鬼子,晚上又劝你给他们带路,可他呢!一点交情都不讲,真是个狼心狗肺之人。”古月道:“他隐瞒武功路数应当另……呀!对了,你发现没,柳连长这人很怪?”她是一惊一乍之人,想到什么,不会在心中停留片刻。  柳惠问道:“怎么怪了?”古月笑道:“师傅曾经说过,在咱们师姐妹三人当中,你最聪明,我看她老人家是白夸你了。你回头看看,别人都把脸洗干净了,唯独他不洗,你说不怪吗?”  柳惠一双妙目连眨数下,心想:“他留着脏兮兮的脸不洗,却是个怪人。”她又想起了那似曾相识的眼神,跟许志洪做了一番比较后,暗暗摇头,又想:“许志洪目光火辣,他目光深邃,哪里有半点相像?莫非他是相熟之人,怕把脸上黑灰洗掉让我认出来?可我除了师傅、大师姐、大姐夫、二师姐、二姐夫,还有死去的师兄……”想到师兄,不由得脱口说道:“是他,是他,他没死。”  古月瞧她惊愕的样子,忙问道:“谁没死?”柳惠不答,回头望去,正好跟柳连长目光相接。她嘴唇蠕动,想叫上一声师兄,但见他把头垂下,心中一凉,待把头扭转过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喃喃的道:“师兄不认我了,师兄不要我了,师兄心里又有了别人,我……好命苦啊!”古月没听清楚她说什么,急道:“你怎哭了?方才,你说谁没死?”  柳惠止住泪水,欲要告之,忽地又把话咽了回去,心想:“凭二师姐火爆的性情,倘若如实相告,她势必会把师兄打个半死,臭骂他玷污了师妹清白,又变心找了别的女人。这样一来,那些八路全会知道自己曾失shen于师兄,而又被师兄抛弃了,那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她理了理思绪,说道:“二师姐,我才想起了师兄,眼泪就禁不住流了出来。现在没事了,等把八路送过蛇岭,咱们就回翠云谷。”  古月听得半信半疑,问道:“谁没死?你还没说呢!”柳惠苦笑一下,说道:“我脑中突然产生了幻觉,以为师兄没死呢!”古月道:“傻丫头,断魂谷深达四五百米,谁掉下去也活不成。你没试出柳连长的武功,我去试试,我就不信我试不出来。”  柳惠一把拉住她,说道:“太乙神功秘籍虽落在了咱们祖师云浮子手里,但说不定还有口传的流传下来。你去相试,试出来了又能怎样?算了,算了,不要多事了。”古月心思简单,听她这样说,便打消了相试的念头,笑道:“等翻过蛇岭,我找个水潭,把柳连长丢进去,看他还敢不敢跟咱们装怪?”言罢,想到柳连长落在水里狼狈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柳惠也想看看师兄现在的模样,但又一想,看到了也是徒增烦恼,那么还不如不看,当即劝道:“二师姐,你千万别多事,若造成误会,咱们不好收场。”走进一个峡谷里,看见有一道山崖横在前方,问道:“二师姐,哪山崖能绕过去吗?”古月道:“无路可绕,只能翻过去。”  柳惠目光盯着山崖,心绪烦乱,暗暗忖道:“师兄,金凤虽美,但怎及得上我?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怎说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怎说变心就变心?师兄啊!我冒死下到断魂谷,为你立碑造冢,宁可惹师傅生气,也要陪伴在你身边,可你不念旧情,无情地把我抛弃了。师傅,师傅……我怎么办?”此刻,她真想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一场。  古月走到山崖下方,等后面人上来,说道:“柳连长,你派人去砍一根山藤。”未等柳一飞发话,蒋云道:“我带人去砍。”不久,他和三名战士抬回来一根二三百斤重的山藤。  古月弯腰把山藤盘在一起,双手抄起来,腰肢一扭,嗖地一下,山藤飞到山崖上方。她攀上山崖,将山藤一端固定在一株大树上,将另一端垂下,跳下来问道:“谁先上?”当看见一双双惊异的眼神盯向自己时,说道:“看什么看?我脸上长花了吗?”  王非上前握住山藤,回头笑道:“谷女侠,看你生得娇娇柔柔的,可力道大得惊人,你说我们能不奇怪吗?”古月哼道:“再多嘴,小心我把你扔上去。”王非笑道:“别,别,我自己上。”  山崖不算高,挺多十五六米,王非上去之后,见金凤正仰头瞧着自己,笑道:“金凤,上来呀!爬山藤可好玩了。”  金凤臂力有限,爬了不到二米高,就滑了下来。她揉搓发疼的手掌,嚷道:“我胳膊没劲儿,爬不上去,可怎办啊?”秦大川道:“让柳连长背你上去。”  柳惠在金凤回头张望的功夫,走到她身边,左手搭住她右臂,身子纵起,双足在崖壁上点了几下,便跃到了山崖之上。  金凤只觉一颗心忽悠了几下,便立在了王非身边,痴痴呆呆的道:“我……我是……怎上来的?”王非笑道:“当然是柳女侠带你上来的。”金凤转身面向柳惠,正要相谢,却见她转身走了,心想:“她眉目如画,容颜绝丽,就是太冷了。” 第七章 相认时难(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最后一个攀上来,他抽刀砍断山藤后,又让战士们弄来两根山藤绑在另外两棵树上,待垂下山崖,又挥刀将其砍断。蒋云不解,问道:“连长,你这是何意?”柳一飞道:“糊弄鬼子,让他们误以为我们人多。”  寅时初刻,一行人走到了蛇岭之下。周四海让每人砍了一根木棒拿在手里,说道:“蛇怕响动,等会儿,大家站成两排,用手中木棒敲打地面,驱蛇让路。”  金凤嗅着令人作呕的腥味,两腿发软,怯声道:“连长,我……我不敢走,你能不能……”但她毕竟是个黄花闺女,“背我”二字羞于出口,只是用一双期冀的眼神看着柳一飞,希望他能主动说出背她。柳一飞避开她目光,说道:“你夹在两排战士中间,这样蛇就伤不到你了。”金凤失望之余,心中嘀咕:“哼!你以后想背我,我还不让了呢!”  古月左手扣一把松针,气纳丹田,口中发出“咕噜”的鹰叫声。月光之下,但见蛇岭之上,倏然间扬起了几千、几万颗蛇头,左摇右摆,仿若一颗颗麦穗随风摇晃。战士们骇然之下,全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夏一凡喝道:“站住,不要怕,调整一下情绪,准备翻越蛇岭。”秦大川止住后退的脚步,稳了稳剧烈跳动的心脏,高声喊道:“同志们,我们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面对毒蛇,决不能产生惧怕的思想,我们要轻视它、藐视它,发扬共产主义战士大无畏精神。同志们……”张大牛平时最不爱听他讲话,这时粗着嗓门嚷道:“秦指导员,你别说了,你看看你所站的位置,最靠后面了。”秦大川干咳了一声,哑然无语了。  柳惠抢到前面,望着无数分叉的红舌,脸色煞白,问道:“二师姐,能过去吗?”古月收住叫声,笑道:“能。四海,你跟在我后面。师妹,咱俩开路。”她咕咕叫着,带头往前走。  周四海一手拿着一根木棒,向两边击打地面,喊道:“像我这样敲打,千万不要停手。”  蛇岭上的毒蛇多得数不胜数,听见古月的叫声,向两边爬行两三米,一个个将身躯盘在一起,扬头观望。战士们硬着头皮,使劲敲打手中木棒,很怕毒蛇发起群攻。柳惠、古月时不时地发出一记掌风,将赖在前面不走的毒蛇卷飞。最让人头疼的是藏在石缝里和树上的毒蛇,听见响动藏匿不动。柳惠、古月担心它们发起突袭,只得捡起松针,将其一一射死。  蛇岭越往上行毒蛇越多,古月选择在山腰绕行,等走出蛇岭时,天已经放亮了。柳惠本拟回返,但想到跟师兄即将成为永别,心中不舍,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把一双幽怨的目光盯在师兄后背上,心中暗暗地酸楚。  又走出四五里,眼前出现了一条裂沟。这条裂沟岩石错落,深达三四米,沟底浅浅溪水,淙淙流淌。周四海跳下沟底,蹲下身子洗了洗脸,抬眼正跟柳一飞的目光相对,咧嘴笑道:“柳连长,你脸差不多成了鬼脸,快下来洗洗。”  柳一飞摇了摇头,道:“不洗了,我留着这张黑脸,回去让团首长看看我们的战斗是何等激烈。”古月走到他身后,笑道:“难道你长的丑,不敢洗?”柳一飞向旁一闪,笑而不答。  王非嘴快,笑道:“谷女侠,我们连长貌比潘安,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古月“哧”了一声,道:“脸都不敢洗,谁信?”王非抓住柳一飞一条手臂,道:“连长,你把脸洗干净,让谷女侠瞧瞧,我说没说谎。”柳一飞挣脱开他手,斥道:“别多事。”  古月嘿嘿一笑,身子飘动,一把抓住柳一飞的后衣领,说道:“你若不下去洗,我只好用强了。”柳一飞一凛,忙道:“谷女侠,别……开玩笑。”古月道:“洗不洗?”  柳一飞偷偷瞥了柳惠一眼,见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心想:“五年了,我模样变化不小,她未必能认出来。”于是,苦笑一声,道:“谷女侠,我本想把小鬼子赏赐给的东西留一留,可你不让,那我只好洗掉了。”他慢慢下到沟底,带着忐忑的心情,洗干净了脸蛋。  周四海望着柳一飞,喊道:“月儿,下来,快点。”柳一飞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心脏马上突突地乱跳个不停。  古月见柳一飞一直背对自己,双臂一张,轻轻地飘落在沟底。她一手抓着一人臂膀,向上一纵,把两人带离沟底。周四海等双脚着地,笑道:“我本以为小凡是当世最美的男子,不想柳连长丝毫不差。”  古月把目光转向柳一飞,见他肤色白晰,剑眉如墨,高挺的鼻子下,一双嘴唇紧抿着,心念一闪:“这不是师弟吗?”随即又暗暗的摇头:“不可能,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岂能幸免?也许他跟师弟长得像。”但她还是问道:“柳连长,你认识我吗?”柳一飞一惊,忙道:“不……不……认识。”  柳惠把目光投射过来,见师兄跟五年前相比,虽然模样有了几分变化,但依稀就是原来的轮廓,不禁看痴了。可是,当听他说不认识二师姐时,压抑已久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了,幽幽怨怨的道:“斯人已逝,石冢留魂。移情移恋,缘尽缘散。二师姐,走。”话音一落,人已如飞而去。  古月忙喊:“师妹,不是师弟,你等等我。”她叫上周四海在后面猛追。  柳惠奔出三四百米后,回头一看,见柳一飞立在一块岩石上,正向自己张望。当即从背上摘下枪,压了一颗子弹,高声喊道:“夏一凡,把命还给惠儿。”食指扣动,一颗子弹出膛,破空飞向柳一飞。  柳一飞眼含泪水,喃喃的道:“惠儿,打死我……”子弹打在军帽上,飞落在地。原来柳惠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就在扳机扣动的刹那,把枪口抬高了稍许,正好打掉了柳一飞的帽子。 第七章 相认时难(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弯腰捡起军帽,看到帽檐上方留有一个弹孔,心中一惊:“如此枪法,独立团无人能比。”他给柳一飞戴上帽子,说道:“柳连长,一个说你是师兄,一个说你不是师弟,怎回事?”  柳一飞不答,眼中噙着泪水,望着柳惠渐渐消失的身影,说道:“秦指导员,你让战士们睡两个小时,然后沿裂沟向东走,再向北拐,二日后便可与主力部队汇合了。”他抽出驳壳枪,叫道:“秦指导员,接着。”他把枪扔出,迈腿就走。  秦大川如坠五里云雾中,伸手把枪接住,叫道:“柳连长,站住。”他见柳一飞脚步不停,喝问道:“你要干吗?”柳一飞头也不回的说道:“蛇岭凶险,惠儿失魂,她若死在毒蛇之口,我也不能独活。”秦大川稍稍一怔,道:“她乃是旷世侠女,岂能死在区区毒蛇口下?”他向战士们一挥手,道:“把柳连长给我抱住,哪也不让去。”张大牛素有蛮力,从后面扑上去,张臂把柳一飞死死地给抱住了。  柳一飞没有挣扎,只是淡声说道:“大牛,你撒手,我不想震伤你。”秦大川知道他武功甚高,向王非、段亮、蒋云三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上来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结结实实地把柳一飞给困住了。柳一飞怕发力震伤他们,望着蛇岭方向,喊道:“快松开我,我要去救惠儿。”  秦大川抬手指向裂沟南边的一片树林,说道:“王排长,把柳连长安置在那里,千万不能松开他,要不他就没命了。”  金凤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蒙了,口中不住地念道:“斯人已逝,石冢留魂。移情移恋,缘尽缘散。斯人……”秦大川走到她身边,瞧她嘴唇颤抖,没有一丝血色,暗暗一叹,抬手拍了拍她肩头,道:“沟下清凉,你去跟战士们休息一会。”  金凤眨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说道:“秦指导员,连长跟柳惠好像是一对恋人,感情笃深,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分手了。柳惠临走时说:‘斯人已逝,石冢留魂。’让我费解,不知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秦大川瞧着她悲戚的面容,道:“我跟你一样费解,等一会儿,我问问柳连长就清楚了。”他叫过一名战士,让他带金凤去休息,自己则去见柳一飞。  树林里,鸟儿一大早就睁开眼睛,唧唧喳喳地唱个不停。柳一飞耳闻着鸟鸣,越听心中越是烦躁,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音嘶哑、凄厉,有若狼嚎。他周围的小鸟听了,吓得扇动着翅膀飞跑了。柳一飞笑声停止,见秦大川走来,说道:“王排长,你们几人松手,我不跑。”王非见秦大川点头应允,撒开双手,招呼段亮、蒋云、张大牛三人离开了树林。  秦大川盯了柳一飞片刻,说道:“你是连长,我是指导员,抛开这些,我以支部书记的身份找你谈话,还请你端正态度,据实相告。”  柳一飞心想:“他问什么,我便说什么,然后打晕他,从西边绕上蛇岭去找惠儿。”他心意一经决定,情绪反而稳定下来,说道:“你想知道什么?”秦大川问道:“柳惠是你什么人?”柳一飞道:“你已听见,她叫我师兄,那自然是我师妹了。”一句话说完,眼眶儿登时红了。  秦大川唏嘘一声,又问道:“你们分别了多少年?”柳一飞道:“五年零三十二天。”秦大川听了大为惊讶,道:“你记得这样清楚吗?”柳一飞叹息一声,道:“自打离开惠儿,我活一天,便在心里记上一天,一天也不会记错。”秦大川道:“你对柳惠用情如此之深,可见面了,却又为何不认呢?”  柳一飞触动心事,捂嘴痛哭,想起五年来,自己日日夜夜地思念柳惠,却又不敢来见,而今,见面又不能相认,以后…。。他不敢往下想,哭到伤心之处,当真是悲恸难解,恨不得立时死去。  秦大川见他愁肠千结,越哭越是伤心,猛然踢了他一脚,道:“哭什么?有话好好说。”他这一脚着实用了劲儿,柳一飞腿上一疼,哭声顿止,怒道:“你踢我干吗?”秦大川反问道:“你说我踢你干吗?”  柳一飞踹了身旁大树一脚,道:“别惹怒我,你即便代表组织跟我谈话,也不能动粗,有话也要好好说。”秦大川讪笑一声,道:“你自己主动交代吧!”柳一飞仰脸望向天空,说道:“秦指导员,自打独立团开到驮来山南麓,我便常常想去见惠儿,可我没脸去见她,这次偶然巧遇,我又没勇气相认。”说着泪水又涌出眼眶,抽咽了一下,接道:“我见她干吗?认她干吗?咱们经常跟鬼子打仗,说不定那天我就死了,就算她原谅我以前的过错,相认也是等于害了她。”  秦大川道:“那你怎会跟金凤谈恋爱?”柳一飞道:“我多次跟你说过,我不会跟任何人谈情、谈恋爱,你不信怪谁?”秦大川心想:“你跟金凤的恋情,在独立团都传开了,你矢口否认,鬼才相信。”他乃是心口不一之人,呵呵一笑,道:“等我见到柳惠,替你解释,她所看到的、听到的纯属误会。”  柳一飞情志迷乱,怅然一叹,道:“不用了。”秦大川道:“你不信我?”柳一飞摇了摇头,道:“我一会去蛇岭看看,如果惠儿不幸死于毒蛇之口,那我把她埋葬后,自刎于坟前。如果她安然离开了,我决定去见师傅,让她老人家一掌打死我。”  秦大川责备道:“你这些话怎能说出口?你是党员,一连之长,怎能因儿女情长,而把革命事业置于一旁?柳连长,你这种思想是错误的,你不要忘记入党时的誓言,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柳一飞淡然道:“我不是一名合格的党员,每次战斗下来,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跟惠儿述说,告诉她自己又没死,又带着罪孽活了下来。” 第七章 相认时难(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听楞了,说道:“你打仗是咱独立团出名的不怕死,李团长曾经赞扬你是拼命三郎,原来你是想寻死,想向你师妹赎罪,李团长真是看错你了。”柳一飞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道:“每一次冲锋,我都冲在最前面,敌人每一次开炮,我都乞求炮弹往我身上落,不要往我战友的头上落,我想死,想象师妹赎罪。”  古月藏在一块巨石之后,听了他这句话,再也沉不住气了,腾地站起身子,轻叱一声:“师弟,你真糊涂。”说着眼含热泪和周四海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原来古月追上柳惠,护送她翻过蛇岭,埋怨道:“师妹,我看你想师弟想入魔了,柳连长根本不是师弟,只是长得像而已。以后,你可不要再发生这事了,多丢人呀!”柳惠强忍怒气,说道:“二师姐,虽说过去了五年,师兄长相有些变化,但我不会认错,柳连长确实是师兄。”周四海道:“如果柳连长是小凡,那他为啥不认咱们?”柳惠忿然道:“有了新人忘旧人。”古月忽然想到柳一飞说话的口型,“呀”了一声,道:“师妹,你没有认错,却是师弟。你先回翠云谷,我去把金凤杀掉,再问问这个薄情郎,为什么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柳惠道:“算了,随他吧。”古月恨声道:“不行,我一定要去问师弟,他若是搪塞,不给个明确说法,看我不一掌打死他。四海,跟我走。”柳惠想阻拦,可想到师兄的移情别恋,无情地摧毁了对他的遐思,当下止住脚步,心想:“二师姐替我出一口郁闷之气也好。”古月手托周四海的肋部,急三火四的往回赶,在树林里发现了柳一飞和秦大川,放轻脚步,悄悄的掩身过来,把两人的对话竟然听去了大半。  柳一飞看着走来的古月和周四海,慌道:“你……你们怎……在这里?”古月走到他身前,端详了半晌,才流泪抱住他,说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可是你活着,怎不回家啊?”柳一飞情知不能隐瞒了,泪水如决堤的江水哗哗而流,泣道:“二师姐,我侥幸没摔死,我……我没脸回去啊!呜呜!……”  古月陪他哭了一会儿,伸袖帮他擦拭掉泪水,道:“挺大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媳妇。”噗嗤一声笑,又道:“师弟,你没死真好,跟二师姐说实话,你真没有移情别恋吗?”柳一飞道:“二师姐,我没变心,相信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变心,惠儿哪去了?她没事吧!师傅和大师姐可好?”古月佯嗔道:“亏得你还记得师傅和大师姐,她们都好。师妹情绪稍稍有了好转,这会儿可能回翠云谷了。”  柳一飞心里稍安,把秦大川拉到一边嘀咕了半晌,才走回来说道:“二师姐,跟鬼子打仗越来越难打了,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你和二姐夫别把实情告诉惠儿,就让她认为我移情别恋了,让你一掌打死了。”  古月听了一愣,道:“你不跟我回去?”柳一飞道:“部队有纪律,我……不能擅离职守。”古月火气上冲,伸手给了他两个耳光。  秦大川赶忙过来阻拦,道:“谷女侠,请不要动手。”古月怒道:“这是我们的家事,给我让开。”秦大川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古月气呼呼的道:“夏一凡,才两个耳光,我是代师妹打的。”身子一晃,绕过秦大川,啪啪两声,又是两个耳光,道:“这两个耳光是代师傅打的。”  周四海见柳一飞脸颊瞬间红肿了,叫道:“月儿,别打了。”古月打完也心疼,摸着柳一飞的脸,道:“师弟,看你脸红红肿肿的,我打了你,心疼啊!快跟我回去,师傅、师妹见到你说不定怎么高兴呢!”说着眼泪流了出来。柳一飞躲都不躲,只是站着挨打,见她哭了,慌忙道:“二师姐,我不疼,你别……哭,别哭。”  古月双手捧着他脸,泪水涟涟的道:“师弟,师妹武功不知高出我和大师姐多少,你知道原因吗?”她见柳一飞摇头,又道:“那晚,你跳崖之后,师妹哭昏过去好几次,如果不是师傅看得紧,也就随你跳崖了。接下来的三天,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呆呆的坐在你跳崖的地方,寸步也没有离开过。第四天,师傅要强行带她回谷,她却向师傅提出一个条件,说等自己武功大成后,要师傅答应她下谷给你收拾骸骨,要不宁死不走,师傅无奈只好答应了。从此,师妹就开始没日没夜的练功,有几次险些走火入魔,幸亏师傅时刻盯着,才没有发生不幸。最近,师妹武功大成,背着师傅冒险下谷。那谷深四五百米,想当世之人,除了师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下到谷底。下谷之后,她没有寻到你骸骨,恸哭了一场后,在谷下给你立了一个石冢,用指力在石碑上刻着:‘亡夫夏一凡之墓,爱妻柳惠泣立。’并盟下重誓,今生再也不嫁他人,生是你的妻,死是你的鬼,生生世世都跟你在一起。也是巧合,她无意中偷学到枪法,便在谷中练枪,累了就对着石冢跟你说话,夜里也很少回翠云谷。师弟,你……呜呜……”说到这里,她呜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柳一飞早已哭成了泪人,耸动肩头,不停地低声呼道:“惠儿,惠儿……。”秦大川也是听得眼睛潮湿,说道:“柳连长,这样的好姑娘天下难找,我同意代你跟营长请假省亲了。”  柳一飞睁开泪眼,问道:“那队伍怎么办?”秦大川道:“放心,我会把一连带到大堡顶山,不让一个人掉队。”柳一飞道:“那好,三天之后,我归队。”一语方落,蒋云急匆匆跑来,叫道:“连长、指导员,有一队鬼子追来,现已翻过了蛇岭。”  柳一飞一惊,问道:“鬼子有多少人?”蒋云道:“大约一个中队。”柳一飞急声道:“二师姐,二姐夫,你俩赶紧走。秦指导员,把三排一班给我留下,你带其他人赶紧撤走。” 第七章 相认时难(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心里非常清楚,凭眼前的地势谁留下谁就难以活命,可自己是指导员,昨天一枪未放,今天若再带队撤离,让战士们今后怎么想?他不想留下,但还是说道:“柳连长,昨天,我没能过上瘾,今天我带人阻击。”  柳一飞最了解他,做思想工作是内行,指挥打仗却是外行,若让他留下来打阻击,怕是鬼子一个冲锋都抵挡不住。当即,斩钉截铁的道:“秦指导员,咱俩有分工,打仗由我负责,快,你带人赶快撒离,我没工夫跟你磨牙。”转身向蒋云又说道:“把一班给我留下,你率二三班跟指导员撤。”  秦大川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再坚持也是没用,但想让蒋云看看,自己并不怯敌,大声说道:“柳连长,不论你怎么说,我都要留下,掩护你们撤离。”说着挥舞一下大手,喊道:“胡素青,你带一班战士准备跟我打阻击。”他声音响亮,脚下却没有移动分毫。  柳一飞哪里知道他是做样子给人看?当下急了,道:“蒋排长,把秦指导员拉走。”蒋云推了秦大川一下,道:“你走吧!”秦大川向蒋云苦笑了一下,道:“你看连长这脾气,真受不了,撤吧!”蒋云道:“秦指导员,你撤我不撤,我要带一班战士打阻击。”柳一飞沉声说道:“秦指导员,把蒋排长给我拖走。”他冲出树林,边跑边喊:“三排一班战士,你们赶紧过来跟我构筑掩体。”  周四海捅了一下古月,问道:“咱俩走吗?”古月横他一眼,道:“咱俩若不把师弟带回去,师傅非得罚跪咱俩三天三宿不可。”周四海拔出驳壳枪,道:“那咱俩留下帮小凡打阻击。”古月天性好战,昨天开了五枪,打死五名鬼子,兴奋了很久,今天适逢其会,哪里肯错过。  柳一飞布置阵地时,发现古月和周四海没走,顿时急了,叫道:“你俩赶紧走。”古月笑问道:“你不走,我能走?”柳一飞道:“二师姐,我想走,想去见惠儿,可鬼子不让,也许这就是命。我若明天不回去,就说明我不在了,请你转告惠儿,不要以我为念,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他语声淡然,心里却难受万分。  古月登时撂下脸子,道:“废话少说,我不把你带回去,别说师傅不会饶恕我,就是我自己也不会饶恕自己。”柳一飞见她留下是想带走自己,看了周四海一眼,说道:“二姐夫,你劝劝二师姐,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周四海道:“你若想改变她心意,除非把师傅和大师姐搬来。”  柳一飞心知这一战敌强我弱,活下来的希望渺茫,若拉上二师姐和二姐夫垫背,自己怎能过意得去?可凭二师姐的性情,自己人轻言微,又劝说不动她,只得苦着脸说道:“这里地势对我们相当不利,沟沿上摆放的几块石头也扛不住鬼子轰炸,你们若留下来,也只是徒增两……具尸首而已,何苦呢?”  古月四下眺望,笑道:“这里地势不利,我们可以撤呀!”她抬手指向东南,道:“师弟,你看那两座山峰,山势高峻,咱们可以把小鬼子引到那里打。”  柳一飞端起望远镜,边看边想:“二师姐说得对,凭借险峻山峰,我率一班战士起码可以坚守一个小时,那秦指导员带人就可以安然撤走了。”他把胡素青叫到身边,交代几句之后,说道:“胡班长,快,越快越好。”胡素青犹豫了一下,道:“连长,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柳一飞沉着脸说道:“执行命令。”待一班战士们走后,他从望远镜里看到,鬼子正在医治被毒蛇咬伤的士兵,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过来,略一沉吟,说道:“二师姐、二姐夫,你俩不走就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古月道:“啰嗦,快说。”柳一飞道:“你和二姐夫马上去抢占靠西那座山峰,鬼子向我们发起进攻时,你用手中枪专门打鬼子的指挥官、机枪手和掷弹手。”  古月扑哧一笑,道:“我又不是鬼子,怎知他们的指挥官、机枪手和掷弹手是哪个?”柳一飞道:“昨天,你和惠儿不是打死不少吗?”古月笑道:“那是师妹一人打的,不关我事。”柳一飞“哦”了一声,道:“鬼子指挥官很好辨认,冲锋的时候都是手里挥舞着一把刀。机枪手也不难辨认,手中枪能打连发,发出哒哒哒的响声。掷弹手使用一个小铁筒子,筒子上有个支架,需要架在地上,第一枚榴弹……”  古月道:“我知道了,你和四海先走,我负责把鬼子引过去。”柳一飞道:“你没有战斗经验,留下来不安全。”古月脸一沉,道:“你再啰里啰嗦的,我打趴下你。”柳一飞拗劲也上来,道:“你打死我,我也不让你留下,你赶紧给我走。”古月气往上冲,道:“好你个夏一凡,从小一根筋,现在还是一根筋,真是找打。”她抢上一步,一把揪住柳一飞衣襟,抬脚欲踢。  周四海赶忙拦住,说道:“小凡,你二师姐机灵,而且轻功高明,枪法又好,你担心是多余的。咱俩先走,到山上好好准备准备,等鬼子追过来时,给他们一勺烩了。”  柳一飞还是放心不下,道:“二师姐……”古月怒道:“夏一凡,你还有完没完?四海,你把他给我扛走。”周四海笑道:“媳妇莫气莫气,我这把他扛走。”柳一飞面对蛮横的二师姐,情知不走是不行了,说道:“二姐夫,你省省劲儿吧!我自己走。”  古月目送了二人一程,纵身一跃,跃过了二丈余宽的裂沟,寻了三处狙击位置,透过瞄准镜在鬼子身上扫来扫去,心道:“小鬼子,你们磨磨唧唧的,过来呀!昨天姑奶奶没过瘾,今天,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太好啦!” 第八章 迁怒于敌(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翻过蛇岭的鬼子乃是小岛大队的稻本中队。原来昨天晚上,柳惠带着古月各自开了五枪,枪枪命中,只打得鬼子心惊胆寒,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按理说,两人加在一起才开了十枪,鬼子不至于吓成这样,但这就是狙击手的威慑之力,一支枪可以惊破敌胆。十几分钟过后,中田中队长实在忍不住了,大着胆子爬到稻本中队长身边,跟他商议了一番之后,派执行官向小岛少佐汇报情况,并请求撤退。  小岛少佐藏身在石后,忽见士兵全部卧倒了,暗暗骂了一声,喊道:“督战队……”武田寿赶忙劝阻:“少佐阁下,万万不能开枪。”小岛少佐心急如焚的道:“武田君,拿不下前面山岭,贻误军情,我们会受到山崎联队长重惩,不如冒险冲上去,打垮八路,夺下山岭。”武田寿道:“少佐阁下,甭急,甭急,总会有办法的。”  天色越来越暗了,小岛少佐眼前一片朦胧,摘下眼镜揉眼睛的功夫,听见有人跑到自己身前,戴上眼镜之后,见是中田中队的执行官,喝问道:“迟迟不发起冲锋,怎么回事?”那执行官心中忐忑,垂头说道:“少佐阁下,八路狙击手……”小岛少佐不等他把话说完,抽出战刀,怒声道:“滚。”那执行官见刀吐青光,寒气逼人,转身吓跑了。  小岛少佐盯着执行官的背影,忽地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可恶的狙击手,可恶的八路,我让你们再猖狂片刻,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你们就成了瞎子。那时,我大日本皇军冲上山岭,活捉你们,我要亲自挖你们的心、摘你们的胆。嘿嘿!”他索性躺下,望着灰蒙蒙的苍穹,盼望着夜色的帷幕快点拉下来。可当看见月亮出现在天边时,他那一双阴鸷的眼神露出了失望之色,听见脚步声,翻身坐起,见还是中田中队的执行官,道:“可恶,你怎么又来了?”  那执行官道:“少佐阁下,中田大尉派我来请示,他和稻本大尉想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时,率士兵匍匐爬上前面山岭,夺取阵地。”小岛少佐道:“明月高悬,等什么等?命中田君、稻本君即刻率士兵匍匐前进,消灭岭上的八路。”执行官转身欲走,小岛少佐把他叫住了,道:“告诉两位中队长,给我抓几个活的八路。”但结果令他十分失望。  山崎大佐听完小岛少佐的汇报,背负双手,边踱步边想:“我此行是要消灭八路教一旅独立团的主力,并非撤走的区区阻击部队,可独立团的主力去了哪里?”忽地心念一闪:“八路知道我大日本皇军不喜夜战,撤离的阻击部队断定我不敢追赶。那么,他们撤离的路线,不正是独立团主力的行军路线吗?”想到这里,冷笑一声,派出侦察人员寻觅八路阻击部队的撤离去向。  二个小时后,山崎大佐根据侦察人员的报告,命小岛率领四个步兵中队和一个机枪中队沿途追击,自己则率主力返回驮来山南麓,欲要折身东南,直插新泰,堵截独立团的主力部队。  小岛少佐没有了运输中队的羁绊,追击速度甚快,当追到一连和柳惠见面的地方时,望着遍地的狼骨和尚有火星的灰烬,心想:“从迹象上看,八路独立团的主力就在前面不远,如果冒然追上,士兵不喜夜战,又没有炮兵支援,定然受挫于人家。可是,如果不追击,山崎大佐可能会说我贻误战机,把我送上军事法庭。”他沉吟半晌,做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命稻本中队继续沿迹追踪,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去了毛家湾。  稻本边走边想:“从迹象上看,八路起码有一个营,小岛少佐为何只派我一个中队追击呢?他率队去毛家湾干吗?”他为人简单,不善于揣摩人,追上中队执行官,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跟他说了。  那执行官心思缜密,早已猜透了小岛少佐的心思,说道:“八路多、地势对我们不利,又有狙击手暗中觊觎,我猜测小岛少佐怕中埋伏,遭受重创。而山崎大佐的命令又不能不执行,故舍弃稻本中队,来保全其他中队。”  稻本听后十分生气,道:“我跟小岛少佐同来自大阪的一个小山村,虽是同村居住,但稻本家族跟小岛家族宿怨极深。前年,他军衔升至少佐,做了我顶头上司,我曾一度担心他会公报私仇。但他没有,处处关照我,令我感激涕零,还给父亲写信大大地赞美了他一番。可万万料不到他心机如此之深,一出手就置于我死地。”他脾气暴躁,抽刀砍断了一株小树。  执行官偷偷瞄了稻本一眼,用试探的口吻说道:“中队长阁下,情形对我们不利,要不我们回去?”稻本道:“不,死并不可怕,为了大东亚圣战死得光荣,死得其所。”执行官听他这话说得神威凛然,知其意不可改,摸出妻子的相片,吻了又吻,心中不住地叨咕:“村子,我的爱妻,今晚你的夫君要为圣战捐躯了。”走到腐谷,他因心神不宁,脚下一绊,掉进坑里,瞬间死于五毒之口。临死前,他手里还紧紧握着妻子的相片。  走过腐谷,稻本中队损失了十九名士兵。稻本把心中的痛和恨全部算在了八路身上,敦促士兵加速前进。一连战士留下的踩踏痕迹清晰可见,鬼子沿着痕迹而走,不愁把人追丢。他们追过森林,造云梯攀上山崖,脚不歇停,一口气追到蛇岭之下。  中泽小队长手捂鼻子,望着山坡上缓慢爬行的一条条毒蛇,说道:“中队长阁下,毒蛇太多,我们撤回去吧!”稻本瞧见士兵相顾失色,心里便产生了撤兵的想法,但又一想,山崎大佐追责下来,小岛少佐势必会把畏战罪责推到自己头上。自己被处死倒没什么,但给家族蒙羞,自己死了也不会安生,想到这里,叫道:“区区几条毒蛇,岂能阻挡我大日本皇军的步伐,前进!” 第八章 迁怒于敌(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鬼子心里虽然有所戒备,但因准备不足,一踏上蛇岭,不时地遭来毒蛇的攻击。也幸亏他们脚穿皮鞋、绑腿厚实,即便这样,还是有三十几名士兵伤在了毒蛇口液之下。  稻本中队长翻过蛇岭,马上命卫生员施救。日军的一个中队通常配备四名卫生员,四人忙活了好一阵子,丝毫不见效果,瞧着身子渐渐黑肿起来的士兵,又是胆战心惊,又是束手无策。稻本中队长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口中不听地叫道:“卫生员,卫生员……”  伤者蛇毒攻心,如万蚁噬心般难受。一名肿胀如水桶般粗细的士兵,咬着牙叫道:“稻……本大尉,求……求你给……我一刀,太……难受了,我……”话还未说完,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圆睁双目死去。稻本中队长叫道:“不要死,坚持,坚持就能活下来。”可是,不到十分钟,沾上毒液的士兵,全都一个个毒发身死。  稻本中队长睚眦欲裂,张开双臂,仰头喊道:“小岛贤二,你为报家仇,把稻本中队的优秀士兵一个个送上了绝路,天皇陛下饶不了你啊!……。”咆哮了一阵,忽地举起战刀,喊道:“勇士们,为了大和民族,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东亚圣战,追上八路,统统地消灭他们。”他抱着必死之心,一马当先,跑在了前面。  古月瞄准了稻本中队长的脑门,正要扣动扳机,哪想到他脚下拌在一块石头上,噗通栽倒在地。古月失去目标,心里暗骂了一声,连开三枪,放倒了三名鬼子。  中泽小队长看见一名士兵仰身而倒,眉心之处汪汪往出流血,惊叫道:“前方有八路狙击手,快卧倒。”鬼子听见“狙击手”三个字,恍如撞见了凶神恶煞,眨眼之间,全部伏在地上不动了。  古月原本见走来的鬼子有一二百名之多,心里有点发虚,但三枪过后,鬼子全都吓趴下了,暗自笑道:“人人说鬼子凶悍,却是这个怂样,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怕你们何来?”缓缓站起身子,把枪扛在肩头,高声骂道:“小鬼子,你们真是熊包、胆小鬼,姑奶奶在这里,过来呀!”  稻本中队长从望远镜里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披散着乌云般的秀发,身材姣好,登时忘记了悲愤,欲念大炽,全然忽视了方才人家枪法的厉害,回头叫道:“花姑娘,漂漂亮亮的花姑娘,追上去给我抓活的。”见没人行动,骂道:“八嘎牙路,统统的胆小鬼,快起来冲上去。”士兵们无奈,可是刚刚爬起来,古月开枪又放倒了两人。  稻本中队长贪色,三天不发泄一通,心痒的便是不行,当见士兵又伏卧不动时,正要张口责骂,忽然想到:“漂亮花姑娘枪法好,士兵们大刺刺的往上冲,会死不少人。”此刻,他距离古月有五百米,透过望远镜,看见古月在笑,当真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古月见鬼子不动了,放大胆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叫道:“小鬼子,你们真是孬种,不敢过来,那就赶紧滚蛋。”稻本中队长不理对方的叫骂,越看越是喜欢,心想:“她一个人落单了,我把她捉住,欢愉之后,送给山崎大佐,说不定他一高兴,把我调到联队部,那样我就有高升的机会了,将来管制小岛贤二,也能报仇了。”想到这里,喊道:“帝国的勇士们,昨天,我们有二百余名官兵死在这名狙击手的枪下,她今天现身了,我们必须咬紧牙关,发扬武士道精神,捉住这名狙击手,交给山崎大佐,让大佐阁下处置。”此语一出,士兵们抛弃生死,嗷嗷叫着往上冲。  古月见鬼子来得凶猛,站起来放倒两人之后,提着枪向东跑,跑到山峰脚下,见周四海站在一块石头上,问道:“你怎不上山?”周四海道:“我不放心你,想去接应了。”古月笑道:“小样,我用你接应?师弟呢?”  周四海向南一指,道:“他去了那座山,让我跟你说,他带人从正面吸引鬼子,让你从侧面偷袭。”古月道:“这主意不错。”拉住他手,便要往山上走。周四海甩掉她手,说道:“我开枪会发出响声,射程又不够,我想去小凡那里,杀几个鬼子过过瘾。”  古月瞪眼道:“不行,你要乖乖地跟着我。”说着将周四海拦腰夹在腋下,纵跃交替,奔向山顶。  柳一飞望着狂叫追来的鬼子,沉声道:“大家节省子弹,不要打空枪。”战士们虽见追来的鬼子比自己这方多出十几倍,但心下并不紧张,一个个把子弹顶上枪膛做好了战斗准备。  古月盯着越来越近鬼子,把枪口对准了一名鬼子的脑门,道:“四海,你帮我数着,看我今天能打死几个鬼子。”扳机一扣,子弹飞出了枪膛。  周四海抚掌笑道:“一个。”古月开枪速度并不快,足足间隔了五秒钟才开了第二枪。周四海道:“二个。”当古月打死第六个鬼子时,周四海心中发痒,道:“月儿,鬼子太容易打了,让我开一枪可好?”古月斥道:“一边呆着去。”  鬼子见目标消失,又见接连死人,心生怯意,藏得藏、躲的躲,一时不敢往前追了。古月又开了一枪,周四海道:“第七枪打空了。”古月把枪膛补满子弹,说道:“我枪法跟师妹比相差不少,方才的鬼子身形一闪,我就打空枪了,若换做师妹,绝不会打空。”周四海笑道:“那鬼子闪得太快,不能怪你。”  古月哼道:“少拍马屁。”周四海身子向她挪了挪,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见她没吭声,手放在那圆圆的屁股上游动起来。古月心头激荡,眼波盈盈,嘤嘤发出几声呢喃,忽想到大敌当前,说道:“你找死啊!快把手拿开。”周四海听她语声严厉,吐了一下舌头,把手缩了回来。 第八章 迁怒于敌(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所在的山头置前,见鬼子卧倒了,心知二师姐未听自己的话提前行动了,不由得暗暗叫道:“二师姐,你害了我啊!”此刻,不容他有其它的念头,喊道:“同志们,鬼子一会要发射掷弹筒,赶紧把身子藏好。”胡素青道:“连长,这里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能防子弹,却不能防榴弹,我看还不如先撤离这里再说。”柳一飞道:“不行,不重创一下鬼子,咱们一个都跑不掉。”  稻本中队长确如柳一飞所想,四下环顾,认定白衣女子藏在南山上,喊道:“掷弹手,炮击南山西坡,把那漂亮花姑娘吓出来。”这样安排,无疑是想捉活的。  古月从瞄准镜里看到六名鬼子蹲着身子在架设小铁筒子,幡然大悟,道:“掷弹手,原来他们就是掷弹手啊!”周四海道:“距离远,我看不清。”古月轻轻笑了一声,闭上左眼,把一颗子弹打进一名掷弹手的太阳穴里,笑道:“第七个鬼子。”  那五名掷弹手见咕咚倒下一人,不等古月开第二枪,急忙忙地闪在了石头后面。古月笑骂道:“矮冬瓜,原来胆子这样小。”周四海瞧她侧脸,睫毛煽动,脸庞白里透红,禁不住亲了她脸颊一下,道:“在我媳妇枪下,胆子小的鬼子命长,胆子大的鬼子命短。”  古月脸颊被他短短的胡须扎的有点发痒,忙道:“别闹,让师弟看见了,会笑话咱俩。”周四海道:“不闹了。”嘴上答应了,可手并没有老实,放在她那又翘又圆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古月哼了一声,道:“别分我心,要不……”  一阵急促的枪声传来,周四海把手拿开了,望着南山碎石飞扬,火星迸现,叫道:“这枪好厉害呀!哒哒哒,能打连发,一定是机枪,月儿,快打死机枪手。”  古月的目力不借助瞄准镜,五六百米之内能看清人长什么模样,大眼睛忽闪一下,口中念道:“一、二、三……呀!机枪手也是六名,跟掷弹手一样多,咋都是六个呢?”周四海道:“管几个呢!你快打死他们啊!”古月道:“他们趴在地上,不好打。”周四海道:“你多瞄一会儿,一定能打死的。”  古月连续打空了两枪,第三枪不偏不倚正打在一名机枪手的脑袋上,叫道:“死了,死了!我打死八个鬼子了。”周四海照她屁股打了一下,道:“别叫,把鬼子叫过来就麻烦了。”古月见其他五名机枪手伏身不动,道:“怎不开枪了,莫非给吓死了?”  稻本中队长是个粗心的家伙,如果细致观察一下死者的伤口,必定会发现子弹不是来自南山。但他先入为主,认定白衣女子藏在南山上,想了半晌,叫道:“内村小队的优秀士兵们,八路女狙击手给咱们的生命构成了莫大威胁,你们敢不敢冲上去消灭她?”他遭遇重挫,改变了原来想法,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只要打死那白衣女子,回去也有个交代了。  内村小队长带头喊道:“敢!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士兵宁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不做孬种。”一时间,喊声接连而起,响彻山谷。内村小队长叫道:“杀给给……”稻本中队长望着前冲的士兵,暗道:“你们死了别怪我,要怪就怪小岛贤二。”  周四海让鬼子给搞蒙了,叫道:“月儿,小凡没开枪,鬼子为什么向他发起了冲锋?”古月已忙得不可开交,手指不断地扣动扳机,等十发子弹打完,才道:“我哪知道?我刚才又打死了几个鬼子?”周四海看她把子弹又压满了,道:“你开枪速度太快了,我没看清楚。”古月拉了一下枪栓,道:“方才十枪,我应该没有走空。”周四海道:“那你打死十八个鬼子了,真是过瘾。”说着搓了搓手,眼睛里流露出又羡慕又着急的神色。  柳一飞一直担心鬼子发射榴弹,端起望远镜密切关注着鬼子,当见二师姐一枪镇住了鬼子掷弹手时,忍不住叫道:“好。”后来,又见二师姐除掉了机枪手,心想:“独立团一千多号人,论枪法,竟无一人及得上二师姐。如果我有这样的枪法,那跟鬼子打仗就不用顾忌他们的机枪和小钢炮了。”须知八路缺少弹药,枪法好的战士极少极少。每次跟鬼子作战,战士们打个三五发子弹,扔出几颗手榴弹,就冲上去与鬼子拼刺刀。休整时期,战士们练体魄、练拼刺,但练习实弹射击少之又少。所以,战士们的枪法很一般,不是能力不行,而是环境造成的。  胡素青见有四五十名鬼子冲过来,问道:“连长,打吗?”柳一飞道:“不急,等鬼子到了山腰再打。”  内村小队长拼着伤亡十六七人的代价冲至山脚下,丝毫没有停留,直接向山上爬去。山坡上到处是石头,鬼子若是凭借山石对抗,柳一飞和九名战士根本不是其对手。但在战斗中,日本士兵深受其武士道精神影响,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不要命的往上冲,这正好给了古月可乘之机,不断有鬼子做了她枪下之鬼。  柳一飞见冲上来的鬼子剩下不到三十人了,心下有了底,在距离还有六十余米远的时候,喊道:“打!”一阵排子枪,接着就是十几颗手榴弹。  啪!啪!啪!……轰!轰!轰!……  内村小队长的左耳被弹皮削掉了一半,疼得急忙用手捂住,鲜血从指缝里涌出,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巡视着左右,见手下士兵所剩不多了,急忙喊道:“撤,快撤。”  古月忘记了打指挥官这一茬,只顾着压弹、拉枪栓、扣动扳机。当爆炸声过后,硝烟模糊了视线,问道:“四海,师弟他们扔的是什么鬼玩意?”周四海道:“可能是**。”古月道:“不是。”这时,她看见内村从硝烟中钻出来,当即赏了一枪,待内村滚下山坡,道:“这个鬼子手里拿着刀,应该是个官。”周四海道:“是,开枪啊!不要放走其他鬼子。” 第八章 迁怒于敌(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越打越顺手,一股脑地把从硝烟里钻出来的鬼子全给炖了。稻本中队长见内村小队无一人生还,惊出了一身冷汗,喊道:“中泽小队,你们去完成内村小队未完成的事业。”  这等情形之下,中泽小队长如何敢犯险?叫道:“中队长阁下,八路用花姑娘把咱们引到这儿,胃口绝对不会小。我小队倘若冲锋,十有八九会步内村小队的后尘,不如马上抽身撤离,还保存了稻本中队的实力。”  稻本中队长想自己两手空空的回去,必然无辜,索性把心一横,叫道:“小岛贤二容不下稻本中队,与其回去窝窝囔囔的死,倒不如跟八路拼个玉石俱焚,以彰显我大日本皇军不屈不挠的斗志。”中泽小队长爬到他身边,耳语道:“旅团长平野依少将治军有方,又赏罚分明,我们回到蒙阴后,可以向他投诉小岛贤二公报私仇。”  稻本中队长听了心里豁然一亮,但想到蛇岭、腐谷的凶险,眼神登时黯淡下来,叹道:“唉!中泽君,你这个想法很好,可是那无数的毒蛇……”中泽小队长道:“我观察过地势,沿着裂沟向西走,再向南行,可以辗转回到蒙阴。”稻本中队长喜道:“中泽君,传我命令,马上撤退。”中泽小队长立时大声喊道:“士兵们,沿裂沟方向,向西撤离这里。”  古月见鬼子要跑,骂道:“矬鬼,丢下几条命再走。”一口气打了八发子弹,又撂倒了六名鬼子。周四海见她不打了,一把抢过枪,道:“给我子弹。”古月望着身影模糊的鬼子,问道:“你枪法比我准?”周四海道:“试过才知道。”古月递过来五颗子弹,看他笨拙的往枪膛里压弹,撇嘴耻笑。周四海拉上枪栓,见鬼子跑没影了,骂道:“小鬼子,你们长得矮,跑的倒不慢。”把枪往古月手里一塞,又道“我下去捡把长枪。”古月怕他遭遇鬼子伤兵的冷枪,说道:“我陪你去。”  柳一飞命胡素青带领战士们打扫战场,自己跑到古月身边,道:“二师姐,救命之恩……”古月用笑声打断他话,说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愈姐弟,说‘救命’两字就生分了。”伸手拍打他身上的尘土,心疼的道:“看你瘦的,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唉!那年,你误食淫露草,才导致心性大乱,做出了糊涂之事,但也不至于寻死呀!再说……”  柳一飞岔话道:“二师姐,你说我……出事前,吃了淫露草吗?”古月“嗯”了一声,道:“你出事之后,师傅在门口发现了一株淫露草,上面少了一片叶子,想是让你吃了。”  柳一飞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说道:“那天傍晚,师傅采药未归,惠儿想吃柿子,我便出谷去找,在一个岩缝里发现一株草,叶子又肥又大。我揪在手里,想拿回去给师傅辨认一下是什么草。走到谷口,我又饥又渴,就摘下一片叶子吃了,等看见惠儿,就……”古月道:“师弟,也合该你跟师妹有此一劫,不过以后就好了。”  柳一飞点点头,手指一名鬼子的脑袋,道:“二师姐的枪法可真准,几乎是枪枪爆头。”古月得意一笑,当转目看见五名伏身不动的机枪手时,几步窜了过去,蹲下身子察看一番后,叫道:“师弟,师妹来过,这五人是她打死的。”  柳一飞立即四下里张望,没看到人,跳上一块石头,扯着嗓门喊道:“惠儿,惠儿……”听不见回音,蔫蔫地说道:“二师姐,惠儿不理我了,可怎办啊?”  周四海手提一支三八大盖枪,身上挂着六条子弹带,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笑道:“小凡,我有一个办法,屡试不爽,保准管用。”柳一飞问道:“什么办法?”周四海道:“你见到惠儿,直接给她跪下,她心肠软,定然是抱着你又哭又笑。”柳一飞道:“只要惠儿理我,我给她跪三天三夜都成。”说着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来摘周四海身上挂着的子弹带。  周四海向后躲闪,问道:“你干吗?”柳一飞道:“把子弹给我。”周四海道:“不给,你想要,鬼子身上有,你自己去拿。”  柳一飞笑道:“一切缴获要归公,你不能私吞战利品。”周四海愣道:“归公?我不就是‘公’的吗?还要归哪个‘公’?”话一出口,把刚刚走过来的胡素青等人逗得哈哈大笑。  柳一飞道:“公私都不懂,还要什么子弹?”左手一探,抓住周四海的胳膊,道:“快把子弹给我。”周四海见他不是开玩笑,瞪眼问道:“你干么非要我的?”  柳一飞知他脾气,若是强行索要,势必会惹他不高兴,当下堆下笑脸,温言道:“二姐夫,子弹对于八路来说,就如金子那般珍贵。这一次,我好不容易沾了二师姐的光,可你一下子拿走这么多,哪怎么行啊!”周四海虎声虎气的道:“你不许骗我。”柳一飞摸着脸颊,笑道:“二师姐打人没轻没重的,我可不敢骗你。”  周四海摘下三个子弹带,丢给一名战士,说道:“小凡,我拿出一半,总行了吧?”柳一飞道:“不行,你只能留一条。”周四海想跑,可胳膊被他死死地抓住,忙道:“松开我。”柳一飞哪里会松开?从他身上摘下两个子弹带,扔给胡素青,笑道:“二姐夫,可别生气呀!等回谷的,我请你喝酒。”  周四海侧头见古月在偷笑,一跺脚说道:“你还笑,看你娘家人多小气?”古月嬉笑不语。柳一飞见他挎包沉甸甸的,伸手一摸,摸出是弹夹,道:“弹夹给我,我正缺呢!”  周四海忙捂住挎包,笑骂道:“小土匪,这可不是从鬼子身上搜来的,这是惠儿给的。”柳一飞抽出驳壳枪,卸下弹夹,道:“你看看,我弹夹空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第八章 迁怒于敌(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周四海指向柳一飞腰间,说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备用的弹夹?”柳一飞拿下来让他瞧,道:“也是空的,二姐夫,你就发发慈悲吧!”说着露出了一副可怜之相。周四海摸出两个弹夹,道:“小土匪,给你。”  柳一飞把两个弹夹插进弹套里,笑道:“还是二姐夫疼我。”转过身子,问道:“胡班长,战场打扫完了?”胡素青道:“是,共击毙六十七名鬼子,缴获五十六支三八步枪,一个王八盒子,六挺歪把子机枪,一具掷弹筒,手雷、子弹、50毫米榴弹还没统计,估计子弹有三千发,手雷……”  周四海一听不干了,嚷道:“小凡,你们缴获这么多子弹,你还向我勒索,快还给我。”柳一飞道:“二姐夫,全团一千多人,一个人还不够分三颗呢!”古月把周四海叫到身边,道:“算了,你要子弹我给你弄。师弟,你也别絮叨了,这去跟我找师妹。”  柳一飞面露难色,把古月拉到一旁,低声道:“二师姐,我跟你走倒是行,可一班战士怎么办?”古月道:“不是有胡班长吗?”柳一飞道:“可我是连长呀!我如果把他们丢下,这可是犯错误的。”古月道:“秦指导员应该在前面等你,你把一班战士交给他后,你再跟我走。”柳一飞痛快地应道:“好。”  再说柳惠跟古月、周四海分手后,提气疾奔,绕过一个山坳,登上一个山岗,傻傻地呆坐良久,心气才渐渐地有所平复,转头望向西南,自语道:“师兄大难不死,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干么跟他怄气呢?唉!虽然师兄移情别恋了,但总比他死了要好上千倍、万倍。”于是,她开始后悔打了他一枪,责怪了自己一番,忽然想起二师姐去杀金凤,心中一哆嗦,寻思:“二师姐疼我,想让师兄回到我身边,可她杀死了金凤,那师兄岂不是郁郁寡欢,要痛苦一生一世?”有了这念头,越想越怕,正要起身前去阻拦,忽隐隐听见“咔咔”的脚步声,转头向西一瞧,朦朦胧胧地看见数个人影,心道:“鬼子追来了,我还帮不帮师兄?”  朝阳之下,稻本中队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柳惠眼皮底下走过,径直奔往了蛇岭。  柳惠踌躇难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臆之间登时充满了花香与草木的清馨之气,耸动琼鼻,脑中渐渐地浮现出自己与师兄小时候在草地里玩耍时的情景……  “咕噜”一声叫,柳惠收回心神,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两只体型硕大的苍鹰从蛇岭上飞起,心想:“二师姐以前来这里,莫非就是想捉这两头巨鹰?二师姐,你真是异想天开,这巨鹰别说你捉不住,就是我也难以办到。”等苍鹰飞离了视线,她把目光投向蛇岭,见鬼子全然不畏死,心道:“师兄碰上这等凶悍的鬼子,凭他手下的五六十人,定然处于下风。不论怎么,他是我师兄,是我五年念念不忘之人,若丧生在鬼子手里,我心里也不会安宁。”纵身飞下石岗,走出几步,想到自己的“增灶之法”,暗暗纳闷:“鬼子只有二百余名,哪其他鬼子呢?难道他们看出了什么破绽,没有上当?”她哪里知道,“增灶之法”不但凑效,而且还吓走了小岛少佐。  柳惠待鬼子人影消失,飘动身形,从另一个方向,用掌风开道,也翻过了蛇岭。她本想趁鬼子卫生员给伤者医治时动手,可见自己所处的位置不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当见师兄把鬼子引向那两座山峰时,暗暗赞道:“正面迎击,侧面袭扰,这法子不错。”抬脚向前移动了二三十米,隐在暗处,见二师姐大发雌威,心想:“我即使不来,师兄有二师姐相助,性命也是无忧了。”  随着时间的消逝,鬼子动,柳惠也动,鬼子不动,她也止足不前。到了两座山峰的北面,她相助二师姐打死五名鬼子机枪手后,见鬼子发起了一次冲锋便逃走了,哼道:“小鬼子,你们触了我霉头,一个都别想活。”望了一眼南面山峰,提枪向西奔行,奔到裂沟的尽头,把身形藏在了一个山丘上。  稻本中队长率士兵一路奔逃,逃到裂沟尽头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他步履蹒跚,摇晃着身躯走到半山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喊道:“中泽君,帮我清点一下人数。”  几分钟过后,中泽小队长走来说道:“稻本阁下,全中队还剩八十七人……”稻本摆了摆手,仰身躺下,眼望天空,想到内村小队无一人生还,胸间一震,忽然跳起来喊道:“土八路该死,小岛贤二更是该死,他死一次不够,应该死一千次,一……”咆哮未完,柳惠一枪将他送到了极乐世界。  众鬼子哗然,纷纷找地方躲藏。  柳惠为惊破敌胆,专门寻找鬼子的脑门,这样就放缓了开枪速度,等她打光枪膛里的子弹,鬼子差不多全都藏匿了起来。她换了个地方,静静地等待机会的出现。  刹那间,满山皆静,静得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过了很久很久,一个脾气暴躁的鬼子受不了这紧张的空气,端枪站起来,哇啦哇啦地喊叫了一阵,又对天空开了三枪。柳惠心理骂道:“小鬼子,你这是找死。”移动枪口,把十字线套在了那鬼子的后脑勺上,扣动扳机的瞬间,心念忽地一转,又把枪放下了。  鬼子们全都清楚狙击手的特长就是忍耐,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便会成为人家的枪下之鬼。所以,他们动都不敢动一下,在惶恐当中熬过了一分又一分钟。此时,他们见同伴安然无恙地大喊大叫着,误以为狙击手撤了,皆从隐蔽之处钻了出来。  柳惠一边等待一边想着师兄,她把师兄现在的样子跟五年前仔仔细细地做了比较,心道:“他身高变了,口音变了,原本只属于自己的情感也变了,而没变的仅仅是那似曾相识的容貌和眼神。”越想心情越是低落,刚刚平息不久的恨意又涌上心头,食指扣动,眨眼之间,有十三名鬼子去找阎王爷报到了。 第八章 迁怒于敌(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鬼子们俯卧在地,身子不动,眼珠儿乱转,显露出了内心的惊惶。柳惠的等待又开始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等待更是漫长。  中泽小队长手拿着王八盒子,把自己的身子萎缩在尸体当中,嗅着愈来愈烈的血腥味,想不出脱身的办法。  柳惠捡起一块石头,运足内力,正欲投掷出去,忽然想到石头在空中飞行,鬼子能判断出自己的身位,当即放下石头,张嘴咬断一根青草含在嘴里,心道:“小鬼子,不论你们等到何时,全都是死路一条,一个也别想逃出本姑娘的手心。”俏目盯着山坡上,一颗心不知不觉的又飞到了师兄身上:“五年前的那天,我亲眼看见师兄跳下断魂崖,师傅随后赶来,也确认师兄跳下去了,可师兄怎能幸免呢?”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了,可是心中的怨恨如波涛汹涌,令她久久不能平静。  到了中午,太阳十分毒辣,晒得人皮肤发疼。那些死去的鬼子直挺挺的躺在绿草坡上,雪白的脑浆和鲜血流在脸上,令他们的面目更加狰狞、可怖。  那个脾气暴躁的鬼子趴在草丛里,烈日炎炎下,脊背上的汗水不知不觉地浸透了衣服,粘在肌肤上十分难受。更令他难受的是那些不安分的蝗虫,时不时地落到他脖颈上爬来爬去,搞得脖子痒痒的。但他心里清楚,因为自己的狂躁,已害死了不少同伴,眼下,不论有什么外力侵扰都要忍耐下去。然而,一个小时候后,他实在是忍受不住了,那颗焦躁的心仿佛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一般,大叫了一声,身体弹起,立在草坡上,骂道:“八嘎,八嘎牙路,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孬种,都给我站起来,不要给大日本皇军丢脸。”任凭他喊破喉咙,也没人理睬他。  那鬼子已经暴怒到了极点,拉动一下枪栓,“砰”的一声枪响,打死了一名同伴。他转动身子正要开第二枪时,中泽小队长的王八盒子在他身后响了,那鬼子慢慢转过身子,瞪着一双骇人的眼睛,道:“你……这个孬种,让人家给吓成了王八样,却敢向我……”中泽小队长向他胸部又开了两枪,等他倒下后,才骂道:“蠢猪,你是疯子的干活。”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中泽小队长低声喊道:“田中君,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我测算了一下,冲上山顶,我们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只有占领了山顶,我们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田中小队长道:“中泽君,对方是个王牌狙击手,一分钟的时间,我们将会付出二十人的代价。”中泽小队长道:“你说得没错,但是,若要如此顾虑,再挨下去,情形将对我们更加不利。”田中小队长道:“小岛少佐要是能派人来接应就好了。”中泽小队长道:“你的想法很美好,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田中小队长沉吟了半晌,道:“中泽君,中队长、执行官不在了,在与大队汇合之前,我小队听你指挥。”  中泽小队长也不推让,沉声喊道:“大日本皇军的勇士们,八路的狙击手就潜伏在山上,吞噬着我们鲜活的生命,为了有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我命令你们即刻冲上去,杀死那个可恶的狙击手。”士兵们早已忍耐不住了,听他话音一落,脚下像是安装了弹簧一般,快速地往山顶冲去。  柳惠虽说枪法精准,但她只有一个人,鬼子又是分散着往上冲,一支枪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眼见着鬼子越来越近了,身形一晃,几个纵跃,跑到山下,隐身于灌木丛中。  田中小队长登上山顶,回头看到山坡上躺着的中泽小队长和众多士兵的尸体,哀声说道:“中泽君,罹难的士兵们,你们安息吧!”他不敢在山上停留太久,转过身子见山下灌木茂盛,郁郁葱葱,西边紧邻有一条河流,弯弯曲曲地向南延伸,当下说道:“沿河流向南跑。”为了活命,弹药手放下了弹药箱,卫生员丢弃了药匣子混杂在奔逃的人群中,仓惶逃窜。  柳惠透过树丛观察,看着奔逃的鬼子,心道:“他们想跑,想的倒是美。”站起身子,像似猎人追逐猎物一样,走出树林,开始了疯狂的屠戮。等鬼子跑到河边时,已剩下不足二十人了。  田中小队长听见一声叱咤,回转身子,望着一步步走近的黑衣姑娘,心想:“这女子好美,只是太冷了。”缓缓抽出胯间的战刀,叫道:“花姑娘,你敢不敢与我决斗?”说着蹲下马步,摆出了一副格斗的架势。柳惠撇了一下嘴,道:“你还不够资格跟我决斗。”左手提枪,面容淡定,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那些鬼子全被柳惠的美貌给吸引住了,竟忘记了身置何处,朦胧间觉得女神降临了,特意来这里拯救他们。一个鬼子喊道:“不要跟女神为敌。”众鬼子也真听话,一个个丢掉了手中枪,肃穆而立。  田中小队长是唯一清醒的人,等柳惠走到离自己还有十余米远的时候,大喝一声,双手高举着战刀奔了过来,一刀正要劈下,忽见眼前一花,黑衣姑娘不见了身影。  柳惠脚踏幻云步,飘身来到田中小队长的身后,道:“我在这里。”田中小队长这一惊非同小可,斜刺里迈了一大步,转过身子,见柳惠背对着自己,暗想:“她身法之快,匪夷所思,莫非是鬼魅化身?”此时不容他多想,高抬腿、轻落步,悄悄向柳惠走近。  一个鬼子叫道:“田中小队长,你想暗中偷袭,真是不要脸。”田中小队长心里有气,可嘴上不吭声,距离柳惠还有两米远时,举刀就劈。就在刀光一闪的霎那,柳惠左脚斜向左前方跨了一大步,躲过劈来的刀锋,右手化掌,翻腕向后一甩,正击在田中小队长的前心部位上。  田中小队长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骨骼、内脏尽碎而亡。方才田中小队长举刀奔向柳惠时,那些鬼子神色紧张,皆都替柳惠捏了一把汗。田中小队长死了,他们倒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皆把崇敬的目光聚焦在柳惠身上。 第九章 云开雾散(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盯着呆呆而立的鬼子,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师兄跳崖的那晚,师傅背诵的一段经文,即刻咏道:“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方一净土,一念一清静……”咏到后来,缓缓闭上了眼睛,嘴唇颤动,声音似有似无,模糊不清。  众鬼子瞧她宝相庄严,咏诵经文,皆都面面相觑,不明其意。柳惠反复念诵这段经文,念到第九遍上,想起师兄的背叛,忽地产生了出家的想法,忍着心痛,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道:“你们好自为之,回家吧!阿弥陀佛。”  鬼子开始为柳惠的美貌所惊,听她口宣了一声佛号,皆想:“她不是女神,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尼。”柳惠把枪丢在地上,双手合十,轻声道:“诸位施主,请吧!”一名鬼子收起崇敬的目光,阴声一笑,叫道:“小尼姑,你是最最漂亮的花姑娘,不要出家了,给我们当慰安妇好了。”说着裂开大嘴,发出了几声淫笑。  柳惠脸上神色陡然一变,暗忖:“他们是魔鬼,我若放了他们,他们势必继续为恶,可出家人不能杀生,这可如何是好?不对,不对,佛家也讲‘以杀止杀’。”当下运气于掌,说道:“每个生命都有自足的世界,需要阳光,需要理解,需要肯定,需要实现自我的生命意义。但你们是恶魔,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人类自然生存规律,来这里杀人放火,打破了这一方净土的宁静。俗话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们自戕吧!”这话虽说得轻言慢语,但自含一番威仪。  鬼子们多多少少都懂些汉语,一听之下,恼羞成怒,纷纷弯腰捡枪。  柳惠出招似奔雷, 一招“莲台断月”,瞬间施展了三遍。柳一飞曾用这招掌法震断了碗口般粗细的树木,而他功力不及柳惠的两成,何况柳惠出手又是含怒而发,那些鬼子岂能禁受得住?但见鬼子一个个飞起身躯,落在水里,溅起了一团团水花。  柳惠重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右手掏出一枚柳叶飞镖,左手挽住头发,道:“师兄,我尘缘已了,从此再不会想你了。”正要削掉头发,忽然想起了师傅,心想:“她老人家把我养大,又教我武功,我突然当了尼姑,岂不让她老人家伤心?即要出家,我也要等她老人家百年之后,才好削发为尼。”怔怔出了一会神,悲由心生,嘤声啜泣。她哭够了,展开身形,把鬼子的枪、掷弹筒、弹药收集在一起,藏在了一个山洞里。  荒山寂静,柳惠茫茫漫游,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蛇岭之下,抬眼看见两只巨鹰落在西边崖头上,道:“二师姐,它们嘴尖爪利,凭武功无人能捉住,但用枪可以把它们打下来。你既然喜欢这两只鹰,那我帮你捉一个吧!”摘下枪,刚刚压上子弹,陡听一声鹰叫,蛇岭西坡立时扬起万颗蛇头,舌波荡漾,飘起一片猩红的舌海。柳惠惊得膝盖发软,蹬蹬倒退了几步,道:“幸亏是我,换做别人,还不吓死啊!”腥风飘来,她闭气慢了,腥气冲进肺腑,令她喷出一口食物,接连又吞了几口酸水,才闭住气息。  两只巨鹰扬起头,喉头里不断发出“咕咕”的叫声。柳惠端枪瞄准一只巨鹰的翅膀根部,心想:“崖头虽高,但你扑扇着一只翅膀,掉下来也不会摔死,我再给你接上断翅,你就可以陪二师姐玩了。”正要开枪,忽见两个鹰头贴在了一起,心道:“它俩是夫妻,我若是给拆开,说不定会多难过呢!”由此想到了师兄,恨恨地一跺脚,收枪向东走,看到三堆新土,寻思:“那些中毒而死的鬼子,原躺在这里,谁这么好心把他们埋葬了?”原来古月回去的时候,担心巨鹰误食毒尸,用掌力震出三个大坑,把中毒而死的鬼子给埋了。  柳惠绕到蛇岭东坡,烈日之下,见群蛇慑服在阴凉之处,一提气,施展开身法,轻而易举地翻过了蛇岭。天黑前,她来到断魂谷,立在石冢前,睹物思人,不禁放声大恸,好似这些年的凄苦愁寂,一股脑地要发泄完。  不知过了多久,柳惠停止哭泣,待心境平和,说道:“师兄,我俩两小无猜,你又强行要了我身子,可怎能狠下心肠不要我?你怎会当了八路?你……你想过惠儿没有?”她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但心里清楚,这些疑问将会成为永远的谜团。  柳惠抚摸着石碑,道:“师兄,我原打算常来这里,跟你说些体己话儿,可你活着,又有了心上人,把我这希望给破灭了。唉!唉!唉!”连叹三声后,运用掌力震碎了石碑,又扫平了石冢,而后来到潭边,脱下衣服,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水里。待她睁开眼睛时,看见皓月当空,银光遍地,忽地叫道:“月圆人不圆,人散月圆有何用?”双掌连连击水,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想浑浊自己的视线。  柳惠掌击水面没有运功,手掌击疼了,放在水里,幽幽的道:“师傅,二年前,您发现惠儿时常自己跟自己说话,当时把您吓坏了,以为惠儿得了怪病。当时惠儿告诉您,我如果不自己跟自己说话,整天憋在心里,那恐怕真要得病了。师傅,以后惠儿会克制自己,过了今晚,尽量不自己跟自己说话了,这是因为师兄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有了心上人。师父,那姑娘虽不如惠儿美,但能看得出,她对师兄很关心,将来也会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媳妇。师兄不认惠儿,您也不要生气,只要师兄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您说是吗?”  过了一会儿,柳惠又道:“青丝红颜,到老了谁不是鹤发鸡皮?雕梁阁楼,锦衣绸缎,向来是空梦一场。师傅,师兄移情别恋了,令惠儿有了出家的念头,但只要您老人家健在一天,惠儿就不会消沉。今后,惠儿要一心打鬼子,救助弱小,不枉您老人家教给的一身功夫。” 第九章 云开雾散(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穿上衣服,又取些子弹,回头瞧了瞧已夷为平地的石冢,低声道:“师兄,过去,你让我为你流了好多眼泪,以后,我不会再为你哭了。”翻上断魂崖,想去南庄找鬼子的晦气,过了化马镇,忽听见前方传来枪声,心想:“半夜了,谁和谁打起来了?”枪声越来越近了,她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势,双足一点,兔起鹘落,隐身在一个山丘后面。  不大工夫,柳惠看见一个人向自己这个方向跑来,步履沉重,踉踉跄跄,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抬眼又向远处瞧,影影绰绰的看见追来一群人,从传来的吵嚷声中听出是鬼子,当即摘枪、压弹、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鬼子倒下五人,登时止住脚步,卧倒射击。  月影之下,柳惠看清来人是王虎,后背上还背着一人。她怕王虎伤在鬼子枪下,赶忙开枪压制住鬼子的火力,直到王虎翻过一处高岗,才吁出一口气。  追敌乃是驻守南庄的鬼子,渡边小队长见眨眼间死了九名士兵,马上意识到那个厉害的狙击手出现了。他吃过人家的大亏,马上藏好身子,观察了半晌,终于发现了柳惠藏身的位置,叫道:“掷弹手,轰炸前面的沙丘。”  柳惠模模糊糊中看见两名鬼子抬起上半身,当下毫不客气地一人赏了一颗子弹。渡边小队长又叫道:“机枪手,封住前面的沙丘。”  柳惠知道身形暴露了,当即起身急速左移,离开不到十秒钟,鬼子的两挺歪把子机枪就响了,密集的子弹打得山丘尘土飞扬。柳惠伏在山坡上,静静地等待机会,就在那两名机枪手换弹夹的功夫,两枪打爆了他们的脑袋。  渡边小队长惧怕对方的枪法,心知再拖延下去会死更多人,自己能不能生还也是个未知数,当下呼喊了一声,丢下十三具尸首,仓惶撤走了。  王虎方才背着许志洪一口气跑了三十多里,早已累得头昏目眩,见鬼子撤走了,从一株大树后面闪出,喊道:“不知是那位英雄打跑了鬼子,还请告知大名,容我日后报答救命之恩。”柳惠脆声声地应道:“我叫柳惠,英雄不敢当。王虎,你怎么惹上鬼子了?”  王虎听傻了,救命恩人不但是个姑娘,竟还一口道出自己的名字,呆了一呆,高声问道:“柳惠,你……你怎知道我名字?”柳惠道:“暗中听来的呗!”  王虎是个极为聪明之人,刚才柳惠拦击鬼子的时候,心头疑云陡起,道:“许队长,相助之人,可能是偷枪之贼。”许志洪伏在高岗之下,从望远镜里,把鬼子两名掷弹手和两名机枪手之死全看在眼里,说道:“这人是个伟大的狙击手,他隐身功夫、移形换位、开枪速度、枪法准度比我德国的老师还要高上三分,岂能是区区毛贼?”此刻,王虎听了柳惠之言,不禁脱口问道:“你……你是偷枪……的人?”  柳惠道:“王虎,你原本想说我是偷枪之贼,是不是?你即使说出,我也不会生气,因为,我确实是偷枪之贼,而且,还是个女贼。”她施展身法,片刻之间,来到鬼子卧倒的地方,见除了十三具尸体外,别无它物,失望之余,说道:“王虎,我已据实相告,但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话是用内力送出,虽然距离远,但也是一字字地送进王虎的耳里。  王虎见她最后一句话,竟在二三百米开外,又惊又疑,心想:“难道她会飞不成?”当即喊道:“什么问题?”柳惠奔回原处,说道:“你怎么惹上鬼子了?”  王虎见她这么远的距离,倏忽而去,倏忽而回,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今天早晨,特种队有一个人开小差了,队长带我想把她追回来。但那人十分狡猾,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把我俩引到南庄附近,便失去了踪影。后遇上一队鬼子,一番激战,队长腿上挨了一枪。跑到这里,若不是柳……女侠出手相救,我和队长非死在鬼子手里不可。”  柳惠欲要询问许志洪的伤情,忽地又想起那个梦,师兄那句:“咱俩缘分尽了,咱俩缘分尽了……”这一句话在她耳畔回荡,久久不衰。  王虎问道:“柳女侠,你走了吗?”柳惠把心神拉回来,低声自语道:“师兄啊!咱俩缘分虽说尽了,但我心里再也容纳不下别的男人了。”王虎又问道:“柳女侠,你还在吗?”柳惠道:“在,刘玲开小差了?”王虎甚是惊奇,问道:“你看见她了?”  柳惠道:“没有。”她耳力惊人,听许志洪悄声道:“王虎,你让她现身。”她不等王虎发话,说道:“偷鸡摸狗之人,哪有脸见你们?我走了,望你们好自为之。”  许志洪未料到自己压低了嗓音说话,还是被她听见了,说道:“柳女侠,你说自己是偷枪之人,可是,偷枪之人留下的名字,并不是柳惠二字。”柳惠道:“我留下夏一凡的名字,原本是逗你们玩,那么逗也逗过了,咱女子做事也是敢作敢当。以后啊!你们往回追枪,千万别找错人了。”许志洪脸上发烧,说道:“今晚,承蒙你相救,但你偷枪的过节,我还会找你清算。”  柳惠道:“悉听尊便。”离开山丘,边走边想:“南庄守敌经许志洪、王虎两人这一折腾,定然有了准备,我若再去,岂不是自讨苦吃?”纵身飞奔了一阵,不知该去何处,踯躅来去,在山野里游走到了三更,才踏进翠云谷的密道,望着昏暗的油灯,愁绪满怀,心想:“我如何面对师傅?她老人家定然从二师姐口中得知师兄未死的消息,不知生气没有?”硬着头皮走出密道,一眼看见师父房中还亮着灯,心中顿时如打翻的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她不想哭,她记得自己今晚离开断魂谷时说过,今后不会再为师兄哭了。可是,委屈的泪水还是充满了盈眶,她捂上双手,想让泪水化掉,但不听话的泪水还是顺着指缝悄悄的流了出来。 第九章 云开雾散(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谷中静悄悄的,柳惠待情绪稳定后,才挪动沉重的脚步走向师傅房间,距离还有二三十米远时,忽听见师傅浊重的喘息声,顿觉有异,正要加快脚步,只听师傅气呼呼的道:“你们不把惠儿给我找回来,我谁都不想见了。”柳惠一听这话,放下心来,急忙走到门口,叫道:“师父,惠儿回来了。”抬手轻轻的推开门,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只见师傅双眉紧蹙,坐在炕沿边上,二师姐、二姐夫、师兄一并排低头跪在地上。  云婆婆看见柳惠,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喜道:“惠儿,你可回来了,师傅快担心死了。”柳惠瞟了一眼师兄,忍住泪水急走几步,把枪靠在墙上,转身立在云婆婆身前,道:“师傅,惠儿又让您老人家担心了。”云婆婆起身替她摘下挎包,又拍拍她衣服上的尘土,道:“月儿去给惠儿弄吃的,四海去给惠儿打水。”两人应声起身走出了屋子。  云婆婆拉柳惠一起坐下,见她脸色苦楚,道:“惠儿,大道纵横,触事现成。云开日出,爱情永恒。”柳惠挤出了一丝笑容,心想:“她老人家还蒙在鼓里呢!我哪还有这个福分?”云婆婆把头转向柳一飞,道:“凡儿,起来吧!”  柳一飞自打柳惠走进屋子,一直低着头,动也没动,听了师傅的话,跪行二步,来到师傅和柳惠身前,道:“惠儿,我知错了,杀剐存留,任凭你处置。”  柳惠将身子一闪,淡淡的道:“柳连长,你言重了,过去的事儿,请你不要记挂在心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各不相干。”云婆婆瞧她一句话说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疼道:“惠儿,想哭就哭吧!不要憋坏了身子。”柳惠摇头道:“师傅,惠儿不会用泪水来软化柳连长的心,您放心好了,惠儿是个刚强的姑娘,能熬过这一关。”  柳一飞喉头一紧,哽咽道:“惠儿,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好好的关心你、爱护你,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柳惠凄然一笑,道:“柳连长,别再伤人家的心了,金凤姑娘不错,将来会是一个好……媳妇。”  柳一飞擦拭了一下眼睛,道:“惠儿,我不敢欺瞒,金凤主动从团部野战医院下到一连,确实是来追求我的,可我从来都没动过心。你看到的、听到的全是误会,如有一句假话……”云婆婆没让他把誓言说出来,重重叹息了一声,道:“老天爷真是捉弄你们一双小儿女呀!”当下把古月、周四海暗中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柳惠听。  柳惠呆了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哭了,扶起柳一飞,抱住他泣道:“师兄,你好傻啊!咋能那样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惠儿根本就没怪过你,师傅也没怪过你,你活着该有多好啊!你……怎不回来看我,回来看看师傅啊!呜呜……”  柳一飞也已泣不成声,眼下想做的,唯有紧紧地抱住柳惠。良久,他给柳惠擦掉眼泪,说道:“惠儿,都是我不好,我……没脸回来看你和师傅。”柳惠泪眼朦胧的望着他,道:“师兄,你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云婆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没事了,没事了。”柳惠见师兄的眼泪从眼角一直挂到两腮,伸手给他抹去,问道:“师兄,方才师傅的话不是在哄骗我吧?”柳一飞摇了摇头,又急忙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是真的!”  柳惠破涕为笑,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师傅,说道:“我好像一下子轻松起来了。”云婆婆道:“傻孩子,吓死师傅了,你再不哭出来,会郁郁伤及肺腑,命不久矣!”柳惠调皮一笑,道:“不会的,惠儿才不想死呢!”云婆婆道:“你是心性纯良之人,不想伤人,有事就自己闷着,若是心中的苦楚过多,长时间得不到释放,就会抑郁成疾,师傅虽是精通药石,但也救不活你。”  周四海端着水盆走进来,见柳惠双眼红肿,但却笑得脸若桃花,当下放了心,笑吟吟地道:“惠儿,我把小凡找回来了,你准备怎么打赏我?”柳惠从挎包里掏出两把王八盒子,用手颠了一下,道:“这个行吗?”周四海放下水盆,伸手接过枪,道:“我还要五百颗三八大盖枪的子弹。”柳惠心情甚佳,笑道:“好,但要容我一些时日。”  周四海向柳一飞做了个鬼脸,道:“惠儿可比你大方多了。”云婆婆哼道:“四海,别没大没小的,去催催月儿,快把饭端来。”周四海刚要走出房门,古月端着装饭菜的托盘走进来,道:“师傅,今天太晚了,对付一口,明天我给师弟包饺子吃。”  柳惠接过托盘,嘻嘻一笑,道:“二师姐,辛苦你了。”古月道:“哼!你还好意思说?我把师弟给找回来了,却让师傅给罚跪了半宿。你说这帐我怎么跟你算?”柳惠放下托盘,向柳一飞努了下嘴,道:“都怪师兄,这帐你应该跟他算。”古月给每人盛好饭菜,道:“怎么能怪师弟?你应该先到家呀!说说,你去了哪里?”  柳惠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把如何杀光他们放走的鬼子,如何回到断魂谷毁掉石冢,如何想去南庄杀鬼子,却在途中救下许志洪、王虎二人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柳一飞目不转瞬地瞧着她,要不是她前天暗助自己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阻击任务,绝不会相信她这一番话。但从话中,也听出她对鬼子极为藐视,轻声一笑,道:“惠儿,你枪法好,武功又好,但鬼子论军事素养,武器装备,八路和国军都无法相比。今后,你一个人面对鬼子,千万不要冒险出击。”  柳惠小嘴一扁,道:“你们八路打仗才冒险,几杆破枪,还没几颗子弹,就敢跟人家硬拼。我单说前天,鬼子左一轮轰炸,右一轮轰炸,我心里急呀!盼你们早点撤,可你们就是不撤,还让我凭空挨了炸。” 第九章 云开雾散(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想起前天激战,至今心有余悸,暗暗打个寒噤,道:“我那是没办法,为了主力部队能够安全转移,我只能率领一连战士跟鬼子硬拼,死撑到天黑。”柳惠道:“师兄,撤退时,你都想到要把鬼子引到新泰,可是开战时,你为何不佯守一会儿,装作不敌,把鬼子引向新泰呢?”柳一飞放下碗筷,拍了下脑门,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古月哈哈笑道:“你从小就是这样,一条道跑到黑。”  柳一飞想起牺牲的四十多名战士,神色黯然,道:“是,我真是一根筋,要不也就不会牺牲那么多战士了。”柳惠见他脸上显出痛苦之色,斜了古月一眼,道:“二师姐,我师兄才不是一根筋呢!以后不许你这样说他。” 古月“哟”了一声,道:“师傅,您瞧瞧,他们还没成亲呢!师妹就开始袒护起师弟啦!”  云婆婆呵呵一笑,道:“凡儿,你打小做事儿就认真、执著,但有时候缺乏变通,月儿的话是点点你,在这方面,你以后可要注意了。”柳一飞应声道:“是,师傅。”云婆婆打了个哈欠,道:“快四更了,有话明天再说,都去睡觉吧!”  柳惠起身说道:“师兄,你房间一直空着,我带你过去。”柳一飞随她走进自己原来的房间,点燃蜡烛,看到房中一尘不染,桌椅、被褥摆设跟以前一样,不禁问道:“惠儿,这里一直没人居住吗?”柳惠道:“你的房间,我常常打扫,从来不让别人住。”忽地脸色一红,羞涩道:“我……我偶尔会来住上一宿。”  柳一飞与她四目相对,千言万语,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过了良久,轻声道:“惠儿,这些年苦了你。”柳惠怔怔地望着师兄,略带娇羞,笑而不语。烛光散射下,柳一飞见她脸上肌肤透出一层红玉般的微晕,清逸脱俗,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禁不住低声呼道:“惠儿。”  柳惠傻傻地应道:“哎!”此刻,她在师兄面前,心中除了温柔的爱念,其它任何念头都不会在心中停留太久。  柳一飞痴痴地望着她,忽然走过来,大胆地抓住她那一双白皙的小手。柳惠瞬间像触电一般,双腿酸麻无力,身子摇摇欲晃。柳一飞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柳惠神态扭捏,道:“没……怎么。”柳一飞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瞬间,两个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谁也不舍得分开。  烛光之下,二颗心砰砰的跳着,似乎在默默地交流,倾诉着这些年来彼此间的思念和痛苦。桌上的蜡烛偷偷的流着泪,仿佛在为他们五年来的境遇伤怀,也在为他们的重逢喜极而泣。  许久,柳惠打破了宁静,悄声在柳一飞的耳边问道:“五年了,你想过惠儿吗?”柳一飞苦涩地说道:“想,想啊!天天想,月月想,年年想,想的好苦好苦。”  柳惠不知不觉间,泪水爬满了脸颊,哽咽道:“惠儿相信,相信师兄不会忘记惠儿。”柳一飞道:“离开深谷的那天起,我便把我的惠儿刻在了心坎上,走到哪儿,我便把我的惠儿带到哪儿。”  柳惠的泪水打湿了他胸襟,道:“师兄,老天爷跟咱俩开了个玩笑。可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让咱俩整整分别了五年。”柳一飞道:“是啊!我以为你会恨我。所以,我不敢回来找你。”柳惠柔声道:“不恨,我从来都没恨过你。你若是早点回来,那该有多好啊!”两人一会哭、一会儿笑,竟然是相拥着一直说到了天亮。  柳一飞把柳惠扶到床边坐下,自己走到窗前,紧蹙双眉,愁容满面,叹道:“离人无奈归征程,泪浥浊衣袖。”柳惠绝想不到他要走,脸色变了几变,说道:“捻过如麻多少愁,留下人空瘦?”语声一落,泪如泉涌。  柳一飞心如刀割,哑声说道:“惠儿,等打走了鬼子,我就回来陪你,咱俩再也不会分开了。”柳惠摇头道:“枪弹无眼,倘若有个闪失,你让我怎么活?”柳一飞道:“惠儿,我何尝想离开你?可是部队有纪律,我不回去不行啊!”  柳惠气往上涌,擦掉眼泪,说道:“你不回去,难不成八路会派人来追杀吗?”柳一飞道:“那倒不会,可我是党员,还是连长,不能擅自离开部队。要是……要是不回去的话,我内心里每日都会不安的。”柳惠嗔道:“那就是说,你离开我就心安了?”柳一飞道:“不安,会更不安,但我必须走,回到部队。”  柳惠打小就知道他有一股犟劲,认准的道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当下心念一转,决定先稳住他再说,当下口吻一改,柔声道:“那你先别急着回部队,好不好?住上几日,我把你枪法教出来。”  柳一飞道:“惠儿,部队有严明的纪律,我若回去迟了,要挨处分的。”柳惠噘起小嘴,道:“纪律也好,处分也好,反正这几天我不会放你走。”语气一顿,又道:“你别以为我不明事理,我把枪法传授给你,你回去再传授给战士,假以时日,你们个个成了神枪手,以一抵十、抵百,还怕鬼子何来?”  柳一飞听了不禁神往,问道:“你说我能练出来?”柳惠看他上套了,心下暗喜,道:“能,我送你一支毛瑟98K狙击步枪,以后阻击鬼子,有你一个人就成了。”  柳一飞脑中浮现出她和二师姐杀敌的情景,点头应道:“好吧!我宁可挨处分,也要把枪法练出来。”柳惠把他按在床上,道:“你睡一会,吃过早饭,我带你去练枪。”走出房间,看见芸儿、强儿跑来,拦住问道:“你俩要去哪儿?”小强道:“找小舅玩。”柳惠轻声道:“乖,小舅刚睡着,不要去打扰他,小姨带你们去练功。” 第九章 云开雾散(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两个孩子吵嚷着来到前院,柳惠双拳握在腰间,蹲了个马步,道:“强儿、芸儿,你俩按照我的姿势做。”两个孩子很听话,有板有眼的照着做起来。这时,古月走过来,见柳惠眼带血丝,说道:“师妹,把芸儿、强儿交给我,你去睡觉。”柳惠没有去睡觉,而是来到厨房准备早膳。  云婆婆走进厨房,见柳惠双眉舒展,嘴角含着笑意,说道:“凡儿回来了,师傅的一桩心事也要了却啦!”柳惠笑问道:“师傅,什么一桩心事?”云婆婆道:“傻丫头,你的婚事呀!”柳惠满面羞红,低垂臻首,轻声道:“师傅,不急。”  云婆婆瞧爱徒娇羞可人的样子,不禁眯缝起笑眼,调侃道:“师傅急呀!可别像你二师姐,搞大了肚子,弄得师傅什么都没准备,草草就给嫁出去了。”柳惠用一双湿漉漉的手抱住师傅,羞道:“惠儿能……把持得住。”云婆婆道:“你跟凡儿情浓似火,说不定……”  柳惠赶忙用手捂住师傅的嘴巴,道:“惠儿有定力,不会……不会做出羞人之事。”云婆婆把她手拿开,道:“你十八岁,凡儿二十一岁,都不算小了。过几天,师傅选个良辰吉日,就把你俩的婚事给办了。”柳惠口说不急,心里却急得不行,道:“我想成婚,可师兄不会同意。”云婆婆眼睛一横,道:“他敢不遵师命?”柳惠幽幽一叹,道:“他是八路,部队有纪律。”云婆婆道:“没听说过当兵就不能结婚了,吃完早饭师傅就跟他说。”  柳一飞躺在床上睡得并不踏实,脑海里混混沌的,模糊间那些往事纷至沓来,一桩桩、一件件,在他心底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眼下自己躺在松软的床上,可是五年前的那天,自己却是躺在坚硬的谷底。至今,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摔下谷底,躺了四天四夜,一动也没动,眼望着苍穹,耳边不时地响起惠儿撕心裂肺般的叫声。事发之前,他在一棵柿子树上找到两个柿子,虽是口渴难耐,但却舍不得吃,把柿子放进兜里,放脚往回跑,到了惠儿房门前,咬了一口草叶,没走出几步,忽觉得身体膨胀欲裂,瞬间失去了思维。  他清醒过来,看见惠儿没有穿衣服,看见了惠儿的眼泪,看见了床单上的片片殷红。他惊呆了,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慌乱当中穿上衣服,跌跌撞撞跑出了翠云谷。  柳一飞想到自己跳崖,全身抖颤了一下,又继续回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夜色漆黑,自己周围坐着大大小小数十只狼,张着碧绿的眼睛,嘴巴紧闭,全都盯向自己。他惊骇无比,下意识想站起来,可是左腿剧痛,令他一下子清醒了,说道:“狼啊!我做了对不起惠儿之事,你们快过来把我吃掉吧!”那些狼也是奇怪,不但没有吃他,反而一个个走了。  他恨透了自己,他想把自己饿死、渴死,让狼把自己咬死……总之,他要以死谢罪。  第五天下午,下了一场倾盆暴雨。暴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豆粒般的雨点打在身上,他竟麻木得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口中低低地呼着惠儿的名字,直至昏死过去。待他苏醒过来,看见天上挂着一道弯弯的彩虹,不禁想起每当雨后,惠儿都要拉着他手,嚷着上山去寻找彩虹。记得一次看完彩虹后,惠儿道:“师兄,彩虹就像一条彩带,一头拴着你,一头拴着我,让咱俩谁也不准离开谁。”想起这句话,挣扎着坐起,说道:“惠儿,惠儿……我不能死,我不能丢下惠儿……”拖着断腿,寻找草药疗伤。一个月后,他治好腿伤,在走出绝谷的霎那,高兴得大喊大叫了一阵,可冷静之后,自语道:“惠儿会原谅我吗?师傅会原谅我吗?她们即便原谅了我,我还有脸回去吗?”他呆坐了三天三宿,最后没敢回翠云谷,流着眼泪离开了魂牵梦绕的地方。离开后的第七天,他饿昏在路上,适逢八路军路过救起……  柳惠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师兄眼角挂着泪水,惊讶道:“你怎哭了?”柳一飞赶忙抹掉眼泪,嘿嘿一笑,道:“想你想的。”柳惠笑道:“臭师兄,当几年八路,还学会贫嘴了,快起来吃饭。”  饭罢,柳一飞想着练枪之事,刚要招呼柳惠走,云婆婆道:“凡儿,跟师傅来。”柳一飞瞟了一眼柳惠,见她脸颊上片刻间飞起两朵红云,当下也没多想,耍了个怪态,跟在师傅后面走了。  云婆婆走进自己的房间,坐下来之后,说道:“凡儿,师傅有件事要跟你说。”柳一飞垂手肃立,问道:“师傅,什么事儿?”云婆婆笑道:“后天是个黄道吉日,师傅想把你和惠儿的婚事给办了,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能抱上白白胖胖的曾孙啦!”  柳一飞略一迟疑,摇头道:“师傅,我也想早点跟惠儿成亲,可是部队有规定,我……我还不能成亲。”  云婆婆怫然作色,道:“难道部队还管你结婚之事?”柳一飞听师傅语声严厉,慌道:“师……傅,部队规定,年龄要……满二十六岁、团级以上的干部才……能结婚,我……我现在没有一条能够满足,还……不能……”  云婆婆喝道:“闭嘴,在我面前,不许说‘不能’两个字。”柳一飞身子一哆嗦,道:“这是部队的规定,我不……”云婆婆忽地站起,气道:“这是哪门子规定?自古以来,只要两情相悦,洞房花烛那是顺理成章之事。”柳一飞扶师傅重新坐下,说道:“您老人家消消气,部队可能是考虑到打仗频繁,伤亡较多,不想在人世间留下太多的孤儿寡母,才会有这样硬性的规定。”云婆婆道:“你现在才是个小小的连长,你想让惠儿等你到哪年哪月?”  柳一飞面容一整,昂然道:“师傅,为了打败日本法西斯,推翻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我和惠儿都要在个人方面做出一些牺牲。”云婆婆怒气不可遏制,一脚将他踢翻,喝道:“给我跪下。” 第九章 云开雾散(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翻身爬起,跪在师父面前,道:“师傅,您就是打死我,后天,我跟惠儿也是不能成亲。”  云婆婆盛怒之下,高举右掌,叱道:“小畜生,你以为我不敢打吗?”柳一飞伏在地上,道:“师傅,不要打,您听我说,您抚养我十二年,一直教我为人该当重义守信,做事不可半途而废。我虽爱极惠儿,想与她形影不离,可是,我投身当了八路,就不能为自己的私情而当逃兵。”云婆婆脸现杀气,问道:“你跟秦大川说的那些话,难道是故意说给月儿听?”  柳一飞哪里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侃侃的道:“师傅,我原先为向惠儿赎罪,每次打仗确实存下死念,如今我想开了,我不能只为惠儿活着,还要为劳苦大众活着,我要活出个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云婆婆放下右手,冷冷的道:“你要做英雄,惠儿在你眼里就退为其次,既是这样,我无话可说。大英雄,翠云谷容纳不下你这个大人物,请走吧!”  柳一飞吓得连忙磕了三个响头,道:“师傅,惠儿在我眼里永远是第一位的,我在部队好好干,二十六岁时,我向您保证,一定能当上团长。那时,不用您老人家说,我主动提出跟惠儿成亲。”  云婆婆面色如霜,冷然道:“凡儿,过去五年,你已知道惠儿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怎忍心让她再熬五年?难道你的心是铁打的不成?”柳一飞道:“师傅,我……我也是没办法,但得……”  云婆婆叱道:“别说了,你是我养大的,做什么事都要听我的,你这个八路不要当了,等后天吉时一到,跟惠儿拜堂成亲,成亲之后,你俩愿意打鬼子,我打心眼里支持,不愿意打鬼子,就在家里好好练武功。”  柳一飞听师傅这话说得疾言厉色,吓得默默不敢言语,沉思了良久,忽地心头一亮,喜道:“师傅,我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了。”云婆婆语气稍稍缓和,道:“什么法子?”柳一飞道:“我回部队向首长请示回地方来抗日,那样我就可以跟惠儿成亲了。”  云婆婆凝视他半晌,才道:“你想借机开溜?”柳一飞道:“凡儿不敢。”云婆婆知他性情执拗,勉力想出这个法子,也是难为他了,伸手将他拉起,柔声道:“凡儿,要珍惜惠儿,去吧!”  柳惠站在门口,把师傅和师兄的说话一字不露地听在耳里,心中窃喜不已,当见师兄走出来时,浅浅一笑,道:“我带你去断魂谷练枪法。”柳一飞问道:“在家练不好吗?”柳惠笑道:“那里清净,是个绝佳的练枪场所。”柳一飞也想旧地重游,说道:“就是远点,那走吧!”  两人走出翠云谷,柳惠道:“师兄,敢不敢跟我比试轻功?”柳一飞笑道:“不敢,五年前我比不过你,现在更是比不过了。”柳惠娇声道:“不嘛!我要比。”柳一飞也想看看她轻身功夫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笑道:“输给你,我也不丢人。”暗暗提了一口真气,向前急速奔行。  柳惠看他轻功尚不及五年前,身子一飘,撵上来说道:“不许藏私呀!”柳一飞还未达到换气说话的地步,点了点头,发力奔行。柳惠轻笑一声,瞬间超越他四五十米远,回头一看,停下脚步,嚷道:“没意思,没意思,不比了。”  柳一飞跑到她身前,道:“我没速度,但有耐力,比上一天一宿,我一定是赢家。”柳惠撇了撇小嘴,道:“不知羞,吹牛也不看看跟谁。”伸手想挽师兄的胳臂,可手伸到一半,顿觉羞涩。她不想让师兄看出,没有把手直接收回,而是顺势抬手梳理了一下头发,道:“你轻身功夫不如以前了。”柳一飞道:“我没工夫练习,功夫全都搁浅了。”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断魂崖。  柳一飞站在自己原先跳崖的地方,感慨万千,不胜嘘吁。柳惠道:“师兄,那晚上,我眼见你跳了下去,师傅也看见了,可你好端端的,不会是我和师傅都看花眼了吧?”柳一飞道:“我看你在后面边追边哭喊,心里一急,呼道:‘惠儿保重。’我跳下深谷,只觉耳畔生风,身子呼呼下坠。那时,我头脑清醒,一点惧意都没有,只有深深的悔恨,叫喊着:‘摔死我,摔死我,摔死我……’峭壁上老干横斜,枝叶茂密,拦住了我下坠之势。后来,我无意中抓到一根折断的树枝,离地面还有三十余米高时,树枝挂在了一棵树干上。我抓着树枝荡来荡去,等落下时,本能的运功提气,但也摔断了左小腿。”  柳惠待他话音一落,抛弃矜持,忘情地抱住他,哭道:“师兄……师兄……”柳一飞笑道:“我没死,还是你救了我呢!”柳惠扬起泪眼,问道:“我怎么救你了?”  柳一飞搂紧她那蛮腰,道:“我躺在谷底,一心求死。第五天雨后,天上出现彩虹,不禁想起你那句话:‘彩虹就像一条彩带,一头拴着你,一头拴着我,谁也不准离开谁。’就是这句话唤醒了我求生的欲望。从此,我在谷里与狼獾为伍,过着天当被、地当床、野果裹腹,潭水解渴的日子。一个月后,我腿伤好了,在谷里走动时,看见一只狼从瀑布后面钻进来,甚为奇怪,等走近一看,原来峭壁上有一道窄窄的裂缝,就在那天,我钻过裂缝离开了深谷。”  柳惠把头抵在他胸膛上,轻声道:“那天晚上,我以为你疯了,等你跑走之后,我忍着下……下……面疼痛追赶你。要是放在平时,原本会轻易追上你,可我那时跑不动,当看到你跳下山崖时,我立时就昏了过去。后来师傅在我房门前发现淫露草,知道你误食了那东西,才会做出那……事儿。”  柳一飞扭头望向深谷,说道:“往事如梦魇,不提也罢。惠儿,你轻功虽高,但别再冒险了,咱俩绕到西边,从裂缝钻进去比较安全。” 第十章 羞人一幕(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娇笑道:“不嘛!我偏要从这里下去。”柳一飞瞧她娇憨的样子,跟五年前没有区别,心神一荡,搂紧她的腰肢,道:“傻丫头,多走几步路,也比涉险强呀!”柳惠道:“我上下往返过数十次,无险可涉。”身子一转,背对师兄,道:“你双手搂住我肩膀。”  夏一凡出死入生,跟她再度聚首,把生命看得极为重要,当见她要背自己下谷时,身子向后一窜,掉头向南跑。柳惠咯咯一笑,道:“哪里跑?”一纵身,身形落在师兄面前,抓住他一条胳膊,向背上一送,道:“由不得你。”柳一飞跟她功力相差太远,挣扎几下,没有脱离束缚,只得嘱咐道:“你悠着点呀!”  柳惠双足一点,跃下山崖。柳一飞闭上眼睛,只觉两耳生风,下坠良久,才到达谷底。柳惠不等双脚落实,几个纵跃,来到紫藤树旁,放下师兄,叫道:“我师兄回来喽!”她声音清亮,又含内力而发,只震得山谷鸣响:“我师兄回来喽!我师兄回来喽!……”  而今,柳一飞旧地重游,别有一番感触,当看到那些散散乱乱的石头时,想到惠儿对自己的深情,心下感动,伸臂环在她腰间,在这一霎那,浑然忘记了过去的愁苦和凄伤,动情的道:“惠儿,你真好。”  柳惠与他目光一碰,急忙转过头去,望着原先视作宝贝的石头,道:“师兄,这石冢毁了也好,免得让你看见会忆起往事。”柳一飞瞧她侧脸,一只酒窝深陷,克制住去吻的欲望,信口说道:“留着才好呢!”柳惠连连娇哼,道:“你活蹦乱跳的,留着多晦……气呀!”身子旋转,脱离师兄的搂抱,找来那支剩下的狙击枪,道:“这支枪,我本来答应送给大师姐了,可你赶在了她前头,只能是以后再给她弄了。”  柳一飞接过枪,好似得了什么宝贝一般,睁大眼睛,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柳惠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道:“别看了,跟我来拿子弹。”柳一飞随她走到一个山洞前,看见洞里摆放着一箱箱子弹,仿佛是饥饿中的孩子看见了食物一般,目放奇光,道:“这么多子弹,你是从哪儿搞来的?”  柳惠眯着笑眼,讲述了自己偷枪、偷弹的经过。柳一飞笑道:“嘿!偷得好。”从柳惠手里接过一箱子弹,走出几步,回头见她站着没动,催道:“快走啊!”柳惠向他一摆手,神秘兮兮的一笑,道:“我捡了个东西,你看值不值钱?”说着从洞里把那部电台掏了出来。  柳一飞放下子弹箱,一纵身跳到她身边,把电台拿在手中,惊道:“这是电台,你是从哪儿捡的?”柳惠笑道:“别人丢的,让我捡到了,能值几块钱?”柳一飞道:“这是军管物资,谁卖谁坐牢。”  柳惠顿感失望,哼道:“破玩意。”抢过电台,放回了原处,拿出一箱7。63毫米的子弹夹在腋下,来到平时练枪的地方,道:“师兄,你摆弄枪多年,枪法自然说得过去,先打上几枪,让惠儿见识见识。”  柳一飞初次使用狙击枪,尚不应手,一百米的近靶,五枪只打了三十七环。柳惠撇撇嘴,一把抢过枪,说道:“你看我的。”柳一飞见她根本没用瞄准,眨眼间开了五枪,枪枪不离靶心,道:“你真厉害,怪不得三道岭阻击战,你一个人打得鬼子心惊胆战。”  柳惠莞尔浅笑,飞身跑走,在谷中又插下七个靶子,回来说道:“师兄,你从一百米练起,练到第六个靶子,若能百发百中,你枪法便算练成了。”忽然想起许志洪教队员练习枪法时的情形,当即板起面孔,叫道:“立正。”  夏一凡一愣,随即双腿一并,挺起胸膛,应道:“是,教官。”柳惠忍俊不住,噗嗤一笑,道:“不许逗我。”清了一下嗓子,把定位瞄准,风偏纠正,呼吸凝神等技巧详细讲述了一遍。柳一飞极为聪明,把她每一句话都用心牢牢的记住,只是技巧一时领悟了,但短时间内很难一一发挥出来,练了一个小时,脸上露出了焦躁的神色。  柳惠给他纠正了两个动作,说道:“狙击之术讲究一个‘忍’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致命一击。这法门倒跟太乙神功‘静’字诀异曲同工,你把它们结合起来练习,心情就不会焦躁了。”  柳一飞当即舌抵上腭,引气归田,屏除了心头杂念。他射击基础本就极好,加上柳惠在旁不停地指点,到了中午,已基本掌握了狙击要领,相差的只是准度而已。  柳惠困倦袭来,连打三个哈欠,走到西边树林旁,跃上一株大树,躺在一个树枝上,刚想睡一会,听见脚步声,说道:“师兄,不许偷懒,快去练枪。”  柳一飞使出全力,才勉强跃起一丈高,双手抓住树干,向上爬了爬,坐在一个树丫上,道:“我歇息几分钟,再练也不迟。”柳惠道:“过去练武之人打架,全是近距离施展招法,如果两人功力悉敌,打个三天三夜也许分不出胜败。狙击之术则不然,狙击手隐藏在暗处,忍受着寒冷、炎热、蚊虫叮咬之苦,寻得机会,可在眨眼间击毙强敌。”柳一飞问道:“狙击手重在偷袭,是也不是?”  柳惠道:“你这样说也没错,但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狙击手要在目光一扫间,扑捉到敌人的指挥官和火力点。师兄,你说打掉了这些人,战局是不是就牢牢掌控在咱们手中了?”她这几句话完全颠覆了柳一飞脑中原有的打仗模式,想起昨天鬼子追来,自己让二师姐先打掉鬼子的指挥官、机枪手、掷弹手,正与她所说的不谋而合,道:“是,那样的话,这仗想不胜都难。”  柳惠又打了个哈欠,道:“我睡一觉,你去练枪,可别偷懒哟!” 第十章 羞人一幕(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练习瞄准,过了一个小时,忽觉得眼皮沉重,哈欠连连,正想坐下来休息,耳边袅袅传来了柳惠的声音:“师兄,歇歇吧!潭水清凉,你去泡上一会儿。”  柳一飞倒也听话,把枪放在石头上,走到潭边,刚解开两个衣扣,手便停下了,暗想:“我跟惠儿独处深谷,岂能袒露相对?”脱掉鞋子,可是脚刚刚碰上水面,又想:“五年前,惠儿就是我媳妇了,现在看了,也是没什么。”别看他当上了八路军的连长,但稚气十足,尚未脱离少年人的心性,当下脱得精光,大刺刺地走进了水里。  此时正值晌午头,潭水让火辣的阳光一照,温如暖玉。柳一飞躺在水里不久,困倦难耐,合上眼皮,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柳惠功力深厚,睡了一个时辰便精神了,跃下大树,在谷里找了些野果,原本想叫师兄一块来吃,可见他泡在水里一动不动,想必是睡着了,心想:“我走过去轻轻的亲他一亲,他决不知道。”想到亲吻,她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立时抹上了两片红云,暗暗自嘲了几句,跃上一个石岗,望着师兄浮出水面的脑袋,吃着酸涩的野果,自语道:“甜,真甜。”要知柳惠亲眼看见师兄跳下绝谷,认定他绝无生还的可能,可是苍天的厚待,把一个活生生的师兄重又送到她面前,此刻,不论她吃的野果是苦的,还是涩的,心里流淌的却是甜甜的甘露。  哗啦一声响,柳惠看见师兄光溜溜地跳上岸,登时羞得满面绯红,丢下野果,把头转向一旁,叫道:“呀!羞死人了。”柳一飞闻声一看,慌忙用双手捂住下身,窘道:“我……我想……”  柳惠手捂着急速起伏的胸脯,道:“你……快把衣服穿……上啊!”只听咕咚一声,柳一飞跳回水里,道:“我睡迷糊了,想找怀表看看几点了。”柳惠躲在一块山石后面,喊道:“你别洗了,过来吃点东西。”  柳一飞悄悄地爬上岸,胡乱穿上衣服,走到石岗下面,轻声呼道:“惠儿,惠儿。”柳惠探头向下看了一眼,见师兄穿戴整齐,说道:“你上来。”柳一飞攀石上来,眸光斜睨,探手去抓野果,好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柳惠脸上红潮犹自不退,望着远处水潭,回想起自己一丝不挂地立在石冢前的情形,心想:“我身子给了他,心也给了他,干么还害羞?”收回目光,转到师兄身上,柔声道:“你坐……我身边。”柳一飞挨着她坐下,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怪我。”柳惠身子一歪,倒在他怀里,道:“五年前,你要了我……身……子,我就没怪过你。”柳一飞双臂成环,紧紧地把她抱在了胸前。  陡然之间,柳惠觉得双臂酥麻,浑身一点力气也没了,正自惊异,又觉一口热气扑面而来,想转头避开,可心里又不太情愿,索性紧闭了眼睛,恣意领受那温柔滋味。  柳一飞开始只想吻她一下睫毛,可是第一下吻了下去,第二下、第三下……一下下的,便一发不可收拾。柳惠只觉师兄滚烫的嘴唇亲来亲去,始终不离自己的眼睛,不禁凸起红润的小嘴慢慢贴近师兄颤抖的嘴巴。四片嘴唇触碰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感觉有一道电流瞬间穿透了两人的身躯,把两人的灵魂紧紧地缠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一个是情苗深种的少女,又是劫后重逢,当真是情热如火。柳一飞只觉天在旋、地在转,抱着柳惠娇躯翻滚。而柳惠闻着师兄浓重的男子气息,意乱情迷,竟而难以把控自己。  突然,两人从石岗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柳一飞摔得脑子一清,从柳惠身上爬起,叫道:“惠儿,惠儿……”  柳惠只羞得耳根子都红了,翻身站起,啐了一口,转身边跑边道:“师兄,你坏死了,快去练枪。”  柳一飞左膝摔得虽有些疼痛,心中却是大有甜意,奔到练枪的地方,抄起枪开始练习瞄准。但是,他刚刚尝受到温柔滋味,心中难以平静,眼神根本锁不住前方靶心。  柳惠跑进树林里,脸上红晕不退,一颗心兀自怦怦跳个不已。方才,在接近地面时,她一惊之下,力气恢复,马上运功护体,才没有摔伤。她靠上一株树干,竖起耳朵,未听到师兄的脚步声,心里竟然失望了起来。这时,柳一飞若是跟来,别说用强,纵然毫不动粗,凭柳惠此刻的心境,极可能在这幽谷之地跟他成了好事。  柳一飞闭目调息了一下,精力才算集中下来,望了一眼树林,暗暗的道:“幸亏没有做出那事,要不她不会放我走了。”  柳惠挪步走到树林边上,见师兄正在端枪练习瞄准,心中微感失望,当真是情怀撩动,其乱如丝了。柳一飞哪里懂得少女情怀?左眼半睁半闭,右眼透过瞄准镜,死死盯在前方靶心上。  柳惠心痒难耐,露出几颗白玉般的牙齿,咬住下唇,抬脚踢向一株大树,堪堪踢上之时,猛然想起师傅的调侃,硬生生把脚收回,心想:“自己一个女孩家,平素矜持有度,这时却盼师兄过来,欲要野合,真是羞死人了。”当即调息,待欲望消失,走到了师兄身边。  柳一飞扭头见她脸上还挂着淡淡的晕红,一时情迷,放下手中枪,张臂来抱。柳惠向前迈上一步,在他双臂成环的瞬间,身子一矮,钻出了臂圈,回头嗔道:“你再胡闹,我……我打你了。”柳一飞绮念不消,笑道:“我就要闹,要天天跟你闹。”闭上眼睛,凸起嘴唇,张开双臂,像是盲人摸象一般向柳惠摸来。  柳惠伸腿将他放倒,坐在他屁股上,叫道:“还闹不?”柳一飞不动,也不吭声,只是静静地趴着。柳惠追问了一声,见他只耸动一下肩膀,一把拉起他,笑道:“小心眼,人家跟你闹着玩,你还生气了。” 第十章 羞人一幕(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在柳惠脸蛋上飞快亲了一口,笑道:“我生气是假,亲你是真。哈哈!”柳惠白了他一眼,手指他腰间,道:“讨厌,把枪拿来给我看看。”柳一飞抽出驳壳枪,把枪口对着嘴吹了一口气,带着挑衅的口吻,说道:“惠儿,敢不敢跟我比比短枪射击?”  柳惠露出诧异的神色,问道:“你以为我没练过短枪射击,才提出比试,是不啊?”柳一飞却是这么想,当下脸上一红,道:“那不比了。”柳惠心中偷乐,道:“比,凭我眼力决不会输。”  柳一飞擅长短枪射击,在独立团无出其右,但不知柳惠长短枪射击俱佳,当即说道:“那咱俩就比试比试。”拇指向上一弹,啪地一声,打开机头,抬枪欲打。  柳惠笑道:“等等。师兄,比试就要博个彩头,只是不知博什么彩头为好呢?”柳一飞瞧她灿烂一笑,说不尽的清丽绝尘,心神荡漾,说道:“惠儿,我若是赢了,不要什么彩头,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成。”柳惠见他目光里含着些许**,心想:“你说出来也是没用,我肯定让你愿望成空。”当即说道:“你尽管说,我答应就是。”  柳一飞坏坏地一笑,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轻薄,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把身子转向一边,道:“我赢的话,你要跟我……亲……嘴。”  柳惠听得双颊绯红,道:“只……亲一次?”当见师兄点头时,说道:“我说出的彩头,你肯定会后悔。”柳一飞道:“不后悔。”这三个字说得果断、坚定。柳惠神秘兮兮的一笑,道:“师兄,我博的彩头,并不是博一个东西,而是博一个承诺,就是半个月内,你如果输了,要失去自由,要完全听从我的。你才说了,如果你赢的话,不要彩头,只要跟我……亲一次嘴儿,后悔不?”  柳一飞想自己若是赢了,半个月内,想亲她便亲她,但一言既出,更改已是不能,不禁悔得连连顿足。柳惠瞧着师兄的样子,笑道:“你不好意思改,我帮你改好了,你若是赢了,半个月之内,可以每天……。每天亲……我一次。”说着脸上一红,飞快地跑走了。  柳一飞见她在一百二十米处插上了一排靶子,高低不等,心想:“她为何把靶子插得这样远?”柳惠跑回来,笑道:“比试开始。”柳一飞抬枪瞄了瞄,道:“靶子稍远了点,应该往近挪挪。”柳惠轻声一笑,道:“不挪。你打这么远,我也一样要打这么远。你要是怕输,那咱俩就不比了。”柳一飞瞅着她那张红嘟嘟的小嘴,左手托着右腕,瞄了半晌才开了第一枪。  柳惠笑道:“第一枪,脱靶了。”柳一飞放下枪,闭上眼睛,道:“惠儿,我擅长打一百米以内的目标。”柳惠问道:“哪是为何?”柳一飞道:“我跟鬼子作战,通常在六十米至八十米之间才会下令开打,百米以外的目标,我为节省子弹,几乎没打过。”他开了第二枪,子弹击在靶心的右侧部位。柳惠道:“八环,稍稍偏右了点,但还不错。”  柳一飞伸出舌尖舔舔嘴唇,笑道:“第三枪,我会打中靶心。”他没有食言,第三枪不偏不倚正打在靶心上。  柳惠拍手叫道:“师兄真厉害,这一枪是标准的十环。”柳一飞把枪递给柳惠,脸上掩饰不住得意之色,道:“你可不要反悔呀!”柳惠道:“谁反悔谁是小狗。”拿下弹夹,见里面还有五颗子弹,卸下两颗放进了裤兜里。  柳一飞不解,问道:“你这是干吗?”柳惠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拉着柳一飞衣袖向后退,等脚步停下来,问道:“师兄,这里距离靶子有多远?”柳一飞道:“约莫一百五十米。”  柳惠叫道:“师兄,看好了呀!”语声一落,左脚一蹬地面,身子斜向窜出,不等双脚着地,右手连续开了三枪。就在双脚着地的瞬间,左手一甩,又是两颗子弹飞向远处靶心。在这转瞬之间,她一整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一般,又快又美。  柳一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凝视了柳惠半晌,才道:“我输了。”柳惠把枪还给他,笑道:“天不早了,回家吃饭喽!”柳一飞脚步未动,问道:“惠儿,那两颗子弹你确实卸下来了么?”  柳惠嘟起红唇,道:“臭师兄,你怎么不信我?以为我在变戏法吗?”柳一飞道:“那你什么时候把子弹压上的?”柳惠道:“前三枪打完呗!”柳一飞摇头道:“绝对不可能,你是在身子后退时,趁我不注意给压上的。”柳惠笑道:“信不信你也输了,是不是?”  柳一飞从另一个弹夹里抠出两颗子弹,连枪一起递给了柳惠,说道:“你再演示一遍,我才会输得心服口服。”柳惠摊开双手,道:“左手子弹、右手枪,看好没有?”柳一飞点头的空儿,只见柳惠身形一纵,待她双脚落地前,砰砰两声响,两颗子弹稳稳当当地钉在了靶心上。  柳惠把枪插在他腰间,问道:“信了吗?”柳一飞不再怀疑,说道:“速度太快了,简直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你是人还是神?”柳惠格格笑了几声,说道:“你输了,要遵守承诺,是不是?”当见师兄点头时,她把目光转向一旁,道:“哪会儿,你说要亲我嘴,你想亲的话,那就亲好啦!”  柳一飞只听得心花怒放,瞬间把嘴唇印在了她那红嘟嘟的柔唇上。霎那之间,柳惠心头酥麻,双腿犹如瘫痪一般坐在了地上。柳一飞惊道:“你怎么了?”柳惠微微喘息,道:“你……亲我,我便会没有了力气,哪会儿也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柳一飞不敢再亲了,坐在她身后,双掌抵在她后背上,道:“我助你调息。”柳惠“嘤”了一声,良久,收功站起来,道:“师兄,我好了,咱俩回家。” 第十章 羞人一幕(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这天晚上,柳一飞、周四海两人练习瞄准、拆装枪械, 云婆婆则带着古月、柳惠给柳一飞缝制衣服,过了子时,大家才各自安寝。   翌日清晨,柳一飞穿上一套崭新的蓝色衣服,更显得器宇轩昂、英俊不凡。云婆婆喜滋滋地脱口赞道:“我孙女婿真乃人中之龙也!”一句话说完,见柳惠、柳一飞皆都愣愣瞧着自己,方觉言语不妥,笑道:“十八年了,我一直把惠儿当作亲孙女,才叫上一声孙女婿,你俩可别以为师傅老糊涂了。”  柳惠脸现欢娱之色,搂住云婆婆的脖子,娇声道:“师傅,惠儿以后就叫您奶奶,您就是惠儿的亲奶奶。”云婆婆笑道:“傻孩子,我这个奶奶你要装在心里,要不然让蓝儿、月儿听见了,她俩会吃醋的。”柳惠心想:“师傅平日里就另眼看待自己,要是改口称呼奶奶,大师姐倒没什么,二师姐直言快语,哪还不炸锅呀?”亲了师傅一口,笑道:“惠儿知道了,惠儿会装在心里。”  一连五天,柳惠和柳一飞耳鬓厮磨,感情日笃,俨然一对小夫妻般同出同归。这天午后,柳一飞按照柳惠所授,左一下、右一下练习移动速度,练至酣处,浑然忘记了自我。  柳惠以树枝代剑,将七十二路两仪剑法演练完毕,转头望向师兄,忽发奇想,捡起两块石头一前一后扔向空中。说也奇怪,她扔出的第二块石头竟能追上第一块,只听“啪”的一声响,柳一飞闻声止步,仰望天空,瞧着两块石头一起飞落下来,叫道:“惠儿,你这是干吗?”柳惠道:“试一下你的反应能力和枪法。”柳一飞“哦”了一声,道:“再来一次。”柳惠道:“再来十次,即使枪枪不落空,效果也是大不一样了。师兄,继续练。”说罢,丢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跑走了。  柳一飞重新打起精神,头顶着烈日,纵跃奔腾,挥汗如雨。但因方才自己反应慢,没有理会柳惠的用意,让石头空空地落地,心中懊悔,令心绪不宁,渐渐地浮躁起来。  柳惠坐在树丫上看得一清二楚,叫道:“师兄,松肩、沉肘,气纳丹田。”柳一飞当下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练习。练到后来,枪随眼走,眼与神会,随手一枪便能打中五百米以内的目标。柳惠瞧了高兴,鼓起小嘴,拉长声调,喊道:“师兄,收工啦,收工啦!……”  两人攀上崖顶走出不远,柳一飞拉住柳惠的手,吞吞吐吐的道:“惠儿,我……我想明天回……部队,你……不会生气吧?”  柳惠听了有些吃惊, 道:“这才几天呀!干么急着走?”柳一飞面显难色,道:“我也不愿意走,可部队有纪律,回去迟了,我……我会挨批的。”柳惠睁大了一双秀目,大声说道:“那天早上,你跟师傅说话,我全听见了,看来你想回来打鬼子和娶……我,全是推诿之词,半句真话都没有。”柳一飞急道:“不是,一句假话都没有,但我回地方抗日,须经首长批准,才能……”柳惠岔话道:“首长要是不批准呢?”柳一飞没想过这个问题,支吾道:“这……我……”  柳惠又恼又气,甩掉他手,冷冷的道:“你这一走又是五年,你想熬死我吗?”柳一飞道:“不,不……”柳惠见他说话吞吐,但并没有改变心意,气道:“我不缠你,但你打赌输了,半个月内要听我的,你承诺过了,也说过不反悔。还剩下十天,十天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想去哪就去哪儿,没人管得着你。”说着抬脚就走,愈走愈快。  柳一飞飞步撵上来,叫道:“你听我说。”柳惠道:“说什么?难道你想反悔不成?”柳一飞道:“我离开队伍有五天了,再不能耽搁了。”柳惠气道:“男人说话一言九鼎,吐口吐沫就是个钉,你是吗?”柳一飞道:“惠儿,惠儿,你听我……”  柳惠“哼”了一声,道:“我不想听,你以后不要叫我名字。”柳一飞张大了口,眼中含着泪花,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柳惠见他窘迫的样子,心中忽生不忍之意,但想他要离开自己,恨恨的啐了一口,道:“你无情无义,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请别跟着我。”  柳一飞紧跑几步,拉住她衣袖,哀求道:“你别生气,听我说一句话,好不好?”柳惠停下脚步,一双满带怨气的目光盯向他,道:“说吧!我听着。”柳一飞道:“八路军是老百姓的队伍,是打鬼子的队伍,这样的队伍,我不能说离开就离开。何况……”  柳惠道:“第一句话我听到了,第二句话就不要说了。”衣袖往里一拽,飘身疾行。柳一飞边追边道:“惠儿,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我明天一定要回部队。”柳惠怒气不可遏制,叫道:“比试是你提出来的,我说博个彩头你也同意了,才刚过五天,你就想赖帐不成?”柳一飞道:“哪不是开玩笑吗?”柳惠叱道:“哪个与你开玩笑?”柳一飞听了又窘又急,一时不知该当说些什么,只得闷声不响的跟在后面跑。  柳惠走了一阵,想到自己原是万念俱灰,要独个儿打发未来岁月。然而,老天爷偏偏不让师兄死,五年之后又给送了回来,让自己那颗枯死的心重又焕发出生机。可怎么也想不到,重逢后的第二天,他就提出来归队,当时自己虽说不高兴,但还是忍了下来,借故教枪法,欲用柔情把他稳住。可谁曾想自己万般柔情,让他又抱又亲,仍是没能打消他归队的想法,这说明了什么?他心里有我吗?即使有也不如他当八路重要。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心中尽是恨事。绕过一个弯,看见大师姐面色苍白,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垂泪,心里不由得一惊,纵身立在她面前,急声问道:“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快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第十章 羞人一幕(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起身用衣袖抹去眼泪,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是眯了眼睛,没有……”话还未说完,一眼瞧见柳一飞跑来,待到近前,一边打量一边说道:“你……是师弟?你是……小……凡?”  柳一飞见到大师姐尤为激动,眼含热泪,说道:“我是小凡,我没死,我回来了。”于蓝一时忘了心中之痛,抱住柳一飞,哭道:“师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活着,还活着,呜呜!……”  师姐弟俩述说了一番之后,柳惠一把拉过于蓝,说道:“你面容憔悴,神情萎靡,到底发生了什么?”于蓝摇摇头,说道:“没……没发生什么,我面色不好,可……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柳惠问道:“大姐夫呢?”于蓝不想给师门添麻烦,可是眼泪不听话,扑簌簌流下,哽声道:“他……”柳惠倏地一惊,道:“大姐夫怎么了?”于蓝道:“他给……鬼子……抓走了。”说罢,失声痛哭。  柳惠惊道:“什么时候的事?”于蓝道:“今天早上。”她流着泪,又道:“这七八天来,南庄鬼子、汉奸天天出动,我和天龙随游击队被迫撤进了山里。不料,今天刚刚放亮,游击队就让鬼子给包围了。经过一番激战,只有我一个人杀出了重围。后来,我尾随看到天龙、高翔书记、区委干事刘涛和十七名游击队员五花大绑地被鬼子押走了。”  柳一飞只听得双拳紧握,眼睛好似要喷火一般,问道:“大师姐,你可知道大姐夫被押送到哪里吗?”于蓝点头道:“中军帐。”柳一飞道:“知道地方就好办。惠儿,咱俩去拿枪,杀上中军帐,把大姐夫救出来。”  于蓝摇头道:“不成。中军帐丹壁凌空,南临深壑,北依悬崖,通道西边大寺、东边饮马坡各驻守一个小队鬼子,咱们就是肋生双翅也是徒然往返,弄不好……还会把命搭上。”  柳一飞嚷道:“丢命也得救,决不能让大姐夫死在鬼子手里。”右手抽出驳壳枪,叫道:“惠儿,你敢去不?你若不敢,我自己去了。”柳惠星眸怒嗔,道:“你在这里等我。”转身欲去断魂谷取枪。  于蓝忍住悲伤,喝道:“小师妹,你给我站住。”柳惠第一次听大师姐说话这么严厉,愣愣地问道:“你……不要大姐夫了?”于蓝忍住眼泪,一手拉住柳一飞,一手拉住柳惠,柔声道:“救人的事儿不用你们管,你俩跟师傅在谷里好好的隐居,和和美美地过上一辈子。等会进谷,我看看师傅和强儿,就去救天龙,若有个不测,请你俩照顾好师傅和我的强儿。”  柳一飞一双深邃的眼眸喷射出火一样的光芒,叫道:“大师姐,这事不能听你的,要听我的。惠儿,你去取枪,多带一些子弹回来。大师姐,你跟我进谷准备绳索,顺便叫上二师姐和二姐夫。”他打开机关,不由分说把于蓝拉进了断魂谷。  这一晚,暮色苍茫之中,柳惠、柳一飞、于蓝、古月、周四海五人在山中奔行。行了一个多时辰,忽传来女人的呼救声。  于蓝在前面领路,耳听着嘶嘶哑哑的呼叫,放慢脚步,疑惑道:“这荒山野岭的,又是黑天,怎会有人呼救?莫非……莫非遭遇狼群了?”她生具侠义心肠,虽然遭遇剧变,但想到有人受到狼群的围攻,马上想到了救人,当下身子一折,叫道:“快跟我来。”功运双掌,闻声奔去。  星月微光之中,于蓝等人没看见狼群,却看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困在一个四周陡峭的坑穴当中。周四海正要放下绳索施救,古月一把拽过来,埋怨道:“不看清楚就救人,小心她反噬你一口。”那人极度虚弱,扬起脸儿说道:“大姐,我是好人,救救我。”  柳惠虽见那女子面容惨淡、杏眼失春,但还是一眼认出她是刘玲,当即跳下坑穴,右手抓住她左臂,身子向上一纵,将她带离了坑穴。  刘玲被困三十多个小时,身体极度虚弱,但神志尚清,正要说几句感谢之词,却见相救的黑衣姑娘将自己身上携带的两支驳壳枪和子弹都给搜走了,惊声问道:“姑……姑娘,你……这是何意?”  柳惠冷声道:“刘玲,我知道你不是个好人,但我能救你也能杀你,望你好自为之。”刘玲听人家一口道出自己的名字,立时惊得睁大一双眼睛,颤声道:“你……是……谁?怎会……知道我……名字?”柳惠没理睬她,向于蓝等人一招手,道:“走。”刘玲望着柳惠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怨毒之色。  于蓝常年跟随游击队打游击,对山中地形甚为熟悉,亥时三刻,便到了驮来山地町附近。柳一飞把几人叫住,道:“从鬼子兵力布置上看,中军帐应驻守一个小队鬼子,我想等上一个小时,再动手救人。”  古月性子最是急躁,说道:“师弟,等一分钟,姐夫就多一分钟性命之忧,还是快动手吧!”柳一飞道:“二师姐,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操之过急,多等一分钟就会多一分钟保险。”古月气呼呼的道:“师弟,你……跟我抬杠啊?”  柳一飞赶忙陪个笑脸,道:“二师姐,鬼子刚刚睡着,等他们睡实了,咱们动手就多些把握了。”古月听他说得有理,低下头不再言语。柳一飞道:“咱们坐下来,先研究一下营救计划。”说着伸手去拉柳惠的袖子,想让她跟自己坐在一起。柳惠身子一闪,躲在了大师姐身后。柳一飞暗暗苦笑了一下,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道:“此番营救,就此一次机会,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大家都说说心里的打算。”  周四海道:“大寺那条路最近,咱们从哪里攻上去,杀光鬼子,救出姐夫。”古月道:“攻不是办法,我看凭着咱们的枪法,把鬼子引下山,然后,把他们一个个打死,姐夫就不愁救不出来了。” 第十章 羞人一幕(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最了解鬼子习性,说道:“通常夜里,鬼子怕遭遇埋伏,很难把他们引下山来,二师姐的办法肯定是行不通。”周四海道:“要不咱们从春阳沟爬上去,给鬼子来个突袭?”柳一飞道:“二姐夫这办法不错,但不是突袭,是悄悄的向中军帐靠近。”  于蓝因丈夫被捕,早已失去了心智,睁大一双眼睛不时地从几人脸上移来移去,盼他们想出个好办法,当见柳惠迟迟不语时,问道:“小师妹,四海和师弟的办法可行吗?”柳惠摇头道:“此法一旦惊动鬼子,咱们势必会腹背受敌,上方山路狭窄,又没什么遮挡之物,不但救不出大姐夫,咱们还会身陷险地。”于蓝身位大师姐,从小照顾师弟、师妹,情感笃深,岂能让他们为自己犯险?当下说道:“师弟,我也觉得这法子不好,再想想吧!”  柳一飞沉思良久,道:“中军帐北面是陡峭悬崖,鬼子绝想不到有人能攀上来。但凭大师姐、二师姐和惠儿的轻功,攀上去应不是什么难事。二姐夫在下面接应,我找高点伺机射杀鬼子。”周四海笑道:“这办法不错,就是没我什么事儿。”几人又商量了一下救人细节,柳一飞站起身子,说道:“你们跟我来。”说着向一座石峰走去。  于蓝走了几步,月光下见柳惠的表情极为严肃,不禁想起自打见到她,面容就冷冰冰的,与往常大不一样,不禁问道:“小师妹,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柳惠心里有什么话,从不瞒大师姐,抬手指向师兄的后背,低声道:“他想丢下我,回部队去。”于蓝听师傅说起师弟的打算,道:“傻瓜,他走哪儿,你跟哪儿呀!”此言一出,柳惠眼前立时一亮,道:“我差点让师兄给气傻了。”心情一好,几步撵上柳一飞,挽住他右臂,说道:“你慢得像蜗牛,我带你走。”  柳一飞愣道:“你……不生气了?”柳惠道:“你不惹我,我就不生气啦!”柳一飞悄声道:“小姑奶奶,你生气的样子能吓死人,我哪还敢惹呀!”柳惠扑哧一笑,脚下发力,带着他一纵一跃的奔行。  过了顿饭工夫,五个人来到中军帐北边的悬崖下方,柳惠左右瞧了瞧,道:“师兄,制高点的射程不够,你跟二姐夫都等在这里接应吧!”  柳一飞抬头望着笔立的峭壁,道:“你背我上去可好?”柳惠跟他附耳说道:“这崖壁难不倒大师姐,可二师姐想上去就要吃力了,我要帮她,只好委屈你呆在这里了。”柳一飞嘱咐道:“那你要小心。”柳惠点点头,背上绳索,向两位师姐一招手,攀向峭壁。   古月功力在师姐妹三人当中最弱,距离崖顶还有十余丈时,显出力疲之像,于是稳住身子,想调息一下。柳惠一直在她身旁,这时伸过一只手,轻声道:“二师姐,我来助你。”古月极是自负之人,哼道:“用不着。”凝聚残存的真力,手脚并用,片刻功夫,便翻上了中军帐。  柳惠没想到二师姐在这个时候会发飙,提足内力,翻上崖顶,见她躲在一块山石后面蹲着身子,胸脯急速的起伏,真是又气又急,向左右扫视了一眼之后,压低嗓音,道:“盘膝坐下,赶紧调息。”待二师姐坐好,伸出右手贴在她背部,运功相助。  古月体内真气耗损甚巨,没有三五个小时根本调整不过来,正后悔自己莽撞时,忽感一股灼热之气从“神道“大穴进入体内,劲气之强,生平仅见,顿时明白师妹在相助自己,忙收敛心神,闭目导气。  于蓝上来后,正要向柳惠询问古月的情况,却见柳惠向她摇晃左手,当下会意,隐好身子勘察敌情。她目力绝佳,朦胧之中,看见三清殿大门两侧各站有一名鬼子,靠西的一棵巨松之下搭着两顶军帐,心想:“鬼子住在帐篷里,那么,天龙和高书记等人就应该关押在大殿之内了。”此刻,她心情既激动又忧心,激动的是过一会儿就能见到丈夫了,忧心的是鬼子人数众多,想在虎穴里救人,怕是困难重重。就在她心念来回转动之时,隐隐听见西边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见两个师妹行功正处于紧要关头,来不及细思,将随身携带的十二柄柳叶飞镖全部掏出,分扣两掌掌心。  柳惠也有察觉,赶紧催功,想让二师姐从入定中尽快醒转过来。  不久,一队鬼子扛着枪、迈着整齐的步伐昂首走来。于蓝紧张到了极点,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数了数共有十四名鬼子。她不想打草惊蛇,压低身子,屏住气息,盼着这队鬼子快点走过去。  这时,古月恰好从入定中醒来,吐气开声,说道:“一时逞强,差点误了大事。”声音虽然不大,可字字传进了鬼子的耳朵里。  于蓝立觉不妙,趁鬼子张望的功夫,双手一扬,柳叶飞镖电射而出,数道寒光奔向了鬼子。同时,于蓝身子一跃而起,使出一招“极道回归”。这招看似平平淡淡,风云不起,实乃太乙绵掌中极厉害的一招掌法,对方若没有极深的内功,中招即毙。 别说这些鬼子没修练过内功,即使修练了,又岂能扛得住于蓝的奋力一击?须臾之间,有八名鬼子死在了飞镖之下,六名鬼子中掌,内腑尽碎,颓然毙命。  柳惠反应一点不比大师姐慢,就在大师姐飞镖出手的瞬间,端起狙击枪,射出两颗子弹,击毙两名哨兵。她因刚才给二师姐度气甚多,忙放下枪闭目调息。  于蓝收回飞镖回到两位师妹身边,瞪了古月一眼,轻声斥道:“你毛毛愣愣的脾气,能不能改改?”古月笑道:“改,改,你别生气,等一会儿,我把姐夫救出来,让你夫妻俩团聚,抱头痛哭。嘻嘻!” 第十一章 骤遇强敌(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调息已毕,睁开眼睛向四周瞧了瞧,起身把绳索栓好,说道:“大师姐,下一步怎么办?”于蓝素知小师妹聪颖绝伦,心智又高人一筹,当即说道:“我和二师妹听你的,你安排吧!”柳惠并不推让,目光盯着三清观,说道:“大师姐,你绕过大殿,去后院云房解救大姐夫,若与鬼子交手,千万不要用枪,要用暗器解决。二师姐,你跟我在一起,联手对付大殿内和军帐里的鬼子。”  古月立马瞪起眼睛,道:“你别瞎指挥,云房乃是臭道士睡觉的地方,怎能关人?”于蓝一直认为袁天龙被关押在大殿之内,接话道:“是啊!我若去云房扑空,来来回回要耽搁不少时间,不如你俩负责解决军帐里的鬼子,我直接冲进大殿去救天龙。”  柳惠却相信自己的判断,说道:“我敢断定,大姐夫百分之百的被关押在云房里,如果我们三人都在前面,万一打起来弄出响动,那负责看守的鬼子一旦狗急跳墙,大姐夫性命可就不保了。”  于蓝见她说得极为肯定,心中虽有怀疑,但还是说道:“那我去云房。”她救夫心切,身形一晃,瞬间没了踪影。  柳惠欺近军帐,躲在一株大树后面,等古月上来,悄悄的道:“左边军帐里的鬼子交给你,右边的交给我,行动。”说着一猫腰,窜到右边军帐门口,伸手去掀帐帘,忽听帐内传出一阵叽哩哇啦的声音,心头一惊:“我未发出半点声响,鬼子怎会发现我?”鬼子并非发现有人来偷袭,而是巡逻的时间到了,班长招呼手下士兵,但柳惠哪里知道?无暇细思,闯进帐内,展开幻云步,身子穿插来去,见人就是一掌。  帐内漆黑一片,但见香风过处,鬼子纷纷倒闭而死。柳惠发出最后一掌后,听见左边传来一声闷响,心道:“二师姐真是粗心,这个时候,怎能施展‘一元复始’这招霸道的掌法,传出声响呢?”  原来古月钻进左边军帐内,朦朦胧胧地看见十几名鬼子并头躺了两排,心中一乐,赏给每人一枚芙蓉针,封住了天突大穴。芙蓉针虽是厉害,但长不过一寸,很难置人于死地。她想上前分心补上一指,可刚迈出一步,想法又变了,施展出“一元复始”。这招掌法,风雷暗涌,惊天彻地,不但将帐内鬼子尽数震毙,还将军帐给卷飞了。  柳惠跟古月汇合,刚要埋怨她几句,忽听见殿内有人说话,不由分说,拉着古月的衣袖双双跃起,轻轻地落在殿前的一株古松上。这是吕祖殿,殿内供奉着吕洞宾的神像,当下正直夏季,天气炎热,鬼子住进之后,将前后窗户全打开了。两人透过窗户,看见里面有二十几个鬼子,横七竖八的,全躺在在吕祖像前。  此时,中队长山藤次郎敞开衣襟卧在吕祖神像下方,半睁着眼睛,叫道:“冈崎君,你睡死了?”冈崎小队长迷迷糊糊的坐起,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问道:“中队长阁下,您……叫我?”山藤次郎骂道:“死猪,我不叫你,叫哪个?方才外面有响动,你出去看看。”  冈崎小队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后,应道:“嗨!”心里却想:“中军帐南北天险,人畜根本上不来,东西又有重兵把守,有点响动,说不定是那个士兵撒尿搞出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拱动身子,慢腾腾地爬起,忽地想到自己安排的两名哨兵,高声喊道:“大岛君,土屋君……”  古月端起枪,刚把枪口对准殿内,见有一名鬼子大喊大叫,当下毫不客气,射出一颗子弹,打在了冈崎小队长的左眼上。山藤次郎困倦不堪,已经把眼睛合上了,听见“啊”的一声惊叫,马上睁开眼睛,问道:“冈崎君,怎回事?”  原来冈崎小队长中枪倒下,整个身子正好压在一名士兵的胸上,那士兵吃疼,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山藤次郎听不见回话,气道:“冈崎,你个笨猪,快回答我问话。”那士兵伸手推了推冈崎小队长,见他没有反应,挣扎着坐起,只见昏暗的烛光下,冈崎小队长侧身躺着,左眼一片模糊,右眼瞪得溜圆,眼珠儿动也不动,神情极为恐怖,惊叫道:“小队长,你……”  这时候,柳惠已开了五枪,把五名鬼子原地钉死,压上子弹,见那鬼子叫喊,一颗子弹射在他后脑勺上,因距离过近,子弹竟从那鬼子前额钻出,打在另一名鬼子的肚子上。肚腹中弹的鬼子开始觉得肚子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伸手去挠,忽觉得疼痛钻心,不由得呼叫起来。  山藤次郎已有警觉,嗅着淡淡的血腥味,脑中闪出一个念头:“难道是于蓝带来了狙击手?”原来,今天早晨,他把游击队困在一个山谷里,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候,忽见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漂亮女子,从草丛里一跃而起,惊其貌美,正想下令活捉,只见蓝衣女子手执一把宝剑,神威凛凛,剑光闪处,直如虎入羊群一般,生生的突围出去。后来得知,那蓝衣女子名叫于蓝,乃是游击队副队长袁天龙的妻子,武功高强无比。他跟松井大队长沟通之后,把袁天龙等人押到中军帐,欲把于蓝引来,想凭险要地势,将其生擒,玩过之后,再把她杀死。他的胞兄山藤太郎曾是军中王牌狙击手,耳熏目染,让他对狙击手知之甚多。此时,他脸无人色,心中发抖,宛然见到厉鬼一般,不敢说话,身体更是不敢动。  大殿之内,烛光昏暗,昔日庄严肃穆的殿堂,俨然变成了血腥杀场,只不过这杀场没有声响,没有刀光剑影,尽在悄悄进行中。柳惠射出第十三颗子弹,打死了那名肚腹中弹的鬼子,令殿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此刻,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大殿,令人闻之作呕。山藤次郎后背贴地的衣服已湿透了,不单单是他的汗水,还有流过来的鲜血,饶是他一生经历过无数凶险,陡然间躺在血泊之中,动又不敢动,骇然的程度可想而知了。 第十一章 骤遇强敌(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吕祖殿内,共有二十七名鬼子,已有十九名鬼子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柳惠和古月的枪下。中队执行官原睡得跟死猪一样,冈崎小队长和肚腹中弹的鬼子叫嚷声,竟未能吵醒他,睡梦中觉得身下潮湿,这才惊醒,伸手一摸,湿漉漉的,以为是身边士兵撒的尿,气不打一处来,一骨碌爬起,骂道:“八嘎……”  古月正愁寻不到人可打,连续开了两枪,中队执行官倒下,后脑勺重重磕在石头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山藤次郎惊愕之下,“啊”地一声叫,但喉头干枯,竟未发出声音。  翻译田保华躺在香案下面睡觉,有幸逃得一命。他是个心思机敏之人,想到日本人死光了,人家冲进来,自己绝难活命。当下转动脑筋,想到一个馊主意,颤声喊道:“外……面的人,你们听了,山藤大……太君想跟你们决……战,你们敢……不敢?”  柳惠把枪丢给古月,摘下背上宝剑,悄声道:“你给我掠阵,我下去劈了他们。”未等古月答应,飘身下树,向殿内喊道:“出来吧!本姑娘答应了。”  山藤次郎粗通汉语,听完田保华的喊话,心想这办法不错,凭自己精湛的刀法,肯定能劈死那个狙击手,可人家会答应吗?当见人家答应了,而且还是个女声,心中认定是于蓝,暗想:“你剑法虽说精妙,但也不是我对手。”胆子一壮,狂吼一声,率领残余手下冲出了大殿。  月光之下,柳惠纤细的身影多少显得有些柔弱,但秀美的面容上自带一股浩然之气,全然不以鬼子人多为意。当见鬼子全冲出来时,把剑交到右手,剑尖垂在地上,抬起左手,用手点着眼前的鬼子,说道:“一、二、三……六、七。”  山藤次郎望着笼罩在清辉下的黑衣女子并非于蓝,伸手手握刀柄,向前挪动一下脚步,问道:“你是谁?跟于蓝可是一伙的?”柳惠把头低下,用两根手指擦拭剑锋,说道:“我叫柳惠,于蓝是我大师姐,你说是不是一伙的?”  山藤次郎见她眸含秋水,暗香袭人,哪怕只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消魂蚀骨之感。但他心里非常清楚,别看此女琼姿花容,倾国倾城,却是个要命角色,自己若是应对不好,项上人头怕是不保了,当下目光一扫,喝道:“片山君,给我劈了她。”  片山裕雄是山藤中队部的三名军士之一,刀法出众,来到中国之后,死在他刀下的百姓不知有多少。他战刀早已拿在了手中,待山藤次郎话音落下,吼叫一声,双手握刀,斜身侧步奔了过来。  柳惠轻蔑一笑,等片山裕雄刀锋劈下时,足踏中宫,施了一招“日月同转”。片山裕雄只觉一股柔劲裹住了自己的战刀,劈下的力道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头一凛,欲要变招,但为时已晚,只听柳惠轻哼一声,手腕一抹,在片山裕雄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  山藤次郎只看得心下胆寒,向后退了一步,手向右侧一挥,吼道:“你们统统地上去。”鬼子有个传统,近距离跟人家格斗,宁可倚多为胜,也不会动用枪膛里的子弹。田保华则不同,心思灵活,见柳惠轻描淡写的一招就杀死了片山裕雄,心想:“凭武功,这里的日本人加在一起,怕也不是柳惠的对手。”他脚步向后移动,伸手去摸腰间的王八盒子。  古月洞察秋毫,骂道:“狗腿子,去死吧!”恼怒之下,连开了三枪,全部打在田保华的脑袋上。  山藤次郎向树上看了一眼,气道:“柳惠,你们支那人大大地不讲信用,说好是决斗,怎么暗中开枪?”他汉语说得有些生疏,但柳惠还是听得明白,冷笑一声,道:“矮冬瓜,你眼盲心也盲,留在世上也是丢人,不如让本姑娘……”一言未尽,四名鬼子并肩冲了上来,三人端枪,一人持刀。三名持枪的鬼子呈三角站立,将柳惠围在垓心。那使刀的鬼子臂力沉雄,呐喊一声,刀光一闪,斜肩带背向柳惠劈来,与此同时,三把刺刀分三个方向攻击柳惠的中盘。  眼见柳惠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四名鬼子均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突然之间,柳惠左手捏住劈来的刀锋,顺势一带,顷刻间与持刀的鬼子互换了身位。  电光石火间,三名持枪的鬼子无法收势,锋利的刺刀深深地刺进了持刀鬼子的前心、两肋上。柳惠趁那三名持枪鬼子愣神的空当,施出“金针渡劫”一招,用剑尖刺断了他们的喉管。  山藤次郎只瞧得骇然失色,逃跑的念头刚刚升起,突闻一声轻叱,眼前寒光闪动,当下不及细想,顺手使出的便是数式“抽刀断流”,将长刀舞成一片刀屏,挡在身前。一时间,叮叮当当,刀剑碰撞之声密如连珠,眨眼功夫发出了二十余声响。  柳惠连刺了二十七剑,一剑快是一剑,居然尽数给对方挡开,不禁“咦”了一声。  原来山藤次郎到达中国后,专研唐刀刀法经年,这招“抽刀断流”平时练得最是纯熟,当性命攸关之际,哪里敢跟人家拆招?只能使出平生力气,反反复复施展这一招,以图保命。  柳惠一击不中,马上改变招式,剑尖临近刀幕的那一刹那,手腕抖动,施出一招“日月同转”,锁住了刀屏。  山藤次郎忽感手中刀迟滞,仿若逆水行舟,心想:“坏了,我赖以保命的一招让她破了。”呼吸之间,刀屏顿消,他一把长刀随着宝剑一圈圈的转动,转到第七圈时,再也握不住刀柄了。  柳惠手臂一转,冷光闪动,一把弯刀向山藤次郎脖子抹去。山藤次郎惊骇,急忙后退,但他快不过弯刀来势,刀锋绕着颈项转了一圈,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山藤次郎只觉脖子撕心裂肺般的一痛,圆圆的脑袋便脱离了脖腔。 第十一章 骤遇强敌(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一脚踢飞山藤次郎,冲进殿内,转了一圈没见到活着的鬼子,走出殿门,叫道:“二师姐,跟我去后院云房接应大师姐。”两人兔起鹘落,瞬间没了身影。  再说于蓝来到后院,一眼看见两名背枪的鬼子在一排房舍前来来回回的走动,心中一喜,暗道:“莫非天龙真的关押在这里?”过了很久,她才寻得机会,飞镖出手,解决了两名哨兵的性命,左右环顾,未发现敌情,嗖地一窜,来到东边第一个门前,握住锁头暗暗一用劲,只听“吱嘎”一声响,拳头般大小的锁头,让她硬生生地给拧了下来。  此时,于蓝一颗心砰砰乱跳,默默地道:“天龙,你不会有事吧!蓝儿来救你了。”轻轻的推开门,只见微弱的光亮下,一干道士躺的躺、坐的坐,不由得令她大失所望,正欲询问,忽听隔壁有人喊话,立时惊出一头冷汗,寻思:“怎么还有鬼子?”她反应奇快,身形飘动,冲进隔壁屋中,见几个鬼子正在抓枪,双手一挥,气透指尖,灵虚指频频点出。这灵虚指霸道之极,指尖劲气可伤敌于无形,鬼子还未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就一个个的萎靡而死。  于蓝担心别的房间里还有鬼子,马上转身出来,撞开第三个房门,见里面堆满了杂物,心下一凉,差点流出了眼泪,心道:“天龙,你在哪里啊?”她情绪有些失控了,见门就是一脚,当她踢开第七个房门时,一眼瞧见了五花大绑的袁天龙,扑过去用指力捏断绳索,抱住他动情地叫道:“天龙,天龙!蓝儿来救你了。你知道吗?蓝儿怕你出事,怕你……”  袁天龙恍如梦中,过了良久,才道:“蓝儿,你怎来了?”于蓝已激动得热泪盈眶,颤声道:“我……我来救你呀!”袁天龙虎目含泪,道:“蓝儿,我让你担心了,咱们赶快离开这里。”于蓝松开他,看到刘涛等人的目光,羞涩道:“天龙,你看我高兴得忘形了,两位师妹也来了,正在前殿对付鬼子。师弟和四海也来了,候在北边崖下接应咱们呢!”  袁天龙解开刘涛身上捆绑的绳索,问道:“哪个师弟?师傅新收的徒弟吗?”于蓝笑道:“小凡呀!他没死,现在是八路军独立团的一名连长了,今晚的营救计划,还是他策划的呢!”袁天龙喜道:“小凡还活着呀?真是冥冥当中,自有天意,太好啦!太好啦!……”  古月身形出现在门口,叫道:“好个屁,你俩有话回家再叙,赶紧离开这里。”于蓝问道:“你俩把鬼子打发了?”古月笑道:“这些小鬼子,简直是泥捏的,忒不禁打了,没几下子,全死光了。”  于蓝轻声一笑,当见独独少了高翔时,问道:“天龙,高书记呢?”袁天龙叹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鬼子把他押到那里了。”于蓝奇道:“鬼子怎会单单把高书记押走呢?”  刘涛帮一名队员解开绳索,说道:“明天上午十点,鬼子要在这里枪毙我们,估摸是留下高书记一人要逼供。”于蓝惊讶道:“鬼子当真会枪毙你们吗?”刘涛道:“那个翻译说的,估摸错不了。”于蓝听了有些后怕,但也庆幸自己总算来得及时。  袁天龙走出云房,仰望天空,恍如隔世。于蓝捅了他一下,指向鬼子居住的房间,说道:“那屋里有枪和子弹,你带人取来,我去叫上道士跟咱们一起撤离。”  三清观的道士极是古板、愚钝,于蓝费尽了口舌,才同意撤离中军帐。刘涛走在前边,刚绕到吕祖殿前,忽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叫喊,说道:“不好,鬼子巡逻队发现了咱们。”  袁天龙沉声说道:“蓝儿,你带两位师妹和道长先进大殿内躲一会,游击队员,跟我来。”古月望着奔跑过来的鬼子,一把拉住他,说道:“没你事,快趴下。”说着手上用劲,将袁天龙按倒在地,又道:“给我老实趴着。”她身子横向一窜,射出一颗子弹,打倒了一名鬼子。  柳惠听见喊声,急忙从后面赶上来,见道士们慌乱一团,喊道:“道长们,快卧倒啊!”说着身子向北扯动,边走边开枪。鬼子停止了叫嚷,伏卧在地上开枪还击,子弹射在吕祖殿墙壁上,火星迸现。  柳惠骤然开枪,本想吓退鬼子,但见未能奏效,跃上了一棵古松,居高临下,把鬼子瞧得清清楚楚,当即把子弹一颗颗送进了鬼子的脑袋里。古月背倚大树,左一下、右一下的开枪,打到兴处,高声叫道:“小鬼子,姑奶奶一个都不会放你们走。  鬼子巡逻队以班为单位,每班十四人,反击一会儿,一个个头部中枪而死。柳惠飞身落在大师姐面前,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笑道:“别看了,快向北撤。”道士和游击队员加在一起有三十多人,于蓝和古月用一条绳索把他们送到悬崖下方,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袁天龙与柳一飞见面,真是百感交集,要不是周四海从旁相劝,两人真可能相拥嚎啕大哭一场。柳惠最后一个下来,见到众人,急声道:“东西两面都发现了鬼子身影,快离开这里。”  离开驮来山,三清观的道士一番相谢之后,自行离开了。袁天龙走到刘涛身边,道:“你带队员先去老山洞躲几天,明晚或后天我去与你们汇合。”刘涛担心高翔的安危,问道:“袁副队长,高书记可能关押在南庄,我们要去救他吗?”  袁天龙双眉紧锁,踌躇良久,才道:“高翔是区委书记,又兼游击队队长,鬼子抓住他,彷如抓住了一条大鱼,不会轻易杀掉。而我们游击队又几乎遭受没顶之灾,凭咱们十八个人,很难把高书记救出来,不如观察一下再说。”刘涛也知盲目救人,无疑飞蛾投火,自取灭亡,沉默片刻,带人走了。 第十一章 骤遇强敌(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点点繁星,为夏季宁静的夜晚披上了一件斑斑点点的彩衣,而在这美妙的月色之下,三对情侣有说有笑,径直向东奔行。  云婆婆守在家里,愁肠百转,竟是一夜没有合眼。早饭过后,她带着强儿、芸儿两个孩子,来到入山密道前,望着幽深的山洞,心情焦虑到了极点。  芸儿大有乃母之风,平日里好动,一刻也闲不住,此时却静静地倚在云婆婆的腿上,目光焦灼,时不时地说道:“我娘怎还不回来呢?”  云婆婆久久听不见洞内传来声响,心想:“十八年前是这样,莫非十八年后还是这样?不对啊!蓝儿印堂虽略显晦涩,可惠儿、凡儿、月儿、四海这四个孩子面无凶兆呀!可一宿过去了,凭他们的脚程,也该回来了……”所思未定,忽见洞内闪了一下亮光,随即传来古月爽朗的笑声,当即大喜过望,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口中呼着柳惠等人的名字,疾步奔进洞内。  于蓝瞧着师傅疲惫的面容,泪水不禁涌出了眼眶,接过强儿,哭道:“师傅,是蓝儿不好,让您老人家空自担心了。”云婆婆逐个打量了一番,舒展开眉头,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哈哈!”笑声里充满了无限欢愉。  大家拥着云婆婆回到屋里,吃过饭之后,袁天龙道:“蓝儿,我一直不解,咱们藏在深山野谷里,鬼子怎会找到?”于蓝凝眸沉思,良久才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告密。”袁天龙摇摇头,笑道:“不会。游击队员个个都是穷苦人出身,革命意志坚定,我相信他们当中不会有人当叛徒。”  周四海望着窗外树上一只鸟,拿起三八大盖枪,一面瞄准,一面撇着嘴说道:“高翔当游击队队长,不出事才怪呢!”袁天龙斥道:“四海,不要乱咬舌头,诋毁高书记。”周四海放下枪,眼里全是不屑的神情,说道:“姐夫,我跟几个游击队员聊过,他们说高翔只会吹牛皮,一点也不懂打仗,我看他们说的没错,一个吹牛大王当游击队队长,你说能不出事吗?”  于蓝望向外面的天空,想昨晚不把天龙救出,这时正是挨枪毙的时候,不禁打了一个颤,道:“天龙,高书记做政治思想工作还行,但论起打仗来,却也只会纸上谈兵,经历昨天的风险,我劝你还是退出游击队吧!”袁天龙摇头道:“不,我不退出,我要为牺牲的八十二名游戏队员报仇。”  柳一飞静静地听几人说话,暗忖:“鬼子独独把高翔带走,莫非这里有文章?”柳惠却盯在柳一飞身上,几人谈话,不闻不顾,目光里全是温柔的爱意。  袁天龙道:“你们别谈论高书记了,还是帮我分析一下,我刚才说的事儿。”于蓝心知天龙对高翔十分尊敬,当下轻轻一笑,道:“我还是怀疑有人告密,而这个人极可能是北庄的交通员毛大海。”袁天龙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道:“不会,他妹妹在新泰让鬼子奸杀而死,他最恨小鬼子了。再说……再说他也不知道咱们藏匿的那个山谷。”  于蓝道:“天龙,不要太早下定论。你知道的,这段时间风声紧,可这个毛大海不好好地呆在家里,几次来找高书记,我估摸着他找高书记就是透话来了。”见袁天龙低头不语,又道:“毛大海平素游手好闲,最爱占人家便宜,是个有奶便是娘的主儿,若被鬼子利用,也不足为奇呀!”  袁天龙抬起头,皱着眉头说道:“蓝儿,高大海如果是叛徒的话,哪就麻烦了。那次,区委扩大会在咱家地窖里召开,高书记第二天就跟他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两天,若是透话,总会透出不少的。”  毛大海道:“姐夫,你不提开会,我还差点忘了。那晚上,我想月儿想得睡不着觉,从屋里悄悄溜出,看见有两人蹲在你家葡萄架底下。他们说话声音极低,但也让我听得清楚,一个人道:‘这下好了,一点秘密都没有了,一人出事,咱们大伙儿跟着倒霉。”另一个人道:“是啊!高书记不知怎么想的,把咱们交通员全聚在一起了,还分别给做了介绍。那毛大海是什么人?他是北庄有名的二流子,高书记怎能让他当交通员呢?’我听到这儿,就悄悄地退回了屋里。”  袁天龙和于蓝对望一眼,眼神全都黯淡下来。  柳一飞道:“大姐夫,毛大海极可能当了叛徒,情况不容乐观了。”袁天龙“嗯”了一声,道:“眼下,各村的交通员处境不妙,可怎么办呢?”柳一飞道:“马上通知他们转移。”  袁天龙起身就往外走,于蓝一把拉住他,问道:“你要去通知?”袁天龙道:“是,我不能眼看着那些交通员落在鬼子的手里。”于蓝眼神变了几遍,断然道:“我跟你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云婆婆知道他们这一去凶险万分,脸色甚是严峻,喝道:“谁都不准出谷,都给我回屋去睡觉。”袁天龙面色一凛,道:“师傅……”云婆婆挥手打住他的话,道:“山洞里的石阵我已改变了,你们想出去都难。”说着走出了房间。  柳一飞追出来,拦住云婆婆,说道:“师傅,我跟惠儿同去,不会有危险的。”云婆婆瞪了他一眼,道:“没危险?你以为师傅老糊涂了?”柳一飞陪笑道:“凡儿不敢!凭师傅教的轻功,如果连传个信都不行,那功夫岂不白练了?”  云婆婆原是叱咤风云的女侠,江湖上不屑之徒,谈起“惊云燕云箩”无不为之色变。此刻,心里却是左右为难,沉吟了良久,说道:“凡儿,师傅教你们练武,并不图意你们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只图你们强身壮体,每个人都有一个好的归宿。可是,哪些交通员危在旦夕,师傅又不能见死不救,这可如何是好?”  柳一飞笑道:“您老人家放心,只要我们小心行事,传个话自然不会有危险。” 第十一章 骤遇强敌(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云婆婆走回房间,说道:“此行传话,你们六个人同去同归,但我要定个规矩,蓝儿、天龙、月儿、四海、惠儿都要听从凡儿指挥,能做到吗?”于蓝等五人异口同声的道:“请师傅放心,我们能做到。”云婆婆嘱咐了再三,才将六人送出翠云谷。  烈日之下,柳一飞、袁天龙等人心悬着交通员的安危,片刻不敢耽搁,忍受着太阳的炙烤,穿梭于山林之间。  翻过一座大山,袁天龙道:“小凡,大前天,蒙阴县委派人来通知,说驻守青龙镇的保安第一师有投靠鬼子的迹象,让我们做好应对准备。蚂蚁沟离这不远,我想去一趟,让交通员林秋明同志通知一下各村,暂时停止活动。”  柳一飞曾听营长王长贵说过,军分区工作组组长张化余力排众议,把独立团撤往大堡顶山,便是倚重保安第一师,希望它能守住青龙镇,将来与其联合,攻下南庄,在徂徕地区开辟抗日革命根据地。可是,保安第一师若是投靠鬼子,独立团将陷入四面楚歌当中。袁天龙见他迟迟不语,问道:“小凡,你怎不发话?”柳一飞道:“你带路,这去蚂蚁沟。”随即问道:“大姐夫,保安第一师投敌的消息可靠吗?”  袁天龙道:“我看可靠,二个月前,师长吴岳庭撤兵,把化马、角峪两镇拱手让给鬼子。最近一个来月,鬼子在青龙镇时常出没,杀人放火,奸yin妇女,吴岳庭不但不管,还供为上宾。”  柳一飞听了气恼,更为独立团担忧,说道:“大姐夫,我帮你通知交通员转移后,想立即回部队,把这消息告诉团首长,让……”他侧目斜睨,见柳惠脸上犹似罩了一层寒霜,脑中一闪:“保安第一师投敌的消息,应该是军分区放出来的,我再通知也是多余了。”当下哈哈一笑,改口说道:“我去通知,也是为时已晚,还不如跟你们多呆几天呢!”  柳惠眼角上又含上笑意,心想:“师兄还是舍不得离开我。”暗暗啵了一口,又自嘲:“真没羞。”  翻上一个山头,袁天龙手指前方,说道:“小凡,你看,那就是蚂蚁沟。”夏一凡望着朦朦胧胧的房舍,问道:“林秋明可靠吗?”袁天龙道:“他是个宁折不弯的汉子,极为可靠。”柳惠走上来,“呀”了一声,道:“村里有鬼子。不,不是鬼子,鬼子戴钢盔,这些人没戴,只戴个帽子。”  柳一飞一惊,端起望远镜边看边道:“国军,难道是保安第一师?有十几人,他们抓了一个人,看不清面容。”他脚步移动,又道:“看清了,被抓之人约莫三十来岁,中等身材,身穿蓝色短卦,额头有点偏大……”  袁天龙急声道:“这人就是林秋明,咱们快去救他。”柳一飞放下望远镜,道:“不要急,保安第一师可能投靠鬼子了,他们来抓林秋明,是想把他带走,暂时没有危险。”袁天龙胸口怒气上冲,恨声道:“保安第一师真是孬种,竟真的投靠了小鬼子,可恶、可恨。”柳一飞道:“他们投靠鬼子,便是人人不齿的汉奸了,留他们不得。”袁天龙道:“对,杀死他们,一个不留。”  柳一飞担心杀错人,又把望远镜端了起来,看见百姓跪了一地,几个士兵对百姓又踢又打,不禁义愤填膺,说道:“咱们六人兵分两路,我和惠儿从村东杀进去,你们四人埋伏在村西北面,等敌人退下来,狠狠地打,一个也不放过。”  周四海一听有仗可打,乐得嘴合拢不上了,说道:“娘个球球,老子今天终于要开荤了。哈哈!……”袁天龙救人心切,捅了他一下,道:“别傻笑了,快走。”  柳惠把枪膛压满了子弹,笑道:“师兄不愧能当连长,指挥起来头头是道呢!”柳一飞没听出调侃之意,误以为是在夸赞自己,狂傲之性立即显现出来,笑道:“区区几个人,我要是支配不开,那团首长也就不会重用我了。”柳惠道:“区区几个汉奸,你就如此大费周章,看二师姐、二姐夫不骂你才怪。”  柳一飞听了不以为意,道:“才不会骂呢!”两人第一次并肩作战,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快走到村头时,柳惠道:“师兄,你打那个当官的,我打看押林秋明那两人。”柳一飞子弹上膛,叫道:“好!”  那当官的是个班长,逼迫老百姓下跪,此时正在训话,哪想到祸事临头了?  柳一飞把枪端了起来,叫道:“打。”一颗尖利的子弹破空而飞,从那名班长的头部左侧钻了进去。柳惠更是不慢,纤指扣动,那负责看押林秋明的两人只觉得头部一撞,仰身栽倒了。剩下十一名汉奸,只在呆愣之间,一个个爆头而死。  当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看见柳惠、柳一飞并肩走来时,仿佛是看见了天上的金童玉女下凡一般,登时张大了嘴,呆呆看着。等两人走到走到众人面前,一位老大娘才从神思恍惚中清醒过来,颤颤巍巍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柳一飞笑道:“大娘不要怕,我是八路军战士,大家快起来。”他走到林秋明身边,帮他解下绑在身上的绳子,问道:“你是林秋明同志吗?”  林秋明望着柳一飞,疑惑地点点头,道:“你……是谁?真是……八路吗?”柳一飞笑道:“我是八路军教一旅独立团三营一连连长柳……”柳惠一旁岔话道:“夏一凡。”柳一飞道:“对,我叫夏一凡,袁天龙是我大姐夫,他也来了。”林秋明喜道:“袁副队长在哪?”  “ 林大哥,我在这。”袁天龙远远地喊了一声。  林秋明回头一望,急忙迎了上去,抓住袁天龙的手不放,说道:“袁副队长,你们要是不来的话,我可能活不过明天了。”袁天龙安慰了几句,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林秋明骂道:“吴岳庭这个王八蛋昨天投靠了小鬼子,把保安第一师易帜为皇协军第三师。可我没想到他行动这么快,今天就派人来抓我,要……” 第十一章 骤遇强敌(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袁天龙知道事态严重了,打断他的话,道:“林大哥,你赶紧带着家人离开这里,然后……”林秋明见他说话迟疑,一拍胸脯,道:“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事尽管直说。”袁天龙并非做作之人,道:“林大哥,那就辛苦你了。”当下让他通知各村交通员停止活动,暂时躲藏起来。  离开蚂蚁沟,周四海忽地给了柳一飞一拳,叫道:“你这臭小子,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柳一飞没有防备,肩膀中拳,疼得直咧嘴,问道:“我安什么心了?”周四海道:“装糊涂。”飞踹一脚,踹向柳一飞的大腿。  柳一飞闪开之后,叫道:“你又打又骂,究竟是为何?”周四海气呼呼的道:“你不想让我们出手,把我们骗到村西面,哪有你这样的?”柳一飞道:“这不能怪我,要怪也怪惠儿,她出枪速度太快了,快得都看不清楚,十四名敌人,我只打死了三名。”柳惠听了抿嘴偷偷的笑。柳一飞又道:“我原以为会跑掉五六个,交给你们……”周四海听得不耐烦了,叫道:“我不跟你计较了。”  过了化马镇,于蓝见袁天龙、周四海两人走路有些吃力,心知他俩功力浅,加上连日来没得好休息,体力有些透支了,说道:“前面就是北山屯了,咱们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再进村去找交通员。”袁天龙走得双腿酸软,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抬手指向一片树林,说道:“到哪里歇息。”下午三点多钟,他们睡醒后,找了些桑葚儿胡乱填饱肚子后,一齐走向北山屯。  柳一飞进村看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心里马上画了个魂:“莫非鬼子来过了?”袁天龙也感觉情况不好,加快脚步,等跑进交通员老周家,登时惊得脸色煞白。于蓝跻身过来,看到老周一家四口圆睁双目,倒在血泊之中,屋中的家什也给砸了稀烂,眼泪刷地流出。袁天龙欲哭无泪,愤恨地喊道:“小鬼子、狗汉奸,我不杀光你们,我袁天龙誓不为人。”  大家安葬了死者后,柳一飞道:“北山屯地处偏僻,鬼子能来这里杀人,其它村屯估计也不能幸免了。”袁天龙道:“桑峪屯和茄子沟这两个联络点与我一直保持单线联系,你们跟我过去瞧瞧。”结果还好,这两处联络点安然无恙,袁天龙马上命交通员停止活动。  离开茄子沟,奔向茶石峪,即将要穿过一片草地时,柳惠忽觉得四围死一般的寂静,心头一凛,伸腿绊倒柳一飞,低声叫道:“快,大家快都伏在草丛里,谁动谁没命。”于蓝等人听她声音严峻,神色间似有重忧,不容多想,伏下身子,均把头埋在了草丛当中。  柳惠闭目默察,渐渐地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四周,寻思:“莫非真像许志洪说的那样,杀气太重的狙击手在杀人之前,会有一股强烈的气场,充斥于空气当中?”她吸一口气,收敛心神,一股暖气从丹田升起,将功力布满全身,静听了一会,低声道:“对方是个极为厉害的狙击手,隐藏在西南岭上,咱们已经被人家罩在了枪口之下。大师姐、二师姐,你俩看住姐夫,千万不要抬头。”  这时候,西南岭上,一堆杂草里,透出一双怨毒的眼神,紧盯着柳惠等人藏身的地方,嘴角挂着狞笑,心道:“山藤次郎,有三个女子,身手敏捷,一定是杀害你的凶手,哥哥把她们盯住了,想从我枪下逃生,那是万万不能了。”这人正是山藤次郎的哥哥山藤太郎。  太阳渐渐要落山了,柳惠心知天色一暗,蚊虫就要上身了,若要跟人家比拼耐性,自己还好说,其他五人必输无疑,可用什么办法除掉强敌呢?  山藤太郎自打看见六人,眼睛就没眨一下,见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对方没人动,心想:“我一动没动过,这些人怎么知道危险的存在?小岛君,看来你提供的消息不准确,中军帐上死在狙击手枪下的士兵不是许志洪特种队干的,而是眼前这些人,他们当中有非常高明的狙击手,水平不在我之下。”他为人自负,但从不自大,想到对方的厉害,更加不会盲目出手了。  柳惠脑子飞转,转过了无数念头,竟没有一个念头可行。忽然,她不经意间看见右前方五六丈远处有一个凹坑,可以容纳一个人,心里顿时豁亮起来,轻声道:“大家听了,我一会出手跟敌人搏杀,任谁都不要参与。说实话,这个敌人太强了,你们参与,不但帮不了什么忙,还会令我分心。面对这样的对手,稍有分心,就会血溅当场。”  古月一直强忍着自己不动,这时问道:“师妹,你说这人厉害,那他为何给咱们卧倒的时间?”柳惠道:“这里距西南岭上有六百五十米的距离,估摸他是想放近一些,再出手收拾我们。”说着身子闪动,斜刺里倏然射出三丈多远,藏在一块石头后面。  柳一飞等人不见对方有动静,不禁怀疑柳惠的判断。  柳惠拉枪栓推上子弹,稍稍喘息了片刻,身子一个滚翻,落在了那个凹坑里。周四海见对方还是没有动静,小声嘟囔道:“哪有什么狙击手?惠儿是自己吓唬自己,咱们…。。”古月俏眼一瞪,哼道:“你想让我当**啊?”周四海吓得赶忙闭上了嘴。  柳惠已进行了周密筹划,此时顾不得羞涩,慢慢地脱下上衣,抓些草和沙石裹成了一个大包裹,抬眼看了看左前方五丈外的一株大树,心道:“我不管你是谁,你对我们起了杀意,我只好先把你杀了。”左脚猛地将包裹踢飞,包裹径直飞向大树,右脚一蹬坑沿,身子好似离弦之箭向右射出,同时,一颗子弹悄然枪膛。  柳惠伏在草丛里,稳稳心神,觉得那股肃杀之气倏然消失了,叫道:“大师姐,没事了,快帮我把衣服捡过来。” 第十二章 谁是叛徒(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最先跑过来,当看见柳惠那藕雪般的臂膀时,赶忙背转了身子,问道:“你没事吧?”柳惠羞涩的道:“敌人上当啦!我自然没事了,你……你不要看我,快让大师姐把衣服给我拿来。”  于蓝捡起柳惠的黑衣一看,心里后怕不已,回头一望,见古月走来,说道:“如不是小师妹警觉,咱们全得搁在这儿了。”古月看衣服上留下两个枪洞,惊道:“天啊!这人的枪法比我厉害。”  周四海叫道:“让我看看。”古月拿过衣服,甩掉尘土,说道:“惠儿的衣服你也想看,羞是不羞?”周四海嘿嘿一笑,赶忙跑开了。  古月把衣服披在柳惠背上,问道:“你怎么发现有人对咱们不利的?”柳惠道:“感应,来到这里,我突然感应到了一股肃杀之气,仿佛是炎热的夏季,忽然之间,置入了萧瑟的秋风当中。”见二师姐听得似懂非懂,扣上纽襻,笑道:“走,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登上山岭,周四海见一个人身穿豆绿色衣服,脑袋埋在草丛里,骂道:“王八羔子,让爷爷看看你是何方神圣?”一脚将那人踢得翻转过来,见那人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上嘴唇留一小撮仁丹胡,眉心上有一个圆圆的小洞,一半流着血,一半流着脑浆。  柳一飞道:“这人是个鬼子。”弯腰打开一个绿色兜子,倒出里面物品,见除了干粮,别无它物,道:“这些干粮,足够一个人吃七天,想必这人有长期埋伏的准备。”  柳惠前后左右眺望,未发现有人,说道:“师兄,我听许志洪说过,狙击手通常不落单,一般是两人配合,可这里怎么就一个人呢?”柳一飞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柳惠向他耸耸鼻子,从袁天龙手里拿过鬼子的狙击枪,说道:“这枪枪管比三八大盖长些,但不知射程、精度如何?”从枪膛里退出一颗子弹,又道:“6。5毫米,跟三八大盖枪的子弹相同。”她开了一枪,连声道:“不错,不错,不次于98K狙击步枪。”  袁天龙要过枪,道:“惠儿,你们每家都有狙击枪,就俺家没有,这枪归我了。”于蓝笑道:“天龙,你也不嫌臊得慌,这枪的主人是小师妹打死的,她说给谁才能给谁。”袁天龙弯腰在鬼子身上搜子弹,头也不抬的说道:“惠儿是我小姨子,屁股还有我一半,才不臊呢!”  柳惠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嗔道:“大师姐,你看大姐夫什么都说,还不管管?”古月笑道:“我来管。”她照袁天龙的屁股就踢了一脚。袁天龙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把从鬼子身上找到的子弹全部装进了自己兜里,惹得于蓝、古月、柳惠三人嗤嗤笑个不已。  掌灯时分,袁天龙独自来到茶石峪交通员辛天久家,一走进屋子,就觉得气氛不对,问过才知辛天久昨天早晨就让鬼子抓走了。他带着悲愤的心情离开辛家,叫道:“小凡,跟我来。”说着径直奔往北庄。于蓝撵上他,问道:“你要找毛大海算账吗?”袁天龙气呼呼的道:“我要找到他,除掉这条祸根。”  一路之上,没人吭声,只有快捷的脚步声伴随。到了毛大海家,于蓝陪袁天龙走进屋子。毛大娘点燃油灯,见男的如玉树临风,女的似芙蓉映水,只不过两人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何事?”袁天龙为人儒雅,心中虽然有气,但也不会跟老人家发火,问道:“大娘,不要问我们是什么人,你儿子毛大海呢?”  毛大爷坐在炕头,忿然道:“这个不孝之子,有十几天没回家了,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袁天龙瞧他愤怒的眼神,情知没有说谎,转身悻悻地离开了毛家。  于蓝走出村子,瞧袁天龙拂郁悲愤的样子,安慰了一番之后,说道:“天龙,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交通站十有八九都让鬼子破坏了,咱们再往下通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连夜回去,也免得师傅她老人家惦记。”  袁天龙仰望着茫茫夜空,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愁云,过了半晌,才道:“蓝儿、小凡,二郎峪最为偏远,你们跟我走一趟,回来时拐向老山洞,然后就回谷。”  柳一飞道:“能救一人,便救一人,咱们赶紧走。”走出不远,柳惠问道:“大姐夫,你可向外人说起过翠云谷?”袁天龙道:“师傅的交代,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于蓝接话道:“高书记跟我闲聊时,曾问过师傅在哪儿隐修,我没告诉他。”柳惠道:“是我多虑了,翠云谷是师傅给起的名字,提及起来外人也不会知道。”  袁天龙抄近道拐进一个山谷,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柳惠轻轻“咦”了一声,道:“狙击手和狙击手打起来了,只是不知谁跟谁。”  古月游目四望,诧异道:“在哪打呢?”柳惠让大家藏在一块巨石之后,道:“前方山谷两侧岭上,双方隔谷对射,现在不打了,应该是各自寻找良机,再伺机动手。”古月探头看了许久,问道:“我怎么没看见?”柳惠笑道:“那说明你还没达到一流狙击手的水平。”古月“嗤”了一声,问道:“你不会是吓唬人吧?”她见柳惠摇头,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柳惠笑道:“练武人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古月道:“得,这个我不用你教。”柳惠道:“子弹出膛的瞬间,会发出……”古月猛然拍了一下大腿,道:“光亮,是不是?唉!我也看见了,怎么就没往心里去呢?”说罢,懊悔不已。  于蓝道:“微弱之光,也许是萤火虫身上发出的光亮。”古月道:“不是,光亮一闪,只在瞬息之间,却是子弹飞离枪口发出的摩擦火花。师姐,你没练过狙击枪,等练过了,你就知道了。”于蓝想起柳惠衣服上留下的枪眼,仍是心有余悸,道:“天龙,要不别去二郎峪了,还是撤回翠云谷吧!” 第十二章 谁是叛徒(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袁天龙犹豫之际,柳惠道:“你们等在这里,我前去看看,如果是鬼子,我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柳一飞道:“我跟你去,关键时刻,也能帮上忙。”溶溶月色之下,柳惠一看他把枪拿在手中,一把夺过来,递给于蓝,道:“大师姐,你替师兄保管枪。”  柳一飞的枪被夺走,心中不但不恼,反而有说不出的甜蜜,轻轻一笑,道:“惠儿,你对我关心的有……”柳惠道:“你身形移动慢,听力不足,出枪速度、准头都没达到一流狙击手的水准,你跟去了,不但不能帮上忙,还会让我分心。”  古月跃跃欲试,笑道:“师妹,我行,咱俩去。”柳惠道:“你准头还差点。”古月道:“不差呀!六百米的距离,我几乎不走空枪。”柳惠笑道:“你现在的水平,对付普通鬼子还行,对付狙击手,尚显不足。”古月铁了心要跟去,正想拿出师姐的威势,可是刚刚扳起面孔,只听于蓝道:“二师妹、师弟,你俩别添乱了,要知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你俩想帮忙也是以后的事,把枪法练成跟她一样准,你俩不想帮忙,说不定她还求你们呢!”古月吐下舌头,心想:“以大压小,我要是大师姐该多好啊!”  柳惠攀上西岭后,蹑手蹑脚的向南靠近。她眼力异于常人,首先发现了对面岭上狙击手所处的位置,不禁摇了摇头,暗忖:“真是个半吊子,怎么能自选死地呢?”  东岭之人心知自己所处的位置不佳,试图垒砌工事来扭转不利的局面,摸出匕首撬动石头,在身前筑起了一道石墙。但因石头有限,这道石墙长仅有一米,高不过二尺,勉勉强强能遮挡住对方的子弹。  西岭比东岭高出一大截,突兀森郁,藏匿几个人,很难找出来。柳惠向前飘移了七八十米,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寻找狙击手所在的位置。过了良久,心想:“西岭上发出的那两点光亮,距离这儿不足百米,怎么听不见一点动静呢?还有,我怎么感觉不到丝毫肃杀之气呢?莫非这人隐身功夫已臻化境,杀人的本领也练到了无嗔无喜的地步?”想到这里,不敢盲动,屏住气息,静静的观察。  盏茶功夫转眼即逝,西岭上有人低声说道:“望月君,两名支那人垒砌了石墙,若是不动,这场对弈可能会拖到明后天呢!”又一个人说道:“杉本君,他们是狙击手,极可能是杀害教官弟弟的凶手,不管拖上多长时间,我们也要把他们杀掉。”两人说话声音虽小,可柳惠的耳力不知比常人强了多少倍,竟听了个清清楚楚,心想:“叽哩哇啦的,原来是鬼子,只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三方人目光聚焦两处,伴随着蝉鸣、蛙叫,各自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出手机会。望月和杉本一站一卧,一上一下,构成了立体的狙杀火力网。杉本在静卧中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侧目瞥了一眼,见一条蝮蛇正向自己爬来,惊愕之余,拨出匕首准备杀掉那条蝮蛇。望月也看见了,悄声道:“你别动,把蛇交给我。”他转过身,正想用枪击毙毒蛇,柳惠的子弹飞射过来。  杉本不明白望月怎么倒下了,低声叫道:“望月君,望月君……”  那蝮蛇听见动静便把身子盘起,昂首瞧着杉本,口中的蛇信一伸一缩,随时可能把一口毒液喷过去。  杉本听不见回声,只好就地一滚,来到望月身边,月光下看见他头部右侧往出涌血,心中一惊:“他背倚大树,头右部怎会中弹?”也算他反应机敏,马上想到北面来了强敌,一边看着昂首不动的蝮蛇,一边思忖脱身之策。  柳惠狙杀了一人之后,左等右等不见另一人现身,心想:“这样等下去,等到天亮也不一定有结果。他们只剩下一人了,我怕他何来?”正要移动身形,手一下子触碰到一块石头,心中灵机一动,捡起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奋力掷了过去。普通人能掷出五十米远就已少见,柳惠居然掷出了一百多米,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杉本伏在地上苦苦思索,却是想不出脱身之计,正在烦恼间,忽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响,心中马上闪过一个念头:“手雷。”不及细思,身子倏地窜了出去。  柳惠暗骂了一声:“白痴。”射出两颗子弹,分别击在杉本右腋下方和右太阳穴部位上。她站起身子,把目光转向东岭,稍微沉吟,喊道:“喂!东岭上的朋友,鬼子狙击手让本姑娘给打死了,你们可以走了。”  沉寂了一会儿,东岭上忽然有人喊道:“你是柳惠柳女侠吗?”柳惠马上从声音辨出对方,说道:“王虎,怎么是你呀?谁跟你在一起?你们怎会到这里来?”她一连串的问话还没得到回答,只见东岭上下来两个人,从身形上,认出另一个人是巴矮子,本想喝住二人,又一想见面是迟早的事,他们想见就见吧!  王虎很怕柳惠走掉,迈开大步,急急地奔向西岭。巴矮子人矮腿短,渐渐与他拉开了距离,气得骂道:“傻大个子,你他娘的一听见娘们召唤,就像吃了春药似地,一点出息都没有。”王虎回头吼道:“三寸丁,闭上你的臭嘴。”巴矮子最喜欢跟他斗嘴,说道:“我嘴臭,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我看啊!在你眼里就娘们的嘴香。”王虎知道自己斗嘴斗不过他,当下不再言语,闷声向前狂奔。  别看巴矮子跑不过王虎,但爬山的本领却远非常人能及。他手攀脚蹬,几下子就撵上了王虎。柳惠看得真切,心中笑道:“这个矮子却有些本事,就是那爬山的姿势太过难看了,跟大马猴子没有什么区别。”  巴矮子回头向王虎嘿嘿笑道:“傻大个子,你慢慢爬,我先上去看看那个娘们。”他速度不减,当出现在柳惠身前时,登时收敛了一副嬉笑之态,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的道:“柳……女侠,你……好……美!” 第十二章 谁是叛徒(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方才听巴矮子一口一个娘们的叫自己,本想给他点苦头吃,可见他这个样子,又不好意思出手了,笑道:“巴大哥,特种队员中,你最善于选择地形,可是,今晚怎么选择一个死地呢?”  巴矮子道:“我和傻大个子追了一天刘玲,却在傍晚的时候,把她给追丢了,我俩就躺在那里休息,哪成想啊!傻大个子的呼噜声把鬼子狙击手召来了,要不是柳女侠相救,嘿嘿!我俩八成要做这里的孤魂野鬼了。”  王虎骂道:“臭矮子,三寸丁,放你娘的狗臭屁,要不是你唱哪门子川剧,鬼子狙击手也不会发现咱俩。”  柳惠不想听他俩争执、谩骂,说道:“王大哥,你快点上来,我可没时间等太久。”王虎爬上山岭,气还没喘匀,口无遮拦的道:“柳女侠比吴燕还美,跟许队长正好是……”柳惠赶忙打住他话头,道:“不许乱说,你俩谁去帮我把鬼子的狙击枪和子弹拿过来?”两人齐声道:“我去!”说着同时跑走了。  当两人把枪和子弹交到柳惠手里时,柳惠浅浅一笑,问道:“许队长的伤好些了吗?”王虎道:“好多啦!再过几日就能下地行走了。”柳惠又问道:“你们现在住在哪儿?”王虎道:“吴上屯。”柳惠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住哪?”王虎道:“吴上屯啊!”  柳惠思忖了片刻,说道:“你们住在吴上屯,不怕给乡亲们带来麻烦吗?”巴矮子接话道:“许队长要去的,我们只能服从命令。”柳惠道:“住在谁家?”巴矮子道:“住在姓吴的大爷家,老两口没儿没女的,也不打扰什么。”  柳惠心想:“真是怪了,许志洪为什么要住在吴大爷家呢?”她没有时间细想,说道:“你们回去跟许队长说,明后天我去拜访他。”她送走二人,回到柳一飞等人藏身的地方,把枪和子弹分给了于蓝和周四海。  柳一飞简单地向柳惠询问了一下情况,便张罗着赶路,到达二郎峪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袁天龙带人拐进一家院落,上前轻轻扣了几下门,只听屋中有人问道:“谁?”袁天龙听出是交通员郝魁的声音,长吁了一口气,轻声应道:“郝大哥,我是天龙,快开门。”  不一会儿,门吱嘎的一声打开了,郝魁走了出来。袁天龙没等他说话,笑道:“让大嫂给我们弄点吃的,然后你带着全家马上转移。”郝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袁天龙道:“咱们内部可能出现叛徒了,这几天,不少交通站遭到了鬼子血洗和破坏,你这里虽说地处偏僻,但也不能不防。”郝魁点点头,忙张罗着饭菜。  袁天龙离开二郎峪后,心情轻松了不少,说道:“救了郝魁一家人,这一宿总算没有白折腾。”于蓝道:“那些被抓的人怎么办?”袁天龙道:“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慢慢想办法营救吧!”柳一飞问道:“咱们可有内线?”袁天龙摇头道:“没有。”  柳一飞本来打算明晚走夜路,赶往大堡顶山,但为解救被俘的交通员,只得推迟行程,说道:“天亮之后,我去镇内侦察,一旦探明交通员被关押地点,咱们晚上就动手救人。”袁天龙怎能让他冒险?断然道:“不,你不能去,等到了老山洞,我派两名游击队员前去侦察。”  转过一片丘陵,袁天龙和于蓝并肩走在了前面,又绕过一片潭水,山峰突兀,拔地而起,地势十分险峻。于蓝身子一纵,带着袁天龙跃上一个石岗,说道:“两位师妹,右边是个山涧,保护好师弟和四海。”柳惠、古月不敢大意,各自拉着自己的心上人,跟随在大师姐身后。这样走了大半个时辰,于蓝轻轻出了口气,笑道:“终于走出险地了。”  这时,天已微微放亮,于蓝在前面穿过一片树林,忽地停下脚步,低声道:“有鬼子。”柳惠挽着师兄的胳臂款款跟在后面,听了大师姐的话,嗖地窜到前面,看见东边山上躺着一溜鬼子,个个面朝东面。  柳一飞跟来,立在柳惠身边,举起望远镜一看,问道:“大姐夫,前边就是老山洞吗?”袁天龙忧心忡忡的道:“是。”柳一飞心里马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说道:“前晚撤过来的游击队员,不是重新落在了鬼子手里,就是遇……害了。鬼子没有撤走,埋伏在山上,估摸是在等咱们,想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袁天龙给他一说,脸色灰白,急声道:“老山洞位于深山,外人无从得知,刘涛等人撤过来,鬼子怎会知道呢?”  柳一飞问道:“都有谁知道这个地方?”袁天龙道:“我、蓝儿、高书记、刘干事,再没人知道了。”柳一飞追问道:“你这么肯定?”于蓝接话道:“这地方是我采药发现的,位处深山老林,名字还是我起的,应该无人知道。”  柳惠拽了柳一飞一下衣襟,说道:“师兄,眼下打发鬼子要紧,其它的容后再说。”周四海道:“对,今天我可要开荤了。”柳惠峨眉微竖,道:“荤你个头,你跟大师姐、大姐夫老实呆在这里,等回去把枪法练好了,再想开荤的事儿。师兄……”她本想安排如何打鬼子,忽地想起师傅的交代,道:“师兄,你下令吧!我听你的。”  柳一飞面容一整,说道:“二师姐、惠儿跟我向前摸进三十米,隐在那个绿草坡上,每人间隔两米,能多杀一个是一个。走!”柳惠慢声说道:“等等。”  古月急于打鬼子,轻声叫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话粗俗,柳惠听了竟不着恼,说道:“师兄,你伏在坡上,我和二师姐一南一北,拉开距离,专打鬼子背部。”  柳一飞略一犹豫,说道:“惠儿,这般布置,火力是不是有点分散了?”柳惠道:“咱们三人全集中在那个小山坡上,只能打死一半鬼子,若分散开来,或许能把鬼子全部留下来呢!”古月道:“师妹的话不错,我去北边了。”说着人已窜了出去。 第十二章 谁是叛徒(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鬼子布下四挺歪把子机枪,等候目标出现。可苦等了半天一宿,不见人的踪迹,失望之余,疲惫之下,在清晨至少有一半人睡着了。但不论是清醒的,还是睡着的鬼子,黑夜过去,迎接他们的不是朝霞,而是要命的子弹。  柳惠身形舒展,一跳一跃,宛似仙女在晨曦来临之前翩翩起舞。然而,在她抬足举手间,迎着晨风,射出了一颗颗子弹。子弹没有声响,飞上山顶,无情地剥夺着鬼子的生命。有的鬼子在睡梦中只觉得后背微微一痛,心神尚未完全明白过来,便带着残梦魂归地府了。有的鬼子在瞳孔放大的瞬间,想提示一下同伴,可是两片嘴唇却无力张开了。  周四海望着身形缓缓移动的古月,心里急得不行,央求道:“姐夫、师姐,咱们每人都有一支狙击枪了,上去帮忙,好不好?”袁天龙刚想点头,于蓝冷声道:“不行。”周四海对她又敬又怕,甚至比怕自己媳妇都厉害,伸了伸舌头,不敢吭声了。  山顶上埋伏四十多名鬼子,子弹打在后心部位上,事先竟是没半点预兆。柳惠见鬼子后背全部挨了一枪,可担心有没死掉的,背上狙击枪,拿出从刘玲手里夺来的驳壳枪,砰砰声响,从南至北一一给鬼子补了一枪。  古月看着柳惠双手使枪的英姿,大是羡慕,心道:“原来短枪用起来比长枪还神气呀!师妹,嘿嘿!那就不要怪我了,等回到翠云谷,我非得想办法把你两支短枪要来不可。”  柳一飞见柳惠住手了,手向后一招,喊道:“咱们过去看看。” 袁天龙拔脚飞奔,于蓝双手各扣一枚飞镖,在后紧紧相随,不敢落后半步。  袁天龙爬上山顶,看也没看躺着的鬼子,奔到山下,身子向左一折,边跑边喊:“刘干事,唐小队长……”没人回答,只有他的声音在谷中回荡。  于蓝奔到一片花丛前,抢身越过袁天龙,说道:“沉住气,不要中了鬼子埋伏。”她生性仔细,见花丛凌乱,花香中又暗含淡淡的血腥味,心知刘涛等人遇害了。袁天龙如何能沉住气?分开花丛,来到老山洞前,登时被眼前惨景给惊呆了,山洞里昏暗,但也能看清刘涛等人身上全是弹孔,鲜血染红了洞内的每一块石头。  于蓝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泪流满面,喃喃的道:“怎会是这样?怎会是这样?……”袁天龙瞪视着洞内,眼中似要喷出血来,高亢着声音骂道:“小鬼子,你们丧尽天良,我日你十八代祖宗……”柳一飞紧随而来,怕他悲愤过度伤了身子,轻声道:“大师姐、二师姐、惠儿,找石头把洞口堵上,让这些烈士安息吧!”  于蓝悲怆道:“四海、师弟,把天龙拉走。两位师妹,跟我一齐发功。”但听轰隆一声响,三人用无上内力震塌了洞口,将刘涛和十七名烈士永远尘封在了山洞里。于蓝用指力在一块石头上刻上“老山洞抗日烈士”,等她刻完刘涛等人的名字之后,哭道:“这里有鲜花碧草,有青山绿水,你们安息吧!”柳惠、古月两人陪着落泪。  柳一飞把搜缴来的武器和弹药藏好之后,向对着一堆瓦砾垂泪的于蓝、袁天龙等人喊道:“这里不宜久留,咱们走吧!”  走出山谷,袁天龙叫道:“我要去南庄侦察,你们谁也不要拦我。”柳一飞、柳惠等相顾而视,齐声道:“一起去吧!”六人向北走,临近草甸子屯,在一片树林里,袁天龙遇上了同村葛玉良一家人,问道:“葛大叔,大清早的,你怎么带着家人躲在这里?”  葛玉良原本茫然的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忿然道:“还不是让你给害的,你把鬼子引进村里,我们是无家可归了。”袁天龙张大了嘴,半晌才道:“葛大叔,对不起,我连累了你,连累了一村人。”葛玉良脸色缓了缓,叹道:“唉!你打鬼子没有错,就是鬼子太狠了,他们昨天烧了你的家,还在抢东西的时候杀了七个人。”  袁天龙脸色骤变,叫道:“蓝儿,跟我去南庄,我要给乡亲们报仇。”葛玉良一把拉住他,说道:“昨天,我听说鬼子在镇上挂出了二十几颗人头,你们现在千万不能去送死啊!”袁天龙惊得一下抓住葛玉良的双臂,叫道:“你没骗我?”  葛玉良道:“鬼子疯了,把各村抓去的人都给杀了。还说是杀一……”他话还没有说完,忽见袁天龙一张脸被极度的痛苦扭曲了,圆睁的双目向外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就连抓着自己胳膊的双手也在剧烈的擅抖,不禁失声叫道:“天龙,天龙!你怎么了?”  袁天龙忽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咬牙切齿的道:“小鬼子,我不会让你们好活,我……”于蓝惊出一身冷汗,叫道“天龙。”扬手用隔空点穴手封住了他穴道,飘身过来,把他负在背上,喊道:“走。”  晌午时分,袁天龙睁开眼睛,四下瞧了瞧,惊道:“我怎么回到翠云谷了?”于蓝坐在他身边,拿过一碗汤药,自责道:“都怪我,你接连遭受打击,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啊!我……竟没有想到这一层,真是粗心了。”  袁天龙喝下汤药,把碗递给她,说道:“跟你没关系,当时我急怒攻心,忍不住就吐了一口血,我……没什么大碍吧?”于蓝点点头,道:“静养几日就好了。”袁天龙叹道:“短短的几天,区委、游击队、交通站全毁了,莫非我在做梦不成?”  于蓝把碗放在桌上,抚摸着他脸颊,说道:“三年前,我跟你说过,你参加游击队,弄不好会掉脑袋。如今,一百多号人,独独剩你一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袁天龙拿过她手放在自己胸上,歉然道:“蓝儿,这几年让你跟我担心受怕,真是苦了你。”于蓝把头抵在他胸上,柔声道:“天龙,游击队没了,咱家也让鬼子烧了,以后,咱们就住在这儿,不折腾了,好吗?” 第十二章 谁是叛徒(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袁天龙欲要坐起,于蓝伸左手按在他胸上,道:“别动。”袁天龙把住她一只芊芊素手,道:“蓝儿,有鬼子在这里,咱们别想过消停日子,只有把鬼子赶走,咱们吃饭才香,睡觉才会安稳。”  于蓝知他性情执拗,这一次又伤透了心,若再深劝,说不定会惹恼他,舒然一笑,道:“你好好养身子,等养好了,再图谋打鬼子的事儿。”袁天龙瞧她脸色苍白,心疼道:“两天两宿,你为了我,奔波数百里,肯定是累坏了,也睡会吧!”于蓝脱掉鞋子,和衣躺在了他身边。  柳惠回谷睡了一个时辰,爬起来做了十个靶子,分别插在四周山上。云婆婆等她忙碌完,问道:“臭丫头,我就知道,在你眼里,师父不如凡儿重要。”柳惠嘟起嘴吧,道:“您老人家怎会这样说呀?”  云婆婆用手点着四周的靶子,道:“你看看,你为凡儿做了这么多靶子,无外乎是想多留他几天,可你练枪的时候呢?一个人跑到断魂谷,成天不着我边,理也不理我。”  柳惠做这些靶子,原本是给大师姐、大姐夫、二姐夫准备的,听师傅这样说,想故意逗逗她,笑道:“您老人家怎会跟师兄争宠啊?”云婆婆道:“我是你奶奶,养你十八年,你说不该争吗?”柳惠见她说得一本正经,不禁叫道:“奶奶,奶奶……”  云婆婆赶忙嘘了一声,道:“不要叫,我嘱咐过你,要装在心里。”柳惠投进她怀里,问道:“我爹是谁?”云婆婆忍住伤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哪知道?我在山上采药的时候,碰上人贩子,把你和蓝儿、月儿救下来,那人贩子在我询问之时,脚下踩空,掉进山涧摔死了。”柳惠又问道:“哪座山?”云婆婆信口说道:“鲁西,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柳惠道:“师傅,我记得您说过,我生下来一个多月就跟您了,人贩子怎……”云婆婆忽地把她推开,斥道:“不许说了,以后再提这事,你我师徒情分就尽了。”抬起脚步,忿然离开了。  柳惠望着师傅的背影,心想:“不知名的小山,怎会有山涧?人贩子又怎会带三个小孩子躲在山里?师傅啊!您在蒙我,可您老人家为什么要蒙我?您几次说是我奶奶,可又否认了,这是为何?”她想不通,埋头苦思,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把头抬起,见是师兄、二师姐、二姐夫一起走来,叫道:“睡醒了真好,快来练枪。”  周四海返身回去取枪,古月却道:“师妹,我准头可以了,不需要练了。”柳惠道:“必须练,你准头达不到七百米,出枪速度达不到而秒,我要把枪收回。”古月心知她被鬼子狙击手给吓怕了,笑道:“练就练,我不达到你的准头和出枪速度,决不罢休。”于是,谷中热闹起来,古月一边练枪一边叱咤,比她练武功,更有过之。  太阳落山前,于蓝扶着袁天龙走出屋子,远远瞧见柳惠几个人坐在一株大树下,好像在争执着什么。两人侧耳倾听了会儿,袁天龙脸色陡变,说道:“扶我过去。”于蓝道:“天龙,不论听到什么,切切不可生气。”袁天龙茫然道:“游击队员、交通员全都牺牲了,我生气也是枉然了。”  柳一飞见到袁天龙,扶他坐下后,问道:“惠儿,你凭什么断定高书记是叛徒?”柳惠瞥了一眼袁天龙,说道:“大姐夫,我没乱说话,你听了可别上火啊!”  袁天龙苦涩一笑,道:“惠儿,蓝儿说毛大海是叛徒,我深信不疑,但你说高书记是叛徒,我不信。”柳惠道:“我有三个疑点,说出之后,不但你会相信,师兄也不会跟我争辩了。”袁天龙道:“那你说吧!”  柳惠望着天际一抹霞光,说道:“大姐夫,你跟游击队员被鬼子抓住后关押在中军帐,第二天是要枪毙的,是不是?”  袁天龙未加思索,应道:“是,没错。”柳惠道:“大姐夫,你认为高翔是区长兼书记,又是游击队队长,鬼子抓住他,不会轻易枪毙,可你还是副区长兼游击队副队长呢!也有利用价值,可为什么不单独关押呢?这是第一个疑点。”她见袁天龙沉吟不语,又道:“大姐夫,知道老山洞的人寥寥无几,刘涛死了,你和大师姐又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这第二个疑点又落在了高翔身上。第三个疑点嘛!假如断定毛大海是叛徒,而高翔不是,那毛大海向高翔套问各村交通员的名字时,你想高翔会一一的告诉毛大海吗?”  古月跳起来,嚷道:“师妹说得对,那家伙细皮嫩肉的,让鬼子抓了扛不住打,暗中指点鬼子抓了交通员,又带鬼子血洗了老山洞。”柳一飞道:“这样看来,叛徒不止一人,而是高翔和毛大海两人。”  袁天龙原也是心思细腻之人,暗暗寻思:“这三个疑点,串在一起,足可以证明高翔是叛徒。难道他跟毛大海走了两天,让鬼子给抓住,酷刑之下,判节投降了?”于蓝见他呆呆沉思,怕他忧虑过甚,伤及肺腑,捅他一下,说道:“不管谁是叛徒,大祸已经铸成,咱们要为死者报仇。”袁天龙道:“对,杀鬼子,杀叛徒,这样才能告慰死者。”  于蓝抓过一支枪,道:“天龙,你不要组建游击队了。从今晚开始,咱们练习枪法,练成二位师妹那般准度,暗中让敌人一个个授首。”柳惠笑道:“咱们有六支狙击枪,正好每人一支,我把狙击之术传给你们,不论鬼子有多强大,也扛不住咱们偷袭。”  这天晚上,柳惠把长短枪的射击要领传授给了于蓝、袁天龙和周四海三人。这三个人一经传授,立即依法练了起来。柳一飞、古月两人也不闲着,边听边练,一直练到了下半夜,才各自回房安寝。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惠换上一身淡绿色衣服,把两只驳壳枪掖在内怀,说道:“师兄,你在家里练枪,我出去办点事。” 第十二章 谁是叛徒(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背倚门框,笑道:“惠儿,打鬼子可要带上我呀!”柳惠不想隐瞒,说道:“昨晚,我听王虎说,许志洪带着特种队住进了吴上屯吴大爷家,我去把他们撵走,在午前就能赶回来。”柳一飞心里一动,产生了想见许志洪一面的念头说道:“我也去。”  柳惠眼角之间蕴有笑容,柔声道:“我不带你去。”柳一飞大感失望,说道:“那你快走,早去早回。”柳惠睫毛微微扇动,笑道:“师兄,我不在家,你正好可以溜走呀!”柳一飞抚掌笑道:“对呀!你不提醒,我倒想不起来呢!”柳惠撅起小嘴,哼道:“你敢?”  柳一飞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不是不敢,是我不舍得离开你。”  柳惠听了心生涟漪,脸带腼腆之色,低下了头,轻轻的道:“师兄,今天晚上,我……让你亲…。。嘴儿。”柳一飞简直听痴了,想起四唇触碰时的那种微妙感觉,按耐不住,伸过头去,欲亲她那粉红的柔唇。  柳惠吓跑了,一路上风驰电掣,急急地来到了吴上屯。走进吴大爷家院子里,一眼瞧见王虎、巴矮子、李子谦、葛圭、丰宝恒、谢长贵等六人坐在枣树下闲聊。  王虎听见响动,回头一看,见是柳惠,马上跳起来,叫道:“柳女侠真是信人,我已把话捎给了许队长。”巴矮子道:“傻大个子,是咱俩一起捎的,你怎么一个人邀功?”王虎骂道:“妈个巴子,这屁大点小事,你都不放过,真是人小心眼也小。”柳惠不想听两人争吵,疾走几步,推门走进屋里。  吴大娘正坐在炕梢纳鞋底,听见门响,抬眼见是柳惠,先是一愣,随即下地穿上鞋子,埋怨道:“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要来了,你大爷在房后干活,走,跟我去瞧瞧。”  柳惠站在门口没动,先用目光扫了扫吴燕、毛六子、小金子三人,而后把目光盯在许志洪身上,说道:“吴大娘,您先离开一下,我有事要跟几位军爷商量。”吴大娘拉住她手,拽了一下,见没有拽动,急得大声喊道:“老头子,老头子,快进来啊!”  吴大爷听见老伴声音有异,提着镐头跑来,瞧见柳惠站在屋门口,一颗心不由得往下沉,叫道:“惠儿别怕,谁敢碰你,我跟他们拼了。”说着挤进屋子,端着镐头,拦在了柳惠面前。  柳惠轻轻一笑,道:“吴大爷,敢碰我柳惠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呢!您和大娘先去外面呆一会,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再招呼您二老进来。”吴大爷放心不下,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听你的。”柳惠道:“大爷,听我的没错。”她连拉带拽把吴大爷老两口儿推出了屋子。  许志洪盯着柳惠那雪肤花貌般的容颜,心里翻腾不止,没片刻安宁。自打那天惊鸿一瞥,他就像丢了魂儿似地,把整颗心放在了柳惠身上,于是借着受伤之机,来到吴大爷家养伤,其意不言而喻,就是想见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姑娘。而此刻,见她冰冷的脸庞,骇人的眸光,心中甚是疑惑,怎么也不能把偷枪贼、心仪的姑娘、救命恩人联系在一起。  吴燕脸如白纸,心想:“许志洪念念不忘的人,比自己貌美数倍,那自己一生的美梦,岂不是撕成一片片了?”原来她是个有心的姑娘,已从许志洪口中套出了来这里养伤的目的。  柳惠打破宁静,冷冷的道:“许队长,我就是偷枪之贼,今日主动现身,你待如何?”一开口便是叫嚣的口吻,听得窗外站着的王虎和巴矮子皆替她捏了把汗。  许志洪听她口吻不善,心下竟是恼怒不起来,微微一笑,道:“柳女侠,你偷了枪,但救了我、王虎和巴矮子三条命,算扯平如何?”他原本发下狠话,但面对心仪之姑娘,那些狠话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柳惠目光咄咄逼人,问道:“你不想追杀我了?”许志洪完全失去了自我,尴尬笑道:“柳女侠,此时非彼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交个朋友,你看如何?”柳惠面色稍缓,道:“许队长,能不能成为朋友,还要看你们对待鬼子的态度。过去,你们对鬼子一味的忍让,令我不耻,别说做朋友了,就是做敌人,你们就不够资格。以后,你们若是能挺起腰板,在鬼子面前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我柳惠会做你们的朋友。”她见许志洪一张俊脸忽白忽红,又道:“今日,我来这儿,是想问一句话,不知当问否?”许志洪忙道:“什么话?”柳惠道:“你们是军人,为何窝在一个老百姓家里?”许志洪当着属下,怎能吐露心事?笑道:“我……我……”一张脸憋得通红,也没说出个子丑壬卯来。  吴燕见许志洪满脸堆笑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接话道:“我们打不打鬼子,用得着你这个村姑管吗?”柳惠瞟了她一眼,冷冷的道:“是啊!你们保安第一师叛节投靠了鬼子,跟鬼子一个鼻孔出气,我想管能管得了吗?”  许志洪听了眼神暗淡下来,叹道:“唉!不出所料,吴师长真的投靠了鬼子。”吴燕愤愤的道:“队长,别听这个村姑瞎说。”柳惠喝道:“保安第一师易帜为皇协军第三师,天下人皆知,你还想瞒路人不成?”吴燕怒道:“村姑,你再胡说八道,我毙了你。”说着伸手去摸腰间的驳壳枪。  柳惠轻哼一声,莲步一错,已把吴燕的驳壳枪拿在手中,喝道:“吴燕,你给我老实点,惹恼了我,没你好果子吃。”吴燕未料到她身手如此之快,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王虎立在窗外,骂道:“吴燕,你妈个巴子,你叔叔没骨气投靠了小鬼子,你跟柳女侠撒哪门子气?”柳惠把枪丢给吴燕,说道:“许队长,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也不是来挑拨离间的,只是想请你们离开吴大爷家,离开吴上屯。” 第十三章 情意绵绵(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吴燕见柳惠把枪丢还给自己,知人家没有恶意,把枪插回腰间,问道:“你……为什么让我们离开吴上屯?”柳惠道:“你们呆在这里,会给吴上屯的百姓带来灭顶之灾。”  许志洪原没有多想,此时见柳惠说得有理,说道:“我们是应该离开这里。”把头转向窗外,喊道:“王虎,帮我集合队伍,马上离开吴上屯。”  吴大爷站在屋外,心里像似挂了十五个吊桶般七上八下的,当听许志洪下令要走时,想起他伤还没有痊愈,心中一软,跑进来说道:“长官,你还不宜走动。”许志洪从兜里掏出五块大洋放在炕上,说道:“老人家,我们确实不能打扰了。”  一行人离开吴上屯,柳惠问道:“许队长,你们去哪里?”许志洪躺在担架上,笑道:“老地方,还请柳女侠光顾。”柳惠咯咯一笑,道:“你们没有值得我要偷的东西啦!”  许志洪见她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心道:“真乃天香国色,秀色可餐也。”忽然,夏一凡的名字又从他脑中跳出,不禁问道:“柳女侠,我想知道夏一凡是谁?”柳惠道:“他是个手持大刀砍下无数颗鬼子头颅的八路。”说完这句话,头一低,钻进了一片树林,瞬间消失了身影。  许志洪望着树林,痴痴的发呆。吴燕醋性大发,讥讽道:“许队长,你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不怕眼珠儿滚出来吗?”许志洪给她一说,不由得满脸通红,叫道:“大家快点走。”  翠云谷里,古月身穿一身黑衣,腰扎皮带,更衬得身材火爆,婀娜多姿。只见她一手持着一支驳壳枪,口中高声嚷着,身形闪转,练习短枪移动射击。袁天龙身体虽未复原,但复仇之念像大火一样在胸中熊熊燃烧,强迫自己练习枪法。于蓝、周四海分立袁天龙两侧,端起狙击枪笔直站立,即使汗水模糊了眼睛,也只是抬肘用袖子擦一擦。  唯有柳一飞心神不宁,独自站在高处,双臂抬起,目光在靶子和密道出口来回转动。他这些天跟柳惠寸步不离,彷如新婚小夫妻,突然间柳惠离开,心里竟是空荡荡的,很难静下心来练枪。  云婆婆打发两个孩子午睡后,坐在门口,静观各人,看到柳一飞心不在焉的样子,起身走过来,道:“凡儿,练枪和练武一样,要专心致志,心神合一,你这般走神,汗水不是白流了?”这句话虽说得轻言慢语,却暗含责备之意。  柳一飞脸色一红,道:“师傅,凡儿知错了。”云婆婆叮嘱了几句,走回去又坐了下来,望着柳一飞的背影,心想:“十八年了,我该告诉凡儿身世,让他回家给父母烧些纸钱,尽尽做儿子的孝道。”这念头在心中停留不久,又想:“眼下到处都是鬼子,他又是个八路,回去要是有个一差二错的,哪怎办?唉!凡儿也是个苦命孩子,那年……”柳一飞一声欢叫,打断了回忆,她抬头一看,见是柳惠回来了,心道:“这俩孩子,看来谁离开谁也不行了。”当见两个孩子执手相望时,不禁也跟着笑逐颜开,胸怀舒畅。  下午,柳惠带于蓝、古月等人到断魂谷练习实弹射击,一直练到黑天才回来吃饭。柳一飞惦记亲嘴的事,葫芦吞枣般填饱了肚子,早早来到外面等候。等柳惠走出屋子,上前拉住她手,径直向谷北走去。柳惠问道:“干么呀?”柳一飞笑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谷北有一个泉眼,形成小溪,向北淌入深渊。柳一飞来到小溪旁,忽地站住,拦腰把柳惠抱在怀里,张嘴欲亲,尚未触碰,已闻到一阵兰香,丹田一热,一股热血直冲脑海,猛地一低头,正要碰到她唇上,只见柳惠头一扭,双手将他推开,说道:“师兄,不要。”  柳一飞神智一清,道:“我要啊!你早晨说的,可不要反悔。”柳惠迟迟疑疑的道:“师兄,我……也想跟你……亲……嘴儿,可是,你亲上了,我浑身就没劲。”见他神情失望,心中不忍,道:“你只……亲一下,就把嘴移开,好不好?”声音柔腻之极。  柳一飞怦然心动,把头凑过去,在她唇上抿了一下。霎时之间,柳惠只觉全身酥软,双腿无力支撑身子,瘫坐之际,柳一飞伸手扶住她,道:“怎会这样?”  过了半晌,柳惠站直了身子,道:“我在断魂谷就跟你说过,谁知道会这样呢?”柳一飞道:“以前,咱俩偷看过二师姐跟二姐夫亲嘴,二师姐亲完嘴儿,连蹦带跳的,什么事都没有呀!”  柳惠心烦意乱,叹声道:“咱俩是不能亲……嘴了,你以后不要碰我,回去吧!”这一宿,她一会儿想到亲嘴儿的甜蜜滋味,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全身无力的样子,一会儿抿嘴偷笑,一会儿愁眉叹气,竟是彻夜未眠。  天亮了,柳惠起身来到平时练功的地方,一套拳下来,见二师姐头发蓬松,手持宝剑纵身跳到自己面前,笑道:“二师姐,早啊!”古月扭着腰跨活动身子,嬉笑道:“不早不行啊!我是丫鬟命,要早早的起来伺候你这个柳大小姐呀!”柳惠折了一根柳条,手腕一抖,柳条化作一柄利剑,刺向古月肩胛,笑道:“尽说风凉话,你什么时候伺候过我?”  古月长剑微微转动,剑锋斜着对准柳条削去,道:“太多了,我记不住。”柳惠的柳条一缩一伸,平平的搭在剑身上,送出一股柔和的力道,道:“你一直对我耍刁、耍蛮、耍横,哪像大师姐处处体贴、爱护我?”古月长剑直荡了开去,身子飘退,挽了个剑花,斥道:“你胡说八道。”狠狠一剑,刺向柳惠眉心。  柳惠滑步后退一丈有余,笑道:“说你刁、蛮、横一点没错,不过呢!你对我都是假刁、假蛮、假横,说关心嘛!你跟大师姐一样关心我。” 第十三章 情意绵绵(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跟上刺出一剑,招数之狠、之快,根本不像两人在喂招。柳惠脚步横移,用柳条在剑刃上磕了一下,道:“大师姐怎么没起来?”  古月双腿交叉下蹲,剑尖斜上刺向柳惠胸腹,笑道:“她呀!可能跟姐夫亲热过头,累得起不来了。”柳惠弹出一缕指风,荡开剑尖,沉肩抖腕,柳条轻轻地抽在古月屁股上,道:“大师姐才不会像你呢!”古月收招,摸着屁股,问道:“你怎能打上我?”  柳惠笑道:“你招式用老,露出破绽,碰上我这等高手,那自然就要吃亏了。”古月双臂一振,身子笔直跃起,叫道:“再来。”柳惠丢掉柳条,闪开身子,道:“不来了,我去做早饭。”古月身子落在她面前,道:“除非你让我打下屁股,要不休想走。”柳惠笑道:“我说你刁、蛮、横,没说错吧?”古月嘻笑着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叫道:“做饭去喽!”  于蓝一觉醒来,天已发白,见袁天龙睁着眼睛发呆,挪动身子靠上他,轻声道:“你在想什么?”袁天龙问道:“你说高翔真会叛变吗?”于蓝道:“我也不相信,但小师妹说得很有道理。”  袁天龙霍地坐起,道:“我想去一趟南庄,把这事儿搞清楚。”于蓝把他按在床上,双手抱紧他,道:“我不让你去。”袁天龙道:“蓝儿,我是副区长,要把事情搞清楚,将来好象县委汇报。”于蓝道:“你知道县委在哪?认识县委那个同志?你副区长是高翔任命的,说不定将来要受牵连呢!再说了,眼下风声正紧,咱可不能主动送上门去呀!”  袁天龙心中一片茫然,叹道:“唉!那就等等再说吧!”于蓝欠起身子,说道:“过去,有个风吹草动的,咱们东躲西藏,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等咱们把枪法练好了,要让鬼子过过咱以前的日子。”袁天龙拍拍她浑圆的翘臀,道:“那你去做饭,我去练枪。”  于蓝练枪的天赋极高,练到第九天,已跟古月相差无几,七百米的距离,几乎是弹无虚发。柳一飞比两人稍差,准头始终在六百五十米左右徘徊。袁天龙和周四海虽说勤奋,但受眼力、资质限制,练到五百米的距离,便迟滞不前了。  练枪空闲,柳一飞把掷弹筒、轻重机枪、手榴弹等常规武器的使用方法和杀伤力,一一介绍,令柳惠、于蓝等人开阔了不少眼界。  这天深夜,柳惠游离于睡梦之间,忽听见响动,猛然惊醒,倾听了一会儿,心想:“难道是师兄?他不睡觉,要来干吗?”今晚异常闷热,她洗澡之后,躺在床上寸缕未着,此时听脚步声已走到门前了,赶忙坐起来穿上宽松的睡衣。  柳一飞站在门外,犹豫了半晌,才鼓起勇气,抬手轻轻叩了一下门,压低嗓音,叫道:“惠儿,是我,把……门打开。”  柳惠开门把他放进来,点燃蜡烛,笑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我这儿干吗?”柳一飞道:“惠儿,我……”面显难色,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下文。  柳惠抿嘴儿轻笑,道:“瞧你这样子,支支吾吾的,有话尽管说呗!”柳一飞跟她目光一触,马上转向了一边,说道:“惠儿,我……枪法练得差不多了,想……明天……走。”他喉音涩滞,短短一句话说得十分艰难。柳惠笑道:“是啊!为期半个月的赌注也过了,你是应该回部队了。”  柳一飞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惠儿,你答应了?”柳惠道:“是啊!我虽是个女流之辈,但说过的话也要算数,说好的半个月,我决不会赖账,何况你又多陪了我好几天,我感激呢!”柳一飞歉然道:“惠儿,我不想走,只想时时刻刻的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必须要回部队一趟,等请示了首长,就回来安心陪你,跟你在这一带发动群众,开辟抗日革命根据地。”  柳惠道:“我怕首长不答应你的请求。”柳一飞道:“我想过了,徂徕区委辖化马、青龙、角峪等镇,鬼子这次扫荡之后,党组织全遭到了破坏,我只要跟团首长说明,他们为大局考虑,会答应我的请求。”柳惠轻轻“哦”了一声,问道:“想怎样发动群众?又怎样开辟抗日革命根据地?”柳一飞没有想过这些细节问题,张了几下嘴,低眉沉思起来。柳惠笑道:“师兄,我替你想好了,你要跟首长说在一二个月之内,组建一支庞大的游击队,拖住山崎联队和保安第三师,不让其北下,首长就会同意了。”  柳一飞道:“那我不是诓骗首长吗?”柳惠道:“我跟大师姐、大姐夫帮你,短期之内会把队伍拉起来,不算诓骗。”  说着走到桌前,拿起一把桃木的梳子,慢慢梳着长发,忽然回眸一笑,脸色娇羞无限,柔声道:“师兄,你来抱抱我。”柳一飞大步走过去,张臂把她抱在胸前。柳惠腻声道:“师兄,惠儿舍不得你走,惠儿喜欢师兄陪……在身边。”  烛火摇动,映得柳一飞脸上尽是浓浓情欲,凑过嘴唇在她秀发上轻吻。柳惠只觉得一阵眩晕,双臂软麻,闭目呓语:“师兄,师兄!哥……哥,哥!……”声音轻柔,娓娓婉婉,荡人心魄。  仅一瞬间,柳一飞血脉焚张,不顾一切的低头吻了下去。柳惠忽感到一股滚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嘤咛一声,忙仰头向后躲闪着,道:“不要,不要,不要……”  柳一飞神志模糊了,低头贴近柳惠的粉脸,双唇胡乱地在那张精致的脸庞上啜着、吻着,最终强行印在了那湿润柔嫩的红唇上。就在四唇黏在一起的霎那,柳惠只觉得灵魂出了窍,一种莫名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只觉得身体酥麻,瘫软如泥。她春情似火,情不自禁地呓语着、娇呼着……  时间仿佛在混沌中静止了,柳一飞用舌尖撬开两排贝齿,伸进里面扑捉那条闪避的柔舌。左手穿过颈后发丝固定住她乱摇乱摆的头部,右手划过她腰际,撩起衣襟,一把握住…… 第十三章 情意绵绵(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啊”地一声,身躯仿佛置在云端,上上下下的沉浮。陡然间,五年前的往事突然浮现在眼前,脊背上冒出一股寒气,低声叫道:“师兄,不要啊!松开我,不要……不要这样。”  柳一飞的神智立时清醒过来,松开双手,后退两步,惭愧的望着柳惠,道:“我……我一时没有把持住,你……你怪……我吧。”  柳惠屁股抵在桌沿上才没有瘫坐地上,手捂着胸口,幽幽叹了口气,道:“惠儿不好,刚才,惠儿本想把……身……子给……你,可是……可是……我心里还没做好准备,等……等以后的,我再给……你。”  柳一飞道:“不,不!是我不好,不该对你这样,我……。”柳惠重又投进他怀抱,头靠在他肩上,全身像是没了几根骨头,羞道:“师兄,惠儿……喜欢你这样。”柳一飞伸手轻轻抚摸她长发,轻声道:“惠儿,你真好,你真好!”  柳惠道:“师兄,到处都是鬼子,你明天一个人走,我放心不下,我想护送你去大堡顶山,你看行吗?”柳一飞此刻迷在情中,不论柳惠提出什么要求,都会满口答应,当下说道:“行,等我跟首长请示之后,咱俩就一起回来。”柳惠抬起头,凸起了小嘴,娇声道:“师兄,亲我一口。”  柳一飞这回没有孟浪,轻轻的在她唇上印了一下,道:“你睡觉吧!”说着转身欲走。  柳惠一把拽住他胳膊,低下臻首,嘴儿轻启,红着脸说道:“惠儿不让你走,惠儿……想让你搂……着睡。”柳一飞听了一愣,随即大喜,可当想到师傅,又摇了摇头,道:“我怕师傅知道了会生气。”柳惠道:“傻师兄,咱俩抢在师傅前头起床,她老人家便不会知道了,既是知道,也不要担心,她老人家不会生气的,只会…。。只会尽快的给咱俩操办婚事。”  柳一飞一双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玲珑妙体,“嗯”了一声,伸手去解自己上衣纽襻。柳惠拉过他手,道:“不要脱,脱了你我克制不住,要和衣而睡。”柳一飞轻轻抱起她,扭头吹灭蜡烛,走到床前放下了柳惠,自己跳**把她拥在了胸前。  第二天清晨,柳一飞、柳惠告别师傅、师姐等人,绕过几个山头向东北而行。行至中午左右,柳一飞望着满山翠柏,道:“惠儿,我感觉咱俩在兜圈子,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柳惠嘻嘻一笑,道:“错了才好哩!”跃上一棵杏树,折下一根树枝,上面挂满了青涩的杏子,揪了一个,咬了一口。  柳一飞急于见到部队首长,说道:“惠儿,我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你不能蒙我,要……”柳惠把一个杏塞进他嘴里,道:“又酸又甜的,可好吃了。”柳一飞吃掉杏肉,吐出杏核,抬头见黑压压的云彩遮住了半个天空,不禁蹙起了双眉,道:“要下雨了。”  柳惠笑道:“下吧!下它三天三宿才好,咱俩就可以独自呆上三天了。”丢掉树枝,挥舞一双小手,又蹦又跳。  柳一飞隐隐听见雷声,身形一晃,欺到柳惠身旁,道:“别跳了,快找地方躲雨。”两人刚刚跑进一个山洞里,大雨从天而降。柳一飞见洞内不深,光秃秃的,只有一块大石凸出地面,笑道:“这里正好有一张石床,你就在上面睡三天三宿吧!”  柳惠摘下枪,又拿下挎包,躺在光滑的石头上,叫道:“这石洞是我家,山猫、狗熊、大灰狼,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来抢。”柳一飞瞧她脸含稚气,苦笑一声,伫立洞口,见天空乌云重重叠叠,大雨如注,心中暗暗祷祝,期冀龙王爷把雨带走。  柳惠眼皮发涩,叫道:“师兄,我困了,你来搂我。”柳一飞见大雨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下来,躺在柳惠身边,将她搂在胸前,道:“臭丫头,捣蛋鬼,睡吧!好好睡。”昨夜,两人同榻,虽没有越礼,但一个是少男,一个是少女,耳鬓厮磨,又是情根早种,焉能睡着?两人又在山里走了半天,身心俱疲,差不多同时进入了梦乡。  一声霹雳将二人震醒,柳惠蜷缩着身子,喃喃的道:“我怕,我怕。”柳一飞轻轻拍着她后背,道:“不怕,是雷声。”柳惠说怕是假,在他怀里拱了几下便又睡了。  柳一飞的目光从柳惠身上移到洞口,心想:“我十七天没有归队,首长会不会生气?秦指导员带领战士们跟主力汇合没?当初,我私自改变团部作战计划,首长会怎么想?我带惠儿去见团首长,他们能同意我到地方来抗日吗?……”洞外的雨仍瓢泼似地倾倒着,轰隆隆的雷声还夹杂着劲风的呼啸,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想叫喊,想狂奔……  柳惠似有感觉,一只小手移到他小腹上,道:“气沉丹田,排除杂念。”柳一飞依法施为,心境渐渐地平和了下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雨渐渐地稀疏下来,可狂风却没有丝毫减弱,吹打着树木哗哗作响。柳一飞低头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柳惠,轻点她的鼻尖,说道:“趁着雨小,咱们赶路可好?”  柳惠没有睁眼睛,把身体又向他怀里拱了拱,小脸紧贴着他胸膛,道:“不好啊!我不想变成落汤鸡。”柳一飞道:“真拿你没办法。”柳惠搂住他脖子,道:“我白天缠着你,晚上缠着你,一直缠你到老。”  柳一飞听得胸口一热,道:“让你缠,我们看谁缠得过谁?”低头去吻那红润的双唇。柳惠轻吟一声,粉嫩的脸颊一时红晕微生,娇声道:“你坏……”话还没有说完,小嘴已让他的舌头给堵住了。柳一飞的吻一次比一次有进步,渐渐地撩拨得柳惠丹田下方温热起来,不由得怕了,扭了扭细腰,道:“呜……好啦!好啦!师兄,嗯……惠儿没力气了,惠儿怕你了。”她挣扎着滚向一边,待力气恢复,走到洞口一看,道:“这雨快停了,停下之后,咱俩再走也不迟。” 第十三章 情意绵绵(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舔了舔嘴唇,身体向后一仰,双手抱头躺着,道:“不走了,我哪也不去了,就跟你住在这荒山野洞里过日子。等过上几年,咱俩生十个八个小孩,再回去看望师傅。”  柳惠扑哧一笑,道:“你把我当成猪呀?”柳一飞道:“猪就猪呗!饿了吃,困了睡,有啥不好的?”柳惠跑过来,挥舞着粉拳一通捶打。那小拳头打到身上根本就不痛不痒,柳一飞不躲也不挡,回身反抱住柳惠,哈哈大笑了几声,道:“哎呀!好怕呀!好怕呀!女侠,猪女侠,饶命啊!……”  柳惠咯咯笑着,二人嘻闹在一起。当柳一飞听洞外风停雨歇时,忙伸手推了推柳惠,道:“好啦!不闹了,咱俩该走了。”荒芜的大山里,地势奇险,雨后又湿滑异常,幸好柳惠有绝世轻功,每逢悬崖峭壁,带着柳一飞翻越,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一个小镇。  这小镇不大,可是依山建起的酒馆、客栈倒是不少。柳一飞向四周看了看,道“惠儿,这里没有鬼子,咱俩找家客栈吃点面、住上一宿,明早再走吧!”柳惠正有此意,信步走到一家客栈的门前,抬头见门额上悬挂一个牌匾,上面写着“祈福客栈”四个大字,道:“师兄,这客栈名字起得不错,走,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客栈前厅,不由得一愣,均想:“怪事。”原来两人瞧见餐厅中共有九人在吃酒,北边四张桌子每桌坐着一人,南边五张桌子也是每桌坐着一人,皆都敞胸露怀,显出满脸凶悍之相,而中间一排桌子竟是空无一人。两边人原是吆五喝六,酒意正酣,此时见一对俊男靓女走进来,皆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两人。  跑堂的走来,苦着脸道:“少爷、小姐,鄙店客满了,烦请二位到别家看看。”柳惠手指中间的一排桌子,道:“这些桌子空着,莫非桌位都预定了出去?”跑堂的用眼睛溜了溜两边之人,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小姐,你乃金枝玉叶之身,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柳惠心知跑堂的出于好意,摸出一块银元丢在他手里,道:“这个算是犒赏,帮我们找间干净的客房,再送两碗面来。”她丢下愣愣发呆的跑堂,走到中间一张桌子旁,摘下用布包裹的狙击枪和挎包放在桌上,回头见师兄踌躇难决的样子,笑道:“愣什么神?来坐呀!”  柳一飞又看了看两边之人,心道:“这些人多半是些土匪,而且不是一伙的。”他久经沙场,自也不怕什么土匪,但他不想多事,走到柳惠身边,低声道:“咱们换一家吧!”柳惠指着对面的凳子,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柳一飞不好拉她强行离开,只得坐在了她对面。  不久,跑堂的托着两碗面走来,叫道:“小姐,面来了。”托盘尚未放下,南边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把面给七爷端过来。”跑堂的道:“满七爷,这……两碗面是小姐点的,您要想吃的话,我……这让厨子跟您做。”  满七绷紧一张白净的面皮,拍了一下桌子,叫道:“奶奶的,快点端过来。”跑堂的一双眼睛在柳惠和满七爷身上来回转,心里拿不定主意。满七押了一口酒,叫道:“喂,小娘们,你过来坐我怀里,让七爷摸摸,是面团软还是你奶子软。”他身后那张桌子坐着一位楞眉愣眼的黑衣大汉,哈哈一笑,道:“七爷,当然是面团软了,不过,面团比不上奶子滑溜。”  北边传来一声冷哼:“什么东西,就他娘的敢欺负小姑娘,有种的跟成爷叫叫板?”满七忽地站起,怒道:“成可言,别给你脸不要脸,惹怒了七爷,七爷一枪毙了你。”  成可言一拍桌子,抓起大刀,叫道:“满七,有种的出去溜溜,看看是你小子的枪快,还是成爷爷的大刀狠辣。”满七抓起驳壳枪,扯着奸细的嗓子嚷道:“来,来,来,出去就出去,划出道来,七爷奉陪。”  柳惠眼看双方要打起来,道:“慢!”她从跑堂的手里接过托盘,一步步走向满七。柳一飞叫道:“惠儿,回来。”柳惠充耳不闻,走到满七桌子旁放下托盘,问道:“满七爷在哪里发财?”  满七一双淫邪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柳惠,那眼神如火般炽热,仿佛要把柳惠熔化一般,色色的道:“小娘们,你……”突然感到胸口一震,瞳孔放大的瞬间,眼前一片白光。  柳惠暗施灵虚指点死了满七,伸手从他手里抓过枪,望向黑衣大汉,道:“你满口喷粪,留你不得。”伸指点死那黑衣大汉,叫道:“把你们的枪都给我拿过来。”  那三个汉子见满七倒在地上,瞳孔涣散,身子动也不动,情知着了人家道,皆想:“这女子是个练家子,手法高明之极,若跟她动手,很可能活不成了。”当下,他们垂头把枪拿过来,恭恭顺顺地立在一旁。  柳惠用枪敲了敲一个汉子的脑袋,问道:“酒钱付了没有?”那汉子道:“还……没……有。”柳惠喝道:“把酒钱付了,抬着两个死鬼给本姑娘滚。”这些人也许是吓晕了头,个个掏光了口袋里的钱,然后抬着两具尸体灰溜溜地走了。  柳惠指着桌上的银元,向过跑堂的问道:“这些够付他们的酒钱吗?”跑堂的道:“够,再来十桌也用不了。”柳惠道:“那好,北边四桌朋友的酒钱算在里面了,再来二十个包子,我一会儿带走。”跑堂的问道:“小姐,你今晚不住下了?”柳惠点了点头,把两碗面端了回来,笑道:“师兄,这面不烫嘴,正好可以吃了。”  成可言见柳惠不动声色地弄死了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忖:“这俩个人是什么来路?师妹能有这般身手,那师兄岂不更厉害了?”他一直静观,直到柳惠坐下来吃面,才走了过来,抱拳道:“在下成可言,家住铁石峰,不知少爷、小姐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第十三章 情意绵绵(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见成可言那会要强自出头,知此人颇有侠义心肠,当即站起来,抱拳应道:“我叫柳一飞,她是我师妹柳惠,家住翠云谷。”  成可言搜肠刮肚,也没想起翠云谷这个地方,问道:“柳少侠,不知翠云谷在哪儿?”柳一飞道:“翠云谷不为外人所知,乃是家师隐修的地方,还请见谅,不能详细告知。”成可言“哦”了一声,心想:“柳惠打死了满七,双子峰的人必来报复,还是早走为妙。”想到这里,拱手道:“谢柳小姐替在下付了酒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柳一飞拱手道:“请慢走,不送。”  跑堂的见成可言带人走了,跑过来说道:“少爷、小姐,你俩可能是初来乍到,不知详请,这两伙人可都不好惹,听在下一句劝,你俩快些走吧!”  柳惠放下筷子,问道:“这两伙人是什么来历?”  跑堂的向门外看了一眼,才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一带方圆百里之内,大小杆子不下十几股。最大的一股应属双钩张秃子,他盘踞在双子峰上,手下喽众差不多有二千人众。满七是张秃子手下一个小头目,专门负责踩盘子。幽冥刀客褚霸势力应排在第二位,他和弟弟褚天率五百多喽众占据铁石峰,成可言是幽冥刀客手下的大头目之一,为人豪爽仗义,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他给两人倒了茶水,又道:“我们这里叫颜家集,乃南北商贾、贩夫、走亲串友等人必经之地。所以,这些年来,客栈、酒馆生意一直不错,引起了各路杆子的觊觎,时常会光顾这里,掠夺财物,弄不好还会杀人,搞得人心惶惶的。唯一不来抢的就是铁石峰上的好汉,他们不欺负弱小,专门跟日本人、官家、大户作对。唉!就是……就是……不该抢了八……路的东西。”  柳一飞吃了一惊,急声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抢了什么东西?”跑堂的道:“具体时间说不准了,我只是暗中听说,前段时间,有一股八路经过铁石峰北面,褚天褚二当家的率人把八路的枪支弹药全给抢了个精光。”  柳一飞脸色骤变,问道:“铁石峰在哪?”跑堂的道:“西南方向,距这儿有三十多里。”柳一飞把包裹、挎包背在身上,道:“惠儿,快走。”跑堂的道:“少爷,包子还没蒸好呢!”柳一飞道:“不要了。”  两人走出颜家集,柳惠埋怨道:“像火燎屁股似地,急什么呀?”此刻,柳一飞心中的焦虑,真是难以形容,道:“别说了,别慢吞吞的,脚步加快点。”柳惠见他疾言厉色,不禁哼了一声,道:“人家抢了八路的东西,你跟我气恼什么?”  柳一飞语气缓了缓,道:“惠儿,被抢的极有可能是一连,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要负主要责任,会受到降职处分。”柳惠听了却不以为然,道:“反正你快要离开部队了,这个破连长当它还有何用?”柳一飞道:“首长若同意我请求,会让我带一支武工队过来。”柳惠问道:“啥是武工队?”柳一飞道:“就是一支组织精干、装备简便、行动灵活的抗日小队。”  柳惠心想:“师兄当不成连长,更别说当武工队队长了,就是回地方抗日的愿望也极可能化为泡影。”心中一急,说道:“师兄,今天晚上,我把铁石峰上的土匪全部杀光,把枪和子弹一个不少地给夺回来,那你就不会受到降职处分了。”柳一飞道:“别说傻话,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两人弃路行走于山间,走了一个多时辰,柳一飞忽道:“惠儿,咱俩可能走错路了。”柳惠抬头望着北斗七星,道:“这方向正是西南,只要跑堂大哥没骗咱俩,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铁石峰。”  又翻过几个山头,柳一飞远远看见一座山上篝火点点,人影往来穿梭,不禁叫道:“惠儿,找到了。”柳惠拉住他手臂,一阵飞奔,欺到近处,说道:“你等在这里,我去把宿在山下的土匪全部狙杀。”柳一飞把她按在一块石头上,道:“你老实坐着,让我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柳惠靠在他身上,嘟囔道:“杀几个土匪还要想,真是麻烦。”  柳一飞望着山脚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壮汉手舞着大刀与鬼子拼杀的情形。渐渐地,他把那些模糊的壮汉变成了自己,旋风般的在鬼子人群中驰骋,刀光闪过,一个鬼子让他砍掉了半个脑袋,咔嚓一声,又一个鬼子让他砍掉了胳膊……刀刃卷了,手腕软了,单手持刀变成了双手。然而,这丝毫不影响他杀鬼子,所过之处,鬼子躺下了一溜。鬼子胆怯了,一个个睁着惊恐的眼睛,端着枪向后退,退的越来越远……  柳惠觉得师兄呼吸越来越粗重,问道:“你怎么了?”柳一飞从恍惚中转过神来,道:“没怎么,咱俩先找个地方睡觉,明天早晨拜山,我要光明正大的要回枪弹。”柳惠道:“土匪不讲理,能给吗?”柳一飞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土匪,只要咱们讲明道理,晓以利害,我想他们会送还抢去的东西。”  两人找个山洞,柳惠偎在师兄怀里,朦胧之中,见他眉头深锁,脸上愁云满布,嗤的一笑,道:“这点小事,不用发愁,明天,土匪若敢不还抢去的东西,我可不管什么幽冥刀客,把他抓住,让他跪在你面前,磕头求饶。”一面说,一面用手抚摸师兄的脸颊。柳一飞完全没有了情致,道:“睡吧!睡吧!”  第二天清晨,两人迷迷糊糊中听见说话声,赶忙从山洞里钻出,见零零散散地走来十几个人。柳一飞闪身躲在一块山石后面,轻声道:“是土匪。”柳惠道:“大清早的,他们就送上门来了,不管怎么着,我先把他们捉住再说。”  柳一飞把裹布解开,抄枪在手,道:“不错,抓几个活的,谈判也有了筹码。” 第十三章 情意绵绵(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见来人手持木棍或大刀,个个挺着胸膛,阔步而行,心想:“状似威猛,实是一群酒囊饭袋。”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布带子,从前额绕到后面系上,道:“师兄,你候在这里,这些人由我打发。”  柳一飞瞧她头上虽仅多了一条布带,却显得英姿飒爽,呆了一呆,问道:“你嫌我不中用?”柳惠挑起眉梢,笑道:“不是,不是。咱俩有分工,力气活儿归我,拜山耍嘴皮子的活儿归你。”这时,东方太阳刚刚初生,阳光照耀之下,柳一飞瞧她光润白皙的脸颊上泛出一片娇红,心头一热,禁不住亲了过去。  柳惠扭头避开,娇嗔道:“不许闹,老实点。”柳一飞挽起袖子,道:“不让我亲一下,我就跟你一起动手。”这办法确实凑效,柳惠把脸颊贴近他嘴巴,道:“只能亲一下,要不把力气亲没了,那就遭啦!”柳一飞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笑道:“留着,留晚上亲。”  那伙人吵吵嚷嚷地走来,转过一块巨石,忽觉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美得不能再美的姑娘拦在了面前,呆楞片刻,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粗眉大汉向前跨了一步,笑道:“哟!好标致的美人,比画上的仙女还要好看。”  柳惠瞧他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知其内功火候不足,笑道:“看大哥也是个会家子,亮亮身手,走上几招如何?”那大汉扬了扬拳头,道:“小妹妹,我一拳能打死牯牛,你不是我对手,快回家去吧!”柳惠嘴角微斜,摆出一副不屑的面孔,道:“不打怎会知道?”身子欺近,一掌攻向那大汉的左肋。  那大汉叫道:“你还敢来真格的呀?”挥掌来切柳惠的腕脉。柳惠不等招式用老,收招游走,走了两圈,身形忽地暴退。那些土匪连忙闪身,欲让出打斗场地,可哪里知道,这漂亮姑娘攻他们头目是假,打他们才是真的,待拳脚临身,别说跑路,就是躲避也来不及了,眨眼功夫,全部躺下不动了。  那大汉见漂亮姑娘伸手投足之间,手下弟兄纷纷倒地,不禁叫道:“好身手。”他甚是识相,知道自己的拳脚功夫不是人家对手,退了一步,伸手拔枪。可他手刚刚摸上枪柄,柳惠旋风般的攻上来,逼他弃枪亮掌相迎。那大汉一个照面没走完,就被柳惠点倒在地。  柳一飞走出来,解下他们的绑腿,上绑之后,待柳惠解开那大汉穴道,问道:“朋友,高姓大名?”那大汉昂然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乃张豹是也。”柳一飞又问道:“你可是铁石峰上的好汉?”张豹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柳一飞喝道:“到底是不是?”  张豹把头一扬,仰望天空,一言不发。柳一飞恐吓道:“我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要是不说,我把你的同伴一枪一个都打死。”张豹哼道:“小白脸,别啰啰嗦嗦的,有种你就打。”  柳一飞见他性情刚烈,心中已存好感,放缓语气,说道:“张豹,你是条汉子,请你回去给我传个口信。”说着给张豹松了绑。  张豹问道:“传什么口信?”柳一飞笑道:“两个字‘拜山’。”张豹翻了翻眼睛,冷笑道:“小白脸,可敢留下万儿?”柳一飞指一指柳惠,说道:“说给你听也无妨,她是我师妹柳惠,区区乃是八路军教一旅独立团三营一连连长柳一飞。”张豹游目四望,问道:“就你们两人要拜山?”柳一飞道:“是。”张豹道:“有种,你是我张豹有生以来最佩服的八路。”说完撒腿跑走了。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张豹跑回来,道:“柳连长,我们大当家的在山下列队恭候两位大驾。请!”柳一飞哈哈一笑,道:“惠儿,走。”柳惠走出几步,见张豹跟在身后,说道:“张大哥,你的弟兄全被我封了穴道,要想他们不被狼吃掉,你就得守在这里了。”张豹返身,想解开手下弟兄被封的穴道,可连怕带打,丝毫不见效果,不由得暗暗佩服柳惠的手法奇妙。  两人并肩走到一排栅栏前,但见百余名赤膊大汉雁翅排开,怀抱大刀,立在山峰脚下。大汉中间站有一个光头中年人,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双豹子眼不怒自威。柳惠悄声道:“师兄,那褚霸内功不凡,你可要小心一点。”柳一飞“嗯”了一声,把肩上扛的狙击枪递给她,抱拳向那光头之人问道:“请问阁下,您可是幽冥刀客褚霸、褚大当家的?”  那光头之人正是褚霸,只见他哈哈一笑,道:“正是。不知柳连长因何前来拜山?”柳一飞道:“说拜山也行,说找您商议一件事情也可。”  褚霸一生阅人无数,见他神色自若,侃侃而谈,便知张豹等人栽在他师兄妹手下并不冤枉。阔步走来,距栅栏还有三十余米远停下脚步,抱拳道:“柳连长少年英雄,不知找我有何事相商?”  柳一飞朗声道:“褚大当家的乃当世英豪,但不知为何扣下我一连战士的枪支和弹药?”褚霸面色一窘,道:“这……”柳一飞道:“我一连战士面对数千鬼子,激战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突围出来,却在这里遭到打劫,这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微微一顿,又道:“我今天冒昧前来,还请褚大当家看在民族和国家的利益上,把枪支和弹药归还给我。”  褚霸沉吟了半晌,才道:“柳连长,实话告诉你,我们劫枪不是想滥杀无辜,是想用来打鬼子,管人见不平之事。所以,这事儿免谈,我也不难为你,你……和那位小妹妹走吧!”  柳一飞剑眉飞扬,道:“不还枪,我绝不会走。”褚霸哈哈笑道:“小兄弟,你豪气干云,在下敬佩。但是,要想拿回枪,只凭胆量是不够的。”柳一飞道:“那就请褚大当家的划出道来吧!” 第十四章 枝节横生(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褚霸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火气,待笑声一停,叫道:“柳连长,刀法、枪法、拳法,任你选一样,只要你能胜了在下一招半式,枪弹一样不少的还给你。”  柳一飞见他如此托大,傲然道:“好。”褚霸肩膀抖动,发出一声阴笑,道:“柳连长,你赢了好说,要是输了呢?”柳一飞道:“杀剐存留,任凭褚大当家的处置。”褚霸瞪起豹子眼,叫道:“有种!你若是败了,就要从铁石峰东边的山涧跳下去。”柳一飞道:“一言为定。”褚霸抬起右臂,说道:“请柳连长选一样最拿手的功夫。”  柳惠一直冷眼旁观,此时说道:“师兄,我来比试。”褚霸久历江湖,阅人无数,见她皎如初月,妍姿俏丽,虽然冷漠,但不缺乏柔媚,而神色中又有一种雍容闲雅之气,不禁怀疑成可言和张豹所说不实,问道:“柳女侠,刚才可是你出手制服了我那些不成气候的手下?”柳惠淡淡的道:“别啰嗦了,要回东西,我们还要赶路。”  褚霸气恼之下,说道:“你们师兄妹俩一个比一个硬气。好!柳女侠,你想比什么?”柳惠道:“褚大当家的最擅长什么?”褚霸涨紫了脸皮,怒道:“好狂的姑娘,你年纪轻轻,内功火候定然不足,若是比拼拳脚、兵刃上的功夫,算我欺负你,那就比试枪法吧!”柳惠脸上毫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个比法?”褚霸命人在百米处吊了六枚铜钱,道:“打落铜钱多者为胜。”  柳惠也不答话,从挎包里摸出两支驳壳枪,左三枪、右三枪,铜钱瞬间消失了。众匪见她小小年纪,枪法如此精准,都很惊诧。柳惠抬头向空中望了一眼,道:“褚大当家的,铜钱近在咫尺,比试不出水平,天上盘旋的那几只苍鹰,我看着心烦,咱们就打它吧!”  褚霸已惊得张嘴说不出话,待喽啰把那六枚铜钱送来,仔细一看,吃惊的程度尤甚刚才,心想:“这吊线看都看不见,她……竟能信手打断,凭这枪法,我再练二十年也不成啊!”当下说道:“我输了。”回头喊道:“候兵,传我话,让二当家的把枪和子弹抬下山来。”  柳惠收起双枪,抱拳道:“褚大当家的真乃信人,我这里谢过了。”褚霸道:“不谢。柳女侠枪法如神,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神枪手,但不知柳连长的枪法如何?能否也让我见识见识?”  柳一飞呵呵一笑,道:“那我就献丑了。”他三枪击落三只在天空中盘旋的苍鹰。  褚霸赞道:“两位的枪法,足可睥睨天下了。”柳一飞笑道:“不敢,不敢。”柳惠则道:“昨晚上,我想血洗铁石峰,可是,我师兄心慈,说你们是好汉,才让我打消了血洗的念头。”褚霸尴尬一笑,道:“柳连长,能否给个薄面,上山跟我喝几杯水酒?”柳一飞担心夜长梦多,变故肘生,当即笑道:“我们路途遥远,不敢耽搁太久,还请褚大当家的见谅。”褚霸黯然道:“柳连长是八路,我是土匪,自是不愿意与我吃酒了。哈哈……”  柳惠听他笑声中含有一丝悲凉,笑道:“师兄,咱们不如随了褚大当家的心愿,吃酒之后,借上一匹马,这样也少了……”褚霸抢话道:“对对对。但不是借,是给,我给你们两匹好马。”柳一飞还有些迟疑,柳惠挽住他的胳膊,道:“请褚大当家的带路。”  走到半山腰,褚霸拦住褚天,给双方介绍之后,道:“二弟,马上给我准备一桌最好的酒席,我要陪柳连长、柳女侠喝上几杯。”褚天生得膀阔腰圆,听后健步跑走了。  柳一飞和柳惠看见抬枪的人当中有成可言,均向他点了点头。继续往上行,山道极是陡峭。柳惠谨防不测,将功力布满全身,便是有树叶飘落也逃不过她耳目。  穿过一片树丛,山势陡然峭立起来,石头殷红,光滑如镜。褚霸捡起一块碎石,说道:“铁石峰便是由这锈迹斑斑的山石而得名。”柳一飞抬眼望着峰顶,问道:“怎么上去?”褚霸微微一笑,道:“这铁石峰三面陡峭,只有南面坡缓,要想攀上峰顶,非绕到南面不可。”  山道崎岖,忽高忽低,柳惠见不时有人在山洞中出没,问道:“褚大当家的,你们都住山洞吗?”褚霸笑道:“山洞冬暖夏凉,正适合我们这些强人居住。”  又走了袋烟功夫,出现一个南北通透的山洞,宽约三丈,高有二米。柳一飞左瞧瞧、右看看,叹为观止,道:“这山洞住个千八百人,决不成问题。”褚霸笑道:“这是我保命的山洞。”他们穿过山洞,从南坡来到峰顶,只见褚天已在一个草棚之下的石桌上摆满了罐头。  柳惠围着石桌转了一圈,皱着眉头,道:“褚二当家的,这就是你们最好的酒宴?”褚天看了褚霸一眼,道:“柳女侠,山上简陋,但确实算是最好的酒宴了。”柳惠笑而不语,身子却向后退了二步。  褚霸讪讪的道:“柳女侠,这是我们从鬼子手里抢来的,平日舍不得吃,只有打了胜仗的时候,我和二弟才会打开两罐解解馋。今天,我二弟打开了这么多,是从未有过之事。”  柳惠不好意思笑了笑,道:“褚……大哥,我别无它意,是……这些东西太油腻了,我吃不下,要是有一碗粥喝就好了。”她一句“大哥”,从心理上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褚霸听得心里暖暖的,连忙道:“二弟,快去让人熬上一盆白米粥。”  褚天离开后,褚霸请两人入席落座,问道:“两位昨晚可曾在祈福客栈吃面?”柳一飞知道他是听成可言所说,点头道:“是。”褚霸边倒酒边道:“张秃子气量狭小,乃是眦睚必报的小人。他手下人手又多,你们以后行事可要小心了。” 第十四章 枝节横生(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想起跑堂的所说,问道:“褚大当家的,外人传说张秃子手下有两千多喽啰,是真的吗?”褚霸坐下来,道:“何止两千?根据我掌握的情报,至少有三千。”  柳惠听了不以为意,道:“管他多少呢!张秃子不找我俩麻烦便了,若敢来找麻烦,我就平了双子峰。”  褚霸听她口气如此托大,心里产生了一丝忧虑,问道:“两位,你们听说过双钩张无毛吗?”他见两人摇头,又问道:“飞天蜈蚣呢?”当见两人还是摇头时,道:“这是江湖人早年对张秃子的称谓,那时真是谈钩变色,论蜈胆寒。如今,不说他网罗的黑道高手,单单说他五个儿子和小老婆朱丹娘,我手下就无一人可比。”  柳一飞听了忧心忡忡,生怕张秃子打听出他来历,而迁怒于独立团。双方一旦开战,凭土匪的人数和劣性,独立团定然会遭受莫大的损失,若是这样,那自己真是百死莫赎了。  褚霸道:“三十年前,有十三路绿林好汉合伙做下一宗大买卖,分赃之时,一个秃头年轻人现身,在赃物箱子上用双钩全都写上了‘张五毛’三个字。当时,绿林大豪熊虎寨寨主沙风看来者不善,亮出齐眉棍,与之交手,但交手不到十回合,肚腹中钩而亡。剩下十二个头领一起出手,据说激战了一天,全部死在了张无毛的钩下,之后,张无毛打散群匪,独吞了赃物。从此,飞天蜈蚣双钩张无毛的大名就叫开了。”  柳惠初生牛犊不怕虎,哪会把张秃子放在眼里?哼了一声后,见师兄露出不安的神色,安慰道:“师兄,你不要担心,张秃子厉害又能怎样?他找不到咱俩不是干着急吗?”柳一飞道:“我倒不怕什么,怕就怕他向独立团下手。”柳惠俏眼一瞪,道:“他敢?你若有这层顾虑,我现在就去平了他。”  褚天跑来,问道:“柳女侠,你要平谁?”柳惠道:“张秃子。”褚天忙道:“我敬佩你的功夫和胆量,可俗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斗,张秃子有三千多人,你怎么平?”柳惠一听,气往上冲,道:“这个不用褚二当家的操心,我自有办法。”  褚霸听她语气中含有不快,忙给褚天使了个眼色,道:“来来来,咱们喝酒。”褚天当下向柳惠一笑,道:“好!喝酒!喝酒!”柳惠把酒碗挪至师兄面前,道:“喝酒是男人的喜好,我不参与。”  酒过三巡,柳一飞起身说道:“两位当家的,我有一事冒昧相求,不知你俩能否答应?”褚霸摆手让他坐下,道:“什么事?”柳一飞道:“我担心张秃子因满七之死而迁怒八路,你俩能不能让手下弟兄瞒过我是八路这一节?”褚霸道:“你是怕张秃子找八路的麻烦?”柳一飞道:“是。”褚霸道:“好说,这事要是从我手下弟兄的嘴里吐露出去,我哥俩横刀刎颈死在你面前。”  柳一飞一口饮尽碗里的酒,抱拳道:“两位当家的真乃豪侠之士,我代表八路军教一旅独立团谢谢你们。”褚霸道:“柳连长,说谢就显得生分了。”头一扬,喝光了碗里酒。  褚天手摸着酒碗,笑道:“我有一计,可转移张秃子的视线,只……是这计策说出来不太光明。”柳一飞道:“褚二当家的说说看。”褚天道:“张秃子知道出手弄死满七的是个年轻女子,那我们就对外扬风,说是江湖三女侠途经颜家集,看不惯满七的作为,下手将他除掉了。”  柳一飞问道:“江湖三女侠是谁?”褚天道:“柳连长真是孤陋寡闻了,这半个多月来,江湖三女侠的美名传遍了鲁中大地。她们夜闹中军帐,杀死了数十名鬼子,荒山洞前显神威,一举屠戮……”柳一飞用笑声打断了他下面的话,道:“想不到我二个师姐、一个师妹竟在短短的时日里,博得了江湖三女侠的美誉。”  褚霸哥俩眼神中均流露出愕然之色,齐声问道:“江湖三女侠是你师姐和师妹?”柳一飞笑道:“师妹在这里,两个师姐没有来。”褚霸、褚天四只眼睛齐刷刷地落在柳惠那张粉脸上,眼珠儿顿时凝固了。柳惠被瞧得甚是不自在,俏脸酡红,挥着小手说道:“喝酒,喝酒,别看我。”  褚天哈哈大笑,给自己满了一碗酒,说道:“我褚天得见三女侠之一,不喝一碗酒真是对不起一双招子了。”褚霸连声附和,道:“对对对,老二,来,干!”哥俩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各自喝光了碗中酒。  褚天这一碗酒下肚,身子立时摇晃起来,叫道:“柳……连长、柳女侠,我……高兴啊!十五年了,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你……们俩能不能赏个脸,跟我……哥俩结拜成异性兄弟和……兄妹?”  褚霸扶他坐下,向柳一飞、柳惠歉然一笑,道:“我二弟喝多了,他的话你俩全当没听见,不作数的。”  褚天道:“大哥,我……没喝多啊!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柳连长是八路,人品……俊雅,柳女侠貌……若天仙,是……江湖三女侠之一,咱们是土匪,高……攀不上,是不……是啊?”  褚霸撂下脸子,斥道:“二弟,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人把你拉走。”正要喊人,只听柳惠说道:“英雄岂能看出身?师兄,我是女子不方便结拜,你不同,你不能跟两位哥哥失之交臂。依我之意,你们三人结拜成异性兄弟,但我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什么磕头啊!发誓啊!喝血酒啊!一概的全免了。”说着咯咯笑个不止。  褚天喝得半醉半醒,笑道:“我……这二哥当定了,哈哈!柳女侠,以后啊!你……管我叫二哥,我叫你惠……妹子,好不好?”柳惠道:“好啊!”  褚霸一双目光盯着柳一飞,见他好像在思索什么,笑道:“柳……连长,你怎么想?”柳一飞尴尬一笑,道:“我是八路,要是首长知道我跟……你们结拜之事,怕是要挨批评的。” 第十四章 枝节横生(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褚霸又是失望又是难过,怅然一笑,道:“柳连长,怪我二弟说了酒话,我们是为人不齿的土匪,自是没有资格跟你称兄道弟。”  柳一飞本是性情中人,听了褚霸这话,心里难受之极,猛然站起,说道:“二位哥哥如此厚爱,小弟就却之不恭了。要是因多了两个哥哥,别说挨一顿批评,就是关禁闭、枪毙我也认了。大哥、二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他正要跪下磕头,柳惠拦住他,道:“不要,酸了吧唧的,我受不了。”  褚霸纵声长笑,笑声直震耳鼓。柳惠见他笑声洪亮,中气充沛,赞道:“大哥好精深的内功。”褚霸止住笑声,谦虚道:“谬赞,谬赞。”抬手指向褚天,道:“你别发傻了,赶紧把这消息传下去,告诉弟兄们,以后三弟的话,就是纶音佛语,谁要是胆敢不听,将以最严厉的山规处置。”褚天打了个酒嗝,道:“正是,正是。”他身子东倒西斜,脚下却是有根,躲过了一道道凸显蔓延的树根,显示出下盘功夫造诣不菲。  柳一飞望着褚天的背影,说道:“大哥,我们是兄弟了,兄弟间本应该相互扶持,可那些枪我还是要带走,请大哥体谅我的难处。”褚霸笑道:“三弟,少一支枪,大哥就对不起你。来,喝酒。”  柳惠忽然“呀”了一声,又拍了一下手掌,咯咯一笑,道:“别喝了,我想起一件事。”当见师兄、褚霸发愣时,立即收敛笑容,问道:“大哥,我有一批枪,你要不要?”  褚霸忙道:“要,有多少?”柳惠道:“我没数过,大概有六七十支吧!”褚霸目放异光,问道:“枪在哪?”柳惠道:“那地方我说不准,但我能找着。”褚霸有心让她领着去取枪,可是到了嘴边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柳一飞道:“惠儿,咱俩耽搁一天,帮大哥把那批枪取来。”柳惠自不会反驳,心想:“你越晚回去越好,说不定首长一发怒,把你赶出独立团呢!”于是,浅浅一笑,道:“好啊!”说着投去了深情的一瞥。柳一飞跟她目光一触,眯了一下右眼,借着酒劲,调侃道:“惠儿,昨天那场雨下得真好,我……”柳惠连忙把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之前,做了个禁声的姿势。  褚霸瞧两人眉目传情,笑问道:“三弟和惠妹子不单单是师兄妹的关系吧?”柳一飞道:“惠儿既是我师妹,又是我未婚妻。”他往嘴里夹了一口肉,又道:“大哥,我本名叫夏一凡,五年前,曾做了一件对不起惠儿之事,就偷偷地溜走了。当八路后改名柳一飞,也是随了惠儿的姓氏,是让自己时时刻刻的不要忘记惠儿。”他把误食淫露草、跳崖一事省略未说,其余之事大略的说了一遍。  褚霸听后不胜感慨,道:“还好,你们这对有**终于有了团聚的一天,可喜可贺。”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凄凉。柳一飞道:“难道大哥有心事不成。”褚霸闷头把碗里酒喝干,重重的往地上一摔,道:“不说也罢。”柳一飞见他心中好似有难以言表的凄苦,不好继续追问,说道:“大哥,等惠儿喝完粥,咱们就起程取枪,好不好?”褚霸道:“好,好!”  下午,柳惠带人找到藏枪的山洞,除掉伪装,蹲下身子向洞里瞧了瞧,笑道:“还好,都在里面。”柳一飞见有掷弹筒和歪把子机枪,兴奋道:“大哥,有了这些轻武器,就敢跟鬼子打大仗了。”褚霸拿过一挺歪把子机枪,说道:“三弟,可惜呀!我跟弟兄们都不会使用。”柳一飞拍拍胸脯,笑道:“大哥,有我呢!等回山上,我教你们。”褚霸招呼手下弟兄,扛着枪弹,兴冲冲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柳一飞心念一动,产生了一个想法,悄声跟柳惠说道:“我回来组建抗日游击队,用他们做班底可好?”柳惠道:“他们是血性汉子,又没有家室拖累,只要稍加训练,足可以一当十。”柳一飞道:“他们野性十足,江湖习气难改,我怕……”  柳惠道:“没什么可怕的,有我呢!”呲牙一笑,又道:“师兄,等见到团首长,你把这个想法说出,团首长肯定会放你回来。”柳一飞“嗯”了一声,疾走几步,撵上褚霸、褚天,说道:“你俩想不想把罩在头上的‘土匪’二字去掉?”褚天道:“当然想,但土匪就是土匪,一经走上这条路,子子孙孙都会跟‘土匪’两个字沾边,想去掉谈何容易?”柳一飞笑道:“我有办法。”  褚天眼神中陡然间流露出期盼之色,催道:“那你快说说。”柳一飞右手握紧拳头,振臂说道:“二哥,在铁石峰峰顶插上一面红旗,上面写着‘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九个大字,不但会把笼罩在你们头上的‘土匪’二字去掉,将来你们还会成为打鬼子的英雄,受人敬仰、爱戴。”  褚天瞥眼见大哥目光里露出兴奋的光芒,叫道:“三弟,这主意好,你来当大队长,我和大哥给你当左膀右臂。”柳一飞含笑摇了摇头,道:“我要回部队,大队长和副大队长由你和大哥担任,将来我若是能回地方来抗日,给你们当参谋,帮你们打仗和管理队伍。”  褚霸重重说了一个字:“好!”柳惠落在后面,见师兄没费劲儿说通了二人,心下高兴,身子一飘,与师兄并行。柳一飞跟柳惠嘀咕几句,只听柳惠说道:“大哥、二哥,我还有一批枪,但距这儿很远,不知你们想要不?”褚霸道:“惠妹子,大哥就缺枪,不管多远,大哥都跟你去取。”  柳惠道:“那批枪藏在老山洞附近,今晚上,我带你们去拿。”这是柳一飞的授意,一旦褚霸哥俩同意扯起抗日的大旗,便由她出面,把藏在老山洞的那批枪拿出来。 第十四章 枝节横生(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第三天中午,柳惠带人把枪取了回来。褚霸凭空多了一百多条枪,抗日信心大增,任命原头目张豹、成可言、王铁柱、阎世骏为四个中队队长。  柳一飞望着被风刮得呼呼作响的红旗,血脉偾张,心道:“小鬼子,眼下这支队伍虽还不能与你们抗衡,但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带领他们转战南北,打得你们望风而逃。”  褚霸手提歪把子机枪,见柳一飞仰望红旗发呆,喊道:“三弟,过来过来,教教我们这枪怎么使用。”柳一飞给红旗敬了个军礼,转身大步走来,从褚霸手里拿过机枪,道:“大哥,别让我一个个的教,一起来吧!”褚霸嗓门洪亮,一声吆喝,把队员全召集了过来。  柳一飞教会了机枪射击,又教会了手雷的投掷方法,当见张豹拿着一具掷弹筒走来时,面上一红,道:“这东西的威力要大过歪把子机枪,只可惜我不会使用,但独立团有人会,等我回去请示首长,让首长派人来教。”  张豹粗眉闪动,说道:“三爷,我看过鬼子使用,很容易的,他们把掷弹筒架在地上,筒子倾斜,往筒口里放一枚榴弹,尖啸一声,炮弹就飞出去了。”柳一飞道:“不,掷弹筒掌握起来甚难,平时切不要自己摸索练习。”张豹带着失望的表情,把掷弹筒放进了一个木箱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一飞欲走,褚天见挽留不住,向褚霸请缨,说道:“大哥,我想带一中队亲自护送三弟、惠妹去大堡顶山。”褚霸拍着二弟肩膀,道:“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若是三弟、惠妹子有一点差池,我拿你是问。”  柳一飞本想推辞,可转念一想:“这方圆百里,土匪众多,我和惠儿牵着两匹马驮载武器弹药,要想避开土匪的耳目几近不能。虽说不怕什么土匪,但让其羁绊,也会耽搁行程。”想到这里,便没有推辞,抱拳与褚霸、成可言、王铁柱、阎世骏等人告辞了。  走到一个丁字路口,褚天道:“三弟,大堡顶山位处东北方向,咱们若沿路而行,可能会碰上鬼子。我想弃路翻山,虽然会耽搁些时间,但会减少很多麻烦。”柳一飞道:“一切听二哥安排,你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行至中午,柳惠忽见前方亮光一闪,疑是刀光所发,喝问道:“什么人?给本姑娘滚出来。”不久,百米开外的一片树林里,走出三十余名持刀的大汉,个个敞着衣襟,露着胸毛,横在一个谷底。  褚天瞪视远处的汉子,凝聚中气,缓缓的道:“在下褚天,途经贵地,事出偶然,没事先向朋友们打招呼,甚是失礼,还请好朋友恕罪,让开道路。”一个汉子叫道:“原来是褚二爷,小的梁三,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请!请!”一声唿哨,带人消失在丛林里。褚天知道梁三是个好汉,手下喽众不多,居无定所,当下高声叫道:“谢梁三老弟,过些时日,我褚天携重礼来这里酬谢。”梁三道:“褚二爷,不要折杀小的。”声音飘渺,消逝在山林之中。  走出二三里,忽有人大声叫道:“二当家的,快来看。”褚天甩开大步,走过去一看,只见一块石头上放着两坛酒,坛底压着一个纸条,拿起来一看,上面写道:“褚二爷:酷暑天热,小的奉上两坛美酒,还请笑纳。梁三。”褚天纵声长笑,喊道:“梁三老弟,二哥收下了,有空儿请到铁石峰上做客。”他抱起一个酒坛子,一把撕掉封盖,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后,递给了柳一飞,叫道:“好酒,好酒。弟兄们,喝。”  柳一飞没有喝,放下酒坛子,见队员们你一口、我一口,瞬间把两坛酒喝个精光,不禁跟柳惠相视一笑。又走出八九里,柳惠听见兵刃撞击声,道:“二哥,有人在东面山里打架。”  褚天叫道:“张豹,带人看护马匹,三弟、惠妹子,咱们三人过去看看。”翻上一个山冈,他看见梁三带人把二个黑衣劲装汉子围在垓心,刀来棍往,斗得正酣。柳惠道:“人多打不过人少的。”话音一落,一名黑衣劲装汉子接连砍翻两人。褚天叫道:“梁三老弟,我来帮你。”抽出大刀,健步飞下山冈。梁三叫道:“谢褚二爷。”褚天力大刀沉,一经加入,那两名劲装汉子顿处下风,想抽身退走,褚天喝道:“走不了。”翻腕一刀砍死一人。剩下那人心神一慌,众人将其分尸。梁三翻身拜倒,叫道:“褚二爷,谢救命之恩。”  褚天哈哈一笑,道:“不谢,梁三老弟,后会有期。”他跑上山冈,叫道:“三弟、惠妹子,走喽!”走到晌午头,柳惠见大伙儿累得满头大汗,轻声道:“师兄,让大家歇歇。”柳一飞急赶几步,撵上头前的张豹,说道:“带弟兄们歇一会。”  张豹躬身道:“三爷,小的们不累。”柳一飞笑道:“以后不要这样称呼我,要直呼名字。”张豹垂头说道:“三爷,铁石峰的规矩,小的不能破。”柳一飞道:“八路军讲究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你和弟兄们若是瞧得起我,就称呼一飞兄弟。”张豹回头看了一眼,道:“让二当家的听见,还不骂死我呀!”柳一飞笑道:“一切有我扛着。”  歇着的时候,褚天道:“三弟,大堡顶山山势陡峻,八路能选择这个地方,眼光不浅啊!”柳一飞抬眼望着东北方向,道:“敌强我弱,也是不得己而为之。”褚天道:“大堡顶山有个地方叫燕子矶,地形复杂,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我估摸八路十有八九会藏在哪里。”  张豹一旁插嘴说道:“二当家的,我看驻扎在斗风口的可能性更大。”褚天斜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斗风口是绝地,八路不会自掘坟墓。”张豹大着胆子争辩道:“八路会打仗,在斗风口南面峭壁上垂放几根绳索,鬼子一旦攻得紧,可以攀绳撤走。”褚天哈哈笑道:“你小子脑子够灵活,想得也没错。八路能来大堡顶山,定然是选中了燕子矶或斗风口这两个地方。” 第十四章 枝节横生(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大家歇过之后,继续前行,行至傍晚,一座陡峭的山峰拦住了去路。张豹领路,左拐右绕,竟是一个晚上没能绕过去。褚天气得直骂,但是无奈,山谷交错,宛若棋盘,走错一步,又得重新走过,直到第二天晌午,大家顺着一条小溪行走,才总算把山峰甩在了身后。  褚天长长舒一口气,道:“这鬼地方,差点把老子累死在这里。”柳一飞望着一张张倦容,问道:“二哥,距离大堡顶山还有多远?”褚天道:“说不清多远,估计还要走三、四个小时。”柳一飞牵过马匹,说道:“二哥,就送到这吧!你带弟兄们回去。”说着向大家拱了拱手。  褚天翻了一下眼睛,一把夺过缰绳,递给了一名队员,叫道:“不行,不送到地方,我回去没法跟大哥交差。弟兄们,脚步利索点,给我走。”柳一飞无奈苦笑,跟柳惠走在了后面。  太阳落山前,褚天抹了一把脸上汗水,指着前面说道:“三弟、惠妹子,那儿就是斗风口。”柳一飞举起望远镜一看,登时喜道:“在这里,独立团在这里。”  柳惠见师兄喜悦的样子,心中顿生惆怅之情,寒着脸提醒道:“师兄,你别忘了来这里干嘛!”柳一飞道:“没忘,没忘。”转身面向褚天,道:“你和惠儿跟我去营地,让张大哥带领弟兄们进树林里歇着。”褚天“嗯”了一声,转头嘱咐了张豹几句,牵着一匹马跟在了柳一飞身后。  哨兵远远地看见二男一女牵着两匹马走过来,高声喊道:“什么人?”柳一飞应道:“三营一连连长柳一飞。”那哨兵待柳一飞三人走近,道:“真是柳连长啊!你……你不是当了逃兵吗?怎么又回来了?这两位是谁?马上驮……”  柳一飞闻之愕然,不等哨兵问完,愤愤的道:“谁说我当逃兵了?”那哨兵道:“团里都传开了,说是昔日的拼命三郎,扛不住女匪首的美色**,脱离了队伍,甘当女匪首的裙下之臣。”柳一飞怒道:“放屁,你若再敢胡说,我崩了你。”  那哨兵是三营二连战士,平素最是佩服柳一飞,对于轰轰嚷嚷的传说自是不信,当下呵呵一笑,道:“柳连长,请不要生气,你回来了,谣言就不攻自破了。”柳一飞问道:“三营一连驻扎在哪里?”哨兵用手一指,道:“从那儿进去,向东走二三百米就是了。”  走进斗风口,柳一飞看到一双双惊诧的目光盯向自己,不禁心想:“我回来了,你们都大惊小怪的干吗?难道我离开这段时间,却如哨兵所说,传言我当了逃兵?”  三营二连副连长井东汉正蹲在一座破草房的门口低头抽闷烟,听见马蹄声,抬头见是柳一飞,心下一惊,忙跑过去把他拉向一旁,悄悄的道:“你回来干吗?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柳一飞听得满腹狐疑,问道:“我干么要走?”井东汉道:“你不走就死定了。”柳一飞惊道:“谁让我死?”井东汉道:“别问了,识相点,别无辜把命丢在这儿。”说着就开始推他。  柳一飞身子一耸,把井东汉耸了个趔趄,叫道:“我又不是叛徒,干么要我死?”  井东汉忙道:“我的爷爷,你可轻点声呀!”他把跑来的战士撵走,低声道:“老弟,我了解你,你骨头硬,死都不会当叛徒。可是,如今的独立团,被工作组搞得乌烟瘴气,若给谁扣上叛徒的帽子,那真是百口莫辩啊!”  柳一飞眉头一皱,哼道:“谁说我是叛徒,我就跟谁论理。”他伸手把井东汉拨向一边,走到柳惠、褚天身边,道:“走。”褚天见他气呼呼的样子,安慰道:“三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咱没做亏心事,就不怕他娘的鬼叫门。谁要是敢对你不利,二哥我劈了他。”柳一飞道:“二哥,你千万别插手,若插手的话,麻烦会更大。”  柳惠万想不到师兄来这里,徒然起了波澜,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心想:“稍见不好,我就杀出一条血路,强行把师兄带走,安置妥当后,再返回来逼独立团交出诬陷师兄之人。哼!我不能让师兄不明不白的戴上叛徒的帽子,要是不交出来,我就跟独立团为敌。”她一双眼睛澄如秋水,可脑中已暗藏了杀机。  蒋云听见外面的马蹄声,跑出茅屋一看,马上喊道:“大家快出来,连长回来了。”  一连战士全从茅草房里跑了出来,一个个泪眼婆娑地望向柳一飞。段亮紧跑了几步,拥住柳一飞,动情的道:“连长,你可回来,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咱们的枪给土匪抢去了,回来就让张化余张组长给大骂了一顿,还让咱们反省、写检查,丢人啊!呜呜!……”这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柳一飞拍了拍他后背,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把枪卸下来,分给大家。”段亮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回身看见褚天牵一匹马站在一旁,顿时暴跳如雷,喊道:“臭土匪,我打死你。”一下窜过去,揪住褚天的衣领,扬起拳头,直奔面门打去。  柳惠见状不好,飘到两人身前,挥手分开了两人。柳一飞拉住段亮,问道:“段排长,你要干什么?”  段亮用手指着褚天的鼻子,怒道:“连长,就是他带人抢了我们的枪。”柳一飞拉过褚天,高声说道:“同志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褚天同志,是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的副大队长,前些日子与咱们发生些误会,今天,他特意来送还抢去的枪支和弹药。”他避重就轻,一句话化解了战士们对褚天的仇恨。  金凤站在后面,望着自己暗恋的连长,眉目之间愁容尽现。当见到他向自己发出微微一笑时,眼眶里的泪珠滚来滚去,盈盈欲滴。 第十四章 枝节横生(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一飞把目光从金凤脸上移开,盯在蒋云身上,问道:“怎不见秦指导员和王排长?”蒋云道:“他俩去营部开会了。”柳一飞道:“营部在哪?我要见王营长和冯教导员。”蒋云道:“营部设在一个山坳里,不太好找,我带你去。”柳一飞回转身子,道:“段排长,你带柳惠和褚副大队长去连部休息,我去去就回。”  柳惠已暗暗打定主意,寸步不离开师兄,当下说道:“师兄,我和二哥跟你一块去。”柳一飞犹豫了片刻,道:“也好,走吧!”  离开一连营地,蒋云悄悄说道:“连长,你赶紧带柳女侠和褚副大队长离开斗风口。”柳一飞问道:“蒋排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蒋云道:“张组长在调查你,虽说消息封锁的很严,但也传出来一些,情况对你极为不利。”  柳一飞脸蕴怒色,道:“说我是叛徒,对吗?”蒋云悄声道:“不只是叛徒,还有很多罪状,趁着张组长不知道你回来,你赶紧走。”柳一飞道:“蒋排长,你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背着叛徒的黑锅离开这里。”  蒋云最了解他脾气,情知劝不走他,说道:“那你要小心,碰上张组长那些人千万不要硬来。”此刻,柳一飞能获得战友的关心,无疑是最大的欣慰,动情的道:“三排长,咱们不愧是生死弟兄,不论结果如何,你对我的情谊,我永远铭记在心。”蒋云道:“一连战士们私下里商量好了,一旦张组长给你妄加罪名,大伙儿集体保你。”  柳一飞听了差一点流下泪水,说道:“三排长,回去告诉战士们,柳一飞对党忠诚,誓死不当叛徒绝。”蒋云道:“我们都会相信你。”  三营营部是个临时搭建的木质板房,柳一飞打发走了蒋云,摘下的狙击枪递给柳惠,道:“二哥,你跟惠儿候在这里。”他整理了一下军帽和衣领,向屋内喊道:“报告,一连连长柳一飞归队。”屋里静悄悄的,过了半晌,才传出营长王长贵的声音:“进来。”  柳一飞推门走了进去,敬礼之后,见屋中之人全部用疑惑的眼光瞧着自己,讪讪笑了笑,道:“我归队迟了,请求营长、教导员给予处分。”  王长贵眉头锁在一起,一双目光呆呆地盯着柳一飞,心道:“一飞呀!原以为驮来山南麓一别将成永别,可万想不到你小子用兵灵活,硬是完成了别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唉!你本可以成为英雄,成为独立团人人学习的楷模,可你咋就这么倒霉,省亲几天就让人给扣上个叛徒的帽子。这件事你要是说不清楚,那麻烦可就大了。”  柳一飞见营长紧紧地盯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问道:“营长,你干么用这眼光瞧我?我……哪儿不对劲吗?”王长贵眨了一下眼睛,道:“一飞,你先回一连连部,过一会儿,我和冯教导员去找你。”柳一飞道:“是。”刚走出板房,就听王非叫道:“营长、教导员,这个代连长谁愿意当谁当,反正我是不当了。”他冲出营部,撵上柳一飞,大骂了一通之后,忽然哭了起来,边哭边道:“连长,营部刚刚宣布工作组的决定,你被撤职了,开除了党籍。”  柳一飞犹如晴天听了一声惊雷,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久久才道:“我柳一飞对党对革命忠诚,却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王非道:“连长,不只是撤职开除党籍这么简单,你怕是活不成了。”柳一飞木然道:“杀我也要有理由。”  回到连部,王非道:“连长,王营长刚刚宣布,军分区工作组给你罗列了五条罪状:一是独断专行,擅自改变团部阻击计划,白白牺牲了四十二名战士。二是随意更改撤退路线,给新泰地区的抗日队伍增加了巨大压力。三是不经上级批准,擅自省亲,导致一连枪支被土匪抢走。四是生活腐化**,与女匪首谈情说爱。五是隐瞒真实身份,暗中投敌,致使徂徕地区的党组织和游击队遭受巨大损失。”  柳一飞听得脸色煞白,脑中空荡荡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眼眶里滚出了两颗豆大的泪珠。褚天脾气火爆,当下抽出驳壳枪,道:“三弟,你说八路这么好、那么好,好在哪儿?这个八路不当了,跟我回铁石峰,我和大哥让你当大队长,带领我们打鬼子。”  柳一飞抹掉眼泪,勉力稳定住心神,说道:“二哥,我不能留你过夜了,还请你多多原谅。二排长、三排长,一飞求你俩,不论如何,也要把褚副大队长送出斗风口。”  褚天双目直瞪,叫道:“三弟,我一个人不会走,要走也是一块走。”柳一飞道:“我现在还不能走,要走也是带着清白之躯走。”褚天大刺刺坐在石墩上,叫道:“我在这里等,等你洗白了冤屈,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如果有人对你不利,我一刀劈了他。”  柳一飞脸色一沉,叫道:“二哥,你想逼我割袍断义吗?”  褚天听了这话,心中一震,跺了一下脚,道:“三弟,我把话撂这儿,你和惠妹子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铁石峰五百多名好汉,誓与八路周旋到底,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说罢,扬长走出屋子。  王非向段亮、蒋云一使眼色,三人便追了出去。  褚天前脚刚走,王长贵、冯刚、秦大川三人后脚就走进了连部。柳一飞把柳惠介绍给营长和教导员,双方交谈了几句,冯刚道:“柳女侠,请你先回避一下,我们有话要跟一飞说。”柳惠听了未动。柳一飞道:“惠儿,你追上二哥,跟他一起走,回谷等我一个月,我若是不回去,我可能不在人世了。”  柳惠道:“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她听师兄谈起过秦大川,走到秦大川身边停下脚步,一双如刀子般的眼睛盯了他很久,才忿然走出屋子。 第十五章 驳斥罪状(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王长贵对秦大川近日的表现非常不满,狠狠剜了他一眼,关上木门,问道:“一飞,你小子投靠了鬼子没有?”柳一飞正色道:“营长,说我投降鬼子,纯是空穴来风,别有目的。”王长贵道:“那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改变团部作战计划?为什么……”  冯刚见王长贵问话有问题,岔话道:“王营长,你别问了,由我来问。”他把目光转向柳一飞,道:“工作组的人马上就到,你简要说说,省亲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柳一飞把练枪、救人、传信、拜山索枪之事,大略说了一遍。  王长贵脸露喜色,问道:“一飞,枪和子弹全部要回来了?”柳一飞道:“是。”  秦大川强做微笑,道:“这下好了,柳……一飞五个问题就剩四个了,请首长再一个个的查清楚。”改变称呼,说明柳一飞在他心目当中已不是连长了。  冯刚秉性耿直,原本对他充满了火气,听了他这话,火气更大了,冷冰冰的道:“秦指导员,我再三跟你交代,军分区工作组的同志若找你谈话,一定要实事求是地反映一飞同志的问题,可你都说了什么?子虚乌有,乱七八糟,硬把一个打鬼子的英雄说成一个罪人,一个叛徒。看来,你的思想出现了问题,一定要做出深刻的反省。”  秦大川立时涨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的道:“冯教导员,张组长找我……谈话,我……我没……乱说,只谈了些分……歧和个人看法,军分区工作组所作出的决……定跟我没……任何关系,你不……要有什么误解。”  柳惠站在门外,咬着嘴唇,心想:“秦大川,你还在装好人,我师兄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全是你害的,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正气得鼓鼓之时,远远地看见一个矮瘦的中年人板着面孔,大模大样的走来,脊背上一凉,心道:“莫非他就是张化余?”又看他身后跟着五人,皆都横眉立目,一脸严肃,心下不敢稍存懈怠,提了一口气,做好了厮杀准备。  那六个人走到连队部门口脚步未停,直接闯进了屋子。  柳惠在几人走近时,背过身子,还没等揣摩出味来,只听一个嗓音尖锐的人喊道:“把叛徒给我拿下。”心中一急,脚步滑动,破门而进,眨眼功夫,先后把刚刚进屋的六个人和秦大川给抛出了门外。  柳一飞想阻止已是不及,埋怨道:“惠儿,你太莽撞了,我的事儿你别管。”  王长贵马上跑出屋子,扶起那个瘦矮之人,问道:“张组长,受伤没有?”柳惠适才虽没下重手,但也把张组长摔得七荤八素,他忍着疼痛,喊道:“是……是谁在这里撒野?”原来他根本没看清是谁把他给丢了出来。  柳惠走出连部,冷冰冰的道:“我,但不是撒野,是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她目光夺人,张组长不敢与其对视,问道:“你……你是谁?”秦大川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张组长身边,道:“首长,她就是柳惠。”  张组长脸色立变,喝道:“王长贵,女匪首来到三营驻扎之地,为什么不报告?”王长贵道:“柳惠不是女匪首,她是江湖侠女,一飞同志的恋人,在她协助之下,一连才完成了阻击任务。”张组长厉声道:“王长贵,你竟然称呼叛徒为同志,可见你党性原则不强,敌我不分,从即刻起,你要深刻地反省自己,并写份检查,明天午前给我交上来。”他侧过身子,向冯刚说道:“你命一连战士,拿下柳一飞和柳惠。”  冯刚心中乱极,一转头,见一连战士皆都眼中噙泪,不禁问道:“柳连长是叛徒吗?”一连战士皆声道:“不是,柳连长是英雄。”冯刚又问道:“柳惠是女匪首吗?”一连战士又皆声道:“不是,她是盖世女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冯刚头一扬,说道:“张组长,你这个命令我不能执行。”  张组长翻着一双三角眼,喝道:“冯刚,你敢抗命?”  冯刚肃然道:“是!我要是执行了,将成为历史的罪人。”他走到柳一飞身边,侃侃说道:“我问过王非、段亮、蒋云等人,毛家湾不适合打阻击,要不是柳一飞同志临战应变,一连不但完不成阻击任务,百余名战士还会伤亡殆尽,主力部队也不会轻易地甩掉山崎联队。”他说到这里有些激动,擦拭了一下眼角,向一连战士喊道:“同志们,我说的对不对?”  一连战士异口同声地喊道:“对!没有连长的应变,没有柳女侠的支援,我们完不成阻击任务。”冯刚摆摆手,等大家呼声停止,说道:“张组长,柳一飞同志是叛徒这一说法,我认为蒙阴县委转过来的材料不实,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同志,部队应该派人前去核实。”  张组长气得胡须不住的颤动,喝道:“冯刚,你不相信地方党组织,竟替叛徒分辨,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欲要何为?”  冯刚不理他话茬,目光转向战士,说道:“同志们,团部得知,近一段时间,江湖三女侠崛起,搞得徂徕一带的鬼子人心惶惶,你们知道是谁吗?”张大牛等几个战士喊道:“不知道。”冯刚道:“一飞同志不说,我还蒙在鼓里,原来你们有幸见过两位了。”他此言一出,一连战士尽皆耸然动容。  张大牛忽地一拍大腿,叫道:“难道是她俩?”一名战士道:“一惊一乍的,是谁,快说出来呀!”张大牛道:“古月和柳惠称得起女侠,她俩便是其中之二,但不知另一人是谁,莫非是柳连长?”  冯刚笑道:“张大牛,你把一飞同志给变成女子,柳女侠可不会饶你。”他一句玩笑,顿时让现场气氛活跃起来。一名战士喊道:“冯教导员,另一位女侠是谁?”冯刚道:“她便是一飞同志的大师姐于蓝。” 第十五章 驳斥罪状(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二排一班长冯玉甫挤出人群,道:“柳女侠,我听马大义连长说,他去南庄侦察,看见皇协军抬回来四五十具鬼子尸首,后来从一个皇协军嘴里问出,说鬼子死在老山洞,是江湖三女侠打死的,那名皇协军说得没错吧?”  柳一飞抢着回答:“也算没错。因叛徒出卖,鬼子在老山洞杀害了十八名游击队员后,留下四十多人埋伏在一座山上,想捕杀我大师姐夫妇。我和二师姐、师妹出现在鬼子身后,屠尽埋伏的鬼子,也算给牺牲的游击队员报仇雪恨了。”  冯玉甫情绪激昂,喊道:“柳连长、谷女侠、柳女侠全是英雄,三人杀死四十多名鬼子,足可以成为抗日佳话。”一连战士振臂呼道:“向柳连长学习,向谷女侠、柳女侠要学习……。”  冯刚手臂一挥,道:“同志们,蒙阴县委转来的材料中,曾提过于蓝和她两位师妹,竟说她们三人是女匪首,真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了。柳一飞……”  张组长咆哮道:“冯刚,给我闭嘴。”迈前一步,又道:“冯刚,你和一连战士串通好了,是也不是?”冯刚道:“不是,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你可以派人去调查。”张组长向两名工作组成员说道:“冯刚蛊惑人心,把他带走,隔离审查。”  柳一飞蓦地闪身拦在冯刚身前,向走近的两名工作组成员说道:“请不要带走冯教导员。”张组长喊道:“谁拦着,就给我绑谁。”那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柳一飞的胳膊,拿过绳子就要上绑。  柳惠倏地飘身过来,双手一拂,把两人拨出丈余远,举起拳头,向张组长挥了挥,道:“看你的嘴脸就不像个好人,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一拳打死你。”张大牛等人听了差点笑出声来,赶紧用手把嘴巴捂住了。  张组长气得脸色铁青,但凛惧柳惠的威势,向后退了几步,躲到他带来的人身后,叫道:“秦指导员,给我绑了柳一飞和柳惠。”秦大川面显难色,犹豫之际,一连战士齐声喊道:“柳连长是英雄,不能用绳子捆绑我们的英雄……”声音震耳,响彻整个斗风口的上空。  王长贵听着战士们的呼喊声,怎么都想不通张组长为何一意孤行,偏要置柳一飞于死地。他苦无良策,正焦虑之时,忽见冯刚捅了一下自己,扭头顺着冯刚的目光望去,只见李团长和卫政委并肩走来,后面还跟着王非、段亮和蒋云三人,当即喜上眉梢,低声道:“这三个机灵鬼把团首长搬来了,看来一飞有救了。”  李团长、卫政委确实是王非三人给搬来的。原来三人把褚天快要送离斗风口时,王非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褚副大队长,你能给我们团首长写封信吗?”褚天心下不解,问道:“写信干嘛?”王非道:“救我们连长啊!”褚天自然是同意,扯下衣襟,咬破手指,用血写了一封恐吓信。三人送走褚天后,直奔团部,把信交给了李团长。卫政委在一旁见李团长一边看信一边皱起了眉头,问道:“谁的信?”李团长把信递给他,道:“柳一飞回来了,咱俩赶紧过去。”卫政委草草看了看信中内容,道:“要不要通知张化余?”李团长道:“不用。”两人距离尚远,便听见震天的呼声,心知来晚了。  一连战士见团首长来了,主动让出一条通道。卫政委见张化余脸色铁青,心想:“他来得好快,看其面色,我很难抱住柳一飞的性命。”犹豫一下,大步走到柳一飞身前,叫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柳一飞给两位首长敬完礼,道:“李团长、卫政委,我归队迟了,请首长给我处分。”  卫政委“哼”了一声,把目光转到柳惠那一张紧绷的俏脸上,问道:“你可是柳惠姑娘?”柳惠见他直言相问,心下甚是不喜,冷声道:“常言说白道有白道的规矩,黑道有黑道的规矩,莫非八路就没定下什么规矩?”  卫政委万没料到自己一句随意的问话,竟让一个小姑娘给抢白了一顿,讪笑一声,道:“失礼、失礼。请问姑娘的名讳?”柳惠道:“既然知道了,还这样假惺惺的,真是虚伪。”  柳一飞见她出言顶撞首长,忙拉了她一下衣袖,悄声道:“他是卫政委,你不要这样说话。”柳惠扬起眉梢,道:“我知道他官不小,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师傅打小教我孔孟之礼,对待长辈要谦恭。但是,师傅也教过,对待孟浪之徒,要横眉冷对之。”柳一飞知她在气头上,若再相劝,可能会说出更难听的话,哑然一笑,脸上挂着歉容,道:“卫政委,我师妹年轻不懂事,她说的话请不要记挂在心上。”  卫政委用笑声掩饰一下窘态,又向张组长点点头,说道:“王营长、冯教导员,你俩把柳一飞带到团部去,容后再做处理。”王长贵、冯刚齐声应道:“是。”  张组长叫道:“慢。”背手走到卫政委和李团长中间,慢声说道:“现在是整肃时期,你们团部要保持高度的革命纪律性,切不可越权干涉我的工作。如果你们团部却有精力,可以在一营、二营挖出王一飞、李一飞等叛徒来。”  王长贵见李团长脸上抖动几下没有吭声,不禁暗叹一声,走到柳惠身旁,悄悄说道:“一飞能否活命,就看你了。”柳惠低声道:“我舍命也要把师兄救走。”王长贵嘱咐道:“千万不要伤人,一旦伤了人,李团长和卫政委就不好放你俩走了。”两人说话的功夫,两名工作组成员已经把柳一飞的枪给下了,并用绳子给上了绑。  柳惠眼睛紧盯着师兄,不动声色,待那两个人要将柳一飞押走时,脚步错动,众人只觉眼睛一花,她已把柳一飞拉到身边,手中多了三支驳壳枪,还用指力捏断了柳一飞身上的绑绳。 第十五章 驳斥罪状(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张组长心知若不先拿下柳惠,将无法收场,当即冲着带来的五个人喊道:“给我一齐上,绑了柳惠。”那五个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张组长吼道:“等什么呢?动手”口吻威严,让人不得不从。  那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不动手是不行了,一齐向柳惠走来。  柳惠冷笑几声后,道:“找死。”双掌一挥,幻化出层层掌影,潮涌般拍向走来的五人。柳一飞怕她伤人,忙喊道:“惠儿,手下留情。”柳惠听后改拍为点,顷刻功夫,那五个人被封住穴道,呆立不动了。  柳惠又收了三支短枪放进挎包里,抬手点着五个人说道:“你们这些人,不知道打鬼子,就知道窝里斗,我师兄若不发话,我就让你们去见阎王了。”拍开他们的穴道,喝道:“若再敢找麻烦,我绝不客气,滚。”  那五人甚是顺从,红着脸退向一旁。  柳惠转过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张组长,道:“你这个阴毒的坏人,为何要置我师兄于死地?说,你是何居心?意图何在?你若不照实说,我一脚踢死你。”  张组长边后退边叫道:“李团长、卫政委,拦……”还未等他说完话,柳惠下了他枪,像提小鸡似地把他给揪了过来,丢在师兄的脚边,斥道:“给我师兄跪下。”张组长岂能跪下?挣扎着欲要站起,柳惠施出分筋错骨手,并叫道:“跪是不跪?”张组长急痛攻心,满头热汗滚滚流下,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柳一飞伸手一拍,给张组长筋骨复位,叱道:“惠儿,不要胡闹。”柳惠来了犟劲,道:“师兄,他不说清楚,我一脚把他送到阎王殿上去。”卫政委担心事情闹大,急忙说道:“柳惠姑娘,不可胡来。”  柳惠听他语气中含有斥责之意,满心的不悦,道:“卫政委,请问什么叫胡来?”见卫政委给自己问愣了,又道:“我师兄在三道岭上冒死抵抗鬼子,你们倒好,人刚刚回来,就给扣上了一个叛徒的帽子,这不是胡来吗?我跟两位师姐扶危救贫,从未做过打家劫舍之事,你们竟说是女匪首,这叫什么?叫不叫胡来?”  卫政委尴尬一笑,道:“柳惠姑娘,事情总会弄清的,请给我们时间。”柳惠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给你们时间就是让我师兄掉脑袋,我说句狠话撂在这儿,我师兄若是有个不测,除了一连战士,我不让一个人活着走出……”  柳一飞见她越说越离谱,忙打住她话头,斥道:“惠儿,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你快回到师傅身边去。”柳惠眼波流怨,道:“师兄,我回去怎么跟师傅交代?说你是叛徒吗?说你没死在鬼子手里,而死在自己人手里吗?”柳一飞搓着手,露出一副急相,道:“惠儿,我不会有事的,你走吧!”  柳惠没好气的道:“我不走,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你、杀你,这是什么道理?连土匪都知道凡事要讲个理儿,他们呢?他们讲吗?你曾跟我说过,八路是人民的子弟兵,是打鬼子的队伍。可是鬼子来了,他们却先跑到这渺无人烟的地方躲藏起来,还把真正打鬼子的人污蔑成叛徒、土匪,这是什么队伍?真是给中国人丢脸啊!哈哈!哈哈!……”这一番话和笑声就像一柄锥子,深深地刺痛了李团长的心脏,他不得不承认,撤离驮来山南麓,却有畏战嫌疑,却有逃跑主义的思想。他长叹一声,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里尽是无奈。  张组长爬起来,悄悄退到李团长身边,叫道:“李团长,你怎能容一个女……人在这里咆哮?”他本想说“女匪首”,但一看到柳惠那双冰冷的眼神,竟是吓得改口了。  李团长心中波涛翻滚,过了良久,才道:“王营长、冯教导员,让战士们燃起火把,今晚,我们团部和军分区工作组就当着一连战士的面,把柳一飞同志的问题一条条搞清楚。”王长贵、冯刚马上安排,不多功夫就燃起了十几支火把。  李团长卷了一支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说道:“卫政委,你来主持,我、张组长和军分区工作组的同志旁听。”  卫政委点了点头,向前迈出二步,道:“柳一飞,你没有执行团部的作战计划,给一连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这是事实吧!”柳一飞对牺牲的四十二名战士,一直心存愧疚,黯然道:“是。”卫政委问道:“那这第一条错误你是承认了?”柳一飞道:“承认。”卫政委看了柳惠一眼,又道:“柳一飞,你要是承认,那我就说第二条了?”  柳惠聪明绝顶,马上明白了卫政委目光的含义,叫道:“慢。卫政委,我可以说话吗?”卫政委故作沉吟,心中却在想:“这丫头真是机灵,我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其用义。但这丫头语言锋利,千万不要让我太难堪啊!”  柳一飞见卫政委不吭声,转头说道:“惠儿,没你的事儿,别跟着掺和。”柳惠也不理他,向四周看了一眼,道:“卫政委,我若说了,您可别生气呀?”卫政委听她话语带有尊重的口吻,心中愉悦,道:“好,你说吧!”  柳惠道:“在阻击鬼子前,我师兄考察过毛家湾,见周围树木茂盛、土质酥松、地域宽阔,才临时改变了团部作战计划,把阻击地点定在了三道岭。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师兄该不该改变团部的作战计划?”她顿了顿,接道:“有一点战争常识之人都会知道,树木容易燃烧,土质酥松难于构筑坚固的工事,地域宽阔难于防御鬼子的进攻。我师兄作为现场指挥官,心中堪忧,若不改变团部作战计划,用不了一个小时,战士们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土掩埋,剩下的也难逃厄运,定会死在鬼子的机枪和刺刀之下。我师兄为了完成阻击任务,为了减少牺牲,无奈之下,改变了团部的作战计划,而选择了三道岭。三道岭则不同,三座山岭威严横亘,树木稀少,岩石坚硬,南北宽不足六十米,又是居高临下,最适合打伏击。” 第十五章 驳斥罪状(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第十五章 驳斥罪状(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张组长待笑声一停,道:“独立团人人知道柳一飞有个‘拼命三郎’的雅号,堪比水泊梁山好汉石秀,可他是在为谁拼命,李团长你可知道?”  李团长不假思索地答道:“为党、为八路、为穷苦百姓。”张组长阴笑一声,道:“错,大错而特错。李团长,你听听下文,一切都明白了。”他目光转向柳一飞,火光之下,满脸尽显得意之色,盯了很久,才开口问道:“柳一飞,你打仗时,冲锋在前,是想寻死吗?”  柳一飞听了脑袋“嗡”地一下,心想:“秦大川,你……你为什么要害我?我能跟你实情相告,当你是战友、是兄长,可你为什么要给我汇报上去?”张组长见他不吭声,厉声喝道:“请回答。”柳一飞乃是至诚君子,不会作假,应道:“是。”张组长追问道:“你为什么要寻死?”柳一飞道:“赎罪。”此言一出,周围之人皆耸然动容,均想:“赎罪?怎么可能?”  李团长忍不住问道:“向谁赎罪?”柳一飞道:“我师妹。”李团长重重“唉”了一声,道:“柳一飞,柳一飞呀!你……你太让我失望了,算我眼瞎看错了你。”  柳惠在火把的光亮之下,全然不顾及周围站立的众人,双手挽住柳一飞一条臂膀,深情的望着他,流露出无限欢娱的神色,柔声道:“师兄,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但你此时说出,我心里还是激动不已。你呀!从小让师傅给教愚钝了,以为什么人都跟你一样,胸襟坦荡,磊落光明,岂不知小人多如牛毛?那天,你这话不该跟秦大川说,他跟张组长一样,不,有些区别,张组长内心阴险毒辣,他不是,他是……对啦!他是个华而不实、好大喜功、心胸狭隘之人,事故来临,先图自保,你该引以为戒了。瞧我,说这些干嘛!你不跟他袒露心声,二师姐还要误会下去,那二师姐就要为我杀……人了。”瞟了金凤一眼,见她目光了充满了醋意,笑道:“金凤姐,我……师兄说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找个如意郎君,伴你一生。”金凤无比聪慧,心想:“古月原来要杀我,她杀我该多好,比这般活着强上百倍、千倍。”    张组长眼神阴鹜,恨得咬牙切齿,心想:“柳惠,我让你逞口舌之快,等会儿,我让你哭就找不到北。”秦大川脸色忽白忽红,心道:“我是那种人吗?不,不是,柳惠不了解我,纯是信口雌黄。”柳一飞却是惘然若失,脑中浮现出战斗的场面,自己拼命冲杀的情景。  卫政委皱起眉头,心想:“原来这话是秦大川跟工作组反映的,真是找麻烦。”目光如电,射向秦大川。  秦大川受不了卫政委那双锋利的眼神,双脚向后慢慢地挪动。柳惠瞧在眼里,偷偷地弹出一缕指风,击在他右膝盖下方的足三里穴上。秦大川顿感右腿酸麻异常,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胡素青扶起他,问道:“咋啦?”秦大川不语,活动一下右腿,见柳惠向自己偷笑,心知是她在使坏,暗想:“她刁钻古怪,武功高绝,为了柳一飞,说不定会想出什么法儿报复自己呢!不如先躲为妙。”于是,手摸着脑袋,嚅嚅的道:“卫政委,我……头有……些晕,想去休……息一会儿。”卫政委没理睬他,走到李团长身前,说道:“柳一飞同志大情大性,不伪装自己,正是男儿本色。”  李团长正在为自己方才的话而后悔,说道:“是啊!柳一飞同志敢于直面人生,敢于用死向心爱之人赎罪,自古也没有几个,我佩服啊!”  金凤幽怨的道:“要是有男人为我这样,我就是立刻死了,也会含笑九泉。”王非此刻受了熏染,动情的道:“金卫生员,我要是像连长那样,你会不会喜欢上我?”金凤道:“你学不来,别人也学不来。”  张大牛粗着嗓门说道:“金卫生员,王排长能学上来,你要是不信,我给你说个秘密。”王非道:“张大牛,别瞎胡咧咧。”张大牛见他的急相,更觉得一吐为快,说道:“有一天夜里,王排长说梦话,把我给说醒了,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原来他在‘凤儿、凤儿’的叫,当时,我就想‘凤儿’是谁?方才他表明心声,我忽然给对上号了,他口中的 ‘凤儿’……”  张组长使劲咳嗽了一声,道:“行了,乱弹琴,越说越不象话。”  卫政委挥了一下手,道:“咱们言归正传,我赞同李团长的想法,组成调查小组,把柳一飞同志的问题彻底搞清楚。”张组长面色一整,道:“卫政委,你听我把情况讲明,就会打消调查的念头了。”卫政委微微一笑,道:“你说吧!”张组长道:“蒙阴县委提到两名叛徒的名字,乍一看都很陌生,其实不然,袁天龙我们不熟悉,他是徂徕区委副区长兼游击队副队长,家住在草甸子屯……”  柳惠心下一震,放下柳一飞的胳膊,抢到张组长面前,怒声道:“你这张乌鸦嘴,若再敢胡言乱语,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张组长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应付起来皆游刃有余,唯独面对柳惠,觉得她一双眼睛就像利剑一般能刺穿自己的心脏,当下心头微凛,道:“柳……惠,不要乱来,听我往下说。”  柳惠道:“好,不过你给本姑娘小心点。”张组长道:“袁天龙跟咱们没有关系,不谈也罢。但还有一个叛徒,材料中称呼小凡。卫政委,那材料我让你看过,我没有杜撰吧!后经核实,小凡乃是乳名,大名叫夏一凡,既是柳一飞的真名。”  柳一飞原本纠结于“算我瞎眼看错了你”这句话,忽听“小凡”两个字,蓦然间觉得头部让大锤重重的敲了一下,突然惊醒,寻思:“我的乳名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蒙阴县委从何得知?”他苦思不得其解,直到卫政委走到身前,叫他的名字,才让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第十五章 驳斥罪状(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卫政委望着柳一飞一双迷茫的眼睛,说道:“你真实名字叫夏一凡,乳名叫小凡,是这样吗?”  柳一飞木讷点了点头,道:“是。”卫政委问道:“在你家乡,知道你名字的人多不多?”柳一飞道:“不多,只有我师傅、两个师姐、两个姐夫和师妹六个人。”  卫政委甚觉奇怪,道:“一飞呀!白纸黑字,可是写着你乳名呀!并说是独立团的一个连长,我当时看了不以为意,现在想来,蒙阴县委能得知你乳名,可不寻常啊!”  柳一飞苦苦思索,实无丝毫头绪,烦躁之际,忽地脑中一闪,道:“卫政委,我知道了,我在蚂蚁沟救下交通员林秋明,曾向他泄露过自己的真名,问题应该出现在林秋明身上。”卫政委道:“那就好办了,我派人到蚂蚁沟去调查。”  柳惠插言道:“我不这样看,假如问题出现在林秋明身上,蒙阴县委的材料中就会写上夏一凡了,而不是小凡。”  卫政委心想:“你这丫头到底想帮谁?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把事情往后拖一拖,却让你一句话给否掉了。张组长不知出于何意,铁心要找柳一飞麻烦,他位高权重,掌握生杀大权,抖落出小凡这个名字,无外乎让人相信柳一飞就是叛徒,让他活不过今晚。唉!我没给你使眼色,多嘴干吗?”虽然这样想,但知道柳惠是个聪颖的姑娘,问道:“柳惠姑娘,那小凡的名字是谁报给蒙阴县委的呢?”  柳惠道:“徂徕区委书记兼游击队队长高翔。”  卫政委“啊”地一声,道:“他会是叛徒?”话中颇含惊意。柳惠脑中闪过老山洞里被枪打成血葫芦一样的身体,恨声道:“卫政委,叛徒应该有两个,一个是高翔,一个是北庄交通员毛大海,我不会让他们活太久,但杀他们之前,我会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柳一飞见张组长一直默声,呲牙冷笑,便不去看他,说道:“惠儿,高翔怎会知道我乳名呢?”柳惠道:“等会告诉你。”嘻声一笑,道:“你看那家伙的嘴脸,太可恶了。”暗中弹出一缕指风,打在张组长的门牙上。张组长门牙一疼,眉毛、嘴角下垂,登时变成了哭丧脸。  柳惠哧哧一笑,道:“师兄,我前思后想,问题应该出现在刘涛和那十七名游击队员身上。那晚,咱们夜闹中军帐,大姐夫称呼你‘小凡’,可能让他们听去了。刘涛等人遇害前,估摸高翔去过老山洞,从中得知,便嫁祸于你和大姐夫了。”  柳一飞道:“两位姐夫历来叫我‘小凡’,让刘涛等人听去不是不可能,可我连长的身份,高翔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柳惠道:“这是我唯一没有想通的地方,等我以后抓住高翔,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张组长的牙不疼了,忍不住说道:“柳一飞,你就不要……”忽见柳惠向自己怒目而视,忙把后半截话咽回肚里去了,惹得王长贵、冯刚等人嗤笑不已。张组长心内已经恨到了极点,暗忖:“柳一飞,你等着,我绝不让你活过今晚。”  冯刚是个极为细心之人,心想:“高翔要是叛变的话,那蒙阴县委可就岌岌可危了,眼下鬼子未展开抓捕行动,极有可能是在等待时机,想一网打尽。”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说道:“卫政委,应该马上通知蒙阴县委转移,刻不容缓。”  卫政委一经提醒,额头上冷汗涔涔流下,道:“对呀!张组长,你能直接跟军分区联系,而我们要通过旅部绕弯子,你看……”张组长道:“我负责通知。”他叫过一名工作组成员,耳语交代了一番之后,那名工作组成员便跑走了。  卫政委跟李团长商量之后,大声说道:“三营一连的战士们,原来给柳一飞同志归结的五个错误,现在已经澄清了四个,剩下的叛徒一说,也是疑点重重,需要调查后重新下结论。”咳嗽了一声,又道:“柳一飞同志在三道岭阻击战中,打破常规,灵活用兵,不但出色地完成了阻击任务,还重创了不可一世的山崎联队,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然而,柳一飞作为一名连长,在省亲中不严格要求自己,迟迟不归队,给部队造成了很坏影响,团部决定给柳一飞同志关二十四小时禁闭的处分,从今晚子时开始执行。”  柳惠气道:“卫政委,不给功而给过,你是什么首长?还有,关禁闭是怎回事?”柳一飞没等卫政委说话,抢话说道:“卫政委,我服从。”又悄声说道:“惠儿,我不喜欢贪功,关禁闭是最轻的处罚。关禁闭嘛!就是呆在屋子里反省错误,没事不能出来。”柳惠“哦”了一声,道:“那就关吧!有我陪着,你也不会寂寞。”  李团长道:“一飞,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还在附近叫嚣,你看咋办?”柳一飞脸色一红,道:“我这就让他们走。”李团长笑道:“臭小子,那些好汉要是真想抗日的话,你想办法给我拉过来。”柳一飞本想说出心中的打算,可又一想今晚自己要关禁闭,现在说出不妥,便笑道:“团长,这事儿要慢慢来,急不得。”李团长“嗯”了一声,叫上卫政委、张组长等人走了。  柳一飞走出斗风口,见一营战士严阵以待,而褚天率领一中队队员赤膊立在一个山冈上,做好了冲杀准备,赶忙跑过去说道:“二哥,我的事情平息了,你赶紧带人走。”褚天似有不信,向柳惠问道:“平息了么?”当见柳惠点头时,喊道:“弟兄们,咱们走。”柳一飞身心一下子轻松下来,回到连部,见王营长、冯教导员还在,歉然道:“营长、教导员,是一飞不好,让你们跟着受牵连了。”  王长贵呵呵一笑,道:“受牵连无所谓,风波过去了就好。王非,你去营部,找通讯员把我藏的那两瓶好酒要来,我要和教导员、一飞大喝一顿,不醉不睡觉。” 第十六章 牛刀小试(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子夜时分,柳一飞带着六分酒意走进一个板房里,倒下之后,嘴里喷着浓重酒气,不多功夫便睡着了。  柳惠本想留下来陪伴师兄,但两名看守的战士说什么也不让,只好坐在距门口不远的山石上,仰望星空,心想风波总算平息了,等明天中午,师兄关禁闭结束,让他跟团首长提出请求,回地方抗日。  两名战士分立门两侧,肩上背枪,挺着胸膛,把目光投向柳惠,月光之下,见她柳眉如烟,双瞳剪水,皆想:“这等美貌女子,让人看上一眼,心就醉矣!”两人眼珠儿不动,心思飞扬,脑中渐渐地产生了臆想。  柳惠听见蚊鸣之声,挥舞双手,施展阴柔掌力,震毙飞向自己的蚊子。当月影西斜时,忽感内急,看了一眼板房,起身疾掠,找了个僻静之处,解开裤子,蹲在地上发出了嘘嘘之声。忽然,隐隐约约的传来说话声,心想:“下半夜了,怎还有人没睡觉?”侧耳聆听,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系上裤带,当即返回板房,点晕看守的战士,走进屋里推醒柳一飞,沉声道:“师兄,快跟我走。”  柳一飞打个哈欠,懒慵慵的问道:“为什么要走?”柳惠道:“有人要秘密除掉你。”柳一飞一惊,睡意全无,问道:“谁要除掉我?”柳惠道:“能有谁?张组长呗!他交代手下,不让你活过今晚。”柳一飞见她神色不似作伪,道:“那我去找李团长和卫政委。”  柳惠道:“他俩能保住你一晚,却保不住你两晚、三晚……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声音娇柔,带着恳求之意。  柳一飞从晚上踏进斗风口那一刻起,心中就一点点的凝聚委屈,此时,隐藏在胸中的委屈突然迸发出来,流着眼泪说道:“惠儿,我舍生忘死地完成了阻击任务,即使省亲期间,也不忘跟鬼子战斗,可是,张组长想方设法的给我罗列罪状,要让我死,这是为什么啊?”  柳惠给他擦掉眼泪,道:“师兄,我哪知道呀!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柳一飞眼中噙着泪水,心中不再犹豫,果断道:“我不能死在这里,走。”  两人躲过各连营地,悄悄来到南边峭壁下方。柳惠仰头一望,道:“这峭壁难不住我,你拿枪,我背你上去。”她背着柳一飞,用了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翻上了峭壁上方。  柳一飞望着灰茫茫的斗风口,心想自己这一离去,便脱离了独立团,心有不舍,又一想自己的处境,说道:“惠儿,我一直不明白,张组长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呢?”柳惠道:“他不是好人,你看看他给你定的罪状,哪一条不是莫须有?”柳一飞叹道:“我不告而别,李团长、卫政委、王营长、冯教导员怕是要受牵连了。”  柳惠道:“顾不上了,咱俩先回翠云谷。”  两人在山谷里走走停停,直到第五天下午,才到达翠云谷。云婆婆见柳一飞泪眼婆裟,柳惠脸上也没有喜色,不禁问道:“你俩没找着部队?”  柳一飞心中本有无限的委屈,听见师傅的问话,泪珠滚滚而下,道:“师傅,部队我呆不下去了,有人要杀我。”云婆婆听了大惑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杀你?想杀你之人是首长吗?”柳惠见师兄呜咽,扶他坐下,当下把如何拜山索枪,军分区工作组如何给师兄罗列罪状,自己如何替师兄分辨,张组长如何要暗杀师兄,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云婆婆默不作声的听着,待柳惠说完后,怒道:“这个张组长真是瞎了眼睛,竟敢诬蔑凡儿和天龙是叛徒,真是气死我了。哼!凡儿,不当八路,在家跟惠儿照样打鬼子。”  柳惠也劝道:“师兄,师傅说得是,你不要伤心难过,咱俩和师姐、姐夫联手,不出半年,就会把徂徕一带的鬼子都杀光。”  柳一飞在独立团可以称得上骄子,突遭打击,但觉人心叵测,世事无常,倒不如陪师傅隐在谷里,过着清净悠闲的日子,听了师傅和惠儿的话,顿觉汗颜,说道:“师傅,凡儿不会颓唐,会振作精神,跟鬼子干到底。”  云婆婆展开笑颜,嘉许道:“这才是男人本色。”柳一飞道:“师傅,八路我是当不成了,我想把名字改回来。”云婆婆笑道:“傻孩子,用得着改吗?师傅一直叫你凡儿,你那个名字,师傅可从没认可过。”(至此,书中把柳一飞改为原名夏一凡)  夏一凡心情好转不少,忽然想起两位师姐夫妇,抬脚走到窗前,向外看了一眼,问道:“师傅,我大师姐和二师姐呢?”云婆婆道:“今早走的,说是出去转转,差不多快回来了。”柳惠打了个哈欠,跟师傅告辞,便和师兄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晚饭前,于蓝、袁天龙、古月、周四海四人闷闷不乐地走进厅房,云婆婆瞭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翅膀都硬了,把我老婆子一丢就是一天,真是没有良心。”  于蓝面色一红,歉然道:“师傅,您老人家消消气,我们下次不敢了。”古月也忙道:“是,是,绝没有下次。”周四海却把枪往桌子上一丢,骂道:“小鬼子真是王八蛋,竟修建碉堡、暗堡当乌龟壳,等明天的,我全给你们炸了。”  云婆婆并没有真生气,挥手说道:“好啦!别骂了,都去洗洗脸,然后把凡儿、惠儿叫醒一块儿吃饭。”古月一听师弟、师妹回来了,顿时来了精神头,叫道:“我去喊他们。”屁股一扭,旋风似地跑走了。  吃饭时,于蓝把筷子递给袁天龙,安慰道:“别闷闷不乐了,我们挡不住鬼子修碉堡、炮楼,但四海说的对,我们可以给他们炸掉。”袁天龙接过筷子,闷声往嘴里扒饭。夏一凡瞧他忿忿的样子,苦笑了一下,道:“大姐夫,我有一事告诉你,你听了会更生气。” 第十六章 牛刀小试(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袁天龙咽下一口饭,问道:“什么事?”夏一凡道:“蒙阴县委给独立团转去一份材料,说你跟我是叛徒。”袁天龙先是一呆,随即啪地一声,重重地放下手中筷子,忿然道:“扯蛋,我怎能是叛徒?高翔真不是人,竟把叛徒的罪名给我安上了,我若不宰了他,誓不为人。”  云婆婆见强儿、芸儿两个孩子吓了一跳,满心的不悦,叫道:“在家拍什么桌子?我告诉你们,在外面不论跟谁惹闲气,不要把气带回家里来。”她安慰了两个孩子几句,又道:“什么八路?什么游击队?你们以后谁都不许沾边,要想打鬼子,自己组建队伍。”  沉寂了一会儿,夏一凡道:“我和大姐夫算是倒霉了,二姐夫不好不赖,只有两位师姐和惠儿风光无限,竟成了家喻户晓的江湖三女侠。”古月眨了眨一双大眼睛,道:“师弟,你说明白点,什么江湖三女侠?”  柳惠道:“我说吧!”慢声细语,道出了所闻。  古月一把抱起芸儿,在那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笑道:“芸儿,你娘牛刀小试,竟成女侠了。哈哈!”云婆婆剜了她一眼,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况且又是个虚名,得意什么?”古月不敢言语,但内心的喜悦简直无法形容。  吃过了饭,袁天龙道:“小凡,你当过八路,走的地方多,可见过鬼子的碉堡和炮楼?”夏一凡道:“不但见过,我还吃过两次大亏呢!”袁天龙道:“鬼子动作真够快的,我们几个人出去转悠,发现各村都已建起了炮楼和碉堡,咱们再行动可不方便了。”夏一凡道:“是啊!情形对咱们越来越不利了。”  柳惠耻笑一声,道:“瞧你们的出息,真是妄为了男儿。”她向古月挤挤眼睛,从挎包里摸出两支驳壳枪,丢了过去,道:“我知道你惦记很久了。”古月伸手接住,笑道:“知我者师妹也!”  柳惠又掏出一支驳壳枪,递给周四海,道:“王八盒子射程近,又卡子弹,丢了吧!”她把从张组长等人手中抢来的驳壳枪分发完之后,道:“咱们每人配一长两短三支枪,明天就去找高翔、毛大海这两个叛徒算账。”  夏一凡摇头道:“不行,在没弄清真相前,连他们的汗毛都不能动一根。”柳惠问道:“为何?”夏一凡道:“如果贸然铲除他俩,咱们会背上杀害革命干部的罪名,而他们也会成为革命烈士。”  袁天龙道:“小凡想得周全,这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周四海骂道:“狗日的,那咱们对他俩就没辙了?”  夏一凡双眼半张半开,直直地望向窗外,说道:“咱们不能因小失大,要集中精力对付小鬼子,适时出击,打掉几个炮楼,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袁天龙双目呆滞,黯淡无光,苦笑道:“小凡,鬼子修建的炮楼全是钢筋水泥结构,四周围着一圈铁丝网,夜晚又有探照灯照射,别说打掉了,靠近它就难啊!”周四海道:“小鬼子真够聪明的,在铁丝网上挂了不少罐头盒子,只要一碰,就会发出声响。”  古月嘲讽道:“不怪师妹笑你们没出息,真不是个爷们,以后端炮楼的时候,你俩呆在家里带孩子。”袁天龙知她嘴上没把门,若要接话,让她羞辱几句,自己可能下不来台,当下把儿子搂在怀里,亲了一口,开始逗儿子玩。周四海最喜欢跟媳妇斗嘴,正要反唇相讥,忽见她手指捏在了一起,吓得赶忙嘴闭上了嘴巴。  夏一凡道:“咱们人单势孤,攻打炮楼,风险属实太大,我想在短期之内,发动群众,成立一支抗日武装。”袁天龙放下强儿,道:“不行,死太多人啦!我不想再死人了。”他声音带着三分痛苦,也带着三分威严。  过了良久,于蓝缓缓站起,说道:“小凡,不说你大姐夫的担心,单说鬼子这一闹,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谁还敢来投?”  夏一凡踌躇良久,才道:“惠儿,你明天跟我走一趟铁石峰,先把大哥的队伍拉过来。”柳惠堆起笑脸,道:“师兄,你操之过急了,他们枪少,战斗力不强,眼下还派不上大用场。”夏一凡道:“惠儿,非常时期,只能以战代练了。”  柳惠斜倚古月身上,笑道:“不,这方法不好,那些人虽是身体强壮,但没有打仗经验,扛不住鬼子的子弹,一旦有所牺牲,会打消他们的抗日积极性。”她见师兄苦着脸,又道:“许志洪能秘密训练出一支特种队,咱们不妨效仿一下,偷偷训练一支抗日队伍。到那时,众好汉出现在鬼子面前,枪法出众,还不打得鬼子屁滚尿流啊!”  古月抱住柳惠,叫道:“这办法妙,凭空出来一群壮汉,鬼子只有哭的份了。”两人搂作一团,嘻嘻而笑。  夏一凡摆手说道:“不成,不成。他们只有一百多支枪,子弹又不多,怎么训练?”柳惠推开古月,笑道:“好办,端掉几个炮楼,什么都解决了。”她说的极为轻松,把鬼子炮楼当做豆腐堆成的,一碰就倒。  夏一凡暗暗嘀咕:“惠儿别说打过炮楼,可能见就没见过,这般轻敌,到时候还不吃大亏呀!”眉头一皱,道:“惠儿,咱们没有大炮,要想捣毁炮楼,非冲到炮楼下用一捆手榴弹炸毁不可。但咱们就这几个人,还没等冲到炮楼下方,其它炮楼的援兵赶到,切断退路,咱们想撤走就难了。”  柳惠做事并不冒失,当下嘿嘿笑道:“师兄,我有两全之法。”夏一凡道:“哪还卖什么关子?快说呀!”柳惠道:“我请特种队帮忙,咱们攻炮楼,让他们打阻击。”古月讶异道:“你猪脑子啊?你这偷枪之贼主动送上门,人家还不宰了你?”柳惠笑道:“才不会呢!他们视我为救命恩人,当祖宗供呢!师兄,事不宜迟,你跟我走一趟。”夏一凡立马应道:“好。” 第十六章 牛刀小试(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特种队的驻地距离翠云谷不过二十里许,柳惠、夏一凡两人脚步轻捷,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柳惠望着半山腰上的几堆篝火,喊道:“许队长,故人来访,请出来一见。”  许志洪腿伤已经痊愈,因已断炊,正在与大家商议筹粮之事,听见喊声,马上从声音上辨出来人,心中狂喜,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这一笑,引起吴燕的醋意,讥讽道:“整天扳着个脸,像谁欠你八吊钱似地,可人家一来,眉也笑,眼也笑,笑出了一脸褶皱,真是没丁点出息。”  许志洪并不在意吴燕的讥讽,走出来把柳惠、夏一凡让进军帐,笑道:“柳女侠,什么风把你……”当把目光投在夏一凡脸上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顿时起了一个疑团,撂下脸色,冷声问道:“你是谁?”  夏一凡听他语气不善,心中生疑,只是疑心什么,一时又想不明白,呆了一呆,笑道:“我叫夏一凡,你是许志洪队长吧!惠儿常跟我念叨你,谢谢你对惠儿的宽容和大度。”说着伸出了右手。  许志洪原有无尽的期盼,让夏一凡一句话给化作乌有,盯了他半晌,才伸手与其相握,说道:“幸会,幸会。”夏一凡道:“许队长,大好河山,让鬼子铁蹄践踏,还望以后,我们常常合作,打击小鬼子的嚣张气焰。”  柳惠把夏一凡带来,颇有深意,只见她浅浅一笑,道:“许队长,夏一凡即是我师兄又是我未婚夫,曾担任八路军教一旅独立团三营一连连长,如今不当八路了,回家跟我一道打鬼子。今晚,我俩前来,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吴燕一直对柳惠存有敌意,此刻,见她已有了意中人,心花怒放,笑吟吟的道:“惠妹妹,许队长最喜欢助人为乐,你有事尽管开口。”柳惠冲她微笑地点点头。  许志洪见夏一凡翩翩年少,比自己还要英武俊雅三分,心知自己的梦应该醒了,稳定住心神,问道:“柳女侠,想让我帮什么忙?”  柳惠长了个七巧玲珑心,早已琢磨出许志洪住进吴大爷家的意图。此时,见他惘然若失的样子,更加断定了自己的判断,拉住师兄一只手说明了来意。  那知许志洪对她的话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向后退了几步,坐在子弹箱上,闷声不语。巴矮子急了,窜到许志洪身边,道:“队长,快答应啊!老子早想杀几个矮冬瓜解解闷了。”  吴燕的心情格外好,笑道:“巴矮子,你也不高呀!比小鬼子还要矮上几分呢!”巴矮子瞪她一眼,道:“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心老子揍你。”吴燕斜睨他一眼,心道:“臭矮子,让你凶,过不了几天,我跟志洪好上了,你就得低三下四的跟本姑娘说话了。”  巴矮子也是性急之人,催道:“队长,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啊!”许志洪轻斥了他一声,道:“柳女侠智计百出,夏连长又是八路出身,何须我帮忙?”  柳惠面色一沉,柳眉微蹙,道:“许队长,我第一次求你帮忙,你若是帮了,我会在心里记下你的情谊,你若是不帮,也没什么,就算我柳惠看错人了。师兄,此地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呆了,走。”  王虎横身一闪,堵在军帐门口,叫道:“柳女侠,别急别急,让我们队长再想想。”巴矮子道:“是啊!这事怎么也该想想呀!”这俩人的意见难得一致,皆瞧着柳惠嗤嗤发出傻笑。  许志洪原本铁心不帮,但想到吴师长投靠了鬼子,自己已是无路可走,若再得罪柳惠,她武功高强,鬼心眼又多,一旦找麻烦,自己更是寸步难行了,于是,仰首打了个哈哈,道:“柳女侠就是柳女侠,翻脸的功夫竟是跟枪法一样厉害。夏连长,你以后可要有苦头吃了。”  夏一凡笑道:“我是师兄,她想翻脸也得要顾忌这一层。哈哈!”许志洪也跟着哈哈笑了几声,便问道:“柳女侠,你想让我怎么帮?”  柳惠脸色稍稍有了好转,说道:“明晚,我要攻打鬼子的炮楼,想让你们帮我阻击来援的鬼子。”许志洪道:“没有重武器,要想拿下炮楼是很难的。”柳惠道:“多难我都要拿下。”语气坚定,同时也带有几分自信。  许志洪让王虎拿过来两个木墩,请柳惠、夏一凡坐下之后,说道:“柳女侠,就算明晚攻下炮楼,给它炸毁了,可后天鬼子又重新建起来,那劲儿还不是白费了么?”柳惠道:“许队长,实不相瞒,我需要枪和子弹,可是没有其它途径解决,只得采取这个办法了。”许志洪道:“帮忙倒是没问题,但你要满足我一个条件。”  柳惠在路上便已盘算好,吃定许志洪,为己所用,当下俏脸一沉,道:“许队长,你可以向我要东西,但不可以提条件。”许志洪哈哈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向女人要东西,那岂不是让人笑话?”柳惠道:“那就不许提条件。”  吴燕担心两个人再次闹僵,忙道:“惠妹妹,我替许队长说,我们粮食吃光了,如果缴获了粮食,能分给我们两袋吗?”柳惠笑道:“燕姐发话了,怎么也得翻一倍。”吴燕个性活泼,搂住柳惠的粉颈,笑道:“惠妹妹,你真是个好妹妹。”  巴矮子道:“肚子怎么都能填饱,可打阻击没子弹不行啊!”柳惠摘下挎包,丢在巴矮子脚下,道:“我给你们一千颗子弹,凭你们的枪法,打个三五次阻击都够用。”吴燕咯咯一笑,道:“惠妹妹,你偷走了再拿回来,怎能叫给?”柳惠道:“燕姐姐,我说给就是给。许队长,你还要别的东西吗?”许志洪苦笑着摇摇头。  柳惠道:“许队长,我和师兄这去踩点,明晚行动。”她刚要站起身子,猛听得一声雷响,失望道:“看来行动要推迟一天了。” 第十六章 牛刀小试(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王虎撩开帐帘抬头一望,乌云遮住了半个天空,叫道:“要下雨了。”  此时正值雨季,没过几分钟,豆大的雨点哗哗落下。忽然,一道亮光闪现,又一声炸雷响起,吴燕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叫道:“王虎,我怕,快放下帐帘。”说罢,蹲在了许志洪身后。  王虎并没放下帐帘,说道:“吴燕,瞧你这个熊样,当初真不该报名参加特种队。”巴矮子道:“你知道个屁,吴燕来咱们特种队,并不是来学本事,而是……”吴燕真怕他说出原委,叫道:“不要说,不要说啦!”许志洪也道:“巴矮子,你再多嘴,我罚你去外面跑圈。”  夏一凡走到帐门口瞧了一下,道:“惠儿,这雨下不长,待会儿雨停了,咱俩再去踩点。”  许志洪闻到背后吴燕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脸上微微一热,又偷偷瞄了一眼柳惠,心想:“吴燕长相虽不及柳惠,但也是不可多见的美貌女子,她心在我身上,我何必舍近求远呢!”他这样一想,心中释然,说道:“夏连长、柳女侠,巴矮子白天踩了一个点,只是不知合不合两位的胃口。”柳惠问道:“哪儿?”许志洪道:“青龙镇蝎石岗村。”柳惠对这个村甚为陌生,道:“位处哪里?”许志洪道:“巴矮子,你说给柳女侠、夏连长听听。”  巴矮子 “嗯”了一声,道:“蝎石岗村位于青龙镇最南端,村中大约有二百户人家,因村东有一石岗矗立,状似蝎子,因此而得名。它因地处偏僻,皇协军第三师原没打算在此修建碉堡和炮楼,直到大前天,小岛敬贤巡查时发现了它战略价值……”  夏一凡听到小岛敬贤的名字,截住话头,问道:“巴兄,可是山崎联队的小岛敬贤?”巴矮子道:“正是,前天,蝎石岗村开来一个连的皇协军,那连长我认识,外号叫林大麻子,他召集村里的男男女女,逼他们修建碉堡和炮楼。到了夜晚,林大麻子怕村民外逃,派二个班士兵在村中巡逻,其他人则住在石岗下方搭建的草棚里。”夏一凡待一串焦雷响过,问道:“许队长,小岛敬贤怎会来到青龙镇?”  许志洪道:“这可有些时日了,夏连长不知道?”他见夏一凡摇头,说道:“几天前,我曾秘密去见原保安第一师警卫营营长赵大明,从他嘴里探知,山崎联队三个步兵大队分别住进了角峪、化马、青龙三个重镇,可能跟八路军独立团在这一带消失有关。”  夏一凡道:“我独立团能把山崎联队牵制在这里,缓解周围地区的抗日压力,也算值啦!”柳惠不关心这个,听外面雨点稀落了,说道:“许队长,我改变想法了,今晚便想拿下蝎石岗,你意下如何?”许志洪问道:“你们有多少人?”柳惠道:“一共六个人。”  许志洪苦笑道:“柳女侠,我们加在一起才十六个人,这仗不好打呀!”柳惠问道:“你怕了?”许志洪被她一激,霍地站起,朗声道:“柳女侠不怕,我怕什么?今晚这一仗,我听你指挥。”柳惠道:“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跟师兄去叫人。”两人走出军帐,冒雨直奔翠云谷。  走出不远,雨便停了。夏一凡望着满天星斗,道:“盛夏的雨,来得快去得快。”柳惠“嗯”了一声,抓住他胳膊往背上一送,提一口真气,在山野中疾掠。  翠云谷里,练枪正忙,于蓝听见响动,回头一望,道:“师弟和小师妹回来了。”等两人走到近前,见衣服让雨水打透了,道:“快去换衣服。”柳惠道:“今晚,咱们要拿下蝎石岗的守军,你们快去做准备,我和师兄换完衣服就走。”  二更刚过了一半,许志洪见到六人,说道:“你们来得好快。”柳惠低眉一笑,给双方介绍之后,道:“走,咱们争取在四更前赶到蝎石岗村。”巴矮子在前面带路,他脚步轻盈,走得极快。李子谦、毛六子等人勉强跟得上,只是苦了吴燕一人。  柳惠早知吴燕情系许志洪,有心助她达成心愿,偷偷一笑,说道:“许队长,你背燕姐走,免得误事。”许志洪回头瞧着吴燕,不自禁的有些尴尬。吴燕心里害羞,但哪肯错过这个良机,轻声道:“队长,你……”话犹未尽,见许志洪蹲下了身子,脸上虽然羞的发烧,但心下甚甜,抢前几步,伏在了许志洪背上。她嗅着他那浓浓的男子气息,双手圈着他脖子,脑中晕陶陶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下半夜二点,一行人悄悄来到蝎石岗村南面一座荒山上。柳惠低声道:“师兄,你和许队长带人候在这里,我和大师姐进村,干掉巡逻的敌人。”古月道:“我也去。”于蓝斥道:“你老实呆在这里,听师弟和许队长指挥。”古月努了一下嘴,没敢吭声。  羸弱星光下,村中一片寂静,柳惠和于蓝悄悄摸进村子。以前,村里有十几条狗,可自打林大麻子带人来,仅仅两天的时间,全给吃光了,这无形中给两人的行动带来了方便。  村东一片空地上生起一堆木火,火上架着一口大铁锅,正在熬煮鸡鸭鹅肉。十二名皇协军围着火堆站立,闻着锅里的肉香,不时地吞咽口水。柳惠走到两名皇协军身后,将其点倒,道:“这肉好香,你们闻着味儿,奔赴黄泉吧!”众人一惊,一齐望向她。  于蓝道:“小师妹,别装斯文了,送她们上路。”两人各发一掌,将敌人尽数震死,相似一笑,齐声说道:“走。”两人来到一个高墙下方,正要翻墙入内,忽听得不远处的大门咣当一声响,赶忙蹲下了身子。只见大门里走出一胖一瘦两个人,关上大门后,胖子道:“奶奶的,巡什么查?不如找个娘们乐一乐。”瘦子笑道:“老子白天相中一个娘们,模样虽说一般,但屁股又肥又翘,我带…。。” 第十六章 牛刀小试(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听得怒火直冲胸臆,弹出两粒石子,打中两人死穴。她向大师姐示意,双双跃上墙头,见院中无人走动,轻身落进院子里。于蓝手指一个亮灯的房间,轻声道:“敌人在打牌,不要惊动这院里的主人。”柳惠“嗯”了一声,抬脚就走。  亮灯的屋子窗户大开,四名皇协军正围着一张桌子打牌,五名皇协军则立在一个满脸长着横肉的家伙后面,不时地指指点点。  柳惠出现在窗口,笑道:“喂!各位还不困吗?”一名皇协军抬头一望,惊道:“仙子下凡了。”柳惠笑得更是欢畅,道:“我是紫薇仙子,奉玉帝旨意,下凡勘察民情。我问问,你们不老实呆在家里,来这里干吗?”她不容人家答话,跳进屋子,双手忽起忽落,打死八人,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那满脸长着横肉的家伙喉头,问道:“村里有多少皇协军?”那人道:“二……个班,二十多……人。”  柳惠内力一吞,将那人喉头震碎,甩在一边,把枪弹归拢在一起后,自言自语的道:“都是些破枪。”于蓝立在窗外,见是清一色的汉阳造,说道:“你别看这枪外表不起眼,跟三八大盖比起来,杀伤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缴获二十三支汉阳造和千余发子弹兴冲冲地回来。夏一凡接过枪,问道:“打死多少敌人?”柳惠道:“二十三个。”许志洪一惊,心想:“不到一个小时,她俩竟无声无息的杀死这么多人,莫非是江湖三女侠?”他望了古月一眼,又想:“正好三个女子,肯定错不了。”他无暇过问,说道:“柳女侠,下一步怎么行动?”柳惠抬手指向石岗,道:“靠过去。”  一行人来到石岗正南,模模糊糊地看见石岗上有二条人影走动。古月低声骂道:“狗汉奸。”抬枪欲打。柳惠忙道:“别打,打下来发出响动就麻烦了。”她凝聚目力,透过夜幕,见石岗东面有八个木制板房,说道:“等我把哨兵搞掉后,大家就悄悄地摸上来,每两人负责一个板房,听见我喊声,一齐开枪。”她把人手两两一组分完之后,身子一猫,窜了出去。  石岗光秃秃的,约有四十米高,两名哨兵背着枪在上面来回走动。  柳惠在夜色遮掩下,轻易地来到了石岗下面。石岗东面坡缓,西面是悬崖,南北两侧石壁陡峭。柳惠施展壁虎功向上游动,距离上方还有两丈余远,忽然想到自己如果突然现身,势必会引起哨兵惊叫,于是暗暗扣了两枚柳叶飞镖。她丹田换了一口气,正要飞跃上去,忽听上面的脚步向自己这方走来,当下不敢妄动,屏气静听。  一名哨兵做了个搂裆动作,嘟囔道:“娘的,弄来那么多娇滴滴的大姑娘、小媳妇,咱哥俩竟是没福消受,真他娘的晦气。”另一名哨兵停下脚步,道:“消受个屁,你没看见有几个班长还闲着吗?咱俩即使不放哨也是没有娘们陪。来,帮老子拿下抢,老子撒泡尿。”  柳惠岂能让敌人掏出那家伙,纵跃而起,未等身子落下,右手一甩,两点寒星电射而出,噗噗两声,两枚柳叶飞镖直直贯入哨兵的咽喉之中。  于蓝眼力超凡,说道:“小师妹得手了,咱们上。”他们按照柳惠的交代,悄悄摸向了板房。  柳惠从石岗上下来,来到北边第一个板房前,蹲下身子,听见板房里传出轻微的抽泣声,顿时明白了怎回事,暗道:“狗汉奸,让你们祸害良家妇女,我让你们不得好死。”她等众人上来,高声喊道:“行动。”她破门而入,十指连挥,发出数道指风,封住了六名敌人的穴道。  六名女子听见响动,抬头望去,虽看不清面容,但也看出来人是个袅袅婷婷的女子,又闻枪声,惊愕之下,说不出话来。柳惠道:“各位姐姐不要惊慌,江湖三女侠来救你们了,快把衣服穿上。”  于蓝闯进靠北第二个板房里,看见两个男人身下各自压着一个女人,一时间羞不可抑,脸红的宛若桃花绽放,轻叱一声,挥动宝剑就欲下杀手。右边那人反应甚是机敏,闻声纵起,挥拳攻向于蓝前胸。于蓝见他赤条条的样子,又羞又怒,身子向后退了一大步,宝剑颤动,剑尖如灵蛇吐信一般,迅速无比的在那人脖子上划过,不等那人倒下,探手抓住他手臂给扔了出去。袁天龙冲进来,一枪打碎了另一人抓枪的右腕。  那人忍痛用左手捂住右腕,扬起一张麻脸,道:“你……是谁?”于蓝见他是个麻子,喝道:“林大麻子,你死去吧!”一脚将他踢出了板房。袁天龙追出去,向林大麻子开了数枪,将其击毙。  那两名姑娘爬起,双手捂住胸脯蹲在一边,瑟瑟发抖。于蓝看着她们可怜的样子,暗叹一声,递过衣服,道:“穿上吧!“  此时,石岗下面枪声、喊声不断。王虎和巴矮子闯进一个板房,挥枪打死了一名企图顽抗的皇协军,吼道:“都不许动,谁动打死谁。”十几名皇协军不敢顽抗,抱头蹲在了地上。古月闯进来,一声怒喝:“王虎、巴矮子,留这些王八蛋干吗?”剑光闪处,血光迸现。  王虎、巴矮子看得直咂舌,古月回身道:“看什么看?快去帮别人。”两人听了扑进另一个板房里,登时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呆了,只见许志洪双臂张开,两支驳壳枪指向十几个皇协军。而一个面颊消瘦的家伙,用匕首顶住吴燕胸部与许志洪怒目相向。  吴燕见王虎、巴矮子进来,黯然道:“许队长,不要管我,毙了这些没有人性的家伙。”  许志洪见来了帮手,胆气一壮,大声说道:“这位兄弟,只要你放人,我可以放你走。”那人道:“放屁,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若想让她活命,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说着刀尖往前一送,刺破了吴燕的衣服。 第十六章 牛刀小试(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道:“慢,有话好说。”那人道:“我数五个数,你们如果不出去,我就与她同归于尽,一、二、三……”  柳惠正好经过这里,未等那人喊出“四”字,两枚柳叶飞镖闪电般射了过去,一枚打掉那人手中的匕首,一枚钉在了那人的咽喉上。  许志洪反应甚快,一把拽过吴燕,双枪齐发,王虎、巴矮子也没闲着,瞬间击毙了屋里所有的敌人。  一切恢复了平静,柳惠让王虎等人拖出被自己封住穴道的六名敌人,向姑娘们问道:“你们恨他们吗?”姑娘们皆声道:“恨。”柳惠道:“他们没有死,你们有恨就去解恨吧!”一个姑娘喊道:“烧死他们。”姑娘们从板房里抱出被褥、木板,堆在那六名敌人身上,点燃之后,大火冒着浓烟腾空而起。  柳惠走到石岗下方,从挎包里摸出一颗子弹,运用内力,在石壁上写道:“当汉奸者,死路一条。江湖三女侠,许志洪特种队警告。”  许志洪看了署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柳女侠,我是被你拖下水了,没有回头路啦!”柳惠笑道:“我帮你选择了一条光明之路,你会感激我呢!”许志洪笑笑不语,转身走向了吴燕。  这一仗,共击毙敌人一百一十七名,缴获粮食十五袋,骡马八匹,掷弹筒三个,歪把子机枪六挺,驳壳枪七支,汉阳造步枪八十一支,还有不少手榴弹和子弹。  初战告捷,许志洪心里十分愉悦,回到驻地后,命人杀了一匹骡子。大家以水代酒,一直吃到五更残。柳惠、夏一凡等人回到翠云谷,跟师傅打过招呼后,各自安寝了。  于蓝睡两个小时便醒了,走出屋子见师傅正在树荫下教强儿、芸儿练武,心中生出缕缕歉意,抬脚走过来,道:“师傅,我跟天龙、师弟、师妹忙着打鬼子,没能好好照顾您老人家,还把强儿、芸儿都推给了您,我……我……”  云婆婆笑道:“傻孩子,说什么呢?师傅也不是七老八十了,这……”她瞄了两个孩子一眼,道:“这年头,强儿、芸儿只有留在我身边,我心里才觉得踏实。”于蓝“嗯”了一声,道:“师傅,我们拿回来不少骡子肉,我去包饺子。”  晌午,大家吃过饺子,周四海道:“今晚攻打哪里?”柳惠道:“一会儿,我跟师兄出去踩点,回来再说。”古月哼道:“哼!说得好听,我看你就是想跟师弟单独在一起。”  柳惠眉梢一抖,啐道:“在一起怎么了?我俩在一起也不是偷偷摸摸的。”古月“呀”了一声,道:“你话里有话,谁偷偷摸摸的啦?”柳惠道:“你呀!以前,只要师傅不在家,你就偷偷的溜出去找二姐夫幽会,还怀上了芸儿。”古月羞得无地自容,叫道:“快走,快走,别在家烦我。”柳惠咯咯一笑,拉着夏一凡离开了翠云谷。  一路上,青山碧水,草木茂密,两人走了两个多小时,山势渐陡,沟沟沿沿上生长着五颜六色的小花。  夏一凡忽发奇想,采摘紫色花朵编了一个花环,正要戴在柳惠头上,忽见她凝眉喊道:“树后什么人?请出来一见。”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粗壮汉子从远处一株大树后面走出。夏一凡看清那人时,喊道:“喂!林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林秋明眼力不及二人,但听声音甚熟,向前紧走了几步,待辨出来人,欢叫一声,撒腿奔来,气喘吁吁的道:“是你俩呀!袁副队长呢?”  夏一凡见他头发蓬乱,脸有菜色,人也消瘦了不少,说道:“我大姐夫没来,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林秋明道:“我成天提心吊胆的,吃不好、睡不好,你想我会好吗?”夏一凡叹息一声,问道:“蚂蚁沟修建炮楼没?”  林秋明点头道:“鬼子修建了一个好大的炮楼,周围又挖壕沟,又拉铁丝网。唉!这小鬼子来势凶猛,又有汉奸帮忙,我看咱们是斗不过人家了。”夏一凡道:“林大哥,不要气馁,蚂蚁沟守敌多吗?”林秋明道:“我暗中观察过,驻扎的敌人并不多,鬼子有十来个,皇协军不超过三十人。”夏一凡心里有了数,问道:“这段时间,你跟高翔联系过没有?”  林秋明用手摸了摸宽大的额头,道:“夏老弟,前天中午,我藏身在蚂蚁沟北边山道附近,看见一个卖药郎中打眼前经过。当时,我觉得此人面貌甚是熟悉,等我想起来是高书记装扮时,他已走进了村子。我想见他,以后如何开展工作,可苦等了三个小时,等他从村子里走出来,身边却多了两名鬼子,我就没敢上前招呼,你说怪不怪?”  夏一凡摇摇头,道:“没什么可怪的,他变节投敌了。”林秋明“啊“地一声,道:“会吗?”夏一凡道:“敌后斗争很复杂,总有些意志不坚之人混进我党的队伍,出现这事,也不算稀奇了。”  林秋明心情十分低落,找了块石头坐下,道:“高书记都叛变了,还革什么命?以后……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啊?”夏一凡道:“林大哥,别难过,总会好起来的。”林秋明蹲在了地上,摇头不语。  柳惠一直在旁静静地听两人谈话,当见二人无语,笑道:“林大哥,不要犯难,效仿高翔,投靠鬼子,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林秋明霍地站起,吼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当汉奸。”柳惠只是出言试探,一旦他犹豫,便会惩治他一番,见他瞪起了眼睛,不怒反笑,道:“林大哥,我相信你是个爷们,今晚上,你敢不敢和我们一起把蚂蚁沟的炮楼给端掉?”  林秋明愣了一下,抬手指向两人,说道:“就……就咱们三个人?”柳惠道:“你害怕就算了。”林秋明用手指指向自己鼻子,说道:“我会怕?你太小瞧我了,告诉你,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个巴拉。”柳惠道:“那好,你带我俩去蚂蚁沟看看。” 第十七章 昼伏夜出(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林秋明对自己生长的土地再熟悉不过了,左拐右绕,指指点点。柳惠把一切记在心里,问道:“林大哥,蚂蚁沟向外有几条路可走?距哪个村子最近?”林秋明道:“只有一条山路通向外面,最近的村子应属黄石坎,但距离也有二十多里。”  柳惠道:“师兄,这边打响,敌人来援,最快也得需要一个半小时,那今晚就不用找特种队帮忙了。”夏一凡望着拔地而起的炮楼,对晚上能否拿下来,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沉思良久,才道:“你没有攻打过炮楼,不知道艰难,我看还是多准备一手,以防腹背受敌。”柳惠笑道:“一个小时之内,若攻打不下来,咱们就溜之大吉。”夏一凡听她这样说,自然没有了异议,点头道:“那就按你说得办。”  忽然,村里传来一声枪响,复又归于寂静。林秋明长声一叹,道:“不知谁倒霉了,遭了敌人毒手。”夏一凡恨恨的道:“今晚,我要让这里的鬼子和汉奸全部死掉,一个都别想活下来。”林秋明心中忖度:“敌人防范森严,连一只小鸟都难接近炮楼,能攻打下来吗?”  两人向林秋明告辞后,来到断魂崖。夏一凡问道:“来这里干吗?”柳惠脸一红,有如桃花绽放,道:“你侯在这里,我到下面洗洗……身子。”夏一凡心中一荡,挪动脚步绕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削肩上,轻轻捏了捏,道:“我也想洗澡,咱俩一起下去。”  柳惠让他捏的浑身软绵绵、轻飘飘,哪里还有力气?轻声道:“别碰我,再碰我就瘫啦!”夏一凡微闻香泽,本想亲上一口,又想她无力的样子,放下双手,道:“你背我下去。”柳惠娇笑着在他腰眼上轻轻掐了一下,道:“烦人,但洗澡归洗澡,不许使坏呀!” 夏一凡把她搂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道:“女侠大人,我哪敢呀!”  谷中潭水清清,花香袭人,两只鸟儿尽情的在潭边欢叫着、追逐着,当见有人走来时,停止了嬉戏,扭头观察二人。柳惠早晨起床梳洗时,在后面编了一个粗粗的辫子,此时松开,长发直垂到腰间,柔丝如墨。她看见小鸟扬起脖子,直直地盯向自己,娇声道:“师兄,我要你抓住那两只鸟儿,给我拿玩。”语声轻轻,柔腻之极。  夏一凡做了一个欲扑的姿势,鸟儿受惊,向前跳跃两下,簌地张开翅膀飞上了天空。柳惠忽地坐在地上,双脚蹬地,手捂着脸,道:“你赔我鸟儿,你赔我鸟儿……呜呜……”夏一凡瞧她撒痴撒娇的样子,大笑之后,一口气做了十几个空翻。鸟儿也许是没有尽兴,也许是不舍离开,它们在天空中盘旋着,眼珠儿盯着两人。     柳惠停止玩闹,抬眼望着鸟儿,道:“师兄,你看,鸟儿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多逍遥啊!” 夏一凡受她情绪感染,伸手拉起她,说道:“是呀!等打走了鬼子,我带你飞,也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飞翔。”  鸟儿见二人走向清潭,失望地沿着崖壁飞走了。  柳惠盯着渐飞渐远的鸟儿,忽地来了兴致,张开双臂,笑眯眯地看着师兄,道:咱俩学鸟儿飞,好不好啊?”  夏一凡笑道:“你呀,都多大了,还玩孩子的游戏?你愿意疯,自己疯吧!我可不陪你疯。”柳惠瞪起眼睛,道:“这是比翼双飞,你不喜欢?”夏一凡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宠溺地笑道:“喜欢,喜欢,来,开始飞喽!”  柳惠笑逐颜开,扇动着两条胳膊,边跑边笑,叫道:“飞哟!飞哟!……我跟师兄一起飞啰!”夏一凡学她样子,摆动双臂与她一起跑,嘴里也是孩子般地嚷道:“飞呀!飞呀!我和惠儿一起飞哟!”  两人嬉闹着跑到潭边,柳惠忽地止住笑声,小手向南一指,道:“师兄,哪边有狼,你过去给我把风,可千万别让狼过来,若把你娇滴滴的小……师妹给吃了,你怎么哭也哭不回来了。”她原本想说“媳妇”,但不知是不习惯,还是羞于止口,话到嘴边给改成了“师妹”。  夏一凡瞧她风姿绰约,鬓云乱洒,宛如榴花瓣般的两颊娇艳动人,又瞧她眼帘低垂,一双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闪动,不由得心内一阵骚动,头脑发晕,竟像醉了一般,张臂把她抱在了胸前。  这几天,两人情意**,极尽缱绻。但因夏一凡体内残留的药性未清,一旦情动,常常难以把持自己。每当这个时候,柳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分散他注意力,令其清醒过来。此时,柳惠感觉到师兄的手在自己后背上动了一下,情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轻轻推开他,说道:“师兄,这瀑布竟会从半山腰上流淌下来,你说哪里会有泉眼吗?”  夏一凡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深邃微红的眸子,紧紧盯着柳惠的俏脸,许久许久,才道:“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柳惠见他眼神暗淡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她不敢,怕出现难以预料的事情,于是暗暗咬了一下内唇,道:“师兄,我哪天攀上去看看,你说好不好?”  夏一凡摇摇头,道:“不好,虽说你轻功绝世,但也犯不上冒这个险。”柳惠见他说话时,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心道:“冤家,你哪里知道我的恐惧和顾虑啊!我本想问问大师姐,可是……可是这种事情,你让我一个姑娘家,怎好开口呢?”   夏一凡见她默默不语,问道:“惠儿,你怎么了?”   柳惠流出两行热泪,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知道你为什么不痛快。可是,你要理解惠儿啊!惠儿欢喜你恋着我,我也喜欢缠着你,缠得你……情难抑制。但……你一定要把握好,不能因为我的缠,你就不能把持自己,放纵自己,欲做那……事儿。”柳一飞垂下睫毛,情难以禁,道:“我想跟你成亲,现在就成亲,免得受煎熬之苦。惠儿……” 第十七章 昼伏夜出(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面颊酡红,犹如薄醉,扑在夏一凡怀里,叫道:“师兄,师兄……”口中连呼,情以难禁,张嘴儿亲了他一口,刚欲答应,忽然,五年前的阴影又浮上心头,一把将夏一凡推开,道:“咱俩。。。。。。咱俩还不能成亲。”  夏一凡本以为自己提出,成亲是水到渠成之事,万没想到她拒绝了,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柳惠无法回答,沉吟有袋烟功夫,才委婉说道:“师兄,我怕成亲之后,让你消磨了雄心壮志。”夏一凡道:“我不会的。”  柳惠因心中的顾忌,只得说道:“师兄,虽说你不当八路了,但也不能沉湎于儿女私情,单单为惠儿一个人而活着。你要打鬼子,要行侠仗义。你不是说过,要推翻压在穷人身上的三座大山,要为革命而奋斗终生吗?虽然这些话,惠儿听得似懂非懂,但也觉得是对的,惠儿希望师兄坚持下去,不要年轻轻的,为了成亲而放弃理想。”她成亲的愿望比夏一凡还要迫切几分,但惧怕那狂风暴雨般的侵袭,违心的说出这一番话后,泪如泉涌,簌簌流下。  夏一凡最见不得师妹哭,伸手帮她擦去腮边的眼泪,说道 :“我心中的理想没有变,但不知为什么,只要跟你在一起,稍稍有点亲热行为,我的血液就会加速流淌,难于自控,就想跟你……发生……发生那事儿。”  柳惠心想:“我何尝不是呢?每每跟你亲热,盼望你大胆一些,成其好事,只是每到关键时刻,一种恐惧涌上心头,把你拒绝了。也许是青年男女在一起,情难自禁,都是这个样子。”正欲表达自己的心声,脑中忽然闪过师兄跟自己亲热之时,那骇人的眼神,呆怔半晌,说道:“师兄,我怀疑你体内还有药物残留。”   夏一凡听了不信,可转念一想:“自己情动之后,几乎留不下记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真如惠儿所说吗?”想到这里,深信不疑,望着柳惠,流出了两行眼泪。  柳惠心里酸楚的程度不下于师兄,但见师兄哭了,强装笑颜,柔声道:“别哭,师傅和大师姐医术高明,总会有办法的,以后,我还要给你生……一群儿女呢!”  夏一凡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道:“惠儿,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你点住我穴道,免得做出错事。”柳惠道:“那时候,我没力气,点不住你穴道。”夏一凡道:“那我咬舌头,舌头一疼,就不会乱来了。”  柳惠听罢,心内凄苦,但为了不让师兄看出自己难过,强颜笑道:“好办法,到时候你要轻点咬,可别把舌头咬下来呀!”夏一凡轻轻一笑,道:“舌头咬下来了,若不管用,我再咬嘴唇。”柳惠噘嘴道:“烦人……你可不许不爱惜自己。呀!狼开始打圈圈了,怕是要冲过来,你快去南边守着。”  夏一凡摸出两支驳壳枪,说道:“惠儿,不能让它们看你洗澡,看我把……”柳惠忙制止道:“别呀!五年前,狼没有吃掉你,总算是有点交情吧!不能因为我洗个澡,你就不讲交情了。”夏一凡一听,哈哈笑着跑走了。  柳惠躺在清凉的潭水里,心情渐渐好转,瞧着师兄的背影,脸上挂满了甜甜的笑意。  夏一凡守在四十米开外,偶尔会回头看上一眼。可每当这个时候,柳惠就挥动一下雪白的藕臂,喊道:“狼走过来了。”夏一凡知道惠儿没有骗他,那三只狼像是存心跟他过不去,他每一次回头,狼就会向前走上几步,等他回过头来,又退回到原处,气得他心里不住的骂,只好愤愤地立在一块大石上与狼远远地对视。  因为狼的缘故,柳惠没敢洗太长的时间,只洗了十余分钟,便偷偷地上岸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立在夏一凡身后,用双手捂住他一双眼睛,嘴唇贴在他耳朵上,柔声叫道:“师兄。”  夏一凡拉下那双柔夷,回头见她已穿戴整齐,笑道:“够麻利的。”柳惠白了他一眼,道:“破师兄,还不快点去洗,小心一会儿狼不让你洗了。”夏一凡笑道:“那你乖乖地坐在这儿,看……”   柳惠含笑瞪了他一眼,坐在石头上,说道:“怪羞的,我才不看你呢,快去洗吧!”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一双目光盯着远处那三条狼,脑中浮现出师兄与狼为伍的日日夜夜,心想:“那时候,师兄腿摔断了,武功自然大打折扣,别说是受群狼围攻,就是一条狼也会要了他命,可偏偏狼就放过了师兄,因为什么呢?”这在她心里,将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团。   哗啦一声,柳惠不由得回头张望,登时羞得无地自容,赶紧转过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夏一凡故意弄出响动,见师妹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窃笑,慢慢穿上衣服,走过来亲了她脸蛋一下,道:“天要黑了,走吧!”  当晚,夏一凡、柳惠、于蓝、袁天龙、古月、周四海早早来到蚂蚁沟附近,好容易等到二更残,夏一凡捅了柳惠一下,问道:“怎不见林秋明?”柳惠道:“装孙子,躲起来了。”夏一凡又问道:“行动吗?”柳惠道:“你是连长,听你的。”夏一凡道:“夜长梦多,行动吧!”柳惠在前面带路,不久便来到炮楼的南边。  夏一凡避过探照灯的扫射,瞧见炮楼方圆五百米内敌人守卫极是森严,思索了一会,说道:“大姐夫、二姐夫负责解决四个哨兵,两位师姐和惠儿在我灭掉探照灯前,以最快的速度搞掉巡逻队。”原来这里的守敌得知蝎石岗村昨晚出事了,便高高挂起了吊桥,并增加了巡逻队。  敌人守卫虽是严谨,但六人行动极为小心,避开敌人的耳目,悄悄向前摸进了二百余米。夏一凡见前面有一条沟畔,一个滚翻,落尽沟里,左右一看,沟畔深有两米,长满了芦苇,正好可以藏人,沉声道:“快过来,这沟里水很少,正好便于行事。” 第十七章 昼伏夜出(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袁天龙低声道:“四海,跟我来。”他用手分开芦苇,蹑手蹑脚的向东走,走出四十多米,把身子伏在沟沿上,低声道:“四海,等敌人巡逻队走过去后,吊桥两边的哨兵归你,炮楼顶端的哨兵归我。”周四海道:“没问题。”说着轻轻拉了一下枪栓,把十字线套在了一名哨兵的前额上。  柳惠见自己跟两位师姐没拉开距离,不利于攻打,悄声道:“师兄,我去西边佯攻,牵制敌人火力,你们在这里才好得手。”不等师兄表态,沿着沟畔跑走了。  夏一凡想阻止已是不及,望着柳惠渐渐模糊的背影,心想:“擅自行动,真是单打独斗惯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把头转过来,找好射击位置,举枪瞄准了探照灯。  周四海见巡逻队都是清一色的皇协军,待他们在吊桥附近转过身子,迫不及待,端枪就要射击。袁天龙道:“别急,听我命令。”周四海压制住心中那股喜悦,眼睛贴着瞄准镜,道:“奶奶的,老子今晚可要大开杀戒了。”大约过了半分钟,袁天龙低声叫道:“四海,打。”两人枪法没有白练,五百米的距离弹无虚发,各自解决了两名哨兵。  于蓝、古月在两人开枪的同时也出手了,那十余个荷枪实弹的家伙,怎么也想不到暗中会有子弹向他们射来,而且是声息皆无。  夏一凡在最后一名敌人倒下的瞬间打灭了探照灯,四下里登时漆黑一片。他正要跃上沟沿,爬过铁丝网,忽听笛声大作,犹豫之际,只见炮楼上的各个枪眼里喷出火舌。  袁天龙奔过来,问道:“小凡,怎办?”夏一凡道:“等敌人枪声停止后,你们掩护,我去把炮楼给炸掉。”于蓝道:“师弟,你打灭探照灯的瞬间,我隐约看到吊桥两端的沙包里埋伏有敌人,咱们先把他们打发了,再考虑炸炸炮楼的事儿。”夏一凡点头应了。  他们向东刚刚走出几步,西边响起一声爆炸,登时把炮楼上的火力给吸引了过去。夏一凡不由得担起心来,很怕柳惠不知深浅,独自一人在西边强攻。于蓝见他不时地回头观望,说道:“师弟,咱们快点走,干掉沙包里的敌人后,回过头来支援小师妹。”夏一凡道:“好。”  古月走在前面,到了吊桥正南,见铁丝网密布,别说是人就是只兔子也钻不过去,不禁发愁,说道:“过不去呀!”于蓝急中生智,说道:“二师妹,咱俩用手榴弹炸。”  夏一凡道:“不行,距离太远了,不但炸不到敌人,还把自己的位置给暴露了。”古月道:“你别啰嗦,快把地方让开。”她从身上摘下四颗手榴弹放在沟沿上。  于蓝也摘下四颗手榴弹,拧开盖子说道:“二师妹,靠南的沙包归你了。”  夏一凡暗自摇头:“唉!她们都是不听话的主儿,以后我可不当她们的指挥了。”袁天龙碰了他一下,道:“你听,炮楼里的枪声怎么不响了?”夏一凡扭头张望的功夫,于蓝、古月各自投掷出了一颗手榴弹。  轰!轰!两声爆炸,四五名敌人被掀起一二米高,尸首搭在了沙包上面。夏一凡转回目光,大感意外,脱口叫道:“好强的臂力。”等两人投出第二颗手榴弹后,硝烟中见到几个敌人逃窜,端起枪就打。袁天龙、周四海也不怠慢,把那几个敌人的脑袋打出了好几个窟窿。  于蓝和古月又各自投出两颗手榴弹,将沙包摧毁,敌人的死尸散落一地。夏一凡心中悬挂柳惠,说道:“二师姐、二姐夫留下观察,大师姐、大姐夫回到炮楼正南牵制,我找到惠儿后,伺机从西边攻上去,捣毁炮楼。”  枪声一停,夜色显得更加寂静了。夏一凡奔行中,忽听到一声响动,当即伏下身子,沉声问道:“谁?”暗中传来一声:“夏老弟,我是林秋明。”  夏一凡道:“林大哥,你还真敢来,有种!我大姐夫在炮楼南面,你去找他。”他深恐柳惠遭到意外,起身继续飞奔,顷刻间来到炮楼西面,见四下里漆黑黑的,不见人影,低声呼道:“惠儿,惠儿……”  柳惠伏在一个坑里,说道:“师兄,我在这儿,快过来。”夏一凡几个健步窜过去,低声问道:“你没事吧?”柳惠道:“我能有什么事?凭小鬼子的本事,还要不了我命。”  夏一凡挨着她躺下,埋怨道:“不吭一声,我都担心死了。”柳惠心里暖暖的,跟他贴了贴脸,道:“别担心,我刚刚把你找回来,才不舍得死呢!”夏一凡亲了她脸颊一口,问道:“炮楼里的机枪怎么不响了?”  柳惠嘻嘻一笑,道:“六个射孔,我赏了六颗子弹,你说它还能响吗?”夏一凡忘情地搂住她,兴奋的道:“对呀!对呀!虽说敌人机枪厉害,但咱们枪法更厉害啊!惠儿,你封住射孔,我这爬上去炸炮楼。”说着就要行动。  柳惠一把拉住他,说道:“这样太冒险了,再说炮楼炸毁了,枪支也就毁了,得不偿失啊!”夏一凡道:“那你有别的办法吗?”柳惠摸出一颗手榴弹,奋力一掷,说道:“没办法,咱投石问路。”她透过焰火,忽见古月、周四海正奔向炮楼,大吃一惊,急声道:“二师姐、二姐夫上去了,快掩护他们。”说着抽出腰间的驳壳枪,向空中连续开了数枪。  夏一凡知道她是故意暴露身形来吸引敌人的火力,当下不敢怠慢,狙击枪换成驳壳枪,砰砰砰,开始射击。柳惠见他跟自己学,忙道:“师兄,我吸引敌人火力,你伺机狙杀。”  方才,炮楼里的敌人吃了柳惠大亏,听见西边枪响,无人敢靠近射孔,把身子闪在一旁,盲目地向外射击。这炮楼里,一楼全是皇协军,在排长的吼叫声中,有两名班长壮着胆子,把枪插在射孔里,胡乱向外开枪。其他人全部趴在地上,哆哆嗦嗦,不论排长怎么叫喊,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第十七章 昼伏夜出(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二楼鬼子和皇协军参半,黑暗里不时有人撞在一起,“哎哟”、“八嘎”、“娘的”各种声音混成一片。少尉小池丙男呆在三楼,口中不断地骂道:“江湖三女侠、狙击手,你们大大地可恶,八嘎牙路……。”当听见西边枪声时,误以为人家要发起冲锋,大声叫道:“统统地射击,坚持到救援部队的到来。”慌乱的士兵们各自寻找射孔,避开正面,侧身向外开枪。一时间,枪声凌乱,子弹毫无目的的在夜空里穿梭。  此刻,焰火已息,夜色如墨,敌人若不开枪射击,夏一凡根本寻找不到狙杀目标。犯难之际,敌人子弹离开枪口的瞬间,发出的淡淡焰火被他扑捉到了。只见他冷冷一笑,手指连续扣动,四颗子弹从射孔钻了进去。幸好敌人狡猾,避开了正面,即使这样,也有两名鬼子胳膊中弹了。  古月的身形真可以用鬼魅来形容,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眨眼功夫,扑到炮楼底下,见铁门紧闭,略微沉吟,单掌猛力一击,只听砰的一声响,铁门向里倒塌。就在铁门倒塌的一瞬间,她左手一甩,把两颗嗤嗤冒着火花的手榴弹丢了进去,随即身子跃向一旁,将奔过来的周四海按在了身下。  轰!轰!两声巨响之后,古月拔出驳壳枪,当先冲了进去。她见死尸一地,楼梯已被炸断,一个旱地拔葱,跃上二楼,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枪一顿爆射。  周四海上不了二楼,急的团团乱转,喊道:“月儿,小心点。”  古月把二楼敌人全部打死后,窜上三楼,未等身形稳住,忽感不妙,急忙就地卧倒。就在她倒地的一刹那,一颗子弹擦头飞过,当真是险之又险。古月就地一滚,影影忽忽看见地上蹲着三名鬼子,二人在前一人在后,正端枪欲要向自己射击,大喝一声,左手一甩,砰砰两枪,击毙前边的二名鬼子,随即身子一旋,一招“乌龙绞柱”,踢飞了另一名鬼子手中的王八盒子。  这鬼子正是少尉小池丙南,驻守蚂蚁沟炮楼的指挥官,他见古月踢飞了自己手中枪,气得哇哇的一声怪叫,抽出了战刀。古月又开了三枪,打死其他鬼子,点燃挂着墙壁上的油灯,不屑地看着小池丙南,冷冷地说道:“小鬼子,你项上人头保不住了,是你自己割下来,还是劳驾姑奶奶?”说着抽出了背上宝剑。  灯光之下,小池丙南见对方是个姑娘,一身黑衣,美的般般入画。但性命攸关,顾不得欣赏,嗖地一刀,当头向古月狠狠劈来。  古月叫道:“臭鬼子,你还敢动手呀!”身子向前一扑,左掌挥过,只听咔嚓一声,小池丙南那把不知杀了多少中国人的战刀,“哐啷”一声落地。  小迟丙南差一点疼昏过去,冷汗顺着脸颊涔涔流下,一边后退,一边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古月一步步欺近,忽地宝剑一抹,随即闪身退到楼梯口站定。小池丙南倒地,头颅滚落一边,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至死也不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中国女人的手中,而这位看似柔弱的女人会这样勇猛。  于蓝飞身上来,见到古月呲牙向自己发笑,这才放下心来,埋怨道:“担心死我了,以后可不许这样莽撞了。”古月嘻嘻笑道:“小鬼子像泥人,忒不禁打了。”于蓝瞪她一眼,道:“等回家的,我再说你,赶紧搜缴武器。”  战场很快打扫完了,夏一凡左手举着火把站在一堆战利品前面,右手一会儿摸摸机枪,一会儿摸摸掷弹筒,叫道:“这东西越多越好啊!”袁天龙已把林秋明打发走了,哈哈笑道:“这么多好东西可不能再给鬼子留下了,但要想一次拿走还真费点劲。”古月道:“不要犯愁,我和师姐、师妹都是大力士,再多一些,也能拿走。”于蓝道:“好啦!都别啰嗦了,赶紧炸掉炮楼,撤离这里。”  一声巨响,炮楼履为平地,蚂蚁沟的百姓们躲在院中观看,全都叫好不已。  几天下来,柳惠、夏一凡、许志洪等人昼伏夜出,接连捣毁了东羊坡、黄石坎、立山屯、甜水沟四个地方的碉堡和炮楼,毙敌二百余名,缴获枪支弹药无数。  这一日,柳惠、夏一凡在山间闲逛,可谁知天气就象小孩子的脸一样变得快,刚刚还是骄阳似火,转眼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两人赶忙找了个岩洞避雨,柳惠依偎在夏一凡怀里,瞧着洞外落下的雨点,道:“雨季到了,以后的行动恐怕会受到影响了。”夏一凡闭目沉思,没有做声。  柳惠用头拱了拱他,道:“想什么呢?”夏一凡缓缓睁开眼睛,道:“我在想,要是以后的行动能把掷弹筒派上用场就好了。”柳惠道:“想也是白想,我们没有人会用,眼下也只能闲着了。”夏一凡道:“独立团有人会用,可我不能回去请啊!”  柳惠忽地坐起来,一双大眼睛扑簌簌地眨了几下,问道:“你说许志洪能不能会用?”夏一凡道:“我俩都是连长出身,我不会的,他也不能会。”柳惠笑道:“你跟他不能比,他……他是狙击手出身,你不是呀!”  夏一凡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怎么不能比?论带队伍,指挥打仗,格斗拼刺,他哪一样能比我强?”柳惠道:“他比你沉稳、机智。”夏一凡起身走到洞口,哼道:“那只是你的看法,在我看来,他就是不如我。”  柳惠走到他身后,双手成环,搂住他腰,柔声道:“师兄,你不要生气嘛!我巴不得你样样都比他强呢!可是,咱也得认个事实呀!他年纪大你五、六岁,阅历比你丰富,又在日本军校留过学,对武器运用方面,比你强也不足为奇。但我相信,只要你努力,假以时日,你会样样超过他。再说了,就算他比你强,在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也是你呀!” 第十七章 昼伏夜出(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转过身子搂住她,道:“也是,你不教我枪法,许队长就比我强。惠儿,但要相信我,他比我强的地方,将来我都会超过他。”  柳惠嫣然一笑,道:“努力是应该努力,但凡事不能钻牛角尖,若是过头了,可能会步入偏激。”夏一凡捧起她芙蓉般的靥面,凝视良久,才笑道:“为了你,我会活出个精彩来。”柳惠心中感动,眼眶不知不觉地潮湿了。  夏一凡见雨停了,丢下柳惠跑出洞外,清风吹拂,立时神清气爽,喊道:“惠儿,咱俩去找许队长。”柳惠道:“等我,我去方便一下。”她步履不快,走向一片树林。夏一凡望着她高挑的背影曲线流动,曼妙婀娜,心中升起一股绮念,叫道:“我也去。”  柳惠回头妩媚一笑,道:“不知羞,人家……人家……反正不许跟来。”夏一凡体内却有药物残留,如果不是过于亲热,凭他坚毅的个性,克制不难,当下一笑,道:“谁稀罕去呀!”  雨后,许志洪跟吴燕在谷中漫步,远远瞧见柳惠、夏一凡两人携手走来,心中微微升起一丝醋意。吴燕看见柳惠,一蹦一跳地迎上去,问道:“今晚准备攻打哪个炮楼?”  柳惠笑道:“昨天,我跟师兄转悠了一天,发现你叔父和鬼子在几条重要的山道和隘口布下了重兵,咱们只能歇息两晚上了。”吴燕脸色一红,道:“自打吴岳庭投靠鬼子那天起,我就不认他这个叔父了。”柳惠冲她微微一笑,向许志洪问道:“你可会使用掷弹筒?”她见许志洪点头,高兴的道:“太好啦!你能教我们吗?”  许志洪踌躇道:“要学掷弹筒的发射很容易,但想要击中目标却很难啊!”笑了笑,又道:“我是个半吊子,自己击中目标就很难,怎么教你们啊?”夏一凡道:“许队长,只要你肯教就行。”许志洪问道:“是你俩学吗?”  夏一凡忽地想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道:“不是,是一支打鬼子的武装队伍。”许志洪道:“我教可以,但教不好可不许埋怨我。”柳惠笑道:“你要是藏私,我就会埋怨。”  吴燕扑哧一笑,道:“惠妹妹,你要是怕志洪哥藏私,另请高明啊!”柳惠笑道:“哟,才几天的功夫,就改口称呼志洪哥了?若再过个十天半月的,我可能就要喝你们喜酒啦!”吴燕的俏脸立马红了起来,把柳惠逗得咯咯笑个不止。  夏一凡道:“许队长,那就说定了,等我联系好后,就来请你。”说着告辞了。  柳惠往回走不远,问道:“师兄,咱俩回谷吗?”夏一凡道:“回吧!我想明天去一趟铁石峰,把大哥的人先拉过来一部分。”柳惠道:“等明天干嘛!咱俩今晚就去。”两人回翠云谷与师傅、师姐打过招呼后,连夜去了铁石峰。  翌日清晨,柳惠见铁石峰越来越近了,笑道:“师兄,我给大哥、二哥传个信。”说罢,口中连连发出清啸。  禇霸刚刚起来,听见啸声甚为清亮,好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声调听来极为柔和,说道:“二弟,此女功力已达化境,快去安排人手做好防备。”褚天道:“对方好像没有敌意,也许是借路,我看不用准备了。”褚霸道:“小心行得万年船,快去,快去。”褚天“嗯”了一声,刚走出岩洞,隐隐传来:“大哥、二哥,我是惠妹子,快下山来迎驾。”  褚天听了甚喜,回头叫道:“大哥,是惠妹子,想不到她内功如此高深莫测啊!”禇霸早已跑走了,来到铁石峰下面,喊道:“三弟、惠妹子,想煞哥哥了。”他们见面自然是一番寒暄,到了山上未等落座,禇霸道:“哥哥这些日子一直寝食难安,真担心八路找你俩的麻烦。”  原来褚天回来后,说起张组长如何给三弟罗列了五条罪状,后来又不了了之了。禇霸闻言之后,叹道:“三弟这是碰上小人啦!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当下派人去斗风口把风,一旦有个不好消息,便准备带人前去与八路拼个鱼死网破。  夏一凡拿过凳子坐下后,说道:“大哥、二哥,我已经不是八路了。”褚霸哥俩听了甚为吃惊,齐声问道:“怎么回事?”夏一凡苦笑一声,道:“不说也罢。”当他说明来意后,禇霸哈哈大笑,道:“三弟,我要亲自带人跟你走。”夏一凡道:“这山上可要留下足够的人手,做好防御。”褚天拍拍他肩头,说道:“放心吧,有你二哥在家,这里无疑就是铜墙铁壁。”  褚霸问道:“老二,给你留下多少人?”褚天道:“留下两个小队就够了。”褚霸道:“少了点,这样吧!每个中队各抽一个小队给你留下,我也放心一些。”  吃饭的时候,柳惠问道:“二哥,山上训练搞得怎么样了?”褚天道:“每人学会了我褚家三招刀法,与鬼子拼刺绝不会输给他们。枪法也提高了不少,只是子弹少,平日训练我们不舍得用。”柳惠道:“四个小队一百二十人,我们走时给留下一百二十杆枪,你带领他们不要松懈,继续训练。”褚天道:“惠妹子放心吧!”  朝阳初升,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铁石峰,向西进发。走到晌午,已经距离蛇岭不远了,夏一凡停身在裂沟沿上,望着西山脚下白骨森森,阳光照射下泛出惨白的光芒,不禁回想起那日的战斗,心想:“若不是二师姐大发雌威,这沟里就会留下自己被狼吃掉的一堆骨头了。”当下嘘嘘不已。  褚霸见不少队员跳进沟里洗脸、喝水,又抬眼看看毒辣辣的太阳,抹了一下汗水,喊道:“大家歇息,一会再走。”  柳惠折了一根枣树树枝,揪下一个青枣扔进嘴里,边嚼边走到夏一凡身边,四下里看了一会儿,道:“这地方渺无人烟,不容易被鬼子找到,正是个训练的场所哩!”  夏一凡道:“这么偏僻的地方,许队长能来吗?”柳惠道:“他所呆的山谷距离吴上屯太近,住久了迟早会被鬼子发现,我危言耸听,吓唬吓唬,他就能把驻地迁移到这里来。”当即,夏一凡把柳惠的想法跟褚霸说了。褚霸没提出异议,命队员砍树木、割草,搭建房舍。 第十七章 昼伏夜出(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傍晚,夏一凡、柳惠回到翠云谷。周四海一见到他俩,笑道:“我的少爷、少奶奶,可把你俩给盼回来了。”柳惠瞪他一眼,说道:“你再乱叫,我撕烂你的嘴。”周四海笑道:“别装模作样了,说不定过几个月就生出……”柳惠不等他说完,脚步飘动,一巴掌朝他脸扇了过去。  古月急忙伸手拦住,笑道:“别发火,你回来了,咱们正好干一票。”柳惠也不是真生气,打周四海也是吓唬他,双目游动,见大师姐、二师姐等全副武装的样子,说道:“外面风声正紧,眼下不宜盲动。”古月道:“师姐和姐夫侦察过了,桑峪屯一带的敌人兵力薄弱,正好可以做掉他们,你若不去,我们自己去。”周四海也道:“惠儿,机会难得,你不去可以,但不要阻拦我们。”  于蓝见柳惠把目光转向自己,当即点点头,把侦察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夏一凡不愿冒险,说道:“敌人在青龙、化马两镇布下封锁线,咱们穿过时若是被发现,就很难逃脱被包围的厄运。我看今晚还是算了,等躲过风头,过几天再行动不迟。”  古月白了他一眼,说道:“那我们岂不是白准备了?”夏一凡劝道:“二师姐,要知道小不忍之乱大谋,眼下咱们就这几个人,冒不起这个险,等我和惠儿把抗日自卫大队训练出来,那时咱们说打谁就打谁,今晚只能忍下了。”古月见柳惠嘴角动了几次要说话,捅她一下,问道:“你看法呢?”  柳惠道:“我的看法是打。”夏一凡一愣,道:“惠儿,咱们可不能急功近利呀!”柳惠向他一笑,问道:“你说敌人为什么在青龙、化马一带布下重兵?”夏一凡道:“这还用问,防御咱们呗!”柳惠又问道:“那敌人为什么不在徂徕一带布防呢?”  夏一凡道:“那里没受到咱们的打击呀!”柳惠道:“对,就目前来看,敌人发现威胁来自东边,咱们若按兵不动,他们下步极有可能向东推进,寻找咱们。他们人数众多,万一寻到咱们家门口,那就被动了。咱们要调动敌人,让他们摸不准咱们所处的位置。”夏一凡听她分析的有理,道:“好!桑峪屯位处徂徕境内,咱们就狠狠打一下。”  袁天龙见两人决定要打,说道:“桑峪屯距离北山屯不足十里,如果决定打,要防备那里的敌人来增援。”柳惠道:“还是老办法,让许志洪率特种队阻击。”  许志洪见柳惠、夏一凡去而复返,笑道:“去也匆匆,来也匆匆,莫非计划有变?”柳惠笑道:“正是。”她把攻打桑峪屯的计划和目的一经说出,许志洪道:“鱼目混珠,我看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应该加上这一计了。”柳惠笑道:“许队长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行动吧!”  凌晨一点,一切准备就绪,夏一凡向柳惠、于蓝一挥手,两人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柳惠到了铁丝网前,用掌力在铁丝网下方挤出一道深沟,跟大师姐爬了进去。炮楼南不远处有一根木杆,上面悬挂一盏灯,灯光惨淡,两名哨兵正抱枪靠在杆上打盹。两人趁机越过壕沟,一纵一伏的向前挺进。忽然,柳惠看到北边沙丘上有一个凸起的黑乎乎的东西,当下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想:“是碉堡,大师姐没有侦察出来。”但此刻已经不能停身,只能冒险向炮楼靠近。  夏一凡等人十分紧张,直到她俩到了炮楼脚下,才松了一口气。  柳惠把一捆手榴弹靠墙壁放下,悄声道:“大师姐,拉完引线,用最快的速度,跟我向南跑五十米。”她见大师姐点头,道:“拉!”俩人轻功已臻化境,眨眼功夫,奔出了五十多米远。柳惠把身子伏在坑里,高声喊道:“哥,藏好身子,不要冲。”只听一声巨响,炮楼轰然倒塌,巨大的冲击波将柳惠、于蓝两人身体颠离了地面。  夏一凡抬枪击毙两名哨兵,看着滚滚升起的浓烟,说道:“惠儿不让冲,定然是发现了异情,快都把身子藏好。”一言止毕,只见沙丘上碉堡里的两挺机枪喷着火舌扫射起来。  袁天龙大吃一惊,喊道:“不好,有暗堡。”子弹倾泻,夏一凡几个人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柳惠瞧在眼里,急在心里,说道:“大师姐,我去干掉暗堡。”说着身子射了出去。  暗堡的瞭望孔、射孔全在东、西、北三面,柳惠行进的方向正是暗堡的死角。于蓝盯着柳惠,心里自责:“我真是该死,若不是小师妹心细,天龙、师弟等人可能要发生伤亡了。”  柳惠靠近暗堡见是木门,左掌一发,木屑横飞。五名鬼子一惊,转头的功夫,柳惠右手驳壳枪一阵点射,清除了顽敌。于蓝长吁一口气,起身奔向了倒坍的炮楼。柳惠高声喊道:“师兄,快把废墟里的枪和子弹扒出来。”她走进碉堡,把两挺歪把子机枪和四箱子弹搬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夏一凡听北边传来枪声,叫道“带上枪弹,撤。”柳惠撤离前,丢出三颗手榴弹,发出了三声爆炸。夏一凡不解,问道:“惠儿,这是干吗?”柳惠道:“这是我跟许队长约定的撤离信号。”  再说许志洪带人埋伏在一个沙岗上,当听到一声巨响后,向身旁的吴燕说道:“柳惠得手了。”当听机枪爆豆般的响起来时,说道:“糟糕,柳惠遇到麻烦了。”吴燕道:“我见惠妹把二十颗手榴弹捆在了一起,那足可以把炮楼炸毁的呀!”  许志洪心中费解,又不能派人去查看,只有暗暗着急的份。不久,机枪不响了,吴燕叫道:“惠妹得手了。”许志洪点了点头,见她两片嘴唇略微上翘,风情大动,很想把嘴凑过去亲一下,但怕队员看见,抑制住悸动的情怀,把头靠近吴燕,跟她窃窃私语。 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次日清晨,柳惠吃过早饭,忽发奇想,带上斗笠,叫上夏一凡离开了翠云谷。两人专拣山林行走,一路上奇险清幽,倒是另有一番景致。翻过一个崖壁,夏一凡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嘟囔道:“你再不说去那,我就不走了。”  柳惠眯眼笑道:“赖皮师兄,我就不说。”夏一凡趁她不备,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嗅了嗅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道:“说不说?”柳惠斗笠落在地上,圆润的脸蛋微微一红,扭动身子,假意挣扎,叫道:“不说,坚决不说。”夏一凡坏坏地一笑,将手伸进她胳膊窝就是一阵轻挠。  柳惠张开粉红的小嘴,叫道:“痒啊!哈哈……嗯……不要啊……。哎哟……哈哈……师兄……哥……哥哥……”她笑得花枝乱颤,饱鼓鼓的酥胸跳跃着以示抗议。  夏一凡停下手,绷着脸道:“还不说?”  柳惠喘了一口粗气,双手勾住他脖子,道:“哼!坏师兄,臭哥哥,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她心思灵动,口中应着,作势欲跑。夏一凡右手搂紧她,左手轻轻一抓,做势吓她,催道:“快说。”柳惠一双明澄清澈的目光闪了闪,说道:“我想带你去青龙镇内转悠一圈。”  夏一凡一听愣了,问道:“去哪儿干吗?”柳惠道:“人家不是说了嘛!转悠转悠。”夏一凡道:“青龙镇壁严森垒,你不想活了?”柳惠小嘴一撇,道:“哼!小小的青龙镇能把我怎么着?若被敌人发现,我搅它个天翻地覆。”夏一凡道:“不能大意,那里乃是龙潭虎穴,还是不去的好。”  柳惠央求道:“好师兄,好哥哥,你陪我去吧!只要咱俩小心点,不会出事的。”夏一凡不忍拂她之意,瞧着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柳惠闭上眼睛,伸出柔柔的舌尖在他唇上游动。只一会儿的功夫,夏一凡浑身燥热无比,一双手臂将她箍得紧紧的,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良久,柳惠从他怀里钻出来,整理下衣服,娇笑道:“哥哥真坏。”  夏一凡还沉浸在幸福当中,迷离着一双眼睛,轻咂嘴唇,回味着那甘甜美味。柳惠推了他一把,道:“尽占人家便宜,别美了,走吧!”  两人把枪藏好,绕过一个水塘,夏一凡道:“我记得青龙镇北有一家悦来酒馆,不知现在还开不开?”柳惠道:“看看不就知道了。”轻挪莲步,人已飘出了十几米。夏一凡叫道:“等等我。”迈开大步,奋力追赶。  悦来酒馆坐落在一座山峰脚下,虽然只有十几间不起眼的茅屋草房,但因门前有几条山道纵横交错,是个交通要地,昔日也是门庭若市,人流不息。今昔却是非比,门前一片冷清,只有一个年轻伙计手拿蒲扇,站在一株大树底下左顾右盼,当见一对青年男女走来时,急忙快步迎上,捐了一个礼,问道:“少爷、小姐,可否用膳?”夏一凡道:“是。”伙计一听眉开眼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谢少爷、小姐光顾小店,请!”两人进屋选了个临窗位置坐下。  柳惠摘下斗笠放在腿上,掏出二块大洋扔给伙计,说道:“挑拿手的好菜上来二个。”伙计点头哈腰地跑走了。夏一凡目光盯着窗外,跟柳惠闲聊了几句,问道:“惠儿,你可知青龙镇的由来?”柳惠接过伙计端来的茶壶,给师兄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说道:“不知道。”  夏一凡道:“相传,隋朝末年,烽烟四起,一个驿官携八百里告急文书,策马经过这里。突然,狂风大作,天降大雨,一条青龙在空中一闪而没,那驿官精通术数,知道新主即将诞生,于是毁掉文书,在此居住下来,因青龙闪现,故此而得其名。”  那伙计听他讲得头头是道,问道:“少爷,您可是本地人?”夏一凡虽然诚实厚道,但因身份不同,不肯实情相告,微微一笑,道:“算是半个吧!”那伙计道:“此话怎讲?”夏一凡道:“我出生青龙镇,七岁那年,举家搬迁到徂徕,虽然一晃离开了十几年,但故土情深,若是有人问起,我都说自己是半个青龙镇人。”那伙计十分健谈,端来酒菜,又问道:“你们是串亲戚的吗?”夏一凡应道:“是。”那伙计看了一眼柳惠,道:“这里不太平,还是少来的好。”  夏一凡故作糊涂,笑道:“这里有国军把守,跟徂徕的日本人分庭抗礼,怎会不太平呢?”那伙计向窗外看了看,悄声道:“吴师长已经投靠日本人了,你不知道?”夏一凡抿了一口酒,说道:“我每天闭门读书,哪里会知道这事?”伙计长长叹了一口气,刚要说点什么,忽听柳惠问道:“伙计大哥,来了一个人,你可认识?”  那伙计向外看了一眼,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走来,信口说道:“这人是吴师长的儿子吴文庸吴大少爷,倒是个难得的好人。”说着迎了出去。  吴文庸进屋径直走到北角一个桌子旁坐下,说道:“伙计大哥,老三样。”  不久,伙计端上来一盘花生米、一盘盐豆子和一壶烧酒。柳惠见吴文庸双眉凝结,满脸的郁郁寡欢,偷偷向夏一凡使了个眼色。夏一凡意会,叫道:“那位大哥,咱们都是读书人,可否坐过来,畅谈一叙?”  吴文庸头也不抬的道:“国不是国、家不是家,有什么可叙的?”他饮了一口酒,吟道:“回首妖氛未归,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扇,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卓,悲吟梁父,泪流如雨。”吟到后来,眼泛泪光,声音低转凄凉。  这是宋人朱敦儒的《水龙吟》下半阙。宋钦宗靖康元年,金兵大举南侵,洛阳、汴京均遭兵燹,朱敦儒携家南逃,悲愤之下,写下了这首词。 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从小文武全修,吟道:“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他中气充沛,朗声吟来,听之有金石之音,风云之气,令人魄动魂惊。  吴文庸拍桌而起,叫道:“好一个风雷怒,鱼龙惨。”展开愁眉,迈步走来,笑道:“知音难求,荒山小店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哈哈!”互通姓名之后,吴文庸叫来伙计,道:“给我摆上最好的酒席,我要与夏老弟、柳小姐畅饮,不醉不归矣!”柳惠瞧他气派,心中暗叹:“他乃铮铮男儿,却偏偏有个当汉奸的爹,真是人的出生不能由自己来做主啊!”  伙计很快摆上了一桌酒菜,夏、吴对饮了三杯,谈论华夏大好山河沦陷日寇铁蹄之下,越说越是慷慨悲愤。柳惠给二人斟满酒,说道:“吴大哥有拳拳报国之心,何必窝在这小镇借酒浇愁呢?”  吴文庸脸色顿时黯然起来,自饮了一杯,说道:“我有心投衅而起,以纾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愤,可惜啊!身不是自由身,而又人微言轻。唉!唉!真是有苦难言啊!”  夏一凡知他暗指受父亲束缚,又规劝不了父亲,才叹声连连,心念微转,笑道:“吴大哥,徂徕最近风传江湖三女侠斩杀日寇之事,不知这里可否有人知道?”  吴文庸神情激昂,道:“知道,知道,她们真可谓是家喻户晓,人人称颂。”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酒,扬头饮尽,一拍桌子,又道:“青锋出鞘,倭寇人头落地,快枪频发,鬼子魂飞胆寒。哈哈!真是我燕赵好儿女!快哉呀!快哉!”三人相谈甚欢,眼看到了中午,柳惠忽见两名长相不俗的皇协军健步走来,眼中不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说道:“不思报国,却思助纣为孽,真是百死莫赎之人。”  吴文庸看清来人,说道:“他们是亲哥俩,武功极为高强,左边之人是哥哥廖安,担任警卫营副营长职务,右边之人是弟弟廖明,是……吴师长的贴身警卫。据我所知,这哥俩性情耿直,绝非池中之鱼,将来定会是斩倭荡寇的英雄。”他加了四斤腱子肉、四斤包子,等两人推门走进来,喊道:“两位廖兄这边来坐。”他给双方引见之后,廖明一屁股坐下,说道:“文庸,山崎请来了关谷奇雄和第六混成旅狙杀特种队,你以后就不要乱跑了。”吴文庸冷冷一笑,说道:“关我何事?”  廖明扫了夏、柳一眼,道:“那些人不讲道理,你要是有个差池,可没地方说理呀!”吴文庸道:“死了也算解脱,要是能以我的死来唤起他的良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廖明一口咬掉半个包子,吞进肚里,道:“你真是读书读愚了,他铁心帮鬼子做事,即便你死,也只能赚他几滴眼泪,又何苦呢?”  廖安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说道:“廖明,不要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柳惠一直拿眼睛瞄着廖安,心里却在品着廖明、吴文庸两人的谈话,这时问道:“关谷奇雄是什么人?”廖明道:“是个阴险狡诈的日本人,日前来到青龙镇,帮助吴师长维持治安秩序。”柳惠又问道:“哪狙杀特种队是什么玩意?”廖明哈哈笑道:“柳小姐,他们可不是玩意,他们枪法出众,厉害非凡,足可以……“廖安递给他一个包子,说道:“你话太多了,快吃,吃完后早点回去。”  五个人在沉闷中把饭吃完,吴文庸付了帐,问道:“夏老弟、柳小姐,你们两位要不要到镇里转转?”夏一凡看向柳惠,问道:“惠儿,你说呢?” 还未等柳惠回话,吴文庸又道:“两位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进镇,我陪你们逛逛店铺。”柳惠笑道:“我正想添置几件衣服,有吴大哥相陪,那再好不过了。”  青龙镇四周围墙高大,城门开在东西两首,西门站岗的哨兵看见吴文庸、廖安、廖明三人,急忙挪开路卡,敬礼放行。柳惠跟在三人后面,低声道:“烦请吴大哥跟城门管事的言语一声,等我们出来时,不要找麻烦。”吴文庸连声说道:“对对对。”他跟哨兵交代之后,说道:“夏兄弟、柳小姐,你们喜欢什么,尽管买,钱由我来付。”说着昂首阔步走在前面。  走出不远,廖明一把拉住吴文庸,道:“我奉命出来找你,只能让你失信于朋友了。”不待吴文庸回话,将他扛在肩头,抱拳说道:“夏兄弟、柳小姐,请见谅,后会有期。”言罢,迈开大步与廖安急急走了。吴文庸双脚乱蹬,喊道:“廖明,放我下来……”   夏一凡目送他们走远,转过身子面向柳惠,低声道:“咱们只是走走瞧瞧,可千万不要惹事啊!”柳惠白了他一眼,说道:“谁惹事了?你以为我是惹祸精呀?”夏一凡嘘了一下,跟她并肩而行。  两人对镇里并不陌生,转了七八个弯,忽见一队鬼子迎面走来,夏一凡急中生智,拉柳惠进了一家店铺。柳惠挑选两套衣服,两人试了试,均甚雅致,付了钱款走出来。夏一凡在悦来酒馆,只是空腹喝了几杯酒,此时感觉饥肠咕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拉着柳惠走进一家面馆,选择临街的座位坐下后,喊来店小二要了两碗面。  柳惠头戴的斗笠有一层薄薄的黑色轻纱,垂下来正好可以遮住脸颊,她怕引来众人的目光,没敢摘下来。夏一凡问道:“你不吃?”柳惠道:“我那会儿吃饱了。”  忽然,街上传来踢踏踢踏脚步声,只见三四十名皇协军扛着枪,站成两排,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东向西走去。夏一凡道:“保安第三师的巡逻队。”柳惠不语,心里暗暗地骂道:“狗汉奸,神气什么?你们早晚会死在本姑娘枪下。”她目光刚刚转过来,听见轰鸣声,不由得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望着奔驰而来的汽车,诧异万分,道:“这小镇怎会有汽车?”柳惠没有吭声,待汽车驶过,悄声说道:“车蓬里的鬼子大概就是狙杀特种队队员了。”夏一凡问道:“有几个?”柳惠道:“不清楚,我只从车篷的缝隙里看见四人。”夏一凡道:“保安一师投降,独立团转移,游击队全军覆没,难道他们来这里是对付咱们的?”  柳惠道:“廖明说他们枪法出众,厉害非凡,来这里可能是对付咱们的。”眸光闪动,又道:“不论他们怎么厉害,我要做掉他们,永除后患。”夏一凡也道:“卧榻之内,岂容他人鼾睡,咱们有必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一只苍蝇飞来,落在碗边上爬动。柳惠看着恶心,拇指和无名指相扣,正要弹去,只见师兄摆手轰走苍蝇,心知他不想让自己在小店里暴露武功,嘻嘻一笑,道:“你快吃,我想尽快离开这里。”夏一凡仍是慢条斯理的吃面,柳惠催道:“快点呀!”夏一凡笑道:“别急啊!方才我又想了想,狙杀特种队也许是来寻找独立团的,若找不到,过几天就可能开走了。”柳惠道:“你要相信我判断,绝对不是。”她说的没错,狙杀特种队来这里,跟八路没半点关系。  原来八路军独立团失踪后,山崎大佐把三个步兵大队分别分别派往角峪、化马、青龙三个重镇。一边等候兵员的补充,一边构筑碉堡、炮楼,防止抗日战火蔓延。  小岛大队长驻扎青龙镇的第三天,皇家陆军学校教官山藤一郎少佐带着两名得意门生前来做客,刚刚摆上酒宴,忽传来山藤次郎中队长死于江湖三女侠之手。山藤一郎是山藤次郎的亲哥哥,是对俄作战时期的王牌狙击手,听到这个消息,悲恸欲绝,发誓要给弟弟报仇。当下,不顾小岛敬贤的劝阻,带着两个门生,当天奔赴徂徕。  三天后,小岛大队长见山藤一郎没有回来,心知他已凶多吉少。后经过调查,保安一师组建过一支十二人的特种队,秘密拉到山里集训,却在保安第一师归顺前销声匿迹了。他最清楚山藤一郎的本事,江湖三女侠既是武功通神,也非其敌手。于是,他把山藤一郎的死归结到特种队身上。  而后,蝎石岗村传来第一个坏消息,小岛敬贤亲赴现场勘察,见一个连的皇协军死状惨不忍睹,又见石壁上刻着的大字,心想:“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人数加在一起仅有十五人,却能在一夜之间毁掉一个连皇协军,看来不可小觑。”他回到青龙镇传下命令,命各据点守军高度戒备,谨防夜间遭袭。然而,一个坏消息接着一个坏消息传来,令他如坐针毡,权衡再三,只好向山崎大佐求援。  山崎大佐率领炮兵大队和运输队驻在南庄,接到小岛少佐的求援电报后,心道:“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人数少、目标小,又善于夜间偷袭,我若调动众士兵围剿,无疑是大象踩蚂蚁白费力气。”思量再三,向旅部借来狙杀特种队,派往了青龙镇。  狙杀特种队队长长谷伍诚大尉来到青龙镇后,带人昼查夜伏,竟没发现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的丝毫踪迹。今天早上,长谷伍城带人驱车前往大斜沟侦察,回来时正好被柳惠瞧见,引起了她警觉。  夏一凡吃完面,抹了一下嘴巴,道:“惠儿,此地不宜逗留太久,咱俩走。”柳惠哼道:“你吃得慢吞吞的,还好意思说?”她算了饭钱,来到西门口,见守门的两名哨兵已经更换,犹豫了一下,走在了师兄身后。  两名哨兵见一女子头戴斗笠,身材苗条,交头接耳了几句后,其中一人背枪走上来,截住柳惠,问道:“你包裹鼓鼓囊囊的,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  柳惠见他黄橙橙的一张面皮,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真想一掌打死他。夏一凡回转身子,拦在柳惠面前,说道:“老总,包的是衣服。”那哨兵眼睛一瞪,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老子跟你说话了?滚开。”  夏一凡知道这些人吃软怕硬,脸色一沉,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喝道:“把你的长官给我叫来。”那哨兵捂着吃痛的脸颊,愕然后退了几步,道:“你……你是什么人?”夏一凡身子跟进,又给他一个耳光,叱道:“竟敢拦本少爷的路,你真是瞎了狗眼。”一脚踢在那哨兵大腿上。  那哨兵疼得蹲在地上,用手揉着大腿,喊道:“来人啊!”排长拖着臃肿的身材,一步一晃地跑来,向那哨兵骂道:“娘的,竟敢得罪吴大少的朋友,你找死呀!快去给赔个不是。”那哨兵听了,赶忙站起,满脸堆着笑,向夏一凡点头哈腰的道:“少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夏一凡也不睬他,向那排长说道:“好好管教管教你手下。”拉着柳惠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不多时,柳惠身子一折,道:“师兄,跟我来。”两人攀上山腰,将身子藏在树丛里。夏一凡道:“来这里干吗?”柳惠道:“等狙杀特种队出来呀!”夏一凡问道:“你想在这里动手?”柳惠目光转向西门,笑道:“傻师兄,枪都没带来,怎么动手?我是想看看,他们出来后去哪个方向。”  且说长谷伍城回到青龙镇,命属下休息,自己一个人来见小岛少佐。小岛大队长正在与一个丰腴女子调情,听见报告声,恋恋不舍地把手从那女子胸部移开,走到屋中央,清了一下嗓子,道:“进来。”  长谷武城神威凛凛,昂首挺胸走进来,敬了个军礼,说道:“少佐阁下,打扰您娱乐,我甚感不安。”小岛大队长挥手打发走那女子,问道:“长谷君,今天发现什么没有?”长谷武城大刺刺的道:“虽然没有,但我在大斜沟已给他们挖下了坟墓,不出三日,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小岛大队长背负双手,问道:“可有把握?”长谷武城胸有成竹的道:“有,不出三日,我会提着他们的头颅来见您。”  小岛少佐见他把话说得如此之满,肃然道:“长谷君,山藤一郎折在他们手中,你切切不可轻敌。”  长谷武城曾从师山藤一郎,因训练刻苦,甚得山藤一郎赏识。可在一天中午,太阳炙热,练习瞄准时,汗水流进眼睛里,遮住了视线。他抬手擦拭一下眼睛,却不想竟遭来山藤一郎严厉的斥责,并罚站两个小时。他气量偏狭,虽微微小忿必耿耿于怀,此时傲然道:“山藤老了,死在支那人手里,给我们大日本皇军狙击界带来了莫大耻辱。这一次,我要让江湖三女侠、许志洪等支那人看看,我大日本皇军真正狙击手的厉害。”  小岛少佐跟山藤一郎关系匪浅,见他诋毁自己的好友,怫然不悦,说道:“山藤少佐乃是军中之花,狙击界楷模,虽不小心折在支那人手里,但也值得我们尊重。”  长谷武城撇撇嘴,毫不客气的道:“英雄迟暮,出来只能是丢人现眼,给人留下笑柄。”小岛勃然大怒,骂道“八嘎,你个狂妄的家伙,山藤少佐是你非议的吗?”说罢,上前给了他两个响亮耳光。长谷武城原本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但因军衔低人家一级,只能接受了两个耳光,双腿一并,说道:“嗨!我错了。”心里却在恨恨的道:“等我见到平野依少将,非得给你狠狠转奏上一本不可。”  小岛少佐见他目光含怨,本想再训斥他几句,但转念一想,他是旅团长面前的红人,不宜得罪太深,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长谷君,大斜沟是徂徕的地盘,归松井少佐管辖,你进驻之后,我会给他发去一封电报,以免发生误会。”踱步走到地图前,又道:“三日潜伏,需要的补给,你可以向礁子山守军或大斜沟据点索取。”  长谷武城心想:“啰啰嗦嗦的,哪像个军人?”目光瞥向门外,淡声道:“属下知道了。”抬脚走到门口,见那丰腴女子立在门外不远,正偷眼瞧他,一股杀机生起,暗道:“小岛匹夫,你打我两个嘴巴,我让你没女人消受。”走过去,一刀将那女人劈死了。  小岛少佐立在门口,看着长谷武城扬长而去的背影,恨得咬紧了牙关,自言自语的道:“你敢杀鸡给猴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下午三点多钟,柳惠看见一辆汽车缓缓驶出大门,捅醒师兄,说道:“鬼子出来了。”夏一凡翻身坐起,见汽车驶向西边,说道:“惠儿,那条路是通往化马湾的。”柳惠道:“是啊!咱俩跟着,看看他们究竟去哪里。”  长谷武城坐在副驾驶室座位上,闭上双眼,脑中浮现出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等人一个个死在自己枪下情形,想到得意之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山路弯弯,崎岖不平,汽车的速度上不来,柳惠与夏一凡施展开轻功,跟起来一点也不费劲。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汽车停在路旁,长谷武城和三十六名狙杀特种队队员跳下来,排成两队弃路向西南进发。  夏一凡瞧着缓缓驶过来的汽车,说道:“惠儿,劫车吗?”柳惠摇头道:“不能打草惊蛇。”两人凭借山林的掩护,远远地跟在长谷武城等人的后面。跟了一个多小时,夏一凡见前面的鬼子不走了,低声道:“这是大斜沟啊!看架势他们要在这里设伏。”  柳惠忽闪着一双眼睛,察看完周遭地形,才回话:“是,可鬼子为何选着了这里设伏呢?”夏一凡笑道:“管他呢!要知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今晚上,趁着大好夜色,一举诛杀他们。”柳惠道:“谈何容易?”  夏一凡想起那晚遭遇的狙击手,暗忖:“如论枪法,那人比我只高不低,若不是惠儿冒险将他除掉,后果不堪设想。那只是一个人,眼下却是三十七人,而我们这方加在一起才六人,怎能与之对垒?”喟然长叹,说道:“惠儿,忍一忍,等把抗日自卫大队拉过来,再跟他们一较雌雄。”  柳惠笑道:“好。”提起一口气,带着师兄飘出十五六丈远,当真是迅捷绝伦,快若流星。黑天前,两人回到翠云谷。古月一见到二人,急声问道:“今晚打哪?”柳惠道:“今晚没你事儿,你好好地歇息一个晚上吧!”  古月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埋怨道:“你俩真是没用,出去整整一天,还没踩好点儿,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跟四海去了。”柳惠道:“我俩也没说出去踩点啊!况且也说过,敌人加强了防备,咱们要蛰伏几天。”古月道:“看你的胆量,竟怕笨手笨脚的敌人,师傅真是白教你一身武功了。”  夏一凡插话道:“二师姐,情况更加不好了。”他把鬼子派来狙杀特种队的事一经说出,古月立马竖起眉毛,叫道:“那咱就当缩头乌龟了?”柳惠沉下一张脸,说道:“不当怎么样?你枪法跟许志洪彷上彷下,可那三十七个鬼子个个比许志洪高,咱们能对付得了?”她故意说得危言耸听,用来打消二师姐的念头。  果然,古月一听这话,不禁气馁起来,颓然坐在一旁不吭声了。周四海安慰道:“月儿,你别难受,从今晚开始,咱们重新练枪,我就不信超过不了鬼子狙杀特种队。”  云婆婆走进来,说道:“四海的话说得有志气,你们练上几天,再出去收拾那些鬼子。”古月、周四海走出屋子后,柳惠道:“师兄,你先去吃饭,我有几句话要问问大师姐,然后就来。”  夏一凡问道:“什么话要背着我?”柳惠笑嘻嘻地把他推出去,关上房门,低声问道:“大师姐,你对大斜沟一带可熟悉?”于蓝道:“我跟游击队去过那里,熟悉谈不山,但也不陌生。” 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在回来的路上早已盘算好了,望着大师姐疑惑的目光,说道:“那就好,你准备二十颗手榴弹,等我吃完饭,咱俩就动身去大斜沟,灭掉鬼子狙杀特种队。”转头面向云婆婆,笑道:“请您老人家看住二师姐、师兄、大姐夫、二姐夫四人,在明天早上八点前,任谁都不准离谷。”  云婆婆被她搞糊涂了,问道:“你既知人家枪法厉害,来势又凶猛,为何不避上一避?”  柳惠脸色凝重,说道:“师傅,那些人的追踪术都已修炼到家了,若不把他们除掉,迟早会找到这里,到时候我们就陷于被动了。”  云婆婆又问道:“那怎么就你和蓝儿去?多去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量吗?”柳惠道:“那些鬼子的忍耐功夫绝对是一流,藏起来可以三天三夜不动弹一下,而且警觉性甚高,稍微发出点响动,便会引起警觉。二师姐倒是应该去,但您老人家知道,她脾气太过焦躁,遇事不冷静,极易冲动,若是去了,我担心她坏了大事。”她看了袁天龙一眼,又道:“以我大姐夫、二姐夫和师兄的身手,根本接近不了那些鬼子,倒不如呆在家里,也免得我跟大师姐分神。”  云婆婆本拟不放她两人出谷涉险,但见柳惠坚定的目光,思忖良久,问道:“惠儿,你说实话,你和蓝儿去,有几成把握?”柳惠道:“九成。”云婆婆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隐居之前,不知道怕是什么,仅凭一双肉掌,便跻身当世高手前列,当下白眉一挑,道:“按理说,没有十成把握,我不该放你俩出谷,可强敌出现,咱们也不能自损威风。但师傅有句话,你俩要牢牢记住,能打则打,不能打切不可硬拼。”柳惠、于蓝均道:“是,师傅。”  当夏一凡、古月、周四海知道后便不干了,说什么也要同去。云婆婆脸着沉,厉声斥责了几句,才把几人给镇住。  于蓝找来纸墨,勾勒出大斜沟周围的地貌,抬头向袁天龙一笑,问道:“你看可有出入?”  袁天龙看了一会儿,用手一指,道:“蓝儿,这里有一道弧形山丘你没画出来。”于蓝填上之后,夏一凡道:“鬼子狙杀特种队就藏身在这个山丘之上。”  于蓝手指点在山丘上,说道:“小师妹,这里我跟天龙以前打游击走过几次,往南走十余里是大斜沟屯,礁子山在其南二十余里处,西面紧邻大斜沟。大斜沟里树丛茂盛,四季常青,蛇虫出没,饥狼到处都是。前年,我……”  袁天龙忽地一拍大腿,叫道:“我知道了。”周四海道:“干么一惊一乍的?”袁天龙道:“大斜沟沟深几十米,峭壁笔立,只有这个地方容易上来。鬼子埋伏在山丘上,是等着咱们钻进他们布下的口袋里。”周四海道:“大姐夫,你是说鬼子认为咱们藏在大斜沟里?”袁天龙道:“正是。”  两人一问一答,解开了柳惠心中之谜,心想:“小鬼子,你们凭空臆断,命不久矣!”她看看外面天色,说道:“大师姐,事不宜迟,咱俩行动。”  两人轻功俱佳,全力施为,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便悄然来到大斜沟东面。柳惠低声道:“大师姐,再往前走八百米,就能用手榴弹招呼了。”  于蓝问道:“怎不用抢打?”柳惠道:“狙击手耳力不同寻常,能听见顶针撞击发出的微弱声响,手榴弹无声无息,鬼子很难发现俩咱的位置。”于蓝原以为带来的手榴弹是防身之用,这时轻轻一笑,道:“鬼丫头,小小年纪竟是这么心细,我不如也。”柳惠笑道:“别夸我了,走吧!”  两人接近目标,柳惠用手点了点,耳语道:“那三个地方,有六名鬼子,全交给你了。”身子一掠,飘出十几米,蓦然想到大师姐心地仁慈,又返身走回,道:“你千万不要手软,稍有放松,咱俩脑袋可就不保啊!”  于蓝点点头,从腰间抽出三颗手榴弹,拧开盖子放在了身前。  柳惠双足一点,身体斜向移动三十多米,稳住身形后,同样拿出三颗手榴弹放在身前,向大师姐做了一个手式,同时扔出了手榴弹。  鬼子两人一组,藏身在山丘草丛里,密切地关注着前方。手榴弹来得无声无息,待落下来时,虽有发觉,但躲闪已是不及,伴随着六声爆炸,六个小组十二名鬼子全部报销了。  长谷伍城独自守在西南角上,静候鱼儿上钩。当爆炸声传来时,震惊无比,暗忖:“怎回事?难道是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从北和东北方向攻上来了?不对,江湖三女侠平日仰仗的是武功,许志洪那些人是凭借枪法,他们都不会用手榴弹偷袭。莫非这附近还有别的武装?不会呀!游击队覆灭了,八路军独立团近日才发现在大堡顶山一带活动,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慢慢移动身子向右边那组队员靠拢。  于蓝悄悄来到柳惠身边,焰火下看得分明,鬼子并未因爆炸引起恐慌,而是伏在原地不动,不由得赞道:“雷霆起于侧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武林绝顶高手莫过于此。”柳惠悄声道:“他们没有慌乱,咱俩更应该注意了。”  夜里没有风,过了一袋烟的功夫,爆炸引起的烟火才逐渐弱下来,直到最后留下一点光亮。  柳惠并没有急于发动第二轮攻击,而是和于蓝伏在坑沿上,静静地观察着鬼子的动静。两人内功精湛,眼力超过鬼子甚多,在漆黑的夜里,无形之中占得了先机。  时间慢慢的消逝,长谷伍城盯着西北方向,心里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翻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他们为何扔了几颗手榴弹就没有了动静?方才的爆炸,队员损伤如何?……”  大约过了二个小时,柳惠忽听西南方向传来三声猫头鹰的叫声,两长一短,声音刺耳之极,听来极不舒服,略略思索,轻声道:“大师姐,这叫声应该是鬼子发出的信号,他们可能要行动了。”话音一落,只见四名鬼子蠕蠕而动。 第十九章 强强对仗(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一片浮云飘来,遮蔽了天上星光,更加模糊了鬼子的视线。柳惠视力所受影响不大,见两名鬼子居前,两人在后,相隔不足五米,全都双手端枪,小心翼翼地沿着山丘向北摸进,暗道:“小鬼子,死神向你们靠近了。”摸出一颗手榴弹,做好了拉弦准备。  一股微风吹来,那四名鬼子嗅到血腥味,不约而同的伏在山丘上。一名鬼子捏着喉头,学着猫头鹰的声音,发出了一记凄然的叫声。很快,一声尖利的猫头鹰叫声传来,那四名鬼子全都爬起,猫腰缓缓前行。  柳惠、于蓝见了心里均发出一声冷笑。  忽然,一名鬼子的小腿被软乎乎的东西给缠住了,误以为是毒蛇,蹬腿一甩,竟是没有甩掉。他弯腰想把那东西拿开,却摸到了一条黏糊糊的大肠,但他不知是什么东西,吓得险些叫出声来。也就在这时,当空落下两颗手榴弹,轰!轰!两声爆炸,登时血雾满天。三名鬼子被炸死,一名鬼子肚子被锋利的弹皮给划开了,疼得扯开嗓子嚎叫,声音凄厉,几近不是人声,在山谷里回荡不已。  长谷伍城虽然没看见手榴弹来自那里,但他十分机警,模模糊糊判断出方向,望了一眼嚎叫的手下,心里骂道:“八嘎,孬种,给帝国勇士大大地丢脸。”他方向判断的倒是没错,只是前后距离误差了四十米。这也难怪,谁会想到凭人力竟能把手榴弹掷出一百多米。  午夜的清风,吹拂着荒凉的山野,带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嚎,传出很远,飘散在沉沉的夜色当中。忽然,凄厉的叫声消失,夜又恢复了寂静。原来那受重伤的狙击手因无人救助,因失血过多,两腿一蹬死翘翘了。  转瞬又过了一个小时,柳惠担心夜长梦多,不敢跟鬼子比拼耐力了,悄声道:“大师姐,换个地方。”两人向东南方撤出了一百余米,发现一个山坳,便停了脚步。  于蓝平素文静典雅,此时一反常态,瞪圆一双眼睛,咬着嘴角,唇皮不动,低声问道:“可以用枪打吗?”柳惠道:“不能,他们还有二十一个人,一旦用枪对仗,咱俩可能会落于下风。”摸摸手榴弹,又道:“这里沟沟坎坎多,便于咱俩行动,继续让他们尝尝手榴弹的滋味。”  夜里,狙击手若碰上强敌,身形移动是大忌。长谷伍城是狙击的大行家,深谙此道,再没有发出行动暗号,而是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打定主意挨到天明。在他想来,如挨到天亮,不论对方有多少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他万万料不到,己不动,敌已动,对方总能把手榴弹掷到狙击队员的身边。  按理常理,狙击手的眼力、耳力会比常人强上数倍,再加上敏捷的身法,手榴弹很难夺取他们的性命。但柳惠、于蓝二人扔出的手榴弹,掷得远、滞空时间长,落地不到一秒钟就会爆炸,即使狙击手发现了,想躲闪也是来不及了。  轰!轰!轰!……柳惠、于蓝游走于沟沟畔畔,把一颗颗手榴弹丢在鬼子身畔。爆炸总能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这令长谷伍城紧张的神色中,透着七分惊惶、三分无奈。他心里清楚,若再停留片刻,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队员将无一幸免,于是,果断地发出了一记凄凉的猫头鹰叫声。  幸存的狙击手听到撤退的信号,总算松了一口气,马上开始移动身形,准备撤离这里。柳惠临事果决,低声道:“大师姐,用枪招呼。”她动作麻利,说话之间,一颗子弹已经飞离枪膛,击在一名鬼子的后脑上。  长谷伍城确实不简单,柳惠子弹出膛的一刹那,让他扑捉到一点银灰色的微弱光亮,大叫一声:“卧倒,今野君、前田君掩护,其他人匍匐撤退。”  于蓝扑捉到一个目标,刚想扣动扳机,那鬼子似乎觉察到了危险,一个打滚,滚进一个沙坑里。于蓝当即变换身位,重新找了一个射击位置,看见一名鬼子在爬行,当下咬着银牙,食指轻轻一扣,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名狙击手的屁股上。她开完枪,身体马上向左横移了一丈有余。  但听啪啪两声,火星四溅,子弹射在于蓝方才隐身的石头上。前田射出子弹后,马上移位,可他刚刚一耸肩头,柳惠射出的子弹飞快地钻进了他脑袋里,吓得一旁的今野幸泰急忙把头埋在草丛里。  于蓝移动枪口,瞄准镜又套住了一个目标,子弹出膛,击在一名爬行的鬼子后背上。  那屁股中弹的鬼子,心知逃脱不掉了,忍着剧痛,想把身子调转过来,欲要临死前抓个垫背的。可是他屁股受伤不轻,转动不灵活,头稍稍抬高了一点,被柳惠一枪掀掉了天灵盖。  隔了一会儿,柳惠和于蓝又把两名欲跑的鬼子钉在了草丛里。  今野幸泰汗毛根根竖立起来,他非常清楚自己被盯死了,只要身体稍微移动,那要命的子弹就会飞来。他心念急速转动,忽地有了主意,暗想:“对方有两个人,凭我的枪法,他们只要稍动,三秒之内便可狙杀。长谷队长,我今野幸泰以一己之力,扭转危局,看你给我申报什么功劳?”得意一笑,偷偷摘下钢盔,默默观察了一会儿,手往前一送,把钢盔贴着草皮丢了出去。与此同时,他身体骤然横移,想在移动中击杀强敌。  柳惠跟山藤一郎对仗,丢衣服引对方上当,除掉强敌。今野幸泰丢出头盔,跟柳惠丢衣服算是异曲同工,自然不能骗两人上当。今野幸泰身子横移的瞬间,两颗子弹飞来,一颗打在前胸上,一颗打在脑门上。  柳惠跟于蓝默默核对了一下人数,说道:“大师姐,跑了四名鬼子。”于蓝一晚上连杀数人,手杀得有点发软,说道:“算了,四个人掀起不了波澜,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第十九章 强强对仗(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摇头道:“大师姐,狙击手是最可怕的敌人,何况还是鬼子狙击手,一旦让他们喘息过来,回头咬上一口,那就是致命的。”  于蓝犹豫之间,忽想起死去的游击队员,恨意直涌心头,可又想到大斜沟的凶险,不禁颓然沮丧,说道:“他们逃进大斜沟了,咱俩若是去追,弄不好会把命丢掉。”柳惠道:“咱俩去看看,他们逃往的方向。”于蓝道:“不用看,大斜沟北面是深潭,无路可逃,对面又是悬崖峭壁,若没有咱们这样的轻功,更是攀爬不上去,那唯一路就在南面了。”柳惠向南看了看,说道:“走,咱俩去截杀。”  两人向南疾行十余里,仰仗绝顶轻功下到大斜沟的沟底,攀上一个石岗埋伏了起来。于蓝仰望夜空,见云彩飘走了,心想不用淋雨了,精神为之一爽,说道:“小师妹,大斜沟分为南沟和北沟,南沟地势险要,蛇虫、豺狼出没,可谓凶险重重,北沟情形稍好,但常人也不敢来。”  柳惠凝聚目光盯着北边,问道:“咱俩现在所处位置,算是北沟吗?”于蓝道:“是。”她见一条五尺余长的蝮蛇向上爬来,挥手卷起一股掌风,将蛇扫落。柳惠见她内力不吐,笑道:“你真是菩萨心肠,这等凶物,居然放过了。”  于蓝浅浅一笑,道:“我可以放过毒蛇,但不会放过鬼子,你知道为什么吗?”柳惠笑道:“知道,因为鬼子比毒蛇还毒。”于蓝道:“正是。我跟天龙打游击的几年,还是菩萨心肠,能不杀人便不杀人。可自从天龙被捕后,我心肠变狠了,见到鬼子就想杀。”  柳惠笑道:“你得了吧!我常常看你杀鬼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倒是大姐夫够狠,咬着钢牙,把子弹射进鬼子的胸膛里。”于蓝长叹一声,道:“我杀死鬼子后,有时想他们也是有爹娘,有妻子儿女,今后,可让他们的家人怎么活啊!”两人娓娓而谈,警惕性却丝毫没有放松。  却说长谷伍城逃进大斜沟里,看着身边仅剩的三名狙击手,欲哭无泪,呆怔了半晌,才道:“先找个地方藏好,等等他们。”他说“等等他们”有两层含义,一个是想等侥幸生还的属下,一个是想等对手追来,暗中狙杀,出一口恶气。  天亮了,长谷伍城满脸失望,说道:“不等了,他们已经把英灵留在了那片不该是他们沉睡的土地上了。”三名狙击手默默无语,打起精神跟在他身后。  长谷伍城肩头扛着枪,那张略显消瘦的脸颊上,强健的肌肉不时地抽搐一下。他心中恨极了,想自己带着狙击队员,参加过上百次大小战役,所向披靡,战功卓绝,不想在这阴沟里翻了船,这如何对得起天皇陛下?如何对得起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旅团长?他想到剖腹,可当回头看到三张沮丧的面孔时,顿时打消了剖腹的念头,停下脚步,吼道:“ 蠢猪,打起精神来,那三十二名帝国精英,不会白白的死去。从现在起,我们要让支那人付出更多血的代价。”  那三个人面容一整,皆声道:“嗨!我们要给逝去的英灵报仇。”  大斜沟里荆棘丛生,怪石嶙峋,不时有毒蛇侵袭,幸亏长谷武城等身手敏捷,才不致遭受毒蛇之吻。一名狙击手健步抢在前面,翻上一道山梁,忽地大叫了一声。长谷伍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看到一条足有小腿粗细,七八米长的巨蟒横卧在山梁上,蟒身上的鳞片有拇指指甲大小,黑乎乎的闪着光亮。  巨蟒也发现了来人,突然盘起身子,昂着头,睁着一双鸡蛋般大小的眼睛,闪闪地发着凶光,以十足的精神准备搏杀眼前这几个怪物。  长谷伍城道:“不要招惹它,慢慢后退。”巨蟒见几个怪物渐离渐远,吐了一下猩红的舌信子,重新舒展开长长的身躯,把头伏在了原处。长谷伍城带人绕过大蟒,在一片树林里休息了一会,又开始了艰难的旅途跋涉。  太阳升起来了,于蓝不见鬼子的身影,说道:“小师妹,鬼子见这沟里难走,可能从原路逃生了。” 柳惠笑道:“不会的,咱俩最后出手,已经暴露了狙击手的身份。鬼子也是狙击手,深谙狙击之术,他们会认为咱俩守在山丘之上,断绝他们的退路。”  于蓝道:“你这小丫头,太精明了,不论怎么高明的鬼子,如果撞在你手里,那是倒了大霉呀!”柳惠笑着不语。  她俩一夜未归,可急坏了家里人。夏一凡立在窗前,心急如焚,哀求道:“师傅,我求您了,放我出谷吧!”云婆婆闭目坐在凳子上摇了摇头。古月道:“师傅,我武功、轻功比师弟好,让我去接应大师姐和师妹。”云婆婆双目开阖,精光暴射,吼道:“都给我老实地待在家里,谁都不许去。”  他们一直等到了九点钟,还不见二人回来,这下云婆婆也沉不住气了,回房拿出宝剑,道:“天龙,你看好他们,师傅去看看。”夏一凡拉住云婆婆的衣袖,说道:“师傅,您呆在家里,让我和二师姐去吧。”云婆婆踌躇一下,说道:“天龙、四海在家看孩子,月儿、凡儿快回房取枪,跟我一起去。”  云婆婆虽已是七十岁的高龄,但心念于蓝、柳惠安危,施展开轻功,急速奔行。古月历来争强好胜,况且不分对方是谁,丹田提一口真气,紧跟在师傅身后。她开始还能跟上,可是过了二三里,气脉不济,跟师傅的距离越拉越远,心想:“师傅不愧是惊云燕,我再练十年,怕也是赶不上师傅。”两人飞奔,可苦了夏一凡,他自打跳崖就把功夫搁下了,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远远地落在了古月身后。  古月见师傅越奔越快,喊道:“师傅,您老人家等一等。” 第十九章 强强对仗(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云婆婆无耐,只好放慢了脚步,等二人赶上来,埋怨道:“你俩平时偷懒、不练功,现在成了累赘。”老人家真急了,拉住夏一凡的胳膊奔行,古月使出了全力,才勉强跟上。  夏一凡此刻的心情真可用绝望来描述,满脸凄然,心里不断地呼唤“惠儿”两个字。俗话说“知徒莫若师”,云婆婆似乎感觉到他一颗心在抖颤,本想安慰几句,张了几下口,却是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太阳已近正午,树阴匝地,花香愈烈。柳惠嗅了嗅鼻子,道:“这破沟虽说凶险,但花儿鲜艳,芳香四溢,将来呀!我和师兄就可能隐居这里。”于蓝低声斥道:“咱俩八点前没赶回去,家里说不定怎么样了,哼!你还有心说这等话,真是没心没肺。”  柳惠着急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大师姐,说说俏皮话,也是想缓解一下自己。她远眺北方,不见鬼子踪影,疑窦渐生,道:“大师姐,难道那四名鬼子真不会来了?”于蓝道:“鬼子也许躲在山里了,要不咱俩找找看?”柳惠摇头道:“不行,那样的话,咱们在明,鬼子在暗,很容易着了人家的道。”正想放弃,忽见远处树丛里有个人影闪了一下,兴奋道:“终于等来了。”  长谷伍城走到石岗下面,忽感到周身气场不对劲儿,抬头看了一眼,说道:“隐蔽。”柳惠等来的猎物,岂容脱身,说道:“大师姐,你左我右,开枪!”距离只有五十米远,长谷伍城和一名鬼子想躲闪已是不及,子弹从眉心钻入,仰面倒地而亡。  狙击手的反应果然不同凡响,那两名鬼子在队长和同伴中弹的一霎那,马上伏下身子,倒下的两具尸体正好做了遮挡物,并各自开了一枪。  柳惠惊出一身冷汗,抹掉额头上被子弹擦掉的几根头发,瞥眼见到大师姐的惊状,说道:“这小鬼子的枪法真不含糊,仓促中的两枪,竟然差点打中咱俩。”  于蓝摸出一颗手榴弹,说道:“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我若不是仗着身法快,就血溅这里了。这等开枪的速度、准头,真是不多见。”柳惠见她把手榴弹盖子拧开了,稳定住惊魂,说道:“大师姐,不用手榴弹,丢块石头。”说着挪动一块二三百斤重的大石头,推下石岗。  那俩鬼子见滚滚而来的大石头,不能不躲,但躲过了石头,却没有躲过要命的子弹。  两人走下石岗,把狙击枪和子弹搜刮干净。于蓝道:“这下好了,咱们有四支备用的狙击枪了。”柳惠笑道:“才不是四支呢!咱俩回去把那三十二支都给找到,说不定以后我也组织一支狙杀特种队呢!”  两人离开大斜沟,放脚往回奔,距离尚远,忽隐隐听见喊声,不禁互视了一眼。于蓝诧异道:“这是师傅的声音,她老人家怎来了?”   原来云婆婆带着古月、夏一凡来到昨晚的打斗现场,顿时被一股血腥味呛得差点呕吐起来。古月游目四望,叫了几声,听不见回音,讶异道:“真怪,她俩把鬼子撂在这里,人哪去了?”夏一凡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带着沙哑的声音喊道:“惠儿,惠儿,大师姐……”  云婆婆在沟沟坎坎中纵来纵去,一颗心焦虑到了极点,当未发现两个爱徒踪迹时,说道:“别叫了,凡儿向南,月儿向北,给我仔仔细细的找。”他们找遍了每一处角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云婆婆站在山丘上,见古月、夏一凡哭丧着脸走回来,说道:“看这场面,可以想到昨晚打斗十分惨烈。”古月道:“师傅,大师姐和师妹会不会被抓了?”云婆婆摇了摇头,道:“鬼子没有本事抓住她俩。”  夏一凡清点完战场,说道:“师傅,鬼子死了三十二人,其中六人死于狙击枪下,二十六人被手榴弹炸死。”云婆婆不关心这些,喃喃的道:“蓝儿、惠儿哪去了?”说着不知不觉的流出两行老泪。  夏一凡见师傅哭了,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说道:“二师姐,鬼子的血都凝固了,这说明战斗早就结束了,可惠儿跟大师姐怎么没有回去呢?”古月的心冰冷到了极点,凝聚丹田之气,高声喊道:“大师姐,师妹,你们在哪里啊?”云婆婆听着古月的叫喊,双目赤红,心中刺疼,忍不住凄然叫道:“蓝儿,惠儿……”  柳惠边跑边喊道:“师傅,我和大师姐来了。”  三人听见柳惠的声音,当即大喜,循声奔去。云婆婆如风一般飘到于蓝、柳惠面前,拉住二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个遍。柳惠、于蓝见师父的样子,眼含泪花,均道:“师父,鬼子都死了,我俩未受到丝毫损伤。”  云婆婆松了一口气,忽地沉下脸,问道:“你俩杀完鬼子,怎么不回家?”柳惠见师傅生气了,忙搂住她脖子,笑道:“师父莫生气,有四名鬼子逃跑了,我跟大师姐去堵截。可那四个鬼子油滑,半个小时前才露头,这才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古月见夏一凡看着柳惠傻笑,踢了他屁股一脚,斥道:“傻笑什么?快去打扫战场。”夏一凡捂着屁股赶忙跑走了。  回去的路上,柳惠把诛杀鬼子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古月听到兴处,心中神往,拍了拍柳惠的肩头,说道:“真过瘾,以后再有这等好事,千万不能把我丢在家里了。”  于蓝想起那颗擦着耳边飞过的子弹,心有余悸的道:“鬼子枪法很厉害,我跟小师妹能把他们弄死,全赖师傅传授的武功。师弟、师妹回去之后,还要发奋努力,静心的练枪,练移动和出枪速度。”  古月自感枪法仅次于师妹,与大师姐、师弟在伯仲之间,当见师姐目光里透出一丝怯意,问道:“师姐,鬼子枪法厉害到什么程度?” 第十九章 强强对仗(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脑中浮现出鬼子一闪,子弹便会出膛,道:“他们躲闪之际,不用看、不用瞄,拉枪栓、扣扳机,仅在三秒钟左右,且能百发百中。”  古月身形移动快,准度也不错,但出枪速度稍有不如,闷声走了几步,叫道:“他娘的,小鬼子真不含糊,但姑奶奶更不含糊,今天回去,我就跟四海练枪,出枪速度争取达到两秒钟。”  云婆婆道:“都别说话了,天龙说不定怎么急了,快些走。”身子一跃,轻如燕掠,瞬间奔出了几十米。  袁天龙在家里确实急得不行了,立在屋前,一会儿看看谷口,一会儿看看太阳,强儿、芸儿两个孩子跑来围着他玩耍,被他一顿训斥给训跑了。周四海理解他心情,安慰的话不知说了多少。  当于蓝出现在谷里时,袁天龙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周四海扶起他,笑道:“看你的熊样,就这点出息。”   于蓝奔跑过来,把一双爱怜的目光投在袁天龙脸上,轻声道:“事出有因,我回来晚让你担心了。”袁天龙眼里噙着泪水,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于蓝帮他擦擦眼睛,饱含深情的道:“我撇不下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但袁天龙也是听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有旁人在,定然会把**搂在怀中。  周四海打来水,叫道:“都快洗洗,然后好吃饭,我都饿死了。”  吃过饭的时候,柳惠讲起歼灭鬼子狙杀特种队的经过,让大家听得又兴奋又紧张。于蓝放下碗筷,回房正要躺下睡觉,袁天龙走进来将门插上,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先自钻进了被窝。于蓝莞尔一笑,道:“懒虫,你睡什么觉?快出去,白天这样不好。”  袁天龙打了个哈欠,道:“我眼睛睁不开了,困得要命。”于蓝问道:“莫非你昨晚一宿没睡?”袁天龙点头道:“是,小凡也没睡,我们好担心你俩。”于蓝感动得不知说什好,挨着他躺下,把他头抱在双峰之间,柔声道:“龙哥,我的龙哥,蓝儿搂你,好好地睡一觉。”袁天龙嗅着兰香,在她那白皙的胸脯上“啵”了一声,不久便睡着了。  当天夜里,翠云谷练功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三对情侣载歌载舞,一片欢腾。云婆婆坐在一旁,老怀宽慰,手打着节拍,一句句地跟着唱歌。古月玩得兴起,纵身而起,在空中连翻了三个筋斗,然后双脚缓缓地落在周四海的肩头上。她扭着蛮腰,晃动着翘臀,嘴里大呼小叫的不知唱些什么。  芸儿停下跑动的身子,仰头叫道:“强哥哥,快来看,我娘的屁股晃得好好看呀!”童言无忌,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声大笑。  古月不闻不顾,屁股晃动得更加来劲了。柳惠打趣道:“二师姐,你裤子要晃下来了。”古月用手摸了一下裤腰,发觉被骗,叫道:“好你这个臭丫头,找打,看掌!”双脚一点周四海的肩头,腾空而起,双掌夹着凌厉的掌风向柳惠当头罩下。  柳惠轻笑一声,道:“来得好。”双掌一伸一缩,用柔劲卸掉古月攻来的力道,转身飘到云婆婆身后,道:“师傅,您看二师姐打我。”云婆婆把她揽在怀里,笑道:“谁让你嘴不老实?我看该打。”柳惠撒娇道:“师傅偏心,我不来了。”说着扭动身躯,逗得云婆婆开怀大笑。  月牙儿爬上柳梢头,大家跳累了,围着火堆席地而坐,侃谈了一会儿,古月道:“等会儿,我和四海去大斜沟屯侦察,明晚咱们出动,把那里的炮楼给端掉。”周四海一跃而起,说道:“月儿,还等什么呀!咱俩这就走。”云婆婆道:“四海坐下,别急三火四的,听听凡儿怎么说。”    夏一凡道:“大斜沟屯的炮楼动不得。”顿了一顿,接道:“鬼子狙杀特种队覆灭,会引起大斜沟、礁子山上的敌人高度防范,还是换个地方较好。”袁天龙附和道:“对,换个地方。”古月问道:“换哪儿?”  袁天龙一直惦记自己的家,说道:“换草甸子屯,那周围的地形我最熟悉了,若是进攻不利,我闭上眼睛都能带你们离开。”夏一凡笑道:“不行,打哪也不能打草甸子屯。”袁天龙心中费解,问道:“为什么?”夏一凡道:“鬼子会在草甸子屯四周布下眼线或埋伏,等你和大师姐回去呢!”他转过目光,问道:“惠儿,你说打哪好?”  柳惠一直含笑不语,见师兄问起,才道:“敌人防范没有放松,不宜行动。再说经昨晚一闹,敌人更会把神经绷得紧紧的,咱们攻打那里都会自讨苦吃,还不如把精力放在抗日自卫大队的身上,加强训练,过些时日,敌人疏于防范了,那时再分头出击,打个敌人遍地开花,岂不是更好嘛!”夏一凡抚掌笑道:“是啊!我一高兴,就把原来的计划丢在脑后了。”  古月见没仗可打了,横了夏一凡一眼,道:“马屁精。”夏一凡听了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  于蓝想起队员以野果、狼肉裹腹,说道:“不光要搞训练,还应该搞粮食。”云婆婆手摇蒲扇,说道:“我都替你们愁,眼下正直青黄不接的季节,四五百人吃什么?”  周四海抻了一个懒腰,笑道:“不用您老人家发愁,反正有狼肉、野果、野菜吃,也饿不死人。”云婆婆道:“吃久了,没有米粒进腹,身体也都吃坏了。”说着慢慢站起身子,带着两个孩子睡觉去了。  袁天龙望着火堆发了一会儿呆,说道:“实在不行,抢几个大户。”于蓝推了他一把,道:“竟出馊主意,那不成土匪了?”袁天龙道:“那你说怎办?”  于蓝笑道:“孙子兵法曰:‘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第十九章 强强对仗(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周四海读书不多,问道:“什么叫因……粮于敌?”于蓝道:“指两方交战,粮食要从敌人那里夺取。”周四海道:“咱们现在吃的不就是吗?”于蓝道:“咱们倒是,可自卫大队呢?”  夏一凡带过兵,深知粮食的重要,可想到五百多人的队伍,攻打炮楼获取的粮食,也是紧紧够吃几天,不禁长眉弯蹙,道:“因粮于敌,谈何容易?”  于蓝笑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古月道:“大师姐,你这话等于没说。”于蓝脑中一闪,随即笑道:“化马镇西有一条山路,常有鬼子辎重车队来往,以前,我跟你大姐夫的游击队动过二次手,均因不敌押运的鬼子,铩羽而归。现在不同了,凭咱们的枪法,劫下车队应该不是问题。”  夏一凡听了极为振奋,说道:“惠儿,你明天跟我去侦察,大师姐、大姐夫、二师姐、二姐夫去帮许队长搞训练。”见几人不吭声,笑道:“好啊!你们不听我指挥了,我找师傅去。”古月闪身拦住他,叫道:“你敢告状,我割掉你舌头。”夏一凡向后退了几步,闪身躲在柳惠身后,叫道:“惠儿,帮我。”柳惠反身将他按到,笑道:“你让师傅训斥我们,才不帮你。二师姐,我掰嘴,你来割,他没有舌头,就不能告状了。”  古月走上两步,“咦”了一声,说道:“师妹,师弟吓得尿裤子了。”柳惠转头一看,方知遭了捉弄,转回头见二师姐跑远了,羞道:“看我明天怎么跟你算账。”于蓝忍住笑,说道:“不早了,歇息吧!”  夜深了,夏一凡一点困意也没有,走出屋子见柳惠房间还透着光亮,心想:“她怎么也没睡?”轻轻走过去,推了一下房门,“吱”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柳惠尚未脱衣,正斜倚床头看书,见是师兄进来,柔声道:“这晚了,还不睡?”夏一凡回手把门关上,说道:“下午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看你灯未熄,想过来跟你……说说话儿。”柳惠见他眼神中闪现出异样的光芒,把书放在一旁,笑道:“坏师兄,我看你是手痒了。”  夏一凡嘻嘻一笑,道:“是啊!是啊!”柳惠信期初来,不想让自己难受,从床上下来,说道:“你去跑上一个时辰,想不睡觉都难。”说着拉他走出了翠云谷。  夏一凡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拔脚飞奔。柳惠眉梢眼角之间蕴含笑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奔了半个时辰,夏一凡已是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停下脚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跑了,再跑我……就要……累死了。”柳惠手指左边一座朦朦胧胧的大山,笑道:“缓缓气,那儿才是终点。”  夏一凡练武资质虽不如三姐妹,但犟劲却不输于她们任何一个人,拔脚又跑,到了山顶,一眼看见山坡下方有火光,忙伏下身子,低声叫道:“惠儿,下……面有……人。”  柳惠上来探头一看,道:“他们身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好像是打猎的山民。”夏一凡调匀气息,说道:“咱俩下去看看。”两人悄悄临近,伏在一块山石后面,瞧了一会儿,夏一凡忽地长身站起,叫道:“马大义马连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马大义闻声站起,当看清楚走过来的是柳一飞和一个姑娘时,向三名战士悄声说道:“听我命令,准备捉拿叛徒。”那三名战士散开身形,暗暗做好了准备。  马大义故作惊喜,迎上两步,笑道:“一飞,真是你呀!”夏一凡伸出右手与他相握,道:“我恢复原来名字了,以后叫我夏一凡吧!”马大义把左手搭在他右手背上,往怀里一带,身子又一扭,喝道:“动手。”  柳惠香风飘过,那三名战士呆呆地立在原地不动了。  夏一凡左脚一跨,翻腕拿住马大义,问道:“马连长,你……这是何意?”马大义冷笑一声,道:“叛徒,别假惺惺的,既然被你拿住了,要杀要刮随你便,老子不会皱一下眉头。”夏一凡松开手,道:“马连长,你也相信张化余的鬼话?”  马大义见他松手了,以为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又是一声冷笑,道:“血证摆在面前,你装什么?”  夏一凡听愣了,问道:“什么血证?”马大义道:“两名战士的鲜血。”夏一凡听糊涂了,让柳惠把那三名战士被封的穴道解开,问道:“马连长,两名战士的鲜血,这话何意?”  马大义见他一脸急相,不似作伪,心下也糊涂了,道:“你出手杀死看押的两名战士,不记得了?”夏一凡惊诧万分,说道:“那晚,惠儿封住那两名战士的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自解。我临走时,怕出现意外,还特意将他们抱进了板房里,可……。怎么会死呢?”马大义奇道:“那两名战士心脏部位各插一柄刺刀,难道不是你所为?”  夏一凡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喃喃的道:“张化余,你不惜对自己的同志下毒手,来嫁祸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如此的心黑手辣,哪像一个八路军干部?整肃,不折手段的整肃,目的何在?”他心中有甚多疑问,竟没有一个疑问自己能想明白。  马大义听他喃喃自语,跟三名战士相互一望,问道:“夏一凡,那两名战士死在张组长之手吗?”夏一凡点点头,当下把那晚的情形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马大义陷入沉思当中,久久不语。一名战士却嚷开了,说道:“柳连长的话我信,张化余这个王八蛋自打来独立团就没干过一件好事,说不定他是潜伏在咱内部的特务、汉奸呢!”另一名战士说道:“他天天整肃,整肃的不是干部,就是战斗英雄,其目的就是不纯。”三个战士你一言、我一语,竟没有一个人说张化余一句好话。 第十九章 强强对仗(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马大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用眼神止住三名战士的吵嚷,说道:“夏一凡,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回去跟团首长即使汇报了,怕是也难改变你是叛徒的事实。”  夏一凡理解他话中的含义,道:“张化余只手遮天,指鹿为马,我真替独立团担心啊!”  马大义道:“张组长的权利太大了,没人敢去碰他,除非团长、政委请军分区派人来。夏一凡,就在你离开独立团的那个晚上,电台让人毁坏了,我们已失去了跟上级的联系。”苦苦一笑,又道:“当然,毁坏电台的罪名也给你安上了。”  夏一凡怅然一笑,说道:“给我安多少个罪名,已经无所谓了。”马大义道:“电台坏了,独立团成了聋子、瞎子。我……我……唉!独立团只能窝在那穷山恶水之地了。”他支支吾吾的,但夏一凡还是听明白了,问道:“电台不好搞吗?”  马大义摇头道:“哪能轻易搞到啊!”夏一凡道:“马连长,我手里有一部电台,你敢要吗?”马大义心中暗奇:“他怎会有电台?”当下说道:“你不说怎样得来的,我不敢要。”夏一凡把柳惠介绍给他,说明电台的来历后,只听马大义说道:“一凡,电台我要了。”  夏一凡帮独立团解决了燃眉之急,心中愉悦,说道:“惠儿,你去把那部电台取来。”柳惠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怕师兄生气,不情愿的道:“好吧!”忽地身子飘动,封住了马大义和三名战士的穴道。  夏一凡看得愕然不解,问道:“惠儿,你这是为何?”柳惠对马大义不放心,担心自己离开后,师兄受困,哼了一声,道:“你对八路讲义气,讲交情,可他们不一定,拿住你,你就死定了。”夏一凡笑道:“不会,你快解开他们的穴道。”柳惠摇摇头,道:“他们哑穴未封,你可以跟他们说说话。”身体一扭,一溜烟地离开了山坡。  马大义正好面向柳惠奔行的方向,说道:“怪不得三营一连战士把柳女侠说神了,她跑得太快了。”夏一凡苦笑道:“马连长,我解不开你和战士们的穴道,只有等她回来了。不过你们不要担心,她心肠好,决不会害你们。”马大义道:“不疼不痒的,就是动弹不了,莫非这就是武林中传说的点穴功夫?”  夏一凡点点头,道:“马连长,目前,这里的情况很不好,区委、游击队、交通站全都遭到灭顶之灾了,你拿到电台后,马上回斗风口。”  一名战士接话道:“柳连长,你掌握的情况不实,昨夜里,马连长带我们去大斜沟屯,寻找地下联络点,我们就听到南边不时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估计是游击队跟鬼子打起来了。”  夏一凡哈哈一笑,道:“不是游击队,是我大师姐和惠儿把鬼子第六混成旅狙杀特种队给毁了。”马大义见他说得轻描淡写,问道:“一凡,你可知道鬼子第六混成旅狙杀特种队的厉害?”夏一凡道:“他们是狙击手,枪法很准,其它就不知道了。”  马大义负责侦察工作,掌握很多消息,当下侃侃说道:“狙杀特种队是鬼子第六混成旅团王牌中的王牌之师,队长叫长谷伍城,手下有三十五名队员,曾经给咱们教一旅和国军带来过很大麻烦。不说远的,就说近的,今年年初,国军一个骑兵营半日之内就毁在其手下,仅仅有十几个人逃脱。春季大扫荡期间,他们找到教一旅旅部,教一团牺牲了二百多人,才把他们打退。教三团也曾吃过他们大亏,有一个连在攻打炮楼时,被其驰援赶到,竟无一人逃离其枪口。据说,在五百米方圆之内,没人能接近他们。”  夏一凡笑道:“三十六个人,那就没错了。”当下他把如何听来的,如何跟踪的,如何消灭的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马大义不得不相信了,说道:“江湖三女侠真是了得,仅两人便毁了不可一世的狙杀特种队,我回去要把这一情况向团首长报告。”  夏一凡知道马大义出来一趟不容易,便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和盘托出。当马大义听说高翔、毛大海叛变后,惊出一身冷汗,问道:“你能确认高翔是叛徒?”夏一凡道:“能,我回斗风口那天就说高翔是叛徒,卫政委还让张化余跟蒙阴县委联系,通告此事。”  马大义骂道:“张化余这个王八蛋,是想把我往枪口上送啊!”夏一凡道:“李团长、卫政委没跟你说?”马大义摇头道:“临来前,李团长把我叫到团部,但交代事情的是张化余,命我来这里找高翔书记,想办法弄一部电台。李团长、卫政委面色冷峻,直到我出发也没说一句话。”  夏一凡沉吟良久,才道:“如果李团长和卫政委都受制于张化余,那独立团就真的危险了。”叹了一声,又道:“因为我出走,王营长、冯教导员和一连的大部分干部、战士怕是也受到牵连了吧?”马大义道:“是,反省的反省,停职检查的检查,但我出来时情况大有好转,王营长、冯教导员已恢复工作了,王非接替你担任三营一连代连长。”  夏一凡总算听到了一点好消息,给火堆加了木柴,道:“马连长,请回去转告李团长、卫政委,夏一凡虽因情而困,但革命意志不变,近日,我和江湖三女侠将扯起抗日的大旗,打击徂徕、化马、青龙一带的日伪军。”  马大义听了肃然起敬,道:“放心,我一定把话给转到。”  两人又聊了一阵,柳惠飞身赶回来,解开几人被封的穴道后,说道:“马连长,我不是想难为你们,是你们独立团实在不让我放心,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她递过电台,马大义像宝贝似地抱在怀里,连声说道:“谢谢,谢谢!”  柳惠绷着脸说道:“不用谢,请回去转告李团长、卫政委,姓张的是个大坏蛋,他若再敢找我师兄的麻烦,我会杀了他。” 第二十章 准备打劫(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送走马大义几人,随柳惠来到断魂谷,坐在潭边一块石头上低头想着心事。  柳惠散开秀发,拢在左侧,右手屈指慢慢梳理,瞥眼见师兄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不睬我,想什么呢?”夏一凡跟她目光一触,转向一旁,道:“我心里乱糟糟,想什么,实在是说不明白。”柳惠以为他在搪塞,想起送走马大义几人后,他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心下一沉,问道:“你在想怎么说服我,回独立团吗?”夏一凡听她这话,微感诧异,随即摇摇头,起身捡了一堆木柴点燃后,挨着她坐下,说道:“抗日自卫大队需要我,你更需要我。”  柳惠笑得脸若桃花,倚在他怀里,娇声道:“惠儿需要师兄,惠儿不要师兄走,惠儿让师兄天天抱在怀里。”夏一凡神情一荡,用小手指刮她脸蛋,笑道:“羞,羞……”柳惠扭动娇躯,叫道:“不羞,不羞……”  夏一凡瞧她一双秀眸微合,秋波横流,美妙难言,不禁看得痴了。柳惠停止扭动的身躯,柔声道:“我……那……东西来了,粘……糊……糊的,难受死了,你去给我把风,我要洗洗身子。”夏一凡不经意地问道:“什么东西来了?”柳惠脸上一热,羞道:“不许问,快去放哨,别让狼把你娇滴滴的小媳妇给吃了。”  夏一凡起身走出十五六米,停下脚步,转身笑嘻嘻地瞅着柳惠,眉梢眼角,春意横溢。柳惠道:“太近,还要远点。”夏一凡干脆坐在了地上,笑道:“我在这里把风,东西南北全都照看得了,又免得你一人在这里冷清清、孤单单的。”  柳惠将解开的一个纽襻重新系上,嘟嘴说道:“你不走远些,我不洗了。”夏一凡无奈地爬起来,一步一回头,惹得柳惠不时地娇笑。  这一晚,两人没有回翠云谷,而是依偎在断魂谷里,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两人在化马镇西面山路附近转悠,先后抓了几名落单的皇协军,均未从口中获得有价值的消息,因怕泄露行藏,只得把他们一一杀掉丢在了山沟里。  第三天中午,柳惠、夏一凡来到悦来酒馆,见廖安独自一人在喝闷酒,互视一眼便走了过去。廖安认出两人,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夏一凡抱拳说道:“廖副营长,幸会,幸会。”  廖安让了座,直言说道:“夏兄弟不像个读书学生,倒像个练武扛枪的人。”  夏一凡知道他起疑了,笑道:“廖副营长竟也有眼拙的时候,在下确实是个读书学生,因学校闹学潮闹得厉害,回乡暂避些时日,没想到出来转悠了两次,都碰上了您这位大人物。”  廖安叫来伙计添了碗筷,又点了两个菜,等伙计离开后,问道:“请问夏兄弟家住何处?”夏一凡回答的甚是干脆:“南庄。”廖安给夏一凡倒了一杯酒,说道:“南庄可没有姓夏的大户,兄弟还想骗我不成?”夏一凡笑道:“穷人就不能读书吗?”廖安道:“你看看你一身衣服,哪像个穷人?哪像个读书人?”瞟了柳惠一眼,又道:“我是个军人,不喜欢绕弯子,说说你们两人的来历。”  夏一凡还想蒙骗,不想柳惠碰了一下他胳膊,她直视廖安,说道:“廖大哥,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这样可以明则保身,命会长久,如若知道了我俩是什么人,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何苦呢?”  廖安眉头一皱,说道:“柳女侠,那是一条死路,我说得没错吧!”柳惠道:“廖大哥能当营长,看来头脑却是不简单。”廖安饮了一口酒,道:“江湖三女侠的确不同凡响,想让谁死,谁就得死,看来我廖安今天运气不错,临死前,可以领教一下柳女侠的武功了。”  柳惠见身份被他识破,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冷笑道:“动武不急在一时,我杀你易如反掌,说一说,你是怎么发现我俩身份的?”廖安性情耿直,吃软不吃硬,把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说道:“柳女侠,你这是在审问吗?”柳惠瞧他双目中神光闪烁,凛然不惧,心中油然而生敬佩之意,面色一缓,笑道:“廖大哥,审问就不在这里了,算是交谈吧!”  廖安待伙计把菜上全,说道:“既然柳女侠客气,那我廖安也就坦诚相告了,实不相瞒,上次见面时,我发现夏兄弟乍一听鬼子狙杀特种队,精芒一闪而没,说明夏兄弟内功修炼颇具火候,这是疑点之一。这疑点之二,也是夏兄弟露出了破绽。”他目光移到夏一凡脸上,续道:“你左掌竖立,拇指内扣,右拳顶在左掌心上,分别向我兄弟二人招呼,我没记错吧?”  夏一凡笑道:“没错,没错,廖副营长生性谨细,小弟佩服。”廖安微微一笑,道:“江湖人抱拳,读书人拱手,我若是连这个都区分不开,岂不是白混了?”目光又转回柳惠身上,说道:“柳女侠一副娇颜,胜于芙蓉,赛若西施,见到当兵的非但不怕,还询问狙杀特种队是什么玩意,我看也只有江湖三女侠才会有这样的胆量。哈哈!这是疑点之三。”  柳惠赞道:“廖大哥,你眼力超凡,心思细腻,非一般人可比。”廖安不语,押了一口酒。一只苍蝇落在桌上,柳惠右手一晃,用筷子将苍蝇夹起。那只苍蝇呼扇着翅膀,想要飞走却又飞不走。廖安只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用筷子夹住苍蝇容易,难的是苍蝇不受丝毫损害,莫非她功力已臻化境?”  柳惠松开筷子,苍蝇仿佛是离开笼子的小鸟飞走了。廖安抱拳说道:“柳女侠,在下真是开了眼界,佩服,佩服!”柳惠笑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廖大哥,我有个疑问,不知你能否作答?”廖安不卑不亢的道:“这要看你问什么。” 第二十章 准备打劫(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换了一双筷子,吃了一口饭,说道:“廖大哥,你把我俩身份看穿,那天进入青龙镇,却为何没招呼手下,对我俩下手?”廖安双眉一展,道:“干么要动手?你俩就是把鬼子全杀光了,关我屁事?”  柳惠听他口爆粗口,并不以为忤,转头面向师兄,笑道:“廖大哥这个朋友可交,你俩对饮三杯如何?”夏一凡见廖安气节凛然,早已存下交往之心,忙道:“好!廖大哥,酒逢知己千杯少,这第一杯酒,感谢你那天没有为难我俩。”一仰脖子,将一杯酒干了。  廖安却摇头说道:“不,这酒我不能喝。”夏一凡问道:“为何?”廖安摸摸脑袋,道:“我要留一分清醒,保命啊!”夏一凡笑道:“廖大哥,惠儿喜欢说笑,切莫误会。来来来,咱哥俩干上三杯。”廖安道:“夏兄弟,喝酒不急,先说说你是什么来历?”夏一凡见他是个爽直汉子,不想欺瞒,说道:“我原是八路军独立团的……”  廖安岔话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连长小凡呀!”  夏一凡一直为这事困扰,稍微迟疑了一下,问道:“廖大哥,小凡这名字你是从何听来?”廖安应道:“高翔。”夏一凡追问道:“高翔是怎么听来的?”廖安道:“袁天龙获救的那个晚上,于蓝无意间说出相救之人当中有她的师弟‘小凡’,又说是八路军独立团的一个连长,当时被刘涛听去了,第二天,高翔又从刘涛嘴里套问了出来。”  夏一凡总算明白了,举起酒杯,道:“廖兄既知道我来历,能否赏脸干上三杯?”廖安笑道:“能跟抗倭的英雄碰杯喝酒,是我廖安的荣幸。”说罢,跟夏一凡连碰了三杯,杯杯一饮而尽。接下来的酒喝得酣畅淋淋,廖安有问,二人必答,解开了山藤太郎之死、狙杀特种队覆灭等一个个谜团。  柳惠见已过了晌午,笑道:“廖大哥,过去的事不说了,近期,我们想在化马镇西面山路上做一票,只是苦于没买卖,不知你能不能给提供些线索?”  廖安端起酒杯干了,道:“能,就怕你们吃不消。”柳惠喜道:“只要有,我俩就能做下来。”廖安压低嗓音说道:“大后天,山崎联队补充的六百名兵源要到位,随同押运来二十万斤粮食和大批军火,你们有胆量做吗?”  柳惠听了眼冒异光,喜滋滋地问道:“这消息可靠吗?”廖安道:“绝对可靠。”柳惠又问道:“几点来?押运终点在哪?”廖安道:“下午,但时间不能确定,终点是化马镇。”柳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拉住夏一凡的手,道:“酒不喝了,咱俩这去察看地形,大后天,我要把鬼子全做掉,粮食、军火全包了。”  廖安道:“化马镇南二十里外的凤凰岭是下手的最好地点,岭南山路东面是十几米高的峭壁,西面是百丈深渊。但我听说,明天,鬼子在凤凰岭夹道两侧修建暗堡,并派一个班的鬼子把守,很难攻打。还有徂徕、化马两镇的鬼子摩托巡逻队,每隔一两小时就会巡逻一次,也是不好对付的主儿。”  柳惠笑道:“廖大哥,好对付,好对付。”叫来伙计付了酒菜钱,向廖安告辞,跟师兄离开了悦来酒馆。  当晚,柳惠、夏一凡来到凤凰岭,悄悄察看了一番,发现这里确如廖安所说,是个打劫的好地方,但在选择撤离路线上,两人意见却不统一了。柳惠主张绕过礁子山,撤到大斜沟南端隐藏起来,将来伺机攻打徂徕的守敌。而夏一凡则认为,大斜沟地理环境恶劣,队员难于生存,不如沿凤凰岭东撤,仍回原地藏匿,抽冷子攻打青龙镇的皇协军。  柳惠见师兄态度坚决,说道:“明日去裂沟,让大家拿意见。”夏一凡也不想与她争执,笑道:“明天的事儿由明天办,今晚咱俩住哪?”柳惠想跟他单独呆在一起,道:“当然回断魂谷了。”  来到断魂谷,夏一凡燃起两堆木火,脱掉外衣,身着短裤短褂坐在石头上,捡起一根木棍,勾勒出凤凰山的地貌,心中盘算着后天如何打劫。  柳惠坐在潭边,把脚放进水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夏一凡,似要滴出水来。崖壁上一只山鹰喉头中发出一声咕叫,引去夏一凡的目光,随即转回来,自己问自己:“两个暗堡修建在岭上,要悄悄的拔掉,怎样才能做到呢?”柳惠用脚撩水,笑道:“枉自费神,何苦呢!”  夏一凡头不动、眼不抬,说道:“把方法想好,困难想足,这仗才好打。”柳惠问道:“看架势,你是想指挥这场打劫了?”夏一凡笑道:“你这话问的,这不单是打劫,还是一个大战役,我不指挥,谁指挥?”扔掉木棍,又道:“大哥是草莽英雄,勇猛有余而智不足。大姐夫虽然担任过游击队副队长,可他根本没打过大仗。能指挥的,只有我跟许志洪两人,但许志洪是客卿身份,这指挥重任只能落在我身上了。”说到这里,站起身子,傲然挺起了胸膛,大有舍我其谁的气概。  柳惠跟他常常腻歪,肌肤数度接触,但从没这么清楚的看他肌体,见他突然站起来,男性的伟岸尽展无疑,羞道:“你快把裤子穿上。”夏一凡嘻嘻笑道:“天热,我不穿。”摇晃几下臂膀,复又坐下。柳惠转目不敢再看,对于他想指挥打劫之事,本欲调侃几句,但怕伤及他自尊,笑问道:“你怎没想到我呢?”  夏一凡一愣,随即说道:“你带人攻打炮楼、炸个碉堡还行,但指挥这么大的战役,远非你能力所及。”柳惠听他直言直语,看低自己,心中不免有气,说道:“后天的仗取消,不打了。”说着眼圈红了。  夏一凡赶忙过来安慰,柳惠扭转身子,不去理他。 第二十章 准备打劫(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从后面抱住她,笑道:“这仗非同小可,你确实指挥不了。”柳惠用手背擦擦眼睛,道:“你这样说,我还非指挥不可了。”夏一凡以为她在撒小孩脾气,道:“别闹,别闹。”  柳惠薄嗔微怒,双脚在水里一阵乱踢,溅起一团团水花,落在两人身上,叫道:“谁跟你闹了?不让我指挥,打劫就取消,反正消息是我探听来的。”  夏一凡陪笑道:“惠儿乖,惠儿乖……”柳惠道:“谁稀罕你向我讨好?你想这么久了,怎么搞掉暗堡就没想出方法,这打劫若让你来指挥,你还不累成满头白发呀!我可不想你未老先衰,走到哪儿,让人指指点点,说你是白头翁。”夏一凡问道:“你有办法搞掉暗堡?”  对于打劫一事,柳惠并没有认真想过,但她是个千伶百俐的女子,眼睛一眨,便有了筹划,说道:“当然有啊!而且怎么打掉两个鬼子巡逻队,怎么消灭六百名鬼子兵源,撤退时怎么断后,我早就想好了。师兄,你让我指挥,保准是一场大胜。”  夏一凡双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了,说道:“那你详细跟我说说。”柳惠道:“你让我说到天亮啊?不睡觉了?”夏一凡将她抱起,走到一块青石板前,将她轻轻放下,自己躺在她一侧,很快双双入眠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回翠云谷吃过早饭,于晌午时分翻过蛇岭。柳惠听见喊杀声破空传来,笑道:“这等军威,足以摄破敌胆。”夏一凡端起望远镜看了几眼,感慨道:“许队长真是了不起,短短几日,就把自卫大队训练得有模有样,我做不到啊!”  柳惠回头弹出一缕指风,击毙一条毒蛇,说道:“你能做到的,许志洪未毕能做到。”夏一凡道:“哪方面?”柳惠道:“气概,你气概凛然,大气滂沱,非他所能比。”夏一凡道:“我看不出来。”柳惠笑道:“我能啊!嘻嘻!”  褚霸正光着膀子,手拿大蒲扇,翘着二郎腿,坐在居高搭建的凉棚里观看训练,当瞧见夏一凡、柳惠走来时,扯着嗓门喊道:“三弟、惠妹子,我在这里。”  柳惠抬头看了一眼,道:“师兄,我不上去了,在下边看看大师姐、二师姐和许志洪他们。”夏一凡点了点头,大步走向凉棚,盯着褚霸,一张脸登时沉下来,问道:“大哥,训练怎么样?”  褚霸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三弟呀!志洪这些人枪法太厉害了,哥哥一个也比不上。”夏一凡道:“我是问队员训练的情况。”褚霸没看出他脸上挂着一层阴云,兴奋道:“好,很好,我真想马上拉着他们去跟鬼子打一仗。”舔舔嘴唇,端起一碗水扬头咕噜咕噜地喝进了肚里。  夏一凡背转身子,道:“大哥,你过来看看。”褚霸问道:“看什么?”夏一凡道:“训练。”  褚霸笑道:“外面热,你进来,咱俩一起看。”夏一凡把身子转过来,道:“大哥,队员们衣着整齐,顶着炎炎烈日在训练,你看看你自己,要军容没军容,要形象没形象,完全是一副山大王的做派。”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褚霸的大拳头早就挥过去了,此时却嘿嘿笑道:“三弟,我是老大呀!”  夏一凡望着摸爬滚打的队员,说道:“老大不是作威作福,颐指气使,而是要带头去做。这就跟家里的大哥一样,能看着弟弟们干活,而自己闲着吗?”  褚霸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二十余年,何曾有人跟他这样说话,脸色几经变化后,忽然笑道:“三弟,莫生气,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  夏一凡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大哥,咱们现在是抗日的队伍,革命的队伍。以后,在咱们队伍里,官兵要平等,要相互尊重,要团结一心,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拧成一股绳,成为一只打不垮的铁军。”  褚霸听得懵懵懂懂,道:“三弟,官兵平等了,那谁还听我的?”夏一凡道:“咱们可以制定几条纪律,人人都去遵守,包括你和二哥两个人,谁违反了纪律,谁就要受到处罚。”褚霸愣愣地问道:“什么是纪律?”夏一凡笑道:“纪律就好比你原来制定的山规。”褚霸笑道:“哈哈!是这样啊!我有十条山规,四赏、六斩,任谁不得违犯。”  夏一凡听得有趣,问道:“什么四赏、六斩?”  褚霸道:“刺来敌情者赏,杀敌最多者赏,奋勇争先者赏,同心协力者赏。泄露秘密者斩,抗令不遵者斩,临阵脱逃者斩,私通奸细者斩,欺侮同伴者斩,**妇女者斩。”  夏一凡摇头道:“什么赏啊!斩啊!以后全不要了。咱们就用八路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来约束自己和队员。”褚霸问道:“什么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夏一凡道:“你把衣服穿上,我让惠儿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刻在一个显眼的地方。”  队员们接到午休的命令,又听说柳惠要用指力刻字,皆跟在其后,来到一块巨石之下。柳惠抬头看着光滑的石壁,道:“师兄,你把要刻的字,再给我说上一遍。”  夏一凡朗朗说道:“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妇女,不虐待俘虏。”他声音一落,柳惠从挎包里摸出飞爪,双脚猛地里一撑地面,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柳惠的身体已纵起了三丈多高。  石壁足有五丈高,就在柳惠身子堪堪下落时,她手中的飞爪嗖地掷出,五爪收拢,勾住了上端壁沿一块凸石上。柳惠吸一口气,吐一口气,身体随着绳索晃荡了几下,气息已然调匀,身形稳稳地停住了。众人皆睁大一双眼睛,只看得大气不敢出。 第二十章 准备打劫(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顺着绳索向上攀升一丈左右,用双脚撑住石壁,左手抓住绳索,右手松开,力透食指指尖,一阵哧哧声过后,写下了“三大纪律“四个大字。  众人惊讶中,瞧她纤指飞舞,越舞越快,但见石屑纷纷落下,碗口大的字清晰可见,或端庄雄秀、神韵超逸,或瘦劲清峻、蒲茂工稳,或结构严整、笔势豪纵,或姿态虚和、古朴厚实,全都不由得叫好。  柳惠不为嚷声所扰,仅凭左手、双脚、绳索调整距离和平衡,写到最后,身体几乎与地面呈平行姿态。当写到“虏”字的最后一笔,左手微微抖动一下绳索,借力翻上石壁顶端,说道:“我师兄说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咱们以后应该遵守的法则,大家能不能遵守?”众人皆呼:“能。”  柳惠把目光投向褚霸,说道:“大哥,我替你宣布一件事可好?”褚霸道:“我这个队伍就听你和三弟的,随你怎么宣布。”柳惠指着下方石壁,说道:“如果有人违背上面的一条,罚到这里面壁一天,要是违背两条就罚面壁二天,三条以上那就要面壁五天了。如果谁要是通敌、叛变、侮辱女人,大家说怎么办?”  众人叫道:“活埋、枪毙、砍头……”  柳惠道:“好,那就这么定了。”身子一翻,轻盈地落在了夏一凡身边。吴燕跑来一把抓住她右手,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一遍,说道:“你白白嫩嫩的小手,看似软若无骨,实则比锥子、刀子、凿子还硬,怎么回事啊?”柳惠笑道:“燕姐姐这样夸我,那我就在你脸上写个字吧!”  吴燕哪里敢让她写,赶忙躲在了许志洪身后,探出一张笑脸,说道:“你在夏连长右脸颊上写个‘柳’字,左脸颊上写个‘惠’字,保准丢了能找到。”原来,她已听古月讲过师弟、师妹的爱情故事,便拿来调笑。柳惠脸一红,娇嗔地瞪她一眼,道:“不理你了。”  队员们各自散去,褚霸看了看柳惠、夏一凡、于蓝等人,道:“走,咱们到树林里凉快凉快。”走进一片树林,大家刚刚坐下,柳惠问道:“许队长,掷弹手训练怎么样了?”许志洪道:“他们基本掌握了风向、仰角、湿度、校验炮。”柳惠又问道:“现在队员能上战场吗?”许志洪道:“没问题,他们胆大心细,身手灵活,战斗力已不低于鬼子了。”  柳惠这下心里有底了,向师兄望了一眼,说道:“许队长,你是正规部队出身,在你看来,抗日自卫大队的编制、枪支配备方面,有没有问题?”许志洪笑道:“柳女侠,你为何不问问夏连长?”  柳惠哼了一声,道:“你可以不说,但明天你们特种队的枪支,一支都剩不下了。”  许志洪哈哈笑了一阵,道:“柳女侠真是难惹难缠啊!”扫了一眼夏一凡和褚霸,道:“现在,咱们有掷弹筒十六个,不妨先把炮兵中队搭建起来,这样可以集中火力攻打一个点,也起到慑敌的作用。等以后缴获重机枪了,还可以成立机枪中队。”  褚霸听了兴致颇高,道:“志洪老弟,从训练上看,你认为谁可以当炮兵中队队长?”许志洪道:“张豹,他外表看似粗狂,实则不然,他记忆力超常,反应极快,而且胆大心细,炮兵中队队长非他莫属。”  夏一凡、柳惠等人经过一番磋商,决定成立炮兵中队,配置十六具掷弹筒,暂编三十三人。褚霸起身要去宣布,夏一凡道:“大哥,你先等等,咱们还有要事相商。”当下把昨天获得的消息说给了大家听。  这些年来,褚霸跟鬼子大大小小打了十几仗,可没打胜过一仗,一听鬼子有六百人,把眉头拧在一起,道:“别说是六百名鬼子,就是三百名,咱们也吃不消啊!”袁天龙深有所感,道:“是啊!即使得手了,咱们牺牲也不会小,不如寻个机会找小买卖做。”  许志洪也认为风险太大,说道:“若要拔掉暗堡,消灭两个巡逻队和六百名鬼子,咱们没有两千人,根本做不到。”褚霸道:“鬼子的枪炮太厉害了,两年前,我手下有一千多号弟兄,有一次,跟鬼子一个小队打了遭遇战,他娘的,仅仅半个小时,我就让鬼子给打败了,还死了二百多名弟兄。”  夏一凡心想大哥跟许志洪不赞成打,打劫之事恐怕要泡汤,正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说服他们,却见柳惠忽地一下站起来,只听她说道:“大哥、许队长,咱们队伍急需粮食和弹药,明天鬼子给送到嘴边、手边了,却不敢吃、不敢拿,你们甘心吗?哼!你们胆小,你们甘心,我江湖三女侠可不甘心。大师姐、大姐夫、二师姐、二姐夫、师兄,咱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们跟我走,我就不信,劫不下鬼子送来的东西。”  褚霸最受不了别人抢白,一张脸立马涨得发紫,急忙道:“惠妹子,我同意打,你说怎么打?一切听你和三弟安排。”许志洪见柳惠把目光盯到他身上,讪讪一笑,道:“我如果不同意打,这块地儿,我就混不下去了。”  柳惠见自己激将成功,俏丽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说道:“既然都赞成打,这一仗由我来指挥,怎么样?”褚霸、许志洪皆道:“好,就听你指挥。”  褚霸待柳惠把凤凰岭周围地势介绍完之后,叫道:“这样看来,只要咱们拿下暗堡,截住巡逻队,做掉南来的鬼子不是不可能,只是断绝鬼子的退路却是个难题呀!”  夏一凡道:“这也是困扰我的一个方面,路东峭壁低矮,路西是山涧,根本不能派人埋伏,若下到狭窄的山路上阻击,鬼子定然会动用重火力攻击,那么,牺牲多少队员是个未知数,能不能挡住鬼子的退路也是个未知数。” 第二十章 准备打劫(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天性谨慎,实不愿涉险,心念一转,说道:“夏连长说的极是,我建议改变作战方案,拿下暗堡,截杀北面巡逻队,放跑南来的鬼子,留下粮食和军火。”褚霸听他这话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嚷道:“对,劫下粮食和军火,这场打劫收获就不小了。”  柳惠笑道:“小富即安,看来你们没有当财主的命。”走到众人中间,两个小拳头在胸前一抖,道:“我既要粮食、军火,又要鬼子的命,一个都不能跑掉。”褚霸怔怔地问道:“惠妹子,你有办法截住鬼子?”  柳惠道:“当然有。”蹲下身子,在地上勾画出凤凰岭的地貌,手指点在一处,说道:“让张豹带领炮兵中队队员埋伏在东边崖壁上方,事先多准备一些大石头,等战斗一打响,就把石头丢在这里。”手指移动一下,接着说道:“褚大哥率领五名机枪手埋伏在这里,鬼子溃逃后,命令机枪手封住张豹丢石头的地方,你们想想鬼子还能跑掉吗?”  许志洪听了不由得赞道:“柳女侠,你真是个打仗的奇才,我许志洪以后唯你马首是瞻。”柳惠向他微微一笑,道:“你不听我的,我以后不但把枪给你偷光,还会把燕姐给偷走,让你哭鼻子就找不到地方。”  吴燕瞧许志洪俊脸发窘,接话道:“惠妹子,你偷我给你做丫鬟吗?不成,不成,我可不能妨碍你跟夏连长亲热,万一耽误了你们生娃娃,这罪过可就大了,那时候,你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可…。。”柳惠羞得丹霞满脸,叫道:“燕姐,我怕你了,别说啦!”吴燕嗤嗤笑道:“臭丫头,这次饶了你。”柳惠向她“哼”了一声,转过身子,道:“大师姐、大姐夫,你俩对地形比较熟悉,说说撤往哪里好?”  于蓝跟袁天龙低声交谈了几句,说道:“应该撤往大斜沟南端蟠龙山上,蟠龙山山势险峻,树木茂盛,即使敌人追过来,也是望山兴叹。”  柳惠咯咯一笑,道:“师兄,撤离路线就按大师姐所说,好吗?”夏一凡不敢反驳大师姐的提议,说道:“好。”柳惠向褚霸、许志洪说道:“等会儿,我和两位师姐要去勘察一下撤离的线路,你们晚上备好干粮,连夜出发,然后走过腐谷就住下来,明晚我来接你们。”她待两人应了,让人找了二个口袋塞进挎包里,叫上夏一凡、于蓝、袁天龙、古月、周四海便离开了裂沟。  夜幕降临前,柳惠等人回到翠云谷,吃过饭后稍做停歇,带上家伙又离开了。三女带着三男施展开轻功,当真是身随影飘,轻尘不起,只用一个时辰便到达了凤凰岭。  周四海见岭上一丝动静也没用,低声问道:“惠儿,要不要把暗堡拿下来?”柳惠道:“今晚拿下为时过早,容易引起鬼子的注意,咱们还是绕过去。”他们饶过凤凰岭,向西南走出数里,山势渐渐险峻起来。于蓝、袁天龙两人在前,忽而向南,忽而折西,弯来绕去,差点把身后的人给绕迷糊了。  约莫转了一个时辰,一座树木茂盛的大山横在眼前,于蓝道:“这山叫断臂山,两端如刀削之峭壁,下临万丈深渊。”说着带头向山上攀爬。  柳惠攀上半山腰,道:“这里很适合狙击手狙击。”夏一凡瞧树木茂盛,笑道:“是,可就怕鬼子炮击引起山林燃烧,到时候咱们无处可跑,最后变成烤猪了。”柳惠道:“我才不想变成烤猪呢!”  夏一凡道:“可一路走来,想打大一点的阻击战,莫过于这里。”袁天龙笑道:“小凡,前边有个一线天,你想打多大的阻击战都行。”夏一凡道:“那咱们快去看看。”  翻过大山,又开始左拐右绕起来,半个小时后,一条朦朦胧胧的崖缝出现在几人眼前。袁天龙紧走几步,站在崖缝里说道:“这就是一线天,峭壁高有七八十米,宽约二米、长有六百米,只要我们守住西边出口,有多少鬼子也冲不过来。”  柳惠走进崖缝望向夜空,见无数颗大大小小的星星排成一排,宛若一条绷紧的五彩线熠熠闪着光辉,不由得感叹道:“哎!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居然能造出这么奇特的地方。”于蓝道:“只是可惜了这奇谷幽径,几天后就会让鬼子的黑血给污蚀了”  古月抬脚往前走,叫道:“师姐、师妹,你俩别酸了,咱们到出口看看能摆放几挺机枪。”周四海张开双臂量了一下,道:“这么窄的崖缝,架起一挺机枪,哒哒哒一扫,有多少鬼子死多少。”袁天龙道:“一挺不行,怎么也要三挺。”古月道:“一挺少,三挺多,我看两挺交替打就行。”  夏一凡听几人说话,忧心忡忡,走出几步,道:“这里地势虽佳,但是阻击下来,不知会牺牲多少人。”袁天龙笑道:“小凡,你担心鬼子的大炮吗?”夏一凡道:“不是,是飞机。”柳惠伸手挽住他一只胳膊,道:“就算飞机厉害,飞那么高又惧它何来?我瞧你啊!是被它嗡嗡叫的声音给吓怕了。”  夏一凡知她没经历过飞机的轰炸,说道:“飞机投下的炸弹有你腰两个粗细,你想想可怕不?”柳惠看他不像是恐吓,想起自己在三道岭经历的一番生死,立时收起了轻视之心,待走出崖缝,向四周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然后指了指左右临近的山体,道:“咱们去看看那两座山上可有岩洞。”搜寻结果,左边山壁上除了灌木,连个拳头大的山洞也没有,右边山上没让他们失望,距地面二十余米高的地方有一个宽约二米、深达十几米的山洞。  古月站在洞口,借着月色向一线天看了看,道:“在这里架上三挺机枪,估计能封住出口。”于蓝道:“效果肯定不如两边交叉封锁好,可没有其它办法,也只能这样了。”周四海道:“要不,咱们连夜凿个山洞?”柳惠道:“来不及了,咱们再向前走走看。” 第二十章 准备打劫(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几人向前走出五百余米,发现左边的连体山峰上有个石洞,不由得心中敞亮。古月用掌风清理出洞口,点燃松树明子向里照了照,道:“好家伙,洞口小、里面阔,足能装下三十人。”  于蓝回头望了一眼,道:“可惜远了点,歪把子射程不够。”柳惠道:“有总比没有好,等鬼子轰炸一结束,机枪手可以冲出来,配合右边山洞里的机枪手阻击鬼子。”  夏一凡用步量了量,道:“这里能摆放四挺歪把子,右边山洞里的机枪手即使放过来一些鬼子,这四挺机枪哒哒一响,有多少鬼子,死多少。”这下几人放了心,继续向西走,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听到前面不远处,流水淙淙。  古月轻啸一声,放脚奔到小溪边,蹲下身子,噗噗的洗脸。周四海随后赶到,捧了一捧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笑道:“月儿,你洗脸噗嗤、噗嗤的,声若洪钟,难怪三姐说你洗脸跟打雷差不多。”古月一听火了,一把揪住他耳朵,叫道:“你三姐就爱背后咬舌根子,她还说什么了?”周四海让她揪疼了,杀猪般的叫道:“别揪啊!撒手啊!我三姐没说别的,倒是二姐说……说……”古月追问道:“说什么?”周四海见她放松了手劲儿,嘿嘿一笑,道:“二姐说你长得比三姐漂亮十倍。”古月松开手,笑道:“二姐说话我爱听,等回家的,我要捉弄捉弄三姐。”说着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走过小溪,又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了一个旷谷里。于蓝仰首望着一座山峰,抬手指道:“那就是蟠龙峰,咱们脚下的山谷叫蟠龙谷。”  柳惠展开轻功察看了一番,见蟠龙山山体突兀峻拔,山峦嵯峨,连绵起伏,沟谷幽深,心下不由得犯了难,奔回来说道:“这蟠龙山我和两位师姐能上去,别人要想上去,那除非是肋生双翅。”  于蓝笑道:“别人上去也不难。”她指向西南,道:“那地方有个山坳,峭壁只有四十米高,我曾经在上面藏了一个绳索,可以把人吊上去。”  夏一凡左瞧瞧,右看看,道:“上去干什么?这蟠龙谷就不错啊!”柳惠道:“我是想找一条退路,万一挡不住鬼子的进攻,咱们也不能让褚大哥、许队长他们呆在这里等死。”  他们登上一个高处,望向北边,但见皓月之下,银光遍泄山川。柳惠道:“湖光山色,景色清幽,只是不知鬼子能不能从这个方向攻过来?”于蓝道:“这里往北走三四里便是大斜沟,去年我和天龙的游击队走过一次,绝沟断涧,简直就是龙潭虎穴,若不是有我护着,可能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袁天龙想起那次凶险,刚要讲述出来,周四海打了个哈欠,道:“不行了,我眼皮硬得睁不开了。”说完,拉着古月就走了。于蓝道:“咱们也休息吧。”柳惠点头,于是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  第二天,晨光微曦中,几人又把地形勘察了一遍。离开前,柳惠从挎包里拿出口袋,分给袁天龙、周四海两人,道:“你俩替我捉些蛇来,有毒无毒的都行。”周四海问道:“干嘛?你想吃蛇肉?”柳惠笑道:“多嘴,快去。”  仅仅半个小时,两人各自捉半袋蛇回来。柳惠道:“二师姐、二姐夫,今晚三更前,你俩把褚大哥、许队长他们带到凤凰岭东五里处隐藏起来。”两人应声走了。  剩下四人在山里胡乱找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后,柳惠道:“咱们去一线天,用石头垒砌几个掩体,再到来路上选几个狙击点。”  匆匆过去了一天半宿,柳惠把人集结在一起,吩咐了褚霸、许志洪几句之后,递给于蓝一个袋子,道:“咱俩先行动。”  于蓝来到凤凰岭西端,按照柳惠之前所说,接近暗堡之后,打开口袋把蛇倒出来,然后用木棍将蛇一条条挑向暗堡门口。那些蛇受到攻击,见缝隙就往里面钻,不多功夫,于蓝听见暗堡里传出吵嚷声,心想:“这鬼丫头的招法真是管用。”袁天龙、周四海捉来的蛇都是无毒之蛇,可睡梦中的鬼子那里知道,吵嚷了几句,打开暗门便往外驱蛇。  于蓝在暗门打开的瞬间,纵身跃起,双掌连环,发出数道掌风,击向暗堡。她的掌力何等雄厚,又近在咫尺,岂是鬼子能敌?她双脚落在暗堡门口,心里尚自不放心,左边一掌、右边一掌,把七名鬼子和大大小小的蛇尽数震毙。  袁天龙、褚霸、王铁柱等人看见于蓝招手,马上跑过来,将碉堡里的鬼子拖走,丢到了远处的山涧里。  许志洪等于蓝把震毙的蛇清理完,带着吴燕走进来,当看见角落里摆放一部电台时,忙找到密码本,道:“燕妹,你在天亮前,把密码熟记下来。”  于蓝提起一挺重机枪,道:“记它干吗?”吴燕道:“电台是鬼子联系的方式,万一来电不回,人家就会知道这里出事了。”于蓝听得似懂非懂,“哦”了一声,问道:“许队长,这枪好重,是什么枪?”  许志洪见还有一挺摆放在射孔附近,眼睛一亮,道:“这是九二式重机枪,有效射程一千米,最大射程四千五百米,威力是歪把子机枪的三倍。”  于蓝听后异常兴奋,道:“这可真是好东西呀!”许志洪笑道:“可不,用它来截击鬼子的退路,有这两挺足矣。”两人刚刚把枪弹搬出来,柳惠一手提着一挺重机枪跑来,笑嘻嘻的道:“原来这边暗堡里也有两挺啊!师兄说有了它,完全可以封住一线天出口,这可是鬼子给咱们送的大礼呀!”  于蓝知她得手了,道:“你把枪拿过来了,子弹呢?”柳惠道:“二师姐、二姐夫和师兄领张豹他们去选择埋伏地点,然后就能把子弹带过来。”  一晃天亮了,大家准备就绪,全部隐藏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计谋虎皮(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吴燕耗尽精力,终于在太阳升起前,硬是把繁琐的密码给记了个十之八九,抬眼见许志洪正弯着腰,眼睛贴在瞭望孔上向外看,轻声道:“志洪哥,我把密码记得差不多了。”  许志洪回头见她脸色苍白,心中疼惜,走过来挨她坐下,道:“燕妹,耗神强记最累人,你躺下睡一会儿。”  吴燕撒娇道:“我不啊!”头一歪,倒在许志洪怀里,合上双眼,很快睡着了。许志洪知道若是让柳惠看见,非开他玩笑不可,可又舍不得把吴燕放下,向门口瞥了一眼,见柳惠和夏一凡坐在外面的一块石头上正在打坐调息,心道:“你俩打坐越久越好。”  吴燕睡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忽听许志洪叫道:“燕妹,快起来,有电文。”吴燕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接下电文,译好之后递给了许志洪。  电文是用日文书写,但许志洪留学日本四年,自然难不倒他,匆匆看了一遍,道:“回电:一切正常,未发现异情。”  柳惠飘身走进暗堡,望着正在发报的吴燕,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不回电,势必要引起鬼子警觉,那今日打劫十有八九将会成为泡影,感激之余,由衷的说道:“燕姐姐,多亏你,妹子谢谢你了。”夏一凡走来,也道:“打劫若是成功,吴燕居功至伟。”  吴燕发完电报,向柳惠抿嘴一笑,道:“我不懂日文,要谢也得谢志洪哥。”扭头望向许志洪,目光里充满了妩媚柔情。许志洪与她眼神相碰,情难克制,伸手揽住她纤腰,脉脉相视,忽然想到身旁还有别人,脸上一红,道:“夏连长、柳女侠,自己人,何须客套?燕妹,你去地铺上躺一会。”吴燕腰姿一扭,嗲声道:“我才不睡鬼子睡过的地方。”  柳惠扑哧地一笑,向吴燕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伸手拉着夏一凡走出暗堡,悄声道:“燕姐姐可真够……真够……浪的。”  夏一凡道:“你多跟人家学学。”柳惠娇笑道:“坏师兄,咱俩单独相处的时候,我不是也跟燕姐一样嘛!你不知足,我不理你了。”夏一凡轻轻搂住她削肩,走到密林深处,道:“惠儿,这里视野不错,山路一览无遗。”柳惠跃上一株大树,道:“你注意观察,不许偷懒,我打个盹儿。”夏一凡道:“你才不是打坐了?”柳惠道:“你一直捣乱,让我难以入定,你还好意思问?”夏一凡偷偷一笑,端起望远镜,在山路上来回扫视。  早饭时间刚刚过去,鬼子的巡逻队便出现了。摩托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缓缓向南行驶,扬起了一路灰尘。摩托车的托斗里,皆是一前一后坐着二名鬼子。一个巡逻队过去约莫半个小时,又一队徐徐而过。不多时,又先后地返回来,就这样二支巡逻队来来往往、交替着巡逻了很多次。  柳惠从树上跳下,轻轻一碰师兄的胳膊,说道:“前几天,咱俩打探的时候,这条山路没有巡逻队,今天确如廖安所说,鬼子安排了两支,看来廖安的消息很准确。” 夏一凡道,“是呀!想必鬼子很重视这次押运,不过重视也是白重视,咱们给他们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埋伏的队员眼睁睁地瞧着一辆辆摩托车在眼前经过,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一顿排子枪打死鬼子,毁掉摩托车。然而,他们只能忍耐着,静候大鱼出现。  接近正午,许志洪等急了,在暗堡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忽听吴燕叫道:“志洪哥,有电报。”许志洪道:“赶紧接。”  吴燕接下电报、边译边道:“运输队十二点经过这里。”念完电报,“呀”了一声,道:“剩下不到半个小时了。”许志洪嘱咐道:“燕妹,你呆在这里,没有我招呼,千万不要出来。”吴燕见他要走,拉住他衣袖,撒娇道:“不嘛!我要跟你去,我要呆在你身边。”  许志洪轻轻吻她一下额头,道:“燕妹乖,听话。”吴燕甜甜一笑,道:“那你自己要小心点儿。”许志洪摸摸她白皙的脸蛋,转身走出了暗堡。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队员们隐在暗处,忍受着太阳的炙烤,望着南边滚滚升起的烟尘,心里即紧张又兴奋。  鬼子摩托车巡逻队率先驶过来,第一辆摩托车驶上凤凰岭高点之处,忽然停止了。麻田小队长高喊了几句,几十名士兵纷纷跳下车,结队奔向了西岭。  柳惠瞧在眼里,心里暗骂:“该死的东西,早不过来、晚不过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夏一凡低声问道:“怎么办?”柳惠道:“不能开枪,等临近了,我用武功解决他们。”  许志洪将阻击的指挥权交给了李子谦,独自一人伏在山腰上,当见一队鬼子跑向西岭时,心下大惊,猫腰疾步奔回暗堡。吴燕看见他进来,惊异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许志洪并不回答她的问话,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对着瞭望孔,向越来越近的鬼子哇啦哇啦叫喊了一阵。说来也奇怪,那些鬼子听见他的喊话,转身就往回跑。  麻田小队长也听见了许志洪的喊话,等士兵跑回来后,二话不说,挥舞一下手臂,叫道:“上车,统统开路的有。”士兵们听到命令,迅速上车,一溜烟似地急驰走了。  许志洪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见吴燕愣愣地瞧着自己发呆,说道:“你好好地呆在这里。”说着又走出了暗堡。  柳惠见鬼子巡逻队走了,知道与许志洪喊话有关,只是不知道鬼子为什么会听他话。她无暇去问,一双目光紧紧地盯着南边。  这时,放眼远望,曲折蜿蜒的山路上,已经可以朦胧的看到长蛇一样的车队逶迤而来。夏一凡举起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缓缓驶来的汽车,默默数了数,道:“好家伙,整整四十二辆。”柳惠嗯了一声,道:“按原计划行事。” 第二十一章 计谋虎皮(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山路崎岖,汽车行驶颠簸起伏,行进速度甚是缓慢。当前边第一辆汽车快要行驶到凤凰岭最高位时,柳惠手指扣动,子弹悄声出膛,打爆了那辆汽车前轮的轮胎。  驾驶员刹住摇晃的汽车,推开车门跳下来,发现爆胎了,忙拿来千斤顶,招呼副驾驶欲要更换轮胎。柳惠向北一望,见短短的瞬间,山坡上排满了汽车,掏出两支驳壳枪,高声喊道:“打!”  刹那间,枪声大作,一齐扫向汽车驾驶室。子弹击碎玻璃,击穿车门,把鬼子的正副驾驶全部打成了筛子状。车厢里的鬼子听见枪声纷纷跳下来,一时间,黄乎乎的鬼子挤满了山路。当然,迎接他们的不是长官,而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子弹。可怜的这些新兵,刚刚从国内征调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还未等有所作为,那一颗颗滚烫的子弹无情地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在这骤然打击下,没死的鬼子一个个带着惊骇的目光,不知所措。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他们仿佛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有人往车底下爬,有人往来路上跑。往车底下爬的鬼子自然死得更快,因为柳惠早就下过令,鬼子慌乱之后,可以放他们往来路上跑,但决不允许他们往车底下钻。两侧的子弹避过油箱,如雨点般倾泻过来,噗噗……一颗颗子弹,如击败絮。  短短的几分钟,已有二三百名鬼子命丧车身两侧,剩下的鬼子顺着来路亡命的狂奔。张豹带人埋伏在路旁峭壁上方,见战斗打响了,命令队员将事先准备好的石头滚下峭壁。奔逃的鬼子见山路上片刻之间堆起了一人多高的石头,更加惊骇,但为了活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  褚霸瞪起豹子眼,嘴里不断地发出冷笑,当见前面鬼子接近石堆时,大声吼道:“开枪。”  哒哒哒……  昨晚缴获的四挺重机枪派上了用场,两挺封住石堆前面,两挺扫射奔逃中的鬼子。子弹如雨,好像山洪爆发一样,带着呼啸之声,卷向山路。褚霸望着纷纷倒下的鬼子,兴奋地大声叫道:“好,打得好,奶奶的,就这样打,打死这群野鬼,一个都不要留。”  这些鬼子虽说是新兵,但毕竟经过了长期训练,见前面道路被封死了。马上伏下身子,拉过同伴的尸体作为掩体,开枪还击。褚霸见一名机枪手头部挂彩了,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叫道:“把伤口裹上,我来打。”他扣住扳机,晃动着膀子,口中狂叫着把子弹射向敌群。  九二式重机枪的穿透力甚强,又是居高临下射击,鬼子用同伴尸首做掩体的美梦很快化成了泡影。子弹透过尸体钻进活体,溅起了一团团血舞。短短的十几分钟,绝大多数鬼子被打成了血葫芦,一些没死的鬼子见大势已去,绝望地爬到山涧边上,口中高呼着:“大日本天皇万岁!”便一个个滚进百丈深渊,算是留了个全尸。  这边打得热闹的时候,北边负责阻击的特种队员也与鬼子的巡逻队交上火了。  原本麻田小队长带着巡逻队驶出了五六里,忽听到身后响起了枪声,误以为有人攻打凤凰岭,当即喊道:“掉头,统统地掉头。”他边往回来边暗自思忖:“谁这么不长眼睛?凤凰岭上的暗堡坚固异常,易守难攻,竟还有人敢来攻打,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他立功心切,敦促手下士兵开足马力,风驰电掣般奔向凤凰岭。  摊上麻田小队长这样思维简单的长官,手下士兵的命固然不会长久。心急火燎的鬼子往回急行了二三里,最前面那辆摩托车突然一拐弯,轰地一声,撞在路旁一株大树上,因车速过快,挎斗里面的两名鬼子飞起一丈多高,重重地摔在石头上,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麻田小队长乘坐的摩托车居后,见前面摩托车出事了,认为是开车的士兵失误了,心中恼怒,瞪着眼睛骂道:“八嘎,注……”话还未说完,第二辆、第三辆摩托车接连出事,这下他醒悟了,忙喊道:“前面有埋伏,快快地停车。”他这命令下达得还是太迟了,李子谦指挥王虎、巴矮子等人,枪枪不落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报销了七辆摩托车。  麻田小队长等不及载他的摩托车停稳,臃肿的身体向侧面一翻,滚进了路旁的沟里。他蠕动身躯,战战兢兢地把头探出沟沿一看,只吓得一双斗鸡眼差点聚到了一块。他看见刚才还活生生的士兵,此时全部直挺挺地躺着不动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缩头猫下腰,在沟底踉踉跄跄地向北跑。跑出了三四里,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马达声,趴在沟边一看,见从北向南开来一队摩托车,当即大喜过望,手脚并用爬上了山路,边跑边挥动双手喊道:“停车,停车,南边有埋伏。”  摩托车队戛然而止,渡边小队长跳下车,问道:“麻田君,怎么回事?”麻田小队长喘着粗气,说道:“有……人在攻……打凤凰岭,我的巡……逻队遭遇埋伏,士兵全部战死,就……我一人跑了出……来。”渡边小队长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麻田小队长茫然地摇了摇头,渡边小队长脸上立即露出了鄙夷之色,骂道:“蠢猪,滚开。”转身喊道:“通通地下车,徒步前进。”  李子谦见打掉了鬼子摩托车巡逻队,心中无比喜悦,正要派王虎、巴矮子、毛六子三人打扫战场,忽听得小金子叫道:“李子谦,又有鬼子来了。”李子谦定睛一看,道:“大家分头隐蔽,听我命令再开枪。”很快,鬼子接近了三百米,李子谦沉声叫道:“打!”  渡边见前面的士兵莫名其妙地倒下了一半,骇然失色。他未闻枪声,突然明白了,自己是遭遇到许志洪特种队了,马上高喊:“卧倒”。然而,卧倒在光溜溜的山路上,终究于事无补。 第二十一章 计谋虎皮(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李子谦等人居高临下,加上他们出枪速度快,打击目标准,一旦被他们瞄上,非死即伤。只听得铛!铛!铛!……子弹穿透钢盔的声音既短促、又刺耳,中弹的鬼子来不及叫上一声就断气了。  渡边小队长心知再这样耗下去,无疑是等死,当即喊道:“赶紧撤退。”李子谦身材消瘦,面皮白净,外表给人一种文弱的感觉,但打起仗来却是个狠角色,见鬼子要跑,叫道:“鬼子要跑,不要放走一个。”王虎等人立刻加强了火力,十几名欲逃的鬼子,没跑出多远,尽数被击毙。  渡边小队长没有麻田的好运,在爬起来的一瞬间,巴矮子射来一颗子弹,钻进他脑袋里,他意识消失前,心知自己中弹了,叫了一声天皇陛下,随即踉跄几步,咕咚一下倒在了路旁。  李子谦组织人打扫完战场,说道:“巴矮子,你去向队长报告这里的情况。”巴矮子应了一声,跑到半山腰,正好碰上了许志洪,当下把情况汇报了一遍。许志洪听完之后,道:“你马上回去,告诉李子谦,听见三声枪响,便是撤离信号。”巴矮子问道:“撤往哪里?”许志洪道:“我在岭上等你们,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了。”巴矮子还想细问,见队长脸上显出不耐之色,转身跑走了。  战斗逞一边倒趋势,褚霸带领三名机枪手在山路上来回扫射。其实,这个时候往回奔逃的鬼子无一幸免,但褚霸打红了双眼,不断的叫喊,催促机枪手射击。藏在车下的鬼子死得更快,每人身上都中了数颗子弹。  柳惠从北至南察看了一遍,运起内力,叫道:“停止射击,冲上去搬运军火和粮食。”近四百名自卫队队员呼叫着,状如疯虎,冲上了山路。  褚霸见军火和粮食太多,手下队员根本带不走,找到柳惠,问道:“拿粮食,还是拿军火?”柳惠道:“军火全部拿走,粮食能拿多少是多少。”褚霸一声吆喝,自卫大队队员跳上车斗,把军火抢了个一干二净。  许志洪见自卫大队队员全部撤离了山路,朝空中开了三枪后,跑进暗堡,叫道:“燕妹,你背上电台,先跟褚大哥撤离这里。”吴燕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道:“你不走?”许志洪道:“我率特种队和柳惠断后,要在晚上才能跟你汇合。”  吴燕在枪声响起后,把电台关了,这时麻利把电台装好背在身上,柔声道:“你走哪,我跟哪,别想让我离开你一步。”一面说一面往许志红身上靠去。  许志洪没有躲闪,向门口望了一眼,未发现人影,右手摸着她脸蛋,左手揽在她柔软的腰间上,道:“燕妹,断后有危险,你还是走吧!”吴燕笑道:“你撵不走我。”许志洪瞧她巧笑嫣然,媚眼迷离,心头一热,道:“那你就跟着我,永远不要离开。”  吴燕嘤咛一声,把傲人的胸脯贴在他胸上,道:“我跟定你了,你即使打我、骂我,我也不会离开你。”许志洪心中情动,凑过嘴巴想要亲她,忽听古月喊道:“许队长、燕妹妹,你俩胆子忒大了,亲热也不背人。”原来,她一瞥眼,看见暗堡墙壁上有两个人影抱在一起欲要亲嘴,当下叫嚷起来。  许志洪和吴燕马上分开身子,二张脸均红到了耳根处,相望一眼,皆都偷笑了一下。  古月又叫道:“你俩出来呀!不要难为情,男欢女爱是正常之事。”说着哧哧发笑。  许志洪走出暗堡,见柳惠、夏一凡、古月、周四海四人正坐在一株大树下擦枪,讪讪一笑,说道:“今天的动静搞大了,势必会震动鬼子高层,估计麻烦会一个接着一个了。”古月见他脸现腼腆之态,想自己与他还不太熟悉,把到嘴的几句玩笑咽进肚里,说道:“鬼子想找麻烦,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许志洪见她不再提尴尬之事,坐下之后,说道:“还是小心点为好。”  柳惠听他说话明显底气不足,笑道:“许队长,鬼子若敢来追,那苦头可就吃大了。”许志洪心想:“她心智高人一筹,定然有极厉害的手段阻击追来的鬼子。”想到这里,心下稍安,听见脚步声,扭头见李子谦带人上来了,问道:“柳女侠,咱们撤吗?”  柳惠道:“撤。”她直挺挺地站起,见李子谦等人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说道:“李大哥,把枪支弹药找个山洞藏起来。”捋了一下头发,又道:“这些汽车不能给鬼子留下。”端枪射出两颗子弹,分别击中两辆汽车的油箱。  两声巨响,引起了一连串爆炸,霎时间黑烟滚滚,腾空升起。  二个小时之后,山崎大佐率领樱井炮兵大队、江川步兵大队从化马镇急匆匆的赶往凤凰岭。山崎大佐并没有接到打劫的报告,而是跟凤凰岭暗堡里的士兵联系不上,心知发生了意外,调集两个大队前来察看。一路上,他始终阴沉着脸,当远远地看见南方上空浓烟滚滚时,一颗心陡然悬起,敦促士兵加快行进步伐。  江川少佐走在熊谷中队的后面,转过一个弯处,忽见前面士兵卧倒了,喝问道:“熊谷君,怎么……”问到一半,戛然住口。原来他看见前面路上停放十几辆摩托车,而车上空无一人,心中大为不解,心想:“这应该是巡逻队的摩托车,可是人呢?”一面想,一面卧倒了。  熊谷中队长端起望远镜向前看看,又向左右两边望了望,未发现敌情,率士兵冲了上去。江川少佐见熊谷中队未遭遇任何打击,急忙爬起,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命士兵把摩托车移到路旁,继续前进。地势渐行渐高,当前面鬼子发现损坏的摩托车和数十具尸首时,不禁毛发悚然,不等长官下令,各自寻找地形,做好了战斗准备。 第二十一章 计谋虎皮(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江川少佐走上来,见一名死去的士兵胸膛袒露,毛茸茸的小腹上用鲜血歪歪扭扭地写着“许志洪特种队”六个大字。这是王虎的杰作,原来他想起柳惠在刘玲小腹上留字,临撤前,用刺刀挑开一名鬼子衣服,又用树枝蘸着鬼子鲜血留下了字迹。江川少佐只看得又惊又怒,命熊谷中队分三路呈扇形出击。  山崎大佐接到报告,从马上跳下来,在众人拥簇下,飞步赶到前面,望着一具具尸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陡然间涨大了不少。  熊谷中队长想在联队长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仗着胆子,喊道:“熊谷中队的士兵,跟我冲。”士兵们不敢怯战,沿着山路一股脑地冲上了凤凰岭。  山崎大佐见熊谷中队未遭遇抵抗,叫道:“江川君,留人清理罹难士兵的尸体。”他阔步而行,翻上凤凰岭,更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南面山路上一片狼藉,四十多辆汽车已被炸毁,未烬的余火还在燃烧。路上、车底下、路边的沟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士兵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焦臭味混杂在一起,令之作呕。他想起了三道岭战役,眼前情形相比,惨烈程度远远不能相比,不禁暗忖:“三道岭战役,正面是八路军独立团的阻击部队,侧面是狙击手,这一明一暗,才让自己损兵折将,吃了大亏。而今天,独立团远在大堡顶山,仅凭许志洪特种队区区十二个人,不但攻下暗堡,还尽数毁掉了两个巡逻队和六百名士兵,难道他们是天兵天将不成?”  江川少佐大踏步跑来,说道:“大佐阁下,旅部的护送人员、新兵和随同司机全部遇害,无一……”  山崎大佐双目一翻,喝道:“说有用的。”江川少佐 “嗨”了一声,道:“来人抢走全部军火,沿着凤凰岭南山脚下向西走了。”山崎的脑袋里嗡的一下,问道:“军火全部被抢了?”江川少佐道:“从汽车爆炸、烧毁的痕迹上看,他们是在搬走军火后,才炸毁了汽车。”  山崎大佐用低沉缓慢的语气骂道:“八嘎。”江川少佐误以为骂他,躬身道:“嗨!”山崎大佐没做解释,向江川少佐一挥手,道:“走。”来到岭南脚下,当看见踩踏的痕迹时,不由得陷入深思:“这哪是十二个人留下的,分明是百人、千人才能把草丛踩成这个样子,莫非是教一旅独立团悄悄来到了这里?不会,他们窝藏在大堡顶山,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莱芜守军必定会发来消息。难道是附近的刁民参与了运输?也不会,村村封锁,人人自危,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跑到这里来。可是……”  江川少佐打断他沉思,说道:“大佐阁下,他们身背军火,绝走不出太远,我派熊谷中队作为先头部队追上他们,死死咬住不放,待我们主力上去时,消灭他们,夺回军火。”  山崎大佐不语,又思忖良久,叫来一名大尉,道:“给旅部发报,说明这里的情况,并请求飞机支援。给小岛少佐发报,命他率大队和一个团的皇协军来这里跟我汇合。”他等那名大尉离开后,又道:“江川君,派一个小队轻装跟踪侦察,一旦发现敌情,不要惊动他们,速回报告。”  江川少佐边走边想:“侦察只用一个班就行,干么要安排一个小队?这不是……哦!是了,大佐真是深谋远虑,他定然是想到人家有狙击手,去的人少了,怕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要是去一个小队,既可以抗衡一阵,又可以把情报送出来。”权衡再三,找来熊谷中队一名精练的小队长,说道:“竹田君,你是我江川大队作战最勇敢、头脑最灵活的优秀军官之一,今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侦察任务,要交给你的小队,你率领士兵,务必要排除艰险、万难,完成这个光荣使命。”  竹田寿谦脸色肃然,道:“嗨!我一定不辜负少佐阁下的期望。”江川少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任务做了详细地布置。  竹田寿谦集结士兵,沿着草丛踩踏留下的痕迹追进山里。拐了几个弯,竹田寿谦叫停了队伍,自己登高一望,顿觉一股凉气从心底直冒出来,暗道:“这地势仿佛就是个迷宫,若是遇上伏击,想退回来都难。”他沉吟良久,命令一个步枪组居前,一个步枪组断后,自己则率机枪组和掷弹筒组居中。  一路追下去,留下的痕迹曲曲折折,一会儿绕过山坳,一会儿钻过谷缝,若不是索迹追踪,他们早就迷路了。又追出三四里,前面出现三个峡谷,峡谷里全是石头,走在前面的两名士兵想也未想,直接踏上了最右边的峡谷,没走出几步,忽然扑倒在地。紧随其后的一名士兵以为两人绊倒了,刚想弯腰扶起,忽见石头上留有两条殷红的血线,惊声叫道:“他们……”只喊出两个字,忽感头部重重遭到了一击,登时失去了知觉。  竹田寿谦见状不好,丝毫没有犹豫,叫道:“卧倒。”众士兵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一下。  山中一片寂静,静得令人害怕。突然,两颗手榴弹飞来,伴随两声爆炸,靠前的士兵被炸死两名、炸伤三名。  竹田寿谦心知自己在明、人家在暗,应该及时离开这里,他处事果决,叫道:“后撤五百米。”士兵马上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移动的速度不知比来时快了多少。奔跑中,竹田寿谦忽地看到左前方石岭上,有个人影闪了一下,急忙喊道:“卧倒。”他第一个伏下身子,端起望远镜看了看,心道:“怎么没人?莫非自己眼花了?”他行事素来小心,叫道:“掷弹手,轰炸左前方的石岭。”两名掷弹手平日里威风八面,此时心里打鼓,但长官的命令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爬起身子。两人从背上摘下掷弹筒,刚放下炮架,忽然身子一倒,莫名地死了。 第二十一章 计谋虎皮(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竹田寿谦知道蹊跷出在石岭上,哇啦一阵叫喊,两挺歪把子机枪同时开火,直打得石岭火星乱窜。竹田寿谦估计两挺机枪能封住石岭,自己带着其他人继续撤退。然而,他们刚刚跑出十几米,两挺机枪全部哑火了。竹田寿谦又急又怒,忽听身后咕咚一声,颈项中一热,原来是一名士兵头部中弹,喷出的血线溅到了他身上。他反应极快,马上卧倒,抬头向上望,只见石岭上人影交替出现,每现身一个人,自己的士兵必有一人中弹而死。  掷弹筒组组长只瞧得目眦欲裂,叫道:“少尉阁下,咱们撤不出去了,跟他们拼了吧!”  竹田寿谦虽然心下惊惶,但头脑甚是清醒,知道人家选择这个比较宽敞的地方,就没想让自己这些人活着离开,若是硬拼,只有加快死亡的速度。他扭头看了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喜悦,叫道:“往南撤。”他本以为撤向身后的乱石岗里,可以摆脱眼前的险境,可哪知乱石岗里早已有人埋伏,没爬上几步,便有人相继死亡。  竹田寿谦这下更加惊骇了,稳定下心神,心想:“这种情形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不如冒死冲上乱石岗,或许尚存一线生机。”当即吼道:“杀给给。”士兵听到冲锋的命令,全然不要命地奔向乱石岗。  周四海望着蜂拥冲上来的鬼子,把单枪换成了双枪,道:“月儿,打呀!”古月扳开机头,道:“别啰嗦,注意安全。”砰砰砰……四只驳壳枪的子弹一股脑地射向鬼子。  竹田寿谦这次真是玩命了,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手举着战刀,口中呼道:“天皇陛下的勇士们,杀啊!……”  柳惠、夏一凡担心二师姐、二姐夫有失,从西面并肩走来,两人举起枪,同一时间把子弹射进了竹田寿谦的脑袋里。他俩不等竹田寿谦倒下,又调转枪口,开始了恣意的杀戮。  许志洪带着特种队员们也从石岭上走下,一边走一边开枪,枪枪射向敌人的后脑。  鬼子已经死伤大半,剩下没死的已成了待宰的羊羔,可他们不想束手待毙,临死也想做最后的挣扎,抓个垫背的,但如何禁得起三面神枪手的围击,片刻之间,尽皆身中弹而亡。  王虎捡起竹田寿谦的战刀,道:“刀刃够锋利,可是太轻了,老子用不上。”巴矮子一把抢过来,道:“龟儿子,老子用正好。”王虎踢了他一脚,同其他队员打扫战场。  柳惠等人将缴获的武器弹药藏好,谈笑风声地离开了。他们走后不久,上千只饥饿的狼群嗅到血腥味,狂涌奔来,片刻功夫,群狼留下一堆堆白骨,饱腹而去。  柳惠等人来到断臂山,刚刚坐下,周四海听见嗡嗡的叫声,道:“小凡,你说得真准,鬼子的飞机还真来了。”夏一凡笑道:“不是我说得准,咱们搞出这么大响动,鬼子不出动飞机才怪呢!”周四海道:“那鬼子会不会往这里投弹啊?”夏一凡摇头道:“不会,他们不会盲目轰炸,只有发现目标才会投弹。”周四海听了放下心来。  许志洪仰望天空,透过枝叶看见四架飞机低回盘旋,忧虑道:“不知道这会儿天龙、褚大哥带人走到哪儿了?要是身形不够隐蔽,那可就遭了。”  柳惠举枪瞄着飞机,道:“许队长,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大姐夫行事缜密,听到飞机声音,一定会让褚大哥带人隐藏到树林里。”说罢,屏气开了一枪。  王虎扑嗤一笑,道:“惠妹子,这样可打不到飞机。”他跟柳惠混熟了,不知不觉地改了称呼。柳惠问道:“哪咋打?”王虎道:“要在飞机俯冲时迎头打。”巴矮子道:“对,打飞行员的脑袋。”王虎白了他一眼,道:“打机尾的油箱就不成吗?”巴矮子道:“你个呆瓜,飞机俯冲时机尾上翘,你能看见油箱?”王虎道:“妈的,我看不见,可不等于惠妹子看不见,你倒是说说,惠妹子的眼力、耳力谁能比得上?”巴矮子道:“傻大个子,这用……”  柳惠见两人拌起嘴来,绷起脸说道:“吵什么?都去眯一会,说不定黑天前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呢!”她叫上夏一凡,向山上走去,走出不远,看见古月和周四海在一块巨石下方,正在背靠背的睡觉,于是悄悄绕了过去,来到一株参天大树下,说道:“师兄,你也睡一会儿。”  夏一凡连日来奔走、打仗,片刻没得好休息,这时精神松弛下来,倒真觉得疲惫难挡,“嗯”了一声,倒在地上没用几分钟就睡着了。熟睡之中,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爆炸声,翻身坐起,侧耳倾听了一会,抬眼见柳惠坐在树上,正端着望远镜观看,道:“小鬼子大炮开路,倒还真不笨。”  柳惠从树上飞落下来,把望远镜递给师兄,道:“招呼大家,赶快离开这里。”夏一凡瞧她秀眉微蹙,脸色凝重,问道:“看到了什么?”柳惠道:“烟雾,比乌云还要黑。”  夏一凡想舒缓她一下情绪,笑道:“鬼子心虚,才不惜浪费炮弹,虚张声势,你作为指挥员,可不能听见几声炮响,就自乱了阵脚呀!”  柳惠嗤笑两声,道:“你竟敢小瞧我,罚你两天不许……不许亲……我。”夏一凡知她说这话不作数,快速亲了她一口,道:“那咱们打几枪再走也不迟啊!”柳惠抹了一下被亲过的嘴唇,笑道:“你不是说过,鬼子大炮一响,这里就变成一片火海嘛!”  夏一凡一怕脑门,道:“对对对,看我睡一觉,把自己睡糊涂了。”柳惠低声道:“你才不是睡糊涂了,是色我色糊涂了。”夏一凡痴迷一笑,招呼大家撤离了断臂山。  于蓝跟大队撤到一线天,留下八人把四挺重机枪分别部署在两个山洞里,等柳惠率人赶来,拿出干粮和山果分给大家后,把柳惠叫到一边,说道:“小师妹,我不放心蟠龙谷的北边,万一驻守在礁子山上的皇协军杀上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第二十一章 计谋虎皮(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脸色微变,问道:“大师姐,你不是说大斜沟凶险万分,敌人难以通过吗?”于蓝道:“我又仔细想了想,礁子山上住有一个团皇协军,若强行进入大斜沟,凭他们的人数和武器装备,也有通过的可能。”  柳惠心想:“倘若一个团的敌人从大斜沟上来,这次打劫不但功败垂成,而且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思忖再三,说道:“大师姐,你马上去找褚大哥,跟他说自卫大队归你指挥。”  于蓝白净的脸上堆出苦笑,道:“小师妹,我听候差遣还行,指挥打仗可不行。”  柳惠笑道:“你呀!绵里藏针,智谋如海,只是性情恬淡,万事不出头,才让你这凤雏没有露出云山真面目。”见她还想推辞,道:“大师姐,几百条的人命,你不能不顾啊!”  于蓝只得点头,转身刚要走,只听柳惠说道:“大师姐,你叫上二师姐和二姐夫。”于蓝道:“也好,不过你和师弟要小心,切不可贸然出击。”说着把头转向一线天,又道:“这里的战斗,在未来几天将会异常激烈,我回去让褚大哥派来两名掷弹手,帮你疏通、清理一线天西出口。”  柳惠暗暗佩服大师姐心思细腻,道:“幸亏你想得周到,要不鬼子以同伴尸首做掩体,那麻烦可就大了。”于蓝微微一笑,叫上古月和周四海便离开了。  不久,断臂山方向传来闷雷一样的炮声。吴燕小鸟一般斜倚在许志洪身上,道:“志洪哥,鬼子快要追上来了,咱们在这里能顶住吗?”许志洪道:“应该差不多。”他对柳惠放心,但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战场上诡异百变,随时都可能发生不可预料之事。  吴燕幽幽的道:“要是顶不住的话,在鬼子冲过来之前,你…。。先给我一枪,不要让我落在鬼子手里。”许志洪道:“不,我下不了手,我要让你活着。”吴燕道:“鬼子凶残,如果……我落在他们手里,不但清白……保不住,还会落得身首异处。倒不如死在你的手中,还能保得住清白,就是做鬼也是心安了。”  许志洪无限爱怜地抚摸着她一双小手,说道:“要是真顶不住的话,柳惠会提前让咱们撤离这里,现在说死还是太早。”吴燕问道:“你是说咱们还能活下去?”许志洪道:“能,当然能。”  吴燕一听死不了,全然不顾忌鬼子在打炮,竟然依在许志洪怀里,娇语绵绵。许志洪软温暖玉抱在怀里,片刻间神游物外,当双手碰到她柔腻娇嫩的肌肤时,一颗心怦然剧跳。吴燕伸手勾住了他头颈,口中低呼:“志洪哥,志洪哥……”许志洪闻她处女幽香,如兰如麝,阵阵袭来,不由得全身发抖,挪动右手颤颤巍巍地抚摸她发烫的脸颊。吴燕情欲冲动,热情如火,一只手按在他右手背上轻轻揉动,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志洪体内欲火渐熄,耳闻炮声减弱,说道:“燕妹,起来吧!”吴燕娇声道:“不嘛!不嘛!”许志洪当然也想让她赖在自己怀里,可一想到鬼子快要追过来了,军人的职责一时超越了情感,当下紧紧地抱了她一下,道:“起来吧!咱俩去看看柳惠和夏连长在干什么。”  吴燕很不情愿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下衣服,道:“能干什么?躲起来偷偷亲热呗!”许志洪用手刮了她鼻子一下,笑道:“大姑娘家的,竟然信口说这种话,真是不害羞。”吴燕道:“大姑娘怎么了?大姑娘就不能说了?我就说,我偏说,他们俩。。。。。。。”  许志洪打断她话,低声道:“来人了。”吴燕也听见脚步声了,从石后转出,见是王虎,尚未等开口说话,只听王虎说道:“燕子,大战在即,你可别把咱队长给累趴下呀!”  吴燕脸色一红,道:“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虎本想再调侃她几句,见许志洪闪了出来,说道:“队长,惠妹子让你去南山山洞里指挥,她和夏连长留在北山山洞里。”许志洪道:“知道了。”  原来江川少佐见久等不到竹田寿谦派人回来送信,心里产生一股不祥的预兆。于是,急匆匆来见山崎大佐,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山崎大佐问道:“有消息了?”江川少佐见他脸色不善,道:“没……有,怕是……回不来了。”  山崎大佐仰望天空,望着来回盘旋的飞机,久久才道:“废物的空军。”命人叫来炮兵大队长樱井良佑,道:“抬炮进山,全体追击。”  走出十余里,山崎接到旅团长平野依少将的电报,电文上写道:“山崎君,空军搜寻未果,命你部暂不开往大堡顶山,全线追剿被抢辎重,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部。”他刚把电文递给身旁的一名大尉,就见江川少佐慌慌张张地跑来,忙劈头问道:“发现情况了?”  江川少佐道:“大……佐阁下,不……好了,这山里有鬼。”山崎大佐扇了他一个耳光,骂道:“八嘎,鬼你个头。”江川少佐摸着发疼的脸颊,惊悚道:“竹田寿谦等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吃了。”  山崎听了甚是吃惊,道:“带我去看看。”他来到前面,不由得也惊呆了,但见殷红斑斑的地面上,血淋淋的骨头这一块、那一堆,如果不是留有衣服碎片和滚落的钢盔,一时倒真的难以辨出是人类的骨头。  江川少佐惊魂未定,道:“是鬼,一定是鬼。”有士兵道:“支那人信鬼神,也许这世上真的有。”有士兵道:“一下子吃了六七十个人,也只有山魈能做到。”更有士兵道:“莫非江湖三女侠就是鬼怪变成的?要不,支那人哪来的本事找我们大日本皇军的麻烦?”这些鬼子素来凶悍,看到这场面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狼群所为,认定是山魈鬼怪在作祟。 第二十二章 血腥战场(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山崎大佐听见士兵的议论,大声喝道:“蠢材,只有落后的支那人才会迷信人世间有鬼怪,而我们是大日本皇军,是天皇陛下的勇士,信奉的是武士道精神,岂能相信这无稽之谈?”扫视了众人一眼,又道:“樱井君,大炮开路,给我轰炸一切可疑的目标。”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饭涨穷人气”, 鬼子本来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心惊胆战,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但这炮火一起,倒把他们的恐惧之心一扫而光,又恢复了往日的目空一切、凶悍残忍本性。炮乃步兵之胆,这句话对鬼子来说,真是最为正确不过了。  樱井少佐指挥炮兵,简直疯了一般,遇山轰山,逢林炸林,虽说给士兵壮胆了,但也极大地影响了追击速度,将近傍晚时分才来到断臂山下。樱井少佐望着满山枝叶繁茂、苍翠挺拔的树木,翻了翻白眼仁,心想:“这山岭树木茂盛,若发起炮击,必然会燃起大火,火势在两个小时内怕是燃烧不尽。”他没有贸然下令炮击,而是等山崎大佐带人上来后,说出了心中顾虑。  山崎大佐揣想许志洪会在岭上布下埋伏,阻击自己追踪,敌暗我明,若强行通过,伤亡不会小,当下丝毫没有犹豫,断然说出两个字:“炮击。”  不大工夫,八门九二式步兵炮一齐开火,瞬间引起了森林燃烧,火势蔓延开来,象无数条火龙,张着大嘴狂啸着吞噬一切。潮湿的树木一经燃起,黑烟滚滚,笼罩着整个断臂山的上空,顷刻之间,一片美丽的苍山就变成了“火焰山”。  隐匿在山上的狼、野羊、獾子等被火烧得四处逃窜,让人见了惊心动魄,目眩神摇。江川少佐率机枪中队封住山脚,十二挺重机枪奔射火舌,子弹密不透风,逃逸出来的兽类无一幸免。  鬼子们见火龙所到之处,一片焦土,各种兽类在大火里惨叫、挣扎,极大刺激了他们原本残暴的本性,一个个疯狂地叫喊着、跳跃着,暴戾之气尽显无遗。  山崎大佐未等山火燃尽,命人打通一条通道,继续追击。当来到一线天前,江川少佐仰望着拔地而起的险峻山峰,又看了看那条朦胧的甬道,说道:“大佐阁下,天色已晚,您看……我们是不是先住下来,等明天……。”山崎不等他把话说完,忙摆手制止,回身向樱井少佐说道:“炮击山峰,连夜追击。”  夜色之下,鬼子开始了疯狂的炮击,短短的几分钟,飞沙走石,树木折断,一线天两边峰上充满了烟和火。  柳惠藏在洞内,见爆炸发出的火焰,成半圆形笼罩着一线天整座山峰,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此轰炸,会不会把一线天轰塌?能不能把山峰熔化?”忽听得有人叫道:“夏兄弟、惠妹子……”她探头见是张豹带着四人赶来,纵身一跃,落在山下,接过二箱榴弹,笑道:“张大哥,你们没被鬼子的炮火吓回去,真是好样的。”  张豹把肩扛的榴弹箱递给随后赶来的夏一凡,扭头望着红彤彤的半边天,说道:“这威势是够吓人的,可一想到你们在这里,我们也就不怕了。”夏一凡道:“快进山洞,等炮火停下来,鬼子就要发起冲锋了。”  樱井少佐把上千发炮弹倾泻在一线天峰顶上,待炮火一停,江川少佐嗖地抽出战刀,大声喊道:“西村中队,杀给给……”  二百余名士兵早已做好了准备,听着江川少佐嘶哑着嗓子咆哮,鱼贯般冲进甬道。轰炸之后的甬道里,充塞着一堆堆石头和上方落下尚未燃烬的树木,士兵们不畏艰险,或抬或挑,打开通道,杀气腾腾地奔向出口。  峰顶上的灌木还在燃烧,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两名机枪手看见鬼子露头就要开枪,柳惠极是镇定,浑不把冲来的鬼子放在心上,忙道:“等等再打。”吴燕望着鬼子,叫道:“志洪哥,下令啊!”许志洪道:“等柳惠那面开枪了,咱们才能打。”  柳惠等鬼子冲出来三四十人后,才下达开枪的命令。这边枪声一起,许志洪那边马上响应,四挺重机枪集中扫射弹丸之地,杀伤力空前,血肉之躯岂能抵挡?可怜那些冲在前面的鬼子,一分钟不到,尽皆身中数弹而死。  西村中队长乍一听见重机枪的响声,顿觉不妙,高喊了一声:“卧倒。”最倒霉的莫过于靠近出口的四名鬼子,身子伏下不久,子弹如雨点般的洒来,他们的头上、后背、屁股、大腿等处弹痕累累,皆都一命呜呼。  西村中队长见一枪未放,就死了几十人,又听出刚才有四挺重机枪在咆哮,知道再往外冲,也只是徒然断送士兵的性命,当机立断,叫道:“撤退。”  山崎大佐阴沉着一张脸,听完西村中队长的报告,沉思良久,才道:“他们卡住出口,我们只能在出口正面构筑防御,然后用机枪压制对方火力,士兵才能从两侧冲出去。”江川少佐躬身说道:“嗨!大佐阁下高明,我这就去安排。”  王虎见把鬼子打退了,又见洞内火药味呛人,向柳惠问道:“我可以出去透透风吗?”柳惠向外一努嘴,道:“不要离开洞口。”王虎走出山洞,深呼了一口气后,目光停在鬼子尸首上,道:“惠妹子,鬼子全不济事,脓包的很。”  巴矮子有意讨好柳惠,在洞内叫道:“傻大个子,不是鬼子脓包,是惠妹子指挥有方,让四挺重机枪交叉打,鬼子就是长成你那样的大个子,也是白扯。”王虎骂道:“妈的,你个三寸丁,不许拿鬼子跟我比。”巴矮子道:“你生得傻大黑粗,比一比也不少什么。”说着嗤嗤发笑。  王虎反驳道:“你好?一副獐头鼠目相,跟鬼子长得没两样,怎么不比一比?”走进洞内,横着眼睛,就要动手。 第二十二章 血腥战场(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道:“好了,别闹啦!”语声虽轻,但对王虎和巴矮子两人来说,威慑力极强,皆都闭上了嘴巴。夏一凡让火药味呛得喉头发干,道:“惠儿,你用掌力疏通一下空气。”柳惠应道:“好哩!”她掌风既强,走到洞内深处,双掌交替而发,形成漩涡,不多功夫,洞内空气焕然一新。  过了二十多分钟,柳惠瞧见鬼子从甬道里往出仍石头,明白其用意,说道:“张豹大哥,鬼子丢石头,欲要垒砌工事,你带人快向出口发射几枚榴弹。”张豹应了,叫上两名掷弹手和两名弹药手跑到山下,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和角度,连发十余枚榴弹。  西村中队长指挥士兵往出丢石头,闻听啸声,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当见榴弹落在甬道前爆炸,三名士兵一死二伤时,才急声喊道:“远离出口。”一名小队长透过硝烟,见丢出的石头全被炸飞,叫道:“西村大尉,这办法不行,我们丢多少,人家炸多少,快想想别的办法。”西村中队长道:“这是山崎大佐的命令,不容更改,等一会继续扔石头。”  柳惠双目紧盯着出口,见鬼子不往出抛石头了,忽地提起一挺重机枪,向机枪手和弹药手说道:“带一箱弹药跟我来。”  夏一凡心知她要干什么,叫道:“惠儿,不要,危险。”柳惠道:“师兄,危险不大,你不要跟来,尽管侯在这里。”她飞身离开岩洞,在甬道正前方选择了一个位置,放下机枪,看了看甬道里的鬼子,搬来三块大石头,摆成“品”字型,说道:“快射击。”机枪手低沉一声:“是。”  哒哒哒……密集的子弹射进甬道,好似狂风扫落叶一般席卷鬼子。西村右臂被子弹打穿,顾不得疼痛,闪身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喊道:“卧倒,卧倒……射击……”鬼子被打得抬不起头,动弹一下就可能丢命,空自着急  柳惠本想见好就收,忽见张豹提着掷弹筒跑来,叫道:“张大哥,快,快,给我轰。”张豹麻利架起掷弹筒,吼道:“装弹。”  轰轰轰……张豹发射榴弹很有技巧,一点点抬高仰角,榴弹仿佛长了两只眼睛,一枚枚射进甬道,逐渐往前延伸。  西村中队长忽觉头皮一凉,用左手摸了一下脑袋,帽子不翼而飞,惊叫道:“撤退。”浓烟充斥甬道,他已辨不清方向,没跑出几步,哐当一声,额头重重撞在石壁上,撞得他眼冒金星,身躯不住地摇晃,后面一名士兵上来,两人撞了个满怀,同时扑倒在地。  子弹带着死亡的气息呼啸着飞进甬道,慌乱的鬼子相互拥挤着、踩踏着,乱做一团。只听呼喊声,爆炸声响声一片。  柳惠指挥若定,临撤前带人靠近甬道,搜缴了一百多枚手雷。  西村中队长眼前一片昏暗,有眼若盲,只凭感觉,拖着受伤的右臂,奋力往前爬。他不清楚还有多少人活着,刚想张口呼叫,一股浓烟直冲肺腑,喉头呛得大声咳嗽。咳嗽了一阵,不闻枪炮声,心头一喜,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江川少佐神情紧张,目光盯着甬道,盼着西村中队快点撤回来。当见甬道里伴着浓烟冲出一个人时,上前一把拉住,见脸黑如焦炭,问道:“你是谁?”  西村中队长瘫坐在地上,叫道:“江川阁下,我是西村秀明。”他因失血过多,又连惊带吓,一句话说完,昏了过去。江川少佐让人把他抬走之后,喊道:“堂本君,你带一个班把江川中队活着的士兵接应出来。”堂本中队长喊了一声,带人冲进硝烟弥漫的甬道里,救出了三十多名士兵。  江川少佐见西村中队几近毁掉,恼怒之下,不经请示,调来炮小队和机枪中队,想给对方还以颜色。  夏一凡见柳惠把张豹等人刚刚带回山洞,就传来激烈的枪声,笑道:“惠儿,你真是心思灵活,善于把握时机。”柳惠心中得意,本欲赞美自己几句,只听张豹说道:“褚大队长私下里曾说过,惠妹子是穆桂英转世,迟早……”轰隆几声巨响,打断张豹的话,向洞外一看,道:“惠妹子,咱们自卫大队要是有几门大炮,我这个炮兵中队长当起来才有劲。”柳惠笑道:“年底前,我要你当炮兵大队长。”  张豹兴奋的一跳,哐当一声,头撞在洞顶上,眼冒金星,身子摇摇欲坠。夏一凡扶住他,关心道:“这下撞得不轻,快坐下缓缓。”张豹历来皮实,磕磕碰碰的不当回事,叫道:“没事,没事。”夏一凡双手搭上他肩膀,往下一按,道:“还是坐一会吧!”张豹虽说身材魁梧,但夏一凡双手贯上了内力,抵挡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  柳惠向张豹问起袁天龙、褚霸带人撤到蟠龙谷后的情况,当听完张豹的述说后,顿觉轻松,转过目光,说道:“鬼子火力一停,极有可能在出口内壁两侧构筑机枪掩体,掩护鬼子往外冲,在掩体未构筑之前,咱们要想办法给它炸掉。”  张豹道:“我用掷弹筒轰,两枚榴弹就解决问题。”柳惠道:“榴弹不能拐弯,炸不毁掩体。”张豹道:“我在甬道正前方架设掷弹筒,不就行吗?”他见柳惠撇着小嘴,心想:“这办法方才就用过了,不知炸死了多少鬼子,她干么撇嘴呢?”当看见爆炸溅起的一团团烟雾时,顿然醒悟,道:“鬼子不会给我机会架设掷弹筒了,是要换个法儿。”  柳惠道:“王虎、毛六子两位哥哥,等鬼子火力一停,你俩从北靠近甬道,听我喊声,你俩丢手雷,炸掉掩体后,迅速跑回。”王虎摸着脑瓜犯迷糊,问道:“惠妹子,鬼子不修建掩体呢?即使修建了,你怎会知道?”柳惠笑道:“王大哥,我两条腿能走路,两只眼睛能看见东西,鬼子想做什么,我当然就会知道啦!”王虎听得费解,问道:“三寸丁,你妈个巴子,惠妹子的话,你可理解?” 第二十二章 血腥战场(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巴矮子倏地窜出山洞,叫道:“傻大个子,你真是笨到家了。惠妹子,我身材灵活,躲闪快,这等观敌小事,我代劳了。”柳惠道:“也好,鬼子正面火力凶,你避开之后,再喊话。”巴矮子笑道:“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呢!”一句话把大伙儿全都逗乐了。  夏一凡摘下望远镜递给巴矮子,说道:“用它来观察。”巴矮子接过望远镜,待鬼子火力一停,连蹦带跳地跑走了。王虎招呼毛六子,带上手雷也离开了山洞。  山里一时静下来,而柳惠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接下来的战斗会一场比一场激烈。她把夏一凡拉到洞内深处坐下,头枕着他肩头,低声道:“挺过今晚和明天,我要给鬼子还以更大的颜色,让他们瞧瞧,咱们可不好欺负。”  夏一凡歪头用脸磨蹭她秀发,说道:“抗日自卫大队相当于一个营的兵力,按理说人数也不少了。可是,鬼子原来就有一个大队驻守徂徕,现在山崎联队开来,吴岳庭保安第一师又判节投降,算一算敌人的兵力,已差不多逾万,是咱们的二十倍。在我看来,咱们下一步还是小打小闹步步为营的好。”  黑暗的洞里,柳惠悄悄亲了他一口,低声道:“你们要是听我指挥,胜利会一个接着一个。”夏一凡被她亲得心神荡漾,握住她一只手,久久才平下心绪,说道:“惠儿,咱可不能让胜利冲昏了头脑,鬼子、皇协军势大,而我们弱小,吃一次败仗,我们会几个月缓不过来。”  柳惠抽出手,把他推向一边,气道:“你不信我,别跟我说话。”夏一凡又凑近身子,笑道:“我信你,就是有点担心。”柳惠道:“你担心我把抗日自卫大队给毁了?”  夏一凡听她说话仍然带气,笑道:“才不是,你心思缜密、果断,指挥打仗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只是咱们眼下还不够强大,担心你……头脑发热,跟敌人硬干。”  柳惠听他前半句话心里舒坦,但听了后半句话,火气上冲,道:“我只会巧打,不会硬打,不出半年,我让山崎联队、皇协军第三师沉戟折沙,你信是不信?”她不想让洞外之人听见自己跟师兄吵,说话语声极轻,但也是怒气勃勃。  夏一凡哪里敢惹她生气?连忙道:“我信,我信。”张臂抱住她,心下惴惴,道:“惠儿,不生气,生气了让别人看见不好。”柳惠心里确实在生气,但又怕师兄着急,小声嘀咕:“你不气我就好。”夏一凡道:“你是个俊俏的……母老虎,我哪敢气你呀!”便在此时,传来巴矮子的喊声:“丢手雷。”柳惠拉起师兄,赶忙跑出山洞。  轰!轰!轰!……  爆炸后不久,巴矮子跑回来,骂道:“龟儿子,这小鬼子真够精明的,在甬道里左一堆、右一堆的垒砌不少石头,王虎、毛六子只能把边上的掩体炸掉,里面的炸不着。”  王虎和毛六子刚刚跑回,鬼子开始报复,子弹、榴弹透过甬道,疯狂地肆虐着前方的山石和草木。柳惠凝目细看,忽然,乌溜溜的眼珠儿骨碌一转,说道:“张豹大哥,给我包五十枚手雷。”  夏一凡疑窦满腹,问道:“惠儿,你要干什么?”柳惠道:“我要出击,重创鬼子。”夏一凡靠近她,扣住了她左手脉门,叫道:“不能出击。”柳惠右手在他外关穴上一拂,抽出左手,笑道:“师兄,我不是蛮干,你尽管瞧好吧!”她接过张豹递过来的一包手雷,系在背上,转身跃出了山洞。夏一凡被她拂得上肢酸麻,左手托着右臂,叫道:“惠儿,听话,快回来。”  柳惠应道:“师兄,休要担心,我心里有数。”跑到一线天北峰脚下,拿出飞爪,轻轻一抛,抓住一块石头,纵身向笔立的峭壁上攀去。  夏一凡从望远镜里看出了师妹意图,跺了一下脚,暗暗地替她捏一把汗。  柳惠艺高人胆大,根本没把鬼子的火力放在心上,借助手中飞爪,施展开幻云步,忽左忽右,宛若凌虚飘行,很快攀上了峰顶。鬼子第一轮发起的炮击,已把峰顶上尖锐的石头给削得没有了棱角,一株三人粗细的古松还在燃烧吐着火苗,把四周照得通亮。柳惠坐在一块石头后面调匀气息,待甬道里火力停止,探头向下看了几眼,轻声一笑,身形便如鬼魅般向东移动。  江川少佐指挥机枪中队前移,命堂本中队构筑掩体。在他想来,已找到了冲出甬道的方法,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士兵们看着一挺挺黑黝黝的重机枪架设在甬道里,不禁为拥有这等厉害的武器而自豪,于是,又恢复了强悍本色,口中喊着口号搬运大石头,甚至有士兵还抬起同伴的尸体,垒起了一道道人墙。  柳惠走到峰顶尽头,伏下身子,看着东边旷谷里矗立起来的八门大炮和数不清的鬼子,心道:“你们人多,还有大炮,但奈何不了我。”伸手从包里摸出一枚手雷,轻轻往石头上一磕,丢进了甬道里。  忙碌的鬼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爆炸,误以为有人走火了,全然没放在心上,继续构筑掩体。当第二声、第三声爆炸传来时,他们明白了,这不是走火那么简单,而是有人投掷了手雷。  柳惠从东向西走,每走十余米便扔下一枚手雷,包里的手雷不到三分钟,竟给扔个精光。  在一场战斗中,五十枚手雷根本不算什么,但在如此狭窄细长的甬道里,这五十枚手雷所产生的杀伤力无疑是可怕的。轰!轰!轰!……弹片、沙砾、硝烟充塞了整个甬道,惨叫声、哭嚎声响成一片。  柳惠不敢耽搁,借助飞爪下山,跑回了山洞。夏一凡一把将她搂在胸前,道:“吓死我了,你以后可不能冒险了。”柳惠不好意思当别人面让他抱着,挣脱开身子,娇笑道:“怕什么呀!你看啊,鬼子不是到现在还没有发起炮击吗?” 第二十二章 血腥战场(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重又把柳惠揽在胸前,道:“你还说?如果鬼子发起炮击,你能来得及跑吗?”  柳惠顽皮地努了努嘴,道:“我轻功好,跑得快,鬼子炸不到。”夏一凡明知说不过她,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能快过人家的炮弹?”柳惠娇声道:“能,就能。”张豹、王虎等瞧着小两口儿拌嘴,识趣地走出山洞。  夏一凡等最后一人走出山洞,双手一紧,猛一低头吻住柳惠小嘴,足足有半分钟才松开,问道:“你还娇蛮不?”  柳惠不语,心下迷茫,暗想:“往常他亲嘴,我会胳膊酥麻,双腿酸软,立马没了力气,才亲了那么久,力气怎会还在?”她跟师兄重逢不过月余,初尝亲热,哪里会知道很多?大凡男女青年,亲热初始,每每反应不同,但习以为常之后,反应趋淡,可谓是人之常情。再说强敌当前,心有不属,亲热之时,难于陷入情迷当中,柳惠刚刚十八岁,自是难以想到这个环节。夏一凡听不见回话,用鼻子“哼”了一声,走出了山洞。  江川少佐有幸捡到一条命,但身上也被弹片划开了数道口子,幸好都是皮外之伤,忍着剧痛跑到山崎大佐面前,哭诉道:“大佐阁下,一通轰炸,生还者寥寥,我江川大队毁了呀!”  山崎大佐望着峰顶,疑心大起,正琢磨之际,听了江川少佐的话,问道:“有多少人生还?”江川少佐道:“机枪中队和堂本中队加在一起生还者不超过一百人,而且全都挂彩了。”  山崎大佐潸然流下两行眼泪,叫来樱井良佑,咬牙切齿的道:“炮击,给我炮击峰顶,统统的炸死他们。”  樱井少佐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佐阁下,甬道里可能还有我们的重伤员,要不要把他们抢救出来?”山崎大佐哀叹一声,道:“这甬道已经成了死亡甬道,再派人进去,人家投掷手雷,也是徒增伤亡,炮击吧!”  一线天峰顶再次成为了混沌世界,这次炮击,樱井少佐指挥炮兵向南北各延伸二里,只炸得乱石飞滚,草木皆枯。甬道里面,飞落下来的碎石足有半米厚,把百多名鬼子重伤员活活地埋在了下面。  炮击停止后不久,小岛少佐率人赶到,当看到如此惨景,担心山崎大佐命他冲锋,心念微转,说道:“大佐阁下,吴岳庭的三团再有一个小时就能赶到,届时,让他们采取人浪战术突前,我们大日本皇军押后,可一举冲出甬道。”山崎大佐道:“呦西。”  子夜时分,皇协军第三师第三团团长蒋宇率人赶到,他气息还未喘匀,便被山崎大佐叫到身前,只听山崎大佐说道:“蒋桑,你为大日本皇军立功的时候到了,即刻起,你率士兵发起冲锋,一鼓作气冲出甬道,打败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  火光之下,蒋宇一张青白的脸上堆满媚笑,躬着九十度的身子,说道:“是,是,山崎大太君,属下遵命。”山崎大佐问道:“你可知道人浪战术?”蒋宇一愣,道:“属下愚钝,不知。”山崎大佐耻笑一声,背负双手,用缓慢的口吻交代他如何发起进攻。  蒋宇按照山崎的指示,让炮营炮击了十分钟后,命一营以排为单位,三个连排出了九道波浪涌进了甬道。一营长顾连弼甚是油滑,见鬼子组成了督战队,心知此次冲锋不成功便成仁,当即拔出驳壳枪,大声喊道:“弟兄们,冲出甬道者,团长赏十块大洋,冲啊!……”他吼叫着,把身子夹在了鬼子督战队队员中间。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皇协军们一听有赏赐,一个个脚踩着石头,呼吸着淡淡的血腥和硝烟味,一齐向前冲去。  朦胧的火光之中,但见甬道里黄色的人浪飘荡着,纷纷不知死活地往前移动,可他们那里知道在脚下方的碎石里,已埋藏了数百具尸体,如果知晓的话,怕是早已吓得尿裤子了。一连一排的皇协军不等走出甬道,开枪的开枪,扔手榴弹的扔手榴弹,一时间把甬道出口搞得乌烟瘴气。  夏一凡从枪声上辨出这次冲锋的不是鬼子,说道:“惠儿,是皇协军,他们战斗力弱,多放出一些人再打。”柳惠“嗯”了一声,放出三波人之后,叫道:“打!”  哒哒哒……  机枪疯狂地扫射着,顷刻间扫倒了一大片。骤然遭受打击的皇协军掉腚往回跑,然而,子弹密如雨点,想逃生已是万万不能,冲出的皇协军逐渐逐渐稀落、凋零。  第四波人浪趴在甬道出口的地方,看着冲出去的人一个个倒下,皆吓得灵魂快要出了窍。二连一排长见势不妙,喊道:“撤啊!”可他们刚刚转身,身后就响起了歪把子的叫声,子弹嗖嗖从头顶飞过。  枪声中夹着顾连弼的叫声:“弟兄们,大日本皇军说了,谁退打死谁,冲出去是唯一的活路。为了生存,为了十块大洋,冲啊!……”  大家知道鬼子的凶残程度比魔鬼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往外冲。人群倒下了一片,又扑上来一群,前赴后继,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尸首横躺竖卧地堆积在出口处,竟堆成一米多高的半圆形尸墙。  柳惠见二名机枪手的手打软了,叫道:“王虎、毛六子,你俩来接替机枪手。张豹,鬼子可能会利用尸墙做掩体,向咱们反击,你快带人用掷弹筒把尸墙轰散。”  鬼子督战队把第八波、第九波人浪逼上尸堆后,小岛少佐命一个机枪小队跟了上来,利用皇协军的尸体架设机枪。四挺机枪刚刚架设起,尖利声骤然传来,机枪小队长发现了张豹等人的目标,叫道:“西北方向……”话犹未了,爆炸声起,血雾迸现,这名鬼子小队长再也不会说话了。  张豹亲自调整掷弹筒的攻击角度,见两具掷弹筒首发便击中目标,叫道:“照这个方向,给我速射。”短短的一分钟时间,两具掷弹筒竟发射了四十枚榴弹。 第二十二章 血腥战场(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张豹把炮口稍微调整,又是四十枚榴弹出膛。集中轰炸下,别说是人肉之躯,就是石头也该炸烂了。  柳惠虽是瞧不起没有骨气的皇协军,但也不忍心看榴弹肢解他们的躯体,在榴弹出膛的瞬间,背转身子,默默的道:“冥府空旷,但愿你们去了那里,找回尊严,做堂堂正正的小鬼。”当听啸声停止时,转过身子看尸堆不见了,心中怅然,向两名机枪手说道:“罢手,停止射击。”  武田中队长紧跟督战队队员身后,打算等皇协军冲出,让机枪手在出口附近架设机枪,压住对方火力,自己率士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对方了。可当见对方火力厉害,冲出去的皇协军有死无生,不由得惊呆了。  顾连弼惊魂出窍,转身往回跑,口中嚷道:“娘啊!快来救救我……”武田中队长怕他动摇军心,一枪将他打死了。  加藤小队长见督战队队员一个个面带惊色撤走了,叫道:“武田大尉,我们也撤吧!”武田中队长犹豫之际,响起了连珠炮似地爆炸,不久那偌大的尸堆不见了,进到眼帘的尽是残肢碎肉。此时,武田中队长的衣服已被飘来的血雾浸湿了,原本黑黢黢的脸膛变成了红色,猛然间,他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才感到这里的腥臭味足以令人窒息,抬手捂着嘴巴,艰难地喊出两个字:“撤……退。”  从这一刻起,鬼子没有再发起炮击,也没有发起冲锋,夜色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然而,双方都没有闲着,山崎大佐命通讯兵接连发出三封电报,第一封发给旅部,请求联系空军支援。第二封发给竹内大队,命竹内少佐接到电报即刻率人奔赴一线天。最后一封发给吴岳庭,命驻守在礁子山上的二团从大斜沟向南挺进,迂回包抄敌方的后路。  柳惠考虑到鬼子不会轻易罢手,战事说不定会拖到哪天,命人偷偷地前去打扫战场,不但捡回了千余颗手榴弹,还捡回了鬼子丢弃在甬道里的两挺重机枪和十三箱子弹。这下柳惠心里更加有底了,但担心明天鬼子会派飞机前来轰炸,带人搬石头把两个洞口修正了一番,这才让人休息,自己则监视着甬道出口的动向。  荒山里不缺乏的就是狼群,待树木燃尽,柳惠瞧见数不清的狼不知从何处钻出,密密麻麻的围在甬道出口处,享受美食。一只头狼很快填饱了肚子,临走前,一声嚎叫刺破夜空,过不多久,十里八荒的饥狼纷纷跑来,直到破晓前,才一个个晃着大肚子跑走了。  天亮了,两个山洞里的人往外一看,皆都惊呆了,他们看见甬道前残骨殷殷,血迹一片,哪里还有尸首?张豹道:“我睡梦中听见狼嚎,莫非是狼群的杰作?”柳惠道:“是,狼群来了一波又一波,数不清有多少。”说完叫上师兄走出山洞,采摘一些山果回来,刚刚分发完毕,忽然隐隐传来飞机的引擎声。  王虎往嘴里丢了一山杏,道:“鬼子飞机也来凑热闹了,大家快把耳朵堵上。”巴矮子道:“怕个鸟?会震死你吗?”王虎摸了一下他的小脑瓜,笑道:“你有种就别捂耳朵。”  巴矮子咬了一口山桃,道:“老子乃堂堂八尺男儿,岂能丢这个脸?”王虎笑得差点把山杏喷出来,道:“臭猴子,你身高不过四尺半,还妄称八尺,不怕人笑掉你大牙呀!”巴矮子捉狭一笑,道:“嘿嘿,老子说的是理想身高,哪个会笑?”两人说笑声中,四架飞机出现在一线天的上空,盘旋了一圈之后,丢下了一枚又一枚黑乎乎的炸弹,随之而来的是惊天霹雳。断木、石块、沙土在半空中纷飞,霎那间,一线天两边峰上烟尘滚滚,火海一片。  众人顿时噤声,柳惠的脸惊得煞白煞白的,很久才渐渐恢复原色,但心中余悸未消,问道:“师兄,炸弹会不会把山体给轰倒啊?”  柳一飞当八路五年,对这种场面已是司空见惯,瞧她面显惧色,笑道:“惠儿,我第一次看你害怕,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呀!”其实,他五年前辣手摧花那次,柳惠骇然的程度比这强烈十倍,但那时他处于极度亢奋状态,视觉模糊不清,等清醒之后,已知大错铸成,不敢再看柳惠一眼,穿上衣服踉跄而去。  柳惠瞟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说呀!山体会不会崩塌?”夏一凡道:“不会。”当见她确实担心了,补充说道:“放心吧!轰炸一年,山体也不会垮塌。”柳惠立即恢复了常态,把头探出洞口,望着天空,道:“飞机飞走了,怎么就炸这一会儿?”  夏一凡笑道:“炸弹丢光了呗!”柳惠咯咯笑道:“鬼子飞机就这两下子呀!没什么可怕啊!”夏一凡道:“飞机除了能轰炸,还能机枪扫射,别的本事倒也真的没有。”  山崎大佐望着渐渐远去的飞机,骂道:“八嘎,废物的空军,这山峰用你们轰炸吗?”喊来通讯兵,急急的道:“给旅部发报,重新确认轰炸目标。”  一个小时后,四架飞机又嗡嗡地飞来,把数十吨炸弹倾泻在紧邻一线天西面的大小山峰上。山在摇、地在动,但因准备充分,山洞又是浑然天成,柳惠、夏一凡、许志洪等人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劫。  两起轰炸,滚落下来的石头和烟尘完全掩埋了之前的战场。蒋宇奉命把一个连埋伏在甬道里,待轰炸结束,在连长姚纪元的指挥下,百余人猫着腰战战兢兢地往前挪动脚步。  蒋宇的三团原本是个杂牌团,人员组成复杂,大多是他网罗的地痞无赖。昨天晚上,一营全军覆没,这令二营、三营上下十分震惊,惊骇之余,一些心思活络之人想到开小差,可他们实在是时运不济,不仅没有逃掉,反倒让鬼子当众用刺刀给挑了。 第二十二章 血腥战场(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姚纪元等人被逼进甬道的那一刻,人人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们非常清楚,除非对方被炸死了,否则,这一进来,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武田中队长率人督战,见前面的皇协军走得比蜗牛还慢,气得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八嘎,加速地前进。”  姚纪元转回头,看到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指向着自己等人,吓得双腿一哆嗦,差点软瘫在地,忙叫道:“弟……弟兄们,快……快点……走……走啊!”走到出口之处,一百多人达成了多年来唯一的一次默契,呼啦一下,全部趴在了碎石上。他们忍受着肢体上的疼痛,向前爬着、爬着……  武田中队的士兵虽然彪悍,但自从昨天晚上亲眼目睹了那场残酷的屠杀后,至今仍是心有余悸,每向前迈上一步,那一颗颗脆弱的心就忽悠忽悠的。但看到皇协军这等情形,一下子激发了他们狂傲的本性,撇嘴的撇嘴,冷哼的冷哼,讥笑的讥笑。  武田中队长眼瞅着皇协军一个个爬出甬道,却未召来对方打击,心想:“他们没开枪,难道都给炸死了?或是给炸跑了?不,不一定,他们狡猾狡猾地,我还是小心为上。”想到这里,喊道:“一小队和二小队的掷弹手,速在出口内壁架设掷弹筒,发现敌情,立即轰炸。”拔出战刀,又道:“全体都有,匍匐前进。”匍匐前进本应是侧体位,但鬼子跟皇协军一样,采取了爬行姿势,而爬行的姿势丝毫不比皇协军好看,一个个像只癞蛤蟆,慢吞吞地向前爬。  柳惠多了二挺重机枪,底气更足了,见爬出来的是皇协军,立即明白了,鬼子又拿他们当炮灰了。她没有急着下令开枪,当看见鬼子随后往出爬时,心里暗笑,直到鬼子爬出来五六十人后,叫道:“王虎,你那挺重机枪封住出口。”王虎道:“是。”柳惠道:“打!”相隔不到五秒钟,两个山洞里的六挺重机枪全都响了起来。  武田中队长望着爬出甬道的士兵,心中不住地念叨:“别开枪,爬,爬,全爬出去……”可他的希望只在瞬间就变成了泡影,枪声响起,靠在崖壁北面的三名掷弹手倒在了血泊之中。  山崎大佐正围着一块石头边转圈边怄火,听见爆豆般的枪声,茫然望向天空,心想:“飞机轰炸,非但没有凑效,反而让人家的枪声更密集了,真是怪事。”颓然而坐,又想:“自打入鲁以来,我山崎联队兵威凛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无人能够抵挡。哪成想,我雄心正旺之际,却横空冒出来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这两股强敌,仅仅三道岭和昨晚的两次交峰,自己就损失一千多名士兵,真是对不起天皇陛下。”当瞧见小岛少佐把武田寿带来时,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问道:“武田君,回来多少人?”  武田中队长躬身向前迈了一步,道:“大佐阁下,属下无能,仅带回来六十二人。”小岛补充说道:“武田中队在三道岭一役,牺牲七十四人,方才出击也只有五十六人没回来。”  山崎大佐点点头,道:“武田君,可瞧见对方的身影?”武田中队长道:“没有,子弹来自两侧,密如雨点,走出出口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山崎大佐摆了一下手,道:“你们去歇一会吧!”  柳惠清晨这一仗缴获颇丰,但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收缴来的武器弹药藏在远处一个山洞里。晌午,鬼子飞机又来轰炸,待轰炸结束,山崎大佐命人试探性地发起了一次进攻,受挫之后,派人分南北寻找其它进攻途径。  这边刚刚消停,蟠龙谷那边却打了起来。原来于蓝来到蟠龙谷,让褚霸把张豹派走后,自己和古月攀上蟠龙峰放下绳索,又找了十几根山藤垂下,在天黑之前把粮食、军火全部吊了上去。藏好之后,于蓝把心里的担心和防御之事说给了大家听。  褚霸原以为撤到这里便万事大吉了,当听了于蓝的话,说道:“蓝妹妹,我带人抢东西在行,但打防御战是外行,从现在起,我和弟兄们全听你指挥,誓死也要保住成果。”  于蓝本事受命来到这里,但却故意为难的一笑,道:“褚大哥,我不行,我从没指挥打过仗。”褚霸道:“你是江湖三女侠之首,就不要推辞了,谁敢不听你指挥,我让他面壁思过三天。”于蓝淡淡一笑,道:“既然大哥这样说了,我就不再矫情啦!”她把成可言、王铁柱两个中队安排在大斜沟南端后,向褚霸说道:“告诉所有的队员不要随意走动,夜间可以生火做饭、驱蚊、驱狼,但白天切切不可以。”  褚霸传令之后,问道:“蓝妹妹,把叶伟群和阎世骏两个中队给惠妹子派去可好?”于蓝道:“不用,小师妹那里人多反而会碍事,你让队员们在峰上、谷里清理出一些山洞,将来在这里也好有个住处。”褚霸笑道:“蓝妹妹眼光真是长远。哈哈!”他带着笑声跑走了。  当晚,于蓝带着袁天龙、古月、周四海进入大斜沟,想打第一道防御战。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晌午,于蓝几人远远地看见数百名皇协军从北面走来。  周四海瞧他们每迈出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上两眼,不禁低声骂道:“怂样,这样的胆子也敢来打仗。”袁天龙道:“他们能走到这里,也算本事不小了。”周四海道:“传说大斜沟里有豺狼虎豹,山魈鬼怪,只要人进去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可咱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什么呀?”  袁天龙问道:“你没见到毒蛇?”周四海想到昨晚他差一点被毒蛇咬伤,心中一凛,道:“见到了。”袁天龙又问道:“你没见到狼?”周四海笑道:“见到了,几只小狼不可怕。”袁天龙道:“成千上百只狼,你怕不怕?”周四海道:“有那么多?”袁天龙道:“何止。”两人说话的功夫,于蓝留心观察着皇协军,见约有一个营的兵力,说道:“天龙,你跟四海别说话了,注意敌人。” 第二十三章 初试反击(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见皇协军走到一个十几米高的峭壁前,全都停下了脚步,向于蓝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上去?”那些皇协军只停留了片刻,搬石头在峭壁下方堆垒起来。  于蓝道:“他们倒是有办法,但不如打造云梯省力。”古月端起枪,道:“师姐,别让他们上去了,打跑算啦!”于蓝正有此意,道:“打吧!”四个人各自放倒三人后,敌人慌乱一阵,便各自找地方藏了起来。  于蓝等人位于敌人东南侧方,敌人躲闪,主要是防备正南方向的攻击,侧面则完全暴露。周四海见有不少敌人把后背卖给了自己,笑骂道:“狗汉奸,爷爷要过足枪瘾,绝不容你们活着离开这里。”于蓝阻拦道:“四海,开枪不着急,看看敌人不撤想干什么。”  敌营长背靠大树,喊道:“许志洪,我是陈大猷,看在过去的情份上,请不要开枪。”隔了片刻,听不见对方回音,又喊道:“所有掷弹手、机枪手听令,向西打光带来的所有弹药。”三连长彭文素来冷静,问道:“营长,敌情未明,盲目射击,不知何故?”陈大猷道:“少说废话,不听令者,枪毙!”语气威严,不容人反驳。  古月耳闻着爆炸声,问道:“师姐,敌人这是干吗?”于蓝也是大感诧异,想了一会,说道:“陈大猷自报姓名,可能跟许志洪交情甚密,他高声下令,指明攻击方向,有示警的嫌疑。让我看来,这个陈大猷不想与许志洪为敌,可能胡乱打一气,就带人撤离了。”古月思之不透,但觉师姐说得很有道理,笑道:“那就观察一下,再作打算。”  十几分钟过后,爆炸声、枪声渐稀,陈大猷又高声喊道:“弟兄们,许志洪特种队和江湖三女侠就在西边山上,咱们是进攻,还是撤退?”彭文已明白了他意图,叫道:“替日本鬼子卖命犯不上,撤退。”古月见敌人撤离了,抬枪还想撂倒几个,于蓝伸手压下她枪口,道:“人家没找什么麻烦,咱们也不能过分,放他们走吧!”古月笑道:“你悲天悯人,那我就饶过他们这一遭。”  至此,蟠龙谷、一线天两个地方皆安静下来。  夕阳沉坠,月牙升起,柳惠仰首望向一线天上空,久久才道:“师兄,从下午开始,鬼子便没了动静,会不会撤走了?”夏一凡道:“我跟鬼子打了五年仗,最是了解他们,一旦被他们咬住,便如跗骨之蛆,何况军火被劫,又连吃败仗,若没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他们绝不会撤走。”  王虎背靠岩洞一侧,方才还在打着鼻鼾,这时揉了揉眼睛,问道:“夏兄弟,那鬼子怎会没了动静?”夏一凡道:“鬼子也许在找其它进攻的途径,也许是在等候大斜沟那边的消息,总之,他们不会就此罢手。”  柳惠走出洞口,舒展了一下腰肢,说道:“师兄,我想到峰顶上瞧瞧,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夏一凡断然道:“不行,我不会让你再去冒险了。”他委实放心不下,健步从山洞里窜出来,一把揪住了柳惠衣袖,道:“你昨晚一夜未合眼,趁敌人没动静,赶紧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柳惠揽住师兄的腰,一起纵到山下,找了一个僻静之处,将他按在一块岩石上,自己则面对面坐在他腿上,双手勾住他脖子,低声道:“师兄,我知道你关心我、爱护我,但以后千万不要当别人面说冒险冒险的,你说面对强敌,咱们不去冒险,让谁去冒险呀?有些事情,你别以为我冲动、不冷静,就像昨晚上,我一个人攀上峰顶,表面看似凶险异常,实则不然,须知凶险每每会发生在风平浪静当中。”  夏一凡身子向后一仰,躺在岩石上,顺势把柳惠拉倒在自己身上,深情注视她一会,道:“我知道你做事历来都有分寸,可每当你单独行动,我都是好担心、好担心的,这也许就是关心则乱吧!”  柳惠听了好生感动,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惠儿,惠儿会好好活着。不是说过,将来惠儿要给你……生一群儿……女,让你享受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这话说完,娇楚不胜,把头垂下来,一缕头发飘到夏一凡脸上,夏一凡抓在手里,轻声道:“惠儿,过去说的是开玩笑,将来我俩一儿一女足矣!”  柳惠脸颊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幸好让灰蒙蒙的夜色遮掩住了,才没遭来麻烦,低声道:“师兄,别动,让我躺你身上睡一会。”夏一凡马上变得乖巧起来,脸贴上她脸,道:“睡吧!睡吧!”  柳惠睡到下半夜,忽感手腕疼痛,睁眼一瞧,师兄正在沉沉大睡,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让他抓在了手里,想他在睡梦中,不自觉地紧了一下手,把自己疼醒了。她一双柔和的目光停在师兄脸上,过了很久才叫醒他,道:“给我准备一百颗手榴弹。”  夏一凡迟疑了很久,问道:“不去不行吗?”柳惠慢慢离开他身子,说道:“你别担心,快去准备吧!”夏一凡知道自己难以改变她心意,摇摇头便去准备了。  柳惠驾轻就熟,轻而易举地攀上一线天北面峰顶,见东边山坳里左一堆、右一堆燃着篝火,帐篷一顶连着一顶,足足有一里多长,暗道:“小鬼子,我让你们赖在这里不走,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们。” 轻挪脚步,来到甬道入口处的上方,伏身远望,见前面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架起了三挺重机枪,枪口全部对着甬道。又探头向下看,见下方有两名鬼子倚着石壁监视甬道里的动静,暗暗冷笑了几声后,从袋子里摸出四颗手榴弹,三颗掷向机枪,一颗丢向下方。  轰!轰!轰!……柳惠也不看炸没炸中目标,提起袋子,施展轻功向北飘移。 第二十三章 初试反击(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睡梦中的山崎大佐被爆炸声惊醒,急忙冲出帐篷,望着腾腾升起的烟雾,目透异色,暗忖:“布防的机枪阵地,怎会遭到攻击?莫非许志洪率人又攀上了峰顶?”向勤务兵要过望远镜,仔细地观望南北两个山峰。  敌人闻听爆炸声,纷乱一阵,有人问道:“怎么回事?”大家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乌蒙蒙之下,山崎大佐只看见一块又一块石头,人影半个就没有,放下望远镜,听见脚步声,扭头见是竹内宫彦、小岛贤二和樱井良佑三人,问道:“这爆炸声,三位怎么看?”  樱井良佑平素话多,每一次长官征求意见,几乎是第一个表态,此刻也未加思索,说道:“骚扰,许志洪本欲反击,但见力量对比悬殊,而采取了这个办法。”竹内宫彦不置可否地一笑,把头转向一旁。  小岛贤二见不再有爆炸声传来,道:“樱井君说得可能……可能……对,可是……可是……”山崎大佐对他最近的表现一直不满,斥道:“你一个高级指挥官,说话不是含糊,便是吞吞吐吐。什么‘可能’不‘可能’了?又是什么‘可是’不‘可是’了?”小岛少佐听了训斥,忙道:“大佐阁下,许志洪以往跟我们作对,都是跟江湖三女侠联合,这一次许志洪率人打劫,怎会独独少了江湖三女侠?属下愚钝,一直费解,疑云重重。”  山崎大佐顿足叫道:“是啊!”正思考之际,柳惠已开始了疯狂的轰炸,她手榴弹掷得又远又准,每一声爆炸差不多都会引起几声凄厉的惨叫。鬼子、皇协军立马乱了阵营,官找兵、兵找官,人头攒动,到处是嚷叫声。  柳惠身形飘忽,攻击的方向又不确定,忽左忽右,一时之间,令敌人搞不准手榴弹是从哪儿飞来的,而下一颗又会攻击哪里。  山崎大佐不为爆炸声所动,端起望远镜观察峰顶。竹内宫彦和樱井良佑狂放骄矜,不到万不得已,自不会躲藏。小岛贤二行事素来小心,劝道:“大佐阁下,这里危险,还是……”山崎大佐怒道:“八嘎,胆小鬼……”还没骂完,一颗手榴弹落在身后爆炸,身子向前趔趄了一步,扑倒在地。  小岛贤二心中怕极,但还是强装镇静,扑到山崎大佐身边,叫道:“大佐阁下,大佐阁下……”山崎大佐并未受到损伤,而是被爆炸引起的气浪掀倒,听见呼叫,颤声道:“快……卧倒,不……要遭来攻击。”小岛贤二趴在他身旁,心想:“原来你也怕。”扭头向后望了一眼,道:“大佐阁下,我怀疑攻击来至东边,极可能是江湖三女侠在我们背后搞鬼。”  山崎大佐喉头干涩,道:“你说得没错。”语气坚定,不置可否。也难怪他深信不疑,他距离西面山峰有一百四五十米远,任谁也不会想到,仅凭人力,能把手榴弹仍的如此之远。  爆炸声停止了,一些没遭受爆炸波及的敌人,正暗自庆幸捡了一条命,忽地脑子一震,不明不白的魂赴幽冥。原来柳惠把手榴弹丢光后,意犹未尽,又射出了五六十颗子弹,以她的枪法,只要是被她瞄到,绝难活命。  敌人搞不清人家暗中埋伏了多少狙击手,很怕要命的子弹飞向自己的脑袋,不顾长官的喝斥,东躲西藏。柳惠见目的已然达到,开心的溜下山峰回到了夏一凡身边。  混乱之后,山崎大佐怀着一颗惊惧之心,仓惶地带队撤到断臂山上,清点人数之后,不禁潸然泪下。他独自走到一旁,静静地站立良久,等心情平静了下来,才开始重新布置防御。  一连三天,鬼子空军加大了轰炸力度,每日均出动数十架次飞机,对一线天、大斜沟两地进行疯狂的轰炸。然而,不论怎么轰炸,全然无济于是。鬼子满心欢喜地发动地面进攻,但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打劫发生的第六天,山崎大佐因后续补给跟不上,所携弹药又损了十之七八,经请示旅部同意,黯然地下达了撤退命令。  柳惠担心鬼子不肯就此罢休,自己在撤离一线天之前,把阎世骏的第四中队调了过来,交代一番之后,才叫上夏一凡、许志洪、张豹等人,奔向了蟠龙峰。她一踏进蟠龙谷,就听见队员纷纷夸赞江湖三女侠如何如何了得,走到一个小山坳前,见叶伟群带着一中队队员围着成可言,只听成可言说道:“鬼子飞机投下的炸弹,足有水桶粗细,都能把一个小山给炸平,可鬼子笨啊!于女侠略施小计,在北边山谷里点上一堆木柴,就把鬼子飞机全给吸引了过去,那顿炸啊!我的娘呀!你们是没看到那情形,胆小一点的都能把胆给吓破。”  一个队员说道:“是够吓人的,我们躲在蟠龙峰的山洞里,都能感觉到山体在震动、摇晃,那时候,我们真怕小鬼子往山峰上投弹。”  成可言扯着嗓门说道:“这不算什么,鬼子飞机飞走后,于女侠、古女侠二人仰仗绝顶轻功,硬是把一个连的二狗子给困在一个峡谷里,最后逃走的不足二十人。”一个队员发现了柳惠等人,一声叫喊之后,大家欢声雷动,全都扑了过来。  柳惠心中惦记着那批打劫下来的辎重,带人笑着与大家挥手告辞了。攀上蟠龙峰,于蓝、褚霸等人迎上来,相互询问一番之后,柳惠问道:“抢劫的辎重里可有大炮?”褚霸笑道:“那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清点呢!”柳惠心下着急,道:“大哥,赶紧召集人手,立即清点,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大炮。”褚霸踢了一脚张豹,道:“呆鸟,赶紧带人把军火搬出来。”  清点的结果没有令柳惠失望,四门崭新的九二式步兵炮矗立在她身前,跟夏一凡相视一笑,走到刚刚把大炮组装好的许志洪身边,笑道:“许队长,看来你要继续当教官了。” 第二十三章 初试反击(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收拾好家什,道:“可以,但这次不同以往,我要让褚大哥好吃好喝的招待。”褚霸笑道:“没问题,咱们打劫下来的粮食,有白面大米,我要把许老弟吃得白白胖胖的。哈哈!”  蟠龙峰和蟠龙谷自此热闹了起来,训练的、凿山洞的、修筑工事的,人人闲不着。  这一日清晨,柳惠、夏一凡等人想回翠云谷看望师傅,翻上断臂山,见东坡上尽是灰烬,哪还有一丝翠绿?于蓝心中一寒,叹道:“这满山苍翠,花鸟乐园,却不想因为我们一次打劫,尽皆毁去,真是罪过啊!”  古月道:“小鬼子毁的,管咱们什么事?师姐,那些军火不给截下,会死多少无辜百姓?”袁天龙也道:“蓝儿,不要叹息这里的生命,百姓的生命更重要。”于蓝听两人这样说,心情好了不少,舒展开弯弯的眉毛,笑道:“好啦!我把嘴巴闭上了。”一瞥眼,见夏一凡脸色有异,问道:“看见了什么?”  夏一凡递过望远镜,抬手指向东北,说道:“我看见一名鬼子,身形一闪不见了。”于蓝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并未发现敌情,但口中说道:“这茫茫荒山之中,鬼子肯定留下了眼线,若不拔除,我们的一举一动,就被鬼子掌握了。”夏一凡道:“拔出眼线,只能等晚上了,我在这里放风,你们到西坡树林里歇息。”  柳惠没有走,伏在山头上,极目远眺。夏一凡懒洋洋地躺下,仰望碧蓝的天空,说道:“这偌大的山野,鬼子布下的眼线绝不会少,等到黑天,又是一场恶战了。”柳惠道:“不会,鬼子不喜夜里活动,这山里狼又多,留下的眼线会在黑天前撤离。”  夏一凡想留下鬼子的眼线,翻身坐起,把狙击枪拿在手中,道:“惠儿,送到嘴边的肥肉,吃掉如何?”听不见回音,抬眼望着师妹的脸庞,要从她面容变化中寻求答案。但见柳惠一双眼睛晶莹清澈,仿若一泓清水,脸上只露出凝思之意,丝毫没有变化。  良久,柳惠才道:“凤凰岭被鬼子占领了。”突如一句话,令夏一凡脸色骤变,问道:“可能吗?”柳惠道:“这里距离化马镇足有六十里,鬼子眼线发现咱们有所行动,回去报告也是来不及,所以我判断,鬼子在凤凰岭上布有重兵。”  夏一凡道:“也可能在咱们经过的山岗上布下埋伏。”柳惠深信自己的判断,摇头道:“凤凰岭往南来,受地势限制,小打小闹的可以,但打大一点的战役,无法布置战场。”夏一凡闭目回思,把凤凰岭到断臂山这段距离的地形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睁开眼睛,脸现懊恼之色,道:“你说的有理,我事先怎么就想不不到呢?”   柳惠得意一笑,道:“你呀!心思不够灵巧,自是想不到啦!”见师兄瞪她一眼,耍个怪态,道:“你带大姐夫、二姐夫回蟠龙峰,把炮兵中队拉来,咱们要试试大炮的威力。我和大师姐、二师姐留下,拔除鬼子的眼线。”夏一凡应声跑走了。  柳惠等大师姐、二师姐两人上来,说出了心中想法。古月道:“还等什么?这就走吧!”三人行走如飞地下了断臂山。  暗处埋伏有两名鬼子眼线,见三女身姿曼妙,轻如燕掠,转瞬间到了断臂山下,均面露惊容,拉动枪栓,做好了射击准备。当见三女奔向东南,一名鬼子放下枪,道:“这三个女子虽看不清容貌,但身形快若奔马,可能就是江湖三女侠。”另一名鬼子听了心下发虚,道:“吉田君,怎么办?要回去报告吗?”吉田道:“莫急,看看还有人没。”  柳惠居前,直往东南行走,走出三四里,停在一个小溪边,说道:“以后咱们会常来这里,要向东寻一条回家的路,即可避开敌人,又会少绕弯路,还能省却不少时间。”  古月急着打仗,说道:“那是以后的事,眼下打鬼子要紧。”柳惠冲她一笑,道:“咱们三人要分开,二师姐居左,大师姐居中,我在右面,齐头并进向西北搜索,若发现鬼子,用狙击枪招呼。”  三人拉开距离,依仗山石树木的掩护,寻找鬼子眼线。她们眼力、耳力、轻功俱佳,不论鬼子藏在那里,绝难逃过,不到一个小时,已有六名鬼子丧命。三人聚齐,于蓝从古月头上摘下一根挂着的草棍,说道:“二师妹,鬼子眼线往北越来越少,但也不能大意,要时刻警觉。”古月道:“我才不会拿命开玩笑。”屁股一扭,飘出去十多米远。  又过了一个小时,果然如于蓝所说,只寻到了两名鬼子。向北继续搜索,一无所获,距离凤凰岭还有三四里时,三人第二次聚齐,柳惠道:“凤凰岭上,鬼子一定布有重兵,我们从东向西察看。”三人游走于草木当中,人不知、鬼不晓的把凤凰岭上鬼子的布置察看得一清二楚。  这晚,柳惠指挥炮兵中队对凤凰岭进行了猛烈炮击。开始是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后来十六具掷弹筒也加入了轰击的行列。炮击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竹内宫彦见对方炮火猛烈,构筑的工事全部被摧毁,只得丢下百余具尸首,仓惶地撤走了。  柳惠回到翠云谷歇息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偎在云婆婆怀里,道:“师傅,惠儿和师兄吃过早饭要去蟠龙峰,我把两位师姐留家,陪伴您老人家,您看好不?”云婆婆不语,抚摸着她一张俏脸,脑海中浮现出她小时候得模样……柳惠见师傅久久不语,娇声问道:“您生气了么?”  云婆婆摇摇头,又微微一笑,道:“别看师傅年纪大,若不是要照顾强儿、芸儿两个孩子,师傅不会闲着,会跟你一道打鬼子。”柳惠笑道:“真的吗?”云婆婆点点头,道:“师傅不用蓝儿、月儿陪着,等吃完早饭,你们一起走。” 第二十三章 初试反击(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这天夜里,柳惠、夏一凡、于蓝、袁天龙、古月、周四海六人对大斜沟附近的村落进行了侦察,发现大斜沟屯、蓝皮洼、南门沟等驻扎不少鬼子和皇协军。桑峪屯、茄子沟等曾经被炸毁的炮楼、碉堡,也都重新修建了起来。  沉沉的暮色之下,夏一凡迎着猛烈山风定住脚步,说道:“趁今夜风大,敌人疏于防备,咱们拿下南门沟的炮楼,这大半夜的奔波之苦也算值啦!”周四海第一个赞同,道:“好,你们四人负责牵制,我和月儿负责炸炮楼。”于蓝也表示赞同,道:“四海和二师妹莽撞,炸炮楼交给我一个人就行。”说着蹲下身子,道:“天龙,把你的手榴弹递给我,我把十颗手榴弹打成一捆,鬼子的炮楼再结实,也得变成一堆废墟。”  柳惠伸手拉起大师姐,笑道:“咱们有大炮就不需要冒险了,今晚睡觉,明晚用大炮轰炸炮楼。”当晚,几人找了一个山坳休息。  第二天,晨光微曦中,三女带着三男攀下大斜沟。袁天龙怕遭遇狼群,削了三个松树明子,点燃之后,分给夏一凡和周四海各一个,说道:“有了这东西,遇上狼群就不用怕了。”他们遇崖攀崖,遇涧绕着走,所经风险难以计数,行了两个小时才到达了蟠龙谷。  褚霸忙张罗饭菜,当听柳惠说晚上要攻打南门沟和蓝皮洼时,喜上眉梢,马上把张豹、叶伟群、成可言、王铁柱几人召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晚,惠妹子要带领咱们攻打南门沟,这是一场硬仗,也是咱们抗日自卫大队成立以来,第一次攻打鬼子的炮楼和碉堡,我希望各位弟兄率队奋勇争先,不要丢了咱们抗日自卫大队的名头。”  成可言拳头猛地砸了一下,说道:“大队长,谁要是敢后退一步,我砍下他脑袋。”夏一凡见他一双眼睛瞪得溜溜圆,笑道:“不能砍脑袋,谁畏敌不前,回来批评教育就是了。”  柳惠让张豹把许志洪叫来,商议了一阵,说道:“一中队、三中队负责铺路、接应,炮兵中队、二中队随我出击。”当下,叶伟群、王铁柱带领队员离开蟠龙谷,进入大斜沟开山铺路,直到夜幕降临,才在蟠龙谷至大斜沟西岸之间,铺出了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  夜晚十一点,柳惠、于蓝、古月三人攀上百余米高的崖壁,放下绳索,把队员和大炮一一吊了上去。  南门沟村地处偏僻,沟岩错落,二百多户人家逢高而居,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几日前,嚣张跋扈的鬼子和皇协军开来,打破了村民多年以来的宁静生活。  原来山崎联队在攻打一线天战役中,士兵伤亡惨重,旅部一时没有兵员补充,平野依少将跟警备司令部商量之后,把驻守徂徕的松井大队暂时划归山崎联队。山崎大佐见无力攻破一线天和大斜沟南端的防守,便想把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困在荒山里,不让其发挥作为。他安排竹内大队驻守凤凰岭,堵住江湖三女侠等人的归路;命皇协军第三师二团主力西移,进驻大斜沟,封住其北往之路;同时命松井加强南门沟、蓝皮洼、茄子沟、桑峪屯、大斜沟屯等村落的防守。  松井这人打仗颇有头脑,心里清清楚楚,如果吴岳庭的二团能够守住大斜沟,不让江湖三女侠等人北往的话,那么,自己只要派下重兵,把守住南门沟和蓝皮洼这两个门户便能困死江湖三女侠。当下命伊野英雄率二个小队日军和一个连皇协军进驻南门沟,又派一小队日军和一个连皇协军驻守蓝皮洼,对附近其它村子只是派驻了一个班皇协军。  伊野英雄自打来到南门沟,心里便忐忑不安,想那中军帐险要异常,但江湖三女侠如履平地,用绝世枪法和武功灭了山藤中队。大斜沟虽说凶险,又有百米高悬崖做屏障,但凭江湖三女侠的本事,极可能轻而易举的攀上来。因此,他来这里的第一天,让人沿着大斜沟峭壁拉上了五里多长的铁丝网,上面挂满了瓶瓶罐罐,只要人畜碰上,立即会发出示警信号。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放心,把自己的指挥部建在南门沟居北的一座石岗上,可以说不露声色地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夜深了,伊野英雄没有丝毫觉意,独自坐在石岗上,仰望着东方夜空,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喜欢撒娇的妻子,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离别的那天晚上,妻子含泪说道:“伊野君,我不想你离开家,离开我们可爱的孩子,你再考虑考虑,不要去那个陌生国家了。”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斥道:“你是军人的妻子,不能让丈夫贪恋家庭,要支持丈夫,建功立业。”想到妻子,便把目光投向夜空,右手摸向了……  伊野宪作巡逻归来,看到胞兄的样子,笑道:“哥哥想女人了吧!暂且忍耐一会儿,我进村抓两个漂亮的花姑娘,咱俩好好地干活干活。”  伊野英雄一双眼睛往外喷火,催道:“快去,快去。”  伊野宪作刚走下石岗,忽听见南山上传来爆炸声,怔神的功夫,听见乃兄吼道:“快,江湖三女侠打上来了,快把你小队的士兵叫过来。”伊野宪作并没急着走,道:“这是九二式步兵炮发射的炮弹,应该是我大日本皇军独有的东西……”  伊野英雄厉声叫道:“八嘎,快去叫人。”那声音简直近似于咆哮。  伊野宪作第一次见兄长这般态度,赶忙说道:“嗨!”不一会儿,他带人跑来,道:“中尉阁下,我可否带两个班前去南山支援?”伊野英雄“呸”的一声,骂道:“蠢货,快跟我撤。”说罢,带头向北疾奔。  每逢打仗,大炮先行轰炸本是鬼子的通常战法,如今被柳惠利用上了。她炮击命令下达之后,咣当咣当几声响,四枚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翼飞向天空。 第二十三章 初试反击(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禇霸兴奋极了,跳着脚叫嚷着,可当看见炮弹全部打在了半山腰上,没有一枚炮弹击中目标,那股高兴劲儿顿时化作乌有,气呼呼的骂道:“张豹,奶奶个熊,你们这是打的什么炮?”可当炮声再次响起时,看到山顶上有数条人影给炸飞了,立时咧着嘴儿笑道:“好,好样的,张豹,继续给我轰,炸死那些王八蛋。”  许志洪站在张豹身后,见炮手找到了准头,道:“张中队长,左右移动炮口,把山顶犁上一遍。”张豹应道:“是。”指挥炮手,每隔五米发射一发炮弹。  十余分钟后,整个南山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褚霸兴奋之余,忽地想起南门沟的百姓,急急的道:“三弟,大火如果向北蔓延,那村中的大人、孩子不是遭了秧?”夏一凡摇头笑道:“不会,山下有一条河,能隔断火势蔓延。”褚霸一听放心了,叫道:“那就让大火使劲烧,烧死那些鬼子。”  一个小时后,火势减弱,成可言率领二中队队员冲上山顶,搜索一遍,除了发现几十具烧焦的尸体外,别无它物,当即忿忿地骂道:“娘的,就这几个人,白白浪费了不少炮弹。”柳惠走上来说道:“成大哥,别发牢骚了,你带人进村搜搜,发现敌人,立即打死。”成可言“嗯”了一声,带人进村搜了半个小时,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柳惠十分懊恼,后悔自己谋划不周,轻易放跑了敌人,小手一挥,银牙轻咬,叫道:“包围蓝皮洼,不放走一个敌人。”  南门沟轰隆隆的炮声,早惊动了蓝皮洼的守军。那守军小队长短眉大眼,一个头却小得出奇,等炮声停了,瞪着双目,率人拉开了架式。  柳惠见敌人已有准备,不敢过于欺近,待炮兵架起大炮,说道:“张豹大哥,两门大炮轰炸炮楼,两门大炮轰炸碉堡,然后一齐轰炸敌人的堑壕。”  敌占区的炮楼、碉堡大多修建在村外高处,一个是居高临下对村民起到震慑作用,一个是视野开阔,能早早发现敌情。  张豹望着孤立的碉堡和炮楼,不用担心伤到村民,一声吼叫,四门大炮同时开火,眨眼功夫,四座碉堡飞上半空,一座炮楼轰然倒坍。炮兵们没等张豹下令,掉转炮口,轰炸敌人的堑壕。炮弹呼啸着落在壕沟里,伴随着爆炸,升起了一根根烟柱。有的敌人被活埋了,有的敌人被强烈的气浪掀上沟沿,更有的敌人给炮弹炸成数段。多少年过后,村民们议论起敌人那凄厉的惨叫,仍是毛孔悚然。  炮火耀眼,硝烟弥漫,二十分钟后,已经看不见敌人的身影了。禇霸见炮火停了,叫道:“成可言,带领队员跟我冲。”他挥舞着一把幽冥大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夏一凡也喜欢这种冲锋的场面,因为他在独立团的时候,子弹严重缺乏,靠的就是冲锋的勇气。每次作战,战士们打出三五发子弹后,指挥员便会命司号员吹响冲锋号。战士们只要一听到冲锋的号角,心潮澎湃,一个个嗷嗷叫着跳出战壕,与敌人展开白刃战。夏一凡看见褚霸带人冲了上去,心痒难耐,抬脚就要往上冲。柳惠没想到褚霸这么快就发起了冲锋,一把拉住师兄,道:“快找狙击点,掩护褚大哥他们。”   禇霸很久没有打仗了,手痒心也痒,他左手握着大刀,右手握着驳壳枪,看见敌人不是给一枪,就是一刀砍下人家的脑袋。当他转过一棵大树时,三名鬼子一齐从地上蹦起来,端枪将他拦住了。褚霸虎目一瞪,大吼一声,身子急进,但见白光一闪,一名鬼子的脑袋与身体分了家。  两名鬼子本想依靠三角站立围杀这名秃头大汉,不想人家不给机会,挥刀砍翻了一人,暴喝声中,弓步刺出一刀。禇霸身形一转,躲过两把刺刀,单臂一挥,一名鬼子被其拦腰斩为两段。剩下那名鬼子心一横,跨步硬着头皮往上冲。褚霸不等他刺刀出手,一招“小鬼推磨”,斩下了那颗头颅。  若论白刃战,最厉害的非日本鬼子莫属。日俄战争中,曾经有一次战役,日军已处于劣势,做战长官决定背水一战,命士兵退出枪膛里的子弹,率队冲杀,硬是凭手中刺刀打败了数倍于己的俄军。从此,拼刺就成为日军的杀手锏,并逐渐总结出一套经验:“拼刺的时候,不论对方有多少人,己方一定要以三人为一个基本单位,呈三角形站立,三人配合,攻守兼备,互补长短。”这样的阵式,哪怕是碰上数倍于己的敌人,也是不会落于下风。  褚霸单刀顷刻间连毙三名鬼子,是他家传刀法精妙,若是换成别人,怕是用不了一个回合,便会死在鬼子的刺刀之下。  阵地上喊杀震天,自卫大队队员到处追杀敌人,有十几名皇协军见无处可逃,丢下枪举起了双手。成可言最恨没有骨气的人,骂道:“汉奸,丢老祖宗的脸,弟兄们,给我砍了他们。”刀光霍霍,血光迸现,那些投降的皇协军顷刻之间成了刀下之鬼。有四名鬼子见大势已去,撒腿向村里奔逃,柳惠、古月双枪齐发,打发他们回了老家。  战斗结束了,驻守蓝皮洼的敌人全军覆没。夏一凡、柳惠等人走过来,听说牺牲了两名队员,喜悦的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柳惠心知埋怨已于事无补,向褚霸说道:“大哥,把那两人抬回去厚葬,等日后我们有钱了,要想办法给他们的家人送去一些。”   这些年,褚霸一直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对死几个人根本不以为然,说道:“惠妹子,你别操这份心了。”他把成可言叫到身前,道:“派人进村要两领席子,找个地方,把那两个人埋了。”  柳惠叫住转身欲走的成可言,冷眼盯了褚霸许久,才道:“大哥,那俩人是因打鬼子而死的,是民族英雄,不能把他们草草埋了,要郑重下葬,立碑刻篆,留给世人瞻仰。” 第二十三章 初试反击(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褚霸不是糊涂人,听了柳惠的话,黯然说道:“惠妹子,大哥比你年长二十多岁,竟不如你明白事理,真是白活了,惭愧,惭愧呀!”柳惠见一句话点醒他,情知他在众人面前,脸面重于生命,当下话锋一转,说道:“大哥,咱们进村看看,可好?”褚霸点点头,大手一挥,喊道:“弟兄们,点上火把,跟我进村。娘的,我可跟你们说好了,谁若欺负百姓,老子手里的大刀可不答应。”  村中百姓还以为几年前参加驮来起义的子弟打回来了,兴奋之余,纷纷走出家门,当看装束不对时,又慌张转身往家里跑。褚霸高声喊道:“乡亲们,你们不要怕,我们不是土匪,是江湖三女侠领导的抗日自卫大队。”  真可谓人的名、树的影,乡亲们听到江湖三女侠几个字,立马停下脚步,当看见三个美若天仙般的女子走来时,人群顿时沸腾了。十几个姑娘、媳妇抛弃矜持,呼啦一下围住柳惠、于蓝、古月三人,并前前后后的打量。于蓝本是腼腆之人,一时被看得粉脸发烧,浑身的不自在。柳惠、古月则不然,热情地跟姑娘、媳妇们打着招呼。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她们有十几人之多。一阵热闹之后,一名姑娘向于蓝问道:“姐姐,我想跟你们打鬼子,行吗?”在火把光亮映照之下,于蓝仔细端详着这姑娘,见她虽然肤色微黑,五官却是姣好,当下摇头笑道:“不行,打仗太危险了。”  那姑娘点漆般的一双眼睛,忽地透出两缕寒光,愤愤地道:“姐姐,你就收下我吧!我不怕死,真的,我要给爹报仇。”于蓝心下为难,把头转向柳惠,道:“你看呢?”  柳惠也不好做主,回头喊道:“大哥,有位姐姐想参加抗日自卫大队,你说要不要?”褚霸正忙着招呼乡亲们,道:“你看着办。”那姑娘一听,向柳惠说道:“妹妹,你收下我吧!我干什么都行,绝不会比男人差。”柳惠问道:“姐姐怎么称呼?你爹是死在鬼子手里吗?”  那姑娘道:“我叫徐丫,三年前,我爹和阎立大姐的丈夫参加了驮来起义,在一次战斗中,死在了鬼子枪下。”说着留下了两行眼泪。柳惠帮她擦掉眼泪,道:“好,我带你走。”那十几个姑娘、媳妇听了,全都嚷着要参加自卫大队。  柳惠一一询问,得知她们都有一段血泪史,向一名三旬左右的妇女说道:“阎立大姐,我收下你们啦!”女人们再次沸腾了,有抱腰儿的,有搂脖儿的,那种喜悦之情真是难以言表。柳惠这边收下了十六个姑娘、媳妇,褚霸那边收下了七个小伙子。  古语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柳惠自从带队打劫后,自卫大队的武器装备已非往日可比。当晚,柳惠率人乘胜出击,势如破竹,连续攻克了寨前村、桃园村、茶石庄三个村子的炮楼,消灭鬼子、皇协军一百余人,还缴获不少粮食及枪支弹药。每攻克一个村子,乡亲们听说是江湖三女侠的队伍,纷纷把孩子送来。这一晚,柳惠、褚霸共收下三十八名男女青年,带队撤回了蟠龙峰。  第二天傍晚,大家聚在一起,袁天龙思乡心切,叫道:“我最熟悉草甸子屯,咱们今晚把它攻下来,可好?”夏一凡笑道:“大姐夫,徂徕、化马两镇的敌人,很可能已经向这边开来了,今晚,咱们若攻打草甸子屯,怕是困难多多,还不如在大斜沟西沿摆开架势,跟敌人打上两仗,起码也能消灭他们几百人。”  褚霸最喜欢打大仗,叫道:“摆开架势,枪对枪、炮对炮,狠狠地跟他们拼二场。”王铁柱嚷道:“大成子昨晚过足了瘾头,今晚轮到我跟老叶了。”叶伟群道:“是,是,这几年尽受鬼子的鸟气,以后啊!咱们要十倍、百倍的偿还给鬼子。”  柳惠边听边想:“褚、王、叶三人土匪出身,只要有人给点火,会立马激发出打仗的欲望。”目光转向师兄,翻了下白眼,道:“大家要冷静,若硬跟鬼子、皇协军拼,正合了他们的心意,今晚不出击,至于什么时候行动,须得从长计议。”褚霸失望之极,但心有不甘,道:“惠妹子,咱们过去缺枪少弹,现在又有枪又有炮,还怕什么?”柳惠笑道:“蛮干会死人的,我不想死人。”褚霸像似泄了气的皮球,蹲在一旁,心里盼望柳惠改变想法。  柳惠望向北方,道:“大斜沟西面峭壁天险,敌人根本下不来,一线天易守难攻,有四中队把守,无疑是铜墙铁壁,唯有北面,我们要加强防御,防止敌人的偷袭。”褚霸忽地站起,叫道:“我这带一中队,在蟠龙谷北监视敌人。”柳惠笑道:“大哥,你安稳睡觉,监视敌人交给我。”当下招呼夏一凡、于蓝、古月等离开了蟠龙峰。  且说伊野英雄跑出五六里,喘着如牛般的粗气,登上一个高岗,见东南方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夜空,不由得担心起山上驻守的士兵。他想不明白对方怎会有大炮,而且竟有如此之多,起码抵上一个炮兵中队的火力。  伊野宪作来到哥哥身旁,说道:“中尉阁下,我想带一个班士兵回去接应,请您批准。”伊野英雄哪会让他冒这个险?道:“你不用亲自去了,让高桥班长带人回去,但任务只有一个,接应退下来的士兵,万万不可与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交锋。”伊野宪作本欲抗命,但见哥哥锋利的目光,只得应道:“嗨!”  半个小时后,伊野英雄看见不少士兵、皇协军跑过来,暗道:“哟西,能回来这么多人,已属万幸了。”他向撤退下来的小队长问明情况后,率人狼狈地撤回了南庄。  松井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听了伊野英雄的汇报,寻思:“我南门沟部署的兵力最多,没能抵住江湖三女侠的进攻,那蓝皮洼等情形更不会好了。”于是抄起电话把情况汇报给了山崎大佐。 第二十四章 驱蛇惊敌(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山崎大佐放下电话,推开缠在身上的一名军妓,两眼呆滞,心里犹如滚烫的开水一般上下翻腾。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欲把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等人困死,兵力布置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仅仅一夜之间,西面就被江湖三女侠给打乱了。  那名军妓看不出眉眼高低来,嗲声叫道:“大佐阁下,不要让电话扫了兴致,我……”山崎大佐斜眼一瞪,道:“少废话。”那名军妓看他凶巴巴的样子,不敢言语,蒙上被子先自睡了。  山崎大佐沉思良久,才给吴岳庭打电话,在电话里,他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肃然道:“吴师长,我命你部一团即刻开往大斜沟西岸,寻找机会与江湖三女侠决战。命二团阵型南移,压缩江湖三女侠等人的活动空间。”吴岳庭不敢怠慢,当夜把命令传达下去。  二团团长田茂林接到命令后,连夜把副团长郝新、参谋长宫志龙召来,阴着脸说道:“师长有令,让咱们阵型南移,不知郝老弟和宫兄有何高见?”  宫志龙为人最是奸猾,蹙起眉头,道:“团长,大斜沟越往南地势越凶险,如若南移,咱们怕是有苦头吃了。”郝新与宫志龙素来不睦,一双薄薄的嘴唇撇了一下,道:“师长有令,莫非宫兄想抗命不成?”宫志龙哼了哼,道:“抗命我不敢,但郝老弟智谋过人,何不说说你心中的方案?”郝新本来是靠裙带关系上来的,那有什么智谋,嗫嚅了半晌,也没说出一条计策来。  田茂林脸色几经变化,定格在苦脸上,说道:“前几天,山崎大佐兵败一线天,说咱们出工不出力,若不是师长美言,咱们脑袋就掉了。方才师长来电话时,说命令来自山崎大佐,他再三叮嘱,让我们一定执行,否则,后果自负。”  宫志龙一双突兀的眼袋抖动一下,用缓慢的语气说道:“既是山崎大佐的命令,咱们就是有七个头,八个胆也不敢不听,那……唯今只有一计,可度过眼下难关。”  田茂林听了一喜,道:“宫兄快说。”宫志龙鼓动一双眼睛,似笑非笑,道:“我这计策,关键一人就落在郝老弟身上。”郝新讶异道:“怎么落在我身上?”宫志龙道:“二营、三营不动,郝老弟可率一营、炮营阵型南移。一来可解团长心中的忧愁,二来凭郝老弟的才华说不定能一举歼灭江湖三女侠呢!”  田茂林虽知宫志龙没安好心,但他想不出其它办法,说道:“郝老弟,陈大猷了解地形,你率一营往南推进二十里不是问题。你若敢跟江湖三女侠开战,配上炮营的火力,奇功说不定就落在你头上了。”  郝新的火窝大了,又不能发作,剜了宫志龙一眼,问道:“团长,我什么时候出发?”田茂林道:“天亮。”郝新走出团部,把陈大猷和炮营营长才俊杰叫到自己的军帐里,商量对策。  陈大猷脑子来得快,说道:“郝副团长,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字‘拖’。”郝新问道:“怎么拖?”陈大猷道:“铺路,稳步推进,即执行了命令,又可保命。”才俊杰一对细眉往上一挑,道:“对,把路铺好了,我炮兵才能跟上去。”  郝新也觉得这办法不错,于是天一放亮,率人一边铺路,一边推进,但这样也严重影响了推进速度,一天下来,才走出十余里。郝新眼见得晚霞渐淡,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喊道:“陈营长,把一连布置在前面石岗上,二连、三连分左右部署。才营长,炮营布置在东面山坳里,有情况马上炮击。”  陈大猷刚刚把兵力布置好,四野便沉入黑暗之中,想找个地方歇歇,忽听一声惊叫,急忙跑了过去,问道:“喊什么?”一名皇协军抬手指向西面,道:“你看。”陈大猷抬眼一望,远处碧芒成波,正一点点的靠近,忙叫道:“狼群过来了,快点火。”  火堆燃起,狼群倏然而没。陈大猷见众人脸色惨白,神色颇为紧张,想来自己也是如此,弯腰捡起一根木棒,将火苗挑大,说道:“狼群出没,也许是个好事。”一名士兵问道:“好在哪里?”陈大猷道:“夜晚有狼群出没,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就不敢过来骚扰了。”众人听他说得有理,皆舒了一口气。  陈大猷并没说对,此时,柳惠、夏一凡等人正从南向北而来。古月绕过一个深潭,忽地停下脚步,道:“这是什么味道?”于蓝呼出肺内浊气,轻轻嗅了嗅,道:“怪怪的味儿,有点刺鼻,好像是……。对对,这是雄黄的味道。”  古月捂住鼻子,问道:“雄黄是什么东西?”于蓝不答,笑道:“我们去找找。”他们循着怪味走,越走味道越浓。古月走在最前边,绕过一个山崖,叫道:“就是这里了,真呛人啊!”夏一凡点燃火把,把四周照得通亮。  这是一个很小的峡谷,四周不是陡坡,便是峭壁。靠近北面峭壁下方有一个泉眼,泉水咕咚咕咚不断往出涌,在地上形成了一汪小潭。泉眼几米外有一株高大的古松,枝繁叶茂、直插云霄。  几个人来到树下,只见地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桔红色石块,或呈颗粒状,或呈土状块体,在火光映耀下,红光闪闪,有似片片霞云。于蓝高兴的道:“这就是雄黄,大多产生于温泉旁,是毒蛇的克星。” 边说边捡起几块比豆粒大些的雄黄,分给了几人,又道:“你们把它放在兜里,毒蛇闻到味道,便会逃之夭夭了。”  柳惠似有不信,道:“能吗?”于蓝轻轻一笑,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到周围去找找,看看有没有蛇虫出没?”柳惠耳朵特灵,走到这里,确实没有听见蛇虫爬行的簌簌之声,于是笑道:“大师姐的话,我自然信,既然雄黄有避蛇之功效,我和师兄留下来监视敌人,大师姐、二师姐,你俩跟大姐夫、二姐夫把雄黄送回去一些,免得大家终日为防蛇的事费心。” 第二十四章 驱蛇惊敌(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等人离开不久,柳惠把目光投向师兄,却正好跟他眼神相接,这眼神她太熟悉了,不禁抿嘴儿笑道:“臭师兄,你可不许使坏哟!”  原来在火光和殷红的雄黄石映照之下,夏一凡见师妹白玉般的脸庞上,透出一层淡淡的微晕,宛若朝霞初升,牡丹盛开,说不尽的清丽绝俗。呆望之际,见师妹掩嘴嗤笑,忽地几步窜过来,不由分说把她搂在了胸前。  柳惠静静地让师兄抱着,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当感觉他呼吸急促时,知他情火堆积,欲要爆发,心中一怯,轻轻地推开他,道:“你身上臭死了,那泉水温温的,快去洗洗。”夏一凡深深呼了一口气,徐徐吐出之后,笑道:“瞎说,这里都是刺鼻子的雄黄味道,你要是能闻到臭味,那我……”柳惠抢话说道:“我说臭就臭,你快洗洗。”她趁师兄洗澡的空儿,拾来干柴,燃起三堆大火,以防止饿狼的侵袭。  夏一凡一边洗澡,一边偷偷地瞄着师妹,瞧她步履轻盈,袅娜多姿,不知不觉间,方才散去的情火又一点点地在心中凝聚起来。  柳惠似乎有所察觉,回手丢了一块石头,道:“臭师兄,不许看我,不许乱想。”水花纷飞,溅了夏一凡满脸满身。  夏一凡受此惊扰,情火全消,苦笑一声,道:“我洗好了,你要洗洗吗?这水温正合适呢!”柳惠迟疑了一下,道:“周围有不少狼觊觎,我怕你看不住,呼啦一下闯过来,那就不好办啦!。”夏一凡走出小潭,来到她身后,把枪拿在手中颠了一下,笑道:“有我守着,你大可放心。”  柳惠转过身子,见他胸膛上强健的肌肉挂满了水珠,娇声道:“羞死人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呀!”夏一凡不以为然的道:“我凉快凉快再穿。”柳惠捡起衣服丢给他,道:“你不穿,我便不洗了。”  夏一凡嬉笑道:“好好好!我穿。”柳惠简单洗了一下,刚把衣服穿好,只听师兄叫道:“惠儿,你过来瞧瞧。”她跑到师兄身边,透过崖壁缝隙,见东北上空时有火光隐现,道:“那边好像有人,咱俩过去看看。”  雄黄却是毒蛇的克星,他们所经之处,毒蛇纷纷逃避,无形中加快了两人行进的速度。那数百只、千只饿狼隐在暗处,一双双碧绿的眼睛透着寒光盯着二人,但见他们手拿火把,也不敢贸然造次,只得一步步尾随其后。  两人接近郝新的营地,尾随而来的狼群瞧见一堆堆大火,立时骇然遁走。柳惠观察了片刻,低声道:“是皇协军,人数不少呢!”夏一凡道:“咱俩开枪能把他们惊走。”说着把子弹推上枪膛。柳惠道:“不要。”抬手指向西边一个高高的山丘,道:“咱俩到那山上呆一会儿。”夏一凡笑道:“沟崖错落,我怕是过不去。”柳惠悄声道:“媳妇背你过去。”她一声媳妇,不禁令夏一凡神情激荡,凑过头欲要亲她。  柳惠娇哼一声,道:“你把我力气亲没了,我还怎么背你呀?”夏一凡嘻嘻一笑,道:“好好,放过你了。媳妇,咱们走。”  两人翻上那座山丘后,夏一凡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道:“累死我了。”柳惠也觉得疲倦,挨他坐下,道:“你躺会儿吧!”夏一凡此刻变得十分乖巧,头枕着她大腿,不久便迷糊着了。  柳惠闭上双目,让真气在体内循环三周之后,登时神清目爽。低头见师兄睡得正香,一只手摸上他脸庞,一只手拿起望远镜,居高临下,把敌人的布置全看在眼里。她放下望远镜,用手指慢慢梳理师兄散乱的头发,心想:“看敌人所为,应是在搬石铺路,难道……他们想把路铺到蟠龙谷,鬼子再攻打吗?我虽不怕鬼子来攻打,但他们有大炮,如果再把飞机召来轰炸,那可是要死很多人呢!不行,不能如他们所愿,哼!狗汉奸,你们为鬼子卖命,那就把命留在这吧!”心念飞转,一个个想法在脑中涌现,可再仔细想来,均因达不到自己的预期效果,而被一一的否定。  夏一凡醒了,拱动一下身子,睁开眼睛见师妹正在苦苦的思索,不禁问道:“想什么呢?”柳惠把他头抱在胸前,道:“我在想,怎么可以阻止敌人铺路。”夏一凡的脸与她肌肤仅隔一层衣服,只觉得她衣服里透出一股清香包围了他,包围了这座小山,包围了整个大斜沟,脑子渐渐眩晕,情不自禁地拱动起来。  柳惠顿时双臂酥麻,道:“别,别拱,再拱我就瘫了。”说着喘了几口气。夏一凡瞧她娇晕欲流,盈盈秀眸中更是春波荡漾,不禁心热如火,低声呼道:“惠儿,惠儿……”柳惠星眼朦胧,粉汗溶溶,娇喘一声,低头欲吻师兄,忽见他双眸赤红,心头一颤,赶忙伸手按在他百汇穴上,徐徐吐出一道道真气。  夏一凡待心神稳定,拿开她手,翻身把头枕在一块石头上,转动心念,道:“前面有几处断崖,够敌人忙乎一天的。等明天晚上,咱们先用大炮轰,然后再用机枪扫,可一举打跑他们。”  柳惠见他心念转动如此之快,做了一个欲咬的姿势,道:“这办法我想过,可是这样一来,会把敌人的大炮毁掉,我不想这样啊!”夏一凡笑道:“莫非你想把敌人的大炮留下吗?”柳惠笑道:“是,我想全部留下来,不带丝毫的损伤。”夏一凡道:“这里的地势不适合打狙杀,那只能率领队员出击了。”柳惠摇头道:“出击会死很多人,我也不想死人。”夏一凡道:“那就难了,我……想不出其它办法。”他坐起来,手摸摸裤兜,随即露出一副苦相。  柳惠笑问道:“怎么啦?”夏一凡道:“我把雄黄石给压碎了。”柳惠刚想笑,忽地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起身说道:“师兄,有个办法或许能行,走,咱俩先去试试。” 第二十四章 驱蛇惊敌(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走出很远,才问出师妹心中所想,疑惑的道:“能行吗?”柳惠道:“我也说不准,试试才能做决定。”两人重又回到山泉旁,捡了不少雄黄石放在兜里。夏一凡看见一个沟畔,抬手一指,说道:“蛇喜潮阴,那里的毒蛇绝不会少。”  柳惠辨别了一下风向,把师兄叫到沟畔南,还未向前移动脚步,便听见沟畔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当走到沟沿前,夏一凡高举手中的火把,但见大大小小的数百条毒蛇,嗖嗖地一致向北爬行,那速度简直是快若流星,疾如闪电。  柳惠看了大喜,咯咯笑了一阵,道:“太好啦!这办法行得通。师兄,敌人若看见漫山遍野的毒蛇向自己爬来,你想他们会怎么样?”夏一凡拉住她手,叫道:“一个字‘跑’,二个字‘快跑’。”柳惠笑道:“就是,就是。走,咱俩找地方睡觉去。”  两人找个岩洞,刚刚躺下,便听见了异常响动,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夏一凡道:“好像是跑动的声音,但不是……”柳惠叫道:“是狼群,快点火。”狼群奔到洞前十几米远处,突见火光一闪,随即燃起一堆大火,吓得掉头跑走了。  柳惠把手里的干草丢在火堆上,笑道:“师兄,这里的狼不如断魂谷的友好。”夏一凡道:“你还笑,咱俩差点让狼群给吃了。”柳惠道:“才不会呢!我是不舍得杀死它们。”两人让狼群一闹,都没心思睡觉了,聊到天亮,携手返回蟠龙峰。  吃过早饭,柳惠把想法说出之后,让褚霸挑选了一百名身手敏捷的队员,又让阎立带着女队员,紧急缝制了上千个装雄黄石的小袋子。  傍晚,未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参加驱蛇的队员便出发了。他们按照柳惠的交代,遇崖攀崖,遇山翻山,呈倒扇形缓步前进。还未走出五里,蝮蛇、眼镜蛇、五步蛇等绝毒之物已汇聚成河,弯动身子,仓惶向北逃窜。这等情形队员们第一次见到,惊骇的程度不亚于遇上了活鬼,战战兢兢地尾随蛇群后面。毒蛇越聚越多,声势越来越骇人。  褚霸跟在后面督战,当见几名队员吓得哆哆嗦嗦、畏缩不前时,破口骂道:“熊包,赶蛇比杀人还难吗?你们真他娘的给我褚霸丢脸,给抗日自卫大队丢脸,明个儿趁早给我滚球。”他这一骂倒真凑效了,那几名队员鼓足勇气跟了上去。  郝新这人虽说平庸,却也不是太笨。前一时期,他对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的所作所为,素有耳闻。想日本人的飞机、大炮都奈何不了他们,团长却让自己率寥寥几百人向南压进,还跟宫志龙一唱一和,鼓动自己与人家交战,纯是戏弄。因心有所惧,第二天,他骂骂咧咧的,故意在这荒山野沟里一拖再拖,铺路速度跟蜗牛似地极为缓慢。  日未落山时,陈大猷叫停士兵,埋锅造饭。郝新心里窝火,吃饭时,独自在山洞里借酒消愁,哪知酒越喝恨意越浓,忍不住开口骂道:“宫志龙,你这个王八蛋,撅屁股乱放屁,我日你十八代祖宗。田茂林,你个呆瓜,硬逼老子来犯险。娘的,说什么奇功一件?明摆着是想让老子死。”他酒劲上来了,倒头便睡。睡至半夜,忽被嘈杂声音惊醒,睁开醉眼,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迷迷糊糊地走出山洞。当他看见士兵惶恐着、惊呼着从南向北奔跑时,惊得酒意全无,跑到山脚下,拦住陈大猷,问道:“跑什么?怎么回事?”  陈大猷脸色蜡黄,拉住郝新的衣袖,道:“快跑,蛇群追过来了。”郝新从小玩过蛇,哪会把区区的蛇群放在眼里?一把甩开陈大猷的手,边往南走边道:“蛇群有什么可怕的?你们等着,我去捉几条来做下酒菜。”可当他挤过奔跑的人群,看到那些急速爬来的不计其数的毒蛇时,吓得魂飞天外,惊呼了一声:“我的娘呀!”转身就跑。  柳惠带人不费一枪一弹,驱蛇惊走了敌人,缴获九二式步兵炮、野炮、山炮各四门,轻重机枪数十挺和大量弹药。  郝新一口气逃回礁子山,见到田茂林,心头那份恐惧丝毫没有消褪,顾不上喘息,道:“团……长,蛇……蛇,好……多的毒蛇,到处都……是啊!”  田茂林见他脸色吓得煞白,浑身颤粟,气得吼道:“你一个副团长,还要不要脸了?区区几条小蛇竟吓成这个样子,如果让师长知道了,别说你当副团长,就是副营长也当不成。快,你带人赶紧返回去。”郝新急道:“团长,我……”  二营长冷贵义闯进来,面无人色,叫道:“团长,蛇群……像水漫金山一……样,铺天盖……。地而来,跑得慢的士兵全都让毒蛇咬……死了,真是……太可怕啦!”田茂林惊疑不定,问道:“死了多少人?”冷贵义道:“起码有二十人。”  田茂林似有不信,道:“走,带我去看看。”他走下礁子山,只见大斜沟东岸燃起了一堆堆木火,雄雄的火舌噼啪做响,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火带。  众人见团长来了,纷纷让出道路。田茂林问道:“点这么多火堆干什么?”一名士兵说道:“阻挡毒蛇爬上来。”田茂林走到沟沿,一股腥气直冲肺腑,吐了一口吐沫,向下一望,不禁“啊”的一声叫,只见一条条黑黢黢的毒蛇,盘身而立,丝毫没有被烈焰吓跑的迹象,而是叫嚣地吐着信子,仿佛想要爬上来,越过火堆咬死他。再往南看,密密麻麻的毒蛇源源不断地涌来,顿时一颗心悬起。过了良久,他转头问道:“宫兄,这会是人力所为吗?”  宫志龙摇了摇头,道:“毒蛇搬家,人力无法操纵,纯属怪异之象。”田茂林道:“那毒蛇还会爬回去吗?”宫志龙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此时,郝新已稳定住心神,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是什么话?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宫志龙道:“我哪里知道?要不你抓条毒蛇来问问?” 第二十四章 驱蛇惊敌(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田茂林最反感两人争吵,说道:“好啦!你俩都少说几句。宫兄,帮我起草一份电文,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岳师长。”宫志龙向郝新冷声一笑,跟随田茂林回到团部,马上起草了电文。田茂林看了甚为满意,电文发出不久,便接到吴岳庭回电,电文上写道:“保存实力,固守礁子山。”  第二天晌午,田茂林叫来才俊杰,道:“我们丢什么都行,但绝不能把大炮丢了,你带炮营士兵把大炮给我抬回来。”才俊杰心头一颤,道:“团……长,你昨……晚也看到了,大斜沟里到处都是……毒蛇,怎么还让我……去呀?”田茂林笑道:“才营长,蛇最怕热,经过正午阳光的照射,会钻进草丛、石缝里,只要你在太阳落山前回来,绝无风险发生。”  才俊杰打心眼里发怵,道:“团长,我是让毒蛇给吓怕了,你还是派别人去吧!”田茂林冷“哼”一声,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才俊杰吓得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回去叫上炮营士兵,胆颤心惊地来到大斜沟。他派人在附近巡查了一遍,确如团长所说,别说是蛇群了,就连蛇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这才带人沿着昨天铺设的那条山路向南而去。  这条山路弯弯曲曲,宛若一条长蛇向南延伸。才俊杰率人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忽听得一声高喊:“不许动,缴枪不杀。”  才俊杰循声望去,只见五十米开外的二块山石上,分别立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男的英俊挺拔,女的窈窕秀美,均是手握双枪,手指轻扣扳机,好似随时会开枪射击,当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男子朗声说道:“说给你听也无妨,我叫夏一凡,抗日自卫大队的一员。”那女子说道:“我叫柳惠,乃是江湖三女侠中的小师妹。”那些奸诈、油滑的皇协军,一听到江湖三女侠的名号,急忙掉转身子撒腿往回跑。  古月藏在旁边树丛中,喝道:“江湖三女侠中的二师姐古月在此,若不给我站住,姑奶奶打爆你们的狗头。”说着端枪走出,眼睛不离瞄准镜。她这一声喊倒真管用,跑的人停下了脚步,没跑的人楞住了。  一名没有胡子,长像猥琐的皇协军见古月越走越近,心中忽地电光一闪:“我没少欺辱女人,若落在江湖三女侠手里,说不定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悄悄的移动身体,当作势欲跑时,脑子一震,扑地不起。  古月拉动一下枪栓,叫道:“不想活命的,赶紧跑。”那些奸猾的皇协军不知是听错了,还是不想活命了,听了她这话,抬脚就跑。  于蓝、袁天龙、周四海走出来,把子弹一颗颗射向逃跑的敌人。他们手握双枪,弹无虚发,眨眼间把逃跑的四五十人全给打死了。  才俊杰心中直感匪夷所思,暗自思忖,仅凭那四人的枪法,逃跑之人没一个活命,自己若率人顽抗,也无疑会死在对方枪下,更何况对方还有两人虎视眈眈的没出手呢!于是,大声叫道:“士可杀而不可辱,来个痛快的,别折磨我们就行。”说着丢下了手中驳壳枪。其他人竟跟他想法一样,纷纷丢掉手中武器,直挺挺地站立,引颈待戮。  柳惠一声清啸,褚霸率领二中队队员从大石后、树丛里跳出,瞬间把才俊杰等人包围了起来。成可言走到才俊杰身前,叫道:“你是一条汉子,只可惜自甘**当了汉奸,爷爷成全你,给你个痛快。”拔出背上大刀,举起来就要砍。  许志洪躲在树丛里,原不想管才俊杰等人的死活,但见成可言举起了大刀,心中不忍,忙喊道:“慢着。”快步跑到才俊杰身前,瞧他惊容未定,问道:“才营长,还认识我吗?”  才俊杰抬手摸着脖子,道:“认识。”许志洪又问道:“吴师长可好?”才俊杰道:“自打归顺了日本人,我就没有看见过他,好不好无从得知。”许志洪跟他又叙了几句话,喊道:“柳女侠,把这些人交给我处置可好?”柳惠应道:“随你处置。”  许志洪摆手让成可言等人退下,低声道:“才营长,你犯不上跟着吴师长替鬼子卖命。”才俊杰道:“你知道的,我和手下弟兄身不由主。”许志洪道:“那你愿意留下来跟我们打鬼子吗?”才俊杰苦笑道:“我若是不同意,那只有死路一条,对吧?”许志洪道:“你不想留下,我自会放你走。但你就算活过今日,哪明日、后日呢?我留下你,是想给你一条自新之路,你自己想想吧!”  才俊杰踌躇了半晌,心意仍不能决,问道:“许队长,我留下来,会不会受到歧视?”许志洪笑道:“只要你诚心打鬼子、杀汉奸,我可以保证,褚大队长和自卫大队队员会视你如兄弟。”才俊杰点点头,向属下问道:“弟兄们,你们想留下吗?”  众人交头接耳了一会,皆道:“留下来,打鬼子。”才俊杰道:“许队长,以后,我们全赖你照顾了。”  许志洪拍了拍他肩头,然后把他拉到褚霸面前,介绍之后,才俊杰嗫嚅道:“褚大队长,属……下今后定当竭……诚跟您打鬼子,如……有半点异心,天地不容。”褚霸笑道:“才老弟,我信得过许老弟,就信得过你,你带领着弟兄们跟我回山。”  回到蟠龙峰,褚霸跟夏一凡、柳惠、许志洪商量之后,任命才俊杰为炮兵中队副队长,投降之人全部充当了炮兵。  吃过晚饭,柳惠和夏一凡手拉手绕到蟠龙峰后山,寻到一处平坦之地,过了一套拳,各自找块岩石,盘膝打坐。不久,夏一凡睁开眼睛,瞧见柳惠正向自己耸鼻子、眨眼睛,全然是一副小儿女调皮之态,不禁脱口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对,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怎么就会指挥打仗呢?” 第二十四章 驱蛇惊敌(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眯缝起眼睛,嘻嘻一笑,道:“指挥打仗不难,我只要动动脑子,几乎不会吃败仗。”夏一凡道:“说得轻巧,打起仗来,谁不动脑子?鬼子不动吗?可动来动去,不是血本全亏,便是狼狈逃走。”柳惠道:“我才没那样神呢!”夏一凡道:“几仗过后,大家都当你是位神通广大的仙女呢!”柳惠咯咯笑道:“那你仔细看看,我像不像仙女呀?”  夏一凡故意把眼睛瞪大,把她从头看到脚,最后把目光定在她如花的脸庞上面,摇头道:“不像,一点都不像。”柳惠听了大为失望,双手捂着脸,目光透过指缝,叫道:“不让你看了。”夏一凡笑道:“因为你就是仙女。”  柳惠两手缓缓分开,双臂上举,如鸟张翼,道:“讨厌,才不是呢!”  此时,日落西山,夏一凡朦朦胧胧中,瞧她娇柔之态,极为妩媚动人,心头不禁一荡,起身张臂走过来。柳惠右手在头上方画了一个圈后指向左边,轻声道:“别闹,大师姐来了。”夏一凡心下一惊,象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放下手臂,垂头退回原处坐下。  柳惠忍住笑,暗暗为自己的捉狭而得意。夏一凡久久没有听见脚步声,偷眼瞟了一下,不见大师姐身影,问道:“在哪呢?”柳惠瞧他眼光浮动,跟小偷不两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我吓唬你呢!”见他又重新站了起来,忙收敛笑容,说道:“师兄,不闹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夏一凡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什么事?”柳惠道:“师兄,几仗下来,大家都把我传神了。之前,我跟你说要指挥打仗,你不同意,我还使了小性子,那只不过是想证明一下,我指挥打仗不会比别人差。眼下已证明了,若再这样下去,时日久了,不但褚大哥成了空架子,你在队伍中也会没有地位。”叹息一声,又道:“我毕竟是个女孩家,不宜太过出风头,以后打仗的事儿,我不管了。”  夏一凡初听这话,喜挂眉梢,心想:“从攻打各村落炮楼开始,大小战斗已发生十几起,每一次她都主动担任指挥官,把自己亮在一边,这次她主动提出,我正好把指挥权揽过来,也不怕她跟我耍小性子了。”正要同意,又一想:“每次战斗,惠儿筹划周密,半点纰漏没有,换做我呢!绝难做到,何况许志洪、大哥和队员全都信服于她,我若把指挥权接过来,吃一次败仗,将声名扫地。”心中矛盾,委实难以表态。  柳惠瞧他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所思不定,便知其所想,笑道:“师兄,以后指挥打仗,有我挺你,别人不会不服。”  夏一凡摇摇头,又思忖一会,才下定决心,起身缓缓走到柳惠身前,道:“你不能交出指挥权。”抬手捧着柳惠略带惊诧的脸庞,说道:“若论带兵打仗的资历,我、褚大哥、许队长三人,你那个都比不上。不过,若论用兵、布阵、谋略、指挥,我们三个人却远远不及你。远的不说了,单说昨晚驱蛇赶敌和今天打埋伏这两件事,谁能想得到呢?除了你,我估摸再无人能想出这等奇招妙法。惠儿,褚大哥是江湖豪客,许队长对你敬佩有加,他们都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因此,你不用顾虑太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俩不会有什么想法。至于我嘛!当然有想法了,为这想法,我常常吃不好、睡不好……”  柳惠推他一下,笑道:“你吃得饱,睡得香,骗谁?”夏一凡向后趔趄了一步,道:“不说吃,单说睡,你看我睡得可好?”柳惠音低如蚊蚋,轻轻的道:“你自己睡觉睡得香呢!可跟我在一起,你又搂又抱,又……你烦人,我不说啦!”  夏一凡心头一热,上前一步,把她头搂在胸前,道:“我第一个想法,便是想早点跟你成亲。”一句话说完,一只手按在她背上,并不住地游动。  柳惠玉颊如火,娇羞不胜,低声道:“咱俩成亲跟不成亲没什么区别,每天……你说说第二个想法。”夏一凡道:“抗日自卫大队要设立指导员一职,由我来担任,我要在队伍里开展党的工作,把党的思想传播给每一个人,让大家知道,咱们为谁打仗,为谁流血牺牲。”柳惠听他这几句话说得刚劲有力,便笑道:“那由你担任好了。”  夏一凡道:“你负责指挥打仗,我负责队伍管理,不出一年,一支铁军便会在鲁中大地,名扬四方。”  柳惠受他情绪感染,眼放精光,说道:“方才,我说那些话,自己也是很矛盾,我怕自己放手后,你和褚大哥不顾人死活,盲目硬拼,徒做无谓的牺牲。像攻打蓝皮洼,炮击之后,本应该用枪把躲在角落里的敌人打死,可褚大哥性急,偏偏就下令冲锋了,你也是蠢蠢欲动,结果白白死了两人。师兄,打仗要多思多虑,视情形而定,要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要考虑进去,这才能减少牺牲,甚至不牺牲,才会万无一失,立于不败之地。”  夏一凡对那晚的战斗记忆犹新,尴尬道:“惠儿,那晚若不是你拉住我,牺牲的队员绝不只两个了。”柳惠道:“褚大哥性情粗狂,头脑容易发热,可你不该呀!你当过八路军连长,应该可以想到,在完全掌握主动的情况下,怎么做才能减少伤亡,全歼敌人。”  夏一凡喟然道:“惠儿,八路打仗的时候,因为子弹严重匮乏,全是靠战士冲锋、硬拼把敌人打败。那天晚上,我一时没转过这个观念,大哥一喊,我热血沸腾,只想着冲锋了。”柳惠笑道:“我只怕是注定要操心了,你看以后这样好不,打仗的计划由我来拟定,宣布计划及作战指挥,由你和褚大哥联手担当?”夏一凡问道:“这是干嘛?” 第二十四章 驱蛇惊敌(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狡黠一笑,道:“我想看看你和褚大哥指挥打仗的能力。”夏一凡激发出少年心性,傲然一笑,道:“好,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柳惠欠了欠屁股,拉他坐在自己的身边,道:“过几天,我想攻打礁子山。”  夏一凡没想到她提出这么大胆的想法,踌躇半晌,才道“敌人在礁子山上布置有一个团的兵力,又构筑了坚固的战壕、堡垒,仅凭咱们眼下四五百人,怕是讨不到好去。”  柳惠道:“我一直在想,敌人占据着礁子山,就像一只大手卡住了咱们的脖子,若不把这只手砍掉,你说咱们难受不难受?即使不砍掉这只手,咱们打一下,也让敌人收敛不是?”  夏一凡轻笑一声,道:“难受也没办法,以后再说吧!”柳惠笑道:“我看出你是挺有顾忌的。”夏一凡点头道:“是,一直以来,你都是不打没把握之仗,可这仗眼见着就没有把握,会牺牲很多人,你怎么还想打?”  柳惠笑道:“我想攻而不占。”夏一凡问道:“什么攻而不占?”柳惠抓过他手,放在自己胸上,随即又给拿开了,笑道:“明白没?”  夏一凡把这个动作重复做了一遍,呆思很久,说道:“摸一下,又拿开了,是什么意思呢?”柳惠哼道:“占了人家便宜,又没明白,我不理你了。”夏一凡笑道:“你说,你说。”  柳惠斜身一歪,躺在他腿上,说道:“今天下午,我向才俊杰问过礁子山上的防御,只要咱们悄悄地掩到礁子山东、南两面,炮击一个小时就撤回来,敌人即使不撤走,也是元气大伤了。”  夏一凡顿时明白了,把手放在她身上,并不拿开,笑道:“这叫又攻又占,是不?”柳惠哼道:“你坏,讨厌。”夏一凡隔衣捏了一把,道:“这办法是不错,就是怕炮兵中队翻不过峭壁、断涧。”柳惠被他捏得心神激荡,半晌才道:“我和两位师姐相助,翻山越涧应不是什么难事。”  夏一凡把她扶起,道:“我这去招呼人,今晚咱们就打,要狠狠地炸,最好把敌人炸跑。”柳惠心里正酥酥痒痒的,让他一句话给化作乌有,心里不满,后退了一步,道:“不赞同打的是你,急着打的也是你,还没让你指挥呢!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夏一凡赶忙陪个笑脸,道:“不是不是,我是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趁热打铁,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柳惠摇头说道:“你想错了,今白天,才俊杰等人一个都没有回去,田茂林定然心生警惕,这几天若打,必错无疑。”夏一凡眨了几下眼睛,忽地双拳一抱,道:“什么时候打,但凭娘子吩咐,小生唯娘子马首是瞻。”说着忍俊不住,自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柳惠瞥他一眼,道:“你又讨厌又烦人。”  当晚,两人叫上于蓝、袁天龙、古月、周四海四人回到了翠云谷。  柳惠跟师傅撒了一会娇,觉得有些困乏,草草洗漱了一下,回到自己闺房休息。刚刚合上眼,潜意识里觉得有人走过来,凝耳听了听,心道:“真拿他没办法,丢下一宿都不行。”当下不动声色,闭目假寐。  门轻轻地推开又被关上了,夏一凡蹑手蹑脚地走到柳惠床前,轻手撩开帷幔,一双眼睛盯在床上。闺房里光亮微弱,朦朦胧胧地看见一张海棠春睡般的脸庞,心头不由得一荡,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堪堪碰上那张圆润的樱唇时,忽地想到:“我若把她吻醒了,她把我赶走怎办?”于是,慢慢直起身子,脱下鞋子,轻轻地躺在了那娇躯身旁。过了一会儿,他见柳惠没有动静,心想:“惠儿真是累坏了,要不凭她的功力,早知道我来了。”心生怜惜,把手慢慢放在她腰部上不动了。  柳惠本想跟他开个玩笑,那想到在师兄撩开帷幔的一刹那,那敏感的反应忽然袭来,胳臂酸软,瞬间传遍了全身每一寸肌肤。她暗恨自己没用,又暗里含羞,紧闭樱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息。也幸亏夏一凡的手没有乱动,让她力气又渐渐地回到身上。柳惠听见师兄气息变得悠长平稳,心知他已睡实,自嘲自羞了一会儿,翻转身子也睡了。  第二天,柳惠、夏一凡在青龙镇北转悠了一天,把几个村子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太阳落山后,夏一凡道:“差不多了,咱俩回去吧!”柳惠摇头道:“转悠了一天,咱俩也不能空手而回呀!”夏一凡道:“哪抓几只兔子带回去,给强儿、芸儿玩。”  柳惠抿嘴一笑,道:“抓什么兔子呀!我说不能空手回去,是想摸掉一个炮楼。”夏一凡笑道:“好啊!好啊!这样没有章法的打,更令敌人闹心呢!”  夜半更深,月亮像似做了坏事的孩子,躲在云层里,偷窥人间。两人来到后梁村,躲在村西一片树林里观望。但见百姓的房舍建在山脚之下,错落有致,敌人的二层炮楼则矗立在村东北角上,格外的显眼。柳惠拉了一下夏一凡衣角,低声道:“走。”  夏一凡身子没动,抬手指向一户人家,说道:“那房子里怎会有灯光传出?”柳惠早已看到了,道:“这不奇怪,也许是小孩子闹,大人点灯在哄。”夏一凡道:“不,敌占区里的老百姓怕惹麻烦,夜里从来不敢点灯。”柳惠道:“那咱俩过去瞧瞧。”  两人很快来到那屋前,听见一个女人泣声哀求道:“老总,行……行好吧!我…。。受……不了啊!你……你们就……饶了我吧!”一个男人说道:“臭婊子,不许哭,给爷爷笑。”随即有几个男人淫邪的笑声从屋中传出。  柳惠一听,勃然大怒,一掌震碎窗户,挥指如风,点死了四名皇协军。她飞身进屋,向蜷缩一团的女人说道:“大姐,快把衣服穿上。” 第二十五章 隆隆炮声(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这屋中女人叫丛映玉,丈夫兰士章是村里的地下交通员,一个月前死在了鬼子手里。前几天,炮楼里的四名皇协军来抢东西,见她姿色娇美,便以她儿子性命相要挟,夜夜跑来与其求欢。丛映玉为保住丈夫的唯一血脉,只得忍辱顺从了他们。  柳惠望着可怜的女人,道:“大姐,别怕,快把衣服穿好,我带你逃离这里。”  丛映玉被吓呆了,一双无神的眼睛怔怔地望着突如其来的美貌姑娘,动也不敢动。柳惠柔声催道:“大姐,快穿衣服呀!”丛映玉缓过神来,爬到儿子身边,掏出塞在他口中的棉花,抱在怀里,叫道:“虹儿,虹儿……我的儿,你快醒醒……”  虹儿才三岁,缓过气来,哇地一声哭道:“娘,娘……”柳惠怕娘俩的哭叫声惊动敌人,道:“大姐,这家你不能住了,赶紧穿衣服跟我走。”  丛映玉木然地点点头,穿上衣服后,抱着孩子跟着柳惠踉踉跄跄地走出屋子。柳惠回头见她走路困难,说道:“师兄,你抱孩子,我背大姐。”  夏一凡伸手去接孩子,道:“大姐,把孩子给我。”丛映玉一扭,用身体护住虹儿,道:“不……要抢走我……儿子。”夏一凡笑道:“大姐,我不是坏人,不会抢走你儿子。”  丛映玉原本神情萎靡,头昏脑胀,这时脑子有些清醒,目光从夏一凡身上移到柳惠脸上,模模糊糊的虽看不清两人模样,但听两人说话和蔼可亲,戒备之意逐渐散去。柳惠从眼神里见她敌意渐渐消失,接过孩子递给了师兄,把她负在背上,脚下发力奔向吴上屯。  吴大娘老两口儿睡得正酣,忽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吴大爷披衣走到门口,低声问道:“谁?”柳惠低声叫道:“吴大爷,我是惠儿,快开门。”  吴大爷边开门边叫道:“老婆子,快起来,惠儿来了。”吴大娘忙下地点灯,见柳惠身背一个女子走进来,问道:“惠儿,这孩子怎么了?”  柳惠把丛映玉放在炕上,道:“吴大娘,一言难尽。”拉过夏一凡,向老两口儿说道:“他是我师兄夏一凡,也是我未婚夫,您们叫他小凡就行了。”  夏一凡将虹儿放在丛映玉身边,转身笑道:“大爷、大娘,打扰你们了。”吴大爷见他丰神俊秀,一表人才,打心眼儿里替柳惠高兴,忙着让座。  柳惠转过身子面向丛映玉,问道:“大姐,你怎么称呼?孩子他爸呢?”丛映玉将儿子搂在怀里,怯生生地道:“我叫丛映玉,当家的原是地下交通员,前……不久让……鬼子给杀了。”一句话未说完,便开始抽泣起来。  夏一凡听了恨恨地道:“大姐,我会给你报仇的。”  柳惠又向丛映玉问道:“大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丛映玉边流泪边道:“公婆听到我当家的死讯,当天去镇上找鬼子论理,结果……结果都被鬼子给杀了,我娘家人前年去了东北,至今音讯皆无。呜呜……”  吴大娘跟着流起了眼泪,道:“真是个苦命孩子。”柳惠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说道:“大娘,暂让玉姐和孩子在你家住几天,等我找好地方了,再接走她娘俩儿。”吴大娘道:“惠儿,大娘无儿无女,就让她娘俩儿住在我家吧!大娘会把映玉当亲闺女看待。”吴大爷连声附和道:“对对对。”  丛映玉挣扎着站起,双膝一屈,噗通跪在地上,向老两口儿说道:“如果您们可怜我,就收下我做您们的女儿吧!”说着给吴大爷、吴大娘磕了几个响头。  老两口子一辈子没儿没女,忽然捡了个女儿,登时泪流满面。吴大娘连连呼道:“玉儿,我的女儿,女儿……”吴大爷转身抱起虹儿,亲了一口,嚷道:“老伴,我有孙子啦!我有孙子啦!哈哈……”吴大娘抹了一把眼泪,道:“老头子,你去抱柴禾,我要给孩子们做饭吃。”吴大爷放下虹儿,晃动着苍白的脑袋往外走。  夏一凡跟出来,问道:“大爷,鬼子到处修据点、碉堡,这里……”吴大爷道:“也许是这里太偏太穷了,小鬼子才没有来。”夏一凡“哦”了一声,心想:“在日寇的铁蹄下,难得还有一方净土,也算是这里的祖先庇佑着他们的子孙后代了。”   丛映玉不但长得漂亮,人也乖巧伶俐,见老俩口儿收下自己做了义女,自己重新有了家,一时忘却了伤心之事,拖着不适的身体,偎到吴大娘怀里,嘴甜甜的,一口一个娘的叫着,直乐得吴大娘眉开眼笑,把家里仅有的一只下蛋母鸡给杀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东方发白,柳惠、夏一凡才放下碗筷,与吴大爷、吴大娘、丛映玉告辞,离开了吴上屯。回去的路上,柳惠灵机一动,道:“师兄,玉姐姐人长得漂亮,性情又温柔,咱俩把她跟褚大哥撮合撮合,岂不是佳偶天成?”  夏一凡笑道:“这倒是个好事,但不能操之过急。”柳惠本想说你不急,大哥可急,话即将出口,忽然想到这话不该从一个女孩子口中说出,呵呵一笑,道:“褚大哥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夏一凡道:“玉姐外柔内刚,咱俩刚把她救离虎口,若贸然提及这事,怕是会弄巧成拙。”柳惠点点头,道:“也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时光荏冉,一晃十几天过去了。这期间,抗日自卫大队蛰伏蟠龙峰,苦练杀敌本领。但柳惠经常一个人昼伏夜出,在青龙、化马、徂徕骚扰敌人。她不是用枪打,就是用手榴弹炸,攻击地点没有规律可言,每次都是得手就走,从不停留,只把敌人搞得惶惶不可终日。  这天中午,柳惠一觉醒来,下床推开窗户,看见夏一凡、于蓝等人正顶着烈日在谷中练枪。她看了一会儿,一时技痒,提枪飞跑过来,叫道:“谁敢跟我比试枪法?” 第二十五章 隆隆炮声(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虽说好胜,但也有自知之明,退出枪膛里的子弹,道:“臭丫头,明知我们比不过,你却来比试,羞也不羞?”  柳惠道:“不比算了,谁稀罕比呀!”她手痒难耐,打光了带来的子弹,才转身往回走。古月叫道:“喂,你给我站住。”柳惠停下脚步,右手把枪举过头顶,笑嘻嘻的道:“你想跟我比?”  古月没好气的道:“比你个头哇!”她把枪靠在树上,道:“臭丫头,你要的绳索已经弄完了,还干什么?”柳惠笑道:“我要你养足精神,明晚炮轰礁子山。”古月欣喜若狂,“嗖”地纵身上树,口中爆发出一阵大笑,叫道:“再不行动,可要憋疯我了。”  第二天午后,柳惠、夏一凡等人背着绳索来到蟠龙谷,刚刚绕过一个石岗,走在前面的周四海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古月叫道:“你搞什么鬼?”周四海轻声道:“小声点,我看见许……队长在跟吴燕亲嘴呢!”  古月嚷道:“在哪儿呢?我去看看。”一阵风似地飘了过去,却见许志洪和吴燕两人刚好分开身子,笑道:“燕妹妹,你和许队长再亲一会儿,让月姐姐饱饱眼福。”  吴燕一张脸羞得仿若天边的彩霞,扑将上来,娇嗔道:“不许笑,不许笑。”古月把绳索递给许志洪,胡诌道:“孔子曰:‘食色性也。’他老人家还说:‘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两人若是情投意合,亲亲嘴儿便是家常便饭,别人若想看,就让他看个够。’哈哈!”说到这里,笑得说不下去了。  许志洪尴尬地咧了一下嘴,看着走过来的几人,问道:“你们带来这么多绳索,是不是要有行动了?”柳惠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许队长一双眼睛,今晚,我想炮击礁子山。”许志洪问道:“需要我和弟兄们参加吗?”柳惠道:“参加,跟我们一道去,作壁上观。”许志洪道:“好,我这去做准备。”  柳惠攀上蟠龙峰,见褚霸跟阎立站在一株樟树下,相距很近,看似言谈甚欢,心想:“缘分的事还真是说不准,原以为褚大哥跟玉姐会有姻缘,可万没想到褚大哥的姻缘落在阎大姐身上了。”夏一凡随后上来,见柳惠面现失望之色,道:“他们两人年龄相差不多,也许更合适,走吧!”  阎立看见二人,向褚霸努了一下嘴。褚霸转头一望,马上阔步迎上来,笑道:“三弟、惠妹子,可把你俩盼来了,快说说,什么时候行动啊!可别让大哥再闲着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会闲出病来。”  柳惠一双大眼睛瞧着阎立,低声笑道:“大哥还是闲着好,闲着才会有空儿给我找嫂子。”褚霸的脸腾地红起来,窘道:“妹子取笑了,我……”夏一凡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笑道:“惠儿,别逗大哥了,咱们说正事儿。”  褚霸一听有正事,立即收起窘态,问道:“要打仗吗?”夏一凡点了点头,道:“今晚,咱们要炮击礁子山。”褚霸欢声大笑,叫道:“好啊!咱们十六门大炮一起轰,足可以把礁子山翻个儿。”阎立一听人家要商量打仗,识趣地走开了。  柳惠从阎立渐渐远去的背影收回目光,说道:“大哥,命炮兵中队和一中队做好准备,下午二点整出发。”  褚霸道:“我这去安排。”夏一凡闪身拦住他,道:“等等。“当即把自己想当指导员的想法和目的说了出来。褚霸听了也不犹豫,说道:“三弟,那就这样定了,今后,在咱们的队伍里,党领导一切。”夏一凡“嗯”了一声,问道:“大哥,新队员训练怎样了?”褚霸道:“非常好,他们正在后山训练,我领你俩去看看。”  三人转到后山,只见一片空地上,二队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右侧是一队男队员,由巴矮子、毛六子带领。左侧是一队女队员,由王虎、李子谦带领。  柳惠笑道:“大哥可真会安排,怎么是他们带人训练啊?”褚霸道:“不是我安排的,是他们主动要求的。嘿嘿!人家主动当教官,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夏一凡看了一会儿,道:“不错,不错。”三人边说边走了过去。  王虎一见柳惠,叫道:“姐妹们,惠妹子的枪法可是天上无二、地上无双,比枪神还厉害,让她打上两枪,好不好?”女队员齐声喊道:“好。”隔了片刻,山谷里回音,也是喊道:“好。”  柳惠走到队员面前,却笑而不应。王虎道:“惠妹子,枪神的……对,对,枪神的姑奶奶,你就让大家开开眼界,好吗?”柳惠横他一眼,道:“别乱叫,什么枪神的姑奶奶?不伦不类的,难听死了。”王虎笑道:“这枪神的姑奶奶呀!我是不管好听不好听,你是当定了。”他把手中的一支三八步枪硬塞进柳惠手里。  柳惠拉开枪栓,见枪膛里面没有子弹,道:“王虎大哥,枪膛里空空如也,你让我怎么打?”王虎递过来五颗子弹,喊道:“臭矮子,快把人带过来,让大家一睹惠妹子……不……枪神的姑奶奶神奇的枪法。”巴矮子一声解散,男队员哗啦一下,跑到了这边。  柳惠摊开手掌,微微一笑,忽然把五颗子弹抛向了空中。与此同时,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跺脚,彷如小鸟般飞了起来,紫衣飘飘,宛若仙子凌空。众人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柳惠待上升力道用尽,左脚尖一点右脚背,又拔起一丈多高,手在空中一晃,接住落下的子弹。众人还没有看清,子弹入堂,但听五声枪响,柳惠已经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笑吟吟地把枪丢给了王虎。  有几个队员跑到靶子前一看,齐声叫道:“靶心,全部打中靶心。”众人沸腾了,皆声欢呼。王虎忽地吼道:“停下,停下。”他见大伙全把惊异的目光投向自己,叫道:“跟我一起喊,枪神的姑奶奶。” 第二十五章 隆隆炮声(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枪神的姑奶奶,枪神的姑奶奶……”声震山野,直冲九霄。  褚霸待喊声平息,说道:“弟兄们、姐妹们,王虎兄弟说得好,你们以后就叫惠妹子‘枪神的姑奶奶’,好不好?”大家齐声呼道:“好!”  柳惠抬起小蛮脚使劲跺了一下,嘟着嘴说道:“不好,我喜欢你们叫惠妹子。”褚霸朗声大笑一阵,道:“惠妹子自然会叫,但是我们还要叫你‘枪神的姑奶奶’,并且要把你这个绰号叫响,叫得人人知道,让鬼子吃不好、睡不好,成天提心吊胆的。”  一直以来,徐丫十分敬佩李子谦的枪法,低声向他说道:“你能当‘枪神的爷爷’了。”  李子谦嘘了一声,道:“不要乱说,我枪法跟柳惠比起来,差得太远了。”徐丫少女情怀,情窦初开,自打跟李子谦练习枪法,便为他风神所系,这时听了自然不信,道:“怎么会呀!你在四百米、五百米的距离,都是一枪命中靶心呢!”李子谦道:“柳惠能在八百米的距离,不差分毫地打中靶心,我这辈子也达不到那个准头。”两人说话声音虽小,但柳惠功力深厚,全都听在了耳里。   下午,临出发前,柳惠把许志洪叫到一旁,沉声说道:“我警告你,可要看好了你那些弟兄,不能让他们欺负女队员。若那个女队员受了欺辱,我会替她出头摆平。”  许志洪听得一头雾水,又见她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禁不住笑问道:“柳女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柳惠并不说明,摸出两只柳叶飞镖,在手中摆弄着,道:“你的弟兄可以娶她们当老婆,但如果只想玩玩,始乱终弃,我这飞镖可是不认人的。”许志洪笑道:“你是指王虎、李子谦两人吧!这两个小子闲不住,是我批准后,他俩才给女队员当教官的。至于什么老婆不老婆的,那是无影的事,你担心也是多余的。”柳惠道:“喜欢可以,但要两情相悦,真心相待,不能伤害人家。”  吴燕从远处走来,说道:“惠妹,我大老远的就见你绷着一张脸,发生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许志洪接话道:“她在警告我呢!”吴燕伸手挽住柳惠胳臂,道:“惠妹妹,志洪哥惹你生气了?”  柳惠摇头道:“燕姐姐,这事跟你说正好。”于是把心中所虑说了出来。吴燕听后,咯咯一笑,道:“怪不得这俩小子不对劲,一个天天向我借镜子,一个原来三天不洗一回脸,现在连脖子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惠妹妹,你放心好了,我给你看着,保准不会出事。”   许志洪道:“燕妹,不用看,看也看不住,等会儿,我就把这俩小子撤回来。”吴燕向他抛了个媚眼,道:“王虎和李子谦也都老大不小了,若能找个情投意合的姑娘,将来成个家,也是好事。”  于蓝在远处叫道:“小师妹,走啊!”  当晚十点左右,柳惠带人翻山越岭,来到了礁子山南边。夏一凡跟褚霸交流几句,正要下达命令,却见柳惠把张豹和才俊杰给叫走了,心想:“走到半路,她还说让我指挥,这会儿她怕是要变卦,唉!女人的心,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柳惠登上高处,见礁子山上灯火荧荧,却没有半个人影走动,心想自己多日殆敌,令其放松警惕,才营造出这个大好时机。  张豹犯了性急的毛病,见柳惠沉吟不语,说道:“姑奶奶,下令啊!”柳惠没有理他,把头转向才俊杰,问道:“敌人第一道防线可是在铁丝网后面?”才俊杰道:“是,第二道防线设在山脚下。”  柳惠略略沉吟,道:“张豹、才俊杰两位哥哥,你俩将三个炮兵小队,按东、西、南方位呈环形布置,先摧毁敌人的第一、二道防线,然后,集中火力炮击礁子山山顶。”张豹、才俊杰应声走了。  柳惠转身走到褚霸面前,说道:“炮击之后,你命一中队掩护炮兵中队撤离。”褚霸讶异道:“不攻上山顶?”柳惠道:“不攻。”褚霸满腹疑窦,却又不好发问,边走边暗暗嘟囔:“炮击之后,敌人所剩无几,我带人冲上去,岂不是全歼?”  半个小时后,张豹疾步跑来,道:“枪神的姑奶奶,我准备好了,几点开始炮击?”柳惠哼道:“叫的这个难听,以后叫惠妹子。”张豹摇头道:“不行,褚大队长已经传下命令,以后大家都得叫你‘枪神的姑奶奶’,管夏兄弟叫指导员,违抗命令者,罚禁闭三天。”  柳惠发出一声无奈的笑,道:“算了,随你们叫好了。”微微一顿,又道: “十一点,以我三声枪响为信号。”她等张豹走远,向夏一凡要过怀表,道:“工事里的汉奸,今晚怕是难逃厄运了。”  夏一凡笑道:“你要是心软了,可以命炮兵把炮口压低一寸。”柳惠道:“痴人说梦,我用了整整八个小时,才把大炮运到这里,你说,我能饶他们活命吗?”夏一凡又笑道:“若换成我,也许可能。”柳惠娇嗔道:“烦人,你气我不是?”夏一凡嘻嘻一笑,伸手要搂她蛮腰。  柳惠吓了一跳,赶忙躲开,低声道:“别闹,大师姐、二师姐、还有一中队队员都在后面山下站着,你想羞死我?”夏一凡道:“这有什么?反正大伙儿都知道你是我媳妇。”柳惠哼道:“去,不跟你说了。”  时间到了,柳惠抽出一支驳壳枪对空开了三枪。  刹那间,刺耳的呼啸声划破夜空,轰!轰!轰!……礁子山的外围登时升起一团团火光。三个炮兵小队长一开始就打红了眼睛,扯着嗓门大喊大叫,炮兵们不敢怠慢,把一颗颗炮弹送进炮膛。但见野炮、山炮、步兵炮接二连三的喷射出火球,那火球像似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落在前方的工事、堑壕里。  丝毫没有准备的敌人,顿时乱了阵脚,跑的跑、爬的爬,皆往山上奔逃。 第二十五章 隆隆炮声(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王虎等特种队员,丝毫不念昔日旧情,没等许志洪下令,便各自寻找位置,开始射杀。  一时间,哭声、喊声透过爆炸声充斥着整个山野,那些命大之人,好不容易奔至第二道防线,可连天的炮火追来,大气还未喘匀,不是被气浪掀翻,便是被锋利的弹片肢解。  田茂林睡在指挥部里,听见炮声,一骨碌从木板床上滚下来,惊慌地喊道:“卫兵,哪里打炮?”卫兵跑进来燃起灯,吞吞吐吐的道:“团……团长,我……不清楚。”田茂林张口把灯吹灭,骂道:“混蛋,你想暴露老子的目标?”卫兵向后退了一步,分辨道:“不……不是,我……是想……想……”田茂林骂道:“想你娘哥腿,还不出去看看?”  卫兵刚走出屋子,郝新、宫志龙一前一后跑进来,未等他们脚站稳,田茂林劈头问道:“怎回事?”郝新道:“团长,咱们三面被围,估计是江湖三女侠率人来攻打咱们了。”田茂林脸色蜡黄,道:“郝老弟,命令炮营还击,一二三营全部进入阵地,痛击来犯之人。”  郝新听了一愣,道:“团长,咱哪还有炮营?还……有三营不是驻守在外围吗?”田茂林拍了一下脑门,道:“娘的,老子急糊涂了,去!命一二营进入阵地。”  郝新走后,田茂林道:“宫兄,快把师部的电话给我接通。”宫志龙拨了几次没接通,回身摇摇头,道:“电话线被炸断了。”田茂林命卫兵叫来通讯班长,道:“马上给师部发电,说江湖三女侠正率人攻打我礁子山,请求火速来援。”通讯班长道:“是。”  田茂林负手在屋中转了一圈,猛然想到日前从师里新要来的两门山炮,心里顿时一亮,叫道:“宫兄,你赶紧组织人手,把那两门山炮架起来,压制他们的炮火。”  宫志龙走出指挥部,心想:“有山炮或许真能扭转危局,可是只有炮,没有炮兵,这炮架起来又有什么用?”但是想归想、做归做,他还是疾步走进参谋作战处,向一名三十左右岁的军官说道:“章参谋,你赶紧跑一趟二营,命令冷营长把两门山炮抬上来,再找两名会开炮的士兵,攻击对方的炮阵。”  章参谋应道:“是。”他走出作战处,炮火打上山来,正想折身往回跑,炮弹却如蝗虫般铺天盖地的飞来,将他身躯炸成数段,可怜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  敌人外围工事构筑的并不坚固,仅仅二十分钟,全部被炮火摧毁,所布置的一个营的兵力也折损了十之五六。张豹不再理会藏在石堆、石缝里的敌人,指挥第一炮小队率先轰炸山顶,其它两个小队马上响应,纷纷抬高炮口,从东西两面轰炸山上的敌人。  才俊杰熟知团部所在的位置,他要过来一门步兵炮,调试好角度后,向弹药手叫道:“装炮弹,炸死田茂林这个王八蛋。”弹药手咣当一声,把炮弹装入炮膛。才俊杰亲自发射,炮弹划出一道弧线,尖啸着飞上山顶。  田茂林合该倒霉,当听见山顶上响起爆炸声后,竟急得冲出了指挥部,高声骂道:“娘的,宫志龙你这个饭桶,怎还不给老子开炮?快开炮还击啊!我日你奶……”还未等骂完,才俊杰发射的第一颗炮弹飞来,落在他左侧三十余米处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他和卫兵一下子掀翻在地。  卫兵急忙爬起,上前刚欲扶起他,才俊杰发射的第二颗炮弹呼啸而至,轰隆一声巨响,石头、弹皮纷纷落两人身上。田茂林吓得面无人色,挣扎着坐起,像乌龟一般往指挥部里爬。可仅仅爬出二三米,才俊杰发射的第三颗炮弹飞来,在他左边五米处开了花,一块炸弹皮飞过来,削掉了他半个脑袋。  宫志龙躲在作战参谋处,看着吴师长发来的电文,骂道:“王八羔子,坚守到天亮,你怎么不来试试?”忽地一声爆炸,震耳欲聋,心道:“不好,敌方调转炮口,要轰炸我这个参谋作战处。”他撒腿往外冲,但其他人也不傻,一时间十几个人挤在了门口。  宫志龙直着脖子喊道:“娘的,快给老子闪开。”然而,逃命要紧,没有半个人听他话。他最后一个冲出参谋作战处,蹲在地上正要喘口气,但紧接而至的炮弹掀掉了作战处的房盖,飞起的一根木头重重地砸在他身上,登时昏了过去。  郝新带着一名卫兵去找二营长冷贵义,好不容易在北坡堑壕里找到了,说道:“团长有令,命你营即刻进入南坡、东坡、西坡的防御工事,阻击对方的冲锋。”  冷贵义苦笑道:“郝副团长,你让我顶着炮火冲过去,那我这个营怕就没有几个活人了。”郝新一听也是,坐在深深的壕沟里,心中一片黑暗。  张豹越打越兴奋,喊道:“炮口升高一寸,轰炸北山坡。”炮弹越过山顶,落在北坡上爆炸,顷刻之间,火光冲天,硝烟弥漫,许多敌人被炸死在壕沟里。没死的敌人赶紧把身子贴在沟底,用手紧紧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任凭石头、弹皮往身上砸落。  郝新匍匐着身子,双眼紧闭,暗暗叫道:“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不知过了多久,炮声戛然而止,郝新心想:“敌方应该发起冲锋了,这个时候起来不是被乱枪打死,就是做人家的俘虏,还不如装死不动,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过了二十几分钟,郝新心中奇怪:“听不见喊杀声,莫非人家撤离了?”他呼吸困难,不得不拱动下身体,那覆盖在身上的石块、弹皮、碎肉、沙土纷纷滚落下来,尘埃四起。他张开大嘴狠狠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和尘埃冲进肺腑,差点令其呕吐。他定了定心神,朦朦胧胧之中,看见卫兵撅着屁股一动也不动,待仔细瞧来,看清一块大石头压在卫兵的脑袋上,心想:“要是这块大石头砸在我脑袋上,也是绝难幸免。” 第二十五章 隆隆炮声(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郝新慢慢地站起,把头探出堑壕,心中疑惑:“他们怎么撤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吐了吐口中沙土,叫道:“喂,还有活的没有?……”叫了几声,听不见回音,便想返回团部。可走出不远,火光之下,看到一条二尺余长的血淋淋的大腿,不禁惊叫一声,软瘫在地。  半晌,郝新胆怯地用那双暗淡的眼神,顺着壕沟的方向一点点的向前延伸,看到断臂、断腿、肉块跟石头混杂在一起,比比皆是。更令他惊恐的是有数条肠子像蜘蛛网一般挂在壕沟上方,鲜血淋淋,熠熠闪着红光。他的心开始抖颤,上牙碰着下牙,咯咯响个不停。突然,他眼睛为之一亮,仿佛是溺水之人看见了彼岸,只见一个人摇晃着身躯站立起来,那恐惧之心一下子减轻了不少,叫道:“我……是郝……副团长,冷……营长在吗?”  那人拍了一下身上尘土,叫道:“郝副团长,我是二营三连长佟强,冷营长不知去了那里,情况不明。”  郝新爬起来问道:“佟连长,你连伤亡情况如何?”佟强道:“我刚才被震晕了,伤亡情况还不知道。”这时,郝新看见陆续有人爬起,立马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呼道:“佟连长,集合队伍,随我上山。”佟强应道:“是。”  当郝新来到山上时,顿时楞住了,指挥部和参谋作战处已成了一片废墟。四下里尸横遍地,到处都是焦黑色、暗红色,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焦糊味。  那些幸存的人看见郝副团长带人上山,立即将他团团围住。有人道:“报告郝副团长,田团长让炮弹给炸死了。”郝新心内一惊,问道:“宫参谋长呢?”有人道:“他受了重伤,怕是很难活命了。”虽说郝新跟宫志龙素来不睦,但此刻在他心中,却希望宫志龙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身边,跟他商量,怎样处理眼下危局。他正犯难之际,听佟强叫道:“陈营长来了。”  郝新知道陈大猷点子多,顿时有了主心骨,迎上几步,道:“陈营长,你营伤亡情况如何?”陈大猷道:“还好,只死了十几个人。”郝新把住他手说道:“陈营长,你不愧是咱二团的小诸葛,竟率全营躲过了这场厄运。现在田团长死了,宫参谋长身受重伤,你帮我想想办法,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陈大猷双目半开半合,道:“清点人数,命参谋如实给师部发报,请示去留。”郝新道:“对,正该如此。”他转身便向佟强交代了一番。  柳惠带人轰炸礁子山后,趁兴率众撤离了,于次日清晨回到了蟠龙谷。刚一踏进蟠龙谷,禇霸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嚷道:“三弟,我从铁石峰带来了两坛好酒,一直没舍得喝,我拿出来,再炖上一锅骡子肉,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夏一凡的心情也是格外好,笑道:“大哥,咱们不醉不休。”禇霸向迎上来的成可言等人喊道:“去杀一匹骡子,赶紧给我炖上。”成可言转身欲走,许志洪忙叫住他,向褚霸说道:“白天生火容易招来麻烦。”禇霸笑道“许老弟,你也忒小心了,咱们哪天不是白天生火做饭?”  许志洪道:“褚大哥,这些天,鬼子飞机经常从咱们上空飞过,仔细想来,应该不是偶然的,他们可能是在侦察咱们的落脚地方。也幸亏咱们一直是天刚放亮就生火做饭,鬼子才没有发现,要不后果不堪设想啊!”  褚霸听了这话,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许老弟说得对,咱们还是先胡乱吃一口,等晚上再庆祝。”没过多久,两架飞机飞来,像往日一样在山里飞来转去,盘旋打转,倒真象是在搜索目标。  夏一凡坐在洞口,抬眼盯着打转的飞机,道:“惠儿,你昨晚在路上交代让我指挥炮击,后来怎么变卦了?”  柳惠斜身躺在洞内,嗤嗤一笑,道:“我临时变卦,让你心里不得劲了,是不是?”夏一凡道:“你朝令夕改,变卦太快了,别说是我啦!放在谁身上也不得劲儿啊!”柳惠又嗤嗤一笑,道:“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变卦,那时只是想不出纰漏,狠狠地轰它一下。”  夏一凡道:“你这鬼丫头,万事对我不放心,这样也好,我……”忽见一架飞机俯冲,忙止住话音,一颗心立马悬了起来,当见飞机拔起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话头一转,忧心重重的道:“惠儿,鬼子飞机天天来这里侦查,日子久了,终会有所发现,若丢下几颗炸弹,咱们就惨了。”  柳惠道:“你让大哥传下命令,白天任何人不得生火,一旦听见飞机引擎声,立即躲进山洞和树林里。”夏一凡道:“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柳惠笑道:“办法倒是有,离开这里不就行了。可我不想离开,想利用这里的地势,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  夏一凡起身走到她身边,问道:“鬼子还会来犯吗?”柳惠点头道:“会,而且不止一次。”夏一凡心中更是忧虑了,说道:“鬼子如果从大斜沟进犯,他们上有飞机,下有大炮,咱们能顶住吗?”  柳惠拍拍身侧,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不用瞎操心,快躺下睡一会儿。”夏一凡头枕在她大腿上,伸手就乱抓起来。柳惠捉住他一双手,低声道:“坏师兄,别闹,你……这样,我……心里就会……就会悸动,就会没了力气,那……”她双颊布满红晕,声音越说越小,到了后来索性闭上樱唇,不往下说了。  夏一凡嘿嘿发笑,道:“你把话说完。”柳惠噘起小嘴,羞道:“坏蛋,不跟你说了,快点睡觉。”夏一凡翻腕握住她的一双小手,央求道:“惠儿乖,你说了半截话,我听了难受啊!”说着向柳惠投去期盼的眼神,盼她把没说的话说出来。  柳惠知他不是作伪,但下面的话她是如何也是不能说出口的,心念微转,问道:“你不困,是不是?” 第二十五章 隆隆炮声(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挪动身躯,跟她四目相对,道:“昨晚一仗,我兴奋劲儿还没过呢!却是一点都不困。”柳惠笑道:“那好,你不困,就帮我琢磨一下山崎老鬼子。”夏一凡问道:“琢磨他干吗?”  柳惠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左手成掌,右手成拳,轻轻击打一下,道:“琢磨一下,他想怎么对付咱们。”夏一凡道:“这不用琢磨,鬼子天天用飞机搞侦察,等确定目标之后,先用飞机轰炸,然后呢!地面部队在炮兵配合下,从大斜沟向咱们发起进攻。”柳惠问道:“如果鬼子飞机没侦察到咱们呢?”夏一凡道:“那……”他嗫嚅着说不出什么,只好禁声了。  柳惠轻笑了一声,道:“山崎老鬼子不仅会派飞机来侦察,而且还会用上别的手段。”夏一凡道:“阎世骏把守一线天,不会放人过来。大斜沟蛇虫、豺狼挡道,人少根本过不来。其它地方绝壁、断壑比比皆是,飞鸟难过,他还会有什么手段?”柳惠道:“大斜沟虽说凶险异常,但也不是人间绝地,若是换做我,可能会派人来搞侦察。”她见师兄陷入苦思,用手摸着他头,道:“别想了,睡会儿吧!”  山崎大佐确如柳惠所说,采用了二套方案侦察,天空中,每天出动二架飞机,在大斜沟、蟠龙谷、一线天等上空侦察。地面上,从没间断过派人,只不过受累于地势险要,无人能翻过陡峭的悬崖、断壁,所派出的侦查人员均无功而返。  今天早晨,山崎大佐接到吴岳庭的电话,心中十分恼火,放下电话后,自言自语道:“轰炸礁子山,能是江湖三女侠所为吗?是,一定是,她们行踪不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真是大大地狡猾。”他派人找来特高科课长关谷奇雄,道:“关谷君,来这里还习惯吗?”  关谷奇雄身材短小,下巴尖削,戴一副深度近视镜。他转了一下眼珠,躬身道:“大佐阁下,光阴确如白驹过隙,一晃中,我来中国已有十个年头了,这些年我在沈阳、长春、哈尔滨、天津、上海等地都呆过,也算是走遍大半个中国。对于中国的风土人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所以,在这个庞大的国家里,不论到哪个地方,我都会习惯。”  山崎大佐倒了两杯清酒,递给关谷奇雄一杯,自己端了一杯,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根细棒,指着地图说道:“青龙镇、化马镇、徂徕镇很小很小,在地图上只是三个小点点。”  关谷奇雄右手端着酒杯,用左手食指尖轻轻地推了一下眼镜,道:“大佐阁下,这三镇虽小,却是齐鲁大地的腹心之地,掌握了它,就等于掌握了齐鲁全境。”  山崎大佐哈哈大笑,道:“关谷君,你不该是个侦探家,应该是个战略家。”  关谷奇雄冲着山崎大佐举起了酒杯,微微一笑,道:“谢谢大佐阁下的赞美,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有此能,还望大佐阁下鼎力支持。”山崎大佐眼睛一亮,仿佛从他那双犀利的眼神中悟出了什么,向他靠近几步,用无奈的口吻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唉!谈何容易啊?先不说大堡顶山的八路军独立团,单单是藏匿在大斜沟南面荒山里的江湖三女侠等人,这些日子里,就把我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了。”说罢,摊开双臂,长长叹了口气。  关谷奇雄抖动几下尖削的下巴,目光里闪过不宜察觉的傲色,说道:“大佐阁下,您多虑了,虽然许志洪特种队队员枪法精准,于蓝等几个江湖人士的武功也是不俗,但我们只要把高翔、毛大海、赵大明、廖安等人利用好,那么,消灭区区的特别队与江湖三女侠只是时间问题。用中国人削弱他们自己的力量,而我们坐收渔人之利,您说这等好事,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山崎大佐又叹了一口气,道:“关谷君,你可知道,大日本陆军军官学校的王牌狙击手山藤太郎少佐,还有第六混成旅的狙杀特种队,他们是何等的历害,可都在一夕之间,毁于江湖三女侠之手啊!”  关谷奇雄嘿嘿一笑,道:“知道,他们是一群高傲的家伙,以为仅凭手中枪,便可以横扫中国。岂不想想,中国有五千多年的文明史,能人异士,代代层出不穷。如今,他们横死在异国他乡,也算是为他们的骄横付出了惨重代价。”他习惯地抹了抹尖削的下颌,续道:“大佐阁下,高翔、毛大海是我们的两枚重要棋子,皇协军第三师警卫营营长赵大明、副营长廖安也有利用价值,如果我们双管齐下,将他们打入到敌人内部,嘿嘿!到那时,大佐阁下,您挥师将他们一举歼灭,简直是轻而易举了。”  山崎大佐听了心中甚喜,举起酒杯,与关谷奇雄的酒杯轻轻撞了一下,仰脖一饮而尽,道:“关谷君,这就叫蒋干盗书,非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哈哈!”  关谷奇雄心想:“这般牵强的比喻,看来你对中国的历史还是一知半解,也就难怪屡屡受挫了。”饮尽杯中酒,双腿立正,躬身给山崎大佐行了个礼,道:“嗨!大佐阁下高明。”  山崎大佐拍了拍关谷奇雄的肩膀,道:“关谷君,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安排了,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好好干,一切拜托了。”说完目送关谷奇雄离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关谷奇雄在中国生活多年,对中国的历史文化有着很深的了解,也是个汉语通。他回到特高科,命人把高翔带来,让过座位之后,干笑了几声,道:“高翔君,百惠小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乃是富士山下大名鼎鼎的一枝花。哈哈!如今让你独自一人消受,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高翔欠了欠屁股,道:“多谢太君玉成。”他蹙起双眉,低头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六章 鬼子伎俩(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关谷奇雄一双目光阴森森地盯着高翔,心想:“他不是献媚之人,我若不是用美色引诱,很难令他矢志变节,现已利用他除掉了游击队和交通员,把他逼上了死角,也不怕心生二意了。”于是阴声一笑,道:“高翔君,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非是百惠小姐不称你心意?”  高翔脸上勉强堆出笑容,道:“称意,百惠是个知冷知热的女子。”一句话说完,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了,暗道:“百惠,我因贪恋你美色,陷入万复不劫当中,值得吗?”  原来在袁天龙家召开区委会议的第二天下午,高翔被捕了。因他是区委书记,山崎大佐对徂徕地下党又志在必得,便把他交给了刚刚成立不久的特高课。高翔落在鬼子手里,原以为会受尽刑罚,却那曾想到,迎接他的不是皮鞭、烙铁、老虎凳,而是一桌丰盛的宴席和绝色女子伊藤百惠的百般温存。高翔原本抱着宁死不屈的决心与鬼子周旋到底。可是,他经不起美色的**,叛变投敌,出卖了游击队和各村地下交通站,致使徂徠地区党组织陷入了瘫痪状态。他还与关谷奇雄密谋,通过蒙阴县委放出消息,把屎盆子扣在了夏一凡和袁天龙头上,这才有了夏一凡叛变一说。后来,高翔从伊藤百惠口中得知自己被捕的原因。原来,毛大海到青龙镇去逛妓院,酒酣之时,向妓女吹嘘自己是地下交通员,恰巧被皇协军三师二团副团长郝新听见,将其秘密逮捕。毛大海扛不住酷刑,叛节投敌,又施计诱捕了高翔。这一口恶气,高翔如何能忍?与毛大海见面时,扬手欲打,可转念一想:“他出卖我,我出卖游击队、交通站,又有何不同呢?”  关谷奇雄见高翔嘴角微微颤动,显然内心极度不安,便干咳一声,道:“高翔君,你成天腻在温柔乡里,不思为大日本皇军效力,我不说什么,但山崎大太君看不过眼。”  高翔愣愣地看了看眼前的小男人,道:“我帮你们除掉了游击队和交通员,但不知还能做什么?”  关谷奇雄胸脯往上一拔,道:“你是知道的,江湖三女侠、袁天龙、周四海这些人不除,对大日本皇军不利,对你更是不利,我今天把你找来,是想让你打入其内部,里应外合,一举除掉他们。”他见高翔迟迟不语,面色一沉,瞪起眼镜后面的一双小眼睛,问道:“怎么?你不想替大日本皇军卖力?”语声之冷,足以令人打个寒噤。  高翔脸如白纸,马上站起,鞠了一躬,道:“太君,您……您误会了,我在想什么时候动身比较好。”  关谷奇雄冷冷的道:“不用想了,今天中午动身。”稍稍缓了下语气,接道:“让百惠小姐陪你去,双宿双飞,还是一样的销魂浊骨。”说罢,眯起小眼睛,邪邪地笑了起来。  温柔乡乃英雄冢,此话当真不假。当高翔听到百惠同去时,心头一热,脑海中立时浮现出她那千娇百媚的容颜,风姿绰绰的身材,娇声低语的呢喃……  关谷奇雄瞧他的样子,阴阴的一笑,低声叫道:“高翔君。”高翔正沉浸在幻想当中,竟是没有听见在叫他。关谷奇雄赫赫冷笑,喝道:“高翔君。”  高翔哆嗦了一下,深施一礼,道:“太君,谢谢太君,您想得真是周到。”关谷奇雄转过身子,背向高翔,道:“你回去后,让百惠到我这儿来,我有要事跟她交代。”高翔拖着沉重的脚步,边走边想:“有百惠陪同,即使行藏暴露,死在袁天龙、于蓝等人手里,也不遗憾了。”  关谷奇雄听脚步声消失,摘下帽子丢在桌上,走动几步,把瘦弱的身躯埋在宽大的沙发里。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轻叩手指,时而皱起眉毛,时而闭目沉思。十几分钟过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门轻轻的开了。他抬眼一看,伊藤百惠身着一身黑衣,立在门口。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伊藤百惠问道:“关谷课长,您找属下有事?”  关谷奇雄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缓缓站起身子,走到伊藤百惠面前,伸手握住她一双柔夷,只觉滑腻腻的软若无骨。他忍住心头激荡,说道:“百惠小姐,让你受委屈了。”  伊藤百惠抽出双手,面无表情的道:“为了帝国的利益,我甘愿牺牲个人的一切,没有委屈可言。”  关谷奇雄上下打量着伊藤百惠,心想:“她容颜,身材、武功、智谋……各方面比杏子都要强上几分,然而,我会爱上杏子,却爱不上她。她只能做男人的玩物,做帝国利益的牺牲品。”想到这里,一双眼睛盯向她饱胀的胸脯。  伊藤百惠已把身心完全交给了高翔,对眼前这个男人说不出是怨,也说不出是恨。总之,当他把自己赏给高翔的那天起,原来那个美丽的泡影化作了一滩清水,随风消逝了。她见他一双小眼睛冒着熊熊的火焰,真想给他一个耳光,但她忍住了,说道:“关谷课长,你如果不交代任务,我走了。”关谷奇雄忍耐不住了,伸手来摸她胸部。  伊藤百惠身子一闪,躲过了关谷奇雄那双瘦骨嶙峋的魔爪,喝道:“关谷课长,请您放尊重些。”  关谷奇雄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随即收回目光,双手在胸前搓了搓,说道:“伊藤百惠,现在有一个光荣的任务,需要你配合高翔去完成。”伊藤百惠身子一挺,道:“嗨!请关谷课长吩咐。”当下,关谷奇雄把任务做了详细的交代。  伊藤百惠听完任务之后,便不想再停留片刻,鞠了一躬,道:“再见!课长阁下。”  关谷奇雄静静地盯着伊藤百惠婀娜的背影,待她走出大门,张开大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若把空气中渐渐散去的那点余香,全部嗅进自己的身体里。而后,又把身体埋在宽大的沙发里,睁大眼睛望着房门发呆。 第二十六章 鬼子伎俩(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午后,高翔带着伊藤百惠向山里进发。一路上,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默不作声。傍晚时分,翻过一道山梁,高翔回转身子,拉住伊藤百惠一只白嫩的小手,坐在一块岩石上,道:“百惠,委屈你了,咱俩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伊藤百惠俏眼一瞪,斥道:“高书记,临来时的交代,难道你都忘了吗?”  高翔揽住伊藤百惠细细的腰肢,笑道:“没忘,没忘,你是蒙阴县委新派来的区长,名叫未君,我该称呼你未区长。”  伊藤百惠横他一眼,挪动身子,把胸脯贴在他脸上,说道:“从离开青龙镇那一刻起,我是未区长,你是高书记,谁都不能叫错。”抬手解开领口纽襻,又道:“你说过,袁天龙好对付,但于蓝武功高强,心细如发,却不好对付,一旦在称呼上露出马脚,你我将死无藏身之地。”  高翔在关谷奇雄面前,寡言少语,畏手畏脚,但在面对伊藤百惠时,简直变了一个人,不但语言诙谐,侃侃而谈,而且丈夫气概十足。当听她啰啰嗦嗦的交代时,不耐烦的道:“好啦!别再磨叽,我不会叫错了。”  伊藤百惠听了也不生气,捧起他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跟他四目相接,心想:“他身材不算伟岸,却有一种摄人的风仪,尤其那一双眼睛,会使人心跳。唉!青春流逝,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倘若能跟他痛痛快快的做一世夫妻,也不枉了做女人一场。”她心随所想,柔情顿起,娇声道:“高书记,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中国人,而且还是个软骨头的中国人。”说着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高翔闭上双眼,那萦绕在心头的空虚、彷徨、苦闷,经她柔唇一亲,顿时被驱散了。他让她面对面地坐在自己膝盖上,头顶着头,说道:“未区长,我参加革命有八个年头了,经历无数大风大浪,每一次都能坦然面对。而这一次,若不是你出现,我不会背叛祖国,背叛民族,成为彻头彻尾的大汉奸。但拥有了你,我不后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朝夕陪伴,跟你厮守一生。”  伊藤百惠甚为感动,柔声道:“高书记,你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民族英雄,一个国家的栋梁,是我不合时宜的出现,让你改变了人生,改变了命运,放弃了理想追求。我是军人,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爱……你,我……需……要你。高……翔君,抱……我,把……我放在石头上。”  一抹晚霞的余晖透过树丛,窥视着一对痴男爱女。良久,高翔离开伊藤百惠那丰盈的娇躯,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伊藤百惠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见他呆思不语,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高翔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想什么?我命不久矣!”伊藤百惠惊道:“你为什么这样说?”高翔道:“我不是死在你们手里,便是死在他们手里。”  伊藤百惠嫣然一笑,用手轻轻抚上高翔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圈,道:“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做我的丈夫。”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我不糊涂,我知道,你们是在利用我,一旦我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把我无情地杀掉。”  伊藤百惠抚摸高翔的脸颊,幽幽的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你也不会相信,那你就看着好了,日后自有你相信的时候。”她所言非虚,以前,她一颗心系在关谷奇雄身上,总梦想着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新娘。可是杏子出现了,关谷奇雄的那颗心就不再是她的。两人虽然还会常常**共枕,但是,她心里清清楚楚,自己只是他泄欲的工具。杏子死了,她又重新拾起了那渐渐远去的梦,憧憬着幸福的将来。可哪知,关谷奇雄依然没有爱上她,把她当成了慰安妇,一面用花言巧语来维系着自己与他的**关系,一面又利用自己的美貌来结交上层的军界人物,让她一次比一次失望,从原先无比的爱变得神经麻木了。她想过给关谷奇雄一个致命的打击来报复他,然而,在日本军界里,历来歧视女性,自己再强也没有人用。就在她绝望欲要寻求解脱的时候,关谷奇雄又用她来**高翔,几度春风,她竟然打消了寻死的念头,以至于此后,死心塌地的跟从了这个软骨头的男人。  夜色悄悄的拉上了帷幕,高翔挥舞着衣衫,驱赶着围绕在两人身边飞舞的蚊子。伊藤百惠望着他,满脸红晕,眼波欲流,嗤嗤发笑。高翔瞧她娇躯,灰蒙中散发着光辉,笑道:“未区长,这些蚊子也喜欢你,怎么轰都不走,令我好生嫉妒,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伊藤百惠娇声一笑,道:“我不穿,让蚊子叮死我好了。”高翔“哼”了一声,拿起衣服,盖在她娇躯上。  猛然间,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狼嚎,二人神色全都紧张了起来。伊藤百惠身子微动,抓起驳壳枪握在手里,问道:“高书记,你怕吗?”高翔稳定一下心神,道:“不怕,狼再凶,也没你们日本人凶。”  伊藤百惠腻声声的道:“我可不凶,我温柔可爱……”高翔岔话道:“你不凶也只是暂时的,你要用肉体套牢我,一旦利用完了,说不定你会成为世上最凶狠的女人。”伊藤百惠带着坚定的语气说道:“我说要你做我丈夫,你怎么不信?”  高翔把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点燃,插在石缝里,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伊藤百惠用手捂住耳朵,尖叫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高翔又找了些枯枝,燃起一堆火,说道:“狼最怕火光,不论有多少,也不敢过来。”  伊藤百惠放下枪,起身穿上衣服,坐在火堆前,含情脉脉地望着高翔,柔声道:“请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对你凶,别人要是对你凶、对你狠,我会跟他拼命,哪怕是付出生命。” 第二十六章 鬼子伎俩(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灼灼的火光之下,高翔看她一脸的诚挚之色,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值得吗?”伊藤百惠嫣然一笑,道:“值得,因为你是我男人,是我心爱的男人。”  高翔眼睛有些潮湿,注视了她良久,才道:“我……我根本不值得你爱。”  伊藤百惠仰首望着浩瀚无际的苍穹,觉得两人的结合阻力重重,茫茫无期,单单关谷奇雄这一关就很难逾越,但她相信自己,只要不懈的坚持,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高翔见她不语,苦涩一笑,道:“我在你们眼里……”伊藤百惠接话道:“你在我眼里,意志不够坚定,心里却装着民族,虽然做出了损害民族之事,但也是个爷们。”微微一笑,又道:“起码在我面前,敢于忤逆,敢于摆臭架子。”  高翔没有为她这话而得意,而是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嘶哑着嗓子说道:“我是罪人,我是民族的罪人,我是人人不齿的大汉奸,我……我真后悔呀!如果不是遇上了……你,我就不会出卖灵魂。呜呜……”说着失声痛哭起来。  伊藤百惠望着高翔,忽然想到:“他心中已有悔意,若是找到江湖三女侠,极有可能会说出我的身份,那我……”她不敢往下想了,问道:“高书记,你想让我死吗?”  高翔边哭边回想因他而死的刘涛等人,一时竟没有听见她问什么。伊藤百惠听他只哭不答,一颗心仿佛置在了寒冰当中,凉的浑身打抖,于是咬着唇说道:“高翔君,我爱你,你竟不爱我。哈哈!……”她虽然发笑,但笑声之中,充满了伤心和愤怒。  高翔让她笑楞了,用泪眼凝望着她,问道:“你笑什么?”  伊藤百惠眼里闪出两道寒芒,抬头直透夜空。良久,她慢慢把枪摸在手里,问道:“你如果见到袁天龙、于蓝等人,会出卖我吗?”她问完这句话,心中便想:“我何苦再问呢?他见我掏出枪,回答也是不实了。”  高翔茫然道:“我不知道,可能会,可能不会。”伊藤百惠忽地把手抬起来,用冰凉的枪口顶在高翔的太阳穴上,冷冷的道:“你还算诚实,那……那我现在就杀死你。”  高翔盯了伊藤百惠良久,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里满含悲愤、悔恨,待笑声停止,断然说道:“百惠,能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好,开枪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伊藤百惠右手食指搭上扳机,苦涩地问道:“高翔君,你会恨我吗?”高翔道:“想杀我的人,何止千百?能够死在我唯一的女人手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伊藤百惠道:“高翔君,我不会让你陈尸荒野,我会以妻子的名义来安葬你。”  高翔到了这步田地,倒是看开了,幽幽的道:“不用了,我暴尸荒野,承受日光的暴虐,或许能减轻一点罪过。”伊藤百惠一双美目哀怨的瞧着他那张方脸膛,渐渐地握枪的手开始颤抖,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咣当”一声,她枪掉在了地上。高翔睁开眼睛又闭上,微微叹息了一声。  伊藤百惠双手抱住高翔,肩头耸动,嘤嘤泣哭,道:“你……是我……男人,是我钟情的男人,虽然不爱我,但我也……下……不了手。”  高翔睁开眼睛,摸着她满头秀发,道:“你还是杀了我吧!这般活着,也是苦恼不堪。”伊藤百惠哭道:“不,我不会杀你。高翔君,我不想你死,我会对你好,会让你爱上我,做生生世世的夫妻。”高翔道:“百惠,我爱你,爱你胜过我生命。”  伊藤百惠睁开泪眼,问道:“你没骗我?”  高翔道:“没有,这些日子里,你是我活下的勇气。”他没有说谎,每当想到因他而死的刘涛等人,他便想追随而去,用死来洗脱罪责,但每一次把枪口顶在自己太阳穴上时,脑中就会浮现出伊藤百惠的笑容,令他柔肠百转,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伊藤百惠笑了又哭,哭了又笑,呢喃道:“高翔君爱我,高翔君爱我……我值了,我没有看错……”  高翔抚摸她头部,道:“因我而死一百多华夏好儿女,你若打死我,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伊藤百惠心痛如刀绞,叫道:“别说了,别说了,你要给我活着,为我而活着。”说着眼泪一串串地落在他胸膛上。  高翔沉吟良久,道:“百惠,你不让我死,就得听我话,我想……改变路线去蒙阴。”伊藤百惠反应甚快,惊声问道:“你想通知暴露的人转移,是吗?”高翔点点头,道:“百惠,你若真心爱我,就让我活得好受一些吧!”  伊藤百惠道:“你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你的组织会饶恕你吗?”高翔道:“我罪孽深重,不图饶恕,只想让我的组织少受一些损失。”伊藤百惠道:“高翔君,你想到没有,我跟你去蒙阴,我便背叛我的国家,可我不想啊!”  高翔一把推开她,冷声道:“我心意已决,你若不同意,还是杀了我吧!”伊藤百惠心中非常矛盾,沉思了良久,道:“冤家,在我心里,你比民族、国家都重要。但到了蒙阴,你一切都要听从我安排,如若不然,不但我俩会死,暴露的那些人也活不成。”高翔听后大为感动,低头吻了下去。  伊藤百惠嘤咛一声,道:“高翔君……”两人自然是说不尽的软玉温香,娇柔旖旎。  再说关谷奇雄,他打发走伊藤百惠后,派人找来警卫营营长赵大明,给到了一杯茶水后,轻咳一声,问道:“赵营长,我听说你跟许志洪是很要好的朋友,不知是不是?”  赵大明心中咯噔一下,心想:“他怎能知道?难道有人出卖我?”见他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说道:“是,太君。”  关谷奇雄抽出战刀,“啪”地一声,把刀鞘拍在桌上。赵大明吓得一激灵,寻思:“他想用刀劈我吗?”攥紧拳头,做好了反击准备。 第二十六章 鬼子伎俩(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关谷奇雄一双阴鹜的目光盯在刀锋上,尖声一笑,挪动脚步慢慢坐在椅子上,竖起战刀,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从刀尖处缓慢向下移动,口中说道:“赵营长,我不跟你绕圈子,你好朋友许志洪带着特种队,专门跟我大日本皇军作对,良心大大的坏。我把你请来,是想得到你的帮助,在短期内除掉他。”  赵大明心里七上八下,盯着眼前的瘦小男人,迟迟不作回答。  关谷奇嘿嘿冷笑了一声,道:“许志洪率特种队盘踞在蟠龙峰上,你要在三日内打入他们的内部。”赵大明道:“太君,许志洪凭交情对我不会起疑,但江湖三女侠聪明绝顶,却是难以欺瞒。”关谷奇雄让他坐下之后,道:“我得到确切的消息,廖安、廖明哥俩跟你交情颇深,但他俩对大日本皇军非常不满,存有反叛之心,我让你带着他俩故作逃脱,投奔许志洪,这样江湖三女侠就不会起疑了。你扎住脚跟之后,探明江湖三女侠的实力和兵力部署,便算完成了任务。”  赵大明急忙站起,躬身道:“太君,我……”  关谷奇雄道:“别紧张,坐,坐下。”他用手指弹了一下刀尖,战刀发出一阵嗡嗡的响声。赵大明顺从的坐下,心想:“他不怕我离开后,不回来吗?”关谷奇雄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人不风流只为贫,但你不该瞒着吴师长,挪用军费,自己建个安乐窝。”  赵大明惊魂离窍,暗想:“这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关谷奇雄见他额头瞬间沁出滴滴汗珠,笑道:“赵营长,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桂花和刚刚出世不久的儿子,但你放心好了,在你离开期间,我会派人好好地照顾你家眷。”   赵大明心想:“他可真厉害,刚来不到二个多月,便把我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若不依他,不但自己好不了,桂花和孩子也会跟着遭殃。”当下说道:“太君,此行凶险万分,还请您周密安排。”  关谷奇雄收起战刀,摇晃着小脑瓜,说道:“我了解许志洪,人虽说精明,但容易感情处事,倒并不可怕。唯一可怕的是于蓝,你要格外小心,此女武功高强,心细如发,稍露马脚,必会引起她的怀疑。你要……”话说到这里,猛地站起,脸色变得异常严峻。  赵大明问道:“太君,您怎么啦?”关谷奇雄沉吟半晌,才道:“原计划不妥,我要变更一下。”赵大明道:“怎么变?”关谷奇雄道:“我原已派高翔和百惠小姐先你一步去了蟠龙峰,廖安、廖明到哪里之后,定然会出卖他俩,为得到情报,我只能把廖安和廖明两人先行杀掉了。”赵大明惊得面无人色,本欲替廖安、廖明两人求情,可一时又不知怎样说才好。  关谷奇雄把宪兵队队长中山和二召来,道:“今夜三更,你带人埋伏在悦来酒馆附近,等赵营长、廖安、廖明三人现身,放走赵营长,将廖安、廖明杀掉,并将两人头颅割下,挂在西城门上。待天色大亮,贴出布告,着力渲染赵大明逃走,正在追捕。”  中山和二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问明情况之后,道:“请课长阁下放心,我不但要割下廖安、廖明两人的脑袋,还要挖出他们的心肝,一并挂在城头上。”关谷奇雄赞许了几句,将他打发走后,把如何传递消息,如何跟高翔、百惠小姐不识详详细细地向赵大明交代了一番。  赵大明唯唯诺诺,听完交代,躬身道:“太君,我赵大明决不辱使命。”  关谷奇雄疑心甚重,从不轻易相信人。他以家眷的安危来威胁赵大明为自己卖命,虽然赵大明已经被迫就范,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太稳妥,送走赵大明之后,又琢磨出一招狠棋。  赵大明离开特高课,直奔镇南桂花家,匆匆交代了几句,返回了军营。  傍晚时分,关谷奇雄命人把赵大明叫到老君庙。而在老君庙前,早已摆好了架势,只等赵大明这个主角登场了。赵大明一进庙门,登时楞住了,只见大殿门前的四根红柱子上,分别绑着一人,看衣着也就是些普通的百姓。殿前空地上围着许多穷苦百姓,十几个日军面对着百姓蹲在地上,端枪瞄着众人。有二个妇女哭着往前挤,后面却有几个人奋力地抱住她们。赵大明一见这场面,真是欲哭无泪了,他心里清楚,这是关谷奇雄给自己下的一剂猛药,让自己再没有退路可走。  关谷奇雄见赵大明发怔,小眼睛一眯,挤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道:“赵营长,你是大日本皇军最忠实的朋友,我有一个光荣的任务要你来完成。”他抬手指向四人,道:“他们是反日分子,专门与皇军作对,我要给予他们最严历的制裁。赵营长,我对你充分信任,就由你来执行枪决。”  赵大明低下脑袋,此刻,他心凉如铁,桂花和儿子两条命在人家手心里攥着,无计可施,只好乖乖地顺从了。他抬起颤抖的手,把枪口对准了其中一个人。突然,身后一个女人“嗷”的一声叫,喊道:“不要啊!天啊!……”那声嘶力竭的哭喊,让他实在不忍心下手,目光一转,慢慢移动枪口,对准了另一个人。  那人怒视着赵大明,向他吐了一口吐沫,骂道:“狗汉奸!”旁边柱子上绑着的一个中年人猛地挣了几下,见挣脱不开绳索,愤怒地喊道:“小鬼子,你们作恶多端,早晚会遭到报应。乡亲们,大家团结起来,把小鬼子赶出中国。”  赵大明当兵这么多年来,不能说是杀人无数,可也杀过不少人。这一刻,端了多年的枪觉得很重,重得令他端不住。同时,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差点窒息。  关谷奇雄望着犹豫不决的赵大明,小眼睛一瞪,沉声叫道:“赵大明,这枪很难开吗?你不管桂花和你儿子了?” 第二十六章 鬼子伎俩(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赵大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脑海里浮现出儿子那张粉嫩的脸蛋,随即桂花温柔的话语又在耳边萦绕:“大明,不要丢下我娘俩儿,你早点回来。”他心里斗争,有如波涛汹涌,有为难,有不忍,更有恐惧。  关谷奇雄大喝一声:“赵营长,开枪。”  夕阳的余辉下,赵大明瞧向关谷奇雄,他看不清那双阴鹜的眼睛,只能看到二个圆圆的光亮镜面。他知道自己迈出这一步,只能听命于人,毫无退路可走了。他也知道关谷奇雄拿住了自己死穴,自己不得不就犯,因为关谷奇雄深知在自己内心的天秤上,桂花和儿子重过一切。  关谷奇雄拉长声叫道:“赵营长,你想拖到太阳落山才开枪吗?”赵大明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说道:“关谷太君,请你不要食言。”他在百姓的怒骂声中,残忍地杀害了梁立勇等四名革命群众。  离开老君庙,赵大明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很想找个地方大睡一场。可是,在他离开之前,关谷奇雄奸笑着对他说道:“赵营长,你是好样的,事不宜迟,回去赶紧准备,午夜时分,你带廖家哥俩离开青龙镇。”他很想再去看看桂花娘俩,然而,关谷奇雄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至于桂花嘛!我已派人把她藏起来了,等你大功告成后,自然就会看见了。”  赵大明脸如白纸,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营房。到了廖安住处,正好廖明也在,他向二人打过招呼,一屁股坐下后,心中盘算着如何跟这哥俩说逃走之事。  廖安见赵大明脸色蜡白,目光中流露出难言之色,便问道:“赵营长,你有事吗?”赵大明支吾道:“没……没事,就是有……点心神不宁。”廖明道:“赵营长,你心神不宁一定跟那几声枪响有关。狗日的,这小鬼子简直无法无天了,动不动就杀人。”  赵大明做贼心虚,忙道:“没……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廖安叹息一声,说道:“可怜一个师四五千人,一个个都是熊蛋,任凭鬼子在这里胡作非为。”赵大明向外看了一眼,轻声道:“廖副营长,小心隔墙有耳。”  廖明抢着说道:“怕个鸟?我早就不想给鬼子卖命了。”廖安有心把警卫营拉走投奔柳惠,但怕赵大明反对,便想试探他一下,说道:“赵营长,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拉上弟兄们反了。”  赵大明心想:“他哥俩想反水,自己竟是懵然不知,幸亏关谷奇雄看了出来,不然的话,他们把警卫营偷偷地拉走,吴师长绝饶不了我。”想到这里,故意“唉”了一声,道:“我何尝没想过啊!可你哥俩知道,桂花给我生了个儿子,让我有了顾忌,要不然我早就杀小鬼子造反了。”  廖安喜形于色,道:“赵营长,你真是死脑筋,不会把嫂子和孩子带走啊!”赵大明摇头道:“桂花身子弱,儿子又小,根本经不住折腾。”廖明是个爽快之人,见他瞻前顾后的,冷哼一声,道:“赵营长,那就算了,明晚后半夜,我和哥哥带警卫营杀出青龙镇,投奔江湖三女侠。”  赵大明忙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声势过大的话,还没等行动,就夭折在吴师长和鬼子手里了。”廖明“嗤”了一声鼻,道:“除非你去告密。”赵大明道:“吴师长在警卫营安插了不少心腹,咱们若有异动,吴师长必会知情。”他目光与廖安相对,道:“如果一定要反,也仅限于咱们三人。”  廖安见他眼神闪烁不定,心中不由得一沉,但一琢磨他说出的话,却又极为合乎情理,于是没有往下想,说道:“眼下情形,确实不宜大动干戈,咱们三人偷偷溜走,吴师长找不到咱们,也不会起疑,这样的话,桂花嫂子和孩子就不会受到牵连了。”  赵大明见廖安上套了,道:“要走就在今晚,咱们午夜动身,投奔许志洪。”廖明问道:“不投奔江湖三女侠?”赵大明道:“听说他们在一起,投奔谁都是一样。”  子夜时分,廖明最后一个翻过北城墙,舒了一口气后,道:“东面安全,咱们从东绕过去之后,弃路登山,一路向西南方向穿插,越过凤凰岭,可直达一线天。”赵大明道:“你哥俩身手矫健,不畏险山峻岭,我却不行。”他张望了一会,边走边道:“跟我来。”  三人不敢弄出响动,蹑手蹑脚,奔向悦来酒馆。此时,赵大明心理非常清楚,廖安、廖明已迈进了死神的门槛,但为了桂花和儿子,自己只能做出不仁不义之事。  明月高悬,树影婆娑。中山和二望着越来越近的三个人影,传下命令:“抓活的。”三十几名宪兵队队员放下枪口,只等一声令下,便冲出去抓人。  廖安无意间看到几株大树上映出人影,心头怦地一跳,低声叫道:“有埋伏,快向东跑。”他哥俩腿脚飞快,瞬间将赵大明甩出十几米远。  赵大明听见身后传来吵嚷声,抬手将驳壳枪枪口对准了廖明的后心上,暗道:“你要报仇,等十八年以后再来找我吧!”扣动扳机的瞬间,因精力太过专注,脚拌在一块石头上,身子一个趔趄,子弹打在廖明身后的石头上。  廖明、廖安转身,扶住赵大明前冲的身躯,皆声说道:“我俩架着你跑。”赵大明心下惭愧,但还想干掉两人,说道:“不用,我自己能跑。”廖安、廖明不肯松手,架着赵大明跑进了一片树林里。后面的喊声越来越近,廖明松开赵大明,道:“哥,你带赵营长先走,我断后。”他回手两枪,放倒两名鬼子,见其他鬼子卧倒了,一阵狂奔,追上了前面两人。  当晚四更时分,三人绕过青龙镇,一路奔向西南。他们怕担心鬼子追来,不敢歇停,直到第二天晌午,才止住脚步,疲惫的躺在一片青纱帐里。廖明头枕双手,说道:“娘的,鬼子怎会埋伏在悦来酒馆附近?” 第二十六章 鬼子伎俩(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赵大明在路上已经想通了,杀掉他们,不如把他们带上蟠龙峰,若把高翔、伊藤百惠指认出来,更能增加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的信赖,当即笑道:“这不奇怪,江湖三女侠喜欢夜间行动,鬼子埋伏下人手,十有八九是想对付她们。”  廖明听他说得有理,道:“我曾从吴师长口里得知,江湖三女侠是师姐妹三人,个个长得貌美如花。大师姐叫于蓝,丈夫袁天龙原是游击队副队长,家住徂徠草甸子屯。二师姐叫古月,丈夫叫周……”想了一会没想起来,接道:“小师妹叫什么是个谜,家住哪里,谁也不清楚。”  廖安脱口说道:“那个小师妹你见过。”廖明惊得坐起,问道:“哥,我什么时候见过?”廖安心知不能再隐瞒了,道:“你还记得柳惠吗?”廖明道:“记得,她长得跟天仙一般美,那天在悦来酒馆吃饭,还有她的未婚夫夏一凡。”廖安道:“柳惠便是江湖三女侠中最小的师妹,夏一凡便是高翔口中的那个‘小凡’。”他把第二次邂逅柳惠、夏一凡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廖明埋怨道:“大哥,你咋不早点告诉我?”廖安道:“凭你性情,我告诉你了,你还不到处宣讲呀!那我岂不是害了你吗?”  赵大明心里翻腾不止,只是翻腾些什么,一时却模糊难明。他拿过水壶喝了一口水,又咂了咂嘴,道:“廖副营长,你跟柳惠、夏一凡有交情,而许志洪又是我好友,看来,咱们这次投奔他们是投对了。”  廖安道:“赵营长,咱们三个大老爷们,投奔人家,不带点彩头,人家即使不说什么,咱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啊!”赵大明问道:“你想干什么?”廖安道:“往南走,袭击蝎石岗村鬼子的据点。”赵大明心中有鬼,自然不会答应,摇头道:“算了,别找麻烦了。”廖明道:“不能算,我要提着鬼子人头,作为进见礼,才好意思去见柳惠和夏一凡。”赵大明勉强应道:“好,听你俩的。”  到了半夜,三人绕到蝎石岗村南面的大山里,因一天没有进食,肚子皆饿得咕咕作响。廖明见一只狼在不远处观望,抽出背上大刀,道:“快都躺下。”  那只狼瞪着绿莹莹的眼睛,见三人躺下不动了,扫了一下尾巴,挪动四肢,悄悄走来。廖明怀中抱刀,侧身而躺,见狼越走越近,当真是喜不自胜。那只狼距离三人还有二十多米远时,不急着猎食眼前美味,后腿弯曲,竟然坐在了地上。  转眼过去了十几分钟,廖明急得暗骂:“畜生,看什么,快过来呀!”那只狼见三人一直不动,才大起胆子,缓步欺近。廖明耐住性子,在狼还有五六米远时,单脚一蹬,人如离弦之箭,嗖地窜了过去。那只狼受惊,正欲奔逃,廖明刀光一闪,只听咔嚓一声,一颗狼头滚出了一丈多远。  三人捡了些干柴燃起,卸下四条狼大腿,剥了皮架在树枝上烧烤。三人六只眼睛全放在狼肉上,但暗中却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在他们的脑袋上移来移去。  不大工夫,肉香四溢,饿了一天的三人,望着金黄色油渍渍的狼腿,垂涎欲滴。忽地一道流星从眼前掠过,赵大明望着消逝的流光,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惆怅,暗想:“古人说流星陨落,乃不祥之兆,莫非我此行有凶险不成?”又暗自摇了摇头:“此行计划甚是周密,只要自己小心行事,应该不会有风险发生。”  于蓝和袁天龙被火光引来,见周围没发现其他人,便一心观察三人的举动。袁天龙把枪口移到中间那人的头上,低声道:“我先打死一个再说。”  于蓝悄声道:“不要急,从穿戴上看,那两个军官职位不低,但想不通深更半夜的,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袁天龙道:“管他干什么,打死他们就是了。”于蓝历来心肠软,道:“不要,怎么说他们也是中国人。”袁天龙道:“那我开一枪,把他们吓走。”他瞄准一条狼腿,扣动了扳机。刹那间,火星四溅,一条狼腿飞离了火堆。  赵大明、廖安、廖明三人反应甚速,就地一个翻滚,藏身到石后。过了半晌,赵大明未听见响动,喊道:“请问,是那路江湖朋友在开玩笑?”  于蓝捅了袁天龙一下,又对他努努嘴,意思是让他回话。袁天龙意会,高声喝道:“就凭你们穿的这身狗皮,还没有资格问老子的来历。”  赵大明听声音来自一百米开外,心想:“距离这么远,能无声无息地打飞狼腿,绝不是暗器之类,应该是狙击枪所为,难道他是许志洪的手下?”于是喊道:“我是皇协军第三师警卫营营长赵大明,请问你是许志洪的手下吗?”  袁天龙听他提及许志洪,本想实话告知,可转念一想:“许志洪枪法出众,在皇协军第三师威望甚高,他认识也不足为奇。”当下说道:“赵大明,我就是我,不是谁的手下,你来这里干吗?”  赵大明心想:“我两次询问,他避而不谈身份,但从使用枪支上判断,他跟许志洪一定相熟。”当下与廖安低语了几句,又高声喊道:“朋友,实不相瞒,我跟副营长廖安、吴师长的警卫员廖明离开青龙镇,是想投奔许志洪和江湖三女侠。”  袁天龙听了这话,便想起身与他们相会。于蓝拉住他,道:“我要试试,他们到底是真心投奔,还是用话来搪塞。”袁天龙道:“惠儿跟咱们说起过廖安、廖明哥俩,他们……”于蓝岔话道:“那也要试。”袁天龙问道:“怎么试?”于蓝悄声跟他耳语了一会,便听袁天龙说道:“赵大明,你们跑到这里来,杀了几个鬼子?”  赵大明道:“鬼子在青龙镇防范森严,我们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袁天龙道:“赵大明,光说不练哪成?等你和廖氏兄弟枪口上喂上鬼子的血,这茫茫大山里,才有你们栖身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 怒杀汉奸(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廖明粗声骂道:“娘的,你算哪根葱,竟敢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于蓝听他爆出粗口,心中不悦,抬手开了一枪。廖明帽子飞落,吓得他摸着脑袋怔怔发呆。  袁天龙没想到于蓝会开枪,但看到只是打飞了人家帽子,心下才安,喊道:“把骂人的本事用到枪口上,多杀几个鬼子比什么都强。”  赵大明惊叹对方的枪法,神色越来越凝重,心想:“对方若是黑道上的人物,见了我等这身装束,远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敢大剌剌地挑衅?难道他是江湖三女侠的手下?”想到这里,忙道:“朋友,未来时日,咱们可能是同道中人,今晚还请你不要为难我等三人,日后……”  袁天龙打断他的话,道:“赵大明,不要套近乎,蝎石岗村离这儿不远,只要你们用手中枪,掀掉几个鬼子的脑壳,我就不会再难为你们了。”  赵大明见对方口风不松,心下不禁有气,道:“朋友,何必逼人太甚?”袁天龙道:“连鬼子都不敢打,还提什么投奔?许志洪是不会要你们几个熊蛋包的,趁老子现在心情好,你们赶紧滚蛋。要不就算老子有心放过你们,可手中枪不一定答应。”  廖安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见暗中人已如此说,站起身子,道:“赵营长,不能让人家小觑了咱们。”说着转身往北走。  廖明跑到火堆旁,捡起一条狼腿,喊道:“暗中人听着,我们三人来到这里,就是等吃饱了去打鬼子,你要是不相信,就跟来好了。”三人翻过两座山岭,又翻上一处断崖,隐身在蝎石岗村东南角一个石岗之上。  于蓝携袁天龙悄悄地跟来,找到一个高处藏好身子,低声道:“这三人功夫不错,尤其是廖家兄弟,看步法好像是少林功夫。”  袁天龙点头道:“廖家兄弟的功夫比我强,那断崖没有几人能上去,他俩竟是没费吹灰之力。如果是真心投靠咱们,那咱们就如虎添翼了。”于蓝观察下周围的地势,道:“先不考虑那么多,要是一会他们撤不下来,咱俩帮他们一把。”  鬼子重修炮楼后,把周围百米以内的树木全部砍伐了,夜间探照灯扫射下,人畜难近。赵大明等三人久经战火,心知凭三人的三支短枪是很难摸上去,低声商量了一会儿,便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巡逻队。  十几分钟一晃而过,一队皇协军走了过来,赵大明悄声说道:“听我的命令,一齐射击。”廖明眼皮一翻,道:“他们跟咱们有香火之情,拿他们开刀,你能下得了手?”  赵大明跟廖明想法正好相反,他宁可多杀几名皇协军,也不愿意动日本人一根毫毛,说道:“他们是汉奸,助纣为虐,杀之并不可惜。”廖明左手握住他右腕,道:“别拿他们应付差事,人家在暗中瞅着呢!”赵大明心想若是那人隐在暗处偷看,拿皇协军应付还真不行,于是说道:“松手,我听你的。”廖明并不放心,直到那队皇协军走远,才把手松开。  过了顿饭工夫,又一队巡逻兵走来,赵大明看得清楚,前面是一个班的皇协军,后面跟着一个班的鬼子,便压低嗓门,说道:“每人三枪,然后原路撤离。”  枪响了,廖安、廖明弹无虚发,各自打死三名鬼子,赵大明却是两枪打空、一枪打在一名鬼子的大腿上。三人开枪后迅速撤离,待巡逻队扑上来时,他们已消失在茫茫的大山里了。  于蓝和袁天龙悄悄跟在三人后面,大约跟了一个小时,见三人坐下不走了,身形一闪,躲在了一块山石后面。只听廖明问道:“赵营长,你打死几个鬼子?”赵大明道:“应该是一死两伤。”  廖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心想:“他跟许志洪是军中公认的两大神射手,在百米之内,说打眼睛决不会打在眉毛上。可方才只有六十米的距离,他为何要给两名鬼子留下活命呢?”他跟赵大明共事多年,可以从一句话、一个眼神猜出对方的心思,可这一次,他茫然了。  赵大明打了个哈欠,躺在一块石头上,大声说道:“廖明,暗中之人估计走了,你找些干树枝把火升起来,咱们睡上一觉,等天亮再走。”  于蓝在暗中听着他们的对话,轻哼了一声,道:“天龙,赵大明有问题。”袁天龙问道:“什么问题?”于蓝道:“方才,他是故意把子弹打偏的。”袁天龙道:“不会吧!”于蓝道:“错不了,他心机颇深,小心盯着。才他大声说话,是故意说给咱们听,等会儿他可能有所行动。”袁天龙把枪拿在手中,道:“不留后患,做掉他。”于蓝道:“瞧你,跟四海呆久了,也学不冷静了。”袁天龙讪然一笑,重又把枪背在身上。  果不其然,过了一个小时,赵大明爬了起来,见四周静静的,伸手推醒廖安、廖明哥俩,轻声道:“别问为什么,快跟我走。”三个人一路西行,走出了七八里远,一道陡峭的山崖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廖明抬头仰望,道:“这山崖攀不上去,咱们从南面绕吧!”  于蓝挽住袁天龙左臂一直跟在后面,此时心中暗笑,耳语道:“今晚,他们别想走出这里,咱俩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两人攀上一个石岗,袁天龙躺下来闭上双目,道:“这地方安全,你也睡吧!”于蓝凑过来,把软绵绵的身体偎在他怀里,道:“本想来这里杀几个鬼子,再回谷看望师傅,可想不到碰上了这三人。”  袁天龙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兰香,心头荡漾,手按在她胸脯上,笨拙的去解纽襻。于蓝道:“不要,不要……”夫妻俩多日没有亲近,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期盼他解开自己的衣服,好好的亲热一番。 第二十七章 怒杀汉奸(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袁天龙倒真是很听话,见媳妇不让,只好默念着修为不深的功法,慢慢驱散着丹田那股炽热之气。于蓝心中微感失望,暗叹了一声,催动真元,不久便进入了忘我之境。  正如于蓝所说,赵大明、廖安、廖明在南面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没有转出去,于天亮之前,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廖明一脚踢飞熄灭的灰烬,道:“早知道白折腾半宿,还不如在这里睡觉了。”廖安道:“如果不走,也不会知道,这次咱们向东走,也许能绕出去。”  于蓝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叫醒袁天龙,悄悄的道:“他们要去一线天,咱俩暂不回谷,赶在他们的前面,告知小师妹,以免让奸细混进来。”说着右手托在袁天龙腋下,如风似电,取道返回蟠龙峰,可是并没见到柳惠。原来,天刚蒙蒙亮时,柳惠、夏一凡相携去了大斜沟。于蓝微感失望,正想找地方睡觉,见古月、周四海、许志洪、吴燕从山后转过来,便简略告知昨晚的经过。  古月埋怨道:“大师姐,你真是妇人之仁,怎不把赵大明做掉呢?”于蓝道:“天龙想做掉他,可我总觉得他怎么说也是中国人,就给拦住了。”古月一跺脚,说道:“四海,跟我去一线天,我不能让赵大明活过今天。”周四海历来是妇唱夫随,立马应道:“好。”  许志洪一直在静静的思索,这时叫住二人,说道:“赵大明是我好友,是个铁铮铮的汉子,虽说昨晚之事有些蹊跷,但他即是投奔我而来,你们不能只凭怀疑就把他杀掉。”古月对许志洪素来敬重,犹豫了一下,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大师姐。  于蓝迟疑片刻,道:“廖安、廖明哥俩对鬼子下手狠,看不出丝毫作伪,赵大明却是令人怀疑。他一个堂堂的警卫营营长,近在迟尺,竟然两枪皆都打空。当廖明问他打死几个鬼子时,却用假话来搪塞,真是令人费解。但他是许队长的好友,在真相未明之前,却不宜动手。”言罢,带着袁天龙、古月、周四海回了翠云谷。  再说柳惠和夏一凡来到大斜沟,见礁子山上的守敌全部撤离了,便决定回谷探望师傅。途中,两人并未着急,这走走、那看看,见敌人的布置没有什么变化,才放心回到翠云谷。  云婆婆站在一株古树下,监视强儿、芸儿扎马步,听见响动,回头见是柳惠、夏一凡挽手走来,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柳惠丢下师兄飞跑过来,投在云婆婆怀里撒娇。云婆婆抚摸爱徒一张滑腻腻的脸颊,呵呵笑道:“惠儿,你跟凡儿歇歇,师傅去做晚饭。”  饭罢,柳惠走出屋子,望着天边见见消褪的晚霞,忽然想起了丛映玉。她让师兄扛着一袋粮食,辞别师傅,于掌灯时分来到了吴大爷家。  丛映玉有了吴大爷老俩口儿悉心照顾,身体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见到柳惠和夏一凡两人,心里格外的高兴。她拉住柳惠一只手,不停地东问西问。  吴大爷家已经断粮两天了,每天靠挖些野菜来裹腹。当吴大娘看到一袋白花花的大米时,脸上笑得堆满了皱纹,说道:“惠儿、凡儿,亏得你们送来了大米,大人饿点倒没什么,我外孙子正在长身体,不能饿了肚子,你们先坐着,我去给虹儿熬点白米粥喝。”  柳惠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酸楚,噙着泪水说道:“大娘,您多熬点,够一家人吃的。您放心吧!以后,我和师兄会经常给你们送粮食。”吴大娘道:“不要,你们弄粮食也不容易。”说着走出屋子。  粥很快端了上来,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相互谦让着将一盆白米粥喝个精光。乖巧懂事的虹儿,不时的说上一句童言,直逗得二老开怀大笑。  柳惠见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抹了下潮湿的眼角,心想:“他们本来可以生活得好好的,却因小鬼子的到来,弄得吃不饱穿不暖。哼!小鬼子,小鬼子,我柳惠誓与你们战斗到底。”  丛映玉移动着轻快的脚步,将碗筷捡走。柳惠瞧吴大爷老俩口儿脸上皱纹增加了不少,愧疚道:“大爷、大娘,是惠儿不好,没有经常来照顾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吴大爷笑道:“惠儿,可别这样说,要不是你,你大爷这条老命早就喂狼了。现今,你又把玉儿娘俩送到我家,虽说生活苦点,可也让大爷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吴大娘拉过柳惠的手,边轻轻拍着她手背边笑道“惠儿,你大爷和你玉姐姐天天都念着你的好呢!虹儿这孩子聪明可爱,我和你大爷每天都被他逗得发笑。”  吴大见爷柳惠展开笑颜,道:“惠儿,这世道,家家过的都是这日子。你放心好了,我们能吃得了苦。倒是你和凡儿在外打鬼子,可千万要小心啊!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夏一凡笑道:“大爷,鬼子伤不了我们。”说话间,丛映玉走进来,拿起柳惠的狙击枪,一面轻轻地抚摸,一面向吴大娘说道:“娘,求您跟惠妹说说,让她教我打枪,我要杀鬼子,给士章报仇。”  吴大娘面露难色,道:“玉儿,娘知道你心里有苦、有恨,可你走了,虹儿怎么办?”吴大爷瞪了老伴一眼,道:“玉儿想报仇,说明她有骨气,虹儿好办,由咱老俩口儿带着。”  吴大娘迟疑的功夫,柳惠道:“玉姐身体虚弱,是打不了鬼子的。”丛映玉一听急了,说道:“惠妹,鬼子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个仇,我不能不报。”柳惠道:“玉姐姐,你的仇,妹妹一定会替你报。”  丛映玉双膝一弯,跪在地上,道:“惠妹,这个仇,我要自己报,求求你,答应我,好吗?”说着声泪俱下。柳惠忙扶起她,转过头见师兄向自己点头,道:“玉姐姐,我答应你,明天早晨,我来接你练枪。” 第二十七章 怒杀汉奸(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丛映玉擦拭掉眼泪,脸上忽地蒙上一层寒意,恨声说道:“小鬼子,等我练好了枪法,你们施加给我的痛苦,我要十倍、百倍的偿还给你们。”说着两排银牙交错,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  柳惠道:“玉姐姐好凶。”她安慰了几句,叫上师兄离开了吴大爷家。走进一片树木茂盛的林中,野花香气纷至沓来,一下子让夏一凡那颗心不安分起来,可见师妹俏脸如霜,忍住心中悸动,问道:“怎么啦?”柳惠道:“别问了,跟我走一趟后梁村。”  夏一凡不问也明白了,道:“好,咱俩拿下后梁村的炮楼,也算替玉姐出一口恶气了。”柳惠离后梁村越近,心跳就越加速,脸上的煞气也就越浓。夏一凡笑道:“瞧你那凶巴巴的样子,敌人还没等被你打死,倒先被你给吓死了。”  柳惠扑哧一笑,道:“贫嘴,我只要一想起玉姐姐的遭遇,就恨不得把后梁村的敌人全都打死。”夏一凡道:“不要想一口吃个胖子,咱们慢慢收拾他们,让他们胆战心惊的过活。”  鬼子修建在后梁村的炮楼并不算大,只有上下两层。下层住着一个班的皇协军,上层住着六个鬼子,炮楼的四周用铁丝网围起,可谓是壁垒森严。自从那四名皇协军暴毙于丛映玉家中,驻守后梁村的指挥官小林觉少尉下令,炮楼里的守军严禁私自走出据点。并命人在炮楼东南方向的一座山峰上,秘密修建了一个碉堡,终日由四名鬼子驻守,与炮楼构成犄角之势,便于相互照应。  夜里十点左右,柳惠、夏一凡潜伏在炮楼东边的荒山上。夏一凡等探照灯扫过,说道:“惠儿,这个炮楼不容易接近,怕是炸不掉了,我想把敌人引出来打,能打死多少是多少。”柳惠点头道:“这里距离小坨子、八家子近,这边一打起来,敌人的援兵很快就会赶来,咱俩不能跟他们纠缠,打一会儿就撤。”  夏一凡道:“见机行事,要是有可能的话,迎上援兵去打。”  柳惠嬉笑一声,道:“师兄,你脑子开窍,变得聪明了,是跟我学的吧!”夏一凡不去反驳,一个蛙跳,选好了射击位置。柳惠道:“师兄,你来打灭探照灯。”  夏一凡一枪把探照灯打碎了,炮楼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柳惠等了十几分钟,不见敌人出动,低声骂道:“胆小鬼,窝囊废,没一个人敢出来。”  原来小林觉甚是机警,发现探照灯灭了,急忙命令手下进入戒备状态,密切注意外面的情况,不得贸然出击。  夏一凡不想跟敌人耗费时间,借着月光,凝神静气,瞄准炮楼的一个射孔开了一枪。那子弹不偏不倚,正好从射孔钻了进去。偏巧这时,一名鬼子正贴近射孔向外张望,子弹哧溜钻进他右眼眶里,直透后脑。可怜这名鬼子一声没哼,已然气绝了。  小林觉见一名士兵仰身倒在脚边,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立即高声喊道:“东边,向东边射击。”炮楼一二层各有一挺重机枪,听见令下,两挺机枪同时开火。顿时,子弹如雨点般暴泻,向柳惠、夏一凡扫射过来。  柳惠心中大喜,扣动两下扳机,炮楼里的机枪登时变成了哑巴。小林觉叫道:“狙击手,对方的狙击手大大地厉害,大家统统地远离射孔。”热闹的场面,倏地无声。  柳惠、夏一凡等了一会儿,不见敌人有动静,刚要起身撤离,忽听南山腰传来重机枪的响声,子弹狂泻,叮叮当当,仿若天空下了冰雹。柳惠一见大惊,来不及细想,扑到师兄身侧,伸臂将他夹起,就地斜向一滚,落到了山脚下。她放下师兄,提足十成内力,双掌齐发,击向地面。但见沙石翻滚,一眨眼的功夫,在两人身侧筑起了一个半米高的沙堆。刚才真是险中又险,若不是柳惠反应迅速、身手敏捷,两人势必会被子弹打成马蜂窝状。  柳惠瞥了一眼南山腰上的碉堡,想想方才的情形,心中后怕不已,待心神平稳,说道:“师兄,这个暗堡的位置建得好,咱们现在不走,怕是很难脱身了。”  夏一凡望着枪眼里喷射的火舌,道:“咱俩的位置被发现了,不把碉堡里的机枪手干掉,想脱……”话犹未了,炮楼里的机枪又响起来,子弹打在山头上,尘土飞扬。  柳惠急道:“师兄,你别乱动。”她匍匐身体,将周边的大小石头丢到土堆上面。夏一凡蜷缩着身子,垂头喊道:“惠儿,快过来,危险!” 柳惠道:“不要担心,我没事。”夏一凡耳听着噼啪响声,一筹莫展。不久,土堆升起了一米多高,足够藏身之用。柳惠长长出了一口气,爬回来伏在夏一凡身边。  敌人的子弹喧嚣着,一刻也没停过,打在石头上火星乱窜,好似无数只萤火虫,围着石堆飞舞。  柳惠见师兄急得额头青筋暴现,满脸通红,说道:“炮楼里的机枪对咱俩没威胁,威胁只是来自南面碉堡,等机枪手换弹夹的空儿,咱俩一起开枪,然后离开这鬼地方。”两人子弹上膛,竖起耳朵,凝神静听。弹药手换弹夹就在呼吸之间,两人抓住这一瞬间,同时开枪,然后一溜烟似地闪进一片树林里。  夏一凡喘息未定,道:“咱俩从南边绕过去,把暗堡炸掉。”柳惠用手指点了他脑门一下,笑道:“傻师兄,敌人都有准备了,咱俩一去,那是往人家枪口上撞,不能再去找苦头吃了,撤。”夏一凡道:“可是,这暗堡太碍眼了,不能留着,就算今晚不动,过几天也得来炸掉它。”柳惠道:“那是以后的事儿。”两人边走边说,都觉得今天晚上不解气,于是,又到小坨子村折腾一气,打死了三名鬼子和两名皇协军,才兴味盎然的往回走。 第二十七章 怒杀汉奸(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眼看到了青龙镇,柳惠忽地停下脚步,叫道:“哎呀!我怎么把他忘了呢?”夏一凡侧目瞧去,夜色朦胧之中隐约见她那张俏脸冷中含刹,不由得问道:“谁呀?”柳惠道:“毛大海。”夏一凡道:“可不,忘谁也不能忘了他,这个狗汉奸必须除掉。惠儿,咱俩即刻去北庄,将他抓住,交给大姐夫处置。”当即,两人折身,施展开轻身功夫,一口气跑到毛大海家门口。柳惠见四周静悄悄的,低声道:“你给我把风,我进去把他抓出来。”提气向上一纵,跃上了墙头,没做任何停顿,轻轻一晃,飘落在窗前,刚想用掌力震碎窗户,忽听得屋中传来一声叹息,声音似乎有些苍老,暗觉奇怪:“这么晚了,毛大海的爹怎么还没睡觉?”侧耳倾听,又是一声叹息,并伴随着一阵轻咳传来。待咳声消失,只听一个妇人说道:“老头子,你成天这样叹息,能有什么用?这都下半夜了,你不睡觉,一门心思的抽烟,你瞅瞅,又咳了吧?快点歇了吧!” “老婆子,你睡吧!别管我,我睡不着。咳、咳、咳……” 柳惠心知说话的是毛大海的爹娘,静静地站了一会,见再也听不到声音了,挪步来到门前,轻轻一碰,发现门没有上闩,推开门走了进去。毛大爷坐在炕头抽闷烟,听见屋外有脚步声,问道:“谁?”柳惠走进屋之后,道:“你别问我是谁,你儿子在哪?”毛大爷老眼昏花,看不清来人,但听出是个姑娘的声音,也就没有慌张,问道:“你找他干吗?”柳惠冷哼一声,道:“干吗?明知故问,我来找他,自然是替那些死去的人来报仇雪恨。”毛大爷磕了一下烟灰,道:“好,报仇好。”柳惠点燃油灯,瞧炕头坐着一个老大爷,脸上刻满了皱纹,下颌上稀疏地分布着花白胡须,枯瘦如柴的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烟袋。她目光转到炕梢,见坐着一个老大娘,身上围着一条被,黑白掺杂的头发向脑后拢了一个髻,干瘪的面孔上那两只浑浊的眼睛正惊恐地注视着自己。毛大爷问道:“姑娘,你是八路?” 柳惠没有回答,环顾了一下屋子,见屋子因年久失修,四周的墙皮已有多处脱落。炕梢上有一个板柜,柜子上叠着一条破被子。地上一张老旧的桌子中间放着一个瓦盆,让人看了,就知道这是一个清贫的家庭。她见屋中无处藏人,把头转回来,道:“我是什么人重要吗?你儿子坏事做绝,天理难容啊!” 毛大爷道:“姑娘,子不教,父之过,你先把我杀了吧!”柳惠道:“知之有过,善莫大焉,还请老人家深明大义,不要包庇为恶之子,说出他藏身的地方。”毛大爷道:“他在……”毛大娘顾不得害怕了,忙接话说道:“老头子,不能说,千万不能说啊!”毛大爷敲了一下烟袋锅子,怒声说道:“老婆子,你还护着他干啥?咱们闺女被鬼子祸害死了,可这个不孝之子,不想着替自己妹妹报仇,竟还投靠了小鬼子,净做些丧尽天良之事。背地里,那个不在骂他?眼下的村里人,见到咱俩都像躲瘟神似的,走得远远的,还有谁理咱们?”他狠狠地捶了几下大腿,又重重的咳嗽起来。毛大娘见老伴咳得历害,欠屁股想过去帮他捶捶背,但怕遭来柳惠的喝斥,又重新坐好,说道:“老头子,你先消消气。”毛大爷喘息了一会儿,叹道:“唉!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呀?生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畜生。” 毛大娘哀求道:“老头子,你可千万别说啊!他是咱家的独苗,你要是……说了,咱家……咱家就绝后了,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毛大爷道:“老婆子,你怎这么糊涂?他干了那么多坏事,已经给祖宗丢尽了脸。如果他不死,以后就不止咱一家绝根了,那会有好多人家断送香火啊!”毛大娘哽咽道:“天啊!这可怎么办?呜呜……”毛大爷挪动下不到百斤的棱棱瘦骨,说道:“姑娘,那畜生一直住在村西鬼子的据点里,平日里轻易不回家,今晚黑天时,却是回家转了一圈,我见他走出家门向东而去,估摸着是去了村东头杨寡妇家。”柳惠为毛大爷的深明大义而感动,深鞠一躬后,问明了杨寡妇家的住处,转身走出屋门。她跳出院墙,低声向师兄道:“跟我来。”杨寡妇家后院没有院墙,两人猫着身子,几步窜到房檐下。夏一凡见屋中有光亮,又听见屋中有人说话,轻轻拉了一下柳惠,示意她先莫行动。杨寡妇是个命运凄惨之人,十一岁那年,全家遭了霍乱,几天的功夫,死的只剩下她一人。她讨饭来到北村,老杨家看她孤苦伶仃,长相又不错,便将她收留了。七年之后,嫁给杨家长子为妻,可成婚不到一个月,男人得病死了。婆婆说她是克星,将她赶出家门。还好,公爹心肠软,知她无处可去,在村东头盖了个马架子,供她居住。按理说她姿容不错,年纪又轻,又没孩子拖累,不愁改嫁。可她天性浪荡,男人死了几天,便开始跟村中不三不四之人勾搭,弄得臭名远播。这会儿,她躺在毛大海怀里,摸着屁股嗲声嗲气的道:“海哥,你看看我这儿。”毛大海欠起身子,看她屁股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禁“啊”的一声,问道:“怎么搞的?”杨寡妇埋怨道:“还不是怪你,三天两头的就把皇军领来,还不止一个,他们……他们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不是打、便是掐,下手可重了。”说到这里,眼圈儿红了。毛大海轻揉她发紫的地方,陪笑道:“小宝贝,忍一忍,只要咱们把皇军伺候好了,以后保管你会吃香的、喝辣的,眼下付出一些皮肉之苦,也是值得。”说着堆着脸,嘿嘿的发笑。 第二十七章 怒杀汉奸(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杨寡妇媚声道:“冤家,我这都是为了你。”叹息了一声,又道:“我若是仅仅受点皮肉之苦,那也没什么,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可……皇军做……那事,简直就不是人,跟疯子没两样,每次都把我弄得半死不活的。”毛大海半倚在她身上,道:“宝贝,你再忍些时日,等我当上了侦缉队队长,就把你带到镇里去,到那时你可是队长太太了。”杨寡妇“啐”了一口,道:“你一次次糊弄我,不怕烂了舌头?”毛大海奸笑道:“我糊弄谁也不会糊弄你,我的宝贝儿。”杨寡妇嘟起肉呼呼的粉嘴,道:“要想让我相信,你除非答应我一件事。”毛大海问道:“什么事?”杨寡妇忽地银牙一挫,道:“婆婆把我赶出杨家,我让你明天带着皇军把她杀掉,能办到吗?”毛大海在她那丰腴的大腿上拍了一下,道:“小事一桩,我让皇军给你婆婆开膛破腹,你可解气?”说着凑上用毛乎乎的嘴唇在杨寡妇脸上亲吻,咂咂声破窗而出,消散于茫茫的黑夜里。柳惠心中暗骂:“好一对不知廉耻的东西。”抬脚踢飞窗户,左手一扬,两枚柳叶飞镖激射而出,结束了两个狗男女的性命。夏一凡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轻声埋怨道:“你太冲动了,咱俩不是说好了,抓住毛大海交给大姐夫处置吗?”柳惠笑道“我一时忍耐不住,不过弄死也好,免得带他走,他发出喊声,惊动鬼子给咱俩添麻烦。”夏一凡道:“你总是有理。”他跳进屋里,收回了两枚柳叶飞镖第二天清晨,两人回到翠云谷,见到于蓝等人,柳惠讲述了自己怒杀毛大海的经过。袁天龙听罢,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了愤慨。于蓝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说道:“天龙,毛大海不管是死在小师妹手下,还是死在你手里,区别不大。重要的是,除掉这个祸根,即给刘涛等人报仇了,又还了一方安宁。”袁天龙沉着一张脸,盯了柳惠很久,才道:“你杀死毛大海,我不计较了,可是高翔,你必须给我留着,我要亲手杀死他。”柳惠向他耸耸鼻子,笑道:“你凶什么?你以为我喜欢杀人啊?”袁天龙也知自己表情太过严肃了,颇觉不好意思,眨眨眼睛,挤出了一张苦涩的笑脸。柳惠咯声一笑,道:“大姐夫,你还是别笑了,你这一笑比哭还难看呢!”夏一凡也笑道:“这时候,我倒希望大姐夫哭几声。” 一番说笑,袁天龙的情绪逐渐稳定了,想起前晚的事儿,瞅了于蓝一眼,便把遭遇赵大明等人的经过说给了柳惠、夏一凡二人听。柳惠脸色变了几变,询问些细节,说道:“赵大明所作所为确实可疑,可他是许志洪的好友,咱们也不好把他抓起来审问,以后多加提防就是了。”古月眉头拧个疙瘩,叫道:“师姐、师妹,你们明知赵大明包藏祸心,却不弄死他,真是气死我了。”她叫上周四海忿忿地走了。吃过早饭,柳惠叮嘱夏一凡在家睡觉,自己则拿了一支三八狙击步枪,包了数百颗子弹,来到吴大爷家把丛映玉带到了断魂谷。柳惠心里十分清楚,丛映玉身体虽然复原了,但她先天体弱,即便练成了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也不适合上战场。但知她性情倔强,欲要亲手报仇,那只好从基础练起,增强其体魄。于是,柳惠带着丛映玉在谷里慢跑,可刚刚跑了两小圈,就见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急忙停下脚步,心疼的道:“玉姐姐,你还是别练了,你有什么仇,妹妹都会替你报。”丛映玉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我……要练,我要……自己报……仇。”柳惠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玉姐姐,如果你非要练,今后,每天早、中、晚各跑三圈,不能间断。”丛映玉道:“行,我……能做到。”柳惠环视了一下山谷,道:“这里石头、树木多,跑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下,千万别摔伤了自己。”她见丛映玉面色复原了,把她拉到一棵四五丈高的大树下,道:“玉姐姐,打枪还需要一定的臂力和身体的协调性,你每天要练习爬树,爬上爬下的至少十次。”说着演练了一遍。丛映玉见她轻如灵猿般的爬上去,又舒展双臂爬下来,竟一时看呆了。柳惠把爬树的要领详细地讲给丛映玉听,又讲了怎么做到手眼配合。开始的时候,丛映玉一步也爬不上去,后来,多少有了些进步,勉强可以向上爬行,但也只是爬到一米多高就滑了下来,急得她满脸通红,手心也磨出了四五个大血泡。柳惠见丛映玉虽用心去练,却因体质缘故,收效甚微,暗想:“玉姐姐身体本来羸弱,身心又受到摧残,致使体内浊气过重,我若不帮她疏导气血,她练上半年,效果也不会理想。”于是,她让丛映玉盘膝坐在树下,轻声说道:“我先教你呼吸吐纳、运功导气之法,此法可以调整经络,恢复身体机能,但一定要做到持之以恒。”当即把运气法门仔细说了三遍,并亲自给她做了示范。丛映玉聪明绝顶,只一会儿的工夫,便把练气功法倒背如流。柳惠见她聪明如此,心下高兴,让她与自己相对而坐,四掌相抵,说道:“我要运功排除你体内浊气,你按照我刚才教的吐呐之法,意守丹田。”言罢,从掌心输出一股真气。丛映玉立时感到一股灼热之气进入体内,心下骇然,一张俏脸登时吓得煞白,刚想把掌撤离回,只听柳惠说道:“玉姐姐,别动,快按照我教的方法呼吸纳气。”丛映玉迟疑了一下,按照之前所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抱守丹田。不久,她觉得肚脐下方有一股热气,暖融融的向周身扩散,全身说不出来的舒爽。 第二十七章 怒杀汉奸(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转眼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柳惠慢慢收功,说道:“玉姐姐,再试试爬树。”丛映玉站起来走了二步,顿觉浑身轻松无比。她抱住那株两尺余粗的大树,笨拙地向上爬,虽然手脚配合不协调,但还是爬了上去。她向下一瞧,怯声叫道:“惠妹,好高啊!太吓人啦!”柳惠在下面安慰道:“别怕,有我护着呢!你慢慢的下来。”丛映玉双手搂着大树,一点点的向下滑,当离地面还有一米多高时,松手跳下来,叫道:“惠妹,我会爬树了。” 柳惠笑道:“这只是开始,要爬得跟猴子一样快,那才行。”丛映玉使劲点一下头。别看她外表柔弱,做事情却是韧性十足,爬了几次之后,已没有第一次那样手忙脚乱了。她心里藏着恨,又肯吃苦,练到中午,竟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松的爬上大树。她学会了爬树,胆子便跟着大起来,坐在树杈上摇晃了几下,叫道:“惠妹,你看我变成猴子了。”柳惠正倚在一株树下闭目养神,仰头见她衣服全被汗水浸透了,说道:“玉姐姐下来,咱俩去洗洗身子。”谷底幽深,外人进不来,两人不用担心被人偷窥,脱光衣服,一头扎进了水里。丛映玉躺在水中,休息了一会儿,倦怠全无,她穿上衣服绕着谷底跑了三圈,身形舒展,速度极快,而且也不像之前那样气喘吁吁了。下午,柳惠把打枪的要领尽数传给丛映玉,然后让她独自练习瞄准,自己倒在一块岩石上睡着了。练习瞄准看似简单,其实不然,它要求身体直立,枪身端平,眼睛通过瞄准镜注视目标。丛映玉练习半个小时左右,觉得胳膊酸疼,想把枪身端平已非易事。但她天生倔强,特别是一想到丈夫的死,无形中给了她巨大力量,硬是忍着疼痛,又坚持了两个小时。柳惠一觉睡醒,见丛映玉已把外衣脱掉,挥汗如雨,又见她脸色苍白,双臂颤抖,不禁大吃一惊,忙叫道:“玉姐姐,快停下来,歇歇再练。”丛映玉咬着牙,道:“惠妹,我还能坚持。”柳惠走到她身边,瞧她左臂已经红肿了,伸手把枪抢过来,道:“练枪要循序渐进,你这样练,不但不会有进步,反而会把自己练废了。”她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又把丛映玉带到一个石坡之上,让她伏下身体,练习静卧瞄准,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把丛映玉送回家中。柳惠回到翠云谷时,天已经黑了,师傅告诉她,师兄跟两位师姐去了蟠龙峰,听后不免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有两位师姐在师兄身边,定会照应他,心里便踏实了不少。原来,柳惠走后,夏一凡回到自己房间,一头扎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朦胧中听见大师姐等人在跟师傅告辞,忙翻身坐起,喊道:“等等我。”他带上枪跑出来,说道:“大师姐,带上我。”古月接话道:“你舍得把小媳妇一个人丢在家里吗?”夏一凡呵呵一笑,道:“她都不管我了,我有什么身不得?”下午,几个人到达了蟠龙峰。夏一凡找到褚霸,说道:“大哥,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褚霸问道:“什么事?”夏一凡道:“我想成立一个后勤中队,专门负责抗日自卫大队的吃、喝、拉、撒、睡等事情。”禇霸笑道:“主意倒不错,可咱们哪有人手啊?”夏一凡道:“咱们有三十几个女同志,再把各个中队里身体不好、年龄偏大的队员抽调过来,人数也就差不多了。”禇霸点点头,道:“三弟,依你看,谁当这个队长好?”夏一凡瞧阎立站在一株樟树下,正端枪练习瞄准,道:“阎大姐,她主意多,说话得体,一定能够胜任。”禇霸摇头道:“她不行,换一个人。”夏一凡笑道:“大哥,我举贤不避亲,你可别以为是你的缘故。”褚霸听他这话,脸上一红,道:“什么亲不亲的,我说她不行,就是不行。”夏一凡道:“我主意已定,这事听我的,你来召集人,我宣布此事。”禇霸不好反驳,派人找来阎立、张豹、成可言、王铁柱等人。夏一凡一经宣布,张豹等人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在落实队员的时候,徐丫等几名想上战场的女队员提出反对意见,夏一凡耐心地做了不少工作,她们才算勉强同意。吃过晚饭,夏一凡和禇霸攀下蟠龙峰,走到一棵枣树下,就见成可言气喘吁吁的跑来,只听他说道:“大队长、指导员,阎世骏抓住三名敌人探子,已派人送了过来,请问怎么处置?”禇霸先是一愕,随即叫道:“剁了,仍到大斜沟里喂狼。”成可言听了转身就走。夏一凡心知是谁,忙叫住成可言,说道:“且慢。成大哥,你把人带过来,等问清楚了,再杀也不迟。”待成可言离开,他向褚霸耳语了几句,便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不久,赵大明、廖安、廖明被五花大绑的押来。禇霸双手叉腰,扫视了三人一眼,撸着脸说道:“报出你们的名字,为何来到这里?”赵大明见褚霸长得威武不凡,不敢怠慢,忙道出了三人名字和来历。禇霸哈哈大笑,道:“一个营长,一个副营长,一个师长的警卫,你们的来头可真不小啊!不过,到了我的地盘,不管你们是谁,都要我说了算。” 赵大明一双目光停在褚霸脸上,说道:“在下斗胆,请问阁下是谁?” 禇霸一瞪眼,道“赵大明,老子让你死的明白,我乃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大队长褚霸的便是。”赵大明心中纳闷:“褚霸不是土匪头子吗?怎么成了抗日自卫大队大队长呢?莫非,这里不是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的地盘?唉!我真是晦气,竟落在了他手里,看来很难活命了。”想到此,他额头上沁出汗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褚霸,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能逃离这里。 第二十八章 三场较量(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禇霸望着赵大明一双扑朔迷离的目光,说道:“不要耍什么诡计,你今天死定了。”赵大明一扬脖子,哼道:“无数绿林豪杰称颂褚大当家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廖明不等他把话说完,道:“狗屁,分明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褚霸狠狠瞪了廖明一眼,道:“看来你们死在我手里,心有不服啊!”赵大明道:“当然,我满以为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在这里,才故意束手就擒,倘若知道是你们这群狗土匪,哈哈!我赵大明一枪一个,早把你们送进阴朝地府了。”禇霸久历江湖,身上匪气甚浓,听了他这话,脑袋一热,便把夏一凡的交代丢在了脑后,嘿嘿冷笑了几声,说道:“狗日的,当着老子面竟敢大放厥词,算你有种。这样吧!枪法、刀法、拳法三场比试,如果你们赢二场,老子便放你们离开这里。”夏一凡听了心中暗急,但又不好出来劝阻,只能眼瞧着走一步算一步了。赵大明冷笑道:“褚大当家的够豪气,只是不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禇霸怒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褚爷爷吐个唾沫就是个钉。”赵大明叫道:“好,够爽快,我赵大明跟你比了。”禇霸一挥手,向成可言手下一名小队长说道:“候兵,给他们松绑。”三人的绳索解开了,赵大明边活动胳臂边想:“我枪法在军中无敌,胜一场应该不在话下。廖安和廖明出身少林,虽然不知褚霸武功如何,但他们哥俩儿武功高强,一个擅长拳法,一个刀法精湛,每一场武斗,胜算都在六成以上。”想到这里,说道:“廖副营长,你来打第一场。”廖安知道褚霸在黑道上是个狠角色,虽见他转身一变,挂上了抗日的招牌,但也没想到他跟柳惠是同伙人,此时为了活命,把刀枪放在地上,身躯傲然一挺,向褚霸一抱拳,道:“在下廖安,能有幸领教褚大队长的高招,幸甚,幸甚,请!”禇霸已想起了夏一凡的交代,但见廖安英华内敛,双目精光暴射,便有心一试他的武功,故意叹息了一声,道:“小伙子,你长相不凡,死的时候,可不要怪我,怪就怪你不该当汉奸。”廖安乃是铮铮铁汉,见他直言自己是汉奸,一股怒气从心头涌起,愤然道:“禇大队长,廖某敬你是一条汉子,可也不能信口雌黄,胡乱把汉奸的帽子往我头上戴。我声明一下,我不是汉奸,至于你如何认为,那是你的事。”说着昂起头,左手做掌,右手握拳,来了一个“请手”。褚霸见廖安只是摆出架式,并未发招进攻,暗暗赞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没有发招抢先,倒懂得江湖规矩。”当下不敢托大,左手护腰,右手一招“排山倒海”, 攻向了廖安的前胸,同时,口中喝道:“看招!”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他这第一招攻来,携风雷之势,掀起一股劲风,席地掀起一堆枯草败叶,卷向对方。廖安不敢小觑,左手向外一领,化解掉来势,腰身一晃,右手呼地一拳击出,正是达摩十八手中的“黑虎伸腰”。 这达摩十八手,又称少林十八势或少林罗汉十八手,讲究手快、身快、步快。褚霸一窜躲开,叫道:“好快的拳头。”两人这一交上手,以快打快,瞬时间拆了六七招。廖安妙招频出,“雁翼舒展”、“挽弓开隔”、“金豹露爪”……。 一招紧似一招,那真是出拳有声,发腿生风,把褚霸紧紧地罩在自己的拳脚之下。斗到二十余招后,褚霸兴发,叫道:“达摩十八手,确实厉害!”说着拳风一变,施展出岳家散手,绵绵不绝,招式极为精妙。廖安越打心越凉,暗忖:“此人若论功力,定当胜过自己,拖延越久,于己越是不利,我只有在“快”字上下功夫,才会有取胜的希望。”当即,手脚一紧,愈打愈快,步步紧逼,从表面上看,完全占据了上风。赵大明在一旁观看,沾沾自喜,想再有个十招八式,廖安便能取胜了。夏一凡暗地里看了,却是忧心忡忡,他不担心褚霸会落败,而是担心两人拼出真火来,到时候有一方非得躺下不可。场中二人一个攻得紧逼不舍,一个守得滴水不漏,翻转腾挪间,又拆了六十多招。廖安见自己一路拳法反反复复的施展了几遍,并未拿下对方,忽地纵身跃出八九米,转过来又揉身而上。他这次用的已不是“少林十八手”,而是南派少林的“洪家拳”。斗到酣处,廖安展开金锁连环步,旋腰拧身,左拳一招“风摆杨柳”,直奔褚霸的右肋攻来。褚霸见他变拳迅捷,喝道:“好小子,真是厉害。”他仍用岳家散手抗衡。双方见招拆招,遇式破式,堪堪又走了百余招,还是不分胜负。褚霸一直处于守势,在外人看来,已是落了下风。其实不然,褚霸久行江湖,见多识广,对阵经验颇丰,一开始,他瞧出自己的内力强过廖安,而廖安却胜在拳法的迅猛。于是,他边防守边摸索廖安的武功套路。又战了十几回合,突然,他寻得对方一处破绽,急施一招大擒拿手,左手拇指、中指锁住了廖安的右臂,右肘弯曲,撞向对方的左肋。夏一凡看得大惊,高声叫道:“大哥,住手。”说着飞奔而出。褚霸已打出真火,听见喊声,蓦然一惊,只是招数已发,收手已是不能,忙急中生变,将身体重心一偏,饶是如此,肘缘也从廖安肋部擦过。即便廖安少林外门功夫已修炼到家,受此一击,也是强自支撑。但见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出四五步,身躯晃了两晃,勉强没有跌倒。夏一凡、廖明双双抢上,同时扶住廖安,皆声问道:“受伤没有?” 第二十八章 三场较量(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廖安体内气血翻腾,一口鲜血直涌喉头。他强行咽下,缓缓地坐下来,深吸一口气,打坐调息体内乱窜的真气。廖明见哥哥受伤落败,匆匆跟夏一凡打个招呼,从一个队员手里抢回自己的大刀,跳到褚霸面前,刀光一晃,喝道:“秃头,竟敢打伤我兄长,来来来,我廖明领教你的刀法。”褚霸见自己伤了廖安,心中有愧,正楞楞的站着,听廖明呼自己“秃头”,可谓是触到痛处,那心中刚刚平息下来的火气,腾地又升了起来。他伸手抽出那把从不离身的幽冥刀,虚劈一刀,但见刀刃震动,嗡嗡作响。廖明斜进半步,叫道:“好刀。”褚霸见他不退反进,骂道:“臭小子,你自己找死,那爷爷就成全你。”说着看了一眼站在廖安身旁的夏一凡,道:“三弟,他口出不逊,这可怪不得我了。”夏一凡见二人卯上了,急忙跳在两人中间,道:“别打了,别打了。”赵大明阴测测地一笑,说道:“小兄弟,不打可以,但剩下的两场比斗,可得要褚大当家的认输才行。”他不知道蹦出来的小伙子是谁,又见褚霸方才体力耗损过多,很难挡住廖明凶狠的四合刀法,若胜了这场,自己再拿下一场,就可以挺胸抬头地离开这里了。褚霸气恼异常,喝道:“放屁,想让老子认输,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夏一凡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心急如焚,不知如何劝说双方,一时之间,局面僵住了。成可言是个老江湖,瞧出褚霸经过一场打斗,体力耗损十之七八,又知施展幽冥刀法,甚耗真力,若再打斗下去,他断难取胜,于是走上来说道:“赵大明,你们不讲江湖道义,施展车轮战,真是猪狗不如,我成可言不才,来跟你们比第二场。”廖明原见乃兄受伤,恨意陡生,想趁比斗打伤褚霸,以牙还牙,为兄报仇。但听了成可言这话,面上一红,朗声道:“我跟褚大队长比试,确实胜之不武,一掌之仇,容后再报。成大侠,在下空手接你几招,进刀吧!”褚霸心知自己剧斗之下,再斗强敌,胜负之数实属难料,但凭成可言的三角猫功夫,又怎是人家敌手?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喝道:“大成子,给我退下。”成可言道:“我不退。”褚霸骂道:“混账,反了你?”他双目赤红,搂头劈了成可言一刀。成可言向旁一闪,褚霸身子跟进,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他踢飞一丈多远。当然,褚霸使用巧劲,成可言倒地时才没有受伤。褚霸转身面向夏一凡,说道:“你退下,事已至此,这场比斗,必须要进行下去。”夏一凡不想看到两人当中任何一个人再有受伤,可见两人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沉吟片刻,说道:“大哥,廖明哥,看在我的薄面,你们点到即止,可好?”褚霸冷静之后,心想比试兵器不像比试拳脚,稍一疏忽,便是血溅当场。他见夏一凡从中劝解,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当下挽了一个刀花,道:“三弟,你放心,我知道了。”廖明跟夏一凡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知他是八路出身,又是柳惠的师兄,心中甚为敬重,后退一步,说道:“夏兄弟,谨遵尔言。”夏一凡抱拳说道:“多谢。”身子一飘,退到一旁。廖明右手反手将刀抬到胸前,左手食指与中指轻捻,慢慢划过刀锋,犹如看着爱人一般,深情的注视了一会,抬头望向褚霸,道:“小心了,看刀。”刀随声落,一开始便施出连环三刀,刀刀奔向褚霸的要害。褚霸见廖明出手利落,不禁赞道:“好刀法!”忙挥刀相格,双刀相碰,震得他蹬、蹬、蹬后退了三步,方将对方劲力化解。廖明见自己第一招占了上风,信心倍增,左腿独立,刀尖向前,刀刃向上又攻了过去。褚霸在刀法上侵淫了三十余年,深知他这一招之内,暗藏了很多变化,当下不敢挥刀相接,急忙侧步滑身闪过。廖明见两招皆抢得先机,越战越勇,接下来连发十余招,将大刀舞动得如风车一般,一团雪光将褚霸罩得严严实实。褚霸打起精神,或是格开,或是躲避,始终处于下风。夏一凡紧紧盯着场中二人,见他们一个威猛,一个沉着,暗想:“以目前形势来看,二人势均力敌,孰胜孰败,属实难以预测。但求二人别打得兴起,伤了对方。”赵大明跟夏一凡想法不一样,当看廖明刀风霍霍,势不可挡,再看褚霸动作迟缓,额头见汗,右脸颊上一条汗水流将下来,直流到脖颈里,不由得心花怒放,盼廖明失言,将褚霸斩于刀下。成可言见褚霸只守不攻,险象环生,越看越心惊,暗想:“廖明刀法果真历害,以大队长的刀法,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若由自己接下这一场,怕是连人家十招都接不下来。”廖明连攻了四十八招,见拿不下对方,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身向左转,右脚顺势向前一跳,右手屈肘,一刀平肩向前横砍。这一刀势大力沉,只瞧得夏一凡心惊胆战,褚霸倒是大声喝道:“来得好!”反手一推,刀法立变,一招“风云乍起”使将出来,但见刀光闪闪,耀人眼目,不但破解了廖明的凶狠一招,还夺回了先机,转守为攻,把廖明罩在了刀光之下。廖明强攻一招没成,反引出对方一招极为精妙的刀法,于是,施展开封刀式,一团白光,把全身罩住。褚霸连攻了三十多招,杀得性起,双眉一抖,喝到:“廖明,接我这招。”一招“劈山救母”,连施三遍。廖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全力举刀封挡,只听“铛铛铛”的三声,直震得双腿发软,双臂酸麻,勉强握住刀柄,暗想:“糟糕,他再来一刀,我手中刀非得让他震落不可。” 第二十八章 三场较量(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褚霸跟廖明比斗一开始,乃采取游斗战术,其目的是想慢慢的恢复体力。那知廖明刀法精湛,越攻越快,若再守下去,可能会败在人家手里。当即心念一转,转守为攻,杀到酣处,忽产生了速战速决的想法,便施展出幽冥刀法中最凶猛的一招“劈山救母”。这一招分为九式,一式比一式快,一式比一式猛,力若千钧,施展到最后,震飞对方的兵刃,将其从头顶到髋骨劈为两半。褚霸不想劈死廖明,只想震飞他手中刀,那知连击了三下,非但没有震飞人家的大刀,自己竟是震得胸中一闷,右臂酸软,“当啷”一声,幽冥刀掉在了地上。夏一凡看得大惊,急忙抢到场中,拦在褚霸面前,道:“廖明哥,我大哥败了,请罢手。”廖明万万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但仔细一想便明白了,抱拳说道:“褚大队长神勇,若不是你跟我大哥有过一番剧斗,耗力过多,我根本挡不住你最后的三击。方才两场比试,若论武功修为,我哥俩均不是你对手,但这是性命攸关的比斗,这一场我只好厚颜充胜了。”褚霸听了颓色一扫,哈哈一阵大笑,道:“廖明,你是条汉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他抽出驳壳枪,道:“赵大明,前两场一胜一负,双方打成平手,第三场决定胜负,来吧!看咱俩谁的枪法厉害。”赵大明脸上闪过一丝傲慢的笑容,道:“褚大队长,这一场你若败了,那便怎么样?”褚霸道:“放你们离开便是。”赵大明道:“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褚大当家的答应。”褚霸道:“你有屁尽管放好了。”赵大明道:“如果我胜了,请你亲自送我们三人离开一线天。”褚霸脸色一沉,道:“赵大明,尚未比试,你便想到了离开,不觉得话说得有点大吗?”赵大明冷笑道:“不大,我是担心褚大当家的反悔。”褚霸听他这话比骂自己就难受,当下眉毛一竖,道:“赵大明,你未免太狂妄了吧!好,我答应你,你若赢了,我亲自送你离开一线天,你若输了,我将用大刀砍下你的脑袋,丢到大斜沟里喂狼吃。”赵大明打心眼里瞧不起土匪,又自恃枪法精湛,在他心里,第三场比斗已经胜券在握了。他斜看了褚霸一眼,目光里闪出一丝鄙夷,道:“褚大队长,别说你胜不了我,就算你万一胜了,那也是我技不如人,赵某自是无话可说。”褚霸脸色铁青,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双手握拳,手指攥得“咯咯”作响,冷笑了几声,叫道:“好,有种。”回头向成可言说道:“把枪还给他。”成可言狠狠剜了赵大明一眼,向小队长候兵一努嘴。候兵极不情愿地走到赵大明面前,瞪着眼把枪递了过去。赵大明伸出来手来准备接枪,候兵骂道:“狗汉奸!”他把枪往地上一摔,转身走了回去。赵大明捡起枪,用袖子拭了拭灰,冷声说道:“土匪就是土匪,尽做下三滥的事儿。”成可言听了怒不可遏,喊道:“弟兄们,毙了这个狗汉奸。”十几名队员端起枪,一齐对准了赵大明的脑袋。夏一凡跟褚霸几乎同时发话,一个道:“不要开枪。”一个道:“混蛋,你们让老子失信于这个狗汉奸吗?”成可言放下枪,左手一捋颌下短须,目露寒光,盯着赵大明不放。赵大明后悔自己多言,心想:“褚霸即使护送我走出一线天,成可言等人背后打我黑枪,我还是活不成。”忽然,脑中闪过一个恶念:“与其等死,还不如死中求生。”他撇了廖明一眼,喊道:“动手。”他动作极快,扳开机头,正欲射击,忽觉右腕一麻,枪掉在了地上。夏一凡左手拿住赵大明的右腕,无名指搭在他阳谷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赵营长,狗急跳墙吗?”阳谷穴是补充阳气的穴位,经他一敲,赵大明只觉臂痛、头晕、耳鸣一齐袭来。廖安调息时耳目失聪,这时,他调息已毕,见赵大明脸色蜡黄,忙道:“夏兄弟,快松手。”夏一凡闻言把手拿开,捡起枪塞在赵大明手里,说道:“廖安兄,前两场双方各胜一场,等第三场比过之后,我再与你畅谈。”褚霸未料到赵大明会动手,若不是夏一凡行动快,他很可能横尸当场了。此刻,他阴沉着脸说道:“赵大明,第三场怎么比试?”赵大明尚未发话,廖安抢话说道:“褚大队长,我与夏兄弟有些交情,能否看在我面子上,放弃比斗?”褚霸在裤子上擦了两下枪,说道:“廖安兄弟,你发话了,我本应该摆手放过赵大明。可这小子狂妄,竟没把我褚霸放在眼里,你就别替他求情了。”他目光转向赵大明,嘿嘿笑道:“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有没有叫嚣的资本?”赵大明也是一条硬汉,向廖安一摆手,道:“廖副营长,莫再多言,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廖安心知有夏一凡在,自己和廖明性命已是无忧,但赵大明就不好说了,左右为难之际,忽想到赵大明枪法精准,拿下这场比斗不成问题,不由得暗暗寻思:“我扯着厚脸皮相求,还不如让赵大明赢下这场比斗。”于是缄口不语了。褚霸望向北边树林,喊道:“大成子,挂铜钱。”成可言从兜里翻出三枚铜钱,道:“弟兄们,谁手里还有?”大家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褚霸道:“大成子,换石头子。”成可言叫上候兵,转身就跑。夏一凡喊道:“两位哥哥回来。”他缓步走到褚霸身前,道:“你歇歇,第三场由我来比。”褚霸自傲枪法不俗,但知跟三弟相比差距不小,于是笑道:“你不要手下留情。”夏一凡点点头,面带愠色 ,说道:“赵营长,这一场比试,由我来领教阁下的枪法。” 第二十八章 三场较量(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赵大明刚才被夏一凡拿住时,惊其武功高强,又听廖安称呼他“夏兄弟”,心中便已了然。此时,见他出头接下第三场比试,心想:“他出身八路,枪法怎能跟自己相比?”他不屑地看了夏一凡一眼,问道:“小兄弟,高姓大名?”他明知故问,不为别的,只为证明一下心中所想。夏一凡并不瞧他,道:“别啰嗦了,你说怎个比法?”赵大明道:“打固定靶没有挑战性。”微微一笑,又道:“人是活的,不会站着挨打,咱们打跑靶,怎么样?”夏一凡昂首望向天空,道:“可以,但你要注意,你若枪法不准打伤我的弟兄,我会立即崩了你。”赵大明见夏一凡比自己还要傲慢三分,不觉心中有气,但气归气,自己在人家地盘上,不好发作,说道:“咱们比试短枪,距离为一百米,每人各打十发子弹,中靶多者为赢。”夏一凡让队员找来二十个靶子,又让十名队员站在一百米处,高举手中靶子,间隔一米,一字横跑。赵大明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先来。”他右手握枪,屏住一口气,连击十发子弹。夏一凡见他开枪速度极快,枪枪中靶,心中佩服,叫道:“好枪法。”褚霸的枪法在五十米内,可以说百发百中,但在一百米的距离,十枪最多能打中七枪。当看赵大明枪枪不离把心时,暗道:“幸亏三弟接下这场比试,要不我这脸就丢大了。”不久,候兵喊道:“八枪十环,一枪九环,一枪八环,共九十七环。”赵大明心下得意,吹了吹枪口,向夏一凡说道:“小兄弟,请吧!”夏一凡忽地欺身过去,使出空手入白刃一招,夺下他手中驳壳枪,叫道:“成大哥,把枪收了。”赵大明惊愕万分,道:“你……这……是干吗?难道想耍赖不成?”夏一凡轻蔑地一笑,道:“赵大明,就你这点本事,还敢出来比枪?真是丢人现眼。”转过身子,喊道:“侯小队长,带人过来给这个奸佞小人验靶。”验靶之后,赵大明连声冷笑,一言不发。夏一凡道:“候小队长,换靶,向后再移三十米。”赵大明暗暗心惊,心想:“以我之能力,在一百二十米远处,十发子弹会有二三发脱靶的可能,如果在一百三十米远处,怕是能中一半就不错了。这小子玩得有点大,他……真能有这样的本事?”他重新把目光聚焦在夏一凡身上,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觉得他除了生得俊俏,怎么看也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夏一凡抽出双枪,抬手就打,眨眼间左右手各开了五枪。他扳下机头,把双枪呈十字型插在腰带上。不到一分钟,候兵带人跑了回来,叫道:“九枪十环,一枪九环,共九十九环。”赵大明听了大惊,瞪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褚霸道:“候兵,让赵大明验靶,老子要让他死得心服口服。”验靶之后,赵大明一脸死灰,落寞地垂下了头,道:“我输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褚霸见夏一凡向自己点了下头,回手从一名队员枪上卸下刺刀,丢在赵大明身前,朗声道:“赵大明,廖家兄弟乃是当世豪杰,我将以朋友之礼相待。至于你么,嘿嘿!愿赌服输,你还是自己了断吧!”廖安、廖明哥忙抱拳说道:“褚大队长,我们三人是为了打鬼子,才脱离皇协军,还望您高抬贵手,放了赵营长。”褚霸并不看廖氏兄弟,盯着赵大明,喊道:“你迟迟不动手,是害怕了吗?”自卫队员本来恼怒赵大明的轻视傲慢,见褚霸这样一喊,纷纷端枪瞄准了他。赵大明见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心知若顽抗下去,怕是死得更惨,脸上顿显颓废之色,用一双怨毒的眼神扫过众人,弯腰捡起刺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廖安、廖明一齐扑过去,欲要抢下他手中的刺刀。褚霸横步拦住,冷冷的道:“廖家兄弟,请不要插手此事。”话音一落,成可言一挥手,带着几名队员跑过来,端枪逼住了廖安、廖明两人。赵大明眼见生还无望,悲愤地抬起头望向天空,脑中浮现出桂花的模样,哀叹一声,闭上眼睛,缓缓地举起了手中刺刀,慢慢地刺向自己的心脏。就在刀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慢着。”他心中大喜,赶忙丢掉刺刀,转身闻声望去。许志洪飞步跑来,一一招呼之后,问道:“褚兄,怎回事?”未等褚霸说话,赵大明忙抢先把自己三人如何脱离皇协军,如何被抓,又如何比试等,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许志洪道:“禇兄、夏指导员,赵营长是我昔日好友,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了他?”褚霸见许志洪如此说,心中犯了难,目光扫向夏一凡,问道:“三弟,你看呢?”夏一凡不好驳许志洪的面子,笑道:“许队长,既然你发话了,把赵营长领走好了。”许志洪向夏一凡、褚霸道谢之后,带着赵大明、廖安、廖明三人离开了。夏一凡待赵大明身影模糊,转身走向北边树林。褚霸撵上来,跟他并肩而行,道:“廖家兄弟功夫了得,若是联手,一百招之内……”夏一凡岔话道:“不说廖家兄弟了,从明天开始,你派几名机灵的队员,日夜盯着赵大明。”褚霸见他脸色极为郑重,笑道:“三弟,你多虑了,赵大明虽然傲慢无礼,但看样子却是真心来投奔许志洪,假以时日,他必成为一员抗倭虎将。”夏一凡扭头看向褚霸,声音转为严峻,道:“我让你留下廖安、廖明哥俩,杀掉赵大明,你可知为什么?”褚霸笑道:“你不说,我哪知道?”夏一凡问道:“赵大明枪法如何?”褚霸道:“好得很,跟许志洪不差什么。” 第二十八章 三场较量(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停在一株大树下,将前晚之事尽情相告。褚霸只听得血气上冲,猛地一跺脚,说道:“怪我,怪我。”略一沉吟,道:“养虎为患,终究是祸,我这让成可言带人把赵大明杀掉。”他虎步生风,瞬间走出十几米远。夏一凡飞步撵上来,拉住他胳膊,道:“许志洪出面了,咱们不好动他,除非想个办法让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褚霸胸襟坦荡,自不会把屑小之徒留在身边作祟,他拿开夏一凡的手,说道:“许志洪是个明理之人,只要咱们把话说明,他不会包庇赵大明。”夏一凡劝道:“大哥,只凭疑点,许志洪不会深信,这事儿你听我的,等我回翠云谷跟惠儿商量之后,再做决定。”他见褚霸犹豫,又道:“惠儿心眼多,说不定会利用赵大明,打一场大仗呢!”褚霸想柳惠智计百出,极有可能利用赵大明,再当头给鬼子一棒,当下哈哈一笑,道:“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夏一凡嘱咐道:“赵大明是汉奸的疑点,你万万不可告诉别人。”褚霸笑道:“你大哥我有点愣,但不傻。”夏一凡道:“我也不会找个傻哥哥。”一声轻笑之后,又道:“咱俩去一趟后勤中队,帮阎大姐把炊事班、弹药库保管班、医务班、服装加工小队成立起来。”夕阳西下,于蓝眼见得晚霞渐淡,却不见夏一凡的踪影,向袁天龙、古月、周四海三人说道:“咱们去找找师弟。”古月想急于回到翠云谷,说道:“他又不是小孩子,搁这一晚上不会丢。”于蓝笑道:“万一丢了,小师妹会哭死啊!”四人找到夏一凡一齐往回走,途经许志洪特种队的营地时,夏一凡低声把三场比斗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袁天龙停下脚步,说道:“赵大明的枪法如此之好,看来前晚他确实是在作伪,这个人不能留。”夏一凡见他把枪抽了出来,道:“大姐夫,我已让大哥安排队员盯梢,等回去跟惠儿商量之后,再做处理。”于蓝道:“师弟,如果赵大明却是鬼子派来的奸细,凭他的枪法,盯梢的队员会有危险。”夏一凡一听紧张了,说道:“大师姐,我留下,你回去告诉惠儿,让她来这里找我。”于蓝怕他有个闪失在师傅面前难于交差,笑道:“我跟你大姐夫闲着也是闲着,由我俩盯梢,若发现情形不对,我会把他拿下。”她叫上袁天龙,奔向了一个山包。晚上十一点多,眉月斜照,夏一凡、古月、周四海三人才回到翠云谷。柳惠端来饭菜,道:“我还以为你们今晚不回来了。”古月瞧她盯着师弟傻傻发笑,打趣道:“鱼离不开水,水离不开鱼,我当二师姐的,怎忍心……”柳惠不等她把话说完,一把抢过她手中饭碗,哼道:“你不取笑我俩不能活?”古月道:“取笑几句有什么?”说话未了,右手肘部一沉,用筷子来敲打柳惠手腕。柳惠施展柔劲,将饭碗一抛,叫道:“筷子油乎乎的,别弄脏我衣服。”古月伸手接住下坠的饭碗,笑道:“你快去铺床铺被,等师弟吃完了,你俩效仿于飞,共赴襄王之梦。”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柳惠“哼”了一声,走出房门,听二师姐说道:“师弟,你快点吃,师妹铺床去了,然后,她脱得……”她不敢往下听,捂着耳朵跑进自己屋里,觉得脸烧得跟火炭一般。洗了一把脸,和衣躺在床上,想起二师姐那句“效仿于飞,共赴襄王之梦”,心头不禁怦怦剧跳了几下,暗暗寻思:“我跟师兄这几个月,虽没有圆房,但跟圆房也差不了多少,还有什么害羞和紧张的?二师姐……”寻思未定,听见门响,不用问便知是谁,轻声说道:“师兄,把蜡烛点着。”夏一凡咔嚓一声,打着火折子,见师妹衣着整齐,心中不免闪过一丝失望,点燃蜡烛后,问道:“玉姐姐练得怎么样?”柳惠道:“她很能吃苦,进步很快。”夏一凡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把后勤中队成立各个班组和赵大明的事儿叨咕了一遍。柳惠道:“古时候打仗,兵未动而粮草先行,而你成立炊事班、弹药库保管班、医务班、服装加工小队,着眼于后勤工作,正应了一句话:‘不会打仗的人讲战略,会打仗的人谋定后勤。’至于赵大明这人,显然来意不善,一定要多加防范。”夏一凡挨她躺下,道:“我想去蟠龙峰住几天。”柳惠问道:“你是担心赵大明?”夏一凡道:“他来了,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柳惠嘟起小嘴,道:“我不让你去,我见不到你,心里不踏实,还会想你。再说了,赵大明不是有大师姐、大姐夫盯着吗?”夏一凡伸臂把她揽在怀里,轻声道:“惠儿乖,也就是分开几天,一晃就过去了。”柳惠腻声道:“我不嘛!一听你说“分开”两个字,我心就揪在了一起,难受极了。”她搂住了夏一凡的脖子,又道:“师兄,好师兄,你不要去嘛!不要跟我分开好不好?我……我要每天都……能看到你。”夏一凡只觉得她话语腻中带甜,柔柔绵绵的,听在耳里,神为之夺,魂为之销,心头一动,伸出左手在她脸颊上轻轻的抚摸。烛光映照之下,柳惠脸上便如白玉上抹了一层粉红的胭脂一般,只见她缓缓闭上眼睛,柔声道:“师兄,你时时刻刻的都要在我身边,不许离开半步。”夏一凡压制住激荡的情怀,说道:“惠儿,我跟你说,我也不愿意分开,哪怕是片刻,我都不愿意。可是,你要帮玉姐姐练枪,顾不上我,而我又是指导员,怎能丢下抗日自卫大队不管,成天无所事事的窝在家里呢?”柳惠道:“那也不许你离开我,等过几天,玉姐姐能独自练习了,那时我会天天陪着你。” 第二十八章 三场较量(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点着她鼻尖,宠腻道:“你缠人缠得不讲理,真是个……厚脸皮的丫头。”柳惠轻声叫道:“好啊!你说我厚脸皮,那我脸皮薄了,你走,快走,回你自己屋里去睡觉。”她推了夏一凡一下,又紧紧搂住他的腰,把脸儿贴在他胸前,嬉笑道:“你不能回自己房间,我可怕你离开我的视线偷偷跑掉。我呀!可以不讲理。不过呢!我不讲理的时候,你不可以烦,不可以生气。”夏一凡在她粉腮上亲了一口,道:“我武功不及你,打不过、跑不掉,烦也没辙,生气也不管用,是不呢?”柳惠笑道:“你知道就好。”夏一凡附耳问道:“二师姐说‘效仿于飞,共赴襄王之梦’,你听后就急急的走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柳惠知他读书比二师姐多,纯是明知故问,哼道:“坏师兄,睡觉,睡觉。”这一晚上,两人依偎着娓娓而谈,直到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的睡了。次日清晨,柳惠把丛映玉带到断魂谷,看到练枪的地方,有两只狼在来来回回地逡巡,笑道:“玉姐姐,它们闻香而来,一定是色狼。”丛映玉并没有被她这句玩笑舒缓紧张的神情,颤声说道:“我……怕。”柳惠安慰道:“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鬼子,比狼还凶狠。”弯腰捡了块石头,奋力丢了过去,石头“啪”的一声落地,溅起一团灰尘。那两只狼闻声停下身子,把凶凶的目光投向两人。丛映玉惊吓过度,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声道:“惠……惠妹,救……我。”柳惠一把拉起她,问道:“你怕鬼子吗?你还要报仇吗?”一提到鬼子,丛映玉恨意涌上心头,双手握拳,叫道:“不怕。”柳惠一听笑了,道:“我当初来这里时,遍寻不到师兄骸骨,以为被狼吃掉了,伤心之余,把这里的狼差不多全杀了。师兄回来后,听他说自己摔断了左腿,天天与狼为伍,而狼对他也友好,我对狼就有了好感,后悔自己当初不该杀掉那些狼。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再也没杀过狼。玉姐姐,我们去捡些干柴,把狼惊走。”很快,两人拾起一堆干草点燃,狼见到火光,立马跑得无影无踪。丛映玉拍手笑道:“原来对付狼这样简单呀!”柳惠道:“狼最怕火光,如果来不及生火,就往大树上爬,狼看着也是干着急。”丛映玉道:“我开枪行不行?”柳惠道:“如果碰上狼群,枪声只会让狼吃惊,但不会跑掉,一旦攻上来,那是致命的。”训练开始了,丛映玉在谷中跑了三圈之后,嗖嗖爬上了一株大树。柳惠远远的叫道:“猴姐姐,猴姐姐……”丛映玉知道她在开玩笑,也不答话,上下爬了十余次,来到练枪的地方练习瞄准。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中午,丛映玉放下枪,拿出带来的干粮,说道:“惠妹,咱们先吃点东西,然后你歇着,我自己练。”柳惠见她裤子刮破了多处,白嫩的大腿、屁股若隐若现,伸手接过干粮,笑道:“玉姐姐,你这个年纪穿开裆裤,羞是不羞?”丛映玉脸色白净,极易脸红,给她一说,羞得满脸绯红,手捂着屁股,窘道:“离开家的那天晚上,我衣服没带出来,就穿了……”柳惠道:“你身材、身高跟我二师姐差不多,她衣服多,明天我拿来几件给你穿。”三天里,柳惠和丛映玉风雨不误,天天来断魂谷练枪。丛映玉心里憋着一股劲,枪法进步神速。这天清晨,柳惠把丛映玉送到断魂谷,递给她一包子弹,说道:“玉姐姐,今天你自己练,我跟师兄去一趟蟠龙峰,晚上回来接你。”丛映玉这几天打枪打上了瘾,点了一下头,接过子弹便去练枪了。夏一凡候在约好的地方,正等得心焦时,见柳惠一溜烟似地跑来,便故意哼了一声,道:“你再不来,我可要自己走了。”柳惠笑道:“你敢,你如果自己走了,看我以后还理你不?夏一凡故意逗她,道:“不理才好,我躲在蟠龙峰,难得清静呢!”柳惠给他一顿粉拳,道:“鬼子重新占据凤凰岭,没我陪着,那条近道你也找不着,到了晚上,就会蔫蔫巴巴的回来了。”夏一凡笑道:“那我就从鬼子眼皮底下摸过去。”柳惠道:“你这想法可要不得。”抬手照他屁股打了一下,见他疼得咧嘴,笑道:“记着呀!这一巴掌是给你长记性的。”一路上,两人打情骂俏,倒也不显得寂寞。晌午前,柳惠绕过一个石岗,忽看见三个人从一片树林里走出,忙闪身躲在一块山石后面,低声叫道:“师兄,快来。”夏一凡落在后面小解,听见师妹的叫声,匆匆撒了一泡尿,跑来一看,看见北边不远处有三个人,可能是常年在外的缘故,晒得满脸黝黑,年岁均在三十上下,其中有两个人拿钢叉,一个人身背火药铳子,正向南而行,不禁笑道:“瞧你大惊小怪的,他们是猎人。”柳惠道:“是猎人没错,可他们是不同寻常的猎人。”夏一凡笑道:“我没看出不寻常。”柳惠道:“这山里没有人烟,他们来到这里,势必要经过凤凰岭,那凤凰岭让鬼子占据,守卫森严,若是普通猎人,你想鬼子会放过来吗?”夏一凡眉头一皱,道:“莫非是敌人乔装打扮?”柳惠道:“是不是,咱们跟一段不就知道了。”那三个人东瞧瞧、西望望,小心翼翼地向南而行。转过一个山岗,忽听一声轻叱,那三人顿时惊呆了,哆哆嗦嗦地循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立在前面不远处,男的威风凛凛,一脸虎气。女的柳叶弯眉,一张俏脸中透出一股煞气。又见他们每人携带一长两短三枝枪,吓得转身就跑。 第二十九章 将计就计(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从那声轻叱中听出是二师姐的声音,心想:“糟糕,她来这里干什么?凭她性子,一旦问出是敌人,很可能三两下就给打死了。”古月喝住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身背火铳那人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女……女大王,我……们是……打猎的。”古月眼睛一瞪,道:“放屁,你们三人鬼头鬼脑、偷偷摸摸的,看着就不象是好人,若不老实交代,姑奶奶把你们吊在树上,活活饿死你们。”那人道:“女……女大王,我……们真的是猎人,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到……大斜沟村去打听打听。”古月走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番,见他们神色慌张,全穿着破烂衣服,心里便有些相信了,抬头向身背火铳那人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干什么?”那人道:“小人……叫……张阿丘,他……叫王大宝,他叫王二宝,只……因家里很多天揭不开锅了,大人、孩子饿得嗷嗷叫,村子周围又……都是日本人,没处找粮食、挖野菜,小人……便叫上了王……家兄弟,结伴来到这里,想……打只山猪回去给老婆孩子吃。”古月深信不疑了,劝道:“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狼多,别山猪没打成,倒让狼给吃掉了。”张阿丘听她这样说,胆子大了起来,说道:“我们空手而归,家里就得有人饿死,还恳请女……大王恩准,让我们打只山猪,再离开这里。”古月沉吟了一下,回头说道:“四海,咱俩帮他们打三只狼,让他们背回去。”柳惠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但总算松了一口气。古月、周四海带着三人开始在山中寻找野狼,没找到狼,倒是碰上了一群野羊,古月打了三枪,三只野羊倒地。周四海向张阿丘等人说道:“你们背上回家吧!以后再不要来这里。”张阿丘等人向古月、周四海千恩万谢之后,每人扛着一只野羊往回跑。古月做了件好事,心中舒畅无比,挽着周四海的胳臂正要离开,见柳惠、夏一凡从一块大石后面绕出来,笑道:“真巧,在这儿也能碰上你们小两口儿。”柳惠横她一眼,道:“你呀!毛毛愣愣的,险些坏了我大事。”古月一愣,问道:“我坏你什么大事了?”柳惠道:“你怎不动动脑子,这个时候家家院子里有青菜,怎会有人饿死?从大斜沟到这里来,要经过凤凰岭,就凭他们这样的身手,怎能从鬼子眼皮底下溜过来?”古月一顿足,骂道:“那三个狗东西,竟敢骗我,看来一定是敌人乔装来侦察,我这就追上去,杀掉他们。”柳惠拦住她,道:“不要莽撞了,他们不会走,还会回来的。但你跟二姐夫不要照面了,暗里观察,看看他们究竟有何企图。”他叫上夏一凡,回头来寻张阿丘三人。却说张阿丘三人,扛着三只死羊,逃命般地奔跑起来。他们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钻进一片密林深处,才扔掉野羊,背靠大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张阿丘待气息喘匀,说道:“咱们真倒霉,遇上了一个又美又凶的女大王。”王大宝问道:“老张,下一步怎么办?”张阿丘道:“女大王在南边,南边不能直接走了,而西面山势险峻,咱们又攀爬不上去,看来只有东面可行,只是要绕上半天。”王二宝摇头反对,道:“不行,这里的土匪绝不止两人,若是让人抓住送给女大王,咱们不能自圆其谎,那女大王一生气,说不定会要咱们的命。”沉默了一会儿,王大宝道:“二宝顾虑的极是,可咱们又不能这样回去,只能等到天黑,再悄悄的过去。”张阿丘往地上一躺,道:“也只能这样了,唉!也不知咱们的老婆、孩子怎么样了?”王大宝骂道:“田保长纯是个王八蛋,他不找别人,偏偏要坑咱们三家。”张阿丘恨恨的道:“如果不是有日本人给他撑腰,我昨天就一棒子打死他了。”王大宝道:“你还说呢!要不是我昨天抱住你,你就吃小鬼子枪子儿了。” 王二宝想起鬼子糟蹋了村里不少姑娘和媳妇,叹了口气,颓然而坐,说道:“我三人的媳妇模样虽说一般,可落在鬼子手里,清白怕是难保了。”张阿丘眉宇间登时有如罩上了一层黑云,霍地坐起,骂道:“狗日的,鬼子胆敢碰我媳妇一根汗毛,我要他们的狗命。”王二宝咬着牙齿说道:“鬼子若不让我好活,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王大宝道:“咱们的媳妇呆在炮楼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天风险。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尽快找到那个接头之人,把东西捎回去交给鬼子,也免得牵挂了。” 一声狼嚎传来,王二宝闻声惊起,叫道:“糟了,狼嗅到了野羊的血腥味,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咱们要赶紧换个地方藏起来。”一听这话,张阿丘马上站了起来。三人刚刚走出几步,柳惠和夏一凡从一株大树后闪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张阿丘见又是一对男女青年,身上带的枪跟那对一般无二,但这对男女比那对更年青、更漂亮,乍一看去,浑如金童玉女,心想长相越是好的人,心肠越是狠辣。柳惠见三人慌张,微微一笑,道:“别怕,你们的谈话,我俩都听见了。” 三人见柳惠如此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张阿丘欲要掩饰,嗫嚅道:“我们也没……没……说什么啊!”柳惠看了看三个人,仍然用柔和的声音说道:“我听见了,你们来这里,是受了鬼子的威胁,替他们取回想要的东西。”张阿丘见来此目的被人家点破了,只得说道:“姑娘,我们是猎户,不是坏人,我们是被逼的,为了老婆和孩子,实在是没办法,还请姑娘和这位小兄弟不要为难我们。” 第二十九章 将计就计(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笑道:“我……”一个“我”字刚出口,忽听见刷刷的奔跑声,脸色不由得一变,急声说道:“狼群来了,快上树。”伸手托在夏一凡肋下,嗖地纵上一株大树。张阿丘、王大宝、王二宝皆是猎户出身,爬树的本领非常人可比,当他们爬到二丈多高时,灰蒙蒙的一群狼如潮水般涌来。王大宝惊得手脚发软,忽地从树上滑落下来,堪堪到了地面,柳惠身形飘来,右手揪住他后衣领,右脚尖一点树身,飞落在另一株树干上,说道:“王大哥,抱住大树。”说着折身飘到师兄身旁。王大宝吓出一身冷汗,望着柳惠,说道:“姑娘,多谢救……命之恩。”柳惠笑道:“不谢,不谢。”张阿丘才见她有如小鸟一般飞翔,问道:“姑娘,你能凌空飞舞,莫非是仙女不成?”柳惠咯咯一笑,道:“张大哥,好多人这样问过,我都懒得回答了,不过呢!我还是告诉你,我是肉骨凡胎的小女子。”低头望着越聚越多的大灰狼,又道:“张、王三位哥哥,我知道你们是老实人,也是被逼无奈,才会替鬼子办事。但你们别怕,只要说出此行跟什么人接头?要取回什么东西?我不会伤害你们一根毫毛。”张阿丘面露难色,说道:“姑娘,我不是有意隐瞒,是根本不知道要跟什么人来接头,也不知道要稍回什么东西。”柳惠如何能信?笑道:“张大哥,不说没关系,你看看我这掌力。”右掌在胸前缓缓划了一个弧,手腕突然外翻,一股劲气从掌心吐出,只听咔嚓一声,一株碗口粗细的树木应声折断。群狼正在分食野羊,见偌大的树冠落下,哗啦一下向旁一闪,待树冠落地,重新围上来,啃食美味。张阿丘想不到她随意一掌,竟有这样大的威力,惊得使劲吐了一下舌头,暗道:“她一个小小的姑娘能隔空断树,难道会法术不成?”柳惠转动着手腕,道:“张大哥,我若把你震落树下,你会怎样?”张阿丘答道:“狼会吃了我。”柳惠道:“不想让狼吃掉,那就实话实说吧!”张阿丘望着下面数不清的大灰狼,紧张之下,竟然发起誓来,只听他说道:“姑娘,我若知情不说,惊雷劈死我全家。”柳惠从他目光里看到的只有惧色,心想:“莫非他真不知道?”目光转向王大宝,问道:“你应该知道吧!”王大宝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道:“不……知道,是……是真的不……知道。”王二宝接话道:“姑娘,你别逼我们了,即使是知道,为了……老婆、孩子的性命,我们宁可死,也不会告诉你。” 柳惠本来没有杀死他们的想法,见武力威胁没收到效果,心想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当下收起冷面孔,笑问道:“你们三人可听说过江湖三女侠?”见三人点头,又道:“我便是江湖三女侠中最小的师妹柳惠,他是我师兄夏一凡,之前你们碰上的一对,是我二师姐夫妇。”张阿丘、王大宝、王二宝眼中均露出怀疑的目光,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都莫言不语。柳惠挥掌又震断一株树木,道:“除了我江湖三女侠,谁能掌断大树?”王大宝望着哗啦落地的树冠,道:“能得见侠女仙颜,我王大宝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只是我们三个人确实是不知道来见谁,要拿回什么东西。” 张阿丘也道:“是是是,小鬼子逼我们来,说是到了地方,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柳惠见二人说话眼神不乱,脸色诚恳,不似作伪的样子,问道:“王大哥,你们要去什么地方,能告诉我吗?”王大宝最是敬仰江湖三女侠,当下说道:“日本人让我们三人想办法进入蟠龙谷,若有人问:‘是来打老虎吗?’我们便答:‘这里的老虎早绝种了,我们是来打野猪的。’暗语对上之后,对方会把要捎回的东西交给我们。”柳惠心想鬼子真是狡猾,竟能想出这等妙计。她张臂一跃,落在一株松树上,弄了两个松树明子,返回来交给师兄,道:“点燃,把狼吓走。”夏一凡至始至终一言未发,接过松树明子,点燃丢在地上。群狼见到火光,吓得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夏一凡跳下大树,说道:“三位大哥,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们尽快见到那人。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见到之后,千万不能说见过我们,一旦说出,那人会杀掉你们。” 张阿丘从树上下来,深深鞠了一躬,道:“我们不会说,但不……知小兄弟为什么要帮我们?”他见夏一凡笑而不语,突然间明白了,道:“夏兄弟,你是想看捎回的东西,是吗?”夏一凡点点头,道:“正是。”张阿丘把王大宝、王二宝叫到了一旁,三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又相继走了回来。王大宝问道:“夏兄弟,你会把捎回的东西扣下吗?”夏一凡道:“我出身八路,怎会坑害百姓?”他见张阿丘三人皆睁大眼睛望着自己,又道:“我实话告诉三位,鬼子派来的奸细已被我们监视了,我和师妹不帮你们,别说两天,就是二十天你们也见不到……”王二宝一听急了,岔话道:“夏兄弟,日本人给了我们五天时间,若不回去,家人性命不保啊!”夏一凡笑道:“我实情相告,今夜就可能让你们往回返。”他见三人均松了一口气,接道:“你们稍回的东西十有八九是情报,我看过之后,不但奉还,还会护送你们离开这荒山野岭。”三人不再迟疑,皆声道:“一切听夏兄弟、柳女侠吩咐。”柳惠和夏一凡把三人带到一线天,嘱咐了阎世骏几句之后,相携去寻找大师姐。两人走进蟠龙谷,时常会碰见训练的队员,但见他们队列整齐、昂首挺胸、虎步生风,较之月余之前,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夏一凡看了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笑道:“惠儿,自卫大队的军容,已经赶得上我原来的一连了。” 第二十九章 将计就计(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笑了笑,问道:“哪枪法和武器配备呢?”夏一凡道:“你是明知故问。”说着提了一口气,瞬间奔出十几米远。柳惠一掠而至,拉住师兄的手臂,娇声道:“你说说嘛!”夏一凡道:“若论武器配备,自卫大队不知好了多少。不说别的,单说歪把子机枪,我整个一连才只有二挺,而自卫大队一个小队就有……”忽听柳惠“咦”了一声,打住话语,问道:“怎么了?”柳惠把目光投向一个山包上,冷声叫道:“别躲躲藏藏的,给我滚出来。”廖明慢吞吞的站起,边走边道:“柳……女侠真是厉害,我未发出一点响声,竟是被你发现了。”柳惠和夏一凡心里咯噔一下,均想:“他鬼鬼祟祟的,难道也是奸细?”廖明到了两人近前,显出一副不自然的面孔,讪笑道:“我听许志洪、王虎、巴矮子等人说,柳女侠武功高强,机警无比,如今一看,确如他们所说,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呀!”柳惠不为他的奉承而动,道:“我没有那么神,才以为是一只山猫弄出了响动,却不想是吴大师长的贴身卫士,言语失敬之处,还请见谅。”廖明听她话语中尽是讥讽之意,纵声大笑后,道:“柳女侠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但女子就是女子,缺少男人的度量。”柳惠见他放肆,俏脸含煞,道:“我听说廖兄刀法出众,胜了我褚大哥,来来来,我空手接你三招。”她身形飘退,亮开双掌,摆好了架势。夏一凡忙摆手制止,道:“廖明兄,你来这里,可是等什么人吗?”廖明一愣,反问道:“我等谁?”夏一凡哈哈一笑,道:“廖明兄身材伟岸,器宇轩昂,等也是等漂亮姑娘啊!”廖明笑道:“我不认识什么姑娘,闲得慌,自己一个人溜达溜达,解解闷。”夏一凡向他一抱拳,道:“我还有事,容后再见。”穿过一片树林,柳惠埋怨道:“师兄,你跟廖明说话有些冒失,很可能会引起他的警觉。”夏一凡后悔了一阵,道:“那你要跟他动手过招,算不算冒失呢?”柳惠道:“那是因他言语不敬,不会令他多想。”夏一凡嘟囔道:“你总是对的,我总是错的。”柳惠不睬他,走进一个平坦的山谷,见叶伟群带领一中队队员在练习刀法,打过招呼之后,道:“师兄,他们缺乏实战,倘若经历几场战斗,他们可就了不得呀!”夏一凡道:“那将会打得鬼子嗷嗷哭喊,满山乱跑。哈哈……”柳惠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拍,道:“别傻笑了,咱俩得赶紧找到大师姐。”两人找遍了蟠龙谷,终于在天黑之前,在一座荒山上找到了于蓝和袁天龙。乍一见面,夏一凡说出了廖明的疑点。于蓝笑道:“师弟多虑了,廖明没问题,有问题的只有赵大明一人。”四人密议了一会儿,于蓝问道:“小师妹,赵大明把东西交给张阿丘等人后,杀掉吗?” 袁天龙抢话说道:“杀掉,这种人绝不能留。”于蓝道:“许队长若是不让杀呢?”夏一凡道:“军人最憎恨奸细和叛徒,只要我们抓住把柄,许队长不会阻拦的。”于蓝道:“那就好办了。”四人又交谈了几句,于蓝和袁天龙继续留下盯着赵大明,而柳惠、夏一凡攀上蟠龙峰,向褚霸做了一番交代。褚霸见已确定赵大明是打入进来的奸细,立时就想把赵大明抓起来审问。夏一凡好说歹说,才把他的火气给压下。褚霸背上幽冥刀,说道:“三弟,你俩放心,我这下峰去安排,保证按计划行事。”夏一凡一笑,道:“惠儿,咱俩走。”月上华初,禇霸命人在蟠龙谷一片空地上燃起一堆篝火,又命二中队队员距火堆三十米远处,手拿火把列队站在南面,自己则立在火堆前,面向北方。成可言见褚霸挥了一下手,一声叫喊,只见十名队员走出队列立在褚霸身后,皆端枪呈瞄准的姿势。阵势摆好没多久,张阿丘等三人被押来。张阿丘、王大宝、王二宝登时被这场面惊呆了,他们哪见过这等架势?尤其是被禇霸的一双虎目盯着,被十条枪瞄着。场中无人说话,只听见木柴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三个人惊恐万状,如待宰的羔羊般不知所措。良久,禇霸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张阿丘瞅了瞅王氏兄弟,瞠目结舌的道:“回大……大王,我……们是猎人。” 禇霸抽出驳壳枪,对空开了三枪,吼道:“胡说,老子看你们不象打猎的,倒象是鬼子派来的奸细。”三人听见枪声,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张阿丘用袖子擦了擦额上冷汗,道:“回大……大王,我……们确实是出来打……猎的猎人。”禇霸把枪插回腰间,抽出幽冥刀,围着三个人转了一圈,沉着脸道:“说,你们是哪个村的?”张阿丘偷偷的抬眼看了一下禇霸,哪知正好对上他那双虎目,吓得一哆嗦,马上低下了头,结结巴巴的道:“大……大斜……沟村。”禇霸仰头哈哈大笑,这笑声他是运足了内力,声音响亮,震人心魄。张阿丘三人扑通跪倒,皆道:“大……王,饶……命啊!”禇霸笑声停止,一双犀利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突然,他抬手一指张阿丘,道:“你,没骗老子?”张阿丘身体一抖,道:“大……王,我对天发誓……”禇霸不耐烦的一挥手,喊道:“好了,老子信了,你们跪着折老子的寿禄,快快都给老子滚起来。”转身喊道:“侯兵,去炊事班拿点吃的,等他们填饱肚子,你带人把他们送出一线天。”许志洪听见枪声,带人跑来,见到这个场面,不觉一楞,问道:“褚大哥,怎么回事?”禇霸哈哈一笑,道:“误会,误会。娘的,阎世骏这小子在一线天抓了三个猎人,当作奸细给老子送来了。” 第二十九章 将计就计(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心思细腻,看了看张阿丘等人,把褚霸叫到一边,低声道:“你想怎么处置他们?”禇霸道:“这年头,老百姓混日子不容易,等他们吃过饭,送他们离开这里。”许志洪面色凝重的道:“褚大哥,你好好想想,鬼子占据着凤凰岭,凭他们三个打猎的,怎么能过来?还是关他们几天,等审问清楚了,再放也不迟。”禇霸摇了摇手,道:“算了,算了,别让人家的老婆孩子在家里着急了。”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赵大明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王二宝身后,问道:“老哥,你们是来打老虎的吗?”王二宝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待稳住慌乱的心神,回道:“这山里的老……虎早就绝种了,我……们是来打野猪的。”赵大明轻轻“哦”了一声,又搭讪了几句,走到廖安身旁停了下来。许志洪见褚霸执意要放三人离开,心想:“即使这三个人真是奸细,也不会给自己和特种队带来什么危害。”想到这里,便敛口不再相劝了。张阿丘等人吃过饭后,褚霸让侯兵带人送他们离开。就在将行之际,赵大明趁人不备,悄悄地将一颗子弹塞进了王二宝手里。王二宝把东西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他怕被人发现,紧张得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为了掩饰,只好将手插在衣兜里。可这硬硬的小东西,就象着了火一样烫得他手心生疼,他却不敢松开,直到出了蟠龙谷,才敢把手拿出来。柳惠和夏一凡候在一线天,等侯兵把人带来之后,让人归还猎叉和火铳子,然后领着三个人走了。走出不远,夏一凡回身站定,问道:“你们捎回的是什么东西?”王二宝从兜里取出子弹,递给了夏一凡,道:“那个人和我对上暗语后,在我们临走前,偷偷塞给我这个东西。”夏一凡接过来,用手掂了掂,对柳惠一笑,道:“惠儿,这子弹是空的。”柳惠拿过子弹,掰下弹头,从弹壳里取出一个小纸卷。她把纸卷打开,对着火把的光亮仔细观看,只见纸上画着一张草图,一看便知,这是自卫大队的兵力分布图。翻过来看纸的另一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便轻轻念道:“关谷太君:鄙人甘冒奇险,终不负厚望,打入了他们内部。经几日侦察得悉,蟠龙谷里住有一支武装,约有五百多人,号称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褚霸任大队长,原是铁石峰上的土匪头子,夏一凡任指导员,原是八路军独立团的一个连长。这支队伍辖一个炮兵中队,其中,野炮四门、山炮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八门,炮弹充裕。辖四个步兵中队,每个步兵中队辖三个小队,每小队配备两挺歪把子机枪,两具掷弹筒,队员清一色手持三八步枪,枪法精准,战斗力不俗。许志洪与褚霸沆瀣一气,均听从柳惠指挥。这柳惠便是江湖三女侠中的最小师妹,武功高深莫测,枪法无双,军中人称 ‘枪神的姑奶奶’。另外,在这里未发现高翔和百惠小姐的踪影……”柳惠念到这里便不念了,因为往下的内容是写她如何狙杀王牌狙击手山藤太郎及望月、杉本两个徒弟,如何会同大师姐于蓝,全歼长谷伍城狙杀特种队等。夏一凡听后躲了一下脚,道:“赵大明这个狗东西,死有余辜。”柳惠把纸重新卷好,放回子弹壳里,又把子弹头塞上,递给王二宝,笑道:“三位大哥,你们回去后,千万不要说曾经遇到过我们,只说到了一线天后被送往蟠龙谷,方与那个人接上了头。”三人点头应下,自是对柳惠一番道谢。柳惠和师兄送了三人一程,折身返回了翠云谷。夜深了,云婆婆听见响动,起身来到厅堂,见柳惠、夏一凡面色凝重,问道:“你俩一点笑容都没有,发生了什么事?”柳惠展颜笑道:“师傅,没什么事,您老人家快去休息吧!”云婆婆道:“我睡过一觉了,眼下还不困。”说完便坐了下来。夏一凡抬眼看见师傅那疑惑的目光,忙把视线移开了。柳惠把身体歪在师傅身上,也不说话。沉寂了一会,云婆婆道:“凡儿,惠儿,你俩遇到什么难事了?”柳惠见师傅一再追问,只好把鬼子如何让赵大明打入内部,如何利用张阿丘等人稍回情报的事讲了一遍。云婆婆笑道:“这小鬼子不傻呀!竟懂得用计了,如果不是惠儿聪明,还真无法识破呢!” 夏一凡道:“小鬼子知道了我们的布防,一定会派兵来攻打。惠儿,看来我们也只有在防御上做文章了。”柳惠道:“两天后,鬼子会利用飞机,把大量的炮弹丢在咱们防御工事上,随后会发起地面进攻,一线天倒没什么,大斜沟可就不好说了,想要守下来,咱们起码要死一大半人。”夏一凡一拍桌子,道:“早知这样,还不如把那张纸毁了。”柳惠苦笑了一下,道:“如果毁了,不但王大宝三个人要死,他们的家人也会死在小鬼子手里,说不定整个大斜沟村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呢!”夏一凡冷静下来,道:“惠儿,我只是说说,赵大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不会毁掉呢!”云婆婆拍拍柳惠的脸蛋,笑道:“别愁了,师傅给你支一招。”柳惠跳起来,叫道:“师傅快说。”云婆婆道:“兵行险招,以攻制攻。”夏一凡问道:“师傅,怎么个以攻制攻?”云婆婆道:“惠儿说一线天没什么,那就安排队伍提前进入大斜沟,沿途埋伏,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夏一凡心中陡然一亮,笑道:“师傅一语点醒梦中人,鬼子是明着来攻,而我们是迎上去暗地里打。惠儿,咱俩明天就去蟠龙峰,给鬼子准备一份大礼。” 柳惠咧嘴一笑,表示赞同,但也不忘夸赞师傅几句,笑道:“人常说姜还是老的辣,看来古人言不欺人啊!” 第二十九章 将计就计(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云婆婆见她笑得娇憨,心中装满了幸福之感,笑道:“臭丫头,别挖苦师傅了,快睡觉去。” 柳惠笑道:“人家哪敢?师傅就是历害嘛!”她见师父扬手欲打,一笑回房。夏一凡洗过澡推开师妹的房门,见她坐着托腮对镜子傻傻地发笑,窜过去搂头亲了一口,然后三两下除掉衣服,大刺刺地躺在床上,低声叫道:“别臭美啦!快来睡觉。”柳惠嘟起小嘴,道:“成天粘着人家,也不知道羞。”正要脱衣服,忽地想起丛映玉,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叫道:“糟了,糟了,我把接玉姐姐这茬忘了。”她冲出屋子,来不及关上房门,风驰电掣一般来到断魂崖,纵身一跳,扑向谷中。当下到大半时,瞧见断魂谷里有荧荧火光,心内稍安,高声叫道:“玉姐姐,玉姐姐……”丛映玉正坐在火堆前发呆,听见柳惠的喊声,立马来了精神,忙抬头望去。柳惠飞身来到丛映玉身边,一把抱住她,带着哭腔说道:“玉姐姐,吓死我了,是我……不好,一时粗心……”丛映玉轻轻拂了拂她后背,道:“姐姐知道你事情多,要是没工夫,就不要来接我了。”柳惠松开她,满怀歉意的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害怕没?”丛映玉笑道:“你说过,狼最害怕火光。天黑前,我捡了好多干柴备着,等天色发暗,我就点了几堆火,心中虽有些害怕,但我手里有枪,要是狼真的敢过来,我就打死它。” 柳惠望着满地弹壳,说道:“玉姐姐,多经历些事情,不是坏事,以后啊!我要是没空来接你,你就像今晚这样,点火壮胆。”她带丛映玉来到峭壁下方,从山洞里拽出一箱子弹,夹在腋下,道:“玉姐姐,我送你回家。”丛映玉好奇地问道:“你拿这么多子弹干吗?”柳惠道:“三天之内,要打一场大仗。”丛映玉眸光闪动,兴奋道:“我也要参加。”柳惠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行,你枪法还不够准,不适合上战场。”丛映玉露出一双祈求的目光,道:“我枪法已经练得可以了,二百米之内,我能十打七中。”柳惠笑道:“那还差得远呢!五百米的距离,你要十打十中,并且全部打中靶心,我才会带着你去打鬼子。”她这样说不是苛求,而是不想因自己的心软,造成难以弥补的遗憾。丛映玉撅起嘴巴,道:“我把头发练白了,也达不到那个准头,我看你呀!压根就是应付我,不想让我亲手给士章报仇。”柳惠道:“才不是呢!以姐姐的聪明,短则二十天,长则一个月,准能达到。”丛映玉嘟囔道:“别说一个月,就是十天,我也嫌太久了。”柳惠轻轻一笑,道:“你是姐姐,要听话哟!”伸手把她送到背上,翻上断魂崖,看见师兄立在崖边,惊问道:“你怎么来了?”夏一凡道:“我不放心玉姐姐,过来看看。”丛映玉听了眼睛有些潮湿,轻声道:“凡弟,不要挂念,我不会有事的。”柳惠把子弹箱递给师兄,道:“你回谷等我。”夏一凡回到谷里,躺下不久便睡着了。柳惠回来,微光中见师兄袒相毕露,浑身一颤,心想:“他越来越放肆了,可怎生是好?成亲?”想到成亲,浑身又是一颤,摇头暗道:“不,不能成亲。”她不敢上床,坐在凳子上打坐等候天明。夏一凡睁开眼来,见晨光映在师妹脸上,双颊绯红,犹似熟透的山里红,盯了一会儿,心想:“她衣裳整齐,莫非打坐了一宿?”柳惠正闭目养神,听见师兄鼻息粗重,撩开眼睛,与他目光一碰,急忙转过头去。夏一凡轻声一笑,问道:“你脸红什么?”柳惠道:“还不是怪你?”跳下凳子,把衣服甩给师兄,推门走了。夏一凡抻个懒腰,抓起衣服,边穿边道:“夫妻一体,有什么可羞的?”中午,柳惠来蟠龙谷跟于蓝见过面之后,带着一箱子弹独自去找许志洪。距离尚远,听见帐内不时的传出说笑声,心想:“笑得最欢那人,声音陌生,应该就是赵大明了。”她放轻脚步,走到帐前,轻轻地撩开帐帘走了进去。许志洪、赵大明、廖安等人谈笑风生,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柳惠放下子弹箱,笑道:“这里真热闹啊!”吴燕娇笑一声,叫道:“哟!惠妹子,好几天不见,你去哪了?”柳惠望着赵大明,笑道:“燕姐姐,鬼子放过来一条恶犬,我到处找,可怎么也找不到,原来躲在这里啊!”赵大明面色一变,暗暗做好了准备。许志洪以为她在说笑,看了一眼子弹箱,说道:“柳女侠,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三位……”柳惠道:“不用介绍了。”她身子有如被风吹起一般,飘到赵大明身前,挥手封住他胸前五处大穴。赵大明本欲反抗,但手刚刚摸上枪柄,已被定在当场。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众人皆惊呆了。柳惠转身面向廖安,双手抱拳,道:“廖大哥,久违了,前些日子,多亏你提供消息,才让我们抢劫到粮食和军火,妹妹谢谢了。”廖安忙道:“不谢,不谢。惠妹子,你干么要制住赵营长?”柳惠抽出赵大明的驳壳枪,丢给了吴燕,道:“他是鬼子派来的卧底。”一句话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大家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许志洪信人不疑,何况是自己的好友,忙道:“柳女侠,赵营长绝不会是卧底,他是条硬汉子,因痛恨日本鬼子,不想给鬼子卖命屠杀自己的同胞,才专程来投奔我,你……快快放了他。”廖安也道:“是啊!惠妹子,如果赵营长是卧底,那我兄弟俩不也脱离不了干系吗?”柳惠颦眉一笑,问道“廖大哥,你不信吗?那我问你,你们来的那天晚上,到蝎石岗村去杀鬼子,赵大明三枪打死了几个鬼子?”廖安想也没想的应道:“一死两伤。”柳惠道:“赵大明说谎了,他三枪只打伤一名鬼子。” 第二十九章 将计就计(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廖安一怔,又细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的经历,琢磨不透赵大明为何要说谎,问道:“当晚,那暗中之人是夏兄弟吗?”柳惠道:“不是,暗中之人有两个,一个是我大师姐于蓝,一个是我大姐夫袁天龙。”廖安对这两人的名字并不陌生,点了一下头,道:“那天晚上,我也茫然过,凭赵营长的枪法,那样近的距离,鬼子是不可能在他枪下逃生的,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他是卧底。”廖明一旁说道:“对呀!也许是夜里视线不好,他开枪失误了。”柳惠对报以他歉意的一笑,道:“廖明哥,我昨天怀疑你也是卧底之一,才有了言语不当,还希望你不要记挂在心上。”她见廖明挠头发出傻笑,便把如何巧遇张阿丘等三人,如何得知他们进山寻找接头人,如何用计骗接头人现身之事详细说了一遍。许志洪长叹一声,道:“昨晚,我想鬼子关卡重重,三个猎人怎会过来?当褚大哥不听我劝告,轻易放走了三人,觉得甚是蹊跷,如今听柳女侠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唉!我引狼入室,尚不知晓,真是糊涂。”赵大明哑穴未封,耳目也未失聪,把几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心中暗暗地叹道:“唉!这个柳惠真是厉害,我这条命,怕是要折在她手里。”廖安把目光转向赵大明,说道:“你经历无数枪林弹雨,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怎么会听从小鬼子的差遣?”赵大明正暗自思量脱身之策,听了他这话,目光左右转动了一下,说道:“听鬼子差遣?你想我会吗?” 廖安听后一愣,正想询问,许志洪抢先问道:“赵营长,你怎么解释接头暗语?”赵大明略微思索了一下,索性耍起了无赖,道:“我不知道那句话是接头暗语,当时,见他们是猎人,也没想太多,便随口问了一句。”柳惠冷哼了一声,道:“赵大明,你说这山里有老虎吗?”赵大明道:“我不知道,知道也不会问了。”廖安是条耿直的汉子,待他话音一落,露出轻蔑的神态,道:“赵营长,在青龙镇,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大山里没有老虎,你用这句话来搪塞,不觉幼稚吗?”赵大明一扬脖子,直视廖安,道:“我确实是不知道。”廖明见赵大明死不认帐,难以抑制心头火气,高声骂道:“赵大明,你个狗杂种,我说那天晚上,我们三个怎能顺利离开青龙镇,原来是你和小鬼子定下的诡计。你出卖祖宗,替小鬼子卖命,猪狗不如。”赵大明索性抵赖到底,瞪起双眼,一脸无辜的冲着廖明喊道:“你别诬陷我。”廖明扬手欲打,廖安伸手拦住,冷冷地望着赵大明,目光里充满了不屑,道:“赵营长,你交给王二宝的那颗子弹,又怎么解释?”赵大明目光盯在廖安脸上,心中却在想:“只有许志洪能救我,但我必须要咬住自己不是奸细。”于是狡辩道:“廖副营长,我不认识王二宝,也没给过谁子弹,是柳惠硬往我身上泼脏水。志洪,你不要相信柳惠的鬼话,我赵大明是什么人,你比谁都清楚,若是有所怀疑,你让柳惠把那三个猎人叫来,可以当场对质。嘿嘿!对质结果,卧底之人没准是廖副营长或是廖明呢!”许志洪眼中顿现疑忌之色,心想:“赵大明说话合乎情理,难道柳惠弄错了?”他身子转向柳惠,问道:“那三个猎人呢?”柳惠道:“我放走了。”许志洪又问道:“那颗子弹呢?”柳惠嘴一歪,道:“我又不缺子弹,让他们带走了。”赵大明一听,心中窃喜,道:“欲加之罪……”话一出口,觉得言多必失,索性闭口不语了。廖明绕过柳惠,伸手打了赵大明两个耳光,骂道:“王八蛋,狗汉奸,昨天晚上,我哥俩一直跟王虎、巴矮子在一起,形影未离,只有你鬼鬼祟祟的,围着那三个猎人不停的转悠,给子弹的人,非你莫属。”赵大明嘿嘿一笑,道:“廖明,你狗急跳墙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哈哈!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廖明气得胸脯剧烈的起伏,挥掌还要再打,柳惠忙伸手格住,看着赵大明,冷冷地说道:“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我把弹壳里的纸卷给取了出来,要不要拿出来,跟你对对笔迹?”赵大明一听之下,脸色灰白,眼珠眨也不眨地呆怔半晌,才垂头丧气地说道:“柳惠,我赵某栽在你手里,也不算冤枉。说吧!你想让我怎个死法?” 许志洪气得双拳紧握,怒视着赵大明,咬牙切齿地骂道:“赵大明,你这个王八蛋,为什么要干这种事?”赵大明心知,再辩解也难圆其谎,只好将关谷奇雄用桂花和儿子相要挟,威逼他枪毙了四名反日分子,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投靠许志洪来谋取情报的事情,合盘说了出来。许志洪转身走到吴燕身边,道:“赵大明,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不会让你暴尸荒山。”廖安压住心头怒火,道:“赵营长,你可真是阴险,利用我和弟弟来掩护你,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这样的小人,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算多。” 赵大明万念俱灰,喊道:“都别说了,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快给我个痛快。”廖明一拳击出,正中赵大明的下巴,大骂道:“无耻之徒,我打死你算了。”他第二拳击出,廖安伸手一档,道:“廖明,犯不着脏你的手,把他绑了,丢在大斜沟里,让狼把他分尸。”许志洪跟赵大明毕竟有些交情,道:“柳女侠,让他少遭点罪,毙了吧!”他见柳惠点头,喊道:“王虎、巴矮子,我把赵大明交给你俩了,毙了之后,把他埋起来。”王虎将赵大明扛起,叫道:“三寸丁,你去找石坑。”不久,许志洪听见两声枪响,心里很不是滋味,轻声道:“赵大明,希望你下辈子做个好汉。” 第三十章 请君入瓮(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理解许志洪的心情,安慰了几句,说道:“许队长,山崎老鬼子接到消息,必然会率兵来进犯,你和弟兄们又不能清闲了。”许志洪颓色一扫,道:“我们这些人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不怕打仗,就怕清闲。”柳惠道:“这才是齐鲁好儿郎。”手指子弹箱,接道:“许队长,满满的一箱子弹,你们分了吧!”脚步飘动,身影消失在帐门口。许志洪打开子弹箱,道:“李子谦,给没人分发二百颗子弹。”当天下午,柳惠让褚霸带人做战前准备,自己叫上师兄来到大斜沟察看地形。两人攀岩跃涧,走遍了南沟,直到黑天,才兴冲冲地返回。于蓝见柳惠脸露喜色,问道:“你让人又准备干粮,又准备硫磺,又准备手雷、手榴弹,不知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柳惠笑道:“别急呀!你让褚大哥把许队长和各中队长召来,我有任务要布置。”等于蓝离开,古月凑上来,问道:“师妹,要打仗吗?”当见柳惠点头时,又问道:“今晚就打吗?”柳惠道:“一会你就知道了。”古月拉着脸,踢飞一块石头,显得甚是不满。柳惠等大伙儿到齐后,说道:“山崎已经掌握了咱们的防御布置,不出三日,将有大批敌人来犯。届时,山崎会从空中和地面向咱们发起立体式进攻。”成可言听得半信半疑,大声问道:“姑奶奶,可是真的?”柳惠道:“当然是真的,除非连续下三天大雨,但天晴之后,敌人还会来攻打咱们。” 褚霸挥舞着大拳头,叫道:“惠妹子,咱们的布防固若金汤,鬼子不论来多少,绝难攻破。嘿嘿!鬼子又有苦头吃了。” 柳惠嘴角微撇,道:“大哥,你以为鬼子是草人?”褚霸笑道:“鬼子在咱们面前不是草人,也是个泥人,根本扛不住咱们打。”夏一凡见褚霸有些轻敌,忙道:“大哥,不要看低了鬼子,更不要被几场胜利冲昏了头脑,古人云:‘骄兵必败。’你这种想法万万要不得。”褚霸抖了抖一双浓眉,笑道:“三弟,我说笑呢!过去……”柳惠抢话说道:“不说过去了,这一次山崎会在南沟屯集重兵,待空军摧毁咱们的防御工事后,对咱们发起潮水般的攻击。如果我们硬抗,大家想想结果会怎样?”张豹道:“两败俱伤。”王铁柱道:“伤敌一千,自损一半。”许志洪道:“鬼子飞机很难缠,若是继续参战,那就不是自损一半了,而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战死。”成可言想起打劫的第二天,引来敌机轰炸,那震天巨响,至今尚存余悸,不由得说道:“鬼子有飞机助阵,可大大的不妙,咱们……还是撤离这里吧!”张豹斜他一眼,显得甚是鄙夷,道:“未言战,先言撤,真是孬种。”成可言被他抢白一句,心里甚是不舒服,叫道:“张豹,老子怕过谁?你不撤,老子就陪着。”张豹道:“好,谁撤谁是王八蛋。”褚霸双手乱摇,叫道:“好啦!你俩别争执了,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惊走鬼子。”成可言问道:“什么办法?”褚霸嘿嘿一笑,却不回答,而是把一袋硫磺拿在了手中。张豹反应极快,叫道:“故技重施,驱蛇惊敌,妙计啊!”柳惠笑道:“此时非彼时,上一次,我忽发玩性,驱蛇赶走了敌人。这一次嘛!鬼子飞机会把咱们好不容易构筑的工事炸掉,再驱蛇让敌人全身而退,我心不甘啊!”古月道:“你想把敌人留下,可有什么办法?”柳惠笑道:“大家想,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于蓝望着小师妹一脸轻松的表情,心想:“她让人做好战前准备,决不会撤走,凭她的古怪精灵,又不会死扛,难道……”忽然心中一亮,说道:“小师妹,你是想进入南沟,迎着敌人打吗?”柳惠向大师姐投去敬佩的目光,说道:“我受师傅启发,与其疲于固守,倒不如主动出击。大师姐,我和师兄决定在南沟设伏,给进犯的小鬼子一个毁灭性的打击。”此言一出,惊呆了众人。 良久,许志洪问道:“柳女侠,你想没想过进攻的敌人会有多少?”柳惠道:“至少两千。”眸光闪过,见大家脸上全都挂着忧虑之色,心想:“打仗讲究气势,我不能让他们有一丝的怯战想法。”当下咯笑一声,又道:“按理说五百对两千,咱们根本没有胜算,但南沟地势险要,敌人行进时,宛若一条长蛇,我借用地势,将敌人分割数段,用猛烈火力攻打,让敌人顾前顾不了后,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所以嘛!胜利对于我们来说,唾手可得。”大家受此鼓舞,面目一扫,全都激昂起来,有人道:“姑奶奶,下令吧!”有人道:“小鬼子,老子又要大开杀戒了。”更有人道:“姑奶奶,等这仗打完,我给你磕八个响头。”褚霸拍手止住嚷声,问道:“惠妹子,咱们什么时候进入南沟?”柳惠向师兄浅浅一笑,道:“上次炮击礁子山,你说我独断专行,不给你和大哥施展本事的机会,那我就把这次战役的指挥权交给你俩了。从现在开始,我完全服从你俩的指挥。”夏一凡先是一愣,随即瞪起眼睛,叫道:“你瞎说,我才没有说过那话。”柳惠笑道:“你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差不多。”夏一凡不笨,知她这样说话,是以进为退,不想交出指挥权,但想自己指挥这场战役,却是没有取胜的把握,当下又瞪了她一眼,说道:“我过去说什么,也是随口说说,你不要当真。这场战役,十分关键,关系着我们的未来,你这个时候,切莫耍小孩子脾气。”柳惠又摇头,又含笑不语,让夏一凡急得身上直冒热汗。 第三十章 请君入瓮(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对于指挥打仗,还真信不过夏一凡和褚霸两人,瞧柳惠频频摇头,急忙说道:“柳女侠,你别推托了,快下令吧!”褚霸也道:“惠妹子,你想躲清静,大哥可不答应,不但这一场仗由你指挥,以后的仗全都归你了。”柳惠却如师兄所想,不想交出指挥权,听两人如此说,笑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忽地收起笑脸,道:“大哥,你派人通知阎世骏,一定要死守一线天,不能放进来一名敌人。” 褚霸点头应下。柳惠又道:“各中队长散会后,马上集合队伍,带上足够的弹药,整装待命。”她转头看向阎立,道:“今晚上,你让人把骡马绳索全部松开,不用派人看守,任其在谷中跑动。明天一早,你带后勤中队队员攀上蟠龙峰,躲到后山山洞里,不论鬼子的飞机怎么轰炸,都不要出来。”她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率人进入大斜沟,在事先探定的地点,布下了埋伏。再说关谷奇雄收到张阿丘、王大宝、王二宝带回来的情报后,欣喜之余,自己问自己:“伊藤百惠和高翔怎么没去蟠龙峰?难道在途中遭遇了狼群?”两人的失踪,在他心头只停留了片刻,走出特高课,一溜小跑来到山崎联队部,见到山崎大佐,因过分激动,捧着情报的双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山崎大佐接过那张略带褶皱的纸张看完之后,拍了拍关谷奇雄的肩膀,笑道:“呦西,呦西!关谷君,待我消灭了柳惠等人,我向上峰推荐,将你转到军界,未来的你,将会大展宏图,成就不可估量啊!哈哈!……”  关谷奇雄连忙深鞠一躬,谄媚道:“谢谢大佐阁下,来军界发展,一直是我的梦想,届时,还请您多多提携。”山崎大佐哈哈干笑了几声,道:“好说,好说。”关谷奇雄问道:“不知您准备什么时候发兵?”山崎大佐板起发青的面孔,说道:“我马上召集联队会议,研究此事。”关谷奇雄甚是识趣,躬身告辞而出。山崎把赵大明画的那张草图摊在桌上,凝目端详,不知不觉间露出了一丝狞笑。他先叫来一名负责通信的大尉,指着草图上标注的防御工事、宿营等地,道:“立即画出这几个地方的坐标,测绘准确距离,请求旅部联系空军轰炸。”等那名大尉复制草图离开后,他又叫来一名负责作战的少佐,把草图交给他,道:“拿出作战方案,然后通知各大队长和吴岳庭前来开会。”那名少佐离开后,山崎缓缓地走出了房间,双手抱怀,仰望天空,看着那片片飘浮的白云,心内无比的舒畅。可以说,自从三道岭战役以来,他心情就没有好过,一个一个的坏消息,让他每天处于焦虑、烦躁当中,当真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他比谁都清楚,若不及早消灭盘踞在一线天、蟠龙谷、蟠龙峰上的神秘支那人,等他们翅膀长硬了,自己反倒会受制于人,被人家一点点地吞噬掉。日前,旅部截住一批南调的兵源,全部补充给了他。现在又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情报,他觉得以前的霉运过去了,在他眼中,这一刻的天空格外的蓝,漂浮的白云更是无比的闲散自在。良久良久,山崎大佐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收回视线,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望向院内那株古树,脑海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全歼柳惠等人,以解心头之恨。他手捂右胸,狠狠地咬着被烟熏黄的两排牙齿,从齿缝里一字字的蹦出:“柳惠、夏一凡、褚霸、许志洪,不出三天,我将让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山崎大佐也许觉得用嘴说还不解恨,快步走到古树前,抽出胯间战刀,向大树左砍一下,右劈一下,嘴里不停地叫着柳惠等人的名字,仿佛一刀一刀都是砍在那些人的身上。倾刻间,木屑纷飞,树叶飘落,树干上伤痕累累。山崎大佐直到大汗淋淋,才张口喘着粗气,停下手来。那名负责作战的少佐跑来,看见山崎大佐双手扶着战刀,脚下一片狼藉,琢磨不透他发了什么疯,躬身说道:“大佐阁下,会议通知已经发出,再有一个小时,人就能到齐。”山崎用左手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深深喘了口气,道:“哟西!作战方案可拿出来了?”那少佐点头道:“一线天是道天然屏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从那里发起攻击,是大大地不智。经过研究,我们可以将进攻点放在大斜沟南端,从礁子山西面进入,虽说地势险要,但只有从大斜沟南端进攻才可以打败柳惠。另一面,可命竹内大队兵移一线天,在东面封住出口,以防止柳惠等人逃逸。”山崎大佐点了点头,问道:“柳惠曾率人从大斜沟西面攀上峭壁,咱们能否效行?”那少佐回道:“大斜沟西面峭壁有百多米高,下面的地势我们又不清楚,贸然而下,乃是不智之选择。”山崎大佐赞同他的观点,道:“是的,若柳惠设有埋伏,我们无疑是狼入虎口。”那少佐道:“是,柳惠能从那里上去,也会想到我们会从那里下来,她十有八九会布下伏兵。”山崎大佐道:“若空军能把大斜沟南端的工事摧毁十之六七,消灭柳惠,指日可待。”那少佐道:“是的。”山崎大佐把战刀归鞘,说道:“开会时,命竹内大队佯攻一线天,命皇协军三师一团把守大斜沟西沿,命江川大队和皇协军三师二团进入大斜沟,从北向南推进,我们要在东、西、北三面形成一个口袋状,围歼柳惠。”作战会议结束之后,江川少佐集结队伍,浩浩荡荡奔赴礁子山。吴岳庭回到师部,顾不得喘息,交代参谋长章进电告郝新,命他配合江川大队,不惜一切代价,攻占蟠龙峰,消灭柳惠及其领队的抗日自卫大队。 第三十章 请君入瓮(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第三十章 主动出击(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五六分钟后,一个队员不闻响声,长长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洞口,壮着胆儿探头一望,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倍,惊声叫道:“天啊!咋会这样?”徐二妞窜过来,目光盯在蟠龙峰的主峰上,讶异道:“这鬼子飞机可真厉害,丢下的炸弹竟能把一人多粗的大树给炸断。”这时,徐丫已缓过神来,撇嘴道:“厉害有什么用?不是没伤到咱们分毫?鬼子炸弹多,那就让他们炸好啦!”阎立瞧她不屑的神情,笑道:“你别嘴硬了,看方才把你吓的,嚷着让子谦抱你,姑娘家家的说出这话,也不知道羞。”徐丫嘴唇向阎立一呶,又剜了她一眼,说道:“惠妹子真是有先见之明……”阎立抢话说道:“她能掐会算,算出让咱们躲在这里,可以躲过鬼子飞机的轰炸。”徐二妞道:“同样是娘生的,她却样样比咱们强,真是让人嫉妒。”阎立道:“不能嫉妒,她是咱们的小妹,咱们要爱护她。”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两个小时后,阎立等人又经历了第二轮轰炸,因有了第一次经验,大家完全没有了恐惧之心。鬼子飞机没有放过一线天,全天进行了六次轰炸。阎世骏等人倒是见怪不怪了,他们安静地躲在山洞里,任凭细沙、碎石往身上掉落,甚至有人在爆炸声中呼呼的大睡。天黑前,江川少佐来查看铺路的进展情况,见拐过一处断涧后,路面铺的又窄又不平整,心中生怒,把郝新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命他率人连夜铺路。郝新唯唯诺诺,不敢违拗。士兵们累了一天,怨声载道,消极怠工。郝新挥舞着一根藤条,吼着、嚷着、骂着,威逼士兵搬运石头和树木。到了夜里十二点,陈大猷跑来,说道:“郝团长,前方又出现一处断涧,我们还需向西绕行,这样的话,可能要延误二个小时的时间。”郝新断然说道:“不行,命士兵搬石头,把山涧填平。”陈大猷苦笑了一声,道:“我向山涧丢了一块石头,半晌才听见回声,估摸至少有一百五十米深,若要填平,起码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郝新“唉”了一声,说道:“那让士兵加快铺设进度,争取天亮前完成铺路。”二个多小时后,陈大猷又跑来说道:“团长,我们已绕过了山涧,向前铺了二百多米,但是,再往前已无路可铺设了。” 郝新一楞,问道:“为什么?”陈大猷道:“我们被一座山崖给阻挡了,那山崖笔立光滑,足有五十米高,无人能攀上去。”郝新又问道:“这儿距蟠龙谷还有多远?”陈大猷心里骂道:“奶奶的,你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嘴上却回道:“应该还有十七八里。”郝新命士兵原地待命,又命通讯参谋给江川少佐发报,汇报情况。江川少佐接到电报后,也是无计可施,让人发电请示山崎大佐。山崎大佐正搂着军妓取乐,不等通信兵念完电报,说道:“给江川少佐回电,让他马上进入大斜沟与郝新汇合,打造云梯,翻过山崖,向南挺进十五里,待明早空军轰炸后,全面发起进攻,消灭残敌。”江川少佐接到电令,把机枪中队长、后勤中队长、炮兵小队长召来,说道:“集合士兵,抬着大炮、机枪等辎重,连夜向大斜沟进发。”四更残,月亮象是不耐烦看见穷凶极恶的鬼子,早早地隐藏了起来。没有了月亮的光辉,夜色愈加浓郁,仿若罩上了一层黑布。然而星星却来凑热闹,频繁的眨着眼睛,瞅着摸黑挺进的敌人。此时的北沟没有一点,只有攒动的和沙沙的脚步声,相互回应。夜色之下,蝉鸣蛙叫,叫的令人心烦。许志洪、廖安、廖明等人扎紧裤脚,头裹绿布藏在草丛里,均都耐着性子消耗时间。只有古月犯了心急的毛病,在一个石岗下面踱来踱去,还不时地嘟囔一句。柳惠坐在石岗上面,微微合上双眼,想着天亮以后,敌人将进入自己布下的口袋里。当想到数百、数千的手榴弹、手雷落在敌群中爆炸的情景时,禁不住嗤嗤发出了笑声。于蓝捅了她一下,问道:“你笑什么?”柳惠睁开双目正要回答,忽听见隐隐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精光一闪,低声说道:“敌人来了。”于蓝惊愣的功夫,古月嗖地纵上石岗,问道:“真的?”当见师妹点头时,悄声道:“我越来越服你了,你说鬼子会来,鬼子便来,莫非你真的能掐会算?”柳惠目光仍停留在二师姐脸上,心想:“鬼子打破常规,未等天亮,就急急的摸上来,与自己之前的判断,提前了近四个小时……”古月见她傻傻的看着自己,道:“我夸你一句,就把你夸傻了吗?”柳惠轻声笑道:“不至于呀!二师姐,我本事大着呢!跟鬼子打仗,你听我的没错。”古月道:“自打跟你学枪法,我就变成了你的小跟班,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柳惠“嗤”了一声,道:“得了吧!你……”于蓝听两人尽说无关紧要的话,心中一急,道:“别说废话了,咱们到北面看看来了多少敌人。”夏一凡躺在一个草坡上,闲来无事,揪了一把草扭成圈形戴在头上,闭上眼刚眯了一会儿,忽然被人给揪了起来,睁眼见是二师姐,笑道:“你粗粗鲁鲁、莽莽……”古月道:“别废话,敌人来了。”夏一凡双眉一展,问道:“有多少?”柳惠站在古月身后,接话道:“应有二三千人。”夏一凡道:“我去通知,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于蓝叫住他,面显忧色,道:“师弟、师妹,按照预计,咱们第一仗先吃掉先头部队。可眼下,鬼子跟在皇协军后面,距离不超过一千米,一旦动手,咱们很容易被敌人缠住。” 第三十章 主动出击(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胜算在握,但又不好把话说得太满,轻轻一笑,道:“箭在弦,不得不发。二师姐,我要调整一下部署,你去把褚大哥和许队长找来。”古月找到两人,二话不说,托着两人肘部飞快跑回来。柳惠向褚、许两人简略说了一下敌情后,抬手指向一个丘山,道:“大哥,你马上把炮兵中队带往那里,把大炮架在山脚下,待这边打响,一旦发现皇协军回援,用炮火将其驱走。”她等褚霸离开,又道:“许队长,你率特种队和一中队第一小队队员,即刻潜伏到东南那片密林深处,先埋伏着不动。”她见许志洪露出不解的神色,笑道:“鬼子溃逃,十有八九会选择东北那个绝谷,你等鬼子全部进入后,率人从后面悄悄地兜上去,封住出口。”许志洪恍悟,笑道:“柳女侠好大的胃口。”于蓝原来担心敌人犹似一条长龙,一旦战斗打响,首尾不能相顾,敌人若是两头收拢,队员将无路可退。这时见小师妹稍微调整一下部署,不但解除了后顾之忧,还把鬼子完全推进了绝境,不禁暗暗折服。柳惠见大师姐忧色褪去,向她笑道:“敌人再有半个小时就要过来了,你带二师姐去巡视,千万不要让队员弄出响动来。”古月心有不愿,说道:“你是瞎担心,队员腿上全都绑有硫磺袋,毒蛇不敢近身,怎会弄出响动?”柳惠道:“不止是毒蛇,还有……”于蓝不等她把话说完,拉着古月如飞而去。夜幕之下,在西边的一个石岗下方,不知何时跑来了六只大灰狼,皆张着大嘴,眼睛里闪着绿莹莹的光芒,贪婪地盯着石岗上的三名队员。一名队员似乎感觉到身后下方有异,扭头向下一看,差一点惊飞了魂魄,赶忙示意其他两名队员做好搏斗准备。若在平时,二十几米的距离,每人两枪便能把狼打发了。可眼下不同,三人不能开枪暴露目标,若狼发起进攻,只能与其徒手相搏。这六只狼转悠大半夜没寻到猎物,失望之中,发现三个人,岂能不喜?三人很了解狼的习性,在僵持阶段,倘若自己这方一旦有人露出怯意,狼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撕咬。当见两只狼向前迈了一步,三人转身坐起,拨出刺刀,六只眼睛瞪得溜圆,摆出了一副博杀的架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人狼对峙,一场惨烈的厮杀即将上演。蓦地里,一阵香风飘过,两条人影电射而来,掌影幻化,石岗下方留下了六条狼尸。于蓝抬头向三名队员轻声说道:“没事啦!”扭动蛮腰,已跟古月飘走了。夜色依然寂静,一名队员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低声道:“天啊!她们太厉害了,徒手三两下就打死了六只狼,换了褚大队长也办不到啊!”一名队员收起刺刀,道:“要不是她俩来,咱们三个这会儿怕是被狼给吃了。”另一名队员道:“别说了,快打起精神,准备应敌。”廖安哥俩跟袁天龙、周四海分为一组,静候之中,廖明拿起一枚手雷,在手里颠了颠,道:“这破玩意儿,扔出去还要磕一下,真是费事。”周四海道:“小鬼子长得又矮又蠢,造出来的东西,也跟他们人一样,真是笨死了。”廖明忽然想起柳惠制住赵大明那一幕,话锋一转,道:“四海,柳惠的点穴功夫不俗,等空闲的时候,我要跟她较量较量,看……”周四海笑道:“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廖明嘿嘿一笑,道:“你是说我打不过她?”周四海道:“她们师姐妹三人,以我媳妇武功最弱,但我媳妇用一只手,就能把你打得跪地求饶。”廖明噗嗤一笑,道:“吹吧!她们武功再强,也强不过褚大队长吧!”周四海道:“褚大哥的幽冥刀确实厉害,但在我媳妇手下,绝走不过三招。”廖明把目光投向袁天龙,见他点头了,心想:“袁天龙不是张扬之人,他若点头了,看来周四海不是说谎,我若再比试,那不是自讨其辱?”当下打消了比试的念头。廖安背靠着一块石头,仰头望着夜空,说道:“柳惠武功高强,心智也是超人一等。想那鬼子狙杀特种队是何等厉害?竟被她和于蓝一夜之间给毁掉了。如今回想起来,还是令人难以置信。”周四海见闲着也是闲着,便讲起了师姐妹三人打鬼子的事迹。当讲到中军帐攀岩救人时,一股香风飘来。随即,身后传来古月的声音:“再乱说,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周四海侧头,看着两条离去的身影,嘿嘿傻笑不已。天刚蒙蒙亮时,郝新率领皇协军从埋伏的队员眼前走过。十余分钟后,鬼子身影出现了,柳惠抑制住心中的喜悦,紧盯住鬼子不放。队员们大气不出,眼睛透过草丛、树叶的缝隙,望着大摇大摆走来的鬼子,心中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额头上皆都沁出了汗珠。地势险要,江川少佐只得把马匹留在礁子山。此刻,他夹在队伍中间,边走边想:“昨天,经过飞机一整天的轰炸,柳惠布下的防御体系不被炸毁,也起不到防御作用了。没死的人,估摸躲在山洞里,虽还会给自己造成一些麻烦,但只要喂上炮火,强猛攻打,那就剩不下几个人了。”想到这里,不禁嘿嘿笑了两声。一群乌鸦飞来,堂本中队长听着满空嘶哑的鸣叫,忧虑道:“江川阁下,这乌鸦哑哑的啼叫,乃不详之兆也,可能……我们此行有风险,应该兵撤礁子山。”江川少佐笑道:“堂本君,你对乌鸦真是不了解,中国有一句古话:‘乌鸦报喜,始有周兴。’在我们大日本也有文献记载:‘神武天皇东征熊野,在熊野山被敌军围困,天神派乌鸦引路,才突围出去。’今天,天刚刚放亮,便闻漫天乌鸦叫,这乃是报喜啊!” 第三十章 主动出击(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堂本中队长想起国内有不少神社拜祭乌鸦,心想:“莫非真如江川少佐而言,此乃是吉兆?若是这样,我堂本中队应该冲在前面,如能杀掉江湖三女侠,那最大的军功就归我了。”熊谷中队长跑来,说道:“少佐阁下,士兵连夜行军,有些倦怠,我请求歇息一个小时,再向前进发。”江川少佐端起望远镜看了看,道:“向南挺进五里,再歇息待命。”柳惠见最后一名鬼子走进了包围圈,手指轻扣,驳壳枪连发三枪,撂倒了三名鬼子。她信号一经发出,二十多挺歪把子机枪同时开火,宛若疾风暴雨,洒向丝毫没有准备的鬼子。鬼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等回过神来,密密麻麻的手雷、手榴弹飞纵而至,恰如空中飞来一群麻雀,噼里啪啦地落在了鬼子头上。轰!轰!轰!……霎时间,一团团血雾升腾散开,犹如殷红的杜鹃花,朵朵凌空绽放。自卫大队队员见鬼子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原有的一丝担心、惧怕瞬间荡然无存。他们兴奋地抓起手雷,使出全力丢向敌群。硝烟之下,狭窄的山谷里,惊慌失措的鬼子像无头苍蝇般踩踏着同伴的残破尸体,到处乱撞。中队长、小队长、班长等扯着嗓门叫喊,欲要组织反击。然而,他们的喊声实在太过苍白,声音一经出口,便全然淹没在隆隆的爆炸声中。熊谷中队长气急败坏,挥刀连劈了两名乱窜的士兵。当他再次挥刀时,一块弹片横飞过来,深深地镶进了小腹里。他大叫一声,丢掉战刀倒在了血泊之中。廖明投弹的速度奇快无比,箱子里的手雷一层层减少。这是他第二次打鬼子,高兴劲自是不必说,嗖嗖……手雷准确地落在敌群中开花。周四海见自己掷出的一枚手雷碰巧砸在一名鬼子头上爆炸时,兴奋得一下子跳起来,叫道:“老子投得真准,正好砸……”古月从后面欺身上来,一把揪住他衣服后领,怒声道:“乱跳什么?你想召来子弹吗?给我趴着。”手劲一吐,将他按倒在地。周世海一边拱动身子一边叫道:“快撒手。”古月叫道:“卧倒投弹,若不听话,我封住你穴道。”周四海连声说道:“是是是。”抗日自卫大队队员个个卯足了劲儿发飙,吼叫着把子弹、手榴弹、手雷洒向敌群。鬼子置于硝烟当中,宛若风中的败叶、水中的浮萍,飘来荡去,丝毫没有还击之力。江川少佐的右腿让弹片划了一个口子,伤势虽然不算严重,但也影响了行动。这是他进入中国战场以来,第一次遭受骤然打击,耳闻着一连串的爆炸,一时乱了方寸。机枪中队长抢过一挺歪把子机枪,一边射击一边叫道:“少佐阁下,下令……”一句话未说完,一颗手榴弹飞落脚下,将他活生生的肢解。江川少佐眯缝着一双死鱼眼,捡起机枪中队长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喃喃的道:“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古月丢光了一箱手雷,回身扯过一个箱子,打开盖子见是手榴弹,喜道:“这东西好。”她功力深厚,不见得怎么使劲,手榴弹便飞出六七十米远。江川少佐毕竟是位高级指挥官,见场面难于控制了,捡起一挺歪把子机枪,跑到一群士兵中间,喊道:“谁跑我打死谁,快快的卧倒射击。”说着抬起枪口,子弹射向一个山头。士兵们稍稍愣了一下,便全找地方卧倒射击。江川少佐模糊中看见不远处有一块石头,正要奔过去,一枚手雷落在身旁,惊叫了一声后,伴随着轰然巨响,身躯已残破不堪了。堂本中队长距离江川少佐不远,虽没让弹片肢解,但也没好到那里。他浑身有如血葫芦一般,躺在地上,哼哼叫道:“少佐阁……下,我……说乌…。。鸦叫是凶,你……”话未说完,头一歪死了。近乎疯狂的战斗还在持续着,令整个战线笼罩在弥漫的硝烟中。平日里,比狼还要凶狠的鬼子,此刻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们露着惊惧的眼神到处乱跑,寻找安全的场所。然而,尖啸的子弹、横飞的弹片带着死亡的气息,无情地剥夺着他们的生命。许志洪这边打的最不轻松的。原来战斗一打响,成群结队的鬼子溃退下来,在西村中队长的指挥下,慌不择路,冲向东南面那片密林。许志洪见鬼子并未如柳惠所愿,而是向自己这边撤来,不等鬼子靠近,喊道:“机枪手,封住正面。”哒哒哒……两挺歪把子机枪同时开火,一下子撂倒了十几名鬼子。西村中队长刚才好像被炸晕头了,一门心思要冲击密林,喊道:“英勇的大日本帝国士兵,冲进树林,就能转危为安,杀给给……”退下来的三四百名鬼子信以为真,端着雪亮的刺刀,前赴后继,不要命的往上冲。许志洪见两挺机枪根本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鬼子,喊道:“特种队队员,打!”四百多米的距离,只有王虎、巴矮子、李子谦三人枪枪不落空,其他队员五枪也只能打中二三枪。许志洪见他手下出手未能阻住鬼子前进的步伐,喊道:“掷弹手,给我轰炸。”啸声乍起,伴随着两声巨响,六七名鬼子被炸得身首异处。掷弹手平移炮口,把一枚枚榴弹射向敌群,轰隆声中,鬼子一片片倒下了。许志洪打红眼了,一口气撂倒了十几名鬼子,当见鬼子撤往绝谷时,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两名弹药手炮口微抬,一顿速射,加快了鬼子逃跑的速度。柳惠身轻如燕,纵来奔去,察看战斗的进展情况,当迟迟听不见南边传来炮响时,心中纳闷:“难道皇协军没有回援?哼,不回援更好,说明皇协军胆小,等这边战斗结束了,我集中兵力再开辟一个战场,把进犯的敌人彻底、干净地消灭掉。” 第三十一章 穷途末路(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褚霸眼望着北边打得热火朝天,而南面不见一个敌人回援,心里不免产生了急躁的情绪。偏在这时候,张豹沉不住气了,问道:“大队长,都打二十分钟了,皇协军怎么还不转过来呢?”褚霸翻了翻豹子眼,没好气的道:“我哪知道?滚,离我远点。”张豹嘟囔道:“夏指导员说过,在咱们队伍里,官兵要平等,说话要和气,你作为……”褚霸嚷道:“闭嘴,闭嘴。”说着抬脚踢了过去。张豹早有防备,闪身躲在才俊杰身后,吞了一下舌头,道:“凶巴巴的,跟过去一个样,等这场仗打完的,我让夏指导员好好训训你。”褚霸气得噗嗤一笑,走过来扬手欲打。才俊杰伸手拦住,笑道:“你俩急也没用,这样激烈的枪声、爆炸声,他们怕死,闻之早已逃之夭夭了。”正如他所料,郝新带人慌不择路,沿着一个山谷亡命奔逃。原来郝新听见北边传来的爆炸声,立刻怔住了,足足听了一二分钟,才扭头看向身边的陈大猷,道:“太君跟谁打起来了?”陈大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如果柳惠带人绕过我们,去打太君,那她真是太可怕了。”郝新摇头说道:“不会,绝对不会。”他叫来一名参谋,道:“马上给江川大太君发报,问问是怎么回事。”那名参谋离开没多久,跑回来说道:“团长,江川大队通讯中断,联系不上。”郝新听了顿觉事态严重,向那参谋说道:“立即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师部,然后继续联系江川大队。”陈大猷等参谋走远后,低声说道:“郝团长,江川大队要是败走,柳惠势必会率人来攻打咱们。刻不容缓,你赶紧下令布置防御阵地。”郝新惊得脸色煞白,问道:“咱们不去支援吗?”陈大猷道:“看情形,战斗非常激烈,依我判断,江川大队好象是受到了重创。现在若去支援,无疑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当务之急,咱们要想想如何自保。”郝新听从他建议,命卢富贵率三营在北依山构筑防线。褚霸等不来回援的敌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向南看看,一会儿又向北瞅瞅,偶尔还跺上几脚、骂上几句。才俊杰望着大队长急迫的样子,后悔方才说皇协军不会回来支援,心想:“我若判断失误,他当着众人面责骂自己几句,脸面往哪搁?”又想到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当下眨了几下眼睛,说道:“大……队长,按理说敌人不……敢回援,但一旦来援,咱们没有步兵做掩护,那……麻烦可……可就大了。”褚霸听他说得在理,点了一下头后,道:“兄弟,咱们已是一家人了,以后,你就当我是哥哥,跟我说话不要吞吐,也不要害怕。”抬脚踢了张豹一脚,又道:“要尊重才副队长,他是科班出身,你若有不懂的地方,要虚心请教。”张豹捂着屁股,唯唯称诺。才俊杰忍住笑说道:“大队长,趁敌人没来,我带人……”话未说完,被一阵喊声打断了,回头一看,见叶伟群带着六七十人向这里奔来。褚霸待叶伟群奔到近前,问道:“你带这么多人来干吗?”叶伟群喘着粗气说道:“姑奶奶不放心你这里,让我带人来支援。” 褚霸这下心里有了底,却又不放心柳惠那边,问道:“你一下子带过来二个小队,惠妹子那边行吗?”叶伟群抬左手揉着右臂,笑道:“真是过瘾啊!我一口气扔了一百多枚手雷,胳膊都扔疼了。”褚霸踢了他一脚,骂道:“兔羔子,回答我问话。”叶伟群摸着屁股,道:“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姑奶奶带人把鬼子堵在峡谷里,正在做最后的围歼。”褚霸听罢哈哈大笑,笑声久久不绝。柳惠根本不给鬼子喘息时间,持续四十分钟的猛烈攻击,令江川大队一千多号人几乎伤亡殆尽。未死的鬼子藏在峡谷里,身体稍微拱动一下,便会招来数颗子弹。周四海打得格外兴奋,打死一名鬼子,就向古月报个数,当他又打死一名鬼子时,叫道:“月儿,我打死二十……”话未说完,忽然感到脖子左边热乎乎的,用手摸了一下,觉得黏糊糊的,当看见满手鲜血时,不禁叫了一声。古月问道:“怎么了?”周四海扭了扭脖子,没觉察到那儿疼,道:“哪来的血呢?”古月吓了一大跳,丢掉手中枪,一下子窜过来,道:“让我看看。”见他左耳刮破了皮,才松了一口气,道:“没事,没事。”夏一凡十五岁当八路,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不知多少,可像这种屠杀式的战斗,还是第一次经历。他越打手越软,不禁起了恻隐之心,说道:“惠儿,鬼子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给他们一个生机,让他们投降吧!”柳惠万没想到他会替鬼子求情,当下板起了面孔,说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小鬼子生性暴戾,作恶多端,现在栽在我手上,那他们的生命也就全部走到尽头了。”夏一凡试图说服她,轻声道:“俘虏他们,经过一番改造,或许能为我们所用呢!”见她摇头,不禁急道:“你呀!心肠怎……这么硬?”柳惠心里很不是滋味,气道:“你竟因鬼子说我心肠硬,那我告诉你,我心肠不但硬,还狠、还毒呢!我要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分尸鬼子的。”暗提一口气,喊道:“大家听了,丢光带来的手雷、手榴弹,把鬼子给我碎尸万段。”夏一凡见惹怒了柳惠,暗地里长叹一声,望着再次升腾起来的血雾,道:“惠儿,你怎能意气用事?”柳惠嗔道:“你别跟我说话。”夏一凡本想给她讲讲道理,但见她面沉似水,只得说道:“好啦!别生了。”爆炸声持续了十余分钟,直到再也不见活着的鬼子,柳惠才喊道:“罢手,打扫战场,补充弹药。” 第三十一章 穷途末路(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走到谷底,立在一名鬼子军官的身旁。这名军官正是西村中队长,只见他右手握着战刀,双腿从膝盖处炸断,左臂也不翼而飞。成可言走来拿起战刀,用手指弹了一下,向夏一凡呲牙一笑,道:“好钢,两把战刀就能打造一柄大刀。”夏一凡向他报以一笑,抬眼见袁天龙往箱子里装手雷,走过去问道:“我大师姐呢?”袁天龙向柳惠一努嘴,道:“你问她。”柳惠避开师兄投来的目光,说道:“我让大师姐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夏一凡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道:“惠儿,五点了,还打吗?”柳惠沉脸说道:“我心肠又硬、又狠、又毒,你想我会放虎归山吗?”夏一凡讪然一笑,蹲下身子,帮袁天龙往箱子里装手雷。柳惠让人找来王铁柱,说道:“等大家补充好弹药后,你带领三中队队员找个隐蔽的地方,把缴获的武器和弹药藏起来,做好标记,方便我们日后来取。”王铁柱应道:“是。”柳惠又道:“王大哥,鬼子飞机快来了,你听见飞机声,要赶紧带领队员躲藏起来。”王铁柱道:“姑奶奶,你放心吧!出了岔头,你砍我脑袋。”柳惠带人与褚霸汇合后,提起刚才的战斗,众人均兴奋不已。褚霸问道:“惠妹子,皇协军没有回援,咱们还要吃掉他们吗?”柳惠瞟了夏一凡一眼,道:“吃,必须吃掉。”夏一凡心知她还在因一句话跟自己怄气,笑道:“惠儿,皇协军没有回援,说明他们已经有准备了,这仗是不是放在晚上打?”柳惠道:“不,夜长梦多。大哥,伪装大炮,然后你带人进树林里歇息,听候我出发的命令。”她奔上山包,回头见师兄跟来,道:“你跟我干啥?”夏一凡凝目望着她,只见她一张凝脂般的面容之下,隐隐透出一层愠色,笑道:“你是媳妇,走到哪里,我自然要跟到哪里了。”柳惠嘴角向上翘了几翘,道:“我是个……”看见于蓝奔回,止住下文,飞快迎上,问道:“可见到皇协军?”于蓝点下头,道:“约五里远处,皇协军抢占了几个山头,摆出了一副决战的架势。”柳惠缓缓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回想那里的地势,偶尔的还向大师姐问上一句。忽然,她站起身子,道:“大师姐,鬼子飞机来了,快进树林里躲藏。”她奔到夏一凡身边,拉住他胳膊,不由分说往树林里拖。夏一凡也听见了飞机引擎声,笑道:“你生气也知道关心我。”柳惠哼道:“你说我心肠硬,我才不关心你呢!”十二架鬼子飞机在整个大斜沟上空盘旋了一圈后,又把携带来的炸弹丢在了抗日自卫大队原来布置的防御工事上。柳惠听飞机声消失,把手伸向夏一凡,没好气的道:“把老怀表给我。”夏一凡掏出老怀表,放在她手心上,问道:“你要干吗?”柳惠道:“你管不着。”看了一眼老怀表,喊道:“大哥,带人跟我出发。”半个小时之后,柳惠绕过一条沟壑,手指前方,叫道:“张豹大哥,让炮兵架起大炮,轰炸前方山岗。”不久,大炮轰鸣,一时间,霹雳炸响,黑色的烟柱升起了一个又一个,令人见了胆寒。据守山岗的敌人,有的被炮弹直接命中,炸得血肉横飞,尸骨无存。有的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掀起一二丈高,落在山下活活的给摔死了。郝新耳闻着隆隆炮声,一个跨步落在二营长冷贵义身旁,问道:“三营能顶住吗?”冷贵义道:“炮火之下,草木皆枯,还顶个……”他从内心里瞧不起郝新,但顾于面子,那个“屁”字还是没有说出口。郝新乱了方寸,望着走来的陈大猷问道:“陈营长,怎么办啊?”陈大猷冷冷的道:“你是团长,自己拿主意吧!”冷贵义见郝新呆愣不语,吼道:“还能怎么办?撤啊!”郝新道:“那……派谁去给卢营长传信?”陈大猷瞧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叱道:“你真是草包,还传什么信?别说信传不进去,即使传进去了,这么密集的炮火,卢营长和他三营士兵恐怕都已经死光了。”想到自己即将步卢富贵后尘,话一出口,心灰意冷地低下了头。郝新把两人的冷言恶语默默的记在心里,说道:“撤,赶紧撤。可是,咱们撤往哪里呀?”陈大猷强忍着怒火,吼道:“往东面撤。”炮击了近十分钟,夏一凡拉住柳惠的衣袖,道:“停止炮击吧! ”柳惠甩开他手,道:“我不想听你的建议。”夏一凡重新拉住她衣袖,道:“再轰炸就是浪费炮弹了。”柳惠道:“我乐意浪费,你管不着。”夏一凡听了她这句又生冷,又蛮横的话,心里不是滋味,使劲甩掉她衣袖,道:“真是女人,做事情不可理喻。”柳惠气得走开了,心里默数三百个数后,喊道:“停止炮击,一二中队,冲。”叶伟群、成可言各自大喊了一声,带着队员嗷嗷叫着扑向前方山头。那些炮口下死里逃生的皇协军见逃跑无望,纷纷举枪投降了。成可言把俘虏归拢在一起,见有二百多人,个个满脸焦黑,耸搭着脑袋,不禁骂道:“你们这些孬种,出卖祖宗,出卖灵魂,甘当汉奸,真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越骂越气,回身一摆手,叫道:“机枪手,架起机枪,给我打死这些狗日的。”夏一凡跟柳惠、于蓝、古月正好走来,忙喊道:“万万不可。”柳惠瞧着一张张被硝烟熏黑的脸膛,脑中立时浮现出三道岭的一幕……于蓝见柳惠呆呆不语,轻轻碰了她一下,问道:“怎么处置这些人?”柳惠回过神来,目光在俘虏中扫来扫去,最后把两名身穿军官制服的人叫到身前,问道:“你俩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衔?”那身材敦实,粗眉大眼的人说道:“我叫卢富贵,现任皇协军第三师第二团第三营营长。”那身材偏瘦之人,道:“我叫孙大有,现任皇协军第三师第二团第三营第三连连长。” 第三十一章 穷途末路(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听两人说话声音洪亮,不卑不亢,心中产生了好感,轻声问道:“卢营长、孙连长,你们想让我怎么处置?”卢富贵听了甚感意外,他略带灰暗的目光在三女脸上扫来扫去,心想:“这三个女子貌美如花,莫非她们就是传说中的江湖三女侠?”眼下性命攸关,不容他多想,说道:“如何处置?我和孙连长说了能算?”柳惠抿嘴一笑,道:“当然能了。”卢富贵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见她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丰姿绰约,窈窕无双。又见她目光柔和,看不出一丝异样,于是深鞠一躬,说道:“俗话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们还是人,请……女侠大慈大悲,放了我们这些人。”柳惠浅浅一笑,道:“我可以放了你们,不过要委屈你们半天,等我把那些逃走的敌人都消灭了,你们才可以离开。”语声略略一顿,问道:“卢营长,逃走多少人?”卢富贵迟疑片刻,说道:“女侠,恕我不能相告。”柳惠听了大感意外,沉脸说道:“卢营长,你若不说,可知道后果吗?”卢富贵挺起胸膛,朗声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大不了一个‘死’。”他把“死”字特意加重了语气。才俊杰随队伍赶过来,远远地听到卢富贵的声音,叫道:“卢营长,卢兄……”卢富贵抬头望去,眼睛顿时潮湿起来,叫道:“才老弟,你还活着呀!”才俊杰跑过来抱住卢富贵,老友相见,真是百感交集。当卢富贵听完才俊杰的讲述后,不禁动心了,悄声问道:“才老弟,我也想留下来打鬼子,他们会要吗?”才俊杰把目光投向柳惠,道:“我帮你问问。”他向柳惠敬了一个礼,道:“柳女侠,枪神的姑奶奶……”柳惠轻声一笑,道:“才大哥,这样叫多麻烦呀!以后叫我惠妹子,听起来又亲切、又舒服。”才俊杰不好意思的摸了下头,讪讪一笑,道:“惠……妹子,卢营长是个有血性之人,他想参加咱们的队伍,你同意吗?” 柳惠点头笑道:“好啊!我欢迎。”她侧头向夏一凡说道:“这里交给你了。”说完向后退了二步。夏一凡简单跟卢富贵交谈了几句,便让他和孙大有劝俘虏们归顺。太阳从东方浮上山顶之时,王铁柱率三中队赶了上来。柳惠向王铁柱一笑,道:“这么快?”王铁柱抹掉脸上汗珠,道:“不快不行,慢了没仗打。”柳惠笑道:“下一仗,我让你三中队突前。”王铁柱扯着嗓门喊道:“姑奶奶,你就看好吧!我三中队决不会给你丢脸。”柳惠呵呵一笑,飘身来到两位师姐面前,道:“残敌逃向东面,你俩去察看一下。”她待两位师姐离开,叫道:“大家赶紧吃点干粮,然后跟我追敌。”且说郝新率人顺着山沟向东逃窜,他边走边想:“凭日本人的凶悍,倘若有一丝气息在,也不会放弃战斗,现在音讯皆无,那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回头望了一眼,不见三营的踪影,又想:“虽说在三个营当中,三营的战斗力最强,但在那么猛烈的炮火之下,怎能顶得住人家的进攻?唉!日本人都顶不住,何况是他们啊!一营、二营的作战能力即比不上三营,更比不上日本人,我要想活下来,那只有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了。”走出十三四里后,忽见几座山峰屹立在眼前,灵机一动,回身叫住陈大猷、冷贵义二人,用手指了指,道:“冷营长,你率二营抢占制高点,阻击追来的敌人。陈营长,你带一营在那座山上构筑第二道防线。”冷贵义踌躇了一下,道:“郝团长,三营是前车之鉴,你……”郝新并非是窝囊之人,此刻面色一沉,道:“废话少说,服从命令。”冷贵义知道这个草包团长指挥打仗不行,但脾气大得很,心里骂了一声,回头喊道:“二营的弟兄们,跟我来!”郝新虽不是打仗的行家,但也懂得不少军事常识。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抬眼见到二营布防的两个山坡上长有不少树木,派人把冷贵义叫到身前,道:“冷营长,把山坡上的树木都砍了,让士兵全拖到山下去。”冷贵义听愣了,道:“团长,我们手里只有刺刀,怎么砍?”郝新怒道:“那是你的事,如果不想变成烤猪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去办。”说完站起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陈大猷正在安排士兵挖战壕,见郝新走来,未及开口,只听郝新低声说道:“一会儿,这里留下三连配合二营打阻击,你率其它两个连跟我撤。”陈大猷也想说这事,见他意见跟自己不谋而合,会意的一笑,叫来三连长彭文,做了一番交代之后,便率一连、二连跟着郝新沿着沟畔继续向东撤退。于蓝和古月追上敌人,见敌人在山上构筑工事,彼此对望一眼,折身往回返。柳惠带人刚走进一片树林,见二位师姐奔了回来,问道:“发现他们没有?”于蓝点了点头,道:“敌人距这里六七里远的地方,抢占了三个山头。”柳惠又问道:“这条沟畔能走出大斜沟?”于蓝又点点头,道:“是的,这条沟畔一直通往东边的山里。”她见柳惠脸色一变,笑道:“通往东面山里也没啥,咱们炮击礁子山,不是曾经走过嘛!那里山高陡立,沟壑纵横,敌人根本回不了老巢。”古月不想听两人啰嗦,催道:“快走呀!”柳惠笑道:“你着急是吧?嘻嘻!我不走了,要在这片树林里歇息半个小时。”说着传下了命令。古月愣愣地望着柳惠,问道:“为啥不走?”柳惠摸着下颌,摇头晃脑的道:“山人……山人自有用意。”古月靠近她,道:“我让你故弄玄虚。”她左手拇指和食指呈钳状,闪电般捏向柳惠的右耳。 第三十一章 穷途末路(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的反应无人能及,身子一矮,从她腋下钻过,顺手拧了她屁股一把,笑道:“二师姐,我不是二姐夫,也不是师兄,你斗不过我的。”古月转过身子,亮掌欲攻。于蓝闪身站在两人中间,道:“别胡闹了。”她面向柳惠,道:“时间紧迫,你却下令歇息,说说有何用意?”柳惠抬手指向天空,笑道:“鬼子飞机快来了,躲躲呀!”古月背倚大树,道:“虽说你这丫头鬼精灵,但这次怕是要失算了。”柳惠诡秘一笑,掏出老怀表看了一眼,道:“二师姐,我不会失算,再有五六分钟,鬼子飞机保准会飞来。”古月道:“你敢肯定?”柳惠笑道:“当然敢了,要不咱俩打赌?”古月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哪里敢赌?说道:“我才不跟你打,我得去看着你二姐夫。”她行动快捷,瞬息之间不见了身影。柳惠和于蓝也不放心自己的爱侣,各自找去。正如柳惠所料,五六分钟过后,十二架飞机一字排开,低空飞来。树林里树木稀疏,勉强能遮住人,大家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飞机嗡嗡地飞过之后,柳惠喊道:“大家先别走出树林,看看情况再说。”不到十分钟,飞机又嗡嗡地飞了回来,夏一凡道:“惠儿,飞机上的鬼子在搜寻咱们呢!”柳惠横他一眼,道:“这还用你说?一千多鬼子凭空消失了,那些当官的还不急着找呀!”夏一凡握住她手,双目含情望了过去。柳惠不与他目光相接,手往回一抽却没有抽出来,不由得低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握我手干吗?”夏一凡见她还在怄气,笑道:“我随意一句话,你便记恨,真是小心眼。”柳惠嘟起嘴儿,不理睬他。飞机来来回回地转了五次,最后一次,竟然在柳惠藏身的树林上空盘旋起来。当一架飞机低空回旋之际,一个队员由于过度紧张,吓得惊叫一声,爬起来就跑。柳惠大惊,不容多想,踢飞一粒石子,将那名队员放倒,尔后喊道:“大家不要惊慌,飞机低空飞行是发现了东边敌人的踪迹,而不是发现了我们。”她一句话给大伙吃了定心丸,众人才稳住慌乱的神情。十几分钟后,山中恢复了寂静。柳惠叫道:“大家跟我走。”夏一凡有些担心,走出几步,道:“惠儿,敌人有飞机相助,咱们去攻打,怕是对咱们不利。”柳惠道:“你多虑了,飞机这一飞走,还需两个小时才会再来。”夏一凡本想问她凭什么这样说,但见她跑走了,只好抬脚跟了上去。冷贵义自从被留下阻敌,愤慨之余,心里默默地把郝新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然而,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明知留下来是死,也只能带着士兵砍树、构筑工事。起初,他见飞机在头顶一飞而过,心里也就没报什么希望,可当见飞机在头顶上空盘旋时,一时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忙挺身挥舞着手臂,高声喊道:“太君,太君,我们在这里……”士兵们也都兴奋了,仿佛是漆黑的夜晚里,忽然出现了一盏明灯。他们丢下手中枪,舞动着双手,大喊大叫起来。可是,这兴奋来得快去得也快,飞机在他们上空转了几个圈便飞走了。大家眼巴巴地望着渐飞渐远的飞机,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冷贵义望着士兵失望的表情,安慰道:“日本人不会丢下咱们不管,飞机还会飞回来的。”众人听了这句话,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冷贵义和手下士兵没有再盼来飞机,倒是盼来了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刺耳的呼啸声音过后,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爆炸声。随即,黑烟伴随着断木、石块、乃至人体纷纷飞起。那些还没来得及砍掉的树木,在锋利的弹片纷飞下,枝条被削断了,只剩下那可怜的树干屹立在硝烟中。冷贵义躲在一块山石后面,望着紧邻的西面山峰,心中灰暗到了极点,暗想:“照这样轰炸下去,用不了半个小时,炮弹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可怎办呢?难道我要这里挺着挨炸?不,我不能死在这儿。”他站起身子,喊道:“一连的弟兄们,跟我逃命吧!”他这里一行动,彭文也率人逃走了。 冷贵义等人刚从山头上往下跑,就被柳惠发现了,她心里一惊,暗自寻思:“难道他们要组织反击?”但顾虑很快打消了,瞧着那些向东逃走的敌人,暗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冷贵义的二连在西面山峰上,承受着猛烈炮火的轰炸,未死之人,抱头趴在掩体里,期盼炮击结束。柳惠见敌人失去了反抗,便想速战速决,叫道:“掷弹手向前靠近,轰炸山坡。”轰!轰!轰……炸点密集,弹片横飞,残余的敌人犹如待宰之羔羊,随时会被剥夺性命。王虎、李子谦等特种队队员早已潜伏在了射程之内,他们大展神威,每一次扣动扳机,必有一名敌人从山坡上滚落下来。轰炸又持续了五六分钟,冷贵义的二连伤亡殆尽。柳惠检查了一下炮弹,向张豹、才俊杰两人说道:“战斗还没有结束,要节省使用炮弹。”她带人向东追去,走出三四里,喊道:“鬼子飞机要来了,大家藏进密林里躲一会儿。”夏一凡背靠一棵大树坐下,不大工夫,听见飞机的引擎声传来,不禁问道:“惠儿,你怎么把鬼子飞机来往的时间算得这样精准?”这一路追击,柳惠虽偶尔跟师兄说上一句话,但心中的气并没有完全消除,听他问起,冷冷的道:“自己去想。”夏一凡想起小时候两人一次怄气,自己装哭把她逗乐了,便双手捂脸轻轻的啼哭。柳惠虽明知他是故意逗自己,但也是噗嗤一笑,道:“不是我算得准,而是你粗心没留意到。”夏一凡仰脸做了个怪态,拍了拍地上,道:“来,请女侠大人上坐。” 第三十一章 穷途末路(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嘴儿一撅,道:“破师兄。”挨着夏一凡坐下,把头轻轻地倚在他肩头上。夏一凡最喜欢看她嘟起嘴儿的样子,心里一阵荡漾,伸臂搂住她腰肢,道:“说说你是怎么推算的。”柳惠调皮地笑道:“不说,你一点诚意都没有,求人写字还要润笔费呢!你什么都不想付,我凭什么说?”夏一凡向四周看了看,见队员坐在地上,或仰望天空,或三三两两的闲谈,或疲惫的闭目养神,没人注意他俩这边,忙凑过嘴巴,在她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柳惠悄脸一红,把头滑到夏一凡的胸口处,柔声道:“这还差不多。”夏一凡吃吃一笑,道:“那你说呀!”柳惠道:“昨天,鬼子飞机总共往返六次,前几次我不曾留意,但第四次飞来时,我总感觉时间间隔差不多少。于是,我观察了后两次,原来飞机每次飞过的时差是两个小时左右。那我今天按照两个小时来掌握,当然就不会差了。”夏一凡听罢,不禁感叹,道:“惠儿,你足智多谋,胆大心细,真乃是天生带兵打战的料。”柳惠妩媚一笑,道:“你也不差呀!只不过有我在,才没让你发挥出才智。”夏一凡道:“差得多了,我总是粗心大意,考虑事情不周到。早晨那一仗要是让我指挥,顶多给予鬼子重创,决不会歼灭。”两人说话的功夫,鬼子飞机开始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起来。柳惠抬头望向空中,说道:“师兄,指挥作战有我就行,你是指导员,要做好队员的思想工作,要保证队员一条心,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夏一凡道:“我做思想工作是勉为其难,最喜欢的是冲锋陷阵,跟敌人近距离格斗。”说着脑中又浮现出过去冲杀的场面。柳惠见他眼睛发直,捏住他下巴抖了一下,道:“想归想,但我不允许你做。咱们枪法好,又有子弹,干么跟敌人近身肉搏?你要爱惜自己,现在的你,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是我的。”夏一凡见她双睫闪动,一股女儿娇蛮之态,心想:“我轻轻的亲她一亲,她一定非常高兴。”他是个想什么便要去做之人,只见他环臂搂腰,在柳惠脸颊上亲了一口。柳惠挣脱开他手臂,俏脸含羞,轻声道:“坏师兄,这么多人在周围坐着,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羞了。”夏一凡瞧她笑靥如花,娇艳绝伦,脱口说道:“我还想亲一下。”柳惠用手指顶住他脑门,道:“等回家的,随你便……亲。”夏一凡虽是情浓似火,但不会忘乎所以,一味的沉湎于儿女私情当中。他透过树丛,看见卢富贵正跟才俊杰低头交谈,说道:“惠儿,卢富贵、孙大有和那些俘虏都愿意投靠咱们,按理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可是……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柳惠问道:“怎么不踏实?”夏一凡道:“他们平日里为人刁钻、圆滑,做起事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讲究吃喝玩乐。而在打硬仗、恶仗方面,没有舍我其谁的精神,关键时刻,很可能会为了保命而逃跑。”柳惠柳眉一扬,说道:“你既然有这个担心,那现在就全部杀掉,也免了后患不是。”夏一凡笑道:“小煞星,不能杀,我改造不好,送走……”忽听东边隐隐传来一声爆炸,忙打住话,问道:“怎回事?”柳惠见周围队员呼啦啦全部站起来了,忙跃上一株大树,站在树梢上观察一会儿,道:“未发现情况,大家不要忙动。”等她下来,夏一凡道:“惠儿,再往东走,峡谷迂回,树木茂盛,很不利于追击。”柳惠道:“那也不能眼睁睁地放掉敌人呀!”夏一凡板起了脸,说道:“谁说放掉敌人了?我是想咱们把守在这里,等敌人转回来,再消灭也不迟。”柳惠见他颜色不悦,一股逆气涌上胸口,说道:“师兄,你今天一直跟我唱反调,难道是我没让你指挥打仗,你心里不痛快吗?那好,我让出指挥权,这行了吧?”她气恼万分,但还是克制住了情绪,说话尽量压低了声音。夏一凡避开她锋利的目光,分辨道:“我怎会跟你唱反调?我是想守在这里,一样可以消灭敌人。”柳惠道:“敌人转回来,若有飞机掩护,不是放虎归山了?”夏一凡没想到这点,稍稍的沉吟一下,道:“是,还是趁热打铁的好。”柳惠道:“我把指挥权让给你,你指挥吧!”夏一凡附耳说道:“我不要指挥权,我只要你。”凑嘴便要亲吻。柳惠拧了他一下嘴巴,高声喊道:“大哥,你留下一中队和投降的弟兄,带其他人跟我出发。”待走到沟畔的尽头,她突然一挥手,回头叫停了大家,低声道:“右侧树林里藏有敌人。”夏一凡道:“树林不大,即使藏人也不会太多。”柳惠道:“张豹大哥,炮击树林。”夏一凡忙道:“慢着。”他扭头把目光盯向柳惠,道:“你先喊话,让敌人投降,如果他们不降,再炸也不迟。”柳惠怪他多事,赌气道:“我不喊,要喊你自己喊。”这传音的功夫,需要高深的内功,夏一凡虽然学了太乙神功,但近五年没有习练,功力不升反降,这六七百米的距离,他即使喊破喉咙,对方也是难于听清。他踌躇不定,让于蓝瞧了出来,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树林里的人听着,放下武器,是你们唯一的活路。”未闻回音,于蓝又道:“给你们五分钟考虑的时间,若不走出来投降,就别怪我们发起炮击了。”她发出的声音,敌人听了犹在耳边响起,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集中在连长彭文身上。彭文看着一双双惊慌的眼神,说道:“团长、营长只顾自己逃命,你们说给他们卖命值吗?”大家异口同声的道:“不值。”一排长熊福东说道:“彭连长,降了跟他们打鬼子,死了也不会给爹娘脸上抹黑了。”彭文道:“好,他们如果要咱们,那咱们就跟着他们干,不要的话,我领着你们打鬼子。” 第三十一章 穷途末路(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侧耳静听,林中的对话竟是听得清清楚楚,咧嘴一笑,说道:“师兄,你这方法不错,他们要投降,要跟着咱们一起打鬼子。”夏一凡向她得意的一笑,又向她挤了挤眉。柳惠哼他一声,便仔细打量着走来的一群人,见走在前面那人大约二十六、七岁,身穿军官制服,昂首阔步,威武不凡,不禁说道:“这人下盘极稳,武功不俗呀!”许志洪在一旁说道:“他叫彭文,武功、枪法都不错,带兵也很有一套。”说着大步迎上去,边走边道:“彭连长,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谋面。”彭文见走来的是许志洪,待到近前,拱了拱手,苦笑道:“许兄,汗颜,汗颜!”许志洪安慰了几句后,带他走过来,将柳惠、夏一凡、于蓝、古月、褚霸等人一一介绍给他。经许志洪这么一掺和,大家无不对彭文另眼相看,寒暄了一阵,柳惠问明敌情,便带领大家顶着烈日,在山间穿行,直至下午一点,才发现敌踪。夏一凡望着山坡上密密麻麻地躺着敌人,说道“好家伙,差不多有三四百人。”柳惠道:“是啊!可是鬼子的飞机要来了,眼下咱们还不能打。”她让大家隐蔽好之后,孤身一人前去察看地型。鬼子飞机第四次飞来,仍是侦察未果,把携带来的炸弹一股脑儿丢在了可疑的地方,算是给一千多个同胞炸开了进入地狱的大门。柳惠侦察回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夏一凡问道:“情况不乐观?”当听柳惠介绍完地势后,说道:“放开东边,守住北边,能打死多少是多少。”柳惠点点头,召集了六名掷弹手、六名弹药手和四名机枪手,向于蓝说道:“你和大姐夫、二姐夫、二师姐带上他们,绕到北边埋伏,封住敌人北撤之路。”待于蓝率人离开后,又道:“许队长,你率特种队和一中队埋伏在山峰西面,等炮声一停,快速攀上北坡,支援我大师姐。”许志洪应声说道:“好!”二十分钟过后,柳惠估计大师姐已准备妥当,喊道:“张豹大哥,开炮。”张豹手中小旗猛力一挥,炮弹呼啸出膛,飞向敌人休息的山坡。郝新爬上这个颇为陡峭的山坡后,已累得疲惫不堪,命人发报,向吴师长求缓。吴岳庭回电告诉他,没有援兵,命他率人打回去。郝新丢掉电报,正当气恼之时,忽听空中传来炮弹的尖叫声,未等爬起来,轰隆几声巨响,只觉山体摇晃,眼前灰蒙蒙一片,当即喊道:“冷营长,你率二营掩护,一营,跟我向北撤。”陈大猷道:“我查看过了,北边有个山口,冲出去就能撤回礁子山。”郝新逃命要紧,抬脚就往山顶奔。冷贵义气得在心里直骂:“娘的,什么狗屁团长,听见炮响,就知道逃跑。哼!你想让我给你堵炮口,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他刚想喊人撤退,一颗炮弹呼啸飞来,距他二十米远处爆炸。他影影忽忽地看见一条大腿飞向空中,吓得不敢喊了,赶忙随着士兵向山顶上跑。褚霸率二中队冲向南山脚,奔跑中六挺歪把子机枪同时开火,构成密集的弹雨,哗啦啦洒向奔逃的敌人。一时间,敌人叫喊着、哀嚎着,不知所措地到处乱跑。有些清醒的敌人见跑不掉了,趴在石后、石坑里藏了起来。再说于蓝绕到北边,看到周围的地势,一颗心不由得往下发沉。袁天龙望着山顶,说道:“蓝儿,这里是山口,敌人从山上往下冲,居高临下,咱们正好被子弹罩住,不好守啊!”于蓝把心一横,道:“不好守也得守。”她和古月合力搬过来几块巨石,刚刚把人手布置好,炮声就传了过来,忙道:“大家隐蔽,不要让敌人过早发现咱们,听我命令再打。”转眼间硝烟笼罩了整个山头,翻翻滚滚遮住了太阳。周四海瞧着潮水般从山上涌下来的敌人,未等于蓝下令,大吼了一声,开枪就打。袁天龙、古月见他开枪了,下手也不慢,敌人瞬息间倒下了七八个。于蓝心下气恼,但阻止已是不及,喊道:“机枪手、掷弹手再等等,没我命令不要打。”山上有炮火,山下有阻击,敌人衡量轻重,逃跑的路径自然选择了山下。郝新夹在士兵中间,发现山下有阻击,喊道:“弟兄们,只有冲过去才能活命,打呀!”霎时之间,枪声爆豆般响起来。古月望着漫山遍野冲过来的敌人,一边打一边翻滚,躲避着飞来的子弹。袁天龙、周四海没有她的本事,被敌人的子弹死死地压住,抬不起头来。于蓝一看情形不妙,喊道:“掷弹手、机枪手,给我打。”双方的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冲在前面的敌人倒下了,后面的敌人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往下冲。短短的二三分钟里,于蓝这方已有四人挂彩了。一名机枪手胳膊受伤,鲜血瞬间浸湿了整个衣袖,但他打红眼了,忘记了疼痛,摆动着枪口,口中不停地骂道:“狗汉奸,狗汉奸,看爷爷怎么收拾你们。”于蓝见敌人不顾一切地从山上往下冲,喊道:“掷弹手,封住山脚,快,快!速射。”掷弹手马上调低炮筒仰角,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六具掷弹筒发射了一百多枚榴弹,总算压住了敌人下山的脚步。郝新躲在一株大树后面,见下山受阻,急得满头大汗,边射击边喊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他们。”他开了几枪,回头喊道:“陈营长,陈营长……”一名士兵道:“郝团长,你别喊了,他顺着山坡向东跑了。”郝新听了顿时有被愚弄的感觉,心里骂道:“陈大猷,你个狗杂种,竟敢骗我说向北可以撤回礁子山,自己却向东跑了,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你。”他默察当前情形,挥手一招,带着部分士兵,偷偷地沿着山坡向东撤离。 第三十二章 乍来风雨(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见炮声一起,不见一个敌人向东逃跑,不禁躲了一下脚。夏一凡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啦?”柳惠跳上一块岩石,耳闻着大师姐那边传来的激烈枪炮声,一颗心不由得揪到了一起,埋怨道:“以后你少给我出馊主意。”夏一凡听了这句话刺耳之极,冷声道:“你说明白点,我……出什么馊主意了?”柳惠道:“你自己去想。”半转身子,喊道:“炮兵中队,停止炮击。”夏一凡满腔怒气不好跟她发作,抬枪射出一颗子弹,将一名刚刚跑上山顶的敌人给撂倒了。许志洪原本带着队员爬上了半山坡,但见不时有石头滚落,担心砸伤队员,只得退了下来。待炮声一停,他右手一挥,高声喊道:“冲啊!”巴矮子第一个冲出去,如离弦之箭,眨眼功夫冲到了半山腰。王虎担心他有失,喊道:“三寸丁,你他妈的急什么,等等我。”巴矮子充耳不闻,转到北坡,抬枪就打。许志洪率人随后上来,百余人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那些躲在石缝、树后的皇协军,不是被子弹打死,就是举手投降了。山峰北面的战斗结束了,周四海见牺牲了二名弹药手和一名机枪手,气得双目血红,抬枪对投降的敌人大开杀伐。古月也硬起心肠,一边射击一边骂道:“汉奸,狗汉奸,姑奶奶杀光你们。”于蓝低头望着三名牺牲的队员,白皙的脸庞上泪流不止。袁天龙心里虽说也不好受,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古月和周四海屠杀俘虏,喊道:“月儿、四海,算了,饶……”周四海吼道:“不行,我要给死去的弟兄报仇。”于蓝见袁天龙要过去阻拦,用手一擦泪眼,恨声说道:“天龙,别拦着,他们该死。”她素来心肠软,走路都怕踩死蚂蚁,此时厉声断喝,可见心中恨到了极点。南坡的战斗提前结束了一步,柳惠望着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心里不由得感叹:“你们何苦当汉奸,在家陪着父母、妻儿该多好,也就不用……”忽听有人喊道:“这里有活的。”她收敛心神,转头看见四名敌人从一个石坑里爬出来,便赶忙走了过去。那四人慢慢举起双手,口中呼道:“不要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柳惠飞奔中,发现那四人目光有异,又见到他们腰间的手榴弹盖子已经拧开,当下不容多想,四枚飞镖出手,钉在了他们的咽喉上。夏一凡正好跑来,看到这一幕,瞪了柳惠一眼,吼道:“你这是干什么?”柳惠听他厉声厉语,不满道:“杀人。”夏一凡怒气勃发,嚷道:“屠杀俘虏,只有鬼子才能做出来的事,你这行为,跟鬼子有什么区别?”柳惠见他拿自己跟鬼子比较,柳眉一扬,怒道:“你再说一遍?”夏一凡道:“我说过缴枪不杀,难道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柳惠叫道:“他们自有该死之道。”夏一凡道:“只要放下枪,就不该死,你杀他们就不对。”柳惠弯腰收回飞镖,气道:“不对我也杀了,你能把我怎样?”夏一凡气得满脸通红,道:“你……回去,这里不用你了。”褚霸听见两人争吵,疾步跑来,挥手驱散围观的队员,说道:“三弟、惠妹子,你俩都给我住嘴。”话音刚落,一声枪响传来,夏一凡闻声奔了过去,看见一名敌人额头上开了一个血洞,问道:“谁开的枪?”王铁柱大咧咧的道:“我。”夏一凡又问道:“他反抗了没有?”王铁柱道:“没有。”夏一凡竖起眉毛,叫道:“你违反战场纪律,屠杀俘虏,我要关你禁闭、撤你的职。”王铁柱一听急了,分辨道:“指导员,你看他肚子都炸开了,很难救活,我帮他解脱痛苦,这还有错吗?”夏一凡道:“只要他有一口气在,我们就要全力抢救,任何人没有权力剥夺他的生命。”王铁柱本是悍匪出身,野性十足,几时受过别人的斥责?只见他脸色一变,喊道:“你他娘的,关禁闭就关禁闭,撤职就撤职,你以为老子稀罕当这个破中队长啊!”褚霸几步窜了过来,吼道:“王铁柱,你竟敢骂我三弟,不要命了?”踢了一脚后,又道:“我三弟的娘便是我的娘,要不是看在多年的情份上,我一刀劈了你。去!给我滚一边去。”王铁柱最怕褚霸,不敢吭声,心里嘟囔着走开了。于蓝、古月、许志洪等人翻上山顶,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便急忙走来。到了近前,古月见柳惠脸色不好,问道:“师妹,怎么了?”褚霸在一旁接话道:“没事,没事,你们阻击打的很艰苦吧?”古月面色顿显凄然,道:“敌人冲的太猛,牺牲了三个人,还有两名机枪手负了伤。”柳惠听了脸色更加阴沉,问道:“大师姐,有逃跑的敌人吗?”于蓝点头道:“有一二百人向东逃走了。”柳惠咬牙说道:“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头一扭,问道:“大哥,还由我指挥吗?”褚霸笑道:“当然。”柳惠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俩跟我走,大哥、许队长,你俩率人随后跟来。”袁天龙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将气呼呼的夏一凡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跟惠儿生气了?”夏一凡道:“她屠杀俘虏。”袁天龙劝道:“你要冷静,切不可发脾气,她们师姐妹三人都有江湖人的习气,对党的政策,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完全领悟,你要慢慢的劝导。”夏一凡点点头,问道:“牺牲的队员掩埋了?”袁天龙道:“是,想不到敌人一改往日的怂样,不要命地往下冲。那名牺牲的机枪手,胳膊受伤后还坚持战斗,一直打到体内的血流光为止。唉!那时候,敌人冲的太猛,谁也顾不上谁了,要是……早点给他裹上伤口,他就不会死了。” 第三十二章 乍来风雨(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喟然一叹,道:“都说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看来这话不假。”袁天龙道:“是啊!”他两人没有想到,敌人凛于炮火,若不是柳惠及早叫停炮击,溃逃的势头会更猛,弹雨之下,于蓝、古月等人能不能生还,也将是未知数了。且说柳惠负气追寻敌人,急掠一二里,已将于蓝、古月甩出了三四十米远。于蓝望着她的背影,心想:“小师妹大失常态,一味狂奔,究竟是怎么了?”古月也看出了不对劲儿,喊道:“喂!师妹,你急什么?等等我俩。”柳惠放慢脚步,待两人上来,默声与之并肩行进。古月瞧她拉长了脸,笑道:“你们小两口吵架了?”柳惠脸上立即变色,怒道:“我是我,他是他,别把我和他扯在一起。”古月“哟”了一声,笑道:“难得看你俩吵架,真好玩。”于蓝斥道:“有你这样当师姐的吗?”古月吐了一下舌头,嘻嘻笑道:“师姐,你别生气,我这好好劝劝她。”搂住柳惠肩头,问道:“你俩因为什么吵架?”柳惠气道:“他骂我,把我比作鬼子,说我跟鬼子不两样。”古月猛然挺住脚步,叫道:“这个臭小子,长了一个乌鸦嘴,看我回去把他舌头割下来。”于蓝从后推了她一下,道:“小师妹,师弟出言谨慎,不会无缘无故的……”柳惠道:“我杀了四名俘虏,他看不过眼,就发怒了。”哼了一声,刚要说明原因,只听古月叫道:“我也杀俘虏了,还不止四个,他骂我试试?”于蓝见古月哪里是劝架?分明是凑火,斥了她一声,说道:“小师妹,你心性善良,不会胡乱杀人,出手杀死那四人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有时候师弟跟天龙一样,又倔强又迂腐,你找机会说开就好了,别自己怄气。”柳惠经大师姐这样劝说,脸色缓和了不少,噘嘴道:“师兄就是笨,他都不去想想,我为什么要杀那几个人?他当着众人的面吼我、骂我,我怎能不生气呢?”古月笑道:“小姑奶奶,我替你出气,待我见着他面,撕烂他一张臭嘴。”忽地噗嗤一笑,又道:“师妹,不成啊!我若撕烂他嘴,他就不能……亲你,更不能跟你甜言蜜语啦!”柳惠一把揪住她胳膊,急道:“不许乱说。”古月道:“你跟我瞪什么眼睛,那会在树林里,师弟亲你,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师姐,你也……”柳惠羞得满面绯红,甩掉她胳膊,道:“没有,你们都看错了。”于蓝偷偷一笑,道:“打虎只要亲兄弟,上阵还需好姐妹,咱们继续追敌。”三人不再说笑,又行一阵,前面山谷渐渐变得狭窄了。柳惠向岭上一指,道:“上面安全,咱们上去。”岭上树木茂盛,正好遮掩了三人身影。又走了十几分钟,敌人进入眼帘,古月摘下狙击枪,道:“咱们打吧!”柳惠道:“别急,先偷偷跟着,等找个好地方,再将他们一举消灭。”她们跟了六七里,见前方敌人停下了脚步,急忙藏好身子暗中观察。眼见敌人四处寻找干树枝,于蓝心下狐疑,问道:“小师妹,敌人要干吗?”柳惠也想不通敌人的用意,摇了摇头,道:“你俩留在这里,我去看看他们要搞什么鬼。”她绕到敌人南面,攀上山崖,看见下方是一个东西长不足五里,南北宽约三百米的绝谷。再看谷中树木茂盛,杂草丛生,十几只野羊正在草丛中觅食,心道:“这地方没有狼,好清静啊!”移动目光,看见敌人把捡来的树枝打成捆,丢在一个山凹里,自己问自己:“敌人想干吗?”当她把目光移到谷口时,心中恍然:“敌人想把我等骗进谷内,然后用干柴堵住谷口,采取火攻,这可真是上上之计啊!”原来陈大猷走到这里,突发奇想,向闷闷不乐的郝新说道:“团长,天助我们啊!”郝新自打追上陈大猷,心里便盘算如何除掉他,听了他这话,半阖着眼,阴脸问道:“此话怎讲?”陈大猷抬手指向幽深的峡谷,说道:“团长,今天有点偏西风,只要咱们把柳惠等人骗进谷内,采用火攻,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变成烤猪了。”郝新听了眼睛为之一亮,问道:“你可有办法把他们骗进谷内?”陈大猷得意地点点头,道:“有,当然有。”于是,他带人开始准备干柴。柳惠返回来把看到的、想到的一五一十说给了两位师姐听。古月听了不怒,反而笑道:“他们不笨啊!竟想出了这么狠的招数。”于蓝也笑道:“这招数确实够狠的,咱们不察,亏就吃大了。”柳惠道:“你俩在这里监视,我去迎褚大哥他们。”说着一溜烟似地跑走了。夏一凡见柳惠奔回来,劈头问道:“大师姐和二师姐呢?”柳惠没好气地应道:“丢不了。”回身把成可言叫到身前,告知敌人的位置后,道:“你马上率二中队绕到敌人北边埋伏,不可放走一个敌人。”成可言一拍胸脯,道:“放走一人,我大成子是王八蛋养的。”说完手一挥,带人走了。柳惠转身面向褚霸,道:“大哥,你带炮兵中队、三中队加速前进,争取在三点前结束战斗。”褚霸道:“没问题。”柳惠走在队伍的前面,见师兄没有上来安慰自己,心头火气越凝聚越大,脚下一发力,独自跑了。于蓝闻听身后有响动,回头见是小师妹,等她躺在自己身边,说道:“敌人进谷呆了不久便走出来,隐身在一个山坳里,估计是在等着咱们入瓮。”柳惠点了一下头,等了约莫二十分钟,看见队伍上来后,飞身奔下山岭,抬手一指,叫道:“张豹大哥,给我炮击那个山坳。”夏一凡欲要故技重施,道:“惠儿,喊话让他们投降,如果不降,再轰炸不迟。”柳惠想敌人张网以待,他却发了善心,气得心头砰砰乱跳,道:“你想当东郭先生,我可不想。” 第三十二章 乍来风雨(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摆手叫停炮兵,道:“惠儿,敌人已成强弩之末,此时招降,乃上上之选。”柳惠一张脸气的忽红忽白,叫道:“你不要再给我瞎掺和了。张豹,让队员架炮,不听令者,枪毙。”夏一凡的犟劲上来,当真是十匹马都拉不回头,只见他双臂一张,喊道:“我是指导员,大家必须听从我命令,张……”于蓝正好奔来,伸臂把他带到一旁,低声道:“傻小子,发什么牛脾气?”当即把敌人的计谋相告,只听得夏一凡愣愣发呆。郝新端起望远镜从石头缝隙向外观看,开始还满心欢喜,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问道:“陈营长,他们架起大炮,难道是发现了我们?”陈大猷对自己的计谋非常自信,笑道:“他们是怕谷口有埋伏,要用大炮轰一下。”郝新道:“不对,我觉得炮口是对着咱们这里。”陈大猷心里骂道:“你真是个草包,章参谋长不提拔你,你狗屁不是。”鄙夷一笑,道:“郝团长,你真成了惊弓之鸟啊!”郝新道:“管它什么鸟,是鸟也就好了。”王虎帮着把大炮架设好,走到巴矮子身边坐下,道:“这是今天最后一仗了。”巴矮子道:“再打老子也打不动了。”吴燕生性好洁,拍打掉身上尘土,问道:“大个子,打完仗,你回去最想见谁?”王虎傻笑道:“当然是……是……”巴矮子见他半晌没有说出来,撇嘴道:“怂样,有啥不敢说的?你学学人家李子谦,又搂又啃的。”吴燕噗嗤一笑,道:“矮子,你可别乱咬舌根子,这让徐丫听见,不撕烂你的嘴才怪。”巴矮子道:“我才没乱说,我看见好几次了。娘的,把老子馋死了,尿都给馋出来了。燕子,还有你,拿着队长的手往……”吴燕的脸腾地红起来,骂道:“臭矮子,三寸丁,再胡说八道,不用徐丫撕烂你的嘴,我就把你嘴给撕烂了。”许志洪把几人说的话全部听在耳里,走来笑道:“巴矮子,想亲嘴还不容易,只要你们像个爷们,女人会主动把红唇凑过来让你亲。”吴燕扭头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不要跟着瞎说。”许志洪轻声一笑,见廖安等人退下来,问道:“廖副营长,炮击要开始了?”廖安道:“惠妹子说三点之前鬼子飞机不会来,马上要发起炮击了。”许志洪把目光转向张豹,见他高举着小旗,道:“这家伙,又要抖威风了。”张豹猛力一挥手中小旗,吼道:“开炮,开炮,开炮。”连声吼了三遍。瞬息之间,炮弹在小小的山坳里炸开了,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像似被人操纵似地斜飞起来,与弹片一起发出那骇人的叫声。那些打成捆的干树枝,开始被炸得四处飞扬,紧接着燃烧起来,黑烟一下子窜上半空。郝新的上半身孤零零地躺在乱石堆里,双腿已不知去向。陈大猷和冷贵义死在一起,从两人圆睁的双眼中,可以看出死前的惊恐。跟随逃到这里的士兵,除了少许人逃走外,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炸死。炮弹地毯式犁了两遍,还没有罢手的意思。夏一凡捅了一下柳惠,道:“不能有活口了,停手吧!”柳惠装作没听见,又过了几分钟,才喊道:“张豹大哥,停止炮击。”炮声停止后,柳惠道:“王铁柱大哥,你率三中队从后面兜上去,配合二中队,全歼敌人。”王铁柱一愣,道:“姑奶奶,我让夏指导员撤职了,你……还是让……”柳惠叫道:“少说废话,执行命令。”王铁柱打了一个军礼,道:“是。”率人追出不远,看见成可言等人押着二十几名俘虏走过来,叫道:“大成子,你发善心了?”成可言道:“人家投降了,我心肠也就硬不起来了。哈哈!”硝烟逐渐散开,柳惠茫然四顾,对眼前百多具残破不堪的尸首,无动于衷,好似这一切和她全然的没有关系,当见禇霸走过时,拱手说道:“大哥,幸不辱命,接下来的事儿由你处理吧!再见,后会有期。”纤腰一扭,已然飞身而去。褚霸忙喊道:“惠妹子,回来。”柳惠停下脚步,掏出怀表放在地上,说道:“师兄,在十五分钟之内,把大伙儿带进树林里,躲藏鬼子飞机。还有,一线天只能严防,不可出击。”夏一凡瞧她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之神色,忙道:“你别走。”柳惠犯了小性子,纵身凄然长啸,不久隐没了身影。古月踏上一步,距夏一凡不过一米远,撸着脸说道:“好端端的,你把师妹气走了,让我怎么惩罚你?”夏一凡道:“二师姐,你切莫生气,我把惠儿找回来就是,若是要罚,等……”古月道:“我等不了。”反手就是一记巴掌。凭夏一凡的武功,这一记耳光如何躲得过?于蓝岂会让夏一凡在队员面前挨巴掌,倏地抢上一步,右手一探,五指闪电般抓住了古月的手腕,笑道:“你当师姐的,怎能欺负师弟?”她用左手推了夏一凡一把,道:“别发呆了,赶紧带人撤往树林。”夏一凡捂着被掌风刮疼的脸颊,道:“二师姐,你别跟我凶,有能耐你跟二姐夫凶。”古月气得噗嗤一笑,骂道:“臭小子。”抬脚踢了过去。夏一凡闪身避开,喊道:“大哥,带人进树林。”于蓝松开手,说道:“二师妹,你和四海赶紧追上小师妹,护着她回谷,并告之我和师弟在一起,不用有所牵挂。”古月点下头,向夏一凡说道:“臭小子,你过来,让我打下屁股,我好去保护你娇滴滴的小媳妇。”夏一凡退后一步,道:“持强凌弱,算不得本事。”古月扬眉道:“臭小子……”于蓝催道:“别瞎咧咧了,快走。”古月瞪了夏一凡一眼,叫上周四海如飞而去。夏一凡望着两人背影,心中装满了惆怅。 第三十二章 乍来风雨(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傍晚时分,柳惠回到翠云谷,因心情郁悒,见过师傅之后,便想回房拿衣服去断魂谷洗澡。云婆婆叫住她,道:“你脸挂愠色,怎么啦?”柳惠不想给师傅添堵,咧嘴一笑,道:“没怎么,我今天按照师傅教的方法,歼敌二三千人,等我洗澡回来,再跟您老人家细说。”云婆婆道:“阴天了,怕是要下雨,你不如在家洗洗,也免得淋雨。”柳惠笑道:“我不怕淋雨。”云婆婆把她送出门口,暗暗寻思:“仗打胜了,她怎么似有心事呢?”柳惠来到断魂谷,将雪白的娇躯浸泡在潭水里,受清凉的水一激,心情顿时开朗了不少。她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跟师兄发生的不快,可是,师兄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禁说道:“师兄啊!怎会说我心肠硬呢?又怎会把我比作鬼子呢?鬼子凶狠、残暴,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想杀就杀,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我是那样吗?今天那四个人心存歹念,我动作要是稍慢一点,不知会死多少人。你不问青红皂白,出口责怪,竟还赶我走。”说到这里,郁气上涌,忽地发出一阵清啸。说来也巧,她一声清啸,竟然吓走了几只悄悄逼近的大灰狼。柳惠望着跑远的大灰狼,心有余悸,心想:“一时走神,差点给狼吃了。”这时,一抹晚霞的余晖,透过黑压压的云层照射在她脸上,把她那张俏脸映照得更加清丽动人。她抹了一把脸,默运功法,排除心头杂念,不再去想那烦心之事。忽然,起风了,刮走了衣服。不一会儿,天空乌云翻滚,瞬间遮蔽了那一抹余辉,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太空。轰隆……霹雳过后,豆粒般的雨点倾盆而下。柳惠丝毫没受到影响,静静的躺在水里,任凭狂风暴雨的肆虐。这汪汪潭水是谷底高处,水势瞬间暴涨,带着她的身体顺流而下,当她头部撞在一块岩石上时,才让她神智清醒过来。只见她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岸边,那窈窕的身姿,洁白的身躯,瞬间被雨水团团包裹住。雨停了,柳惠找回衣服,见天色已经灰暗下来,急忙拧干雨水穿在身上。她回到翠云谷,见二师姐正跟师傅说话,不禁问道:“二师姐,你怎回来了?大师姐呢?”古月瞧她一身湿漉漉的样子,笑道:“都成落汤鸡了,快去换衣服,回头我再跟你说。”等柳惠走出屋子,云婆婆问道:“月儿,她跟凡儿除了怄气,没别的?”古月道:“没有。”云婆婆道:“惠儿做的是有点过分了,这事不能全怪凡儿。”唉了一声,又道:“惠儿做事历来有分寸,今天怎会胡乱杀人呢?”古月道:“当时我和大师姐都没在场,不知道具体情况。”柳惠换了一身紫色的练功服走进来,瞧师傅正用关切的目光盯着自己,笑道:“师傅,二师姐嘴快,可能跟您说了。我没什么,只是一时郁悒,过上一两天就没事了。”说着坐在了师傅身边。云婆婆拉过柳惠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拍了拍,道:“惠儿,你别跟凡儿生气了,今天的事儿确实怪你。以前师傅就说过,咱们练武之人跟人打斗要点到为止,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四人没骨气,当汉奸充当小鬼子的帮凶,令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既然举手投降了,你就该饶过他们。以后啊!你千万别再冲动,不要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柳惠立马收敛起笑容,黯然地看着师傅很久,才喃喃的道:“师傅,您也认为惠儿心狠吗?但惠儿告诉您,惠儿决对不会滥杀无辜。”云婆婆见爱徒满脸委屈的样子,问道:“难道你今天杀死那四个人,是有原因的吗?”柳惠道:“师傅,他们有该死之道,万万留不得的。”云婆婆道:“什么该死之道,能说给师傅听吗?”柳惠露出几颗白得发亮的贝齿,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幽怨道:“师傅,那四个人把腰间手榴弹盖子拧开了,随时会与我们同归于尽,师兄不察,竟还……”古月是个十分冲动之人,不等她把话说完,叫道:“这个臭小子,真是个蠢瓜,我这连夜给他抓来,让他磕头给你赔罪。”云婆婆斥道:“月儿,你不许掺和,你掺和了没好事。”古月道:“我是帮师妹。”云婆婆道:“你是帮倒忙。”她把柳惠搂在怀里,说道:“惠儿,你明天去找凡儿,把事情说清楚,凡儿就不会怪你了。”古月忿忿的站起,说道:“师傅,你跟我说话从来没有好颜色,可是跟师妹说话,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真是偏心眼。”说着走出了屋子。云婆婆笑骂道:“这个臭丫头,竟敢挑师傅的不是。”柳惠摸着师傅的白发,轻声道:“我明天走,要二三天才能回来,您不要挂念我。”云婆婆脸上顿显不悦之色,道:“回来这么一会儿,屁股还没坐热,就张罗着走,是不是烦我这个老太婆了?”柳惠搂住师傅的脖子,撒娇道:“我巴不得在您老人家身边呢!可是鬼子不让啊!我要四处瞧瞧,看看经过这一役,鬼子兵力部署情况会不会发生变化。”古月从门口把头探进来,弯起两道眉毛,嬉笑道:“师妹,我陪你去。”柳惠道:“你呆在家里吧!陪陪芸儿。”古月哼道:“谁稀罕跟你去?”走进屋子,趁柳惠不备,打了一下便跑走了。云婆婆笑道:“这丫头,永远长不大,愁死人了。”第二天清晨,柳惠带着一包衣服来到吴大爷家。丛映玉正在院子里打水,上前接过包裹,问道:“惠妹,我可把你盼来了,仗打胜了吗?”见柳惠含笑点头,又问道:“打死了几个鬼子?”柳惠嘴角一撇,道:“你竟这么问话,太瞧不起你妹妹啦!” 第三十二章 乍来风雨(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屋里传来吴大娘的声音:“是惠儿吗?快,屋里来。” 丛映玉赧然一笑,道:“看我,只顾着说话了,来,妹妹,咱们进屋说去。”吴大娘穿鞋下地,可能是太过高兴的缘故,笑得让一张老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吴大爷抱着虹儿坐在炕上,望着飘身进来的柳惠,说道:“老婆子,别傻愣着,快让惠儿坐呀!”吴大娘伸手拍拍炕沿,还没等说出话来,只听柳惠说道:“我来这里就如同回到家里,那里需要让呀!”丛映玉把包裹放在炕上,道:“惠妹,你还没说,到底打死了多少鬼子呀?”柳惠屁股挨着炕沿坐下,伸手摸了摸虹儿那张娇嫩的脸蛋,说道:“鬼子有一千多,皇协军也差不多有一千。”丛映玉惊愕了半晌,才道:“天啊!这么多人。”吴大娘乐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问道:“惠儿,你们有多少人?”柳惠道:“四百多,不到五百。”丛映玉双手一拍,道:“你们太厉害了。”柳惠负气离开师兄,脸上并未挂上一场大胜后的喜悦之色,淡然一笑,算是作了回答。 吴大爷把虹儿放在炕上,说道:“惠儿,玉儿急于报仇,你们再打仗,让她也参加吧!”柳惠道:“这事儿您老就别操心了。”吴大爷拿过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几下,幽幽的道:“天下那有当爹娘的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打仗,这不是没办法呀!”柳惠笑了笑,给吴大爷点燃眼袋后,抬手指向包裹,道:“玉姐姐,我又给你带来几套衣服,你换上一套,跟我去断魂谷。等过几天,我带你到四处转悠转悠,帮你练练胆。”丛映玉大喜过望,抓起包裹,奔向西屋。吴大娘笑道:“这孩子,原本是个慢性子,可自打练上枪法,竟学得风风火火了。”吴大爷道:“她心中装满了恨,有了报仇的希望,能不急吗?”吴大娘道:“是啊!玉儿将来会跟惠儿一样,成为打鬼子的女英雄。”丛映玉很快换上了一身白色练功服,走回来说道:“娘,我跟惠妹比不了,成不了英雄。”她在一袭白衣衬托之下,一张秀脸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只是眉宇中带着几分凄苦,想是跟她的遭遇有关。吴大娘笑道:“玉儿真美。”丛映玉扭捏道:“娘,您在惠妹面前夸我美,那我就是长得太丑了。”柳惠伸手去呵她痒,丛映玉转身跑出屋子。柳惠辞别老两口儿,追出屋子,跟丛映玉手拉手去了断魂谷。到了谷中,丛映玉急不可耐地给柳惠展示自己的枪法。柳惠见她枪法进展神速,笑道:“玉姐姐,你这两天没闲着吧?”丛映玉道:“我怎么敢闲着呢?每当想起士章的死,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我就会不分白天黑夜的练习。惠妹,仇恨让我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疲劳,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支撑着我,支撑我练臂力,练腿力,练瞄准,直到练得更好。”一句话说完,珠泪充满眼眶,盈盈欲滴。柳惠听她说得悲壮,想起她的遭遇,一时之间,不禁恻然,为不引起她更多的苦楚,说道:“玉姐姐,你的仇早晚会报,来,咱们练习。”练至中午,两人有点累了,挨着躺在一株大树下休息。柳惠本想打个盹儿,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师兄的影子,不由得暗暗自嘲:“师兄那样厉声地吼你,你还想他干什么?真是没出息。”这也难怪,自打重逢后,她和师兄几乎是形影不离,整天黏黏糊糊的,一时的分开还真令她不适应。丛映玉昨晚在房前以木棒代枪练习瞄准,直练到四更才上炕睡觉,这时脊背一着地,合上双眼便睡着了。柳惠自嘲之后,又开始责怪起自己:“师兄说我心肠硬,是我不听劝导,他才信口说出来,我干么计较呢?那四个人心存歹念,只有我自己知道,师兄不明真相,况且自己又没说出原因,给他说几句就说几句呗!干么怄气跑掉呢?”这悔意一上来,便产生了想去见师兄的冲动。可当她爬起来,却又暗自摇头:“不行,不行。我这样去了,多让褚大哥、许志洪他们笑话呀!”心念一转,立时闪过一个念头,捅醒丛映玉,说道:“我去趟蟠龙峰,黑天前赶回来。”丛映玉揉了揉一双惺忪的睡眼,道:“我子弹不多了,你顺变带些回来。”柳惠道:“好。”她攀上断魂崖,四处望了望,腰身一扭,窜出数丈之远。她轻功既强,于地形又是极熟悉,抄近道仅用了二个小时便来到一线天。竹内大队已悄然撤兵,并没在一线天留下太多的痕迹。柳惠走过夹缝甬道,跟阎世骏打过招呼后,奔往蟠龙谷。她近乡情怯,放缓脚步,依稀看出鬼子飞机轰炸给这里留下的创伤。环顾之际,忽然传来师兄的声音:“惠儿,惠儿……”不禁暗道:“是师兄吗?难道是幻听?难道我想念师兄竟到了这般地步?”身子一纵一跃,来到一高处,远远看见师兄疾步奔来。她激动异常,向前冲了两步,忽地戛然止步,心想:“我若是迎上去,他没准以后还会再跟我吼。对,不能迎上去。”她的心真是令人难以捉摸,看不见的时候急于见面,而见面了却又拿捏起来。夏一凡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张臂抱住柳惠,欢声叫道:“惠儿,惠儿……你回来,我……好想你,好想回去看你,可是……事情没处理完……”柳惠轻轻推开师兄,淡然说道:“我来拿东西,然后就走。”夏一凡惶急道:“惠儿,求求你,不要走了,不要离开我,我说话态度不好,跟你认错行不行?”柳惠噗嗤一笑,随即嘟嘴说道:“谁说离开你了?我帮玉姐姐练枪,过几天就回来。”语音轻柔,哪还有半点气? 第三十二章 乍来风雨(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听了心花怒放,本想张嘴说几句甜蜜的话语,可因平日里做得多、说得少,一时之间,只是动了几下嘴唇,竟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柳惠伸出手,挽住他手臂,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侧头看向师兄,这张俊朗熟悉的面孔,她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不自觉的嗤嗤一笑,问道:“你怎知道我来了?”夏一凡道:“你离开一线天,阎世骏就给发来电报了,我便急急地来找你。”柳惠问道:“你把电台用上了?”夏一凡道:“是,昨天的俘虏中,有三人是通讯兵,我派一人到一线天。”扭头亲了一下柳惠的脸颊,又道:“昨天晚上,我们连夜把缴获的枪支弹药运了回来。之后,我跟大哥商量了一下,又成立了三个步兵中队,卢富贵、彭文、孙大有分别担任五、六、七中队中队长职务,俘虏中有七名卫生员,全部给了阎大姐。”柳惠听了暗暗赞许,问道:“那你和大哥下一步还有何打算?”夏一凡道:“敌人如果不来进犯的话,我们就把重点放在训练上,特别是五、六、七三个中队队员,我想尽快提升他们的战斗力。”两人越聊越亲密,还不时地亲上一口。当走出一片树林时,柳惠看见于蓝、袁天龙、褚霸三人迎面走来,脸上不由得暗暗发烧,轻轻地呼扇着一双漆黑的睫毛,用来掩饰自己的窘态。褚霸笑道:“我们担心你们小两口吵架,急急的赶来。看来你们没吵起来,这架不用劝了。”柳惠白皙的脸庞微微一红,娇嗔道:“大哥,你笑话我,我不理你了。”褚霸笑道:“大哥当哑巴,行了吧!哈哈!”他们攀上蟠龙峰,刚刚坐定,夏一凡问道:“惠儿,你说回来拿东西,要拿什么?”柳惠把头转向褚霸,说道:“那就要看大哥肯不肯给了。”褚霸笑道:“大哥最心爱的东西是幽冥宝刀,惠妹子若是想要,大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拿去便是了。”柳惠道:“我不会夺人所爱,我今天急急的赶来,是想要一具掷弹筒,一百枚榴弹,顺变再给我姐姐带回一些子弹。”褚霸笑问道:“你要掷弹筒干吗?”柳惠道:“不许问,你说给不给吧?”褚霸道:“给,给,我这去给你安排。”夏一凡等褚霸离开,问道:“惠儿,你要掷弹筒干吗?”柳惠嘻嘻一笑,道:“玉姐姐练枪,我练掷弹筒。”夏一凡笑道:“掷弹筒是两个人配合使用的东西,你一个人练有什么用?”柳惠道:“不用你管。大师姐,你和大姐夫跟我回去吗?”于蓝不答,却问道:“师弟,你回去吗?”夏一凡摇了摇头,道:“队伍刚刚扩编,还有许多事情要落实,一二天之内,我还不能离开。”于蓝笑道:“师弟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柳惠知道大师姐留下是为了保护师兄,心中感动,眼眶里充满了泪水,说道:“大师姐,一要提防鬼子用飞机轰炸,二要防鬼子从大斜沟偷偷的摸上来。”于蓝把手帕递给她,道:“叱咤风云的女侠,眼泪窝这么浅,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不笑掉大牙呀!”袁天龙也打趣道:“这要是让山崎看见,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数以千计的帝国军人,竟会死在你这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手里。” 柳惠扑哧一笑,擦掉眼泪,说道:“褚大哥回来了,我走了。”一晃三天过去了,柳惠的掷弹筒发射技术练得跟她枪法一样精准,而且一个人瞄准、装弹比寻常两个人还快。这天中午歇息的时候,丛映玉问道:“慧妹,你今晚还要去侦察?”柳惠摇头笑道:“等天黑后,我带你去南庄找鬼子练胆。”丛映玉顿时喜极而泣,抬眼望着天空,喃喃的道:“士章,我可以为你报仇了,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我和惠妹平安回来。”柳惠伸手搂着她肩膀,道:“你念念不忘姐夫,可见你们夫妻俩情深似海。但姐夫毕竟仙逝了,你不能终日沉浸在悲痛、回忆、报仇当中。你要多想想虹儿,多想想吴大爷、吴大娘老俩口儿,将来妹妹给你找……”丛映玉凄然一笑,道:“妹妹别说了,我因虹儿失。。。。。。shen于那几个畜生之手,已经对不起士章了。这一生,我不会再嫁了。”柳惠道:“你不能这样说,不能自己过一辈子,将来若是再嫁,生两个孩子,一个随他爹姓,一个继承吴家香火,这样虹儿不但又有爹了,吴大爷老两口也是老有所慰,不会断了香火。”丛映玉哭道:“别劝我了,干爹、干娘的恩情我会报答的。呜呜……”柳惠心知劝她改嫁之事急不得,叹息一声,道:“玉姐姐别哭了,我不劝就是了。”夜里十点左右,柳惠带着丛映玉来到南庄外围。两人绕南庄转了一圈,隐身在一个沙丘后面。柳惠盯着南门,心道:“小鬼子,你们躲得够严实的,但本姑娘也不能白来。”丛映玉心下有些发虚,低声问道:“怎么没看见鬼子?”柳惠道:“他们躲在岗楼和沙包里了。”丛映玉把枪膛推上子弹,又问道:“鬼子什么时候能走出来?”柳惠笑道:“尿尿的时候,你等吗?”丛映玉哑然一笑,道:“你一个大姑娘,这话也能说出口,真是不知羞,快说,怎么打?”夜色之下,柳惠脸上微微一红,道:“你打探照灯,我轰沙包和岗楼。”她架起掷弹筒,拿出三枚榴弹摆在身前,又道:“姐姐,开枪。”话音一落,她把榴弹从上口送入炮筒,一声尖啸,榴弹飞向沙包。爆炸声起,五名鬼子从沙包里被炸飞出来。丛映玉颤颤微微开了第一枪,子弹打在铁皮灯罩上,擦出了一溜火花。她见打偏了,脑门一下子沁出汗珠,惶急之下,又开了一枪,但这一枪更是离谱,子弹连探照灯的边也没有沾上。 第三十三章 映玉学刀(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急忙说道:“玉姐姐,屏住气,手不要抖。”说话间,她射出第二枚榴弹,斜向飞往岗楼,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岗楼垮塌,木屑横飞,里面的三名鬼子无一幸免。柳惠暴露目标后,负责操作探照灯的鬼子,把一束明亮的灯光直直地照射过来。丛映玉发现探照灯旁有一名鬼子正在探头观望,当下移动枪口,屏气开了一枪。那鬼子脑门吃疼,腿脚一蹬,耸搭着脑袋不动了。丛映玉见自己打死了鬼子,高兴地叫道:“我打死鬼子啦!我打死鬼子啦!玉章,我……”柳惠急道:“玉姐姐,别喊了,快打灭探照灯。”丛映玉打死一名鬼子,便如姗姗学步的孩童迈过了门槛,听见柳惠的喊声,应道:“好哩!”当即稳稳地开了一枪,但在探照灯熄灭的瞬间,看见大门向两侧分开,黄乎乎的鬼子蜂拥着跑进门洞,不由得惊呼道:“好多鬼子呀!”柳惠正等待这一刻,单手装弹,只听呼啸一声,第三枚榴弹落在门洞前爆炸,炸倒了一大片鬼子。爆炸之后,丛映玉顿觉眼前一片漆黑,叫道:“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我……”柳惠发出第四枚榴弹后,道:“不要怕,向我靠近。”鬼子在伊野宪作小队长的指挥下,发疯似地冲过门洞,径直冲向两人。柳惠又发出两枚榴弹,非但没能阻止鬼子的脚步,反而激发出他们凶残的本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狰狞的表情,嗷嗷叫着往上冲。丛映玉第一次看见鬼子冲锋的场面,心里害怕极了,忘记了开枪,慌道:“惠妹,鬼子不怕咱俩,咋……办?”柳惠埋头速射,一口气发射了六枚榴弹,然后看也不看,背起丛映玉顺着山坡向东如飞奔行。丛映玉壮着胆儿说道:“放下我,我……自己能跑。”柳惠知她心里怯意浓浓,调侃道:“得了吧!但不要把尿撒在我后背上。”丛映玉掐了她一下肩头,道:“臭妹妹,你逃命也不忘记取笑我,真是可恶。”柳惠轻声一笑,脚下加力,翻过三个山头,放下丛映玉,笑道:“没事啦!鬼子追不上咱俩了。”丛映玉没有吭声,闷头往前走。柳惠见她不说话,问道:“你怎么啦?”丛映玉道:“我真没用,方才吓得要死。”柳惠笑道:“谁敢说你没用,我会打断他的腿。”丛映玉想到自己也打死了一名鬼子,心里便好受了不少,道:“只有小凡会说。”柳惠道:“他敢说,我更不会轻绕他,两条腿都给他打断。”丛映玉道:“你舍得?”柳惠笑道:“舍得,舍得。”转过一个山崖,她忽地拉住丛映玉的手,蹲在草丛里,悄声道:“别动,有人向这里走来。”漆黑的夜色里,丛映玉紧张到了极点,身体跟着哆嗦起来。柳惠耳语道:“别怕,有我呢!”丛映玉上牙碰着下牙,连连点头。不一会儿,柳惠见七个人从北走来,行进速度非常快。她内功精湛,眼力异于常人,觉得走在前面那人甚是眼熟,距离还有七八米的时,站起来笑道:“马连长,你们这是去哪儿?”马大义心下一惊,猛然停下脚步,待认出柳惠后,喜道:“柳女侠,你怎么在这儿?”柳惠道:“奇怪吗?呵呵!是够奇怪的,两个女人三更半夜的在这荒无人迹的大山里,也不怕狼给吃了。”说着咯咯笑了起来。马大义常年搞侦查工作,练就了一双夜眼,他看出了丛映玉内心的惊慌,向她笑道:“莫怕,莫怕,我们是八路军。”丛映玉听他说是八路军,心里感到格外的亲切,但为了掩饰自己的怯懦,道:“我才不怕你们。”马大义哈哈笑了几声,当看清柳惠身上又背枪又背掷弹筒时,问道:“柳女侠,莫非哪轰隆隆的爆炸声是你所发?”柳惠道:“是,我和姐姐闲来无事,耍耍小鬼子。”马大义竖起大拇指,道:“厉害,厉害,两位姑娘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他左看看、右瞧瞧,又道:“柳连长呢?”柳惠道:“你叫他夏一凡,他今晚没跟我在一起。”她逐个打量了那六人一眼,问道:“马连长,你带人是来搞侦察吗?”马大义不想欺瞒,说道:“是。”柳惠把鬼子一顿轰炸,心情格外的好,笑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马大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我想搞清礁子山上有多少守敌。”柳惠脱口说道:“原来有一个团,现在只有一个连了。”马大义道:“怎么调走那么多人?你可知道调往了哪里?”柳惠笑道:“知道,知道,他们被迫调往了谁都不想去的地方。”马大义问道:“什么地方?”柳惠答道:“阎王殿。”马大义正色道:“柳女侠,别开玩笑,他们的去向,对我们很重要。”柳惠微微仰起脸,说道:“前几天,新上任的团长郝新除留守一个连外,率其他人配合江川大队进攻我们。结果呢!阎王爷收到了一份大礼。”马大义问道:“江川大队也让你们给吃掉了?”柳惠道:“当然,我们撒了一张大网,直打得敌人血流成河,尸骨无存,无一人逃走。”马大义不信,但又不好直说,沉吟良久,才道:“柳女侠,千万不要开这个玩笑,要知道我带回去的情报稍有不准,就会给独立团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柳惠没想到自己据实相告,他却认为是开玩笑,心中不满,冷哼道:“方才的话,就算我信口雌黄了。”说完拉着丛映玉便走。马大义张臂拦住二人,说道:“柳女侠,你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你走。”柳惠嘴角上挂上一丝冷笑,说道:“马连长,别说你们七个人留不住我,就算你把整个独立团拉来,想留下我也难,你信是不信?”马大义央求道:“柳女侠,你别误会,我拦住你,只是求你把细情告诉我。” 第三十三章 映玉学刀(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瞧马大义一副可怜相,心头一软,道:“好好好,看你怪可怜的,那我就告诉你吧!”稍微顿了顿,把关谷奇雄如何派人打入内部,如何将其识破,如何将计就计,如何摆下战场等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马大义呆怔了良久,才问道:“你们抗日自卫大队有多少人?”柳惠道:“告诉你也无妨,这场战役之前,褚天褚二哥带领一百左右人留守铁石峰,阎世骏率四中队把守一线天,阎立大姐带领后勤中队躲藏在蟠龙峰,直接参加这场战役的只有一个炮兵中队和三个步兵中队,约莫有四百五十人。战役之后,队伍已发展壮大到八九百人,我师兄自己任命当指导员,褚霸褚大哥任大队长。”马大义踌躇了一会儿,道:“柳女侠,我还有一事相求,请你务必答应我,好吗?”柳惠道:“哪要看什么事?”马大义道:“我要见夏一凡。”柳惠断然说道:“不行。”说罢,携着丛映玉飞身走了。马大义傻傻呆怔了半晌,才向战士们问道:“柳惠的话,你们相信吗?”一名战士道:“江川大队是山崎联队的精锐之师,没有五倍于他们的兵力,谁也吃不掉,何况还有差不多一个团的皇协军相助,我看柳惠是在说谎。”一名战士道:“我听三营一连战士讲,柳惠一个人就能把山崎联队玩弄于鼓掌之上,消灭一个区区江川大队也就不足为奇了。”又一名战士说道:“我信,但我说不出来为何相信。”马大义见剩下三名战士点头,笑道:“我不相信,但又不得不信,走,咱们这就返回向团首长汇报。”独立团离开大堡顶山有两天了,今晚悄然隐匿在化马镇北边的一片荒山里。当卫启明听完马大义的汇报后,消瘦的脸颊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道:“好一个夏一凡,好一个柳惠,好一个褚霸,任谁想不到,你们竟然把威风八面的江川大队给吃掉了。哈哈……”笑声洪亮,传出了很远很远。李子健打发走马大义后,说道:“卫政委,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却印证了日前旅部传来的消息。看来,在徂徕、化马、青龙镇一带,确实活跃着一支来历不明的庞大抗日武装,给日寇构成了很大的威胁,也无形中减轻了我们独立团的压力。”卫启明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庞大抗日武装,既是夏一凡、褚霸领导的抗日自卫大队。”李子健道:“正是。”卫启明平日里烟酒不沾,此时来了兴致,让李子健给卷了一支烟,猛猛吸了一口,呛得大声咳嗽起来。李子健笑道:“卫政委,抽烟要像我这样,轻轻的吸,慢慢地进入肺腑,然后通过口鼻徐徐地呼出来。”说着做了个样子。卫启明把烟丢在地上,边揉眼睛边道:“这东西又难闻又呛人,抽它简直是自己找罪受。”清了一下嗓,接道:“夏一凡这小子给自己封了个指导员,看来他心中没有忘记党,没有忘记人民。”陈兆宏原来最是器重夏一凡,他听完马大义的汇报后,便低头回想夏一凡在独立团的日日夜夜,此时抬头说道:“那晚上牺牲的两名战士,肯定不是他杀的。”李子健的脸上忽地不见了笑容,吧嗒吧嗒吸了几口烟,扔掉烟蒂,道:“这个问题我早想过,夏一凡心性淳厚,不会对自己的战友下手……”卫启明插话道:“那柳惠呢?”李子健道:“柳惠说话刻薄,得理不饶人,但她心存侠义,不可能暗中杀死那两名战士。更何况她武功高强,想杀人只在举手投足间,怎会费力用刺刀刺杀呢?”卫启明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瘦弱的身影,不禁惊道:“难道是张化余……”李子健连忙摇头道:“他是军分区派来的工作组组长,绝不会暗中做出这等之事。”顿了顿,又道:“卫政委、陈参谋长,鬼魅魔影,终有一天会露出尾巴。”陈兆宏想凶手还潜伏在独立团里,忧虑道:“凶手目的不纯,如果不揪出来,始终是个隐患,我想逐个筛查,不怕……”李子健道:“陈参谋长,先不谈这事,我们要马上出发,攻占礁子山。”卫启明也道:“凶手是谁?无头无绪,还是暂且搁在一边为好。”当夜,部队急行军,在第二天清晨对礁子山构成了包围之势。守军连长佟强一见东、南、北三面全是八路,跟三个排长商量后,便率众投降了。独立团兵不血刃攻占礁子山,官兵上下一片欢腾。李子健命人把佟强押来,瞧他年约三十岁,粗眉大眼,目光纯正,让过座位后,问道:“佟连长,你想参加八路吗?”佟强听了一怔,反问道:“你们不枪毙我?”李子健笑道:“你若参加八路,我举双手欢迎,如果不想参加,我问你几句话之后,便放你走。”佟强站起来脚跟靠拢,举手敬个军礼,大声说道:“报告长官,我愿意参加八路。”李子健拉他坐下,讲了讲八路军的政策,又聊了聊徂徕、化马、青龙三镇敌人的布置情况,而后问道:“这里活跃着一支抗日队伍,你可了解?”佟强点头说道:“那是柳惠率领的一支可怕的队伍。”卫启明恰好走来,道:“小佟,据我所知,那只队伍是夏一凡和褚霸领导的抗日自卫大队。”佟强道:“我从师部得知,夏一凡和褚霸、许志洪、于蓝、古月等人全部听命于柳惠。”卫启明跟李子健对了一下眼,问道:“柳惠怎么可怕?”佟强道:“柳惠指挥打仗神出鬼没,一旦被她叼住,只有死路一条。”他把柳惠率人炮击礁子山的经过讲述一遍后,又道:“凤凰岭一役,柳惠率人炸毁日军汽车,抢劫了全部军火,并全歼护送的鬼子,还把给山崎联队补充的五百名新兵尽数打死。山崎大佐得报后,亲自率领两个日军步兵大队、一个炮兵大队和皇协军第三师三团,在后面紧追不舍。柳惠非但没有遁走,却在一线天摆下战场,跟日军、皇协军抗衡。日军在空军支援下,鏖战一天一夜,非但没能攻克一线天,还损失惨重,铩羽而归。就……” 第三十三章 映玉学刀(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李子健惊得忍不住岔话问道:“佟连长,你能确定抗日自卫大队的指挥官是柳惠吗?”佟强道:“李团长,绝对错不了。山崎大佐接连受挫,心下不甘,后来派人打入其内部,才探明情况。三天前,郝新郝团长除留我守山外,率领其他人配合江川大队南进攻打蟠龙峰,结果……结果没有一个人生还回来。”李子健通过佟强一番话,证明了柳惠没有跟马大义说谎,暗想:“这个柳惠还真是不简单,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少,却很少有人能把一支非正规军指挥得如此出神入化。”心下感慨之余,问道:“小佟,蟠龙峰距这儿有多远?”佟强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递了过去。李子健接过来看了看,递给卫启明后,又问道:“小佟,许志洪是谁?”佟强道:“许志洪是特种队队长。”李子健想了解更多的消息,追问道:“特种队又是怎么回事?”佟强道:“听说是吴师长投靠日本人前秘密组建的一支队伍,只有十二人,准备将来对付共党和游击队。吴师长投靠日本人之后,这些人就不见了踪影,后来被柳惠收归麾下。”卫启明把地图折好,道:“李团长,柳惠明知礁子山的守军只有一个连,可为什么迟迟没有攻打呢?”李子健也是不解,摇头道:“她不攻打肯定有不攻打的理由,可因为什么?我实在是想不通。”卫启明道:“柳惠神出鬼没,取不取敌人的项上人头,只在一念之间。小佟,你命大啊!”佟强忽然想起了那晚上漫山遍野爬来的毒蛇,身子一哆嗦,鸡皮疙瘩立马布满了全身。李子健心中诧异,问道:“小佟,你怎么了?”佟强每当想起那晚上到处都是黑黝黝的毒蛇,便如刚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惊惧无比。过了很久,他才渐渐把心神稳定住,带着一双惶恐的眼神,把毒蛇搬家和炮营有去无回,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李子健听了惊奇无比,道:“毒蛇搬家,闻所未闻啊!”佟强道:“我们曾私下议论过,毒蛇搬家,绝非偶然,一定是江湖三女侠具有驱蛇的本领。”李子健把目光转向卫启明,道:“你博闻识广,可听说过人能驱蛇吗?”卫启明道:“我听说道家有驱蛇咒,能把成千上万条毒蛇拘来,供其驱使,但这毕竟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也许……也许纯是自然现象。”李子健道:“卫政委,你说炮营有去无回,又是怎么回事?”卫启明眨了眨眼睛,道:“李团长,你是说毒蛇搬家跟人失踪,这两件事有关联,是吗?”李子健笑道:“你说能那么巧吗?”卫启明摇摇头,道:“柳惠这姑娘,真是莫测高深啊!” 再说昨晚,柳惠和丛映玉返回断魂谷后,两人捡些柔软的干草铺在石板上,躺在上面美美的睡了一觉。翌日清晨,柳惠打了一趟拳,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说道:“玉姐姐,小鬼子拼刺很有一套,但就怕中国的大刀。你今天别练枪了,我找个人教你几招刀法。”丛映玉听了脸现疑云,放下手中抢,问道:“你不能教吗?”柳惠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笑,道:“我不擅长刀法,教不了你。”丛映玉迟疑道:“我笨,不能又练枪法又练刀法,若是两样一起练,我哪样也练不好。”柳惠笑道:“姐姐才不笨,姐姐聪明极了,以后啊!等你学会了刀法招式,假如练枪累了,就把刀捡起来,耍上一会儿。练枪和练刀用劲儿方法不同,两者可以兼顾,什么都不会耽误。”丛映玉虽说腼腆,言语不多,但心中素有侠女情结,当想到自己练成了枪法和刀法后,上阵杀敌,除暴安良,哪是何等的快哉?于是笑道:“好,不过你要背地里经常指点指点我,免得让教刀法之人说我笨。”柳惠只想哄她学刀法,不管她提什么条件,都会应承下来,当即说道:“没问题。”离开断魂谷,她暗暗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一路上蹦蹦跳跳,嘴里不停地哼着山歌。丛映玉受她感染,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姑娘时代,竟也小声唱起了情歌。晌午头上,两人来到蟠龙谷,走进一个山坳,只见吴燕仰身躺在草丛上,左腿微屈,右手挥舞着一根柳条,嘴里念念有词:“臭小子,你赖着不走,碍我好事,我抽你,抽你……”柳惠有心吓她,喊道:“燕姐姐,蛇,蛇。”吴燕闻声跳起,捂着胸口叫道:“在哪?”柳惠瞧她惊骇的样子,笑道:“骗你的。”吴燕左手挥舞着粉拳,扑上两步,忽地停下身子,瞧着怯生生的丛映玉,笑道:“这位姐姐长得好俊哟!”柳惠给两人作了介绍之后,问道:“燕姐姐,廖明在吗?”吴燕气道:“在,他烦死人了,整天缠着志洪哥教他枪法。”柳惠抢过柳条丢在地上,笑问道:“你想抽打之人是廖明吗?”吴燕是个机灵鬼,瞧她笑语晏晏,情知被她瞧破了心事,若要实话相告,必然惹来她一番嘲弄,当下心念微转,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那天赌气跑什么?是不是夏一凡欺负你了?”柳惠左手搭在她后背上,轻轻推了一下,道:“别问了,快去把廖明给我叫来。”吴燕噘嘴道:“我烦他,我不去。”柳惠笑道:“你把他叫来,我给他安排任务,那他以后就不会缠你的志洪哥啦!”吴燕听了喜出望外,扭动蛮腰,甩开臂膀奔向一个山岗。不多功夫,廖明提着一支三八步枪跑来,问道:“姑奶奶,找我有事吗?”柳惠绷着脸说道:“我有事求你,不知你会不会帮忙?”廖明笑道:“你是这里的老大,能为你效劳,求之不得呢!”柳惠身子一闪,抬手说道:“廖明哥,这是我玉姐姐,名叫丛映玉,人长得漂亮吧!” 第三十四章 映玉学刀(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丛映玉方才躲在柳惠身后,廖明并没有看清她模样,此时多看了几眼,见她两颊生晕,容貌娟秀,便红着脸向柳惠点了点头,暗想:“她要给我找媳妇吗?这姑娘可真不错,模样不差吴燕分毫,论身姿风韵,还要胜吴燕三分。”丛映玉瞥去一眼,顿时为他的外表所摄,心道:“好俊的小伙子。”随即暗自摇头,心想:“他外表虽然胜过士章,但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士章好。”她见生人极容易脸红,在廖明灼热的目光下,把头扭向了一旁。柳惠依计行事,道:“廖明哥,我听大哥说你刀法极为厉害,不知跟鬼子的拼刺比怎么样?”廖明见她扯上了刀法,心下很是失望,傲然说道:“一对十,鬼子非我敌手。”柳惠笑道:“廖明哥,那我就找对人了,我想求你教玉姐姐几招刀法,还望你不要推辞。”廖明微微迟疑了下,道:“褚大队长的幽冥刀比我厉害多了,你……”柳惠哼道:“廖明,你是怕我偷学你刀法吗?”廖明见她把称呼改了,心知她生气了,笑道:“不是。”柳惠俏眼圆睁,道:“你教是不教?”廖明道:“教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柳惠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道:“好,好!好你个廖明哥,胆子真不小呀!竟然敢跟我提条件,不过,我今天心情特别好,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廖明扭捏道:“你……是枪神的姑奶奶,枪法无人匹敌,我想让你教我枪法。”柳惠应得十分干脆:“行,我答应你。”廖明返身回帐取来大刀,带着柳惠、丛映玉来到一个山谷里,道:“这里宽敞僻静,能耍开刀来,以后,我就在这里教丛……姑娘刀法。”柳惠点点头,道:“廖明哥,我姐姐体弱,又没有武学根基,你教的时候可要有点耐心,不许吼叫。”廖明一拍胸脯,道:“姑奶奶,你放心好了,我先教丛姑娘常用的步法。”柳惠知道教习武功,最忌旁人偷听,于是远远地走开,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打坐。丛映玉自打练习枪法,体质已不知提高了多少,加上她人又聪明,仅练习了一个小时,便掌握了弓步、马步、跨步、滑步、撤步等一些基本步法。廖明由衷地赞道:“丛姑娘真聪明。”丛映玉不敢正眼瞧他,红着脸说道:“是……师……傅教得好。”廖明笑道:“我可不敢当师傅,你叫我廖明就行了。”跨步虚劈一刀,又道:“步法看似简单,却是练习刀法不容忽视的基础……”柳惠打坐收功,听着两人说话,心中窃笑不已。丛映玉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闻听一声鸟鸣,心想:“鸟声充满了悲戚,莫非也死了丈夫?”她心下分神,脚步不免慢了一拍。廖明立即有了察觉,道:“丛姑娘,收敛心神,不要受外物影响。”丛映玉脆声声的应道:“是,师傅。”心中却想:“他一个大男人,心思可真够细的。”柳惠忍住笑,站起身来说道:“廖明哥,你先教着,我去看看师兄,一会儿就回来。”她一走开,留下的两人突然间窘迫起来。先说丛映玉,原本练得好好的步法,一时间竟然乱了套,本应走弓步,却是来了一个虎跳,甚至有时连左右脚也分不清了。廖明也没好到那里,喊完右跨步,应该喊左撤步,却继续喊了一句右跨步。丛映玉初识步法,又因单独与陌生男子在一起,不免有些紧张。当下也不去想廖明喊得对不对,只是按照廖明所说出步。可是右脚已然跨了出去,身体前倾,再跨右脚已是不能,于是灵机一动,左脚前收,右脚跨了出去。廖明却没想到自己喊错了,赶忙说道:“错了,应该迈左脚。”丛映玉本想分辨,可她性情柔弱,到了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廖明思维已乱,错话百出。丛映玉连急带累,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是大汗淋淋了。廖明见状,忙道:“丛……姑娘,歇……歇再练。”丛映玉“嗯”了一声,找块石头坐下来喘着粗气。廖明提刀向丛映玉靠近几步,说道:“刀乃是百兵之胆,力大势沉,真不是姑娘家练的。”丛映玉实话相告:“我没想练,是惠妹让我练的。”廖明道:“她应该让你练剑,不知为什么给你选择了练刀?”丛映玉道:“她说鬼子最怕中国的大刀。”廖明问道:“你想用大刀劈鬼子?”丛映玉微微仰起了头,恨恨的道:“是,我要给我男人兰士章报仇。”廖明不知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心里像是被针刺一下,心想:“原来她结婚了,她男人名叫兰士章。”当看她悲伤忿然的样子时,又想:“给他男人报仇?难道兰士章让鬼子给杀了?”便忍不住问道:“你男人怎么了?”丛映玉怆然泪下,道:“死了,死在小鬼子手里,我要学枪法、刀法,给士章报仇雪恨。”廖明见她年纪轻轻就守寡了,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道:“丛……姑娘,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我都会替你报仇的。”丛映玉用手背抹掉眼泪,道:“谢谢!但我要学会刀法,亲手砍下几个鬼子的脑袋。”廖明道:“只要你肯学,我便会尽心尽力的教。”丛映玉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傅,我……很笨,谢谢你能教我刀法。”廖明听她语声转为柔和,转眼瞧去,恰巧与她一双美眸撞在了一起,当即脸色一红,把头转了开去。丛映玉没想到无意看他一眼,却与他的目光碰上了,马上扭过头,晕红满面,心里犹如挂了十五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廖明呆呆地寻思:“她长得好美,美得令人不敢多看一眼。”其实论容貌,丛映玉跟古月、吴燕二人差不多,比不上于蓝,更比不上柳惠。丛映玉站起来说道:“师傅,开始练习吗?” 第三十三章 映玉学刀(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廖明本不是木讷之人,听丛映玉一口一个师傅的叫,莞尔一笑,道:“你叫我师傅好别扭,请问一下,我二十五岁,是能当哥哥,还是能当弟弟?”丛映玉迟疑片刻,道:“你……长我二岁。”廖明笑道:“那你叫我廖明哥,这样听起来也舒服。”丛映玉跟柳惠接触时间长了,自然也染上了一些江湖儿女习气,当下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廖明哥。”廖明朗声一笑,道:“映玉妹子,来,咱们练刀法。”他还不知道自己心里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当丛映玉右脚蹬地屈膝上提,左腿独立时,一双火辣辣的目光盯在她那曼妙的腰身上,心中叫道:“美,真美。”过了许久,丛映玉听不见廖明发话,问道:“廖明哥,下一式怎么练?”廖明一愣,咬了一下舌头,暗骂:“该死,我怎么成了登徒子?真是羞死人了。”于是说道:“左手屈肘收在右腋下立掌,掌心向右,右手屈肘向上提刀由左侧绕向身后,刀柄向上、刀尖向下,随即右脚向前原地落步。”丛映玉闻声而动,动作做得极为标准。廖明心想:“自己当初练这一招,师傅演示四遍才学会,她只听我口述,便做得有模有样,真是个聪明的女子。”接下来两人心无旁骛,一个专心的教,一个专心的学,很快练到了第六招“虚步双搂手”。这一招丛映玉执刀的右手始终做不到位。廖明心下一急,上前伸手托起丛映玉的右臂往起抬。丛映玉让他一碰,心中慌乱,手中刀脱落,刀尖向下直往右脚戳来。廖明不愧是练武人出身,反应甚是机敏,在刀尖堪堪落在丛映玉脚面上时,闪电般伸出左手,用食指和中指将刀夹住,同时脚步横跨,身子撤向了一旁。丛映玉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扭头看见廖明的左手上有血,惊叫道:“你手出血啦!”廖明看她惊慌的样子,忙把刀交到右手上,笑道:“没事,让刀锋擦了一下。”丛映玉背转身子,嗤地一声,从内襟上扯下一条布,走过去抓过廖明的手,道:“我给你裹上。”廖明从没让女人触碰过肌肤,只觉得全身酥麻,仿佛被闪电瞬间击了一般,浑身发热无力。丛映玉瞧伤口向外翻开,血止不住的流,边包扎边问道:“疼吗?”廖明听了心里热呼呼的,说道:“不疼,一点儿也不疼。”心里却想:“你这般关心,我那怕手上天天割一个口子,即使痛彻心扉,也是心甘情愿啊!”丛映玉给廖明包扎好伤口,双目噙泪,道:“都怪我没用,我不学了。”廖明一听大急,道:“别不学呀!练武之人受点小伤是常有的事儿。”丛映玉摇头道:“我连刀都握不住,再练下去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廖明道:“我的刀重,过些日子,我给你打造一把适合你用的刀。”丛映玉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人,抖了一下衣襟,道:“你不用费心了,我说不学就不学了。”廖明瞧她态度坚决,灵机一动,道:“你不想为死去的男人报仇吗?你不想亲手砍下几个鬼子的脑袋吗?”这个时候,也许只有激将才会让丛映玉改变心意,只见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说我能学会吗?”廖明听她如此问,急忙应道:“能,你一定能学会。”丛映玉拿过大刀,凝视刀锋片刻,道:“廖明哥,来教我。”廖明笑道:“好哩!”耀眼的阳光下,山谷里人影腾挪,刀光霍霍,叱声连连。柳惠离开二人不久,在一山谷里碰上了夏一凡,瞧他急匆匆的样子,劈头问道:“师兄,你去哪里?”夏一凡握住她一双柔夷,道:“我能去哪?找你呗!三四天不见,真是想死我了。”他心中激动,竟是涨得红了脸颊。柳惠咯咯一笑,随他走近旁边的树林里,让他抱着坐下之后,忽然扳起面孔,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夏一凡一怔,问道:“算什么帐?”柳惠哼道:“你说我心肠硬,还把我比作鬼子,难道你忘记了?”夏一凡把她翻转身子,按在膝盖上,照她屁股噼里啪啦的拍打,边打边道:“你说我,我从不放在心上,而我说你两句,你就记挂了不忘,真是找打。”柳惠看他并不使劲打,轻轻呼道:“救命,救命啊!……”两人闹了一阵,夏一凡正色道:“我那天急不择言,是我不对了,但你下令冲上去,可以俘虏好多鬼子呀!”柳惠道:“你比我清楚,鬼子心性狠毒,我若下令冲锋,你想想会死多少人?为俘虏几名鬼子而牺牲我们的队员,你说值得吗?”夏一凡听她说得在理,说道:“是我考虑不周,我错了。”柳惠道:“这几天,你心里一定还在怪我杀死那四个人,是不是?”夏一凡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惠儿,以后咱们不要杀俘虏了,好吗?”他担心这样说惹她恼怒,赶忙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柳惠娇笑一声,道:“坏师兄,不许亲了。”擦拭了一下脸蛋,柔声道:“那天你言语太过严厉,我一气之下就没做解释。其实,那四个人举手投降是假,暗存歹毒之心是真。”夏一凡问道:“什么歹毒之心?”柳惠抚摸着他脸颊,说出了杀死四人的因由。夏一凡惊出一身冷汗,道:“惠儿,又是我错了,以后……”忽传来喊声:“褚大队长,夏指导员……”两人急忙冲出树林,只见卢富贵从北急急的奔来。夏一凡大声喊道:“卢大哥,怎么了?”卢富贵气喘吁吁的跑到两人身前,叫道:“夏指导员、枪神的奶奶,成……中队长和彭中队长打……起来了。” 柳惠笑道:“我怎么又成枪神的奶奶啦?”夏一凡不等卢富贵答话,急道:“他们在哪?快带我去。” 第三十三章 映玉学刀(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卢富贵将两人带到一个山坳里,只见成可言和彭文你一拳、我一掌的打在一起。夏一凡喝道:“快停手,快停手。”场中两人已经打红了眼睛,哪会听他话?夏一凡抬脚想去分开二人,柳惠拉住他,并向他笑着摇摇头。场中两人堪堪战到五十招,忽听彭文喝道:“成中队长,你恶语相向,请接下我这一掌。”眼看着成可言就要伤在彭文的掌下,柳惠飞身跳进场中,左手将成可言带到一边,右掌抵住了彭文雷霆般的一击。但见彭文连退数步,待稳住身形看清是柳惠时,道:“你……”柳惠看了看四下里围观的队员,道:“成大哥,打架好玩,是吗?”成可言平生最怕两个人,一个是禇霸,一个是柳惠。当下嘿嘿一笑,道:“惠妹子,别……误会,我跟彭中队长是在切磋武艺。”柳惠看到彭文气鼓鼓的样子,沉声道:“成大哥,过来向彭大哥道歉。”成可言的脸涨得跟猪肝差不多,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惠妹子,我……”他即怕柳惠,但也看重面子,吞吐半天,道歉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彭文为人历来谦和,若不是成可言说话太过伤人,也不会跟他动手过招,更不会痛下狠手。此时,见柳惠站在他这边,心中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说道:“惠妹子,请你不要动怒,方才我跟成中队长却是在切磋武艺。”成可言跟褚霸在黑道上混迹多年,最是讲义气,一听彭文的话,全然不顾及面子了,拱起双手,道:“彭老弟,哥哥是个粗人,那会儿胡言乱语说你是汉奸出身,哥哥错了,请你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遭,我……以后会管住自己这张破嘴。”彭文不是抓住理儿就不放的人,当即呵呵一笑,道:“成大哥是个率真汉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言罢,也学着成可言的样子抱拳拱手。成可言向柳惠咧嘴一笑,道:“惠妹子,没事了,没事了。”柳惠瞟了他一眼,道:“你自恃拳脚了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来陪你走两招,如何?”成可言把头晃得溜圆,道:“我打不过你,我怕你,我服你。”说着身子向后退。柳惠心中旋即一动,道:“成大哥,你不敢跟我较量,可敢跟我师兄较量?”成可言停下脚步,道:“夏指导员的枪法我比不上,但是拳脚功夫么,嘿嘿!自然是我厉害了。”夏一凡亮开架势,笑道:“成大哥,比试之后,才能知道孰强孰弱。”成可言平日里最是好勇斗狠,当下一招“直捣黄龙”,向夏一凡当胸打来。夏一凡双手成环,左臂一挡,身子一转,右掌已印在成可言的右肩上。成可言身形暴退,呆立半晌,才道:“指导员真人不露相,我一招没走完就败于你手,服了,服了。”观看的队员心里明白,夏一凡若是内劲外吐,成可言的右臂已废了。彭文少年练武,对武林各门各派的掌法颇有研究,回想夏一凡方才的身法、手法,问道:“莫非指导员施展的是陈氏太极掌?”夏一凡笑道:“不是,我施展的乃是武当太乙绵掌。”彭文听师傅说过,武当太乙绵掌乃失传上百年的武林绝技,外表看是缓慢棉柔,实则劲力内蓄,迅猛爆发,若被击中,脏腑破裂,全身骨骼处处寸断,再无救治之法,当下抱拳说道:“指导员,今天能目睹失传上百年的武林绝学,幸甚,幸甚!”夏一凡笑道:“彭大哥,武当太乙绵掌我只学到了皮毛,若跟大师姐、二师姐和师妹相比,差上甚远。”成可言见彭文搭话不休,误以为他想跟夏一凡较量较量,道:“彭老弟,你跟指导员走几招,让我开开眼界如何?”彭文摇头道:“成大哥,指导员练的是武学正宗掌法,咱俩联手恐怕也难走出三招五式。”夏一凡一纵一跃立在沙丘之上,在众人惊讶声中,朗声说道:“同志们,自古以来就有人给功夫划分为正邪两派,其实不然,在我看来只要是维护武林正义的,不论修炼的是什么功夫,那怕是阴毒的武功,我看他也是正派人士。反过来,即使是修炼少林、武当等所谓的正宗武功,若是平日里,竟做些伤天害理、偷鸡摸狗的勾当,我说他是邪门歪道也不为过。”稍稍一顿,接道:“咱们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人员组成比较复杂,有人当过土匪,有人当过皇协军,还有人当过猎人和农民。但英雄不看出身,只要是一心打鬼子、打汉奸,我说都是英雄。所以嘛!在咱们的队伍里,大家要像亲兄弟一样,团结一致,相互帮携,把我们抗日自卫大队打造成一支铁军,跟鬼子打一仗胜一仗。”话音一落,大家振臂高呼,声音久久不绝。成可言、卢富贵、彭文将队员带走之后,夏一凡把柳惠叫上沙丘,道:“我和大哥商量好了,今晚拿下礁子山,然后派两个中队驻守在那里。”柳惠问道:“命令下达没?”夏一凡道:“已经下达了,吃过晚饭便出发。”柳惠道:“你快让大哥把这个命令取消。”夏一凡听了,仿若坠入云里雾中,问道:“取消干吗?”柳惠一双美眸望向北方,道:“师兄,礁子山是大斜沟的门户,敌人曾派一个团驻守在那里,可见敌人的重视程度有多高。现在虽然仅剩一个连的守军,但这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哪天还会派来一个营、一个团。我不建议攻打,是想让山崎、吴岳庭再派兵,越多越好,把大量敌人吸引过来,与我们形成相峙。而我们在这个阶段,一方面加强队伍训练,提高队员的思想品质和战斗能力。一方面派出小股精英队伍,趁他们后方防御空虚之际,攻打炮楼,让敌人惶惶不可终日。”她向后拢了拢额前垂下来的秀发,又道:“眼下,我们攻下礁子山,也正是山崎所期待的。他迟迟不往礁子山上增兵,也是想把咱们引出来打。” 第三十四章 躲过一劫(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听她说得甚是在理儿,笑道:“惠儿,你一语点醒梦中人,我这就让大哥发出通知,取消今晚的行动。”柳惠得意的笑了笑,抬眼远眺,见到一个山谷里长着一朵朵紫色花蕾,迎风飘曳,彷若一片紫色的花海翻翻滚滚。当下轻笑了一声,一蹦一跳地奔过去,从根处掐断一束鲜花,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转身向慢吞吞走来的师兄问道:“美不美?”夏一凡笑道:“人美花更美。”当听柳惠“啊”了一声叫,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纠正道:“花美人更美。”柳惠噘嘴嘟囔了一句:“在你心里,我就是没有花好看。”夏一凡道:“才不是,在我心里,你比花美上十倍、二十倍不止。”柳惠听了心中大有甜意,口中哼着小调儿往回走。夏一凡折了一根枝条拿在手里,在空中耍了几下,道:“惠儿,大哥昨晚跟我说,想让你当自卫大队的总指挥,你不会反对吧!”柳惠足踏七星步,晃动腰肢,道:“我才不当呢!成天跟一帮臭男人混在一起,多不自由啊!”夏一凡笑道:“你不当总指挥,那只能给我当侦察员了。侦察员不受束缚,可以成天在外面打探消息。”柳惠“呀”叫一声,道:“臭师兄,我帮你打了一个又一个大胜仗,到头来只混个侦察员当,你太没有良心了啊!”夏一凡笑道:“谁让你腿脚快,思维敏捷,判断准确呢!” 柳惠嘻嘻笑道:“你别夸我,夸我也不当。”夏一凡脸上故意露出失望的样子,一边走路一边唉声叹气。柳惠忽然想起了马大义,道:“师兄,我当了,我现在就给你提供一个情报,要不要听?”夏一凡拔起腰板,肃穆道:“本首长当然要听了。”柳惠绕到他身前,双脚靠拢、挺胸、抬头、敬礼做了一连串的动作,动作又麻利又好看,只听她说道:“报告首长,我估摸八路军独立团最近离开了大堡顶山,近日可能攻占礁子山,报告完毕。”夏一凡以为她在开玩笑,说道:“你又是估摸,又是可能,说话模棱两可,这个情报不准,本首长让你重新打探。”柳惠不想他跟独立团再有瓜葛,哼道:“不信就算啦!我把玉姐姐带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跟我可爱的玉姐姐说说话?”夏一凡笑问道:“你带玉姐姐来干吗?”柳惠调皮一笑,道:“我让廖明教她刀法呀!”夏一凡想到丛映玉柔弱的身子,噗嗤一笑,道:“亏你想得出,廖明的大刀又沉又重,刀法又刚又猛,适合玉姐姐练吗?”柳惠白他一眼,道:“笨师兄,我志不在此,明白不?”夏一凡瞧她目光闪烁,顿时明白了其意,问道:“他们合适吗?”柳惠笑道:“一个俊男,一个靓女,再合适不过了。”夏一凡推她一把,道:“那你先去陪玉姐姐,我去找大哥,跟他说取消今晚的行动,然后就过去找你。”柳惠瞧左右无人,用右手食指点着自己朱唇,柔声道:“这里。”夏一凡自然明白,凑过嘴巴,在她红唇上猛劲“啵”了一口,就飞身跑走了。柳惠叫道:“你过来时,给我带一百枚榴弹。”夏一凡应道:“知道啦!”柳惠来到一个山包上,背倚一株大树,静静地看着谷中二人。丛映玉抬眼瞧见她,收回招式,把刀递给廖明,轻声道:“廖明哥,我今天就练到这里,等以后有功夫我再来学。”柳惠听她改了称呼,暗自高兴不已。廖明接过刀,面现不舍之色,道:“天色还早,歇歇再练一会呗!”丛映玉已练得浑身乏力,笑道:“再练我就要散架了。”柳惠纵下山岗,揉着丛映玉的双肩,笑道:“廖明哥,今天不练了,明天我带玉姐姐来,你继续教。”廖明爽快地应道:“好,好!”他三步一回头,当真是恋恋不舍。柳惠等来夏一凡,便与丛映玉带着榴弹返回了断魂谷。这天晚上,柳惠睡到十一点,叫醒丛映玉,翻上断魂崖,径直奔往后梁村。距离尚远,隐约听见枪声,二人马上停下了脚步。丛映玉抬起芊芊素手,摘下身背的狙击枪,道:“奇怪,枪声来自后梁村。”柳惠道:“确实奇怪,这里鬼子的对头只有咱们,怎会……啊!不好,可能是二师姐、二姐夫耐不住寂寞,来找鬼子的晦气。唉!真是添乱,玉姐姐,快走。”丛映玉对村子周边的地形十分熟悉,带柳惠绕到东北方一个低矮的山头上。只见一束探照灯的光亮锁住东边沙丘,密集的子弹打得沙丘尘土飞扬。柳惠从衣着上辨出来人,惊异道:“怎是他们?”丛映玉问道:“谁?”柳惠道:“八路。”她端起狙击枪,从瞄准镜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忿然道:“秦大川,你这个小人。”抬起枪口移到秦大川的太阳穴上,恨恨的道:“你陷害师兄,本姑娘要你的狗命。”正欲扣动扳机,脑中忽地一闪:“我打死他,师兄定然会跟我闹翻。”想到这里,悻悻地放下了手中枪。王非已被任命为连长,见炮楼上的火力凶猛,急得抓耳挠腮,无计可施。秦大川也是着急,吼道:“爆破手,上。”两名战士每人手里提着一捆手榴弹,滚下沙丘,爬起来冲向炮楼,可是没冲出三十米,相继中弹牺牲了。秦大川又一声吼叫,又有两名战士冲了出去,不久也躺在了血泊里。丛映玉急道:“惠妹,怎么办?”柳惠道:“这个秦大川瞎指挥,简直是拿人命开玩笑,照这样打下去人都死光了,也拿不下炮楼。”丛映玉道:“你快想想办法呀!”柳惠目光转向南面,道:“鬼子在峰上建有暗堡,如果火力支援,对一连更是不利,咱俩这就去先把暗堡炸了,然后再想办法支援他们。” 第三十四章 躲过一劫(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两人来到南峰上,顺着山坡一点点地接近暗堡,还有三十米远近的时候,柳惠拿出六颗手榴弹捆在一起,道:“玉姐姐,你在这里等候,我去炸掉暗堡。”丛映玉“嗯”了一声,道:“你要小心。”柳惠点头向暗堡摸去。暗堡依山而建,半凿半砌,异常坚固。柳惠悄悄来到暗堡上方,双脚勾住岩石来了个倒挂金钩,把那捆手榴弹放在了暗堡顶部。她拉完引线,身子纵了几纵,便落在了丛映玉身边,刚刚趴下,一声震天巨响,坚固的暗堡被炸毁了,里面的四名鬼子无一幸免。秦大川、王非听见爆炸声,大吃一惊,一起把头转了过去。当透过浓烟看到残垣断壁时,王非惊问道:“秦指导员,山坡上怎会建有暗堡?是……谁给炸毁的?”秦大川摇头道:“幸亏有人给炸掉啦!要不咱们的牺牲可就大了。”炮楼里,小林觉一双目光透过射孔,望着南峰被炸毁的暗堡,心里一阵迷惘,暗想:“电话线让八路掐断了,堡垒又让八路给炸了,看来我想见到明天的曙光,除非有奇迹发生。”整理了一下帽子,抽出战刀,想率手下士兵突围。他走到楼梯口,刚要叫喊,忽地嘎巴嘎巴眼睛,寻思:“八路没有大炮,凭我的火力,他们绝对攻打不上来,我干么不冷静要突围呢?”于是甩掉帽子,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脑壳,咬牙切齿的道:“土八路大大地坏,毁了我堡垒,帝国的勇士们,给我打。”这一声令下,机枪、步枪响彻更加凶猛了,如爆豆一般射向了沙丘。柳惠观察好地势后,背起丛映玉悄然来到炮楼的正北,蹲身放下丛映玉,咬牙道:“小鬼子,看本姑娘怎么送你们上西天。”丛映玉心里虽然还有些紧张,但比第一次行动好多了,问道:“掷弹筒能把炮楼给炸毁吗?”柳惠笑道:“你瞧好了。”说话功夫,她把掷弹筒架好,一枚榴弹呼啸出膛,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炮楼门前爆炸。丛映玉叫道:“惠妹,你打得太准了,门给炸碎了。”柳惠稍微调试下角度,又发出一枚榴弹,那榴弹像似长了眼睛一般,从门口飞入,轰的一声爆炸,驻守一楼的十几名皇协军死的死,伤的伤,滚滚黑烟也在瞬息间从楼梯口升到了二楼。这一变故,王非看得非常真切,不禁大喊一声:“好!”突然又觉疑惑,道:“秦指导员,谁在帮咱们?”秦大川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不知道,管他是谁呢!只要不是敌人就行。”柳惠一口气发射了十枚榴弹,这些榴弹纷纷从门口钻进去,把一楼地面炸出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接连的爆炸引起了熊熊大火,黑烟从门口及射孔冒出来。顷刻间,整个炮楼都笼罩在了滚滚的浓烟之中。秦大川待爆炸声一停,喊道:“胡素青,你带王天民去炸掉炮楼。”两人应声窜出去,冲到炮楼下方,找了一个合适位置,安放了两捆手榴弹,手一抻拉燃引线飞跑回来。轰隆一声巨响,炮楼轰然倒塌,砖石碎屑纷飞。 柳惠看了摇头不止,暗道:“等缴获战利品后,再炸毁也不迟啊!真是莽撞。”秦大川也不等王非下令,大手一挥,喊道:“同志们,消灭敌人的时候到了,冲啊!”战士们方才被敌人火力压得人人心声怒火,一听冲锋的命令,呼啦一下翻过山丘,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冲了出去。一切恢复了寂静,只有变成一堆废墟的炮楼,余烬尚发出噼啪响声。柳惠背上掷弹筒本想快步离开,可转念一想:“我若悄悄退走,一连战士绝对想不到是我暗中相助,那他们就不会感激我了,不感激我也就不会感激师兄啦!不行,我这个忙不能白帮。”当下喊道:“一连战士们,我代师兄向你们问好了,路途艰险,还望保重,后会有期。”王非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柳惠的轮廓,大声叫道:“柳女侠,等等再走。”说着抬脚跑了过去。柳惠不得已,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轻轻一笑,道:“王排长,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王非瞧了一眼丛映玉,问道:“柳女侠,这位是……”柳惠道:“她是我姐姐丛映玉。”王非又问道:“柳连长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柳惠笑了笑,没有作答,却问道:“你们怎么来这里攻打炮楼?”王非道:“我不瞒你,今晚,我们独立团全线出击,攻打十余个村子的据点。”柳惠没想到独立团的动作这样快,问道:“你们是今晚过来的?”王非道:“不是,我们离开斗风口有三天了,一直隐藏在化马镇北边的大山里。今天早晨,我们攻占了礁子山,晚上……”柳惠没等他把话说完,问道:“你们攻占了礁子山?”王非听她声音有异,茫然点了点头。柳惠急道:“攻占不得,你快去给李团长报信,明早六点前,独立团务必撤离礁子山。”王非见她急迫的样子,问道:“为什么要撤离?”柳惠嫌他啰嗦,没好气的道:“你捎话给李团长,礁子山若能占领,也轮不上你们独立团了。”她拉着丛映玉跑出几步,回头见王非呆立不动,又道:“王排长,李团长是带兵的行家,你把话捎给他,他能想到缘由。”王非把柳惠看做神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叫上一连战士,以最快的速度奔往礁子山。秦大川不知王非为何急急的奔跑,气喘吁吁的叫道:“王……连长,放……慢一点。”王非道:“不能慢,慢就来不及了。”当秦大川问清缘由之后,道:“王连长,你……上当了,柳惠……想把咱们……独立团惊走,她……好带人占领。”王非情急,不愿跟他多说,道:“独立团撤不撤离礁子山,由团首长决定,但我要把话捎到。” 第三十四章 躲过一劫(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茫茫的大山里,一连战士脚踏夜色,衣抉飘飘,匆匆忙忙的奔行。这一夜,独立团攻克了青龙镇以南大小十余个据点,缴获了很多粮食和弹药。李团长听完各营营长的汇报后,脸上洋溢着笑容,望着破晓的霞光,说道:“同志们,昨晚的出击,不但狠狠地打击了敌人,还解决了吃饭问题。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了粮食,我们就有了立足之地,就可以跟不可一世的鬼子抗衡。等会吃过早饭,各营休息两个小时,然后,在南山脚下搭建营房,在北构筑纵深防御性工事。”王长贵见一连迟迟不归,心下着急,说道:“李团长,我想带二连前去接应一连。”李团长听见跑步声,循声望去,道:“不用接,他们回来了。”王非一身衣服让汗水湿透了,他一见到李团长,便将一连如何攻打炮楼不下,危机关头如何得柳惠出手相助,柳惠又如何让捎话,详细的讲述了一遍。李子健眉头拧个疙瘩,仔细品味柳惠捎来的话。卫启明在柳惠给马大义提供消息之后,心中对她的好感又深入了一层,此时说道:“李团长,柳惠让王非捎话过来,定然是一番好意,但她话中有玄妙,似乎暗指了什么。”李子健道:“她捎来的话没头没脑的,着实令人费解。”卫启明道:“柳惠姑娘睿智百出,又机灵……”张化余最听不得别人夸赞柳惠,斥道:“卫政委,你别胡言乱语的,也不怕人听了作呕?哼!依我看柳惠是成心捣乱,没安什么好心。”他仰望峰顶,接道:“这里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无疑是个战略要塞。”卫启明让他当众训斥,心中甚是不满,说道:“张组长,要真按你所说,柳惠为什么不来占领呢?”张化余道:“她是后悔没在我们之前占领,才捎话来故弄玄虚,想惊走我们。”卫启明道:“张组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柳惠要是后悔……”李子健见两人要发生争执,赶忙说道:“卫政委、张组长,柳惠姑娘聪明绝顶,莫测高深,不会无缘无故地捎来一句话。我们还是先把部队带到南边的大山里藏匿,如果三两天之内没有情况发生,咱们再回来也不迟。卫启明点头道:“我同意。”张化余道:“李团长,要不要先请示一下旅部或军分区?”李子健道:“事不宜迟,马上行动,等把部队藏好后,我再让陈参谋长电告旅部。”他一声令下,独立团在五点前撤离了礁子山,隐蔽在南面深山里。清晨,晓风徐徐,茂密的树林里,小鸟舒展歌喉尽情的欢唱。李子健和卫启明躺在树下草丛上,望着树枝上跳跃的小鸟,皆把心思放在柳惠身上。陈兆宏急匆匆走来,说道:“昨晚负伤的战士中,有十三名重伤员,若不及时医治,怕是命保不住了。”李子健用手撑起身子,问道:“药用光了?”陈兆宏道:“是,昨晚负伤的五十六名战士,大多是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卫启明道:“这里的地下党、交通站全遭到了破坏,我们搞药需要去蒙阴或是青城。然而,来回的时间起码需要四天,但伤员的伤情等不了,这可如何是好?”李子健作为团长,此时对伤员无能为力,心中不免升起歉仄之意,黯然道:“卫政委、陈参谋长,我让……”话未说完,猛然站起,问道:“你俩可听见飞机的声音?”两人愣神的功夫,飞机的引擎声清晰传来。陈兆宏忙道:“团长、政委,你俩快进山洞里躲躲。”李子健道:“这里树木茂盛,鬼子飞机发现不了咱们。”说话功夫,飞机已从头上空飞过,一分钟过后,北边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卫启明也爬了起来,望着北方空中翻滚的烟尘,心有余悸的道:“李团长,幸亏咱们撤离了礁子山,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李子健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只想到了地面,却没想到空中,作为团长,我失职啊!”卫启明道:“等见面的,咱们一定要谢谢柳惠姑娘。”陈兆宏道:“是应该谢,没有柳惠给咱们提供电台,只怕咱们到现在还不能跟旅部联系上。”李子健卷了一支烟点着,猛吸几口,忽然问道:“卫政委,陈参谋长,你俩可有办法让柳惠参加咱们的独立团?”陈兆宏眼睛一转,道:“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行。”卫启明眼睛一亮,道:“你说说看。”陈兆宏道:“让夏一凡归队,柳惠姑娘保准会跟来,但就……怕张化余容纳不了她。”李子健、卫启明听他提起张化余,眼神皆都黯淡下来。两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夏一凡归队是柳惠参加八路的唯一办法,而张化余是一道坎,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佟强已在团部当了一名作战参谋,此刻耳闻着惊天巨响,心想:“我若带领士兵誓死顽抗坚持下来,那么,鬼子飞机飞来胡乱轰炸,我还有命在吗?”不但他这样想,随他投降的士兵皆都这般心思,个个咬着牙把鬼子恨到了极点。张化余躲在山洞深处,吓得浑身打颤,暗道:“好险,我若坚持不走,岂不被炸弹炸得尸骨无存?”鬼子飞机飞走后,马大义边跑边喊道:“三位首长,鬼子占领了礁子山。”李子健惊道:“什么?再说一遍。”马大义飞脚落在李子健面前,喘了一口粗气,道:“爆炸声一停,鬼子就蜂拥冲上礁子山,人数应该在两个中队以上。”李子健挥手说道:“马连长,继续观察。”马大义应声跑走了。卫启明平素遇事最为沉稳,这时满脸挂着焦虑之色,道:“鬼子来得太快了。”李子健本想吸一口烟,低头一看,只剩下一个烟屁股,快要烧到手了,忙把烟掐灭丢在地上,用脚使劲踩了二下,道:“可不是,如果没有柳惠的提醒,咱们独立团这次怕要受灭顶之灾了。” 第三十四章 躲过一劫(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陈兆宏也有同感,呆望头顶山峰,蹙起眉头,说道:“李团长,这里跟礁子山仅隔两个山头,如果让鬼子发现了,东、南、西三面没有退路,那咱们只有跟鬼子硬拼了。”卫启明心中萌发出一股冲动,说道:“这里树林茂密,鬼子要是发起炮击,很容易引起山火,我看不如趁鬼子立足未稳,咱们杀将出去,或许还会有一条生路。”正当李子健沉思未定之际,张化余磕磕绊绊的跑来,叫道:“李团长,鬼子占领了礁子山,怎么办?怎么办?”李子健见他满脸尽显惊慌之色,刹那间,心里产生了一股鄙视之意。他没有直接回答张化余问话,而是将目光转向陈兆宏,道:“陈参谋长,冲不是办法,命一营上山埋伏,二营、三营做预备队。”一营长常昊民自接到命令后,马上带着战士们攀上山顶,埋伏好后,端起望远镜观察礁子山上的动静。一个小时后,他见一个中队鬼子下山向南而来,沉声说道:“准备战斗。”然而,鬼子攀上对面山峰后,并没有往下来。常昊民见一个鬼子指挥官手戴白手套,提着战刀在山顶上转悠,暗想:“他想干吗?”当见鬼子挥锤叮铛叮铛地开凿起来时,心下迷惑了,忽听身后有响动,回头见是陈兆宏,便把望远镜递给了他,道:“鬼子把我搞蒙了。”陈兆宏看了一会儿,很是纳闷,道:“奇怪,鬼子在构筑防御性工事,他们要防御谁呢?常营长,你继续观察。”他来到山下,把这一情况跟李子健和卫启明两人说了。李子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说道:“这样也好,如果能熬到天黑,或许对咱们有利些。”两座山峰相距不足一千米,敌我双方各据一峰。一方埋伏,密切关注。一方挥汗如雨,开凿了一个又一个掩体。 太阳落山前,常昊民看见鬼子们纷纷躺进掩体里不动,赶忙汇报给了三位团首长。陈兆宏道:“鬼子这样做,是在防备今夜有人偷袭,而面向南边,说明欲要偷袭之人,来自咱们这个方向。鬼子不知我们在这里,那……”李子健和卫启明同时说道:“蟠龙峰。”陈兆宏点头道:“可能是鬼子得到讯息,柳惠、夏一凡今晚要率人从这里经过,所以提前布下埋伏,让他们钻进……”话说到一半,又摇了摇头,道:“不对呀,南边那陡峭的山峰应该无人能翻过呀”卫启明转身面向南边,仰头看着绵延起伏的山峦,道:“鬼子可能想到柳惠武艺高强,这些山峰虽险,但绝难不倒她,想布下埋伏,打她个措手不及。可柳惠姑娘之前给我们示警,一定会算到鬼子要来这一手,又怎能自投罗网呢?” 李子健道:“柳惠即使没算到鬼子会来这一手,如了鬼子所愿,可她要经过这里,我们可以提醒她。如果柳惠不来,我们静观其变,看看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 入夜时分,绵绵细雨悄然而下,滋润了山川,洗去了一天的燥热,也令空气变得格外的清新。常昊民和一营战士们分散躲在树下,细数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心情也由白天的焦急逐渐转为平静。陈兆宏来到常昊民身边,低声问道:“有动静吗?”常昊民道:“没有,鬼子真是鸟人,咱们还有树林挡雨,而他们一直那样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也不动,任凭着雨水淋洒。”陈兆宏听着雨点敲打在树叶、花草上发出的沙沙响声, 仿佛觉得大自然是在弹奏一曲动人的乐章,不禁闭上双目。良久,他睁开眼眼说道:“幸亏下雨了,要不这一夜下来,蚊子会把咱们的血都吸干了。”常昊民“嗯”了一声,道:“陈参谋长,咱们被鬼子堵在这里,就算熬过今夜,明天也是难熬,要想办法冲出去啊!”陈兆宏没有作声,合上双眼,静静地思索着脱身之策。深夜,李子健一直立在山下一株大树底下,当见雨下个不停时,想起那些负伤的战士,暗暗叹息了一声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临时搭建的卫生所。破旧的帐篷里,伤员们见团长前来探望,异常兴奋。金凤被临时抽调过来,她给一名伤员换好纱布,抬眼说道:“李团长,重伤员的烧倒是退了,可是前景并不乐观,眼下缺医少药,如果这样拖下去,他们的伤势极有可能会恶化。”李子健心如刀绞,望着一张张苍白的面孔,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驻足很久后,带着一颗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卫生所。走出不远,见卫启明双手抱臂,背靠在一棵树上,便道:“卫政委,伤员们的烧倒是退了,但也不能拖得太久。我看与其困守在这儿,倒不如冲出去。明天,咱们突围吧!”卫启明疑惑道:“为何不是现在冲出去?”李子健道:“今天夜里,鬼子有所防范,咱们硬往外冲,无疑是往人家枪口上撞。我估摸着等天亮后,对面峰上的鬼子会撤到礁子山上休息,那时,我命一营、二营佯攻礁子山,三营护卫伤员趁机冲出去。”卫启明抹掉脸上雨水,问道:“冲出去后,我们撤往哪里?”李子健道:“青龙镇东边山多,咱们撤过去,休整十天、半月后,再研究下一步的落脚点。”卫启明道:“好吧!但你要做通张化余的工作。”李子健叹道:“很难,自打离开斗风口,每次商议事情,他都与我意见相悖,这次,我也只能硬性做决定了。”卫启明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道:“我仔细想了想,夏一凡关禁闭那晚,那两名战士胸口中刀,张化余是脱离不了嫌疑的。”李子健沉吟良久,才道:“我相信军分区司令部,不会把一个不择手段之人派往我们这里。”卫启明道:“我想来想去,凶手就潜伏在工作组中。”李子健闭上眼睛,搜肠刮肚,陷入了长长的思考当中。忽然,他思维停在一个人身上,脸上立时露出痛苦之色,睁开沉重的眼皮,道:“凶手应该是柳惠。” 第三十四章 躲过一劫(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卫启明心头猛然一震,道:“前晚,你不是说她刁钻古怪……”李子健摆摆手,道:“那是我先入为主,认为柳惠痛恨鬼子,又帮了咱们好多忙。可仔细一想,她桀骜不驯,又智计过人,为断绝夏一凡归路,极有可能狠下心来,杀死了两名战士。”卫启明仰头任凭雨点落在脸上,许久,才低声叹道:“柳惠若是让夏一凡离开独立团,而故意杀死那两名战士,再嫁祸给别人,那可真是居心叵测啊!”李子健的心情很复杂,不愿意去想柳惠,可是又不能不去想,幽幽的一叹,说道:“卫政委,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千万不要露出口风,要不凭柳惠的性子,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卫启明思潮起伏,心中想出无数个理由,想把柳惠排除在外,然而,想出的理由又被自己一一的否定。就这样,他思虑着、叹息着,一直到了天亮。李子健倚树闭目养神,不久便迷糊着了。当睁开眼睛时,见天放亮了,本想舒展了一下腰身,抬眼见陈兆宏从山上下来,说道:“卫政委,正好陈参谋长来了,咱们三个人研究研究一营、二营如何佯攻。”卫启明应道:“好。”脱掉上衣拧干雨水,又穿在了身上。陈兆宏未等走到两人近前,大声说道:“李团长、卫政委,鬼子撤了。”李子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向卫启明问道:“他是说鬼子撤了吗?”此时,卫启明也不敢确信自己的耳朵,道:“他好象是这么说的。”陈兆宏又喊道:“鬼子撤了。”跑到两人身前,抹掉脸上的雨水,面带喜色地说道:“鬼子不但撤离了对面山峰,还撤离了礁子山。”李子健长长松了一口气,笑道:“太好了!那咱们也撤。”独立团在礁子山上成了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一夜,柳惠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立在南面一座高峰上,一直注视着独立团的动静。她见独立团走了,展开身法,来到蟠龙谷,一眼看见廖明站在一株大树下方,目光盯着吴燕居住的军帐,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不禁暗暗的一笑,低声唱道:“淅沥沥的小雨哟!情哥哥立在大树旁,只盼那心上人哟!快点来我身畔……”歌声婉转,充满了嬉戏之意。廖明面上发烧,直言道:“我那有什么心上人?只是想等丛映玉出来,带她去练刀法。”柳惠情知火候未到,不能说出心中秘密,问道:“下雨天,还能练刀法吗?”廖明道:“能啊!南边山里有个探头崖,既能避雨,又能演练刀法,是个绝佳的地方。”柳惠道:“那你等着,我去叫玉姐姐。”丛映玉跟吴燕话语少,闭目应付着她的问话。听见脚步声,睁眼见是柳惠,忙问道:“你丢下我半宿,去哪啦?”吴燕接话道:“她能去哪?肯定是陪夏指导员去啦!”柳惠笑道:“陪自己心爱的人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呢!做什么事要小心,不能让巴矮子、王虎、金六子等人看见。若让他们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燕姐,我说这话,你认同不?”吴燕听出这一番话是暗讽自己,红着脸骂道:“臭丫头,你是找打。”柳惠不等她起身,拉着丛映玉跑出了帐篷,来到廖明身前,道:“玉姐姐,我跟师兄有事要办,你去跟廖明哥练习刀法。”丛映玉心知不听从也是不行,弱声道:“那你早点来接我。”柳惠身子一飘,回头应道:“不会晚的,我黑天前肯定回来接你。”一连几天,阴雨连绵,丛映玉跟随廖明练习刀法。二人经过这几天的单独相处,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拘谨,说话也随便了很多。丛映玉心无旁骛,专心修习刀法。廖明却情愫暗生,已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聪明、勤奋、美丽、善良的女子。丛映玉刀法运用的愈熟练,廖明一颗心愈紧张,很怕分别之日的到来。这一想法,让廖明很彷徨,也折磨得心绪低落,有苦难言。这日下午,丛映玉舞动一柄大刀,上下翻飞,吐气开声,将四门刀法耍得有声有色。廖明则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那倩影在自己眼前闪转腾挪,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他双眉紧锁,瞧着落下来的滴滴雨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丛映玉收刀叫道:“廖明哥,惠妹咋还不来呀?”廖明苦笑了一声,道:“别急,应该快来了。”丛映玉缓步走到他面前,道:“好几天没见虹儿了,心里好想他。”廖明哑然一笑,转身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丛映玉挽了个刀花,笑道:“廖明哥,你眼睛都看直了,在看什么?”廖明憨直的一笑,道:“没,没看什么。映玉妹子,你刀法练成之后,想不想参加抗日自卫大队?”丛映玉摇头道:“不想,参加了也只能给男队员做饭、做衣服,我要练枪法、刀法,要给士章报仇。”廖明听罢,神情中透出一丝失望之色,说道:“鬼子很凶,你不怕吗?”丛映玉想起第一次跟柳惠打鬼子的情景,面上一红,道:“怕,不过,怕也要打。”廖明瞧她那张艳如桃花的粉脸,心中一荡,失落之情立时淡了许多,笑道:“虽说鬼子很凶悍,但你厉害了,鬼子也怕你。”丛映玉道:“我是女流之辈,鬼子才不会怕。”一股微风吹来,廖明鼻中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很想抱她一抱,亲她一亲,但又想这样做了太过唐突,当下忍住冲动,说道:“也不一定,没准你大刀一亮,鬼子便如耗子见猫,全身都酸软啦!”丛映玉听他把自己比作猫,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双手提刀一挥,做出一副欲劈之势,调皮的笑道:“廖明哥,我这样,鬼子会怕吗?”廖明见她做出举刀砍头的姿势,爽朗一笑,叫道:“怕,怕,鬼子一定会怕。”丛映玉收势将刀放在石头上,道:“我力气小,你说我上战场后,这刀法管用吗?” 第三十四章 躲过一劫(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廖明对四门刀法甚是推崇,笑道:“当然管用啦!你现在差的只是火候,假以时日,七八个鬼子也打不过你。”丛映玉问道:“哪现在呢?”廖明道:“一对一,胜的必然是你。”丛映玉一双美眸中忽地透出两道犀利的光芒,叫道:“廖明哥,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砍下几个鬼子的脑袋,以此来告慰士章的在天之灵。”廖明道:“你男人若是能够听见,这便可以瞑目了。”他心绪复杂,看着地面淅淅沥沥落下的雨点,一会儿睁大了眼睛,一会儿又把眼睛眯成一道细缝。丛映玉找一块石头坐下,瞥眼瞧见廖明怪异样子,心中微感奇怪,问道:“廖明哥,你想嫂子和孩子啦?”廖明道:“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人让我想。”丛映玉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笑道:“我不信,你英武不凡,武功又好,怎会……”说到这里,忽见廖明滚落出两颗眼泪,惊问道:“你……你怎么哭了?”廖明满眼含着悲愤,缓缓说道:“我是河南人,自小与兄长在一个寺庙里习武。七年前的一天,村里一个财主相中了我妹妹,非要娶做六姨太不可。我父母和妹妹不同意,财主便派家奴害死我父母,抢走了妹妹。当晚,妹妹不从,撞墙自尽了。我和哥哥得到信后,离开寺庙,杀死财主全家,逃离了家乡。后来碰上国军招兵,便当了兵。”说到后来,竟是掩面而泣。丛映玉心肠软,生来多愁善感,见自己的话勾起了他伤心的往事,心下十分歉疚,道:“廖明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廖明用手背擦去眼泪,道:“不,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个地主老财和这个黑暗的社会。” 良久良久,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直到雨停了,丛映玉起身说道:“廖明哥,我今天要跟惠妹回家。”廖明心中又涌起失落之感,默然半晌,才问道:“你明天还来吗?”丛映玉道:“这要看惠妹让不让来了。”廖明望着那张俏脸,本想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可是嘴唇动了几下,竟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柳惠和夏一凡相携而来,丛映玉向前迎上几步,问道:“惠妹,这要走吗?”柳惠道:“先别急,这附近的地形你还不熟悉,我带你到四周转转去。” 说罢,向夏一凡眨了眨眼睛,拉起丛映玉的手走了。夏一凡见廖明盯着丛映玉的背影不放,笑问道:“你看上我玉姐姐了?”廖明被人说破心事,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尴尬道:“你说笑了,我哪有?我哪有那个福气呀!”夏一凡瞧着廖明那窘迫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你若是真心喜欢玉姐姐,我倒可以帮忙。”这话仿佛是一只火把点燃了廖明心中的希望,只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问道:“真的?”夏一凡点头道:“不过,玉姐姐结过婚,还有个儿子,你知道吗?”廖明道:“映玉妹子的事儿,她都告诉我了。”夏一凡问道:“那你能接受吗?”廖明道:“能,能,我会拿虹儿当亲生儿子养。”夏一凡笑道:“玉姐姐是个思想僵化的女子,轻易不会改嫁,我和惠儿需要慢慢做她思想工作。在未做通之前,你不要过于表现,以免引起她的反感,但在教刀法时,你可以多关心、体贴她。”廖明问道:“柳女侠能帮我吗?”夏一凡笑道:“惠儿把玉姐姐送到你身边学习刀法,你不感觉突然吗?”廖明恍悟,挠了挠头,傻笑道:“原来是这样,嘿嘿!”夏一凡探出廖明的心意之后,心下欢喜,马上去找柳惠。雨后,东方天空挂上了一道彩虹,丛映玉见柳惠望着彩虹嗤嗤的发笑,便道:“你这丫头,看见彩虹有什么可笑的?”当听完柳惠的讲述后,幽幽的道:“彩虹可以唤醒凡弟的求生欲望,让他五年后重回你的身边。可是,我的士章呢?别说是彩虹,就是万道霞光,他也是回不来了。”柳惠很怕触动她的伤心事,连忙道:“不说啦!不说啦!咱俩去找师兄。”碰见夏一凡后,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怎么样?”夏一凡道:“廖明已经情丝暗种,恨不得立时娶玉姐姐为妻。”柳惠一拍手,笑道:“太好了,已经搞定了一方,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侧身看了丛映玉一眼,问道:“你有没有把玉姐姐的情况都告诉他?”夏一凡道:“廖明已知道姐姐结过婚,还有了虹儿,只是给那几个畜生糟蹋之事,不知他知不知道?”柳惠做了一个鬼脸,悄声道:“师兄,玉姐姐不想改嫁,我也要让她改嫁。”夏一凡道:“那你要掌握好方法,不能强迫她。”柳惠笑道:“我知道。”夏一凡见丛映玉背着身子,便偷偷亲了师妹一口,道:“今天,我跟你回去看望师傅。”柳惠翘起嘴儿,说道:“你眼里没师傅了,师傅说不要你了。”夏一凡笑道:“师傅稀罕我,才不会不要呢!”柳惠白了他一眼,道:“你就臭美吧。”雨后的天空蔚蓝如洗,林间嫩绿的树叶在阳光下熠熠闪着金辉,闷了几天的小鸟在树梢上欢快的舒展歌喉。草地上,五颜六色的小花相映成趣,柳惠弯腰摘了一朵红花,插在丛映玉的头上,问道:“玉姐姐,廖明这人咋样?”丛映玉随口说道:“他是个好人。”柳惠抿嘴一笑,道:“通过几日的相处,你可有感觉?”丛映玉一听这话,脸上泛过一层薄薄的红晕,道:“鬼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故意安排我跟他学习刀法?”柳惠不做解释,笑道:“廖明哥长相英俊,打仗勇敢,为人心地又善良,我让你们俩接触……”丛映玉轻轻掐了她胳膊一下,笑道:“你不许把心思往我身上用。”柳惠故意“哎哟”了一声,道:“好疼啊!以怨报德。玉姐姐,你好没良心啊!”丛映玉收起笑容,道:“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再嫁人了。” 第三十五章 意想不到(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瞧丛映玉神情冷冰冰的,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挽住她手臂,问道:“你生我气了?”丛映玉眼睛发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脸忧伤地说道:“惠妹,我知道你的一番苦心,全是为我好,可我不能对不起士章,背上一个叛节的骂名。再说了,廖明哥年轻、英俊,人品好,武功也好,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好上十倍的媳妇。”夏一凡跟在两人身后,一直静静的听,此时插话道:“廖明哥喜欢姐姐,这连我都看出来了。”丛映玉终于无法抑制情感,晶莹的泪水象两汪清泉一样涌出来,滚落在脸颊上。她伸手去擦,带着哭腔说道:“他喜欢是他的事,我的心早已随士章而去,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当下,柳惠和夏一凡沉默不语,也无心欣赏山间景色,快步走在湿滑的山路上,直到日落时分,才来到吴大爷家门前。丛映玉走进院里,轻声说道:“惠妹,小凡,姐姐让你俩失望了,对不起。”柳惠、夏一凡皆一声苦笑,挥手向闻声走出的吴大爷老俩口儿告辞。柳惠走出吴上屯,见附近无人,双手搂住夏一凡脖子,撒娇道:“路太滑了,你抱我走。”夏一凡抱起她,撒脚狂奔,跑了一半个小时,直跑得他大汗淋漓,气喘如牛。柳惠让师兄停下脚步放下她,笑道:“你就知道傻跑,师傅教你的呼吸换气之法,难道全给忘光了?”夏一凡道:“我是功……力浅,要是功力深,就……不这样了。再说啦!你有一百来斤,抱……着可不比背着省劲。”柳惠挽起他胳膊,边走边道:“你可知道大师姐、二师姐和我功力为何这般高吗?”夏一凡想自己没跳崖前,功力就不及三人深厚,便道:“你们资质高呗!”柳惠道:“才不是,你跳崖二个月后,师傅便把百种珍贵的草药收齐了,用了七七四十九日炼制出九粒丹药。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师傅手托着丹药,对我们师姐妹三人说:‘凡儿练武资质不如你们,他要是活着,师傅会给他吃三粒,用功力来弥补资质的不足,如今凡儿不在了,你们师姐妹三人就均分了吧!’我们三人每三天吃一粒,三粒吃完之后,功力皆比原来高出一大截。”夏一凡胸口一酸,喉头一哽,呜咽道:“原……来师傅这……么惦记我,都是……我不好,辜负了她老人家的期望。”柳惠道:“师傅待我们每个人都不薄,我奇经八脉能够打通,应该是她老人家暗中相助之功。”夏一凡问道:“怎么相助的?”柳惠摇头道:“不知道,有一天,我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的奇经八脉能够融会贯通了,而师傅的功力却减弱了不少。当时我就起了疑心,问师傅为何不惜损耗功力帮助我?师傅不承认,说自己功力减弱,是因为年岁大的缘故。我哪里肯信,说出质疑,不想惹怒了师傅,把我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夏一凡纵身跳过前面一个水洼,道:“可能是师傅趁你熟睡,点了你昏穴,然后给你输功,替你打通奇经八脉,好让你能早日攀下断魂谷完成未了心愿。”柳惠摇头道:“下谷九死一生,师傅才不会这样想呢!” 夏一凡道:“如果是我,我也不想你冒那么大的风险。” 柳惠嫣然一笑,柔声道:“我知师兄会疼我。”夏一凡抓住她一双柔荑,紧紧握了一下,仿佛这一握,是把自己深深的爱恋通过手心传入师妹的心坎里。柳惠目光里闪着幸福的火花,走出几步,忽地想到了什么,笑道:“夏指导员,我这个侦察员探来一个消息,你想听吗?”话一出口,后悔不迭,忙道:“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消息。”夏一凡见她有意遮掩,笑道:“瞒人没好事,好事不瞒人。”柳惠知道瞒也瞒不了几天,迟疑了一下,道:“前几天,我见到马大义和王非了……”她娓娓把经过说了出来。夏一凡听完之后,停住脚步,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柳惠分辩道:“那天,我说独立团近日要杀过来,可你不信啊!”夏一凡默声向前行走,心头却是思潮起伏。柳惠跟在后面,道:“你可别打什么主意呀!有什么想法,可得告诉我。”回到翠云谷,师徒几人自有一番叙述,搁下不提。夜深了,夏一凡回到自己房间,辗转反侧,思前想后,难以入眠。想自己离开队伍,实在是情非得已,应该找首长亲口澄清自己不是逃兵。这念头一起,再也躺不住了,起身穿上衣服溜出门,悄悄来到柳惠的闺房,撩起帷幔,瞧师妹熟睡的样子,掀开被子就往被窝里钻。柳惠发现师兄进来时,阻止已是不及,便闭眼装作假寐,想他会像往常一样,见自己睡着了,就会老老实实的躺在一旁。然而,她这次想错了,夏一凡一改往日之习惯,伸手就掀被子,令她娇羞无限,再也不能装睡了。她一把将师兄推下床,扯回被子将身体裹好,低声道:“你回自己房间睡觉。”夏一凡见白光一闪而没,心神一荡,问道:“你没睡熟?”柳惠道:“你以为我武功像你一样差呀!”夏一凡左脚踩地,右脚蹬在床沿上,俯着身子说道:“我有事要跟你商量。”柳惠道:“坐下说,不许上床。”夏一凡嘿嘿一笑,道:“那不说了,我走啦!不过你可别后悔呀!”放下右脚,转过身子向门口慢慢走去。柳惠听他话中有话,忙道:“你别走,躺着说也行。”伸手拍了拍床,道:“你躺在这里,不许动。”夏一凡有些不情愿的道:“你今晚怎么了?”柳惠脸上发热,一直热到了脖子根处,待他躺下,道:“坏师兄,你明知故问,要不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你再进来,好不啊?” 第三十五章 意想不到(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偷偷一笑,道:“不好啊!我躺着不动也就是了,但你要面向我,让我瞧着你如花一样的脸蛋瞧个饱。”柳惠嗤地一声笑,道:“你瞧我脸蛋就能瞧饱?”夏一凡道:“能,古人不是说过,秀色可餐也。”柳惠侧身面向他,四目交投,脸上皆都充满了柔情蜜意。不久,夏一凡拍拍肚子,道:“饱了,饱了。”柳惠低声一笑,道:“坏师兄,没点正经,快说,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夏一凡道:“我想去礁子山找李团长……”柳惠不等他把话说完,惊声问道:“你……打算回部队?”夏一凡见她着急的样子,便想捉弄她一下,道:“是。”柳惠情急之下,伸出藕臂搂住他脖子,道:“师兄,好师兄,不要有这个念头,不要离开惠儿。”夏一凡摸着她柔肩,身体向她靠了靠,道:“谁说离开你了?我想让你陪我找到李团长,跟他亲口说一声,我不是逃兵。”柳惠“哼”了一声,道:“你坏,你坏,吓死惠儿啦!对了,八路已经离开礁子山了,咱俩去哪儿找啊?”夏一凡亲了一下她脸蛋,道:“你一定有办法,反正不跟李团长说清楚,我心里憋得难受。”柳惠噘嘴说道:“哼!你就吃定我了。但找到之后,要防着那姓张的居心叵测。”夏一凡道:“咱俩先谋划谋划。”两人一直商量到三更时分,才相拥而眠。第二天一放亮,柳惠出谷去寻独立团。她轻功即强,又无人羁绊,很快发现独立团隐匿在青龙镇东边一个山谷里,不觉暗笑:“这里群山环抱,草木茂盛,真是一个绝佳的藏人地方。”返回翠云谷,饭后叫上夏一凡、于蓝、袁天龙、古月、周四海几人,来到独立团藏匿的地方。夏一凡望着谷中训练的战士,激动万分,一时竟忘记了昨晚跟柳惠商量的对策,拔脚便跑。柳惠一把拽住他,道:“大师姐,看住师兄。”她悄悄攀上一座山峰,点倒哨兵,待几人上来,说道:“大师姐,这里可以看到谷中每一个角落,你带大姐夫、二师姐、二姐夫埋伏在这里,如果情形不好,支援我和师兄突围。”拉着师兄欲走,只听古月说道:“师妹,等等。”她向夏一凡要过望远镜,边看边道:“这女子好生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柳惠道:“我看看。”拿过望远镜,顺着二师姐手指的方向一看,道:“这人是刘玲,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古月道:“我也想起来了,是她没错,摇身一变,变成八路啦!”柳惠道:“二师姐,刘玲又狡猾、又毒辣,你专门盯着她,若发现她对我和师兄不利,立即开枪击毙她。”古月道:“在我枪下,你就放心吧!”当柳惠、夏一凡二人出现在山谷里时,三营一连的战士呼啦一下围上来。王非一把抱住夏一凡,动情的道:“连长,连长,你可回来了,我想你啊!”说着泪水模糊了双眼。秦大川见到柳惠甚是尴尬,讪然道:“柳女侠,谢谢你那天晚上的帮忙,也谢谢你善意的提醒,让我们避开了鬼子飞机的轰炸。”柳惠正眼也没有瞧他,淡淡的道:“我师兄毕竟在独立团呆过,帮忙和提醒那都是应该的。”战友重逢,夏一凡喜极而泣,他跟战士们一一招呼后,擦掉脸上泪水,说道:“同志们,我夏一凡不是叛徒,也不是逃兵,听马连长说看押我的两名战士被人杀了,那不是我干的,是别有用心之人干的糗事。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找团首长说明此事,还我夏一凡一个清白。”王非脸显愁容,说道:“连长,我希望你回来,但又怕你回来。两名战士的死,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劝你还是别找麻烦了,跟柳惠姑娘离开这里吧!”夏一凡知他是一番好意,摇头道:“我夏一凡对党、对人民一片赤诚之心,就不信在我们独立团里,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白的。惠儿,跟我去见团首长。”他言辞激昂,影响了一连全体战士,齐声说道:“连长,我们跟你去。”恰好,王长贵和冯刚闻信跑来,两人严词才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战士。夏一凡向两人打了个敬礼,道:“营长、教导员,一凡给你们添麻烦啦!”王长贵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小子,既然回来了,我命令你马上归队。”夏一凡胸脯一挺,又是一个敬礼,大声说道:“是。”忘情之下,他竟然忘了来此的目的。柳惠大吃一惊,急声道:“师兄,你能归队吗?你事情弄明白了?你忘记来时怎么说的吗?”夏一凡道:“这……”柳惠心知自己要是不撂下脸子,凭师兄的性情,怕是很难带走他了,当即沉下俏脸,道:“师兄,咱俩去见李团长和卫政委。”冯刚笑道:“柳女侠,我和王营长知道一凡是个好同志,连长职位是王非暂时代理,我们一直给他留着呢!”柳惠跟他目光一接,便即避开,心想:“他和王营长上次极力维护师兄,应该都是好人,但他们扛不住那姓张的搅闹,如留下师兄,性命将是朝不保夕。”想到这儿,沉声说道:“冯教导员,我师兄已经不是你们独立团的人,连长的位置也不用留着。”她说话的语气冰冷至极,令人听了极不舒服。冯刚善于揣摩人,仅从柳惠下绝谷、立空冢、矢志不嫁,便知她性情刚烈,为维护夏一凡,可以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和颜面。故此,尽管柳惠对他态度冷漠,尽管她说话直来直去,心下并不以为忤,笑道:“柳女侠,有话好说。”柳惠原对冯刚印象极好,此时见他笑脸以对,内心颇觉过意不去。可想起师兄方才的样子,如果自己和颜悦色,宾礼相待,那么,一个挽留,一个愿意,师兄真可能留下不走了。于是硬下心肠,断然道:“冯教导员,没什么好说的,我师兄不会再回独立团了。”说罢,拉着夏一凡的手,道:“师兄,咱们自己去找李团长。” 第三十五章 意想不到(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王长贵瞧着柳惠一张冰冷的面容,呵呵一笑,道:“柳女侠不要动气,夏一凡是我们的战士,你……”柳惠岔话道:“王营长,你别把我们当成聋子、瞎子,好吗?”王长贵道:“这话从何说起?”柳惠道:“你别装糊涂啦!我已听说了,我师兄离开斗风口后,就被张化余宣布为逃兵、叛徒。才你说师兄是你们的战士,我感激你,因为在你眼里,我师兄还不是个坏人。”伸手扯住师兄的衣袖,道:“在这里耽搁久了会很不利,赶紧走。”夏一凡脸色通红,回头向冯刚、王长贵发出一丝苦笑。冯刚向南急走几步,回头道:“王营长,咱俩带一凡和柳女侠去见团首长。”四人走出不远,柳惠道:“冯教导员,我不是糊涂人,早看出你跟王营长都是好人,以后你俩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冯刚笑道:“你每次来我军营,不是横眉立目,便是疾言厉色,我即使有事相求,也不敢开口啊!”他这句话说得着实厉害。柳惠面色一红,道:“冯教导员,我不是凶神恶煞,也不是粗蛮之人,可为了师兄能够活命,才不得不撂下脸子。”微微一顿,又道:“我直言不讳地说,张化余是个大坏蛋,还有……”夏一凡重重“哼”了一声,道:“惠儿,不可信口开河。”他知道张化余有问题,但怕师妹胡言乱说,只能出言将她制止。柳惠向他嫣然一笑,道:“师兄,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但你不让我说,我不说就是了。”夏一凡又“哼”了一声,这一声“哼”是给王长贵和冯刚两人看,自己在师妹面前,并不是唯唯诺诺的窝囊人。柳惠岂能不知?向师兄讨好了几句,说道:“冯指导员、王营长,我方才的话是肺腑之言,你们以后遇上困难,只要言语一声,我柳惠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在所不辞。”王长贵对柳惠原有几分忌惮,听她言辞切切,当即哈哈一笑,道:“柳女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现在就有一事相求啦!”柳惠道:“说吧!我不是说大话,还没有我柳惠办不成的事!”王长贵道:“本来嘛!这事不算什么,跟柳女侠相求也只是想减少麻烦。柳女侠是知道的,我和冯教导员的处境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可以把身心全部……”柳惠心思灵巧,见他不直接说出相求之事,而是啰啰嗦嗦的尽说些废话,便立马明白了他心意,于是笑道:“王营长,你别说了,他不找我麻烦,我不会多事。”王长贵连声说道:“谢谢,谢谢。”金凤立在一株大树底下,望着夏一凡和柳惠手牵手的离开,泪水禁不住冲出盈眶,一滴一滴的落在草地上。她怕别人看见,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之后,盯着两人背影,暗暗的道:“柳惠呀柳惠,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啊?他本来应该是我的,是我……生命的另一半,可是你出现了,不闻不顾,硬生生地把他抢走了,你……真是太残忍了。柳惠,我不甘心啊!我……还能把他从你身边抢回来吗?”听见脚步声,扭头见是王非向自己走来,丢下一句:“真烦人。”转身走进自己住宿的山洞里。冯刚和王长贵带着夏一凡、柳惠脚踩碎石,默声向南走。穿过一片树丛,王长贵道:“柳女侠,那天晚上,你炸碉堡、毁炮楼,让一连战士脱离险境。还有你让王非捎回一句话,我们独立团便躲过一劫,两次相助之恩,我还没谢呢!”柳惠正把目光投向左边山脚下,闻听此言,把目光收回来,道:“王营长,秦大川已经谢过了,你就不须再谢啦!对了,你们八路怎能要刘玲那种人?”王长贵听了甚为吃惊,不答反问:“你认识刘玲?”听完柳惠的讲述后,他跟冯刚对视一眼,说道:“柳女侠,大约在六七天前的晚上,在一个荒山里,我们碰上刘玲,那时她满脸污垢,衣不遮体,饿的奄奄一息,我们便把她救了下来。听她讲述,她家住在莱芜,家里很有钱,爹娘把她许配给一个纨绔子弟,她宁死不从,为了逃婚跑进了大山里。张化余见刘玲有文化,不但让她参加了八路,还让她当了工作组的文书。”夏一凡一听急了,道:“王营长,绝不是这样,惠儿没说谎,刘玲参加八路定然有所图谋。”王长贵道:“一凡,这事我会跟团长、政委汇报,你就不用担心了。”说着瞥了一眼刘玲居住的山洞。刘玲坐在山洞前正跟张化余撒痴撒娇,猛然之间,抬眼看见柳惠从前面经过,不禁脸现惊容,暗道:“这个女煞星怎么来了?”张化余昨夜跟刘玲鬼混半宿,意犹未尽,此时与之污言秽语。当见她脸色突变时,顺着她目光一看,“啊”地一声,张大了嘴,合拢不上。刘玲见他惊骇的程度不下于自己,问道:“你认识柳惠?”张化余不答反问:“你也认识吗?”刘玲道:“何止认识?她知道我底细呢!”张化余沉吟了一会,道:“那就不好办了,你快把所有的人召集到洞中来议事。”刘玲道:“我担心柳惠看见,不敢走动,召人的事,还是你来吧!”张化余带着一双阴鹜的眼神站起来,道:“刘玲,你进山洞里等着。”李子健跟卫启明、陈兆宏正在研究工作,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王长贵和冯刚把夏一凡、柳惠带来了,高兴地说道:“一凡,你终于回来了。”这一句话虽说简单,却饱含着浓浓的情谊。夏一凡走进临时搭建的指挥棚里,敬礼说道:“三位首长,我来见你们是有事情要说明白。”李子健摆摆手,笑道:“不急,不急。”他和卫启明、陈兆宏将柳惠请进指挥棚,让过座位之后,道:“柳女侠,你是我们独立团的大恩人,我代表一千二百名官兵谢谢你。” 第三十五章 意想不到(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面无表情的道:“没什么,你们若是吃了大亏,我师兄知道了会难过,我不想师兄难过,只能帮你们了。”她话说得轻柔,但让人听来极不舒服。卫启明干笑了几声用来掩饰尴尬,随即笑道:“柳惠和一凡同志在及其困难的情况下,率领抗日自卫大队坚持敌后斗争,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战果,真是可喜可贺呀!”柳惠张了下嘴,但到嘴的话儿没有说出口,心想:“我又不是你属下,用你这样夸赞吗?”夏一凡接话道:“卫政委,我们只打了几场小仗,不敢说战果辉煌。”卫启明道:“一凡,你们歼灭江川大队是鲁中腹地抗战以来最大的一场歼灭战,经团部研究,陈参谋长已经通过旅部向军分区给你们请功。”夏一凡显得有些腼腆,道:“卫……”柳惠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卫政委,歼灭江川大队是我和师兄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请功?我们……” 夏一凡忙向她使了一个眼色。柳惠也知自己说话有些过了,闭上小嘴,一句更难听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卫启明尴尬地笑了笑,道:“柳女侠真会说笑,一凡同志是我们独立团的战士,做什么事情,自然都跟独立团脱离不了干系。”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肯定了夏一凡仍是独立团的战士。柳惠目光冷漠,心想:“张化余说我师兄杀死看守战士、砸坏电台,那时你替我师兄分辨了吗?张化余说我师兄是叛徒,并开除独立团,你制止了吗?。”想到这里,胸中一股郁闷之气勃然而起,说道:“卫政委,既然你说我师兄还是独立团的战士,那我就代师兄问一下,听说他离开斗风口的那个晚上,死了两名战士,你怎么看?”“这……这……”卫启明吞吐一句后,把目光转向李子健,见他正瞧着自己,并对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知他在没掌握证据之前,不想让自己把怀疑她是凶手之事说出。又看向夏一凡,见他那双祈盼的目光,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好选择了沉默。 王长贵和冯刚面面相觑,这个问题困惑了他俩很久,早就想弄个明白,可是两名战士死的太过离奇,唯一的疑点落在夏一凡和柳惠身上,虽然知道不是他俩所为,但想说出看法,实是无从说起。柳惠的目光没有因时间的消失而缓和,依然那般凌历,当见几人皆不言语时,口中发出了阵阵的冷笑。过了良久,王长贵道:“我非常清楚,一凡同志革命立场坚定,组织观念强,绝对不会杀害自己的同志。我怀疑独立团潜伏有国民党的特务,杀害两名看守的战士,其目的不言而喻,是想嫁祸一凡同志。”陈兆宏道:“我赞成长贵同志的观点,一凡同志离开独立团后,组建抗日自卫大队,痛击鬼子和汉奸,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们,他是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冯刚最是信赖夏一凡,等陈参谋长说完话,道:“一凡同志向来爱兵如爱己,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那两名战士的死,是别有用心的人干的。今天,我请求团首长要把这个别有用心的人找出来,还一凡同志一个清白之身。”卫启明见柳惠面沉如水,一双淡漠无波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与李子健,心知她在等自己和李团长开口说话。他与李子健对视了一眼,道:“柳女侠,陈参谋长、王营长、冯教导员的观点,也是我和李团长的观点,一凡同志是党的好战士,绝不会不会当叛徒,也绝不会当逃兵,更不会杀害自己的战友。”柳惠转身向夏一凡一笑,道:“师兄,你想听的话已听到了,这下你不用闹心了,跟我回去吧!”说着团团作了一个揖。李子健愕然道:“柳女侠,不要急着走,咱们坐下来研究研究,下一步如何对抗山崎联队和皇协军第三师。”他怕柳惠不给自己面子,向夏一凡呵呵一笑,道:“一凡,你不会反对吧?”此时,夏一凡心知若一走了之,定然会给几位首长留下自己怕媳妇的笑柄,当下说道:“惠儿,不急着走,咱俩跟几位首长再聊一会儿。”柳惠自然会给这个面子,展然一笑,道:“惠儿依你。”两人刚刚坐下,张化余带着八名工作组成员急匆匆地跑来。柳惠见张化余满脸阴沉,悄悄捅了夏一凡一下,低声道:“麻烦来了,防备他们下阴手。”夏一凡轻轻“嗯”了一声,站起来向张化余敬个了军礼,大声说道:“首长好!”张化余没有理睬他,冷冷地看了看在场之人,然后喝道:“把夏一凡这个败类给我抓起来。”李子健、卫启明见工作组的人要动手,齐声喝道:“且慢。”张化余冷冷的道:“难道你俩想包庇凶手吗?”李团长皱了皱眉,正色说道:“张组长,只要你拿出证据,我就不会阻拦。如果拿不出证据,休想抓人。”张化余嘴角划过一丝阴狠的笑意,道:“李团长,夏一凡活着,而那两名战士死了,这就是证据。”李子健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待笑声一落,道:“张组长,这算什么证据?我告诉你,这个理由不足以服人。”卫启明也道:“张组长,干革命工作,不能凭主观臆断,你这个理由没人能信服。”张化余万没想到两人的态度如此强横,用手指点了点两人,道:“你们俩的问题等我向上级汇报后再做处理,如果再横加干涉我执行党的纪律,请先考虑一下你们的党性和原则。”卫启明哈哈一笑,道:“张化余,你虽然是军分区派来的工作组组长,但也不能空口无凭的说谁杀人谁就杀人,想抓谁就抓谁吧?”张化余眼睛一瞪,说道:“放肆。”柳惠起身飘到张化余面前站定,道:“谁放肆了?你再说一遍?” 第三十五章 意想不到(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张化余乃有备而来,冷笑了几声,道:“柳惠,夏一凡勾结你这个女匪首,杀害革命……”柳惠不等他把话说完,身形飘动,啪啪给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后,又飘回原处,道:“你这个无耻小人,竟敢站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给我滚?”她这一举动,惊呆了在场所有人。王长贵忙道:“柳女侠,你别忘记答应我的事儿。”柳惠道:“王营长,我没忘记,但我也说过,张化余这个大坏蛋不能找茬。”迈前一步,目光冷冷的盯着张化余,喝道:“滚。”张化余用手捂住脸,向后连连倒退了七八步,头一偏,噗的一声,吐出几颗断牙。他抬手抹去嘴角上的血渍,叫道:“你……你……”柳惠俏眼圆睁,道:“怎么?还嫌打得不够?”说着扬起了右手。张化余吓得一抖,又向后倒退了四五步。夏一凡急忙过来拉住柳惠,道:“不要动气,是非曲直终究会说清楚的。”李子健虽然对张化余不满,但见柳惠动手打了他,心中也是颇有不快,脸色一板,肃然道:“柳女侠,这是独立团内部之事,请你不要插手。”柳惠微扬秀眉,傲然道:“这事跟我师兄有关,跟我师兄有关的事,就跟我有关。”李子健早在斗风口领教过柳惠的脾气,知道她口齿伶俐,言辞冷峻、激烈,如果再往下说,很可能会引起她更凌厉的语言,当下暗暗摇了摇头,走向了张化余。柳惠横身拦住他,问道:“李团长,你可知道那天晚上,我师兄为什么要离开斗风口?”见李子健目光闪烁,又道:“我师兄不声不响的离开斗风口全是因为这姓张的小人,他阴险狠毒,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那个晚上,他让人弄死看守的战士,秘密处决我师兄,再把我师兄的尸体藏起来。这话,我让马大义……”张化余慌忙叫道:“胡说八道,快,给我毙了夏一凡和柳惠。”李子健的脸色立刻惊得煞白,大声叫道:“不要。”工作组成员哪会听他的?纷纷伸手掏枪。可是手刚刚摸到枪,在暗中一直密切关注着这里的于蓝、袁天龙、周四海三人率先发难,子弹透过空气,无声无响地钻进了前面五个人的脑袋里。另外三人虽然被那五人挡住,但柳惠也没闲着,只见人影一闪,枪声过后,三人应声倒地。张化余见眨眼功夫,八名工作组成员皆倒地而死,不禁惊得张大了嘴巴。此时,李团长和卫政委的两名警卫员正坐在三十米开外的一块石头上唠嗑,听见枪声,拔枪便往这边跑。柳惠的后脑像似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啪!啪!甩手就是两枪,子弹刚好打在两名警卫员的脚下,只听她喝道:“站住,不许过来。”那两名警卫员大惊,因没得到首长的命令,不敢贸然开枪,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李子健、卫启明、陈兆宏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有了反应,一时之间,四周静的出奇。柳惠心知走到这步,想善了是不可能了,牙一咬,抬手把枪口指向张化余,并一步步向他迫近,口中喝道:“无耻小人,八路军的队伍里怎会有你这种败类?”张化余吓得面如土色,冷汗从鬓角涔涔流下,他一边后退一边暗盼刘玲开枪,挽回危局。退出十几米,他没盼来枪声,慌张的摇着双手,道:“柳……惠,别……开…枪,我……放你们走,好不好?”李子健已经缓过神来,忙道:“柳女侠,有话好说,不能开枪了。”柳惠充耳不闻,忽地一个箭步抢过去,把枪口顶在张化余的脑门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耻小人,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要跟我师兄过不去?如有一句不实,本姑娘便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卸下来喂狗吃。”夏一凡、李子健、卫启明等人刚想过来阻挡柳惠,忽见张化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时之间,众人全都呆立在当场。柳惠也没想到张化余会给自己跪下,微微一怔,喝到:“原来你还是个软骨头。”身子一低,刚想把枪口重新顶在张化余的脑门上,发现对面灌木林里飘起一股淡淡的青烟,暗呼:“不好。”脑袋向左一偏,直觉右脸颊旁掠过一股热风。柳惠躲过子弹,枪声才传过来,但子弹没有打空,深深地钻进了李子健的右肩胛里。柳惠惊魂未定,喊道:“二师姐,你想害死我啊!”闻听北峰上传来一声清啸后,心内大定,甩手一枪打断了张化余的右腕。原来,张化余趁机拔枪,想除掉柳惠,却不料柳惠反应奇快,驳壳枪刚刚抽出一半,腕骨已被人家给打断了,疼得“哎哟”一声大叫,忙用左手托起断腕。李子健中枪后脚步不稳,打了个趔趄。夏一凡上前扶住他,叫道:“惠儿,快来,李团长中枪了。”柳惠施展隔空点穴手,封住张化余三处要穴后,返身走过来,见李子健右肩处的衣服已被鲜血染湿了一大片,扬手点穴止住流血,带着埋怨的口气嘟囔道:“二师姐真是太粗心了,这时候还走神。”卫启明见一营战士冲了过来,心中一喜,喊道:“常营长,命一连搜索西边,二连……”柳惠道:“卫政委,我的人埋伏在北峰上,你若派人去搜索,怕是一个也回不来了。”卫启明惊异问道:“你做了防备?”柳惠冷笑道:“独立团有姓张的这个小人,我不得不预先做好提防。”卫启明迟疑片刻,道:“常营长,你带一营战士向西搜索,一定要把打黑枪那人抓住。”柳惠发现常营长用斜眼瞟她,冷声道:“瞅什么瞅?快去把刘玲的尸体抬过来。”常营长不计较她的态度,但委实不放心她,喊道:“一连留下保护团首长,二三连跟我来。” 第三十五章 意想不到(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见倾刻之间死的死、伤的伤,一颗心如坠谷底,呆呆地望着躺在血泊里的八名工作组成员,自言自语的道:“怎么办?怎么办?……”王长贵和冯刚也是相顾无言,心想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怕是难以轻易收场了。不多功夫,常昊民常营长带人把刘玲的尸体抬来,放在了八具尸体旁。卫启明逐一察看完伤口,暗自寻思:“柳惠啊!柳惠啊!你们枪法真是厉害,可不论怎么厉害,也不应该胡乱杀人啊!虽说你们也是打鬼子之人,可一股脑杀了九人,你让我和李团长怎么跟上级交代?唉!事已至此,我只好先留下你们了。”抬头望向柳惠,冷冷的道:“柳惠,你们擅自枪杀了我九名同志,看来是与我独立团公然为敌了。”柳惠听他这话,秋水般的眼睛里透出两道凌厉的光芒,她把枪插回腰间,道:“卫政委,事情演变到现在,你全都看在了眼里,既然你不分是非曲直,而说我与独立团公然为敌,我也就不再辩解了。但在真正为敌之前,我要向姓张的小人问清楚,他为何始终跟我师兄过不去。”她不等卫启明表态,迈步走向张化余。卫启明蹙起眉头,喝道:“柳惠,慢着,你不要一意孤行。来人,快拦住她。”两名战士横枪拦住柳惠,并把枪口对准了她胸膛。一名战士喝道:“站住,不许往前走。”这一刻,柳惠的心已冰冷到了极点,情知在跟独立团闹翻之前,自己若表现出一丝怯弱,就更难收场了。于是,她暗咬银牙,狠下心来,瞪视着面前的两名战士,斩钉截铁地说道:“拿枪对着我的人都得死。”一句话掷地有声,象重锤般砸在众人的心窝上。夏一凡心乱如麻,苦思不得善法,正暗自发愁,听了柳惠这话,惊呼:“惠儿,不要杀人了。”柳惠道:“师兄,他们不讲理,欺人太甚了。”说着身子闪电般一转,夺下两支枪,扔在地上,向两名战士说道:“今天,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我饶过你俩,以后再敢把枪口对着我,就没这么便宜了。”常昊民是个性情急燥之人,见柳惠公然夺枪,火气上涌,粗声喊道:“狂妄,一连长,给我拿下……”一言未尽,忽见自己的军帽不知为何落在了地上,抬头看了看四周,见树枝纹丝不动,心想:“没有风,帽子怎会脱落呢?”弯腰捡军帽,当见军帽上有一个枪眼时,脸上骤然变色,盯着那个枪眼呆呆楞住了。柳惠斜了常昊民一眼,道:“找死很容易。”一连长正准备带战士们冲上来,李子健喝道:“谁都不许动。”他捂着伤口走到柳惠面前,道:“柳惠姑娘,我来陪你问,可好?”柳惠点点头,弯腰拍开张化余的哑穴,见他双目紧闭,喝道:“张化余,你如果装死,我一脚踢死你,老实回答我的问话。”张化余痛苦的睁开眼睛,战战兢兢的道:“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战士们一呆之后,脸上全都露出了鄙夷神色。柳惠“嗤”地一声笑,轻蔑地道:“都说八路个个是铁铮铮的汉子,可是,怎会有你这样的孬种?”张化余点头道:“是是是,我是孬种。”柳惠见张化余胆小,便又想故意吓吓他,摸出一枚柳叶飞镖,在手中颠了一下,慢慢地说道:“姓张的小人,你先告诉我,刘玲是什么人?你若用假话蒙我,我把你一双招子剜出来,当泡踩。”语气阴冷,任谁听了,都会打个冷颤。张化余抬起头,正对上柳惠眼里射出的那道冷峻的寒光,不禁哆嗦了一下,心中暗想:“她已经知道了刘玲底细,我如果搪塞,不说实话,一定会遭来非常的手段。”于是低声说道:“她……是军……统的人。”声音虽小,但李子健、卫启明等人全然听得清清楚楚,皆都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柳惠从未听过军统两个字,以为张化余在糊弄她,急速转动着手中的飞镖,怒视着张化余,道:“姓张的,你知道骗我的下场。说,你是什么来历?那八个人又是什么来历?”张化余紧紧咬住嘴唇,闭口不语。柳惠见他不说话,将飞镖向上一抛,又轻松的接住,道:“姓张的,你不要命了吗?” 张化余微微仰起头,一张脸涨得通红,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柳惠强压住心头怒火,愤愤地道:“姓张的,别想玩什么花样,你栽在姑奶奶手里,想翻身很难了。”说着蹲下身子,把柳叶飞镖镖尖抵在他右眼眶上。张化余吓得赶忙闭上眼睛,惊恐道:“不……要剜……我眼睛,我……说,我……说!”柳惠喝道:“快点说。”张化余道:“我……也是军……统的人,在……两党合……作初期,打入了共……党内部。那八个人是我招募的手下,专门给我干事的。”柳惠凤眼圆睁,怒道:“军统?还饭桶呢!再不如实说来,我先剜出你右眼,然后再剜你左眼。”说罢,手微微向下一按,锋利的镖尖凹进皮肤里,痛得张化余杀猪般的嚎叫。常昊民听到审讯结果,对柳惠前嫌尽释,笑道:“柳女侠,难道你不知道军统吗?”柳惠对他没有丝毫好感,起身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关你什么事?”常昊民一愣,窘得面上一红,道:“你……”李子健怕他惹来麻烦,道:“常营长退下。”转过身子面向柳惠,道:“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军统乃是国民党的特务机构,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天,如果不是你揪出他们,我们独立团说不定哪天就会遭来灭顶之灾。”他弯腰用左手一把揪起张化余,问道:“这么说,那两名战士是你派人杀的?” 柳惠见张化余沉默不语,一扬飞镖,喝道:“说。”张化余身体一抖,下意识的捂住眼睛,道:“是,是我派人干的。”李子健又问道:“电台也是你派人弄坏的?”张化余道:“是,是……我。” 第三十六章 未雨绸缪(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跳过来,拔出枪指向张化余,骂道:“狗特务,我毙了你。”张化余摇摆着左手,道:“你……不能杀……我,两党合作期间,你……杀了我,就是破坏国共合作,那你就成了民族罪人,民国政府是不会饶恕你的。”李子健松开张化余,转身拦住夏一凡,道:“他不是危言耸听,确实杀不得。”正当夏一凡踌躇之际,柳惠发出几声冷笑,道:“姓张的,我什么党都不是,你死了尽可以让你的民国政府来找我。”抬脚将张化余踢出五六丈远,他那瘦小的身躯撞在一块石头上,只听啪嗒的一声落在地上,身子抽动了二下,便不动了。一名战士跑过去,弯腰将手放在张化民鼻下一探,道:“首长,他死了。”李子健、卫启明、王长贵等见柳惠脚劲如此之大,无不瞠目结舌。柳惠除掉张化余,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抬眼见卫启明拉着师兄的手,状似亲密,立刻皱起眉头,冷笑道:“卫政委,我们之间的事也该解决了。”夏一凡赶忙阻止,说道:“惠儿,不可造次。”卫启明则向柳惠一抱拳,说道:“柳女侠,真相已经大白,一切源于张化余这伙特务,那会儿我说话言辞有些激烈,还请你见谅。”转头又向夏一凡说道:“独立团需要你,回来吧!”夏一凡望向柳惠,想征求她意见,却见她把头转向一旁,霎时之间,两个念头不住的在他脑中萦绕:“我是回独立团?还是留在惠儿身边?”当想到师妹为自己矢志守节时,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不舍,举手向李子健、卫启明、陈兆宏等人一一敬了个军礼,说道:“各位首长,我离不开惠儿,也离不开抗日自卫大队,请恕我不能遵命。”众人默然,过了良久,李子健道:“一凡,你是好样的,独立团随时欢迎你回来。”夏一凡又向李子健等人敬了个军礼,走到柳惠身边,道:“咱们走。”柳惠随他走出几步,回头说道:“李团长,我有几句话相告:一、独立团不该畏惧鬼子藏在这深山老林里,要适时地选择时机给予鬼子重创;二、山崎近期会向化马、徂徠、青龙一带增兵,人数不会少;三、蝎石岗是个好地方,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说完拉着夏一凡如飞而去。李子健瞧两人身影在北峰上消失,回身说道:“陈参谋长,拟出攻打蝎石岗的计划。”陈兆宏道:“好。”晌午一过,卫启明手拿旅部电报急匆匆地来找李子健,道:“攻打蝎石岗的计划泡汤了。”李子健看完电文,道:“旅部首长让咱们南下前组建几支敌后武工队,留在这里坚持斗争,你看组建几支为好?”卫启明道:“武工队人数以排为单位最好,我看就三支好啦!”李子健道:“整整一个连,你看留下哪个连为好?”卫启明想也未想,脱口说道:“三营一连。”李子健神秘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你跟秦大川和王非交代交代,一边开展敌后斗争,一边想方设法做通夏一凡、柳惠的思想工作,把抗日自卫大队拉过来。”卫启明“嗯”了一声,道:“你看这样好不,一排为徂徠敌后武工队,王非任队长。二排为化马敌后武工队,段亮任队长。三排为青龙敌后武工队,蒋云任队长。秦大川担任总指挥,暂时跟段亮在一起。”李子健犹豫一下,道:“秦大川党性强,革命热情高,也有一定的组织能力,但你考虑没考虑他和夏一凡的关系?”卫启明道:“秦大川做思想工作的能力,在咱独立团没有几个人能比,虽说曾在一凡的问题上犯过错误,但一凡是大度之人,我想不会影响两人的关系。”李子健点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下午三点,独立团按照旅部的指示,翻山越岭,向南进发。这天晚上,夏一凡来到柳惠闺房,见她正在梳洗,一头扎在床上,道:“转悠一下午,累死我啦!”柳惠把湿漉漉的头发挽在头顶,道:“那你还不回自己屋里睡觉?”夏一凡翻身翘起二郎腿,笑道:“我心情好,睡不着啊!”柳惠走到门口,探头见外面没动静,插上房门后,说道:“今天真是凶险,但万没想到后来是那个结果。”夏一凡道:“可不,当时我都懵了,不知如何收场是好。”柳惠坐下来用针挑着灯花,道:“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她不敢上床太早,是怕惹来师兄的猪油手,故想出个话题聊聊。夏一凡哪里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说道:“你说山崎增兵给我提了醒,近期鬼子很可能会发动一次夏季大扫荡,若是这样,鬼子来势必然凶猛,我想咱们还是暂避其锋芒为好。”柳惠笑道:“你想躲,往哪躲?哪有蟠龙峰、蟠龙谷安全?”夏一凡问道:“你可经历过鬼子扫荡?”柳惠道:“听大姐夫说过,但没经历过。”夏一凡坐起来说道:“我告诉你,鬼子扫荡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就是有个石头缝就不会放过。”柳惠小嘴一扁,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呀!骗谁?”夏一凡瞪大眼睛说道:“我骗你做啥?而今,鬼子知道咱们躲在蟠龙峰上,就不用搜索了,届时将有几万人集结在一线天和大斜沟两处。一线天凭借天险可以挡住敌人,那大斜沟呢?能挡住几万人吗?”柳惠习惯性地嘟起小嘴,道:“你危言耸听了,鬼子能有几万人吗?”夏一凡道:“不说远的,就说去年,我在沂蒙时,鬼子单单春季扫荡就发动了六次,最多一次动用七万人,最少一次也足有九千人。咱们之前让鬼子吃过几次大亏,又暴露蟠龙峰上,我想不来五万也得来三万。”柳惠这下坐不住了,起身走了一会儿,道:“师兄,要真如你所说,咱们只有撤离蟠龙峰了。” 第三十六章 未雨绸缪(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没想到一向不把鬼子放在眼里的师妹转弯这样快,调侃了几句后,问道:“咱们撤往哪里?”柳惠沉吟片刻,道:“断魂谷可好?”夏一凡笑道:“那是个死谷,一旦被鬼子寻到,丢下几颗毒气弹,咱们全得闷死在里面。”柳惠问道:“毒气弹是什么玩意?”夏一凡道:“毒气弹是鬼子生产的一种生化武器,短期内在空气中扩散,能致人窒息而死。”柳惠面显隐忧,道:“那只有过蛇岭,撤往裂沟一带了。”夏一凡点头道:“行,咱们过去之后,让二哥放弃铁石峰,把人全带过来。”柳惠听他提起了褚天,笑道:“二哥年纪也不小了,咱俩有空儿要给他琢磨个媳妇。”夏一凡揉揉眼睛,道:“那是以后的事,快来睡觉。”说着脱下衣服,一件件地给柳惠丢了过去。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柳惠就醒了,转动眼珠儿四周瞅了瞅,嘟囔道:“人都说长夜漫漫,可我就没觉得,只觉得眼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 说着轻轻从师兄怀里钻出来,低声叫道:“懒虫,起床啦!”夏一凡迷糊道:“让我再睡一会儿。”柳惠一把揪起他,道:“让师傅发现你在我这里过夜,还不骂死咱俩呀!好师兄,快把衣服穿上。”云婆婆今早儿起来稍微早些,闲来无事,一个人在谷中转悠。忽听声响,瞥眼见夏一凡从柳惠房间溜出来,心道:“随你们了,反正这里没有外人,即使惠儿怀上孩子,也没人笑话。”她迎上两人,眼中含着笑意,问道:“你俩要出去吗?”柳惠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脸上蒙着一层羞意,道:“师傅,鬼子要扫荡了,我想把吴大爷一家接到这里,您看行吗?”云婆婆道:“行,西厢房正好空着,如果住不下,我让天龙和四海再盖几间房子。”柳惠谢过师傅,跟夏一凡径直来到吴上屯。吴大爷听了两人来意后,笑道:“惠儿、小凡,我和你大娘都一把老骨头了,不怕鬼子扫荡。”柳惠道:“可虹儿还小呀!”吴大娘亲了一下虹儿,道:“鬼子杀人不眨眼,咱们死了倒没什么,可不能让我的小外孙子遭殃。”吴大爷迟疑片刻,道:“惠儿,山里到处都能藏人,我们一家就不给你师傅添麻烦了。”柳惠笑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吴大爷笑道:“那就叨扰你师父了。”他趁吴大娘收拾东西的空儿,跑了一趟老族长家,告知鬼子要扫荡的事儿。柳惠把吴大爷一家领到翠云谷,介绍之后,云婆婆抱过虹儿,向吴大娘说道:“妹子,等会咱俩给虹儿缝几件新衣服穿。”吴大娘道:“打扰姐姐已是不该,怎能……怎能……再添麻烦。”云婆婆笑道:“你既然叫我姐姐,就不该跟姐姐客套啦!”吴大娘见云婆婆如此和蔼可亲,临来时的些许隐忧登时荡然无存。柳惠担心吴大爷一家刚来不习惯,便在家陪了一天。第二天用过早膳,她让夏一凡、于蓝等人带上武器,随她离开了翠云谷。没走出多远,古月发现夏一凡身背两支狙击枪,问道:“师弟,干么带两支枪?”夏一凡回头一笑,道:“保密。”古月“嗖”地窜上去,一把揪住他耳朵,道:“你这臭小子,竟敢跟我保密,你还想不想要耳朵了?”夏一凡疼得咧嘴叫道:“哟……哟……”周四海在一旁笑道:“小凡,不要嘴硬,要不她真会把你耳朵扯下来半个。” 夏一凡道:“好好好!二师姐……快松手,我说,我说。”古月松开手,格格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玩保密。”夏一凡揉揉耳朵后,说道:“是惠儿让我带给廖明哥的。”丛映玉听他提起廖明,一股凄凉之意从心头升起。前天晚上,她躺在炕上几乎彻夜未眠,呆呆望着窗外的月亮,努力排遣脑中廖明的影子,并不断告诫自己:“士章是自己一生唯一的丈夫,任何时候自己都是他媳妇,决不能再服侍别人。”然而,她下定决心的同时,一股歉意也涌上心头。古月回头看了一眼丛映玉,笑道:“师弟,到了蟠龙谷你不能把枪直接交给廖明,要让映玉姐给。”夏一凡道:“我又不傻,这事还用交代?”丛映玉叹息一声,道:“我刀法已经学成,此去蟠龙谷,是不会再见他了。”古月问道:“为什么?”丛映玉摇头道:“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见他。”古月本是个快言快语之人,当下笑道:“映玉姐,廖明可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男人,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丛映玉凄然一笑,道:“月妹妹,他确实是个好男人,可我为了士章,是不会改嫁他人的。”古月道:“不行,不行,你还年轻,一定要改嫁。”于蓝走在最后面,此时接话道:“映玉妹妹,听姐一句话,廖明真是不错,姐不会看错人的。”丛映玉慢慢放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可我……不能对不起死去的士章,他是我……”古月急道:“你怎么跟我师妹原先一样?不行,这事不能听你的,一定要听我的。”丛映玉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捅了一下一直没有吭声的柳惠,问道:“你原先怎样?”柳惠道:“别岔开话题,我问你,昨晚你答应我的事儿怎给忘了?”丛映玉低头道:“没忘,是我变卦了。”偷眼相瞧,见柳惠脸上露出极为失望之色,心想:“她把我救出水火,又视为亲姐姐一般,我若拂逆她的心思,怎能不令她失望?何况廖明想跟她学枪法,缘由也是起于自己。”想到这里,又道:“我答应你的事儿一定照办,可你不许再有别的想法。”柳惠知她性情倔强,若把她逼急了,可能会把仅存的一点希望给破灭了,于是点了点头。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在蚂蚁沟北面一个山谷里遇上了蒋云率领的青龙敌后武工队。夏一凡从蒋云嘴里得知,独立团已经撤离了,在三个重镇各留下一支武工队,开展敌后斗争。 第三十六章 未雨绸缪(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与蒋云分手后,脸上尽显忧虑之色。袁天龙看在眼里,安慰道:“小凡,不用担心他们,这里山多、树多,村庄又分散,很适合开展敌后斗争,我想只要隐蔽好,内部不出现问题,危险性很小。”夏一凡道:“我不担心这个,而是想高翔叛变后,群众的抗日热情遭受巨大打击,独立团留下的三支武工队很难把工作开展起来。”袁天龙道:“小凡……”忽见柳惠疾身掠出,忙改口说道:“快跟上去。”几人追到一片树林旁,只见柳惠盯着一株大树发呆。古月望着树上两根新折断的枝条,问道:“才有人藏在上面吗?”柳惠点头道:“这人轻功非常高明,也狡猾异常,若是敌人,会对咱们构成不小的威胁。”于蓝绕着大树察看一圈,在一块石头上方发现一个深深的大脚印,把人招呼过来后,疑惑道:“这人故意留下一个脚印,是炫耀武功,还是给咱们警告呢?”古月笑道:“管他呢!他胆敢跟咱们为敌,我就摘下他的脑袋当夜壶。”她拿自己的脚跟大脚印比了一下,又道:“这是我见过最大的脚,没有一尺半,也有一尺二。”柳惠拉过二师姐,抬脚在大脚印里踩了一下,道:“这人是示警,过后还会回来察看他的大脚印。”于蓝道:“这人武功不俗,还是别找麻烦了,走吧!”柳惠出几步又返回来,在石头上写下了“风魔三女,随时候教”八个小字。于蓝不解其意,问道:“你搞什么鬼?”柳惠道:“我不想让这人看出咱们的来历。”在他们离开一个时辰后,一个苍头高大老者健步如飞的奔来,看了一眼柳惠留下的小脚印,思忖半晌,又如飞的原路奔回。夏一凡走出里许,问道:“大姐夫,方才你想说什么?”袁天龙道:“在我想来,有咱们在这里,独立团留下三支武工队,存是多此一举。”古月快人快语,说道:“谁说不是?他们这是明显着跟咱们抢地盘、抢人嘛!”周四海道:“真是自找麻烦。”柳惠早已猜出李团长的用意,笑道:“独立团留下小股队伍牵制敌人,却是个上上之策,可李团长不留别人,偏偏留下师兄原来的一连,那就耐人寻味了。”于蓝等人听了模糊难懂,夏一凡则不然,苦笑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柳惠打住这个话题。柳惠向他偷偷抛了个媚眼,加快了脚下步伐。又走了二小时,转过一个峡谷,大家看见廖明头顶着烈日在一线天入口附近徘徊。丛映玉心内一揪,放缓了脚下步伐。柳惠低声说道:“玉姐姐,估摸他已经等一天半了。”丛映玉心中没来由的一疼,问道:“会吗?”柳惠道:“会,他是个痴情男子。”丛映玉暗暗“唉”了一声,心道:“廖明哥,你这是何苦呢?”廖明确如柳惠所说,昨天一大早,独自一人来到那个小山谷里,盼望着柳惠早点把自己心仪之人带来,然而他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最终还是廖安跑来把他拖走了。今晨,他索性饿着肚子早早就来到一线天,央求阎世骏说要出去等人。阎世骏对他并不了解,请示褚霸之后才放行。当他看见丛映玉时,大喜过望,放脚奔了过来。丛映玉又羞又急,忙把头转向一旁。廖明与柳惠等人打过招呼之后,走到丛映玉身前,嘿嘿一笑,伸出大手,大刺刺的道:“我帮你背枪。”丛映玉一张脸红得好似三月桃花,磕磕巴巴的道:“不……用,枪不……重。”廖明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枪背在自己肩上。古月本来想取笑几句,但想到丛映玉不想改嫁之事,轻轻叹息一声,摘下枪递给周四海,道:“替我背着。”放在平时,周四海定然要跟古月嬉闹一会儿,可眼下他只好忍住性子,一言不发,把枪挎在了肩上。走过一线天,柳惠把丛映玉拉到一边,道:“玉姐姐,这几天我事情多,怕是顾不上你了,你就跟廖明、吴燕呆在一起。”丛映玉道:“你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柳惠望着其他人远去的背影,道:“玉姐姐,咱俩昨晚可说好了,你要代我把枪法传授给廖明哥,可不许偷工减料哟!”丛映玉抬眼望向廖明,见他回头正看自己,忙把头低下,道:“惠妹,你让我教他枪法,可能我的枪法可能还不如人家呢?你……还是别让我丢人啦!”可当见柳惠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时,心下一软,道:“好啦!惠妹,你不要这样,我教总行了吧!但我事先言明,若是教不好,丢人的是你,可不是我。”柳惠摆手让廖明走开,然后抱住丛映玉,笑道:“我怎么教你,你便怎么教他,时间越长越好,说不定……”丛映玉一把推开她,道:“什么呀?你可不许多想,他教我刀法,我教他枪法,这样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了。”柳惠忽然想到:“自己摆下圈套牵线,让她改嫁给廖明,她一直不吐口,莫非没看上他?”于是问道:“廖明哥是不是不合你心意?”丛映玉眼神黯淡下来,摇头道:“我不想让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更何况我忘不了士章,这辈子,他是我唯一的丈夫。”柳惠道:“可廖明哥喜欢你呀!他说愿意娶你做媳妇,也愿意把虹儿当亲儿子看待。”丛映玉心神一阵迷糊,寻思:“我若能和廖明厮守一生,便是让我做仙女,我都不做的。”柳惠以为她动心了,笑道:“你俩是最般配的一对,等过些时日,我让师傅和吴大爷老两口儿给你俩操办婚事,那时你俩就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夫妻啦!”丛映玉收回迷离的目光,说道:“惠妹,廖明可能跟你说了很多,但你不必告诉我都说了些什么。你跟他说,我这辈子绝不改嫁,他若真心喜欢我,那就收我做干妹妹吧!” 第三十六章 未雨绸缪(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怔怔望了丛映玉良久,才道:“我把你救出苦海的那晚,就把你视为亲姐姐,你即使不嫁给廖明哥,我也不会让你孤独过一生。”丛映玉仰起头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姐姐,可改嫁的事儿,姐姐不能听你的。”瞥了远处廖明一眼,又道:“惠妹,你跟小凡的事儿,姐姐多多少少也听说一些。过去,你矢志不嫁,怎么到了姐姐这儿,就非让姐姐改嫁呢?”柳惠听她将了自己一军,心下暗暗叫苦不迭,知道再劝也是徒然,倒不如等打仗的时候,多给他俩创造一些机会,主意一经打定,笑道:“你的事儿自己做主,妹妹不操心了。”丛映玉也露出笑脸,道:“这才是好妹妹。”柳惠临走前嘱咐了廖明一番,来到蟠龙峰上,见师兄已经宣布了撤离,便跟着大家忙活了起来。一晃过了四天,褚霸率自卫队员昼伏夜出,开辟出一条通道,偷偷地把粮食、弹药全部运送到裂沟南面一个山丘下面。阎立望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和枪支弹药,心下发愁,向褚霸说道:“这些东西最怕雨淋,眼下正值雨季,下一场雨可就遭了。”褚霸道:“惠妹向南寻找山洞去了,等她回来再做商讨。”不久,柳惠回来说道:“南边多是丘陵地带,别说没有大山洞,就是老鼠洞都难找到一个。”褚霸踱了几步,说道:“惠妹,把东西运到铁石峰,可保无虑。”柳惠道:“不行,敌人暗流涌动,铁石峰这一二天内也要放弃。”褚霸转身面向东北,道:“莲台山南北绵延数十里,东西宽约八九里,听人讲莲台山山中有山,谷中有谷,岩洞极多,藏咱们这些东西绰绰有余,只是它比蟠龙峰还要险峻,凡人根本上不去。”柳惠问道:“凡人上不去,怎会有人知道山中有山,谷中有谷?”褚霸笑道:“传说有一条密道,可进莲台山腹心,只是不知给谁封住了。有一年,我曾用六天的时间寻找,别说没找到密道,就连个台阶都没能发现。”柳惠心里一动,问道:“大哥,莲台山在哪?”褚霸道:“莲台山位于铁石峰正北十余里的地方,高耸云端,远看又像山又像空中城堡。”柳惠道:“那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秘密通道呢!”她叫上两位师姐,展开轻功,仅用了一个小时便到达了莲台山南麓山脚下。于蓝仰头观望,见山势巍峨,陡峭异常,道:“凭我的轻功上不去。”古月用手拍拍峭壁,道:“师姐,别说是你,我想凭师傅最鼎盛时期的轻身功夫,怕也上不去。”柳惠找来三根木棒,分给两人各一个,说道:“传说有一条密道,咱们找找看。”三人沿壁找了近三个小时,也未寻到。古月将长发甩到身后,说道:“传说不一定是真的,咱们回去吧!”柳惠道:“莲台山西面是深涧,东、南、北三面是峭壁高山,若把抗日自卫大队藏在里面,不管来多少鬼子,那真是高枕无忧了。”古月望山兴叹,道:“唉!莲台山不是蟠龙峰,谁能攀上去?”柳惠咬了下嘴唇,道:“我试试。”于蓝旋身拦住,道:“不行,不行,太危险了。”柳惠摘下身背的狙击枪,笑道:“大师姐,你不必担心,这莲台山跟断魂谷比起来倒不算什么,我如果上不去,会中途退下来。”说着把枪递了过去。于蓝没有伸手接枪,肃然道:“小师妹,我不会让你冒险的。”柳惠为能说服大师姐,笑道:“你放心吧!我比师傅鼎盛时期的轻功要高出三分,攀莲台山虽说有惊,但无险可谈。”于蓝摇头道:“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了,师傅不在身边,我的话就是权威。”柳惠把枪抛给二师姐,道:“大师姐,师傅轻功鼎盛时期能跳跃多高?”于蓝道:“接近三丈。”柳惠笑道:“那你看我的。”话音一落,右脚猛地一蹬,身形纵起,接近三丈的时候,左脚尖一点右脚背,身形又拔两丈余高,然后几个空翻,双脚稳稳的落在地上。于蓝、古月全都看呆了,过了半晌,才一起鼓掌叫好。柳惠摸出二枚柳叶飞镖,两手分握,默运功法,展开幻云步奔向陡峭的山体。于蓝见阻挡已是不及,喊道:“二师妹,你左我右,咱俩在下面保护。”柳惠登山如履平地,眨眼功夫升起三十多米高。古月纵身跃到左边,看了一会儿,道:“我今天才真正领略了师妹的武功。”于蓝道:“想不到她小小年纪,轻功竟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古月瞧师妹升到五十余米高时,忽见她改变攀山姿势,身体贴着石壁,左一下、右一下的纵跃,不禁张开小嘴说道:“一白、二黑、三碧……哈哈!云浮子老祖宗,你绝对想不到,你发明的幻云步,百多年后,你的徒孙竟能在峭壁上施展。”于蓝看得更是入神,心中想着幻云步修炼精要,口中缓缓咏道:“三三相联而成势,环环相扣而无端。纵横十五以布势,二至还乡之所依。九宫之中列八卦,八卦之中含五行…。。”古月听了顿悟,心中默念:“生不过九,死不及一,全始全终,以成体用。”至此,两人轻功身法又进一层,也是无意中之所得。柳惠距离山顶还有二丈余高时,纵身跃了上去,稍稍调整一下气息,便被眼前情景惊呆了。但见脚下山顶平整,宽约十五六米,状似长城,向南北延伸,不禁惊叹道:“大自然真是无所不能,竟然造出这等绝妙之山体。”她神驰了一会儿,把目光转向西边,看到大小峰峦起伏,便知传说不虚,却是 “山中有山,谷中有谷”。走了几步,瞧见山梁西面坡缓,怪石嶙峋,山藤纵横交错,当即喜出望外,找了两根粗如手臂的古藤丢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 未雨绸缪(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几分钟过后,于蓝、古月先后攀着古藤上来,感触跟柳惠一样,嘘唏不已。三人沿西坡走下山梁,然后顺着山脚向北走,走到尽头又斜向折返山里。一路上古树参天,危岩嶙峋,奇石幽洞,高瀑险潭比比皆是。于蓝捧了一捧山泉水喝进肚里,咂了下嘴,道:“这里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只是苦难……”古月道:“没什么困难,咱们多准备一些山藤,把褚大哥和队员吊上来就行了。”于蓝问道:“哪得耗时多久?”古月道:“一个人十分钟,六个人一个小时,咱们……”柳惠推了她一把,道:“这里跟传说中一样,估摸是有密道,咱们再找找。”三人又回到山梁脚下,向南走出不远,发现一个四五丈高的巨大山洞。古月见里面黑漆漆的,找来一个松树明子点燃,带头钻进洞里。洞内干燥幽深,越走越窄,当快走到尽头时,洞高已不足一米。于蓝看见有数十条蝮蛇昂首而立,叫道:“二师妹,小心了。”柳惠抢到前面,一招“风送紫霞”,震毙毒蛇。掌力余势未减,碰撞到前面石壁,发出哗啦啦声响,顷刻间石头脱落,露出了一个扁圆形的洞口。三人欢声叫道:“这里是密道。”柳惠又一招“风送紫霞”,将震毙的毒蛇尽数从洞口扫飞出去。古月性急,一猫腰窜到洞口,随即兴奋地叫道:“你俩快过来看。”柳惠、于蓝弯腰挤过来,看到洞口离下方地面仅有十余米高,便双双跳了下去。古月没下来,索性坐在洞口,问道:“师姐,你说发现密道之人为什么要把洞口给堵上呢?”于蓝抬头笑道:“里面有山精鬼怪,发现之人怕它们跑出来害人,就给堵上了呗!”古月格格笑道:“原来师姐也会开玩笑啊!”笑声一止,又问道:“师姐,方才你看见新鲜的狼粪没有?”于蓝听了与柳惠齐声叫道:“还有密道。”双双一纵,又回到洞口。古月道:“亏得我提醒吧!不然……”于蓝道:“别得意了,快去找另一个密道。”古月返身钻进山洞,边走边道:“想我古月平时是何等的英雄?可在师姐师妹面前,别说耍威风了,就是得意一下就得挨斥责,可悲可叹啊!”于蓝、柳惠跟在身后,口中皆发出了一声轻笑。三人走出密道继续向南搜寻,结果连半个密道都没有发现。离开莲台山,柳惠道:“你俩回去把人带过来,我去西边山里转转。”展开轻功,驰向西北。奔出半个多小时,忽闻一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当即奔了过去。那声惨叫虽然短促,但柳惠也听出声音来自北边,待穿过一片树林,只听一个男人骂道:“臭娘们,整天缠着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柳惠觉得语声甚熟,翻上一座石岗,看见对面山下有个岩洞,林秋明手拿一根木棒站在岩洞左边,右边蹲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嘤嘤啼哭不止。这时,林秋明手中木棒一轮,啪地一声打在那女子后背上,尔后叫道:“滚不滚?”那女子哭道:“你是我夫君,打死我也不会离开你。”林秋明踢了那女子一脚,手中木棒又往地上重重的一撮,叫道:“我不是你夫君,我恨你,恨你……”边说边踹那女子。柳惠看了大怒,心道:“林秋明,你竟敢劫持女人,还毒打人家,看我不毙了你。”抽出一支驳壳枪,刚要扣动扳机,又听林秋明骂道:“伊藤百惠,你这个日本小娘们,你害得高翔叛变革命,又来打我的主意,是不是?老子告诉你,我是坚定的革命者,绝不会为你的女色所骗。”柳惠听了寻思:“听他口吻,那女子是日本人,可两人怎会在一起呢?”这下她不急了,放下枪静静地听了起来。伊藤百惠抹了一把眼泪,道:“秋明君,高翔君出卖他的组织也许跟我有关系,可是……可是我没有逼他,也没有套问什么,何况他交代的一切,当时我也没在场。”抽搐一声,又道:“这些天,你说打我就打我,说骂我就骂我,难道就因为我是日本女子吗?若是这样,我宁肯不当日本人,我更名改姓当中国人好了。”林秋明骂道:“日本臭娘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什么心眼?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不是软骨头,你那一套在我身上行不通,在我这里,你什么消息也得不到。”说着“呸”的一声,一口痰飞了过去。伊藤百惠头部向后一仰,躲过飞痰,道:“秋明君,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怎么还不信我啊!我如果真想害你们,蒙阴县委和那些地下交通员一个也活不了。”林秋明用棒头点向她,道:“臭娘们,你诡计多端,谁知道你要耍什么阴谋?”伊藤百惠以为他还要用棒子打她,起身一把夺过棒子,奋力一掷,竟掷出三四十米远,钉在一株大树上,树木震动,惊飞了数只小鸟。柳惠只从伊藤百惠一夺、一掷,便知她武功奇高,心下不禁纳闷:“她这般武功,为何要跟林秋明委曲求全?”伊藤百惠靠近林秋明,柔声道:“你……要了我……身子,我跟定你了,别想赶走我。”柳惠听了恍悟,暗道:“原来是这样,日本女人也讲从一而终呀!”林秋明在伊藤百惠身上发泄,全然是一种报复鬼子的心里,听她这话,说道:“你耍赖没用,我死也不会娶你这个臭娘们。”伊藤百惠道:“秋明君,你不要把话说得太绝,要知道我来中国有十年了,从没害过一个中国人。如今,你已经是我丈夫了,我不会背叛你,我也不怕穷、不怕苦,我会好好地跟你过日子。”林惠捂住嘴,才没有笑出声来,心想:“他们怎会来到这里,又……”还未等她想完,林秋明嚷道:“日本娘们,我就是穷死、饿死,也绝不会娶你当媳妇,我……跟你做那事,是替俺中国人出气。” 第三十六章 未雨绸缪(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伊藤百惠泪流满面,抽噎了会儿,款款说道:“秋明君,等我怀了你骨肉,你就会回心转意了。那时,我会带好孩子,会给你缝补衣裳,会给你烧火做饭,让你过上舒心日子。”林秋明是个倔强之人,认准的道儿是一条路跑到黑,只见他抡起手掌,啪地一声给了伊藤百惠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斥道:“不要脸,你可知道俺中国人死在你们手里有多少?”伊藤百惠用手捂着被打疼的半边脸颊,委屈问道:“他们杀人关我什么事?”林秋明伸手还要打,伊藤百惠抬手拿住他脉门,哀怨道:“我天天伺候你,你一点都不记得我的好吗?”林秋明挣脱开她的手,叫道:“你有什么好?哼!我恨你,我只想报复。”伊藤百惠的心已经凉到了极点,但她还想努力一下,软语说道:“这里与世隔绝,咱俩先住下来,等以后有孩子了,该死的战争也该结束了,到那时候,咱们一家几口再走出大山,你看好不好?”林秋明断然说道:“我不会对不起列祖列宗,我要打鬼子,不会呆在这里,你不要跟着我,给我滚!”声音铿锵有力,不带一丝情感。伊藤百惠幽然道:“宪兵队正在追杀我,你让我去哪?”林秋明冷漠道:“没地方去,那你自己撞死好了。”伊藤百惠呆呆地看了他良久,凄然一笑,道:“死了也许是解脱。”她把驳壳枪拿在手里,道:“秋明君,这些日子你用手掐、棒子打、石头砸,都没能弄死我。现在,我让你用枪打。接着,请别打我的脸,我不想死得太难看。”说着把枪递过了过来。林秋明毫不犹豫地接过枪,拇指一按,扳开了机头,当见她凄然的面容时,心里忽然一痛,暗暗寻思:“她跟我做了十几天的夫妻,我应该杀死她吗?她年轻、温柔、美丽,对我曲意逢迎,逆来顺受,我若杀死她,良心能安吗?算了,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吧!”正要把枪丢掉,又一想:“我每天都想杀死她,为何枪到手了却不忍心下手?难道是因为她对我的好,让我动了真情吗?不,不!她是小鬼子,是魔鬼的化身,我不能因为心生怜悯,而忘记了自己是党员、是中国人。”想到这里,他慢慢举起枪顶在她脑门上,沉声说道:“百惠,你别恨我,要恨就恨自己是个日本人吧!你……你死后,我会找个好地方,好好地……”方才,柳惠听了伊藤百惠一番话,忽然对她产生了恻隐之情,急忙喊道“林大哥,且慢动手。”林秋明先是一愣,待看清奔来的是柳惠时,放下手中枪,高兴地说道:“柳惠妹妹,你怎么来了?袁副队长呢?”柳惠笑着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当真要开枪吗?”林秋明道:“是。”柳惠问道:“她对你好吗?”林秋明迟疑了一下,道:“好,可我认为她是装出来的。”柳惠笑道:“林大哥真傻,一点儿不懂女人的心,人家都宁愿让你打死了,你还认为人家是装的,要是换成我呀!早一脚踢死你了。”林秋明摇头道:“她是日本人,是小鬼子,即使不是装的,我也不要她。”柳惠笑道:“林大哥,日本人也有好人,你以后好好的待她吧!”仔细打量了伊藤百惠一番,见她虽然长相清丽,但却容色憔悴,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伊藤百惠木然的摇摇头。柳惠道:“你听说过江湖三女侠吗?”伊藤百惠顿时睁大了眼睛,道:“早已如雷贯耳,莫非你是江湖三女侠中最小的师妹?”柳惠见她惊疑的样子,笑道:“正是,才林大哥喊过我名字,你以后叫我惠妹妹吧!”伊藤百惠心里一暖,问道:“可以吗?”柳惠笑道:“可以呀!”目光转到伊藤百惠裸露的左臂上,问道:“你手臂怎么受的伤?”伊藤百惠眼圈一红,低声道:“秋明君用石头给砸的。”柳惠瞪了林秋明一眼,道:“这样的好媳妇你竟下得了手?真是没心没肺,若再欺负,看我不打断你的爪子?”林秋明嘟囔道:“她要不是日本人,我也不会下手打。”柳惠扬起秀脸,道:“去去去,快把外衣给我脱下来。”林秋明顺从地脱下上衣,丢给柳惠后,问道:“你要我上衣干吗?”柳惠不理他,抖落一下衣服,道:“百惠姐,把你的破衣服脱下来。”伊藤百惠在林秋明面前完全没有了羞涩感,解开纽襻,脱掉了衣服。柳惠见她前胸后背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不禁惊问道:“都是林大哥打的?”伊藤百惠眼泪忍不住流下来,道:“是。”柳惠心中狐疑,道:“你武功不错,十个林大哥怕也不是你的对手,怎么给打成这个样子?”林百惠道:“我想让他撒气,哪知他并不领情。”说着眼泪一串串地滚落到地上。柳惠掏出一粒丹药递给她,道:“这是疗伤圣药,你吃下就会没事了。”伊藤百惠抹掉眼泪,躬身行个礼,道:“谢谢!谢谢惠……妹妹!”柳惠等她把药吃了,道:“百惠姐,你在鬼子那里是做什么的?”伊藤百惠道:“我原来在蒙阴,大约是二个月前,我跟关谷课长来青龙镇搞情报收集工作。”柳惠又问道:“那你怎会跟林大哥在一起呢?”伊藤百惠想起高翔,不由得流下两行清泪,道:“惠妹妹,关谷课长设计,让我冒名未君未区长,跟高翔君打入到你们的内部。可离开青龙镇不久,高翔君为背叛自己的国家而后悔,跟我商量改道去蒙阴,解救已经暴露的二个重要交通站。那时,他……已经俘获了我……的……芳心,我……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便同意了。那两个交通站,原是高翔君判节时提供的,日本人没动,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等我们到了蒙阴城,由于我身份特殊,很快把那两处交通员给转移了。但在要离开蒙阴城的时候,被皇军宪兵队识破,情急之下,我顾不得什么,刀劈、枪打,打死十四名宪兵才冲杀出来。后来,我和高翔君辗转来到这里想隐居起来,不巧遇上秋明君。高翔君一见秋明君,没说几句话就羞愧自杀了,他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了秋明君。” 第三十七章 待机破敌(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瞧伊藤百惠讲述时目光诚然,情知她没有说谎,问道:“百惠姐,你喜欢林大哥吗?”伊藤百惠眼睛眯成一道细缝,没有作答,脑中回想着这十多天来的一幕幕往事:“高翔自杀令自己痛不欲生,本来要追随他而去,不想林秋明发疯似的……”柳惠见她像似在追忆什么,转头笑道:“林大哥,你怎么来到了这里?”林秋明长叹一声,道:“上次跟你们分手后,我去了莱芜城,但那里是白区,呆了十几天,便……来到了这里。”柳惠不想了解他这段的经历,直言说道:“百惠姐是真心想做你媳妇的,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她。”林秋明迟疑道:“她是日本人,我若娶她当媳妇,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死在鬼子手里的人?”柳惠气道:“你真是冥顽不灵,我问你,百惠姐救了蒙阴县委,少死多少人?她武功高强,杀你就如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可她为什么不杀你?是因为她把一颗芳心交给了你,把你当做了她男人,她下不了手。可再瞧瞧你,你把人家折磨成这样,最后还要用枪打死人家,莫非你是铁石心肠,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林秋明听她这番话,茅塞顿开,道:“我……一直以为她……在骗我。”柳惠举起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林大哥,不许再欺负百惠姐了,要不,我的拳头可不答应,你带百惠姐跟我走。”林秋明问道:“去哪里?”柳惠笑道:“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林秋明喜道:“柳惠妹妹,你是说我能参加抗日自卫大队?”柳惠道:“当然能了。”林秋明高兴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向伊藤百惠说道:“你能跟我一道打鬼子吗?”伊藤百惠早已停止了追忆,点头道:“你是我丈夫,你打谁,我就打谁。”往回走的路上,柳惠见林秋明对伊藤百惠照顾有加,不禁想到男女间的情爱真是奇妙,一旦彼此接受了,便会有了关怀。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抬头看见师兄正站在一个山顶上观望,急走几步,喊道:“师兄,师兄……”夏一凡下山跑过来,向林秋明招招手,问道:“惠儿,你怎么碰上林大哥了?这位是……”当听完师妹的介绍和讲述后,笑道:“百惠姐,欢迎你和林大哥参加我们的队伍。”伊藤百惠垂头说道:“夏指导员,虽说我没杀过中国人,但我做过对不起中国人的事,以后我会用生命赎罪。”夏一凡道:“百惠姐,日本法西斯不但坑害了我们中国人,同样也坑害了你们日本人。”伊藤百惠躬身道:“是。”柳惠见她毕恭毕敬的样子,笑道:“百惠姐,你不需这样,你的地位跟我们是平等的。”林秋明接话道:“这些天,百惠对我就是这个样子。”说着,把爱怜的眼神投向伊藤百惠。伊藤百惠第一次见到林秋明这种眼神,心中激动不已,向他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们日本女人的礼节,对人要恭敬,特别是丈夫、长辈和上司。”回到营地,柳惠把高翔如何醒悟,如何解救蒙阴两个交通站,如何自杀的事讲给了于蓝和袁天龙两人听。当她把伊藤百惠介绍给了大家之后,袁天龙想起惨死的游击队员,狠狠瞪了伊藤百惠一眼,负气走开了。柳惠见于蓝抬脚欲追,一把拉住她,道:“百惠姐虽然是个日本女人,但她是个好女人,我们大家不要歧视她。”她让几个男人离开,掀开林百惠的衣服让两位师姐看。古月见伊藤百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找不到一块完肤,惊道:“怎么回事?谁打的?”柳惠道:“百惠姐为了让林大哥收留她,娶她当媳妇,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古月骂道:“林秋明,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看我怎么把你手给剁下来。”伊藤百惠哀求道:“不要,你不要难为秋明君,他会对我好的。”柳惠也道:“二师姐,你消消气,我想从今天开始,林大哥不会碰百惠姐一下,他会把百惠姐当成宝贝似地呵护起来。”于蓝也痛恨日本人,但她心肠软,含泪把住伊藤百惠的脉门,当松开手时,道:“百惠姐,幸好受的都是皮肉之伤,过上十天半月,肌体就能恢复正常了。”伊藤百惠见传闻中的江湖三女侠,竟这般仁心侠骨,当即含着泪水说道:“我以后听三位妹妹的话,你们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但你们不要难为秋明君,他是我丈夫,打我几下,骂我几句,也都是应该的。”古月眉毛一竖,但未等发话就被于蓝用眼神制止了。当晚,大家把粮食、武器弹药运送到莲台山山脚下。褚霸命人打造两个十米多长的梯子,趁着月色,先往山内抬运大炮。柳惠、于蓝、古月在数百米高的山梁上垂下来三根山藤,一些身手灵活的队员便开始往上攀爬。廖明见丛映玉跃跃欲试,拦住她说道:“你臂力不行,坚持不到山顶。”丛映玉没吭声,躲开身子,握住另一根山藤,瞬间攀升了十余米高。一些队员鼓掌叫道:“丛映玉,好样的……”廖明挥手说道:“大家别嚷,免得映玉妹子分心。”他神情紧张到了极点,扎好马步做好了救助准备。这些天,丛映玉经过不间断的煅练,手劲、臂力已不逊于男队员。她每攀升三十米就停下来,缓一缓劲,继续往上攀爬,十分钟过后,已稳稳地攀上了山顶。廖明松了一口气,握住山藤,手脚并用,嗖嗖地往上攀爬。伊藤百惠站在一旁,见廖明爬山速度极快,心想抗日自卫大队真是藏龙卧虎,有了他们,日本人绝讨不了好去。林秋明见廖明已经翻上山顶,抓过山藤递给伊藤百惠,道:“你先上。”徐丫在一旁气呼呼地道:“日本娘们,给姑奶奶放下山藤。” 第三十七章 待机破敌(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林秋明讪然一笑,拉过伊藤百惠站在了一边。徐丫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抓起山藤就往上攀爬。她平时有点男孩子性格,做事孟浪,攀升到二十米高时,手臂已是酸麻不已。但她见丛映玉刚才不费吹灰之力就上去了,心想自己只要坚持,也一定能够成功。当攀升到四十余米高时,双手再也握不住山藤了,“啊”的一声大叫,随即像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急速坠落。阎丽等人一见无不大惊,叫喊着不知所措。蓦地里,伊藤百惠纵身跃起一丈五六,单脚点在突出的岩石上,凝聚全身功力,双掌猛地向上斜刺里一推,然后凌空飞起,抱住徐丫顺势一个空翻,落将下来。但因惯性过大,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徐丫已经吓晕了,身子压在伊藤百惠身上一动也不动。林秋明、阎丽等人马上跑了过去,移开徐丫,只见伊藤百惠脸色苍白,口角溢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林秋明惊得大声呼叫:“百惠、百惠……”徐丫悠悠转醒,爬起来蹲在伊藤百惠身边,哭道:“百惠姐,你快醒醒,我误会你了,你是好人,你不能死啊!……”伊藤百惠慢慢地睁开眼睛,见林秋明焦急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秋明……君,我……不行……了,我……不……是坏女人,我想做你的好……媳妇。可是,天不遂……人愿,你要节哀顺变,不要……”一言未尽,三条人影凌空飞落,立在伊藤百惠身旁。于蓝手指连挥,封住伊藤百惠胸前七处大穴,搭脉之后,道:“二师妹,你我各把住百惠姐左右腕脉输送真气,护住她心脉。小师妹,你来帮百惠姐脏腑复位。”柳惠应了一声,慢慢扶起伊藤百惠,然后盘膝坐在她身后,双掌抵在她后背上。半个小时过去了,众人看到柳惠、于蓝、古月三人头上开始冒着腾腾的热气。林秋明睁着泪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伊藤百惠,忽见她张嘴接连喷出几大口鲜血,吓得赶紧向前迈了两步,大声叫道:“百惠、百惠,你不要丢下我啊!”夏一凡也不知何时过来的,此时安慰道:“林大哥,别担心,百惠大姐已被救活了。”又过了半个小时,柳惠双掌发力,将伊藤百惠内腑残存的淤血尽数排出后,说道:“百惠姐,气纳丹田,催动真元,绕行三周。”说完与于蓝、古月同时撤掌收功,打坐调息。场中众人看着盘膝打坐的四人,鸦雀无声。柳惠功力深厚,虽然耗损真元最多,但还是最先醒来。她起身向徐丫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吗?”徐丫心神已经稳定,活动一下胳膊,又踢踢腿,摇头说道:“没有。”李子谦关心则乱,央求道:“姑奶奶,求你给她检查一下。”柳惠微微一笑,搭上徐丫右脉,觉得她八脉俱通,刚要撤手,忽觉得有条暗脉微微一跳,心下顿觉奇怪,当见于蓝调息已毕时,叫道:“大师姐,你来给徐丫姐把把脉。”于蓝两根手指轻轻搭住徐丫的手腕,但很快拿开了手指,低声道:“徐丫妹妹,你跟我来。”柳惠、李子谦神情紧张,皆跟着走过来。于蓝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恭喜徐丫妹妹,你有喜了。”徐丫羞得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道:“这可怎么办?羞死人了。”李子谦见自己要当爹了,喜不自胜,道:“好办,我跟许队长说,让咱俩成亲不就行了。”柳惠轻哼一声,道:“说的简单,许队长治军严谨,不毙了你才怪。”徐丫惊得站起来,道:“谦哥,不能说,不能说。”柳惠道:“先不要声张,等鬼子扫荡结束后,我让师兄张罗……”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传来褚霸一声凄厉的吼叫,有似风憾群山,万山齐震。于蓝惊道:“不好,出事了。小师妹,咱俩快过去。”两人跑过来,月色之下,只见褚霸脸上挂着泪珠,嘴角颤动不已。柳惠心下纳闷,见成可言立在一旁,问道:“怎么回事?”成可言哭丧着脸说道:“褚二哥死了,守山的弟兄们全死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柳惠脸上登时变了色,带着哭腔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成可言道:“可能是昨晚,谁干的不知道,人人脖子上留有一个刀口,全是断喉而死。”说着滚下两颗豆粒般的眼泪。柳惠虽说跟褚天相处时日不多,但兄妹感情甚笃,只见她咬着银牙,一字一字的说道:“此仇不报,我柳惠誓不为人。”褚霸嗖地拔出幽冥刀,喊道:“弟兄们,跟我报仇去。”成可言等人齐声呼道:“报仇,报仇……”声音响彻山谷,久久回荡。夏一凡跟柳惠是前后脚跑过来,此时,他双目含泪,单手握住褚霸持刀的右手,叫道:“大哥,这个时候,先不要自乱阵脚,二哥和弟兄们的仇一定要报,但却不是现在。”褚霸已经悲愤到了极点,他双眼通红,握刀的手不住地颤动,怒不可遏地吼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夏一凡的眼泪也流了下来,道:“大哥,眼下还不知道仇人是谁,你找谁报仇?等鬼子扫荡结束了,我亲自去查访,一旦查出来,我会让他血溅当场。”他用衣袖拂去眼泪,向成可言问道:“凶手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吗?”成可言道:“粮食还在,枪一支也没有剩下,其它就没什么了。”夏一凡点点头,向褚霸问道:“大哥,以前可跟什么人结过梁子?”褚霸思索了一会,忽然喊道:“是他,一定是他,奶奶的,我要活劈张秃子这个老贼。”夏一凡微微一顿,道:“是张秃子就好办了,先让他喘息几天,过些时日,咱们踏平双子峰,给二哥和弟兄们报仇。”他叫过阎立,道:“大姐,把我大哥照顾好。”阎立道:“是,你放心好了。”待阎立把褚霸搀走后,夏一凡道:“惠儿,队伍管理交给我,打仗的事儿交给你。” 第三十七章 待机破敌(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这天晚上,柳惠独自离开莲台山,足不停歇,奔波了一夜。天放亮十分,柳惠回到莲台山,在一个山洞里找到师兄,说道:“咱们不能干躲着,要采取行动。”夏一凡道:“你奔波了一夜,难道发现了什么?”柳惠挨他躺下,笑道:“山崎老鬼子在蟠龙峰扑空后,肯定大为恼火,我想搞点动静把他引过来,凭险抗敌,用重火力将山崎联队击垮。”夏一凡霍地坐起,双手按在柳惠的肩膀上,说道:“好办法,可怎么才能把山崎联队吸引过来呢?”柳惠神秘地一笑,道:“昨晚,我跑了一趟颜家集,发现那里住有鬼子和皇协军,咱们把他们包饺子,然后再放出风声,这样就会把山崎老鬼子给引过来了。”夏一凡埋怨道:“你去颜家集,怎么不叫上我?”柳惠笑道:“我心疼你,让你好好睡一觉呀!”夏一凡低头亲了她那粉嫩的脸颊一下,道:“媳妇最会疼我。”柳惠担心他有下一个动作,抬手把住他双臂,问道:“我这主意咋样?”夏一凡点头道:“好,我媳妇的主意就是好。”柳惠嘟起嘴儿,道:“去,别媳妇长,媳妇断的,我才不是你媳妇。”夏一凡向她挤了一下眼睛,起身往出走,边走边道:“是今晚动手吗?”柳惠拱动下身子,道:“你急什么?等山崎老鬼子着急的时候,咱们拿下颜家集,那效果才好呢!”第四天黄昏时分,柳惠派出侦察的人陆续赶回来,刚刚坐定,只听候兵说道:“姑奶奶,近两日颜家集的敌人有点紧张,白天设路卡盘查过往行人外,晚上在南北路口堆上沙包,架设机枪严禁行人通过。”柳惠点点头,把目光转向成可言,问道:“成大哥,说说你探来的消息。”成可言粗口骂道:“张秃子这个老王八,竟卖祖求荣投靠了小鬼子,他一定不得好死,将来……”柳惠岔话道:“成大哥,我不想听你骂人,想听有用的消息。”成可言傻笑了几声,道:“我抓了一名落单的土匪,从他嘴里得知,张秃子投降鬼子后,猫耳山、榆树岭等大小杆子纷纷归顺,目前人数已超过五千人,鬼子封为皇协军第四师。张秃子任师长,他五儿子张五毛任副师长,裴九洲任参谋长,张秃子的大儿子张大毛、二儿子张二毛、三儿子张三毛、四儿子张四毛分别担任警备团、一团、二团、三团团长。”褚霸跟裴九洲关系莫逆,此时听他投靠了张秃子,脸色气得铁青,骂道:“裴九洲啊裴九洲,你个龟孙子,老子真是瞎眼跟你结交了一场。”柳惠问道:“裴九洲是什么人?”褚霸恨声道:“他是猫耳山的大当家,跟我交好十几年,没想到是个浪得虚名之辈。”说完鼓起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柳惠劝道:“大哥,犯不上跟这种人生气,他投靠张秃子,便是投靠了鬼子,等咱们缓过空来攻打张秃子时,我让他死在你刀下。”她把目光投向古月,问道:“二师姐可探得消息?”古月给她一个白眼,说道:“臭丫头,别人都探来消息,我能瞎跑一趟吗?”柳惠笑道:“二师姐武功盖世,轻功天下无双,打探点消息,那还不是信手拈来呀!说说,快说说。”古月让她说得噗嗤一笑,道:“吴岳庭率人在青龙镇各个村子折腾二天后,便马不停蹄,奔向了大斜沟。”巴矮子骂道:“吴岳庭这个龟儿子死心当汉奸,看来可以名扬中华,千秋万载,永世流芳了。”王虎道:“三寸丁,你别太夸张了,吴岳庭顶多遗臭百年便是了。”巴矮子道:“大傻个子,遗臭百年肯定不够,怎么也要……”许志洪见吴燕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喝道:“王虎,巴矮子,你俩闭上臭嘴。”两人吐了下舌头,抬手把嘴捂上了,样子可笑之极。于蓝怕吴燕难为情,忍住笑说道:“皇协军第一师从蒙阴开到大斜沟,加上山崎联队、吴岳庭的第三师,大斜沟已经集结了八千人以上。昨天下午,鬼子开始用飞机轰炸大斜沟,我今天回来时,飞机还在轰炸,约莫明后两天,鬼子会对大斜沟发起攻击。”古月笑道:“鬼子白白轰炸了一天,等明天攻占蟠龙峰,说不定鼻子会气歪。”王虎道:“气死才好。”当见许志洪用眼睛剜他时,忙道:“我闭嘴,闭嘴了。”他又挤眼睛,又咧嘴,样子滑稽之极,引来一片笑声。柳惠待笑声过后,说道:“子谦大哥,说说你得来的消息。”李子谦面颊凹陷,显示疲劳已极,但还是打起精神说道:“鬼子混成第六旅第十二联队奔赴驮来山南麓,国军第五十一军一枪未放,闻风撤往泰山方向。唉!国军可真是一帮废物啊!”柳惠听完各路探来的消息后,跟夏一凡、褚霸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宣布道:“明晚攻打颜家集,在攻打之前,候兵大哥带人继续盯梢颜家集,若有变故,立即来报。”候兵应道:“是,姑奶奶。”散会后,柳惠和夏一凡来到一个幽静之处,依偎着款款私语,直到十点多才起身往回返。当快到后勤中队的驻地时,柳惠看见一块大石后面映出两道人影,便拉着夏一凡悄悄地绕了过去。李子谦、王虎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他们二人,均嘿嘿傻笑了一声,抬脚便要走开。柳惠冷冷的道:“深更半夜的,你俩跑这里来张望什么?”王虎道:“姑……奶奶别……生气,李子谦说这里有狼,叫上我陪着他,给他相好的放哨。”李子谦推了他一下,道:“瞎说,你怕徐二妞被狼吃了,才拉我来这里。”夏一凡看出二人没有歹意,道:“这里大多数是女队员,万一有出来起夜的,你俩在暗处看着不好,快回去睡觉吧!”王虎道:“那狼来了咋办?”夏一凡道:“她们休息的地方有火堆,狼不敢过来。”两人互瞧了一眼,不情愿地走了。 第三十七章 待机破敌(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等两人走远,低声道:“徐丫怀孕了。”夏一凡沉吟半晌,才道:“等鬼子扫荡结束后,我派人把徐丫送回村里。”柳惠不解地问道:“干么送回去?”夏一凡道:“她谈恋爱已是不该,又未婚先孕,影响太不好了。”柳惠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谈恋爱有什么不对?你不是也谈恋爱了吗?要不是我定力深厚,说不定……也怀……上了。”夏一凡见她露出了一副小儿女的腼腆之态,真想把她揽进怀里亲上一亲,但还是忍住冲动,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柳惠道:“好办,那孩子是李子谦的,在徐丫显怀之前,给他俩成亲就是了。”夏一凡闷头走出几步,道:“那么多女队员,如果个个谈恋爱,个个都怀孕,那可咋办呢?”柳惠道:“谈恋爱、生孩子都不是坏事,咱们不少男队员,年纪都超过三十了,若再拖上几年,恐怕媳妇都难找了。你这个当指导员的,不能只顾着打仗,也要多关心他们的生活问题和个人婚姻问题,这样,他们才会安心的跟咱们打鬼子。”夏一凡自然明白这个理儿,但心中还是有一丝隐忧,道:“按你这样说来,咱们这里不乱套了吗?你看八路……”柳惠抢话道:“你别把八路的那一套用在这里,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大情大性,只要他们不始乱终弃、得蜀望陇就行。还记得吗?当初,你为什么想回来抗日?嘻嘻!你想娶媳妇,难道别人就不想吗?”夏一凡被她连说带问,弄的哑口无言,又走了一会,道:“你说的也对,大哥快四十岁了,还是孑然一身呢!”柳惠道:“师兄,你眼光要放长远一些,要是帮他们解决了婚姻问题,他们会更加拥护、爱戴你。”两人走了一圈,看到每个中队驻地都有火堆燃起,各中队长还加派了岗哨,便放心回去睡觉了。第二天夜里十一点,柳惠率两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小队悄悄包围了颜家集。颜家集虽然地处要塞,但从地势上看,四周树木成荫,不适合排兵布阵。因此,敌人在这里只布置了一个排皇协军和一个班日军,不足五十人。夏一凡见敌人居高垒砌沙袋,击毙一名放哨的敌人后,说道:“惠儿,如果没有大炮,咱们采取强攻,会死不少人的。”柳惠点头笑了笑,喊道:“张豹大哥,开炮。”保长颜旺财乃是莱芜地区有名的几个大财主之一,听见炮声,一骨碌爬起来,喊道:“林管家,快让家丁上炮楼。丫鬟,快来掌灯。”五姨太今晚侍寝,虽年纪轻轻的,却是寒凉体质,到了夏天也要盖着厚被才能睡安稳,当觉身子一凉时,扯过被子裹住丰腴的身子,嘟囔道:“老爷,有皇军罩着,哪个土匪敢来?别嚷了,快睡觉吧!”颜旺财一想也是,口中骂道:“穷鬼,竟敢来颜家集涉险,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奶奶的,真是他娘的活腻了。”他喝退推门走进来的丫鬟,搂着五姨太说道:“听说皇军的大炮厉害极了,等我儿士安回来,让他从皇军那里要来两门,我架在东西炮楼上,穷鬼若敢觊觎我颜家家产,我让人炸他个尸骨无存。”原来他花钱,给长子颜士安在莱芜城捐了个伪警察局局长这个不小的官衔。五姨太抚摸着他那皮肉有些松弛的胸膛,媚笑道:“老爷啊!光有大炮还不够,让大少爷向皇军再要来两挺机关枪,穷鬼如果敢打咱家主意,突突突,全突突死他们。”颜旺财在她圆润的脸蛋上香了一口,道:“对对对。”两人说说笑笑,直到枪炮声停止,才合眼安睡。睡梦之中,颜旺财忽被吵嚷声惊醒,尚未坐起来,传来林管家杀猪般的叫喊:“老爷,不……好了,江……湖三女侠打……进咱家了。”他听过有关江湖三女侠的传闻,惊异片刻,寻思:“她们跟日本人作对,来我家干吗?莫非是士安……”所思未定,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了,只见一个汉子一手持刀,一手拿着火把走进来,吓得他赶忙往床里挪动。成可言将手中大刀指向颜旺财,喝道:“把衣服穿上,跟老子出去。”颜旺财惊声道:“好汉爷,你要什么就拿什么,一切好说,一切好说……快把刀收起来。”成可言举起大刀,喝道:“老狗,少他娘的啰嗦,快给老子滚出去。”颜旺财不敢吭声了,跟五姨太战战兢兢地穿好衣服,随成可言来到院中,抬眼见一个美若天仙般的姑娘正冷眼盯着自己,急忙走上前,点头哈腰地说道:“您……是哪位女侠?深夜到我……颜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如果你们缺……钱,尽管开口,老朽无……不照办。”柳惠见他身材微胖,脸色白净,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当下冷笑了几声,叱道:“少罗嗦,成大哥,把他给我绑了。”成可言用一根长绳将颜旺财困得结结实实。颜旺财一颗心如坠五里深渊,骇然道:“女侠大……人,您……这是何意,您要什么,老朽给您什么,为何还要……绑老朽?”柳惠没有理睬他,喊道:“诸位哥哥,把颜家值钱的东西全都拿走。”抬脚走到林管家面前,道:“五日之内,你们带十万光洋到蛇岭来赎人,若是到期不来,我柳惠不会让你家主人活过第六天。”她带人把颜家洗劫一空,扬长而去。成可言押着颜旺财走到莲台山山下时,向柳惠说道:“姑奶奶,我以前探过风,颜旺财鱼肉乡里,欺压良善,还花钱给大儿子买了个警察局局长当,这票……”柳惠道:“撕了。”成可言手起刀落,将颜旺财劈成两半。柳惠带人撤离颜家集后,林管家带着两个家丁,星夜奔往莱芜城。第二天晌午,颜士安接到林管家报信,带着几名下属慌忙来见混成旅第九旅旅长阿部男男少将。阿部男男听其讲述后,手抚光秃秃的下颌,道:“颜局长,据我所知,柳惠带人一直占据蟠龙峰,怎会突然去了颜家集?” 第三十七章 待机破敌(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颜士安双手垂立,躬身道:“少将阁下,我想大日本皇军马上要在鲁中地区开展夏季大扫荡了,柳惠不想做困兽之斗,可能提前撤离了蟠龙峰,然后跑到蛇岭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因颜家集距蛇岭不算远,便歼灭了守军,掳走了我老父。”阿部男男信步走到地图前,用指尖点着蛇岭位置,口中发出几声“呦西”后,转过身子说道:“颜局长,你说的很对,我马上联系平野依少将,采取东西夹击之势,一举消灭柳惠及其武装,救出你老父亲,夺回被抢财产。”颜士安躬身说道:“谢谢少将阁下!”离开少将指挥部,往回走的途中,忽地一拍大腿,叫道:“糟了。”一名下属见状,问道:“颜局长,怎么啦?”颜士安道:“皇军如果打急了,柳惠狗急跳墙,撕票怎么办?”转身欲找阿部男男重新商量对策,没走出几步,那名下属拉住他,说道:“阿部男男少将怎么会听您的话?您还是别自找苦吃了。”颜士安双手一摊,叹道:“唉!我这是把老父往刀刃上推啊!”他愁肠百结,迈着沉重的步履,无精打采的走向警察局。阿部男男待颜士安离开后,马上给平野依少将发去电报。平野依看完电文,一张肥胖的脸膛上肌肉不住地耸动,气道:“山崎,你个蠢牛木马,柳惠率人跳出了包围圈,你竟然还蒙在鼓里,真是笨到家了。”他跟阿部男男在电话里商量之后,命人给山崎接连发去了两份电报。山崎大佐怎么也没料到柳惠会带人放弃蟠龙峰。原来,今天晌午一过,他集中火力,在大斜沟南端发起了猛烈炮击,把数千发炮弹倾泻在大大小小的山头上。待炮击停止,他下令步兵发起冲锋,当看到没遇上阻击,心下正在得意之时,通讯兵送来了平野依的电报。山崎大佐看完电文之后,把电报使劲往地上一摔,咆哮道:“狡猾,柳惠大大地狡猾。”正要挥师东进,又一名通讯兵送来电报,电文写道:“山崎君,少将阁下命你部竹内大队即刻东移,与第九旅第十七联队柴田大队和皇协军第四师对柳惠构成三面夹击之势。你率小岛大队和皇协军第一师、第三师清剿徂徕、化马、青龙、角峪四镇共党的残余势力。”山崎本想倾全部兵力清剿柳惠,但旅部做了这样安排,心下不愿也是无奈,命人召来竹内宫彦,摆上地图交代完行军路线后,说道:“竹内君,剿灭柳惠及其部属后,把柳惠、于蓝、古月、夏一凡、褚霸、许志洪六人的脑袋给我提来。”竹内宫彦挺胸说道:“是。”他性格原本狂傲,可接连在柳惠手下吃了败仗后,自信心上打了个折扣,行军途中异常小心,缓慢向前推进。下午四点左右,突前的柏木中队派人来报,说是在前方发现了八路踪影。竹内宫彦登上高处,拿起望远镜观察,看见三十多名身穿灰色制服的八路军战士正急色匆匆的向东南方急行,心想:“这是一股落单的八路,我要消灭他们。”放下望远镜命柏木中队追杀。这小股八路不是别人,正是蒋云率领的青龙敌后武工队。蒋云率队穿梭于各个村庄,但日子非常不好过,走到哪都是敌人,被迫撤到这里。可屁股还没坐热,就发现大量鬼子从西兜上来,蒋云来不及细想,匆忙带人奔往蛇岭方向。奔出十余里,蒋云回头见大部分战士身形摇摇晃晃,随时有摔倒的可能,心想:“队员多日不得好休息,加上肚腹空空,导致体力不支,若跟鬼子比拼脚力,肯定比不过人家。”他心头沉重,翻上一个长满茵茵绿草的山头,回身说道:“胡素青,你带一二班武工队员继续撤,翻过蛇岭,撤进密林深处隐藏起来,三班队员留下跟我打阻击。”胡素青犹豫了一下,道:“蒋队长,你带人撤离,我留下打掩护。”蒋云面容一整,道:“胡班长,服从命令,赶紧带人撤。”胡素青憔悴的面颊上闪过一丝难过之色,叫道:“一二班队员跟我来。”蒋云把三班十一名队员布置好后,觉得口干舌燥,扯了一把青草放在嘴里咀嚼。不久,绿色的草汁挂在两边嘴角上,抬手抹了一下,望着越来越近的鬼子,忽地把口中草团咽进空旷的肚腹之中,大声喊道:“扔手榴弹。”轰!轰!轰!……数声爆炸之后,蒋云等人怒目把一颗颗子弹射向鬼子。柏木中队长望着退下来的士兵,鼓目圆睁,叫道:“掷弹手,给我统统地炸死土八路。”百余枚榴弹打在山头上,硝烟滚滚,片片绿草,顿时荡然无存。柏木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狞声叫道:“杀给给……”一二百名鬼子端着闪亮的刺刀,杀气腾腾地往山头上冲来。山头上的硝烟很快被风吹散了,蒋云忍着剧痛抬起上半身,用手一摸,左大腿已被炸断,血流如注。他顾不上裹伤,左右一看,见算自己在内仅剩四个人了,钢牙一搓,喊道:“同志们,打退鬼子这次冲锋。”三名队员皆声说道:“队长,人在阵地在,决不让鬼子冲上山头。”蒋云道:“放近了打。”他等鬼子接近四十米的距离,喊道:“打!”手榴弹丢光了,他们用枪打,子弹打光了,三名队员旋风般的扑向鬼子。一名队员刺死一个鬼子,忽感腋下一痛,侧头见一名鬼子已把刺刀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肋部。他咬住牙,奋力一掷,枪脱手而飞,刺刀从前胸洞穿了那名鬼子的后背。他拔下扎在肋部的刺刀,连枪带人扑向一名鬼子,胸部中刀的同时,也把刺刀深深地刺进了鬼子的胸膛里。另两名队员,各自刺死一名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蒋云腿断了,已不能站立拼刺,当见最后一名队员倒下时,高喝一声,从山顶上滚落下来。等滚到一名鬼子尸体旁,他扯下一枚手雷,一扭一磕,只听轰地一声响,与冲上来的三名鬼子同归于尽了。 第三十七章 待机破敌(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柏木中队长把战刀缓缓入鞘,向身旁的一名小队长说道:“八路是世界上最顽强的斗士,我大日本皇军远远地不如。”那小队长把刚才拼刺、蒋云拉响手雷的一幕全看在了眼里,由衷地说道:“是,我佩服他们的斗志。”柏木回头看了一眼,见大队赶上来了,喊道:“继续追击。”胡素云率一二班队员走过腐谷,奔至断崖下方,见两根山藤挂在崖壁上,那股高兴的劲儿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叫道:“一班先上,二班后上。”一班长冯玉甫握住山藤,蹭蹭几下攀上崖顶,回身伸手接应队员。胡素云最后一个攀上山崖,说道:“等队长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转瞬即逝,胡素青等人好像知道了结果,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摘下军帽低头默哀了几分钟后,砍断山藤,离开了断崖。当走进那片曾经走过的密林里时,队员们个个松了一口气。冯玉甫背靠一株大树,仰首说道:“蒋队长,我们脱险了,你和三班队员安息吧!”说着眼眶里滚出两行泪珠。胡素云本来是三班班长,蒋云留下来指挥,可以说是代他送死,此时受到感染,痛哭了一阵后,望着杂草上留下的一行脚印,说道:“这里不安全,只有翻过蛇岭,才能彻底摆脱掉鬼子。”冯玉甫皱起眉头,道:“胡班长,蒋队长让咱们撤到这里,你怎么给变卦啊?”胡素云指着哪行脚印,道:“我们在这密林里,走到哪儿,都会给鬼子留下踪迹,不如……”冯玉甫不等他把话说完,抢话道:“咱们可以用树枝出掉痕迹呀!”胡素青大声斥责道:“费那劲儿干吗?你愿意留下你留下,其他人跟我走。”冯玉甫压住心头怒火,劝道:“胡班长,蛇岭凶险,凭咱们二十来人很难过去。”胡素青沉脸说道:“留在这里更凶险。”他敦促大家赶路,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蛇岭岭下。冯玉甫这人甚识大体,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是给每名队员砍了一根木棒,嘱咐道:“毒蛇堪比猛兽,千万大意不得。”走到半山腰,一条眼镜蛇从岩石缝隙里忽然窜出来,一口咬在一名队员的小腿上。冯玉甫回身手起棒落,一棒打在那条眼镜蛇的七寸之上。他扔掉木棒,摘下绑腿,想给那名队员在膝盖处把腿勒住,防止毒液攻心。其他队员停下敲打,皆都把目光投向冯玉甫和那名被眼镜蛇咬伤的队员。毒蛇听不见声响,纷纷从石缝里爬出,向队员发起了进攻。胡素青急道:“快用木棒敲打山石。”然而,他这话说得太迟了,等逃离蛇岭,十三名队员死在了蛇口之下。胡素青瞧着蛇口余生的八名队员,当真是欲哭无泪。天黑了,大家坐在裂沟沿上,仰望着黑漆漆的苍穹,默声无语。柳惠和夏一凡前来察看敌情,不巧碰上了他们。当见到九人那悲戚的面容,心知出事了。夏一凡问明情况之后,心中悲痛,含着眼泪狠狠地瞪了胡素青很久很久,才开口说道:“都跟我来吧!”回到莲台山,柳惠最后一个进入密道,当见两位师姐已经回来了,搬过石头堵好洞口。她点亮挂在石壁上的油灯,问道:“大师姐、二师姐,情况怎么样?”古月性急,抢先说道:“好家伙,铁石峰上全是人,数不清有多少。”柳惠又问道:“都住下了?”古月眉飞色舞的道:“是啊!山顶、山腰、山下,他们燃起一堆堆篝火,今晚肯定不会过来了。”于蓝见小师妹把目光转向她,忧心道:“不好办了,莱芜开来一队鬼子,起码有一千人,现宿营在颜家集北三十余里的地方。”柳惠右手托着下颌,沉思良久,才道:“敌人中计,却让我犯愁了。”古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愁的?”柳惠道:“铁石峰距这儿仅有十里,按理来说,明天张秃子率人应先从莲台山南面经过,如果我们打,北面鬼子会闻声赶来支援,那样,我们暴露的火力点,势必会毁在鬼子的炮火之下。若打鬼子,张秃子回援,情形半分不差。唉!真是让我左右为难啊!”于蓝跟古月相视一笑,道:“小师妹,我跟二师妹已经商量过了,没你想的那样复杂,明天放过张秃子,咱们专门打北面过来的鬼子”柳惠问道:“张秃子不会掉过头来支援吗?”古月用手指戳了她额头一下,道:“张秃子没有大炮,你怕他干吗?”柳惠问道:“你看准了?”古月眼睛瞪得溜圆,道:“当然看准了,没有就是没有。”柳惠噗嗤笑了出声,道:“你早说啊!害我苦苦思索。”攥紧小拳头,接道:“两位师姐,那咱们明天专打莱芜鬼子,我这去跟师兄说。”于蓝一把拉住她,道:“别急,别急。今晚上,鬼子宿营的地方是一个谷口,明天他们从那谷口进山,正好从咱莲台山下方经过呢!”柳惠眼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辉,问道:“大师姐,真有这种可能吗?”于蓝点头道:“明天鬼子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我方才说的,从那谷口入山,路途比较平坦。再有就是咱们攻打颜家集走过的那条路,但鬼子有牲畜,驮运辎重翻山越岭十分困难,所以,鬼子会放弃这一条路。”她表情镇定,深信自己的判断。当晚,柳惠在莲台山北面安排了六个中队,静等着天明鬼子从山梁下方经过。胡素青和八名队员要求参加战斗,柳惠答应了,让他们随第七中队一起行动。这些天,丛映玉已把自己掌握的射击要领和技巧倾囊传授给了廖明,从前天开始,便开始有意躲避他。可她越是躲避,廖明越是缠着她。今晚,丛映玉故意没跟特种队在一起,而是把自己夹在了第六中队队员之间。廖明随后跟来,趴在她身边,搭讪道:“明天打起来时,不要怕,鬼子……”丛映玉岔话道:“我没说害怕。”廖明道:“打鬼子要讲技巧,像这等地势,鬼子要是从山下经过,也只能用手榴弹招呼,千万不能探头开枪。”丛映玉听了没有应声。廖明又说了几句,见她不理睬,讪然一笑,也不再吭声了。 第三十八章 致命打击(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指挥炮兵中队和各中队抽调的机枪手、掷弹手埋伏在南面山梁上,一旦北面战斗打响,用轻重武器阻击土匪北援。天亮不久,一队队土匪从南面走过来。这些土匪平日散漫惯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队形十分混乱,一看就知道缺乏正规军队训练。廖安跟夏一凡呆在一起,负责监视南面土匪,他放下望远镜,说道:“夏指导员,鬼子没给土匪发服装,武器也是原始的,看来鬼子还没有重视他们。”夏一凡端着望远镜盯着南面,含糊应道:“是啊!”清晨的山野,刚刚苏醒的蚂蚱被突如其来的人群惊得四处乱飞,藏在草丛里的青蛙也停止了叫声,惊惶的逃窜。廖安所在的山梁足有一百米高,俯瞰下面,土匪的身形极为模糊,犹如一道道河流缓缓向西流淌,不禁拧起了眉头,说道:“土匪人数众多,又个个凶悍无比,若是死心塌地的为鬼子卖命,那真是咱们的劲敌啊!”夏一凡放下有些发酸的手臂,无可奈何的道:“人各有志,有什么办法?”廖安摇摇头,又端起了望远镜,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忽道:“夏指导员,你看西边,土匪不走了。”夏一凡转过头来,见土匪有的坐着,有的躺着,嚷声一片,道:“莫非是在等柴田大队不成?”廖安道:“极有可能。”夏一凡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土匪在这里等候,那南北一起打,岂不更好?”回身命通讯员把这一情况电告柳惠。几分钟之后,柳惠发来消息,让他听候电令。夏一凡稍稍调整了一下部署,便开始严阵以待了。柴田大队正如于蓝所料,从那个谷口入山,带着辎重浩浩荡荡向南挺进。柳惠瞧着越走越近的鬼子,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向通讯员说道:“这边战斗一经打响,你马上电告夏指导员,炮击土匪。”通讯员应道:“是。”二十几分钟后,柳惠见后面只剩鬼子运输队了,举起驳壳枪对空连开了三枪。霎时之间,四百多名队员扔下了四百多枚手雷,落在长不足三里的地方爆炸,一下子升起一道滚滚的浓烟,犹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卷住了鬼子。又是四百多枚手雷丢下,但见浓烟里夹杂着沙石、草叶、鲜血和残肢碎肉四处飞溅。鬼子万料不到高高的山峰上会有要命的东西丢下来,因队形过于集中,又因手雷杀伤力巨大,还未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死伤了大半。柴田大队长骑着高头大马,更是遭来了无数弹片袭击,连同坐骑一齐被炸死。山下平坦,鬼子根本没有藏身之地,山上的队员每人丢完十枚手雷,鬼子已所剩无几了。许志洪的特种队和两名重机枪手被安排在最北端,他们按照柳惠要求,专门打鬼子的运输队。战斗一打响,两名机枪手扣住扳机,口中呼叫着把子弹洒向鬼子。许志洪望着往回奔跑的鬼子,叫道:“机枪手,给我控制远点,近点不用管。”鬼子一百一十人的运输中队、一百一十八匹骡马立时成为王虎、李子谦、巴矮子等人的枪靶子。吴燕自习枪以来第一次打死鬼子,兴奋得口中不断的大呼大叫。巴矮子眯着一只眼睛,歪着嘴专找远处的鬼子射击。李子谦打得正在兴起之时,突然感到身边躺下一个人,侧眼一看,立马吼道:“你给我下去。”徐丫像似没有听见一般,枪栓一拉,举枪就打。她准头还真不错,第一枪就撂倒了一名鬼子,高兴地叫道:“谦哥,我打死鬼子啦!”李子谦一只大手按在她头上,道:“不许抬头,防备流弹。”许志洪见鬼子越来越少了,喊道:“注意弹箱,瞄准了再打。”南北两个战场相距差不多有二十里,北边战斗打响了,南边一点响声也听不到。夏一凡在焦急待等中等来电令,高声喊道:“开炮。”十六门大炮分十六个方向,呈扇形发出炮击。八挺重机枪呈八个方向把子弹打向远点。六十一挺歪把子机枪和六十三具掷弹筒负责打近点。第一中队七十多名队员专门负责扔手雷。轰隆隆……哒哒哒……声音此起彼和,只在片刻功夫,莲台山南边呈现一片火海。惊慌失措的土匪们在火海里乱跑乱窜,有的没跑上几步就被子弹打成了筛子,有的被飞来的炮弹炸上半空,还有的干脆吓傻了,两眼放出惊恐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站在烟雾里。张豹手端着望远镜,一会儿喊延伸,一会儿喊左右移动,牢牢地控制了被圈住的土匪。禇霸开始只是观看,到了后来,抢过一挺歪把子机枪,口中喊道:“弟兄们,报仇啊!给我打啊!杀光他们……”子弹爆射,扫倒了一片又一片的土匪。骤然打击下,南北两个战场被柳惠和夏一凡牢牢给控制住了。在强大的火力面前,敌人手中的枪变成了点缀,即使还手,也是胡乱射击,一点威胁也没有。北边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短短十分钟时间,柳惠看下方尸首已不成人形了,下令撤离山梁。南边战场在密集的火力网下,残存的土匪一直游离在火海之中,冲不出去,还手又无力,只能等待子弹、弹片飞临到自己身上。张秃子有幸没有被炮弹、子弹圈住,原来他把一、二、三团相继打发走后,才坐上四人抬的大轿,嘴里叼着一尺二寸长的旱眼袋,夹在警备团中间慢悠悠的走下铁石峰。走出四五里,忽听空中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张秃子抬头仰望的功夫,爆炸声响彻云霄,接着便是地动山摇。张五毛从枣红马上滚落下来,叫道:“爹,咱们遭遇埋伏了。”张秃子起身一个盘旋,轻轻地落在张五毛身边,道:“截住跑回的弟兄,问问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八章 致命打击(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张五毛抢上几步,一把揪住一名土匪,喝问道:“遭遇了什么?”那土匪道:“不……知道,我看有……人往回跑,就……跟着跑……了。”张五毛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出驳壳枪对空开了两枪,大声喝道:“娘的,都给老子站住。”众土匪知道他本性凶残,吓得一个个止住了脚步。这时,原榆树岭大当家的乌天保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师……长、副师长,莲台山上万……炮齐发,把好多弟兄给……圈里了。”张秃子骂道:“放屁,谁能上得了莲台山?”乌天保道:“师长,绝错不了,我从望远镜里亲眼所见,但瞬间黑烟就升上半空,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张秃子不怪人称飞天蜈蚣,只几个纵跃便立在一个石岗上,但因烟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见蜂拥逃回来的手下。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逃回来的人群里有他大儿子和四儿子,于是高声喊道:“大毛,四毛……”张四毛衣服刮破多处,狼狈地立在石岗下面,叫道:“爹,二哥和三哥怕是回不来了。”张秃子跃下来,惊声问道:“他俩让炮火给圈进去了?”张四毛道:“是,还有我半个团的弟兄。”张秃子问道:“可知对方是谁?”张四毛道:“看不清,但那等火力,除非是日本人。”张秃子骂道:“小鬼子把我骗来,是想一网打尽呀!娘的,好歹毒啊!大毛,你率警备团一营绕到东面,牵制小鬼子的火力,五毛……”张大毛打断他的话,道:“爹,人家火力太猛了,咱们根本靠近不了莲台山。”张秃子心想也是,急得直跺脚,嚷道:“怎么办?怎么办?五毛,你说。”张五毛素有计谋,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束手无策,踌躇了半晌,才道:“爹,现在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出二哥和三哥,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人撤到铁石峰上布置防线……”不等他把话说完,张秃子喊道:“好了,这事交给你办。”此刻,褚霸在莲台山上已经打红了双眼,单腿跪在地上,口中大呼着,把一颗颗仇恨的子弹射进土匪的身体里。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了,廖安瞧着火海中逃窜的土匪,心中不忍,道:“夏指导员,放了他们吧!”夏一凡想到褚天和死去的那些队员,掏出怀表看了看,道:“再打十分钟。”十分钟在一场战斗中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原本被打晕的土匪,如何能承受上千发炮弹和上万颗子弹的打击,土匪们嚎叫着、奔跑着,相继倒在了血泊之中。待时间一到,夏一凡下令停手。褚霸扔掉歪把子,双腿跪在地上,高声呼道:“二弟,死去的弟兄们,你们的英灵慢走,回头看看张秃子他们的下场。”夏一凡拉起他,道:“大哥,这里不宜久留,赶紧撤走。”两场大捷,无比振奋人心。为防鬼子用飞机轰炸,柳惠让夏一凡命队伍进入山洞里躲藏。不少人因昨夜没有合眼,倒在山洞里便呼呼大睡了。伊藤百惠内伤已愈十之八九,躲在密道里,对外面的枪炮声或者是没有听见,或者是听见了也不理会,她跟林秋明四手相执,偶偶细语。林秋明原本是个粗鲁汉子,可这几日心细如发,把伊藤百惠照顾的无微不至。伊藤百惠幸福之余,心中感恩柳惠,总想为柳惠做点什么,当听见脚步声时,扭头见是柳惠和夏一凡两人走来,起身迎上去,道:“指导员、惠妹妹,以后有什么战斗,不要把我落下了。”柳惠笑问道:“林大哥呢?”伊藤百惠道:“他打枪都很勉强,不适合上战场。”柳惠拉她找块石头坐下,道:“百惠姐,你先不要急着上战场,我想知道莱芜、青城、蒙阴有多少鬼子,你能告诉我吗?”伊藤百惠目光中露出一丝难色,没有直接回答柳惠的问话,而是问道:“惠妹妹,我跟了秋明君,也算中国人了,是不是?”柳惠笑道:“是,我还想帮姐姐重新起个名字呢!”伊藤百惠连声道:“谢谢,谢谢!”柳惠想了想,道:“百惠姐,你看叫林百惠可好?”伊藤百惠喜极而泣,道:“惠妹,我姓夫家的林姓,过世娘亲给取的乳名又没丢掉,这个名字我喜欢。”她望向林秋明,见他脸上没带一丝笑容,惊问道:“秋明君,我改名为林百惠,你不同意吗?”林秋明道:“这名字我倒喜欢的不得了,可是,柳惠妹妹的问话,你一直没有回答,在我看来,你诚心跟我不假,但也是心下藏私,不想……”只见林百惠(伊藤百惠从此改为林百惠)连连摇手,说道:“秋明君,我不会藏私,当了你媳妇,我就把自己当做中国人了,心中虽还会念及日本,但对我来说,那只是忘不掉的追忆,或许还有些眷恋,或许还有些不舍,可不会改变什么。惠妹让你接纳了我,给了我重生,我这辈子要为她服务,为你服务,当然,也要为中国服务。方才,惠妹承认我是中国人,那我把所知的告诉惠妹,日本混成第六旅驻扎在蒙阴,第八旅驻扎在泗水,第九旅驻扎在莱芜,青城有多少日本人,我不清楚。”她娓娓道来,声音轻柔,谈吐优雅,但每当说到“日本“两个字时,语调中不免带着几分伤感之意。柳惠正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忽隐隐听见飞机的引擎声,窜出洞口,看见褚霸吐沫横飞,正在跟阎立等人讲述战斗经过,喊道:“鬼子飞机来了,快进密道躲藏。”鬼子飞机在莲台山上空盘旋了两圈,发现山中有骡马,选择了十几处目标,丢下了一枚枚黑乎乎的炸弹。霹雳响起,密道所在的山梁处于晃动状态,碎石、细沙掉落到每一个人的头上、脸上和衣领里。阎立等几个女队员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抖动不已。禇霸把阎立搂在怀里,安慰道:“别怕,鬼子的炸弹只能吓唬你们这些女人。” 第三十八章 致命打击(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飞机未来之前,吴燕跟丛映玉躺在一个山洞里休息,当见廖明在洞前来回转悠时,暗地里一乐,借故去找许志洪了。丛映玉翻身坐起,望着廖明伟岸的身躯,一缕缕愁思涌上心头,心想:“他长相英俊,武功又好,不愁找不到大姑娘,为何苦苦的追我呢?”又想到他这般的死缠着追求自己,会让别人说闲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廖明哥,你别在这里走动了,影响……影响我……休息。”她为人谦和,虽想把他撵走,但“影响不好”四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改成了“影响我休息”几个字。廖明“嗯”了一声,走出二三十米远停在一株杉树旁,回头望了一眼,竟背对着丛映玉所在的山洞坐了下来。丛映玉苦笑一声,一时不知怎么办为好。当飞机飞来时,她可急了,喊道:“廖明哥,你快过来。”廖明心下乐悠悠的,跑进山洞里说道:“没事,鬼子看不见我,不会向我丢炸弹。”丛映玉不吭声,挪动身子与他拉开了距离,抬眼望向洞外,看见一架飞机俯冲,丢下了一串黑乎乎的东西,接着就是震天巨响,黑烟像柱子似的笔直升上天空,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廖明把她拉到山洞深处,又用身子挡在她前边,说道:“不要怕,有我呢!”丛映玉第一次经历飞机轰炸,心里怕得不行,他说什么竟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嘴唇抖动,牙齿叩动,咯咯不止。廖明转身抱住她,道:“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丛映玉嗅着他浓郁的男性气息,灵台晕乎乎的,一下子失去了灵智。她张开双臂抱住他腰,脸颊在他胸上磨蹭,呓语道:“士章,士章,我怕,我怕……抱紧我。”廖明第一次被女人搂抱,只觉丹田一热,心性大乱,一时也没听清她说什么,低下头便往她脸上吻去。这一吻之下,丛映玉登时清醒过来,推开他说道:“你……不要欺负我。”廖明一见她泪眼盈盈的样子,心中无限疼惜,伸手打了自己两个嘴巴,道:“我该死,我该死,我……” 丛映玉瞧他脸颊打得通红,心中不忍,道:“廖明哥,我知道你心意,可是我……的心早已给了士章,虽说他不在了,但我也不能背叛他,我……只能辜负你一片深情厚谊了。”轰!轰!轰!……廖明待一串爆炸声过后,道:“映玉妹子,我廖明此生非你不娶,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丛映玉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廖明瞧着她,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久久没再说话。鬼子十六架飞机轮番对莲台山轰炸了大半天,山梁上生长的树木、杂草被炸得荡然无存。等一切恢复了平静,阎立从褚霸怀里钻出,见他打着呼噜尚在沉沉入睡,心道:“处惊不乱,还能安稳入睡,真乃是大英雄、大豪杰。”她庆幸自己找到了这样的男人,伸手想摸摸他的光头,抬头见柳惠正瞧她发笑,脸上不禁一热,放下手窘道:“惠妹,我真担心这山洞会被炸塌,把我们埋在里面。”柳惠笑道:“这只是刚刚开始,明天、后天鬼子飞机还会来轰炸。”禇霸让两人给说醒了,问道:“惠妹子,可以生火做饭吗?”柳惠道:“天马上要黑了,不差这一会儿。”禇霸道:“哪下一步咱们怎么打算?”柳惠笑道:“不知道,原计划暂时不能实施,只能是看一步走一步了。”吃过饭,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柳惠登上山梁,见四周没有动静,下来之后,让褚霸带人出山搜缴武器弹药。接连三天,鬼子飞机对莲台山没有间歇的轰炸,硝烟冲天,满目疮痍。柳惠等人藏在山洞里,任凭飞机的轰炸,安然无恙。他们白天睡觉,晚上偷偷的离山察看情况。第四天,鬼子飞机没来轰炸,中午一过,柳惠登上南边山梁,看到对面大小山岗上尽是敌人。她又来到东边山梁上察看,情形和南边差不多,但从衣着上看出,张秃子的第四师占据最北端。柳惠回到密道山洞里,向大家说道:“东、南两面全是敌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已经把咱们包围在这里了。”褚霸惊问道:“就在山下吗?”柳惠点头道:“敌人近的有三里,远的有五里。”褚霸想起那天摆下的南北战场,热血上涌,扯着嗓门说道:“惠妹子,那咱们用重机枪打、大炮轰啊!”柳惠笑道:“不行,咱们一旦暴露火力点,就会遭来人家大炮的攻击,炸死几个敌人,而损失咱们机枪手和炮手,得不偿失。”褚霸愁容满面,道:“哪怎么办?”柳惠道:“以怠懈敌。”瞥眼见师兄笑得合不拢嘴,不由得问道:“你笑什么?莫非你有破敌之策?”夏一凡清了一下嗓子,笑道:“破敌之策倒没有,但咱们吸引来这么多敌人,周围活动的八路和抗日武装就会减轻不少压力,百姓也会免遭不少涂炭。惠儿,你说这不值得笑吗?”袁天龙抢先说道:“值得,值得。咱们吸引敌人越多越好,时间也越长越好。”柳惠点头道:“说得也是,要是把山崎联队、皇协军第一师、第三师全都吸引过来,那才美呢!”她这话是随口说的,但敌人真的就照她这句话来了。原来,柴田大队覆灭的当天下午,山崎大佐接到旅部电令,命他率领本部和皇协军第一师、第三师全部人马,即刻东移,消灭柳惠及其武装。山崎大佐带人星夜行军,第二天晌午,便与竹内大队汇合,问明情况之后,他亲自来到铁石峰。昨天早晨,张秃子死了两个儿子,损失二千多人。直到傍晚,才弄清是谁干的,只气得他暴跳如雷,发誓不消灭柳惠、褚霸,决不回双子峰。当与山崎大佐见面后,说道:“太君,我若不归属你们,我二儿、三儿也不至于惨死在莲台山下,闹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第三十八章 致命打击(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山崎大佐为了安抚张秃子,拍着他肩膀说道:“张师长,我们大日本帝国对两位公子的惨死,表示十分的歉疚,等攻下莲台山,我给你十万光洋,料理两位公子的后事。”张秃子乃是黑道巨擎、江湖豪客,哪会把钱看在眼里?只见他撸着脸说道:“我张秃子不缺钱,你们能帮我报仇就行了。”山崎大佐听他说话语气森冷,心下不悦,本欲发作,但想他死了两个儿子,也就不做计较了,抬头望向北面,道:“莲台山壁立百尺,攻下不是易事,不知张师长可有腹案?”张秃子道:“进入莲台山山腹除非找到密道,昨晚,我让小儿把颜家集七十以上的老头子全部抓起来审问,结果他们也只是听说,从没有人知道密道在何处。”山崎大佐跟张秃子分手后,无计可思,联系空军对莲台山不间歇地轰炸了三天。而后,命人把莲台山团团地包围了起来。时间在双方的等待中熬过了两天。褚霸见敌人丝毫没有撤兵的意思,焦虑道:“鬼子若是一直围下去,可如何是好?”周四海道:“咱们有吃有喝的,鬼子想围就围呗!”褚霸道:“可这也不是个事啊!”林百惠对日军作战携带的补给十分清楚,说道:“日军坚持不了几天,明天不撤,后天肯定撤走。”周四海见她说话不怯生了,饶有兴趣的问道:“林大嫂,你怎会这么肯定?”林百惠第一次被人称为大嫂,脸上蒙上了一层红晕,道:“日军作战,最多携带二日补给,我……才这样说。”柳惠内心也在发愁,听了她这话,问道:“百惠姐,你说的可准?”林百惠犹豫了一下,道:“准,日军战场纪律非常严格,说带两日补给,绝不会带三日的。”柳惠双目忽地爆出两道精光,道:“大哥,咱们做好攻打双子峰的准备。”褚霸喜不自胜,咬着钢牙,说道:“好,我要亲手割下张秃子的脑袋,在二弟坟前祭祀。”这天傍晚,在山梁上负责瞭望的哨兵跑来报告,说有不少土匪、皇协军涌到山梁下方,手中拿着木棒、石块,在崖壁上敲敲打打,好像在寻找什么。夏一凡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惠儿,咱们用手榴弹教训教训他们?”柳惠摇头道:“敌人过来有两层含义,一层是试探一下,看看咱们有没有被炸死,一层是寻找密道入口。如果咱们有所反应,人家就知道咱们还活着,鬼子还会派飞机来轰炸。”夏一凡“哦”了一声,道:“那不能打,咱们不能自暴目标。”丛映玉担忧的问道:“惠妹,他们倘若找到密道入口怎办?”古月想那入口离地面有十多米高,地面和入口又伪装过,即便是心细之人也决难发现,于是抢话说道:“玉姐姐,你放心好了,累死他们也找不到。”很快,夜幕笼罩整个了莲台山,大失所望的土匪们气得破口大骂,更有人气得将木棒砸向石壁,溅得木屑乱飞。柳惠、夏一凡等人在密道里听着敌人的谩骂声,理也不理,继续低声说笑。第二天一早,山崎大佐见折腾一宿,也没找到传说中的密道,山上更是没有传来一丝动静,心想:“飞机经过三天半的疯狂轰炸,柳惠等人就算没被炸死,也是元气大伤了,一时之间,他们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而士兵携带的补给已经用完,不应该在这里耗下去了。”于是,他下令撤军。张秃子却没有撤走,眼望着莲台山,心中充满了无限恨意。他乃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痛失二个爱子,这口恶气如何能消?他送走山崎大佐,命令手下继续寻找密道。下午,柳惠纵上山梁察看了一番,回来说道:“师兄,你马上在山梁北端准备一挺重机枪,记住就一挺,千万不要多。”夏一凡被她说愣了,问道:“你想干什么?”柳惠笑道:“我下山去逗逗张秃子,好留住他。”夏一凡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问道:“找这麻烦干吗?”柳惠道:“把他拖在这里,到晚上咱们把他老巢拿下来。”夏一凡眼睛一亮,道:“这个主意不错,可你一个人下山太危险了。”柳惠冲他妩媚一笑,道:“我心里有数呢!”她向北奔出十三四里,找一根山藤垂下来,悄悄溜下了莲台山,展开轻功,向东登上一座树木茂盛的山岭,观察了一会儿,抬脚向南而来。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忽听东边树林里传来争吵声,心中好奇,身子一折,悄悄地掩了过去。待到了近处,她隐身在一丛灌木中,透过树枝缝隙看到五个人,其中有四人面向自己,皆都敞着怀,胸毛袒露,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背对之人身着一件蓝色短褂,看背影,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个人怒目圆睁,大有动手的意思。只见那留着连片胡子之人向前跨了一大步,吼道:“飞天虎,你非要离开吗?”柳惠听了心想:“飞天虎,这绰号不错呀!”那身穿蓝褂之人朗声说道:“钻天虎,你说得不错,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喜欢在鬼子和张秃子面前摇尾乞怜,我飞天虎金良勋可不情愿。”柳惠暗赞:“好,有志气。”又见一个脸上长满横肉之人说道:“金良勋,你若再不识好歹,咱们泰山五虎可就没你这号人了。”金良勋抱拳说道:“跳山虎,金某过去看几位也算是绿林好汉,才刻意结纳,哪曾想张秃子一纸书信便将你们召来,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下水还把我拖进来。如今,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毕竟兄弟一场,金某奉劝各位,天道有眼,少做杀生害命之事。”说着拱了三下手,身子后退欲要离开。柳惠见那四个人暗暗提气,心知要遭。果然,一声暴喝,只见那个面色黝黑、两眼凹陷之人目中邪光一闪,向前迈上了两步,手里搓揉二个铁球,冷笑道:“金良勋,你掂量掂量手下功夫,能离开吗?嘿嘿!我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会给你留下一个全尸。” 第三十八章 致命打击(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金良勋情知自己远非四人对手,心中却是丝毫不惧,昂然道:“黑面虎,我不想做走狗,不想做汉奸,如果你们不想放过我,请亮出你们的家伙,我拼一个够本,拼两个,我赚一个。”说着后退一步,摆出架势,做好了搏斗准备。黑面虎是五虎中的老大,知道自己武功跟金良勋在伯仲之间,但这里树木成荫,轻功好的人占巧,自己轻功不行,若单打独斗,不但拿不下对方,很可能会让对方狠狠咬上一口,于是向其他三人使了一个眼色。跳山虎、玉面虎、钻山虎心领神会,各自展开身形,把金良勋围在了垓心。柳惠暗想:“虽然只能看见金良勋的背影,但从言谈中可以听出,此人是个豪爽正直、重情重义的汉子,我不能让他死于那四人之手。”想到这里,从怀里摸出四枚柳叶飞镖扣在手中,轻轻一跃,落在了黑面虎的对面。黑天虎眼前一花,待看清面前站立一个绝美女子时,惊问道:“你……是谁?”柳惠目光里露出鄙夷之色,道:“要你命的人。”黑天虎脑中陡然一闪:“她难道是柳惠?”一想到柳惠,脸色陡变。柳惠见他骇然的样子,冷笑道:“黑面虎,你躲过我这枚柳叶飞镖,我便放你逃生。”素手轻扬,一道白光闪过,但听“咔嚓”一声,一枚柳叶飞镖端端正正地钉在黑面虎的咽喉上。黑面虎未及吭声,仰身倒在地上,二只铁球骨碌碌滚出很远。柳惠突然出手,令跳山虎、玉面虎、钻山虎三人大吃一惊,他们直楞楞地盯着柳惠,均没看清这绝色女子是如何现身,又是如何出手。当看清她那只纤纤玉手的手指缝上尚明晃晃的夹着三枚飞镖时,慌忙聚到一处,惊恐的眼球似乎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柳惠一步步的迫上去,把目光盯在中间那人的脸上,见他一张脸生得又白又圆,笑道:“看你的长相,我该称呼你玉面虎了,对不对?”玉面虎慌道:“是,但在女侠面前,我……不敢……”柳惠不等他把话说完,甩出一枚柳叶飞镖。玉面虎咽喉中镖,双目圆睁而死。顷刻之间,柳惠谈笑中连毙二人,杀人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跳山虎、钻山虎吓得浑身颤抖不已,叫道:“女侠,且慢动手,有话好说,有……”金良勋与这四人一直并称“泰山五虎”,虽然“四虎”有杀他之心,但他并无加害他们之意,当即抱拳说道:“女侠,有事好商量,请不要动手。”柳惠见那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屑地道:“没有骨气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好人。”寒光闪处,跳山虎、钻山虎吭也未吭地倒地死去。柳惠收回柳叶飞镖,见金良勋愣愣呆立着,说道:“我叫柳惠,乃江湖三女侠之一,你想跟我打鬼子吗?”江湖三女侠的名号,金良勋早已是如雷贯耳了,但柳惠的名字,却是日前才听说,当听她这样问起,心中无比激动,连声说道:“想啊!想啊!”柳惠轻轻一笑,道:“金大哥,你先把他们的枪收好了,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脚步一飘,向南而去。这会儿,张秃子正召集几个儿子在议事。只见他目光暗淡,脸色青灰,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烟袋后,问道:“依你们看,咱们是撤兵,还是继续围下去?”张大毛扬起老鼠眉,道:“爹,撤吧!如果柳惠、褚霸没被炸死,咱们日后报仇,也是不迟。”张四毛离不开女人,几日不近女色就不行,听大哥表完态,赶忙说道:“大哥说得对,与其守在这里,还不如回去搂娘们取乐。”张五毛自打离开双子峰,心绪一直不宁,很怕日本浪人把主意打在他的女人范晔身上,当即也赞成撤兵。张秃子听三个儿子全都想撤兵,鼓了鼓塌陷的双腮,又翻了翻一对三角眼,骂道:“你们全是王八蛋,一点不顾念兄弟之情,要撤你们撤,老子留在这里。”在他的五个儿子当中,张五毛最是油猾,见老子生气了,忙笑道:“不撤,不撤了。爹,您老人家不要生气,我想办法造一个云梯,登上莲台山,剜出……”一言未尽,忽传来三声枪响,稍稍一愣,转过话题,问道:“怎么回事?”张四毛骂道:“他娘的,有人在搞鬼。”张大毛晃动着光秃秃的脑壳,道:“老四,你说得不对,在咱们的地面上谁敢搞鬼?也许是谁不小心,把枪弄走火了。”张秃子踹他一脚,吼道:“笨蛋、废物,谁的枪走火能走三枪?五毛,你去看看是谁开的枪,给我抓来。”张五毛解下鞭子,走出不远,张大毛提枪从后面追上来,说道:“老五,我跟你去。”他让老父踹了一脚,心中窝着火,想跟五弟同去,好好教训教训开枪的人。张五毛折了一根木棒递给大哥,嘱咐道:“下手重点。”张大毛抡棒打断一个树枝,道:“棒子不打折,我不会停手。”这时,枪声又响了,而且是一声连着一声。张五毛胸中涌起一股凶悍之气,叫道:“大哥,快走。”柳惠藏在一个山冈上,双枪交替开火,打死十六名土匪后,正要收手,忽见远远跑来两个秃子,当下把驳壳枪插回腰间,摘下狙击枪,扳机一扣,子弹破空而飞,正钉在左边之人的眉心上。张五毛听见咕咚一声响,以为大哥绊倒了,转目一瞧,见他侧脸对着自己,圆睁双目,眉心处流出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鲜血。张五毛身手敏捷,一个侧翻伏在地上,豆粒般的小眼睛盯着大哥,叫道:“大哥,大哥……”叫了数声,才反应过来大哥死了,心生悲鸣,爬到大哥身边,恶声说道:“大哥,我会给你报仇的。”柳惠没想到这两个秃子是张无毛的儿子,轻啸一声,奔下山冈。张五毛爬上山岗,望着渐渐远离的窈窕身影,转头向趴伏在地的一群喽众吼道:“狗日的,给我追。”众匪都知道张五毛的心肠比蝎子还毒,他的命令要是执行慢一点,轻者鞭抽,重者棒打,当下一窝蜂似地追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致命打击(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脚步轻快,瞬间跑出了七八百米远,当见土匪追来时,心内欢喜无限。她故意放缓脚步,与追来的匪众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偶尔还回头开枪撂倒一人。匪众愤怒,紧追不舍。山峦起伏,杂草丛生,张五毛怕把人追丢了,口中不停的叫道:“奶奶的,快,快追上那小娘们,追不上小娘们,老子要你们的狗命。”众匪不敢怠慢,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撒腿往前追。金良勋已把黑面虎等四人埋葬了,磕了几个头,起身见柳惠如飞的奔来,说道:“柳女侠步履如飞,跟你相比,我飞天虎真是空负其名啊!”柳惠轻轻一笑,算是作了回答,看了一眼用石头堆起的坟墓,道:“飞天虎如此有情有义,黑面虎等真不配有你这样的好兄弟。”金良勋苦笑一声,扭头见张五毛带人追了过来,脸上变色,惊声说道:“快走,张五毛那个恶贼来了。”柳惠见他对张五毛甚是忌惮,问道:“哪个是张五毛?”金良勋抬手一指,道:“秃头,手持短枪的那人便是。”柳惠回身举枪,子弹穿过人群的缝隙,直奔张五毛眉心。张五毛在死神来临的一霎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稍微犹豫一下,再想躲闪已是不及,“哧”的一声响,那尖利滚烫的子弹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脑袋里。金良勋兴奋地叫道:“打中了,打中了。”张五毛身子摇晃了几下,扑在地上不动了。他这一倒下,有人喊道:“不好了,五少爷死了。”众匪顿时大乱,人人没了主意,纷纷在原地打着转。柳惠未想到这一行能打死张五毛,心中舒畅,笑道:“金大哥,跟我来。”金良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柳惠走出十余米远后才缓过神,撒脚跟在了后面。众匪见两人跑远了,乌天保派人回去报信,自己带人远远地坠在后面。柳惠来到莲台山山脚下,抬手指向师兄事先准备好的一根山藤,道:“金大哥,你绰号飞天虎,从这根山藤攀到山顶,应该不成问题吧!”金良勋仰头看了一眼,道:“是,我七八分钟就能上去。”柳惠轻声一笑,抓住山藤一纵一跃,眨眼之间就到了半山腰。金良勋简直看呆了,心中惊叹:“别说自己轻功不如,就是号称飞天蜈蚣的张秃子也是远远不及啊!”回身看了看追过来的土匪,伸手抓住山藤,快速向上攀爬。夏一凡、褚霸和一名机枪手候在山梁上,看见柳惠带着一个人往回跑,心中皆都称奇。当褚霸看清那人的面貌时,问道:“三弟,惠妹子怎会认识金良勋?”夏一凡摇头道:“不知道,金良勋是什么来头?”褚霸道:“他是泰山五虎之一,绰号飞天虎,轻功甚为了得。三年前,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见他为人正直,又讲义气,想邀他入伙,但被他婉言谢绝了。”夏一凡道:“此人轻身功夫确实不凡。”他等柳惠翻上山梁,一把抓住她手,道:“以后,我不允许你冒险了。” 柳惠瞧他目光里满是关切之意,心头一热,柔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夏一凡待金良勋上来之后,指挥机枪手把追过来的土匪给打跑了。众匪因死了张五毛,不敢跑远,找了个山头伏下身子,等候老当家的过来。褚霸跟金良勋拱手寒暄之后,扯过夏一凡说道:“这是我三弟,任抗日自卫大队指导员,也是我惠妹子的未来东床娇客。”金良勋抱拳施礼。褚霸问道:“金老弟,你怎会跟惠妹子在一起?”金良勋面上一红,说道:“褚大当家的,我想跟你打鬼子,不知你能不能收留小弟?”褚霸笑道:“惠妹子都把你带上来了,我岂有不收之理。哈哈!”笑过之后,又道:“怎么就你一人?其他四虎呢?”柳惠在一旁说道:“其他四虎都是坏人,被我打死了。”褚霸笑道:“死得好!泰山五虎,也只有飞天虎侠名远播,其他四虎,倒真不值得一提。”言罢,忽然收敛笑容,问道:“金老弟,你可知我二弟死于谁手?”金良勋道:“知道,褚二当家和山上的弟兄全部死于十三浪人之手。”夏一凡见褚霸把牙齿咬得咯嘣作响,问道:“金大哥,十三浪人是谁?”金良勋道:“是十三个鬼子,武功高深莫测,月余之前来到双子峰,张秃子供为上宾。”褚霸道:“我二弟心细如发,怎么会放鬼子上山?”金良勋道:“说起来,这要怪裴九洲,张秃子让十三浪人先收服了他,他投靠张秃子后,主动提出带路,据说没费劲就上了铁石峰,结果……结果……”褚霸仰天恨恨的叫道:“二弟呀!我交友不慎,害你惨死在鬼子手中。裴九洲,我不杀你,老天都不会答应。”柳惠劝慰了几句,问道:“金大哥,那十三浪人的武功很高吗?”金良勋曾跟一个浪人交过手,想起打斗的情形,心仍有余悸,道:“高,高得出奇。他们的刀又长又弯,快的简直难以形容,像魔鬼一样。那天,我们在榆树岭做客,一个浪人只用五招便打败了我们泰山五虎。”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那浪人变幻未测的身形,诡异的刀法……柳惠又问道:“金大哥,你可知十三浪人住在哪吗?”金良勋睁开眼睛,道:“住在双子峰上。”夏一凡心有疑惑,问道:“十三浪人怎没随张秃子来这里?”金良勋道:“双子峰上有二三百名抢来的姑娘、媳妇,他们……他们……”柳惠没让他把话说下去,道:“金大哥,双子峰留守多少人?”金良勋道:“不多,留守只有百余人。”柳惠道:“铁石峰呢?”金良勋道:“铁石峰上无人把守。”柳惠目透寒芒,道:“金大哥,我今晚要拿下双子峰,杀掉十三浪人,你敢不敢带路?”金良勋昂首说道:“敢,大不了就是一死。”柳惠回到山中,召人商量了一番之后,让于蓝、古月、许志洪、廖安等人分头去做准备。 第三十九章 剑斩倭寇(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禇霸满心以为柳惠会第一个点自己的将,此时见没安排自己参加,撸着脸嚷道:“柳惠,今晚这一仗,你不让我参加,对劲吗?”直呼其名,看来是真生气了。柳惠笑道:“大哥,别动气呀!这里还得靠你把张秃子拖住呢!”褚霸虽见她笑语晏晏,但脸色丝毫没有好转,问道:“别人就拖不住吗?”柳惠道:“张秃子最恨咱俩,只要你晚上高声骂他几句,他就不会有撤兵的打算,换一个人可不保准。”阎立心知柳惠不让褚霸参加,是怕他见到仇人不冷静,而伤在人家的手里,这时见他忿忿的样子,笑吟吟的道:“褚大队长,你不是说过,打仗的事儿全听惠妹妹安排,今天怎么不听了?”她一句话把褚霸给僵在当场,过了半晌,只见褚霸无奈地叹息一声,道:“惠妹子,我听你的。”金良勋一直坐在旁边静听,这时才道:“柳女侠,去这几个人,怕是对付不了十三浪人。”柳惠站起身子,道:“双子峰山高路险,去多无益。”金良勋道:“十三浪人的刀法施展开来当真是快如闪电,嗤嗤有声,凶狠无比,如果单打独斗,齐鲁大地无人是其对手,我看还是多去一些人有把握。”禇霸给他打气,道:“金老弟,切莫长他人志气,惠妹子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十三浪人。”金良勋见识过柳惠的暗器、枪法和轻身功夫,也见识过浪人的刀法,两下虽不能做比较,但心里还是认为鬼子浪人武功要高,可人家既然决定了,自己说多了也不好,踌躇之际,忽然心念一闪,道:“柳女侠,鬼子给张秃子八门大炮和好多箱炮弹,因没人会使用,现堆放在一个山洞里,咱们要不要把这些东西搬运回来?”柳惠眼睛一亮,笑道:“当然要搬运回来。”转头向褚霸说道:“大哥,让张豹、才俊杰带炮兵中队跟我去。”褚霸“嗯”了一声,派人把张豹找来,道:“你集合炮兵中队队员,准备跟惠妹子下山,把张秃子的大炮给我抬回来。”张豹应声跑走了。天将入夜,褚霸在莲台山北面先是放了两枪,然后高声骂道:“张秃子,你个狗贼、王八蛋,甘愿做小鬼子的马前小卒,真是丢老祖宗的脸。”跟随而来的队员,像是事先排练过,齐声喊道:“张无毛,死了小五哭断肠,哭断肠。张无毛,死了……”静夜里,声音响彻山野,只气得张秃子把手下匪众全部调了过去。成可言藏在山梁东面,见土匪一窝蜂似地全部向北跑,马上令通讯员给柳惠发去电报。柳惠候在南面山梁上,看完电报后,叫道:“叶大哥,让队员放山藤。”叶伟群一声叫喊,一中队队员放下了十六根山藤。柳惠、夏一凡、于蓝等人顺着山藤溜下山梁,由金良勋带路,悄悄攀过铁石峰,径直奔向双子峰。夜幕之下,一行人闷声疾走。走了二十余里,古月忽然问道:“师妹,你有意不让褚大哥来,是不?”柳惠没有隐瞒,道:“是,金大哥说浪人的刀法奇快无比,我担心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来了把性命赔掉。”古月宝剑不出鞘,但一直拿在手中,这时咔嚓一声,宝剑抽出半截,道:“师妹,等打起来的时候,你把浪人全部交给我,看我一剑一剑斩掉他们的脑袋。”柳惠让她还剑入鞘,哼道:“二师姐,我可跟你说好啊!到了双子峰,你一定要听我的话。”王虎在后面插嘴说道:“姑奶奶,古女侠要是不听话,你把她赶回去。”巴矮子这人甚是奇怪,专门和王虎作对,如果王虎不说话,他几乎是当哑巴。这时见王虎吭声了,他不等柳惠说话,急急的道:“傻大个子,就你话多,我看应该把你赶回去。”许志洪最了解这两人,一旦斗起嘴来,没有嘴短的,你一句、我一句,从来都是没完没了。当下,他每人踢了一脚,沉声道:“把嘴都给我闭上。”王虎和巴矮子揉着屁股,相互哼了一声,开始闷头走路了。夜色澜静,又走出三十多里,金良勋道:“柳女侠,从这儿再往前走五六里,靠北有个山坳,是张秃子的骑兵马圈。”柳惠问道:“有多少匹马?多少人看守?”金良勋道:“据我所知,不会少于二百匹,但不清楚有多少土匪看守。”柳惠轻轻一笑,道:“正好用马匹来驮运大炮和炮弹。师兄,你跟许队长带队慢点走,我和两位师姐先行,把那些看守马圈的土匪干掉。”她招呼两位师姐,展开轻功,身形飘动,一溜烟似地消失在了夜色里。金良勋放慢脚步,说道:“夏兄弟,马圈里的土匪不知凡几,若是多了,三位女侠怕不是对手,你该派人过去相助,才可保得万无一失。”夏一凡笑道:“金兄多虑了。”金良勋见他神情泰然自若,心想:“难道我真的多虑了?”柳惠、于蓝、古月三人从山坳北面上来,看到下方四周点着篝火,把马圈照得亮如白昼。古月见马棚一排挨着一排,低声道:“好家伙,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马棚。”柳惠凝目缓缓扫视一圈,道:“出口在东南方,那里有两个草房,里面应该住着看守的土匪,你俩过去把他们解决掉,但千万不能用枪,喂马的土匪由我来打发。”话音一落,于蓝、古月双双飘走了。靠北的第一个马棚里,两名土匪正往马槽里倒草料,突觉背后劲风袭体,躲闪不及,背上各自重重挨了一掌,口中鲜血狂涌,伏在马槽上不动了。柳惠收掌,闪身来到第二个马棚,见也是两名土匪在喂马,当即身子飘动,展开灵虚指法,将两名土匪点死。马棚里昏暗,柳惠又身着黑衣,移动速度又快,便如幽灵一般穿梭。她一口气杀光了十八名喂马的土匪,等来到山坳出口处,于蓝、古月已经笑吟吟地等在那里了。 第三十九章 剑斩倭寇(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心知两人已经得手,也不多话,道:“走。”金良勋见三人这么快就奔了回来,问道:“不好下手吗?”柳惠笑道:“都解决了。”把头转向张豹,说道:“一会儿,你带人进马圈等候,不要搞出动静。”张豹拍拍腰间插着的驳壳枪,道:“姑奶奶,杀土匪,我可是在行。”柳惠道:“你那几下子,别在我面前吹牛了。”张豹嘟囔了一句:“门缝里看人,把我看扁了。”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金良勋把柳惠等人领到双子峰山脚下,等大家藏好身子后,指着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低声道:“双子峰分东西两峰,一块条形巨石悬在半空,将两峰连在一起。这条山道是两峰上山的唯一通道,暗卡数道,外人很难通过。”他见柳惠点头,又道:“说也奇怪,两峰的北面没有一个山洞,南边却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张秃子原配已死,后娶的媳妇叫朱丹娘,小他三十岁,枪法极为厉害,她和留守的土匪住在东峰,十三浪人则住在西峰山洞里。”柳惠琢磨片刻,道:“走山道,一旦惊动了土匪和浪人,就要采取强攻。但他们扼守要道,身形隐蔽,咱们枪法好也是没辙。”微微一顿,又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俩从东峰东面攀上山顶,然后,一个人把守要道,一个人向下来清除暗卡,接应师兄和许队长等人上山。”她平时很少携带宝剑,伸手摘下大师姐背上宝剑,信心满满的道:“我从西峰西面攀上去,收拾那十三个浪人。”于蓝伸手来夺宝剑,见柳惠闪身躲开了,说道:“小师妹,攻打东峰的方法是对的,可攻打西峰仅靠你一个人,那是万万不行的。”金良勋也劝道:“柳女侠,对付一个浪人,你或许能胜,但对付十三个浪人,那是必败无疑,你……千万不能冒这个险啊!不如等拿下东峰,再集中大家的力量攻打西峰浪人。”柳惠的神色之中,透出一丝丝无奈,道:“咱们集中攻打东峰,一旦弄出响动,就给了浪人充裕的准备时间,那时候人家守住横梁,我们就无计可施了。”于蓝道:“实在拿不下,咱们就撤走,等以后谋定再战。”柳惠不想改变方法,说道:“这样吧!我攀上西峰后先藏匿起来,等你们拿下东峰后,咱们东西夹击,就可一举消灭十三浪人了。”于蓝踌躇了一下,嘱咐道:“那你一定要等我们到了,才能动手啊!”柳惠点点头,道:“行动吧!”没走出几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见是师兄、丛映玉和廖明跟在自己身后,问道:“你们跟来干吗?”夏一凡道:“我跟你去也能做个帮手。”丛映玉道:“我虽说武功不济,但枪法应该比鬼子强。”廖明没等张口说话,就被柳惠摆手制止了,只听她说道:“别说你们攀不上峰顶,即使攀上去了也会让我分心。师兄,你对我要放心,不要给我添乱,带玉姐姐和廖明哥回去。”说完,身子急掠,瞬间消失了身影。双子峰虽说比莲台山高出不少,但险要程度却远远不及,柳惠没费什么劲儿就攀上了西峰峰顶,稍停片刻,便从南坡悄悄地下来。她本想找个地方藏起,脚步尚未移动,隐隐听见鼾声和女人的抽噎声,暗骂道:“畜生,欺负良家妇女,姑奶奶让你们不得好死。”当即改变主意,蹑手蹑脚来到靠西第一个山洞旁,探头一望,瞧洞内不大,石壁上悬挂一盏昏暗的油灯,灯芯随风轻微地晃动着。靠里边一张木板上,仰身躺着一个矮胖浪人,鼾声如雷,睡得正香。两名未穿衣服的女子蜷缩在山洞一角,微微啜泣,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显得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恰在这时,那浪人翻身,把面目朝向洞口,光溜溜的身子一览无遗。柳惠顾不得羞涩,左手食指与拇指轻叩,一招“穿云裂石”,指尖劲气直奔那浪人喉头。那鬼子浪人睡梦中似有察觉,但躲闪已是不及,潜意识里忙运功相抗。灵虚指乃是冠绝武林的武功,又经柳惠施展出来,劲力更是非同一般。那浪人抵挡不住,劲气透喉,蹬了二下腿便断气了。柳惠挥掌卷起一股柔风,用被褥将那浪人尸体裹住,然后飘进洞中,向两名瑟瑟发抖的女子低声说道:“不要吭声,快把衣服穿上,等我杀光了鬼子浪人,带你们离开这里。”那两名妇女惊秫地瞧着突如而来绝色女子,点头不已。柳惠拍拍两人肩头,轻声道:“在这里等我。”飘身出来,见第二个山洞里也只有一名浪人,依法施为,要了那浪人的狗命。柳惠来到第三个山洞,见两名浪人正在欺辱妇女,不由得怒从心生,一口气发出四枚柳叶飞镖,镖镖钉在浪人的要害部位。她担心洞中妇女发出惊叫,窜进洞里,封住她们的哑穴,一番安抚之后,才解穴走出来。当她杀死第四个山洞里面的浪人时,闻听东峰枪声大作,心知师姐、师兄他们开始攻打山洞了。余下的八名浪人和裴九洲听见枪声,赶忙穿好衣服走出山洞。一名身材高大的浪人前后看了看,发现少了五人,嘴里哇啦哇啦一阵大叫,当听不见回声时,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裴九洲,你去看看。”柳惠从峭壁一株柏树上跳下来,冷声道:“不用看了,他们都死了。”裴九洲听了大惊,后退了两步,问道:“你……是谁?”柳惠道:“柳惠,江湖三女侠之一。”裴九洲枯瘦的身躯一边往后退,一边叫道:“太……太君,杀……杀了她。”话音刚落,猛听一声呼喝,只见两名浪人并肩冲向柳惠。这两名浪人乃孪生兄弟,一个左手持刀,一个刀在右手,皆臂力沉雄。两人冲上数米,左手持刀的浪人加快步伐,已绕到了柳惠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嗷嗷狂叫,同时攻了上来。 第三十九章 剑斩倭寇(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宝剑拿在手里,就在刀风临体的霎那,身形向左一闪,避过前后双刀后,宝剑一抖,使出一招“分花拂柳”。剑不带风,却快速绝伦,电光石火间,剑锋割断了两人的喉管。一名瘦小的浪人只看得五内俱焚,大吼一声,拖刀奔向柳惠。刚才那身材高大喊话的浪人是十三浪人的大师兄,口中怪叫了两声,又两名浪人齐齐奔了过来。柳惠见三人齐上,并不在意,冷冷一笑,暗中弹出一枚芙蓉针,正中那瘦小浪人的胸前紫宫大穴上。后冲上来的两名浪人见又死了一人,虽是惊怒,但同仇敌忾,毫不畏惧,一个攻向柳惠上盘,一个攻向柳惠中盘。柳惠不慌不忙,闪了几闪,忽地施出一招“青云出岫”,斩掉了一名浪人持刀的右臂。另一名浪人稍一愣神,剑锋临颈,只觉得脖子一凉,头颅与身体分家,滚到了一旁。那断臂浪人也真够凶悍,忍着剧痛,连续向柳惠踢出十三腿,腿风凌厉,快捷迅猛。柳惠退出十三步,抽空一脚踢在那浪人的胯部,叫道:“去死吧!”那浪人中招,身体飞起,落到了万丈深渊之中。浪人大师兄见柳惠不到五分钟连杀五人,武功之高,实是不可思议,吼叫了一声,持刀和余下两名浪人摆出了防守架势。裴九洲原以为凭浪人高超的武功,杀掉柳惠应该不成问题,不想柳惠武功已臻化境,眨眼之间连杀五人。他骇然之下,一个恶毒念头在心中升起,一边向一块山石靠拢,一边把枪抽了出来。柳惠早已看到方才九人当中只有他带枪,这时见他把枪拿在手中,娇叱道:“裴九洲,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她在裴九洲抬手的刹那,左手拔枪、扳机头、食指扣动,片刻间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裴九洲左手捂着右腕,疼得嘶嘶叫了几声,磕磕巴巴地道:“你……枪法这样厉……害,为什么不……打死我?”柳惠把枪插回腰间,说道:“你引狼入室,血洗铁石峰,我不打死你,乃是要把你带回去,交给褚霸大哥,让他亲手为褚二哥和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她“报仇雪恨”四个字一字一顿,让裴九洲听得脑袋“嗡”地一下,暗道:“我落在褚霸手里,定然是生不如死啊!可怎么是好?”那个浪人大师兄见柳惠没向自己开枪,而是把枪又插回腰间,心知她要凭手中宝剑斩杀自己和两位师弟,当下暗暗交代两位师弟只要对方欺身上来,便施展师门绝技“回天一斩”,杀掉强敌。柳惠从他们的眼神里,明显感到了杀气。当见左右两人身子略侧,脚下不丁不八时,心中恍悟,暗想:“他们是想牺牲中间那人,然后趁我收招时,左右两人迅速绕到我两侧,发出雷霆一击。”想到这里,便不急于动手了,干脆和三人耗起了时间。此刻,西峰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原来于蓝、古月登上峰顶,按照柳惠部署,抢占山道高点,古月守在上面,于蓝顺着山道往下来清除暗卡。凭于蓝的武功,对付丝毫没有准备的土匪,比碾死一个蚂蚁就容易,没用五分钟,就清除了六道暗卡,把夏一凡、许志洪等人接上山来。金良勋低声道:“向下左拐有个大山洞,守山的土匪应该住在里面。”于蓝向古月一招手,两人迅速来到洞口,只见朦朦胧胧的山洞里,洞壁上挂着数盏油灯,衣衫不整的土匪们,正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睡大觉。于蓝待后面人上来,抽出双枪,低声交代道:“进洞并排推进,见人就往死里打。”屠戮开始了,有于蓝、古月、夏一凡、许志洪八支驳壳枪就够这些土匪受的,何况还有袁天龙、周四海、王虎等人相助,不到五分钟,洞内百余个土匪一个带气的也没能剩下。金良勋见于蓝等人个个枪法如神,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找来火把点燃,察看了一下,道:“少了正副连长和三个排长,估计是歇息在别的山洞里了。”夏一凡道:“金大哥,快带我们去。”金良勋走出山洞,抬手说道:“往前一拐,山道十分狭窄,只有尺余宽,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山涧,现在过去恐怕很危险。”古月向上看了一眼,道:“师姐、师弟,我从上面过去。”于蓝点头道:“你要小心。”金良勋叫住要走的古月,叮嘱道:“你要注意朱丹娘,她出身武林世家,武功不俗,更使得一手好枪法。”古月问道:“她有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金良勋道:“二十六七岁,长像一般,虽在黑夜里,但也好辨认,因为她杀人或打仗的时候,常常会披一件黑色的斗篷。”古月攀上峰顶,顺着山坡慢慢的往下移动,几分钟后,她倚在一株古树上,发现下方有人,数了一下,心中暗乐:“六个人,正好一勺烩。”月光之下,朱丹娘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立在峭壁栈道上,那薄薄的斗篷被山风一吹,徐徐向身后飘扬,又好看又威风。她左手持剑,右手握枪,叫道:“你们几个不要怕,守住栈道,等待十三浪人来援。娘个腿的,只要十三浪人杀过来,他们都得把命留……”一言未了,古月在上方开枪了,朱丹娘右太阳穴中枪,身子一歪,从栈道上坠下山崖。古月又连开五枪,打死其他五人,纵身下来,一脚一个,把五人踢下了栈道。于蓝、夏一凡、许志洪等人冲了上来。搜索之后,于蓝道:“许队长带特种队留下,疏散被抢来的妇女,金大哥带路,其他人跟我去与小师妹汇合,斩杀鬼子十三浪人。”此时,东峰上静悄悄的,柳惠手执宝剑斜指下方,血一滴一滴地从剑尖滴到了地上,仅剩的两名浪人双手握着长长的弯刀,摆出怀中抱月之势,四只眼睛盯着柳惠不敢眨眼。方才,柳惠在一个浪人眨眼的瞬间,身形急进,挥剑破去了三人赖以求生的阵势。 第三十九章 剑斩倭寇(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听不见西峰枪声,柳惠心知大师姐等人快要过来了,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向前迈了一步。那两名浪人嘀咕一声,抬脚向后退了一步。柳惠又向前迈了一步,这一次,那两名浪人没有后退,而是左右一分,以快得难以形容的速度冲上来,青光霍霍,两柄弯刀当头劈下。柳惠施了一招“分花拂柳”,只听“啪啪”两声响,随即又传来当啷当啷两声清脆的声音。前两声是兵刃的撞击声,后两声是兵刃落地的碰撞声。两名浪人立在当场,瞳孔逐渐放大。柳惠收剑,身体向后急退一丈有余,待稳住身形,那两名浪人的脑袋忽然落地,两道血箭从脖腔里喷了出来。金良勋奔行中看得清清楚楚,惊得一下子止住了脚步。于蓝纵身过来,伸手点住裴九洲,看着地上躺着的人,问道:“小师妹,你杀死了七个浪人?”柳惠咯咯一笑,道:“十三个,七个躺在这里,五个躺在山洞里,还有一个被我踢下了山崖。”于蓝非但没高兴,反而气得一跺脚,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等,若有下次,再也不让你单独行动了。”柳惠嘻嘻一笑,道:“大师姐,别生气啦!山洞里有不少女子,你快去安慰安慰。”古月走到裴九洲身前,见他左手鲜血淋淋,问道:“师妹,这人是谁?”柳惠道:“裴九洲。”古月骂了一声,抬脚踢向裴九洲。柳惠赶忙制止,道:“二师姐,把他押回莲台山,交给大哥处理。”古月忿忿地哼了一声,刚把身子走开,忽见二三十名女子跑来,一齐扑向裴九洲,只见有的人用手抓,有的人用嘴咬,一个个面目狰狞,不由得惊呆了。裴九洲被于蓝封住哑穴,身上如百蚁钻心的疼痛,他想喊喊不不出来,想动动不了,不久便昏了过去。一个女子抠出裴九洲的一只眼睛,挤出人群丢在地上,抬脚边踩边道:“贼子,我让你做鬼就做个瞎鬼。”柳惠只看得暗暗摇头,等众女子平静下来后,说道:“各位姐姐,我领你们下山,你们可以回家了。”众女子呆怔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娟秀的女子说道:“我……被张五毛和鬼子糟……蹋没脸回家了。”那个脚踩裴九洲眼珠的女子道:“土匪和鬼子不是人,他们……他们夜夜……摧残我,回家了也会被人看不起。”一个脸上血迹模糊的女子说道:“我男人让土匪杀了,家也让土匪给烧了,让我回家,我回那个家啊!”说着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众女子受她感染,一时间哭声凄惨,响成一片。柳惠万万没想到这些女子的遭遇竟如此悲惨,当下双眼含泪,道:“姐姐们,你们不要哭了,跟我走,跟我打鬼子、杀土匪,报仇雪恨。”这句话仿若灵丹妙药,一下子止住了众女子的哭声。那身材高挑的女子问道:“你真的要我们吗?”柳惠先问了那女子的名字,当知道她叫范晔时,道:“晔姐,今后,我们就是亲人,就是亲姐妹,相互之间要关照,同生共死,铲除这个不平的世界。”范晔等人齐声说道:“好。”大家走下双子峰,看到黑压压一群女子蹲在地上抽噎不止,一旁尴尬地站着许志洪、吴燕、王虎等人。范晔向柳惠说道:“这些女子身世跟我等一样凄惨,你把她们也都带走吧!”柳惠见有二三百人,有心收下,但又怕师兄反对,便问道:“师兄,你看呢?”夏一凡尚未回答,古月道:“让他看什么?带走,全部带走。”夏一凡向师妹点点头,道:“范晔姐,你去跟她们说。”那些女子听了范晔的话,自是喜出望外,全都止住了哭声。张豹带人把大炮、炮弹、光洋、布匹、金银首饰等搬下山堆在了山脚下。王虎向巴矮子嘿嘿一笑,道:“咱们黑吃黑了。”巴矮子剜了他一眼,道:“尽说屁话,这些东西不拿走,还能给土匪留着吗?”王虎分辨道:“我是说咱们也当了一回土匪。”巴矮子还要抢白他几句,见许志洪向这里走来,叫道:“傻大个儿,你有力气,别楞站着,去帮帮忙。”王虎一把揪住他胳膊,道:“虽说你人矮力气小,但也别闲着。”说着把他拖走了。金良勋见没把山上的粮食搬下来,问道:“柳女侠,粮食不要吗?”柳惠道:“要,等咱们把张秃子灭掉后,回头再来搬运粮食。”张豹等人把马匹牵来,将缴获的东西打包上驮后,便启程了。走出不远,柳惠听见身后传来浓重的喘息声,回头一望,见有不少女子累得满头大汗,举步艰难了,便向张豹说道:“把能背的东西背上,让姐姐们上马。”一些女子很怕掉队被丢下,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敞亮起来。走到三更,柳惠跟师兄、师姐商量之后,让大家吃干粮歇息半个小时再走。张豹、才俊杰等炮兵队员没用柳惠交代,把带来的干粮大部分分给了那些女子。那些女子在魔窑里过着非人的生活,哪里见过这等友爱?皆都感动得抽咽起来。许志洪见这些女子个个面目姣好,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偷偷把夏一凡叫到一边,低声道:“我想帮手下弟兄们找媳妇,你不会反对吧!”夏一凡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许兄,这些女子个个命运多舛,你要交代弟兄们,要尊重、体贴、珍惜、善待她们,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今天追这个,明天追那个,搅得一团糟。”许志洪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要是出一点差池,你找我算账。”夏一凡想起了徐丫,压低嗓音说道:“李子谦……”许志洪摆手打住他的话,道:“吴燕跟我说了,我已经把李子谦狠狠地臭骂了一顿,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夏一凡道:“以后啊!你管住你的队员,我管住我的队员,要是两人确实到了难分难舍的时候,咱俩就给他们主持婚礼。”许志洪连连点头,道:“好,好!我一定照办。” 第三十九章 剑斩倭寇(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见大家休息差不多了,正要张罗启程,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嘈杂声,忙道:“大家不要说话了,有人向这边走来。”飞身跃上一株大树,抬眼向东望去。众女子听了脸上皆然变色,很怕张秃子带人回来把她们抢回去,重入魔窟,过着非人的生活。星月微光之下,柳惠看见前方有几十条人影,正徐徐走来。她眼力超凡,看出来人全是土匪,本待他们走近,一网打尽,但怕惊扰跟随而来的众女子,眨了几下眼睛,计上心头,下来向于蓝、夏一凡、许志洪等人交代一番后,叫上古月迎了上去。土匪们抬着两个担架,口中说着粗话,晃着膀子沿路而行。转过一道弯,柳惠拉着古月跳进路旁一个沙坑里,放下狙击枪,把驳壳枪插在后腰上,又弄乱了头发,调皮地一笑,道:“二师姐,咱俩装哭。”古月乃是粗中有细之人,顿时明白了她要干什么,学着她的样子,开始轻声抽咽起来。这群土匪由张四毛带领,他骑马走在前面,当听见女人的哭泣声时,先是一怔,尔后叫道:“娘的,谁在哭丧?给老子滚出来。”柳惠、古月两人很听话,立马从沙坑里爬出来,相互搀扶着走过去。张四毛在花丛中穿绕经年,最是了解女人,远远地一看,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吐沫,叫道:“好标致的身材,老子真是艳福不浅啊!哈哈!……”裂开嘴巴,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里既有惊喜,又有邪恶。柳惠临到近前,低头沙哑着声音说道:“大爷,饶命啊!……饶过我这苦命女子吧!呜呜……”语声悲切,竟是哭得十分伤心。古月假意揉着眼睛,听了她求饶的一番话,心想:“臭丫头,原来你还会演戏啊!”把手移到嘴上,才没让笑声发出来,轻咳了一声,带着哭音说道:“各位大爷,你们行行好,放过我们姐妹二人吧!”张四毛猥亵一笑,道:“小娘们,放你们不难,但要让大爷看看你们的姿色。”说着跳下马,放步走了过来。柳惠故作哆嗦,脚步慢慢后移,说道:“大爷,不要,不要过来。”张四毛听她语声娇柔,神魂飘荡,疾步走到两人近前,笑嘻嘻的道:“小娘们,你俩把头发给大爷撩起来。”古月不再装哭,嗲声嗲气的道:“大……爷,你……何不自己来动手呢!”张四毛一时竟忘了丧兄丧弟之痛,哈哈一阵大笑,道:“小娘们,够荡的呀!”一句话引得后面的土匪哄堂大笑。张四毛伸手想撩起古月的头发,可是手刚刚抬起来,忽觉一缕指风袭体,心头一惊,欲要闪身避过。古月笑道:“倒了,倒了。”张四毛确实听话,应声而倒。柳惠在二师姐下手的同时,身形电射而出,扑向那群土匪。一阵闷哼声过后,十几名土匪皆命丧于她掌下。金良勋随着大队走来,当看见地上躺着不动的张四毛时,笑道:“张秃子真是霉星高照,今晚不但死了老婆,连仅剩的一个儿子也死了。”古月道:“金大哥,他没死,被我封住了穴道,你是说这人是张秃子的儿子?”金良勋道:“是,他是张秃子的四儿子张四毛。”范晔原被张四毛掳走,因长相俊俏,才被张五毛霸去、此刻,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怒骂一声,奔向张四毛。另外三名女子也受过张四毛的欺辱,也是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夏一凡闪身拦住,叫道:“张豹大哥,把张四毛弄回去,交给我大哥处理。”忽听古月喊道:“金大哥,你来看看担架上躺着的两个死人是谁?”金良勋走过去,道:“这个是张五毛,死在柳女侠枪下。”当瞧见张大毛的尸体时,露出惊讶之相,道:“张大毛怎么死了?致命伤口也在眉心上,莫为也是柳女侠所为?”柳惠笑道:“是,只是当时没想到他是张大毛。”古月平素喜欢捉狭,道:“师妹,把张大毛、张五毛的尸首和张四毛吊在铁石峰前的大树上,一定会把张秃子吸引过来,咱们再事先做好埋伏,这样,就能把张秃子和所有的土匪一网打尽了。”柳惠抚掌笑道:“二师姐,这个计策好。”叫过来两名队员,指着张大毛、张五毛尸体说道:“把这两人扔上马背驮回去。” 夏一凡心知不妥,忙道:“惠儿,不可,不可……”古月伸出右手抓住他胳臂,边走边道:“你别管这事。”夏一凡挣了一下没挣开,回头说道:“惠儿,这是敌人的做法,咱们不……唔唔唔……”话没说完,古月用左手捂住他嘴巴,笑道:“这是我出的主意,你再说反对,看我不拧你耳朵?”夏一凡奋力一挣,可他武功跟二师姐相差悬殊,弄了一身汗也没脱离束缚,急道:“二师姐,快放开我。”古月捏住他一只耳朵,道:“我好不容易想出一个诱敌的办法,你竟反对,哼!哼!我看你是不想要耳朵了。”夏一凡道:“二师姐,咱们要用正常手段跟敌人打仗,这种下流、卑鄙……”忽觉耳朵痛彻钻心,叫道:“哎哟,哎哟……哎哟!快……松手……”古月哼道:“你竟敢说我出的主意下流、卑鄙,还敢说不?”于蓝一缕指风扫在古月肘部麻穴上,迫古月松开手指,说道:“师弟,张秃子是罪大恶极之人,这样对付他,也不算为过。”夏一凡揉着耳朵,道:“大师姐,可我觉得不妥。张秃子可以采取卑鄙、下流、狠辣的手段,但咱们不能。”于蓝道:“对付张秃子这样的大恶人,没有什么妥不妥的,也没什么能不能的,他早死一天,好人就多活一天。”夏一凡忽觉眼前一花,二师姐又捏住了自己另一只耳朵,忙道:“二师姐,一会儿再捏,让我把话说完。”古月嚷道:“你再一根筋,我让你这只耳朵也尝尝痛的滋味。” 第三十九章 剑斩倭寇(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知道她们三人意不可改,自己若再坚持下去,凭二师姐的脾气,真可能让自己的耳朵痛上两天,当下苦苦的一笑,道:“随你们了,但不可鞭尸。”古月轻轻捏了他耳朵一下,松开手笑道:“为张秃子求情,你说痛得值不值?”夏一凡苦着脸说道:“我一时跟你们说不通道理,但你们以后会觉得我说得对。”古月举起拳头在他面前一晃,道:“对你个头,等你以后拳头硬了,再来给我说道理。”夏一凡叹息一声走开了。队伍启程了,巴矮子、毛六子、小金子等人各自牵着一匹马,对马上女子嘘寒问暖,极尽关怀之情。夏一凡见了笑道:“许队长,你手下的弟兄打枪是把好手,追女孩子也都不赖呢!”许志洪颌首笑道:“打枪是天赋,追女孩子是本能,本能。”张豹心思最为活络,见巴矮子等特种队员极力讨好那些女子,开始没放在心上,可是走了一程,忽然恍悟,偷偷膘了范晔一眼,寻思:“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相在这些女子中出类拔萃,若能给我当媳妇,即使让我天天给她打洗脚水都行啊!”接着又暗暗摇头,心想:“我人长得黑,又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她能看上我吗?”走出一二里,又想:“我心思灵巧,又是炮兵中队长,配她也差不多。”前后看了一眼,鼓起勇气,低声问道:“范晔妹妹,你是哪里人?”范晔听他问起,脑中不住地盘旋:“我能说吗?我能说吗?……”张豹见她垂首不语,道:“我叫张豹,乃是抗日自卫大队炮兵中队队长,不是坏人。今晚,你我相逢,冥冥中或许是……缘……分呢!”范晔听了心中一跳,脸上暗暗发烧,瞥眼瞧他一脸赤诚,寻思:“他坦露心迹,我怎么说?瞧他长相,一脸忠厚,绝不是坏人,可我还能侍人吗?”张豹低声直言道:“你若跟我,我会对你好上一辈子。”范晔嘴唇动了一下:“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我哪有资格给你当媳妇呀!”声音极小,连她自己都很难听见。张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道:“能啊!”兴奋之余,竟忘记了压低嗓音,话说出口才感觉出来。当见前面队员回头瞅他,道:“注意脚下,别绊倒磕掉了门牙。”范晔本来大羞,听他这话说得有趣,不禁掩嘴噗嗤一笑。才俊杰等炮兵队员受张豹启发,全都各自跟马上乘坐的女子搭讪,甚至有几个胆大的队员,直接向心仪的女子示起爱来。这些女子虽见柳惠收留了她们,但心底下多少还有些担忧,可一路走下来,发现这些人跟双子峰上的土匪截然不同,有马让给自己骑,有饭让给自己吃,说话也是一团和气,皆都庆幸逃出狼窝,未入虎穴。此时见他们示好,不少人想自己已无家可归了,倘若人家不嫌弃自己,跟了倒也不错。但女孩子遇上这事,即使心里同意,嘴上也不好明说,全羞得垂下臻首,犹如怀揣小鹿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张豹、才俊杰、巴矮子等本是性情率直之人,见心仪之女子含羞不语,当即拍胸发起誓来。于蓝是守旧之人,听着坦露的心声,不禁皱起了眉头,低声道:“小师妹,婚姻是由父母媒人包办,他们这样行吗?”柳惠面露苦相,道:“不知道,出乎我意料了。”古月笑道:“张豹他们年岁都不小了,多年来缺乏女人慰藉……”柳惠捅了她一下,道:“你说什么呢?没羞没臊的。”古月嘻嘻笑道:“这有什么,那些女子能碰上张豹这些人,也算落了个好归宿。”一路不在表述,天亮前柳惠把众女子、马匹等安置在铁石峰北面一片树林里,并留下于蓝、袁天龙、古月、周四海、廖安、廖明、丛映玉和许志洪特种队负责保护,自己跟夏一凡带炮兵中队队员悄悄回了莲台山。褚霸从大家兴奋的眼神里,已知大仇得报,问道:“有伤亡吗?”柳惠摇摇头,道:“大哥,把十二挺重机枪和机枪手、弹药手暂时拨给二中队,然后让一中队、二中队带充裕的弹药跟我出发,越快越好,至于昨晚的情况让我师兄跟你细说。”褚霸心知要打大仗,当下也不多问,一切就绪后,向叶伟群、成可言二人说道:“你们俩是我过去的老兄弟,惠妹子让你俩做什么,便做什么,如果执行走样了,我决不饶恕。”两人齐声说道:“请大队长放心,姑奶奶让我们向东走,我们绝不向西走一步。”褚霸大手一挥,道:“出发。”一个小时后,柳惠带人来到铁石峰山脚下,她向叶伟群说道:“你们中队埋伏在铁石峰上,负责阻击任务,不可放过张秃子的一兵一卒。”叶伟群应声带人走了。柳惠叫来候兵,道:“候大哥,你率第一小队和六名重机枪手埋伏在西边那几个石岗上,张秃子过来之后,要隐蔽好,不要急于开枪,一定要等北边炮声响起,那时你们就可以甩开膀子屠戮土匪。”候兵道:“是,姑奶奶。”柳惠转身向成可言道:“你率二三小队和六名重机枪手埋伏在东边那道山岭上,开打时间和候兵一样。”成可言点头应了。柳惠将手一挥,道:“行动。”成可言和侯兵转身带人出发了。柳惠只身翻过铁石峰,来到北边那片树林里,叫过袁天龙、周四海、廖安、廖明、王虎、巴矮子六人,道:“马上把张大毛、张四毛、张五毛抬到铁石峰北面,找三棵醒目的大树,然后把三个人吊上去。”袁天龙问道:“张四毛还活着呢!也吊上去吗?”柳惠想了想,道:“弄死吧!原本,我想让大哥亲手杀他,出出心中那口恶气,现在看来不行了。”她等六人走后,向于蓝、古月、许志洪说道:“你们只能呆在这里,保护那些苦命的姐姐们啦!”于蓝笑道:“有我们这些人在这里,你尽管放心吧!” 第四十章 恶人下场(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一听不让自己参加打仗,顿时急了,一把拉住师妹的手,说道:“我不守在这里,你给我安排个打仗的差事。” 柳惠甩开她手,琼鼻一挺,瞪眼说道:“服从命令。” 古月也瞪起圆溜溜的眼睛,说道:“我只想打仗,别的事一概不管,你不让参加,那我自己参加好了。”说着从肩头上摘下枪,转身就走。于蓝叫住她,斥道:“你老实跟我呆在一起。”古月把枪重新挎上,慢慢转过身,无精打采的道:“我夹在师姐师妹中间,两头受气,就如咸鱼翻不了身啦!”柳惠向二师姐呲牙一笑,让毛六子牵过张四毛的坐骑,飞身上马,驰回到铁石峰。叶伟群听见马蹄声,回头一望,马上站起身子,待柳惠走到近前,说道:“一中队倚石埋伏,请姑奶奶检查。”柳惠从马上下来,道:“不用了。”牵马来到山下,见张大毛兄弟三人已被高高地吊起,向袁天龙等人调皮一笑,说道:“你们任务完成了,都回我大师姐那里,帮助守卫。”廖明现在一刻也不想离开丛映玉,催着袁天龙等人快走。大战在即,莲台山一片寂静。柳惠回来看见密道之前,数百队员站列四排,个个面色威严,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夏一凡丢过来一个兜子,道:“书信和张四毛的鞋都在里面。”柳惠伸手接住兜子,转身向褚霸说道:“今天,我要把张秃子灭掉,算是彻底给二哥报仇了。”褚霸面色凝重,道:“惠妹子,敌我力量相差悬殊,可不能为了二弟而把弟兄们置于险境啊!”他原报仇心切,恨不得生吃张秃子的肉,可通过昨晚观察,发现漫山遍野都是张秃子的手下,不禁在自信心上受到了打击。柳惠抿嘴一笑,运用指力在石壁上勾勒出铁石峰的轮廓,又在峰下画出两条钱,然后从兜里摸出六颗子弹,催动内力按在两线之间形成一个圆,说道:“大哥,别看张秃子狐假虎威的,他马上要变成一只绵羊了,我要赶羊入圈。” 褚霸走到石壁前,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惠妹子,大哥想不明白,你给说说吧!”柳惠“嗯”了一声,道:“眼下,一中队已埋伏在铁石峰南坡上,拦住了张秃子的归路。二中队和十二名重机枪手分别埋伏在两侧,只要张秃子带人进入羊圈,我率炮兵和其他四个中队堵住后路,那么,张秃子……”褚霸不等柳惠把话说完,哈哈一阵大笑,叫道:“张秃子,老子让你今天碎尸万段。”柳惠向师兄一招手,道:“咱俩走。”两人从南边离开莲台山,双双骑上张四毛的坐骑如飞般向北驰去。十几分钟过后,两人立在一个山岗上,隐隐约约看见土匪在走动。柳惠捡起一根树枝,照着马屁股使劲抽打一下,那马吃痛,扬起四蹄向北狂奔而去。土匪们听见马蹄声,一齐转身张望。一人“呀”了一声,道:“这不是四爷的坐骑吗?怎么受惊了?”土匪们上前拦住惊马,发现马鞍上拴着一个布袋子。乌天保拨开众匪,一把拽下布袋,打开袋口见装有一封信,掏出来一看,脸色立变,找到张秃子,叫道:“张师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张秃子骂道:“王八蛋,你喊叫啥?”乌天保伸手把信递了过去,道:“四……”张秃子一把抢过信,只见信中写到:“张秃子,你绝想不到,我褚霸会在双子峰上给你这个龟儿子写这封信吧!老子告诉你,十三浪人死了,裴九洲这个匹夫死了,守山的土匪也都死了。不过,有一个人没死,龟儿子,你猜出来没?不错,正是你小老婆朱丹娘。嘿嘿!你知道老子会怎样对她,老子要把所有的恨,撒在你小老婆身上。事有凑巧,也合该你张家绝后,张四毛竟自己送上来了。哈哈!张秃子,我掐死张四毛后,忽发善念,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杀死我二弟,我弄死你五个儿子也算扯平了。如今,老子派人把张大毛、张四毛、张五毛尸体挂在铁石峰前的大树上,你自己去收尸吧。哈哈!”张秃子气得把信撕得粉碎,边撕边狠狠地道:“他娘的!褚霸,气死我也。”抬手把碎纸屑向空中一扬,吼道:“跟我回山,杀死褚霸。”语声近似乎咆哮,声震山林,久久回响。柳惠把马打跑之后,隐在东边一座树木茂密的山岭上,候观动静,当见土匪们开始行动了,笑道:“师兄,张秃子被激怒了,真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夏一凡一直觉得这个办法有欠光明,不该是革命队伍所为,但见师妹兴奋的样子,心知此时好言相劝,必然会惹她不高兴,便道:“消灭张秃子后,咱们还呆在莲台山吗?”柳惠把背部靠在夏一凡身上,道:“我有几个想法跟你说说,你听也行,不听我也不会介意。因为……因为搞队伍建设,婆婆妈妈的,我不想介入太深。”夏一凡双手环抱住她那蛮腰,道:“我倒真希望你婆……”柳惠忽然拱了他一下,抬手一指,道:“快看,那人应该是张秃子。”夏一凡目力不及,拿起望远镜一看,笑道:“头上光秃秃的,坐着四人大轿,这样的气派,不会是是别人,一定是他。”柳惠一撇嘴,道:“若换平时,我早一枪打死他了。”夏一凡放下望远镜,道:“反正他活不过中午了,还是先说一下你的想法吧!”柳惠道:“早晨我调动队伍,发现环节上不太畅通,所以,我第一个想法是建议成立机枪中队。”夏一凡笑道:“心有灵犀,这跟我想到一起了,明天就成立起来。”柳惠把他手从腰上拿下来,问道:“你想让谁当中队长?”夏一凡道:“金良勋,二哥大仇得报,他出力不小,况且他又是侠义人士,我想别人说不出来什么。”柳惠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一个想法……”当见他手又搂了过来时,向前跨上一步躲开,道:“昨晚,咱们收留了那么多姐姐,我想从中挑选一二百人,成立一个女子中队,由百惠大姐当队长,你看可好?” 第四十章 恶人下场(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摇晃着脑袋连声说道:“不行,不行。昨晚你都看见了,她们走不上五里路就累得不行,这要是行军打仗,还不拖咱们的后腿?”柳惠用手一抄,捉住一只花蝴蝶,摊开手掌用内力吸住,对着花蝴蝶轻轻吹了一口气,笑道:“姐姐哟!我师兄看不起你们,可咋办?”夏一凡笑道:“别闹了,她们练不出来的,你别费那个劲了。我想把服装小队改成被服厂,让她们做被子、缝补衣服,男队员也就不愁没衣服穿、没被子盖了。”柳惠放飞蝴蝶,嘟起小嘴,道:“当初,玉姐姐体质比她们还差,现在成天走路都不觉得累,你敢说不是练出来的?”夏一凡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粉唇,道:“这事先搁下,你说第三个事。”柳惠把头别向一旁,道:“不说。”夏一凡笑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我听也行,不听也行吗?”柳惠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不想想,咱们不足一千人的队伍,用得着三百人做衣服、做被子吗?”夏一凡向她靠近了一步,道:“好,你说得有理,我同意了。”柳惠轻哼了一声,道:“最后一个想法就是盖房子,我想在莲台山里盖好多好多房子。”夏一凡扑哧一笑,问道:“盖房子干吗?”柳惠又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指导员,要关心队员,不能让他们冬夏都住在山洞里呀!”夏一凡目露异色,问道:“那咱们不打仗了?以后就藏在莲台山里吗?”柳惠娇笑一声,道:“师兄,你真傻,咱们把莲台山当做大本营,它虽说地处偏僻,可北有莱芜,南有新泰、蒙阴,西有青龙、化马、徂徕三镇,咱们不是想打谁就打谁?等打完仗就回到这里,既不怕鬼子来攻,也不怕飞机……”夏一凡不等她说完,道:“好好好!我同意,你的想法真是高,高我一筹,不是,应该是三筹、五筹。”柳惠又是娇笑一声,道:“不听也行,随你了。”夏一凡道:“听。”伸出右手便往她身上袭来。柳惠身形一闪,伸左手叼住他右腕,道:“臭师兄,你看土匪都走光了,咱俩赶紧去接应大哥他们。”夏一凡嬉笑道:“亲一下,再走。”柳惠妩媚一笑,道:“不行,等打完仗的。”说着拉起他便走。此刻,最可怜的人莫过于张秃子,他睁着一双灰暗的眼睛望向天空,想哭流不出眼泪,想叫喉头好似给东西堵住了,往日之威风荡然无存。他原本想来,投靠日本人给自己找个大靠山,从此草头王摇身一变坐上金銮殿,便可呼风唤雨,大肆所为了。哪想到第一次听从日本人调遣,短短几天里,五个儿子死了两对半,老婆、家还全让人给霸占了。一阵山风吹来,张秃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垂眉喟然道:“倪迷糊,快到铁石峰了,是吗?”倪迷糊跟张秃子是拜把兄弟,原名倪长至,只因上眼皮大,成天耷搭着,总像睡不醒的样子,大家才这样叫他,日子久了就把他原名给忘了。此人外表看似迷糊,实则聪明得很,张秃子投靠日本人后,封他为参谋长,可见不是一般人。然而,他松散惯了,极力推辞,才让裴九洲捡了个便宜。倪迷糊正在沉思,听见张秃子问话,道:“是快到了。”撩开眼皮,又道:“大哥,褚霸让四毛的坐骑带回这封信,定然有诡计,咱们还是小心应付为好。”张秃子一挑眉,道:“我不怕他有什么诡计,咱们人多,踩也踩死他。”倪迷糊道:“大哥不可掉以轻心,十三浪人个个武功绝顶,竟能死在……”张秃子道:“这年月武功高顶个屁用?练武三十年抵不住一颗子弹。”倪迷糊道:“大哥说的是,那些浪人太过狂妄了,以为凭手中刀便不可一世了,咱……”这时,一个连长慌慌张张的跑来,道:“张……师长,前……面大树上吊着三位少爷的……尸体,怎么办?”张秃子上身一晃离开轿子,未等双脚着地,手中烟袋杆左右各抽了一下,只听啪啪两声,那连长两臂已被打断。张秃子余怒未消,向那连长骂道:“妈的,你长手干什么的?”那连长疼得豆粒般大小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颤声道:“师长饶命,饶命……”倪迷糊骂道:“滚。”那连长如获大赦,忍着疼痛跑走了。倪迷糊转过身子向张秃子说道:“咱俩过去看看。”两人奔至那三棵大树下,看到张大毛兄弟三人被高高地吊在树上,脖子被拉得细长。张秃子舔犊情深,如何能看得了这个?一声哀叫:“儿啊!”只叫了一声,便泪如雨下。倪迷糊向周围的土匪喊道:“快把三位少爷解下来。”众匪解下张大毛等三兄弟的尸体后,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张秃子顿足捶胸,嚎啕大哭了一阵,叫道:“褚霸啊褚霸,老子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倪迷糊让人绑了三副担架,把尸体放上之后,喊道:“弟兄们,杀回双子峰,碎尸褚霸,给五位少爷报仇。”多数土匪已对褚霸、柳惠等人恨之入骨,因为他们中的哥哥、弟弟、表兄、表弟、或者邻里等人,不少死在了重火力打击之下。他们为讨血债,同仇敌忾,叫喊着涌向铁石峰。叶伟群看着数千土匪蜂拥而来,心里一下悬起来,担心自己这方人数跟人家相差太过悬殊,怕阻挡不住人家的进攻。又一想,两面都有埋伏,必要的时候,成可言会支援自己,更何况柳惠不久便会率大队从后包抄上来。于是,他放下紧张的心绪,传令道:“掷弹手、机枪手暂不开枪,其他的人,听见三声枪响就开火。”他左手捂着狂跳的心脏,右手将驳壳枪高高举起,等待土匪进入射程。土匪们全然没有防备,沿着山道往上爬。叶伟群待土匪进入射程,连扣了三下扳机。砰砰砰……一时间枪声大作,跑在前面的十几名土匪首当其冲,中枪滚落到山脚下。 第四十章 恶人下场(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张秃子望着溃退下来的喽啰,问道:“迷糊,山腰上会是禇霸布下的埋伏吗?”倪迷糊反问了一句:“不是他,还能有谁?”张秃子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叫道:“弟兄们,想不想要大洋?”众匪扯着嗓门喊道:“想要……”声音高亢,比方才的枪声犹有过之。张秃子抬手指向山腰,道:“给老子冲上去,砍下一个脑袋,奖励大洋二百块,砍下两个脑袋,奖励五百块。杀……”土匪们知道老当家的从不忽悠,吐口吐沫就是个钉,当下,为了大洋不要命的往山上冲。叶伟群觉得刚才打早了,这次沉住气,等土匪距离还有八十米的时候,喊道:“打!”队员们有打枪的、有扔手雷的,撂倒了一个又一个土匪。然而,顽固的土匪并没有退,他们仗着身手敏捷,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往上冲。叶伟群见土匪不退,顿时急了,投出两枚手雷,叫道:“掷弹手、机枪手,给我狠狠地打。”霎时之间,子弹雨点般射向土匪,登时压住了土匪冲锋的势头。掷弹筒居高临下很难定位,但掷弹手们都十分聪明,轰炸目标皆选择了山脚下方,只见爆炸声中,炸倒了一片又一片土匪,阻住了后面的土匪。冲上山腰的土匪们见人家火力厉害,转身就往回跑。倪迷糊看得心惊胆战,向张秃子说道:“对方火力厉害,咱们很难冲上去,不如从西绕……”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响起了尖利的啸音,吓得赶忙趴在地上。轰隆声中,他看到人群里升起了一根根黑色的烟柱,不禁叫道:“大哥,炮声来自身后,咱们可能被包围了。”张秃子一脸惊骇,道:“怎……么……回……事?”倪迷糊用拳头砸了一下,绝望地喊道:“大哥,咱们上当了。”候兵眼睛一直盯着北方,一听见炮声,马上下达了开枪的命令。轰轰轰……哒哒哒……榴弹砸向匪群,子弹由近及远吞噬着土匪的性命。张秃子望向西边,刚想下令向东撤,又听东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便向倪迷糊喊道:“奶奶的,完了,完了……”倪迷糊的眼皮不再耸搭着,露出惶恐的眼神,叫道:“大哥,,咱们让人家给包饺子了,真的完蛋啦!”绝望之际,张秃子一骨碌爬起来,从轿子里拿过双钩,喊道:“弟兄们,为了活下去,跟我杀上铁石峰。杀啊!……”能当土匪的人,心肠要比寻常人狠辣得多,特别是关键时候,敢于豁出命去拼。张秃子的一句话,激起了土匪们的斗志,他们冒着枪林弹雨,不要命的往前冲。叶伟群见铺天盖地般的土匪向自己汹涌卷来,口中高喊着:“掷弹手,速射,射速,炸散土匪。机枪手,快封住山脚,快……” 只瞬间功夫,山前就堆满了死尸,鲜血往往流淌,染红了山下每一块石头。凶悍的土匪没有被吓退,反而象打了鸡血一样,没命地往上冲。成可言见一中队有些吃紧,立即指挥二挺重机枪扫射山脚,以减轻一中队的压力。重机枪的威力确实大,不到二分钟,就遏制住了土匪上山的势头。叶伟群双拳紧握,喊了一声:“大成子,够意思。”后续的土匪上不来,冲上山的土匪,很快被击溃了。柳惠指挥三、四、五、六中队从后兜上来,一步步压缩阵型,将土匪死死地压在铁石峰前的那片草坪上。掷弹筒、歪把子、三八大盖等能用上的武器全部用上了。此刻,最兴奋的人莫过于褚霸,他见翻翻滚滚不断倒下的土匪,向夏一凡说道:“这里真真正正成了一个大羊圈,土匪也确实一个个变成了待宰的羊羔。”夏一凡笑道:“惠儿把土匪骗到这里,虽说有欠光明,但能除掉这一带势力最大的、铁心当汉奸的张秃子等这些悍匪,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褚霸道:“是啊!除掉张秃子,二弟的仇也算是彻底报完了。”山林在摇晃,大地在颤动,平日里,这些臭名昭著的土匪们,杀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连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而现在他们胆寒了,望着到处流淌的血和肢体不全的伙伴,一个个露出了无比惊恐的眼神。一个小时之后,炮声停了,枪声也停了。褚霸大刀一挥,叫道:“弟兄们,跟我冲,一个活口不留。”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从四面八方杀向那片惨不忍睹的草坪。听不见枪声,也听不见叫声,等大家停下脚步,褚霸骂道:“他奶奶的,全死光了。”金良勋走到他身边,道:“大队长,张秃子和倪迷糊死在山坡上了。”褚霸点头道:“我也不鞭尸了,丢山涧里吧!”这一役,全歼张秃子及其土匪武装,不但还了一方安宁,还断羽折翼,削掉了山崎一条有力臂膀。接连四天,褚霸率人往返数次,把双子峰上的粮食、盐、油、酒、炊具、布匹等洗劫一空,全部运到莲台山里。这天清晨,夏一凡早早的起来,走到一个山谷,见褚霸正在练习刀法,将他叫停后,把师妹的三个想法跟他说了。褚霸抹掉脸上汗水,说道:“这样好了,盖房子的事交给我,机枪中队你来运作,女子中队是女人的事,咱们男人不好插手,让惠妹子自己挑选人手。”夏一凡道:“好。”转身走回山洞,见师妹仰身躺着,眼望洞顶,自己进来像似没有看见一般,不禁问道:“在想什么?”柳惠翻身坐起,道:“咱们把这里当成大本营,但也不能把蟠龙峰给丢了,今天,我准备让两位师姐和姐夫过去看看,敌人撤走没有。”夏一凡问道:“你是想两面牵制敌人?”柳惠道:“正是。”夏一凡稍一沉吟,道:“眼下,鬼子扫荡还不能结束,过几天吧!”柳惠点头道:“那就先让两位师姐回翠云谷去看望师傅,住上几天再去蟠龙峰探探敌情。”说完,起身往出走。夏一凡叫住她,把方才跟褚霸商量的事儿跟她说了。柳惠道:“也好,咱们各忙各的。” 第四十章 恶人下场(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打发走于蓝、袁天龙、古月、周四海四人,便来到后勤中队。阎立坐在一块石头上,笑脸如花,正跟徐丫、徐二妞等人说笑,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见是柳惠,道:“惠妹啊!我昨晚带人数了数,大洋竟有十万多块,这下咱们可有钱了。”柳惠淡淡一笑,道:“阎大姐,有钱总比没钱好,是不?”阎立点点头,道:“我想用带花的布料,给每位姑娘缝一套衣服,不知行不行?”柳惠道:“一套太少,要里外各两套。”阎立道:“那……男队员不会生气吗?”柳惠道:“谁要是生气,我就饿他三天。”阎立笑道:“有你给我撑腰,我就不怕了。”柳惠嘻嘻笑道:“有大哥撑腰,那底气才叫足呢!”阎立面色一红,道:“臭丫头片子,不许乱说。”柳惠拍手笑道:“大姐,害什么羞呀!说不定你早已会成为我大嫂了。” 阎立剜了柳惠一眼,道:“没个正经的。”又轻轻一笑,道:“新来的那些姑娘也怪可怜的,走,跟我去看看她们。”新来的女子被安排在一个山谷里,谷中嫣红姹紫,满山锦绣,是个寂静清幽之地。谷北面是一座矗立的高山,上面长满了参天大树,气势巍峨。南面却是一个光秃秃的山崖,杂草不生。这山崖看似不起眼,但下方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山洞,能供三四百人居住。范晔和一个身材不高,面相姣好的女子坐在谷中一块山石上。两人把手中的石子一颗颗丢进身旁缓缓流淌的溪水里,溅起的水花犹如白玉透着晶莹的光泽。那女子丢光手中的石子,叹息一声,道:“范晔,你教我功夫好不好?”范晔自嘲的一笑,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自保就不能,教你能怎么样?还不是任人欺辱嘛!”那女子心头涌起一股凉意,道:“我寇平阳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范晔道:“咱们的仇已经报了,你还恨什么?”寇平阳道:“那就能还你我的清白之身吗?”范晔的脸色忽白忽红,起身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溪水里,哗啦一声响,溅得两人满头满脸都是水。寇平阳用手背抹了一下脸,揪了一根草放在嘴里,猛力一咬,将其咬断,随即噗的一口,将留在口中的半截草棍喷出很远,道:“我要杀鬼子、杀土匪,除掉我心中一口恶气。”范晔道:“我们是女人,手无缚鸡之力,你说能打过鬼子,还是能打过土匪?”寇平阳瞥了她一眼,道:“没出息,竟说怂话,我问你,柳惠妹妹是不是女子?”范晔“唉”了一声,道:“她是花木兰,是穆桂英,自古以来……”寇平阳道:“你别提古人,咱就说柳惠、于蓝、古月三人,她们能杀鬼子、土匪,也不是从娘胎带来的吧!咱们只要勤加修炼,我想也能练出高强的本事。有了本事,咱们还怕谁?不是有仇报仇,有恨解恨吗?”她说话清脆,语速极快,一时把范晔给听呆了。寇平阳见范晔呆怔不语,道:“我想好了,我要学本事,三年之内,不杀死五十个鬼子、土匪,我范平阳三个字就倒过来写。”范晔见她说这话时,脸上露出刚毅之色,不禁受到熏染,说道:“你定下的目标,我也是一样,不过……不过……我想让豹哥帮我达成心愿。”寇平阳撇嘴一笑,道:“范晔,我说你没出息,还真没说错呢!靠男人雪恨,你会心安吗?”怪笑一声,又道:“也是啊!张豹是炮兵中队长,你找了个好靠山,一枚炮弹打过去,起码能炸死三五个鬼子。一场仗下来,你的仇和恨全没了,过去的屈辱,权当做了一个噩梦。”范晔脑中闪过张五毛,咬了下红唇,道:“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是女人了。”寇平阳本想再挖苦她几句,但见她眼眶里含着泪珠在打转,心中一软,柔声道:“昨晚,我想法跟你一样,矮子哥想……亲……我,让我推开了。我跟他说:‘你想亲……我不难,但要打死五十个鬼子,要不我不会让你亲一下。’今天,我想法变了,若不亲手杀死五十个鬼子和土匪,心中的愤恨难以除掉。”范晔听她提起了巴矮子,揉了一下眼睛,拉她坐下,道:“平阳,你看我多笨,咱们武功练不出来了,枪法可以呀!以前,我跟哥哥练过枪,觉得不好玩,练了几天就搁下了。如今,咱们有仇恨在身,说什么也要把枪法练出来。听说巴大哥枪法极好,你让他教咱俩,好不?”寇平阳有心跟鬼子、土匪用刀面对面的拼杀,踌躇片刻,问道:“范晔,你告诉我,我若用心的练武,武功也练不出来吗?”范晔点头道:“练武需要从小打根基,还需要名师指点,咱俩都二十多岁了,即使找到名师,又肯下功夫,练出的功夫也不会高深,跟人家对敌,三两下就会被打倒。”她对武功修炼,从小听哥哥、表哥说过一些,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但让寇平阳听了却是句句在理。只见寇平阳低头说道:“我让矮子哥教,估摸问题不大,可他白天没工夫啊!你……说晚上行吗?”范晔道:“晚上漆黑一片,用上十倍的努力,也是练不出来。”长长的睫毛呼扇一闪,又道:“你让他白天来,他敢不来?”寇平阳道:“来得可能性很小。”范晔压低嗓音说道:“你跟他说,白天来教咱俩枪法,晚上你让他亲一口。嘻嘻!他听了一定会来。”寇平阳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道:“去,竟出馊主意,他不打死五十个鬼子,我才不会让他……亲呢!”范晔笑道:“你以为五十个鬼子那么容易打呀!我想穷他一生之力,怕是也难办到。那你……”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见是柳惠和阎立走来,赶忙把话打住,拉着寇平阳站了起来。柳惠耳力好,把两人说话竟听去了大半,笑道:“平阳姐,我会帮你,让你杀死五十个鬼子,也会给巴大哥创造条件,早日达成他的心愿。” 第四十章 恶人下场(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寇平阳面色一红,怯生生地问道:“你怎么帮我?”柳惠笑道:“我想成立一支女子中队,教你们枪法,让你们个个练成神枪手,有朝一日,把你们拉上战场,便可大展神威了。”寇平阳、范晔相视一望,忽地跑走了,边跑边喊道:“姐妹们,快出来,我们要成立女子中队了……”众女子从山洞里跑出来,问明之后,一扫颓色,将柳惠团团围住。有人问:“惠妹,哪天成立女子中队?”有人问:“惠妹,给我们发枪吗?”更有人问:“用枪能打死鬼子吗?”柳惠一一作答,待跟众姐妹告辞后,与阎立并肩沿着小溪向西走。阎立嗅着清洌的花香,说道:“惠妹,你成立女子中队,可把这些女孩子高兴坏了。”柳惠回头看了一眼,道:“她们身子太虚弱了,需要将养一段时间,你交代一下炊事班,给她们做半个月小灶。”阎立“嗯”了一声,道:“她们中间好多人得了淋病,昨天我让医务班的同志给看过了,已经打过针、吃了药,说是问题不大了。”柳惠可怜范晔、寇平阳等人的遭遇,道:“阎大姐,谁要是欺负她们,你告诉我,由我出面解决。”阎立一拍胸脯,道:“有大姐在,你放心好了,就是张豹……”忽听前面传来吵嚷声,止住脚步,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柳惠等张豹走到近前,问道:“张大哥,你们怎么都来了?不干正事了?”张豹讪讪一笑,嚅嚅的道:“我和弟……兄们来看看……那些……姑娘。”柳惠面色一沉,道:“那些姐姐有我和阎大姐关心就够了,不需要你们成帮结伙的来这里骚扰。”张豹见她面色冷峻,吓得一吐舌头,回身招呼一声,带人便想离开。柳惠喝道:“都给我站住。”张豹心中一震,道:“姑奶奶,有……有事吗?”柳惠冷声道:“我警告你们,以后不要成帮结伙的来这里。”张豹一听慌了神,忙问道:“为……什么不让来?”阎立忍住笑,说道:“傻小子,谈恋爱都是秘密往来,哪有你们这样的,成天像赶庙会似地,一来一大群。”张豹摸摸脑袋,憨憨地笑道:“人多,不是壮胆嘛!”柳惠暗暗一笑,道:“张大哥,我问问,你炮兵队员这种做法,步兵队员怎样想?长此下去,队伍会不会乱套?”张豹跟范晔相处几天便是如胶似膝,难分难舍,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原本想过影响不好,只是管不住自己这双腿,可他前脚走,手下队员后脚马上跟上来,而他又不好说什么。此刻,听完柳惠的问话,脑子转了几转,道:“姑奶奶,我们又想训练,又想见相好的,你说怎么办是好?”  柳惠道:“每逢月圆的晚上,你们便可以幽会,除此之外,一律不允许单独见面,如若违反,关三天禁闭。”张豹露出满脸苦相,道:“姑奶奶,能不能让我们三天幽会一次?”柳惠道:“你再啰嗦,我让你们两个月见一次面。”张豹苦苦的一笑,带着队员转身便跑。柳惠忽然想起一事,叫道:“都给我回来。”张豹带人慢腾腾的走回,道:“姑奶奶,你发发慈悲,别再训斥我们了。”柳惠折了一根木棒在手,板着俏脸,说道:“懒得训你们,跟我来。”走出三十多米,用木棒指着溪水中的一块石头,道:“张大哥,你带人在这里挖一个大水池,供姐姐们洗澡用。”她把木棒递给阎立,笑道:“看那个偷懒,给我狠狠打。”走出几步,回身说道:“阎大姐,中午的时候,你让人在谷中东西两面各立一个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女子山谷,男人免进。’”张豹等人听了暗暗叫苦,阎立心中却是连声叫好。柳惠辞别阎立后,在一个山坳里找到林百惠,见她正跟丛映玉对练刀法,一旁站着廖明和林秋明二人。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林百惠的招式跟那十三浪人十分相似,暗下寻思:“莫非他们是师兄妹?我是装作不知,还是给捅破问个清楚呢?”林百惠见柳惠立在一旁观看,刷刷三刀,逼退丛映玉,道:“玉妹,不练了。”她走过来,见柳惠眼珠儿不错地盯着自己,笑问道:“惠妹,你怎么这样看我?”柳惠挤出一丝笑容,问道:“百惠姐,你有师兄师弟吗?”林百惠见她笑得勉强,又听她这样问话,心下迷糊,摇头道:“没有。”柳惠道:“你再想想,师伯、师叔的弟子也算。”林百惠道:“不用想,我的武功是跟父亲所学,没有师伯师叔。”柳惠忽地双眉一扬,道:“百惠姐,那我不绕弯子了,你方才出手的招式,跟十三浪人十分相似,不知是怎么回事?”林百惠咯咯发出一阵笑声,待笑声一落,把手中刀递给柳惠,道:“这叫倭刀,中国人称之为战刀,是日本人最喜欢的一种兵器,也是日军军官的佩刀。刀法来源于中国的唐刀,招式大开大合,辛辣快捷,取胜只在眨眼之间。”顿了一下,接道:“倭刀招式就如太极拳,太极拳发源于陈氏,在长期的流传演变中,逐渐衍生出杨式、武式、吴式、孙式等多家流派,但不论怎样衍化,都没有离开阴阳五行之变化。倭刀也是,在日本流派……”柳惠用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断她的话,说道:“我过去也看过,也缴获过倭刀,那时看样式、尺寸大小几乎一样,误以为鬼子佩刀跟咱们江湖人喜欢佩戴宝剑一样呢!今天不知怎么就糊涂了,看百惠姐施展的招式,不知不觉就跟十三浪人联系到一起,还……误以为你与他们是师兄妹了。百惠姐,方才的唐突,你不会介意吧?”林百惠见她说话如此磊落,笑道:“说出来最好,若搁在心里还别扭。”柳惠把刀还给她,道:“百惠姐,我到这里是专门来找你的,有要事相商。” 第四十章 恶人下场(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丛映玉、廖明听了,摆手欲要告辞。柳惠向他俩笑道:“不要走,过来一起坐。”她等几人坐下,说道:“百惠姐,我想成立女子中队,由你来当队长。”林百惠惊异地睁大眼睛,道:“我当队长能行吗?”柳惠笑道:“行,我师兄和褚大哥都已经同意了。”林百惠十九岁从军,武功、机智在军中乃属佼佼者,但重来没得到过重用,而来这里不足半月,便被委以重任,当下珠泪盈眶,向林秋明问道:“你同意吗?”林秋明心中正在窃喜,听此一问,点头道:“你好好干,不要给惠妹丢脸。”林百惠落下两行泪珠,随即抹去,道:“惠妹,那我就当这个队长,但我想女子中队这个名字不如叫女子别动队豁亮。”柳惠眼睛一亮,道:“好,那就叫女子别动队。”把头转向丛映玉,道:“姐姐,你跟廖明哥有空儿,就来帮百惠姐搞训练。”廖明未等丛映玉应话,抢话说道:“行,映玉妹教射击,我教刀法。”柳惠笑道:“你不要教刀法了,要教一套拳法。”廖明忽地站起来,敬礼说道:“是,枪神的姑奶奶。”一句话把几人逗得哈哈大笑,笑声传出很远很远。下午,柳惠静着思动,叫上师兄来到颜家集祈福客栈。跑堂的一眼认出两人,上前说道:“少爷、小姐,你们好久没光临小店了。”夏一凡见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桌客人,选了一个靠窗的桌位,说道:“小二哥,过来点菜。”跑堂的边走边道:“少爷,您想吃点什么?”夏一凡道:“把你店拿手的菜上来四个,再来半斤竹叶青,两碗打卤面。”跑堂的道:“好嘞!稍等,马上就好。”不久,酒菜上齐,柳惠丢给跑堂的一块大洋,问道:“小二哥,最近可听见什么风声没有?”跑堂的向外瞄了一眼,悄声道:“有一天晚上,炮声轰鸣,足足响有半个小时,把我吓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第二天早上,听村里人说,柳惠带人把驻守在这里的日本人和皇协军全都杀了,临走还绑架了严保长。至今严保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柳惠眨眼一笑,道:“小二哥,还有吗?”跑堂的把白毛巾往肩上一搭,道:“听说双子峰被人攻破了,有人说是柳惠干的,也有人说是褚霸干的,还有人说是两人联手干的。但在我想来,张秃子是何等的厉害呀!也只有柳惠有本事灭他。”柳惠轻轻一笑,又跟跑堂的聊了几句,见实在聊不出什么,随口问道:“你客栈可有住宿的?”跑堂的道:“倒有两位商贾,已住在小店五六天了。”柳惠跟师兄悄悄嘀咕了几句,道:“我有买卖要做,不知小二哥能否把他们请来一见?”跑堂的点头道:“少爷、小姐,稍等。”不一会儿,他领来两位身穿长衫,身材微微发福,脸色白净的中年人。夏一凡起身让过座位,又点了四个菜,并让跑堂的加上两副碗筷。当见那两人把费解的目光投向自己时,微微一笑,问道:“请问两位先生高姓大名?”左首那人说道:“鄙人姓王,王昌发便是。”右首之人欠了一下身体,道:“鄙人葛金财。”夏一凡给两人斟满酒,端起自己的酒杯,道:“我叫夏一凡,今日能与两位相识,也算是有缘,请!”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王昌发浅浅抿了一口酒,道:“夏少爷把我俩叫来,不知要做什么买卖?”夏一凡神秘一笑,道:“王先生、葛先生,我想购买一些布料和棉花,不知两位是否有兴趣?”王昌发眯起眼睛,笑道:“我俩是贩马的,让夏少爷失望了。”夏一凡又端起酒杯,道:“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来,喝酒。”葛金财饮了一口酒,道:“夏少爷,听我一声劝,不要买棉花。”夏一凡问道:“为什么?”葛金财放低嗓音,道:“棉花是军管物资,一旦被日本人发现,那可是杀头的。”夏一凡哈哈笑道:“日本人,我没放在眼里。”葛金财见多识广,此时,见他说话口气强硬,道:“夏少爷,莫非您是……”他故意拉长声没有往下说。夏一凡并不怕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呷了一口酒,道:“我过去是干这个的。”说着张开拇指和食指,在两人面前一晃。两人脸上变色,久久难以平静下来。夏一凡笑道:“两位怕了?怕了就请吧!”王昌发商场摸爬滚打二十年,久历风雨,待心神稳定下来,拿过酒壶给夏一凡、柳惠斟满酒后,道:“夏少爷,你是我最敬佩的人,这桌酒菜算我的。”夏一凡与王昌发碰了一下杯,道:“这顿酒钱,不用你算,也不用我算,有人给咱们算。”王昌发问道:“谁给算?”柳惠嫣然一笑,道:“自然是我了。”王昌发放下酒杯,抱拳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失礼,失礼!”柳惠轻声道:“我叫柳惠。”王昌发、葛金财脸上陡然变色,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半晌没有言语。柳惠笑道:“两位先生,我很可怕吗?”两人齐声道:“能得见女侠仙颜,真乃三生有幸啊!”柳惠呵呵一笑,道:“你们三人喝酒,不要因为我而扫兴。”葛金财与王昌发互视一眼,道:“柳女侠,我想问问,颜旺财被你们掳走,还活着吗?”柳惠道:“他死了。”见两人面色灰暗下来,问道:“莫非颜旺财跟两位熟识?”葛金财道:“实不相瞒,他欠我俩马款二千块大洋,这次来催要,那知……唉!人死帐烂啊!”柳惠见他痛惜的样子,心中不忍,道:“说起来,你们要不到这笔钱,跟我有莫大关系,这样好了,这笔钱由我来支付。”葛金财忙道:“不不,我哪敢让柳女侠代为偿还。”柳惠放下筷子,道:“葛先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颜家钱财,让我洗劫一空,拿出二千大洋替颜旺财还债,也算替他积点阴德了。更何况两位是小本经营,而区区二千块大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两位来说,却是莫大的数目。” 第四十一章 紧急关头(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葛金财见柳惠说话至诚,起身把王昌发叫到门外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走回来说道:“夏少爷、柳女侠,我俩虽没做过布匹、棉花生意,但今天这生意我俩接了。”柳惠笑道:“两位不怕杀头吗?”葛金财道:“柳女侠乃是万人敬仰的英雄,能为你效劳,即便死了也给祖坟添彩。”语声朗朗,令人听了不禁肃然起敬。柳惠抱了一下拳,道:“生意若能做成,小女子给两位六千块大洋作为酬劳。”葛金财摇头道:“我俩不但不要酬劳,这趟生意也是来五去五,分文不加。”柳惠道:“暂不说这个,说说什么时候能够交货?”葛金财掐指算了算,道:“七月十六,怎么样?”柳惠道:“好,在哪里交货?”葛金财道:“我俩雇佣马帮来送货,交货地点要柳女侠和夏少爷来决定。”柳惠跟师兄经过一番商量后,说道:“葛先生,在颜家集南五里处交货,时间定在七月十六凌晨四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葛金财,又道:“用这张银票采购蓝色、白色、灰色棉布各一千匹,棉花五千斤,剩余的替颜旺财还债和两位的酬劳。待马帮把货物运来,我另付酬资。”她不等两人发话,给跑堂的扔去五块大洋,拉着师兄离开了祈福客栈。回去的路上,夏一凡心情郁结,闷闷不乐。柳惠开始并没在意,走了一程,发现自己说话他爱搭不理的,问道:“你怎么不理我?”夏一凡仍是闷头走路,时不时地还叹息一声。柳惠嗖地跃上一株大树,道:“你不说出原因,我不走了。”夏一凡无奈,道:“我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跟你比差得太远了。”柳惠问道:“就为这事吗?”夏一凡点点头,道:“我心眼是不是变小了?”柳惠飘身落在他身边,道:“这也不能怪你,是我太爱出风头了,把你和大师姐、二师姐的光环全都给笼罩了,以后……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夏一凡拉住她的手,道:“你不要改变什么,我只是一时不快,过一会就好了。”柳惠轻轻亲了他脸颊一下,道:“你是我最亲、最近的人,不快也就一时,别人呢?今天,你给我敲了一个警钟,如果我再不收敛一下自己,江湖三女侠只知有我,没人知道有于蓝、古月两位师姐了。”夏一凡让她亲得神魂一荡,在她柔滑的手背上抚摸几下,说道:“我是说者无心,你可别听者有意啊!”柳惠抬眼望向蓝天,幽幽的道:“我们三姐妹若闹出意见,心里就会产生隔阂了,那让师傅知道的话,该多难过呀!”夏一凡问道:“那你想怎么收敛?”柳惠抽出小手,走出了十几米远,才道:“我还没想好呢!”哼了几句小调,忽道:“师兄,你要想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就要有所作为。”夏一凡道:“我白天晚上被你看得死死的,怎么能有所作为?”柳惠笑道:“队伍的武器搭配方面,你可以琢磨呀!”夏一凡受到启发,一路琢磨,回到莲台山跟褚霸商议之后,召开中队长会议。会上,他把炮兵中队分为四个炮兵小队,每个小队配备五门九二式步兵炮,步兵中队每小队掷弹筒调整为五具,歪把子机枪增加到五挺。彭文等宣布一结束,挥舞着拳头说道:“以这种火力配备,咱一个小队就敢碰鬼子一个小队。”成可言道:“此言差矣,我敢说,咱一个小队要拿下鬼子两个小队绝不成问题。”王铁柱道:“那要看谁指挥了,如果由姑奶奶指挥,咱一个小队可能打垮鬼子一个大队呢!”禇霸清了一下嗓子,道:“都别瞎咧咧了,咱们现在的火力配备远远优于鬼子,能不能打胜仗,就要看队员的战术素养了。以前,志洪老弟帮助咱们提高了不少,但跟鬼子比还有不如,从明天起,各中队要保证八小时的训练时间。”张豹愣愣地问道:“大队长,那房子不盖了?”褚霸瞪了他一眼,道:“抢早晚时间盖。”散会不久,胡素青来找夏一凡,道:“蒋队长虽说牺牲了,但青龙敌后武工队的工作还要开展起来,我作为班长,准备明天带队员离开。”夏一凡听了一愣,道:“老胡,你们就剩九个人了,还怎么开展工作?”胡素青毅然说道:“就是剩一个人了,工作也是要做。”夏一凡拉他坐下,道:“老胡,青龙镇一带,敌人势力很强,你们去那里很难开展工作,倒不如留在这里,跟我一道打鬼子。”胡素青一听炸了锅,忽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夏指导员,你是八路出身,虽说现在脱离了队伍,但也要念念香火之情吧!”夏一凡听愣了,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胡素青道:“难道你不是想吞并我们?”夏一凡听了十分恼怒,道:“胡素青,等鬼子扫荡结束后,你们想去哪就去哪,最好离我远远的。”斥罢,抬脚走了。这天晚上下了一夜雨,第二天长空万里,一碧如洗。柳惠见天气如此之好,心里忽然念及师傅,便生了回家的想法。丛映玉也想回去看儿子,两人一商量,跟夏一凡打过招呼之后,离开莲台山,一路狂奔,傍晚时回到了翠云谷。云婆婆见柳惠回来,喜上眉梢,忙让于蓝、古月去给做好吃的。古月偷偷地瞪了柳惠一眼,才情不愿、心不甘地跟在于蓝身后走了。这一晚上,柳惠赖在师傅被窝里,娓娓而谈,直到下半夜师徒俩才沉入梦乡。第二天一早,吴大爷挂念家中,张罗着要回去。柳惠道:“大爷,您别急,等一会儿吃过饭,我跟师姐去吴上屯探探风再说。”吴大爷捋着山羊胡说道:“可不许蒙我呀!”丛映玉道:“谁敢蒙你老爷子?”说着将吴大爷拉走了。 第四十一章 紧急关头(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十点左右,柳惠、于蓝、古月、丛映玉来到吴上屯。一进村子,四人皆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但见百余户的小山村,房屋尽数被烧毁,散落的石头、瓦砾到处都是。丛映玉已对这里有了极深感情,看到整个村子被毁了,控制不住情绪,蹲下身子捂脸痛哭。于蓝找根树棒,在废墟里翻腾一阵,道:“还好,乡亲们躲过了这场大劫。”丛映玉听了止住眼泪,站起身子说道:“你们再帮我仔细看看。”四人在村里绕了一周,没发现一具尸体,皆都呼出一口长气。柳惠一招手,率先奔向东南,翻过一个山岗,发现吴旺父子三人藏在树后,脸现惊异之色。丛映玉随后赶来,她跟吴旺属同一辈分中人,走过去说道:“大哥,族长大伯和乡亲们都藏在这山里吗?”吴旺第一次看见丛映玉背枪,瞧她飒爽英姿的样子,与平时的柔弱有着天壤之别,呆愣一下,道:“是。”瞄了一眼柳惠,觉得这姑娘面目极为熟悉,看了看于蓝和古月,又把目光转向丛映玉,道:“幸亏九叔事先得到信,通知大伙儿撤离,要不就惨了。”丛映玉道:“我爹能得到信,也多亏了江湖三女侠。”她把柳惠、于蓝、古月三人介绍给吴旺父子后,见他父子三人齐刷刷地跪下来,慌忙道:“大哥,你们这是……”只听吴旺说道:“江湖三女侠,我父子三人代表族人,谢谢你们的救命大恩。”说罢,磕头连连。于蓝急忙闪过一边,道:“玉妹,快扶起大叔和两位哥哥。”丛映玉扶起三人说道:“我爹娘急着要回家,可我们方才去过村子,房子没剩一间,全让小鬼子给烧了。”吴旺骂道:“这些天杀的小鬼子,他们早晚会被雷劈死。”丛映玉道:“大哥,你跟老族长说一下,鬼子的大扫荡还没有结束,不要急于回村,先在这里躲个十天八天的,再回村重建家园。”离开吴旺父子三人,于蓝张罗着要去蟠龙峰,柳惠欣然同意。几人不想惹麻烦,专拣偏僻荒山小路行走,路过几个村子,眼前皆是一片惨景,无不嗟叹不已。当她们行至蝎石岗北面时,忽听南面传来枪声。古月纵身跃上一棵大树,只看了一眼便跳下来,道:“不是树,就是山,一个鬼影都看不见。”柳惠道:“走,过去看看。”四人向南奔上一个山冈,看见前面山下有数条人影在树丛里晃动。于蓝道:“我看清楚了,是鬼子,人数还不少。”古月道:“我也看清楚了,山上的人是八路。”柳惠从背上摘下狙击枪,道:“准备支援八路。”几人压子弹的功夫,鬼子有两具掷弹筒开始发飙了。柳惠瞧了一眼掷弹手的位置,道:“跟我来。”几人从山冈上下来,走出不远,见两名掷弹手、两名弹药手正在忙活。四人分散开来,端枪就打。鬼子不疑有它,掷弹筒刚停止轰炸,按照惯例发起了冲锋。秦大川看见众多鬼子端着闪亮的刺刀,呼叫着从北坡往上冲,头往下一低,高声喊道:“同志们,节省子弹,等敌人靠近了再打。”他旁边一个队员说道:“秦指导员,我子弹就剩两颗了,估计别人也不多,若要靠近了打,咱们准备的石头可就用不上了。”秦大川犹豫之际,鬼子已冲上了半山腰。段亮不敢怠慢,高喝一声:“打!”一阵枪声和爆炸声过后,武工队队员推下了事先准备好的大石头。鬼子追到这里,知道八路子弹不多了,心下窃喜,“嗷嗷”叫着往山上冲。当看见上面骨碌碌滚下的大石头时,人人心惊,掉头就往回跑。段亮见鬼子退了,喊道:“同志们,咱们子弹打光了,石头也丢光了,怎么办?”队员们齐声说道:“拼刺刀!”段亮道:“好样的,咱们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队员们群情激昂,眼睛里射出了火一样的光芒,盯着山下重新集结的鬼子。鬼子瞧见八路站立起来,一个个狞笑一声,拉动枪栓,子弹蹦出来落在石头上,铛!铛!铛!……发出一片清脆响声。一名小队长挥舞着战刀,大喊一声:“杀给给……”众鬼子端着刺刀,猫着腰一步步走上来。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就在双方短兵相接的一刹那,柳惠开枪了,子弹从那鬼子小队长脑后钻了进去。那鬼子小队长先是丢掉手中刀,身子摇摆几下,随即向后仰去。说来也巧,他身体后仰正好撞上一把刺刀,噗嗤一声,一尺多长的刺刀从后心扎进,前胸透出。那端枪的鬼子登时吓呆了,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撑住身体。柳惠移动枪口,把一颗子弹射过来,两具尸体失去重心,一齐向山脚下滚落。于蓝、古月、丛映玉三人也不怠慢,在柳惠开枪的同时,一齐开火。山坡上的鬼子,做梦都不会想到背后会出现强敌,立马乱了手脚。柳惠射击的速度快得简直难以形容,于蓝、古月稍逊一筹,只有丛映玉差得远些,但她射出四颗子弹,也撂倒了四名鬼子。秦大川一直盯着鬼子,当见到鬼子一个个莫名倒下时,先是奇怪,随即兴奋的道:“段队长,可能是王非带人从后面上来了。”段亮摇摇头,道:“不是,敌人无声的倒下,应该是柳惠来了。”队员一听“柳惠”两个字,均长长出了一口气。古月打倒最后一名鬼子,问道:“师妹,咱们上山吗?”柳惠将两具掷弹筒背在身上,道:“山上有秦大川,我讨厌这个人。”她夹起两箱榴弹,转身向东走去。段亮冲下山,高声喊道:“柳惠……柳惠……”听不见回声,转头命队员打扫战场,换枪,补充弹药。秦大川找了一支王八盒子,别在腰间,然后双手叉腰,向段亮说道:“段队长,这里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段亮问道:“往哪走?”秦大川向南看了看,道:“原计划,继续向南。”段亮道:“这伙鬼子是从南边绕过来的,咱们继续向南走,恐怕不妥。”秦大川笑道:“这只是凑巧,须知越往南走,人烟越少,也就越安全。”说着招呼了一下队员,自己带头向南走去。 第四十一章 紧急关头(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翻过一个山头,刚刚走到山下,忽发现远处有一二百名鬼子正结队走来,心中一惊,忙叫停队员,命各自隐藏。段亮藏在石后,道:“娘的,小鬼子真是阴魂不散,大家准备战斗。”秦大川却存侥幸心理,道:“注意隐蔽,能不交锋最好。”鬼子是何等人?他们善于扫荡,善于发现敌情,更何况秦大川等三十余人翻越山岗,早进入了视线。段亮见鬼子散开队形,道:“秦指导员,鬼子发现咱们了,快撤到山头上去。”秦大川想起方才挨炸得情形,道:“不能撤,就在这里打退鬼子。”掰开机头,又道:“段队长,你可知道马谡怎么失去了街亭?”段亮道:“我不知道马谡是谁,只知道这里地势对咱们极为不利,还是撤到山上为好。”秦大川道:“别罗嗦了,这场战斗由我指挥。”鬼子距离尚远,他高喝一声:“打。”鬼子听闻枪声,立即组织掷弹手轰炸。轰隆声中,段亮见六名队员倒在血泊之中,情知再不撤走,将无一生还,于是猛喊一声:“快跟我撤。”鬼子见八路只有二十来人,仗着自己人多,一窝蜂似地追上来。段亮撤到山头上,居高临下组织反击,鬼子丢下二十多具尸体,才不得不掉头撤到山下。柳惠等人并未走远,她们登上一个山丘,坐在一株大树下闲聊。于蓝见柳惠一直绷着小脸,问道:“小师妹,你好像对秦大川挺有成见的。”柳惠道:“师兄回到斗风口,要不是他在背后搞动作,也不会被人罗列了五大罪状。”古月向后甩了一下头发,道:“他好坏呀!我这追上去打死他。”她做事雷厉风行,不计后果,一句话说完,跳起来就跑。柳惠忙把她叫回来,道:“你打死他,师兄一辈子会不快乐的。”于蓝也道:“他是八路,咱们不能与八路为敌。”丛映玉心中对八路十分崇敬,接话说道:“是啊!小凡说过,八路是穷苦百姓的队伍,咱们不能因为一个秦大川而与八路结仇。”古月嘻嘻一笑,道:“我只是说说……”话未说完,忽然传来了枪声。于蓝道:“不好,秦大川他们又遭遇鬼子了。”柳惠道:“枪声有点发闷,应当来自刚才那座山的南边。”古月把枪压上子弹,道:“管它是哪边呢!有鬼子打就行。”柳惠起身拿起一箱榴弹,道:“大师姐,你帮我拿一箱。”于蓝腋下夹着一箱榴弹,紧随三人身后。柳惠从东南方向悄悄摸上来,看见一队鬼子正沿着山脚向东移动,回头向三女说道:“你们打向山上进攻的鬼子,向东移动的鬼子交给我。”她架上掷弹筒,快速调整好角度,呼啸一声,一枚榴弹出膛,不偏不倚落到了敌群中开花,随即变换方位,一口气发射出五枚榴弹,炸死炸伤二十多名鬼子。古月手指扣动扳机,嘴里嚷道:“师妹,掷弹筒真厉害,回头教我。”柳惠道:“别分散精力,快射击。”从南坡进攻的鬼子,哪受得了于蓝、古月、丛映玉三人精确地打击?只一会儿功夫,丢下大量尸体往回撤。而向东移动的鬼子,被柳惠一阵狂轰滥炸后,只有少许人撤了回去。秦大川、段亮等人见鬼子又一次发起冲锋,还有鬼子向东迂回包抄,正暗自绝望,忽见强援又回来了,立马打起了精神,集中火力,打退了从西坡进攻的鬼子。柳惠移到正南,刚把掷弹筒架设好,忽发现有三名鬼子掷弹手正探出半个脑袋,竖起大拇指向山上瞄准,抄起狙击枪将他们打死了。丛映玉打得兴起,竟然忘记了变换身位,被一名鬼子机枪手捕捉到,死死地封在了一块大石后面,情形岌岌可危。她龟缩在石后,耳听着呼啸而过的子弹,心中一片茫然。一块石屑打在脸上,令她头脑清醒过来,捂着发疼的脸颊,想起了丈夫兰士章,想起了儿子和干爹、干娘老俩口儿,最后想起了廖明,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凄苦笑容。于蓝发现之后,急忙打死了那名机枪手,一个侧翻来到丛映玉身边,见她呆思的样子,道:“想什么呢?”丛映玉“啊”了一声,见危机已除,心知是于蓝把自己救出了困境,讪然一笑,道:“我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就……胡思乱想了。”于蓝边开枪边道:“以后碰上这种情况,要学会自救,不能等死。”丛映玉暗叫一声惭愧,开始变换身形,把一颗颗子弹射向了鬼子。南边的鬼子从山上退下来,全被压在山下的乱石堆里,开始的时候,在两挺歪把子机枪的掩护下,还能抵抗。可是,于蓝射杀了机枪手后,鬼子只要稍一露头,就会遭来致命的一枪,吓得他们趴在石头堆里再不敢动了。柳惠用掷弹筒这炸一下,那炸一下,每一次爆炸,都会掀翻几名鬼子。鬼子挨不下去了,有的爬、有的猫腰向西逃窜,这给了于蓝、古月、丛映玉三人机会,三人每一次扣动扳机,必然有一名鬼子送命。最终,近一个小队鬼子,逃到西边的寥寥不足十人。柳惠四人身形随即西移,双方对射了一会儿,古月喊道:“山上的八路,你们干么不开枪?”秦大川、段亮皆想:“三四百米的距离,开枪也是浪费子弹。”古月又喊道:“山上的八路听了,开枪牵制鬼子。”段亮经历无数次战斗,心想:“对呀!怎么没有想到这茬?”一声令下,步枪和缴获不久的两挺歪把子机枪一齐开火了。段亮这边一开火,柳惠等人压力顿时减轻不少。于蓝一个侧翻,把箱子放在柳惠身边,道:“我三人掩护,你架设掷弹筒。”柳惠“嗯”了一声,架好掷弹筒又开始轰炸了,先后炸毁了鬼子三处机枪火力点。鬼子中队长越打心越寒,下令向北撤退。 第四十一章 紧急关头(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等人见鬼子要跑,一个个凭借山石的掩护,跳跃身形,追着鬼子打。追出七八百米远,于蓝收住脚步,道:“小师妹,前面地形对咱们不利,收手吧!”柳惠停下身子,端着狙击枪,直到打光枪膛里的子弹,才开口说道:“好。”秦大川、段亮带人从西坡下来,直接奔向柳惠等人。柳惠见避不过去了,迎上几步,绷着一张俏脸,道:“秦指导员,咱们又见面了。”秦大川用枪头往上顶了一下帽檐,笑道:“我秦大川命好,每逢绝处,江湖三女侠……不,江湖四女侠就会现身相救。哈哈!”柳惠扬手跟段亮等打过招呼,然后向秦大川问道:“你们怎么来到这里了?”秦大川道:“唉!一言难尽啊!……”柳惠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回身向于蓝等说道:“带上该带的东西,咱们走。”秦大川忙叫道:“等等!”柳惠回头问道:“有事吗?”秦大川犹豫了一下,道:“我……想见一凡。”柳惠见他眼神不定,迟疑片刻,道:“我能做师兄的主,有事说吧!”秦大川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是想……跟一凡一道打鬼子。”柳惠听了马上把脸一沉,断然道:“秦指导员,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秦大川尴尬一笑,心想:“我想见夏一凡,必须得过她这一关。”当下讪笑了几声,道:“柳惠妹妹,过去的种种……”柳惠不耐烦的道:“过去,究竟孰对孰错,真相已经大白了,再提起来,不是徒增烦恼吗?”秦大川道:“是,是,是……”嘴里应着,脑子却在快速的飞转,忽地一个念头闪出来,心想:“她吃软不吃硬,我只能装怂了。”轻咳一声,道:“柳惠妹妹,我们这支武工队原来有三十多人,没到半个月的时间,所剩不足二十人了。你和一凡如果不收留我们,恐怕用不了多久,我们这些人都得死在鬼子手里。”柳惠岂能被他软语相欺?但看到段亮等人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心不由得软了,道:“我师兄在莲台山上,你们自己去找吧!”秦大川心中暗喜,问道:“莲台山在哪?”柳惠道:“铁石峰北偏西十余里的地方。”秦大川谢过之后,让段亮带人清理战场,掩埋牺牲的队员,自己则跟柳惠搭讪,套问莲台山的情况。柳惠懒得再搭理秦大川,给大师姐等人使了一个眼神,携带鬼子丢下的五具掷弹筒和数百枚榴弹离开了。四人负载重物,速度明显减缓了下来。走了一程,于蓝道:“小师妹,这些东西,咱们不能带进翠云谷,你看藏在断魂谷可好?”柳惠把大本营透露给了秦大川,心中升起无限顾虑,想师兄重情重义,见到秦大川必定会尊重他,给他安排一个重要的角色,当听大师姐问话时,点头道:“好。大师姐……”于蓝见她欲言又止,问道:“你想说什么?”柳惠摇摇头,道:“没什么。”当晚九点,几人往返数次,才把数百枚榴弹送到断魂谷谷底。古月点燃一支火把插在石缝里,不等把东西藏好,身子飘动,急不可奈地奔向水潭,口中还大声嚷道:“哎呀!不行了,瞧这一身臭汗,我可得先去洗洗。”边跑边脱衣服,大大小小的衣服丢了一路。于蓝望着渐离渐远的模糊白影,道;“已是当娘的人了,还是这副德行。”柳惠噗嗤一笑,从丛映玉手里接过箱子,向她说道:“我二师姐啊!从小到大不知闹出了多少笑话。我给你讲,有一年的夏天,我们练武练到中午,二师姐趁师傅不注意,偷偷跑回屋里去泡澡,结果,给师傅发现了,你说我师傅怎么惩罚的?”丛映玉笑道:“莫非让她喝一口洗澡水?”柳惠道:“不是,我师傅把师兄打发到别处练功,让二师姐在谷中光溜溜的暴晒,给她晒的浑身通红,才算作罢。”丛映玉并不觉得可笑,只是觉得古月从小胆子蛮大的,问道:“她还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柳惠道:“有,还是因为洗澡,她跟二姐夫成亲前,有一天,天气暴热暴热的,她跟二姐夫来到谷中山泉旁……”于蓝忽然打了她屁股一下,道:“不许背后揭人家的短。”柳惠手捂着屁股,噘嘴说道:“大师姐,你打我,我不干活了。”她说是说、做是做,等藏好最后一箱榴弹,说道:“出了一身汗,咱们也去洗洗。”她找了几个松树明子,来到潭边点燃,插在地上石缝里,笑道:“ 狼看见咱们白花花的身体,肯定馋啊!但有火光在,也不敢过来吃了。”古月躺在水里极为悠闲,喷了一口水,说道:“这里的狼非常友善,方才有一条大灰狼,走到潭边,向我挤挤眼睛,然后就摇着尾巴走了。”柳惠解开纽襻,敞开衣襟,笑道:“这可不是小事,今晚回家,我要跟二姐夫说,让他看着你点,可别让狼把媳妇给拐跑了。”古月笑的差点呛了水。丛映玉在这一天里,经历了毁村的大悲、惊心动魄的战斗以及生死一线的绝望,搞得心力交瘁,直到藏完弹药,脑子还是晕沉沉的。如今,躺在清凉的潭水里,脑子才渐渐的清晰起来,想起白天将入鬼门关时的情形,寻思:“生死关头,我该多想想士章、虹儿、干爹和干娘,可为何后来满脑子都是他呢?莫非……莫非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回想起那天在莲台山山洞里,他那体贴和爱护,他那有力的臂膀,他那滚烫的双唇……想着想着,心口不由得一热,然后脸蛋儿开始发起烧来。她想得正自痴迷,忽听古月说道:“映玉姐,你思春了呀!”丛映玉听了一惊,忙捧了一捧水撩到脸上,以掩饰其窘态,而后睁开双眼,说道:“你才思春啦!我……是有些困倦,想去梦里会周公。”于蓝心思最为细腻,丛映玉脸上的变化全看在眼里,但作为大姐,嘴上不好说什么,从水里钻出来,道:“不早了,咱们回家睡觉去。” 第四十一章 紧急关头(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第二天清晨,柳惠一觉醒来,想起秦大川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吃早饭的时候,向于蓝问道:“一会儿,我要回莲台山,你们几个跟我走吗?”于蓝不想呆在家里闲着,说道:“我和天龙跟你走,不知映玉、二师妹……”丛映玉抢话说道:“我也跟着走。”古月嗤笑道:“师妹,映玉姐,你俩才离开一天,就急着回去找小情人,真是没出息。”柳惠对二师姐的玩笑,已经司空见惯了。丛映玉却不是,她本来脸嫩,一听古月如此说,当即红着脸说道:“我不是。”说完之后,觉得这样回答不妥,又道:“没人让我离不开。”放下筷子,觉得这话说的更不妥,又道:“不对,干爹、干娘、婆婆都让我离不开。”说完,竟已是面如榴花,不敢再言语了。古月笑得差点喷出饭粒,咕噜一声,咽下口中饭,手指点着丛映玉,道:“你……”她笑点低,竟是笑岔了气。柳惠也是好不到那里去,她想笑,却又不忍心让丛映玉难堪,忙起身说道:“我去喝口水。”边走边捂住嘴,身体不住的抖动。云婆婆瞪了两人一眼,见丛映玉的脸红得像大苹果似的,安慰道:“玉儿,她俩是疯子,不要理睬。”丛映玉羞涩一笑,捡起筷子开始低头吃饭,由于心不在焉,这饭吃得好似在数饭粒一般。吴大娘看出了些端倪,欲问又止,瞥了一眼老伴,笑呵呵的道:“玉儿,快些吃,好早点回去。”众人离开翠云谷,往莲台山方向走去。柳惠因心中有事,无心谈笑,一路走来,大家也就沉默不语。这样一来,行进速度倒快了很多。到了蛇岭,几人身上携有硫磺,不担心毒蛇侵犯,直接向山上而来。走到半山腰,古月忽然停下了脚步,道:“好象有人刚刚经过这里。”周四海问道:“你怎么知道?”古月用手背拍拍他脑门,道:“呆子,你眼睛长得跟我一般大小,怎么就看不到这草被踩踏过呢?”周四海笑道:“还不是怪你,天天揪我耳朵,痛的我哭啊!哭啊!就把眼睛哭花了。”古月听了咯咯直笑,正想去揪他耳朵,瞥眼看见一物,喊道 :“看,那里有一个军用水壶。”柳惠、于蓝、袁天龙对二人的嬉闹不以为意,但这一喊引起了好奇,纷纷跑了过去。只见古月手中拿着一个深绿色的水壶,上面已有多处掉漆。袁天龙道:“这么破的东西,该不会是鬼子的吧?”于蓝道:“管它是谁的,往前找找,不就知道了。”他们翻上蛇岭山顶,看见下方秦大川、段亮等人正被毒蛇缠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古月喊道:“不要怕,我们来了。”秦大川见柳惠几人一来,群蛇纷纷逃避,奇道:“柳惠妹妹,你们真是了不得,不但鬼子怕你们,就连毒蛇也怕呢!”柳惠懒得理他,绷着脸不作声,等把他们护送到蛇岭下方,才道:“秦指导员,我们先走一步了。”她挽起丛映玉的臂膀,如飞一般离去。于蓝、古月也学着她的样子,带着袁天龙、周四海紧随其后。距离莲台山还有里许,柳惠抬眼看见廖明站在山梁上面,笑道:“玉姐姐,你看廖明哥多痴心,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翘首以盼,等待心上人回来。”丛映玉面上一红,偷偷向上瞭了一眼,道:“他愿意等,那是他的事,跟我没……半点关系,你……以后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一股甜意。廖明一双目光紧紧地盯着丛映玉,不舍得眨上一下,心中默默地念道:“一天看不见你,如隔三秋,二天看不见你,如隔百年。”当见丛映玉快到山脚下时,撒腿奔下山梁,骑上一匹白马,催马如飞。到了密道之处,正好看见柳惠几人走出来,飘身下马,望着丛映玉傻呵呵地发笑。古月把丛映玉向他面前一推,笑道:“完璧归赵。”丛映玉见廖明直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自己,顿感脸上发烧,退到于蓝身边,道:“蓝姐,我们去哪里?”于蓝不好逗她,挽住她胳膊,道:“咱们找片树林,歇歇再说。”古月见两人并肩走了,向廖明又挤眼睛又努嘴,道:“傻瓜,跟上呀!”丛映玉走出十几米,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正是廖明,脸色吧嗒一沉,说道:“请别跟我们,好吗?”廖明抬手摸了摸耳后,笑而不语。柳惠在一片密林深处看见师兄正在跟大伙盖房子,急走了几步,叫道:“师兄,你过来一下。”夏一凡闻声暗喜,跑过来说道:“我正想你呢!你就回来了。”柳惠笑道:“贫嘴。”把他拉到无人之处,抬袖帮他擦了擦额头上挂着的汗水,道:“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夏一凡瞧她表情轻松,以为在说笑,双手环在她腰间,头抵在她额头上,笑问道:“小麻烦,还是大麻烦?”柳惠道:“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轻声一叹,接道:“我把你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了秦大川,他带人来了,正走在路上。”夏一凡无日不在担忧王非、秦大川等人的安危,听她这话,心内一喜,道:“我去接他们。”说着转身欲走。柳惠一把拉住他,道:“你不能去接,派胡素青那几个人去。”夏一凡脸现狐疑之色,问道:“为什么?”柳惠道:“对秦大川这人,不能太热情,要不会惹来麻烦的。”夏一凡听不懂她话中含义,但还是点头说道:“好,我去找胡素青。”两个小时后,胡素青把秦大川、段亮等人领到大队指挥部。褚霸、张豹、成可言等原来打劫过他们,相互之间并不陌生,互通姓名、寒暄之后,便一起离开了。夏一凡见柳惠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想起她的话,不敢过于热情,叙了一会话,道:“秦指导员,你下一步有何打算?”秦大川笑道:“一凡,我跟柳惠妹妹说过了,想跟你们干,不知你欢迎不?” 第四十一章 紧急关头(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想起前天胡素青的话,说道:“秦指导员,这本应是求之不得之事,但你们有任务在身,留在这里不方便开展工作,我想还是等鬼子扫荡结束后,送你们离开这里。”秦大川摘下帽子,用手向后梳了梳脏乱的头发,笑道:“一凡,既来到这里,我就赖着不走了。”夏一凡瞥了柳惠一眼,道:“这事容后再说,我先安排你们的住处。”胡素青很后悔前天说了不该说的话,起身说道:“夏指导员,我跟你去。”夏一凡没理他,向柳惠招了一下手,双双离开了指挥部。胡素青哑然一笑,心道:“真是个小气鬼。”这天晚上,夏一凡和柳惠躺在一个山坡上,眼望着夜空,心中各自想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栖息在一棵古树上的老鹰从嗓眼里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才把两人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夏一凡扭动一下头,见师妹也正把头转向自己,伸过手摸着她脸蛋,轻声说道:“我想留下秦大川和段亮等人,你看行吗?”柳惠轻轻咬了他一下手,道:“留下段亮等人倒没什么,我担心秦大川,他这个人很容易多事。”夏一凡道:“我看他神色不定,应该是有为而来。”柳惠道:“我才想过了,可能是卫政委和李团长撤离前,留下话,让他故意接近咱们。”夏一凡道:“可能吗?”柳惠道:“师兄,李团长、卫政委上次让你归队,被你拒绝了,但他们没有死心,留下三支武工队,说是开展敌后斗争,其意是在你身上。”夏一凡笑道:“惠儿,前天胡素青还张罗着要走,要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他就不会走了。”柳惠道:“他只是个班长,机密之事,怎能知道?”夏一凡道:“凭我的能力,带一个连队算是勉强,两位首长用得着下这么大功夫,让我归队吗?”柳惠弹出几缕指风,将几只飞舞的蚊子弹死,道:“李团长、卫政委志在千里,他俩是想通过你,收编抗日自卫大队。”夏一凡惊得一下子坐起来,道:“会吗?”柳惠道:“师兄,我是揣测,但八九不离十。”夏一凡半躺半靠在她娇躯上,说道:“惠儿,不论李团长、卫政委打什么算盘,我都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把你辛苦武装起来的抗日自卫大队拱手让给别人。”柳惠心头一暖,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喃喃说道:“师兄,你真好,你真好!……”夏一凡低头向她唇上吻去,“啵”了一声,道:“咱俩重逢后,虽没有行夫妻之礼,但同床共枕,双宿……”柳惠羞道:“别说了,别说了。”忽地推开他,道:“别拿好话哄我了,快说说,你准备让秦大川是当副大队长,还是副指导员?”夏一凡道:“都不是,我准备让他当政委。”柳惠道:“你疯了?”夏一凡心知她不会同意,但为了说服她,站起身子说道:“惠儿,咱不能始终用一种眼光看人,秦大川是有缺点,他好大喜功,也曾背后鼓捣过我,差点让我送了命。可他也有优点,在他身上,完全体现出了一个革命者的坚强斗志。”略一停顿,接道:“自打成立抗日自卫大队以来,我便想在队伍里传播党的思想,可是这方面我是弱项,以致几个月下来没有一点起色。秦大川不同,他在这方面是强项,我让他放手干,用不了几个月……”柳惠捂上耳朵,道:“你别说了,我说不行就不行,他这种人决不能委以重任。”夏一凡蹲下身子拿开她双手,笑道:“你是抗日自卫大队的灵魂,队员对你崇拜的不得了,秦大川即使搞鬼,大哥会听吗?队员会听吗?”柳惠推了他一下,道:“臭师兄,你就知道哄我,但我丑话说在前面,秦大川如果有异心,我立马赶走他。”夏一凡见她吐口了,心内一喜,道:“不用你赶,我赶。另外,我还想在武工队队员里挑选几名能力强,又是党员的同志,安排他们到各个中队去当指导员。”柳惠道:“我不管这事,但我问你,你让秦大川当政委,那你当什么?”夏一凡心中早有腹案,笑道:“我当后台掌柜的。”柳惠抱住他咯咯笑了一阵,道:“后台掌柜的,抱老板娘回去就寝。”夏一凡瞧月光映在她脸上,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情火暗炽,道:“是,柳三女侠。”第二天早饭后,褚霸跟夏一凡经过一番争论,闷闷不乐地召开了会议,只见他面容冷峻,道:“我宣布一个决定,从今天起,秦大川同志担任抗日自卫大队政委,林秋明同志担任女子别动队指导员,段亮、王化民、李荣汉、关宝瑞、张庆、冯玉甫、胡素青等同志分别担任七个步兵中队指导员。”决定一经宣布,成可言忽地站起来,说道:“大队长,我二中队不需要什么狗屁指导员。”王铁柱也站了起来,道:“大队长,你要是看我不行、不顺眼,干脆把我撤掉就得了,不用找个人来看着我。”陆士俊、叶伟群等也纷纷表态,不赞成设立指导员一职。褚霸本来对夏一凡的决定不满,当下也不吭声,任凭大家发牢骚。夏一凡让成可言、王铁柱坐下,道:“这个决定不是不信任大家,我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党的思想在我们队伍里广泛传播,让大家真正明白,我们是一支革命的队伍,是一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队伍。”张豹经历过斗风口那场变故,多少对秦大川有些了解,本想直截了当的反对,但怕言辞过激惹怒夏一凡,于是委婉的说道:“夏指导员,你以前讲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们都已记在心里,时刻不敢忘记,再派这些人当指导员,不是多此一举吗?” 第四十二章 蛇岭之战(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最善于察言观色,见夏一凡一脸茫然,知他被张豹问住了,急忙站起身子,说道:“我说几句。”目光诚然,缓缓的扫视一下在座之人,道:“我跟一凡共同打过鬼子,共同带过队伍,几年下来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昨天下午,柳惠妹妹把我等救下,来到这里后,看到了整齐的军容,看到了队员高昂的斗志,令我惊喜不已。今天,褚大队长和一凡的决定,事先并没有跟我商量,吃惊之余,我深深为一凡同志的高瞻远瞩而折服。我想说明一下,我和武工队是来打鬼子的,不是来争权夺势的。我们会跟大家一样,以救苦救难为已任,与大家同甘苦、共患难,开创一片穷人的新天地。”他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汇集了赞美与表白之言,即肯定了夏一凡的做法,又拉近了武工队与自卫大队距离,一下子吸引住了褚霸、张豹等人的眼球。众人默默地注视着他,不再执反对之词。秦大川见自己的言论有了成效,心中暗喜,接道:“大家都知道历史上有个闯王李自成,曾佣兵百万,所向披靡,最后攻下北京城。但是,李自成称帝四十二天,就被清兵和吴三桂给打垮了,大家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见众人摇头,笑道:“李自成是个草头王,胸无大志,仅仅满足于抢劫财物和填饱肚子,没有建立根据地,没有制定思想纲领,更没有建国百年大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失败的根源。”话锋一转,又道:“褚大队长和一凡让我当政委,让段亮等党员同志到各个中队当指导员,其目的不是让我们来夺权,而是传播党的思想和党的远大理想。所以,我接受政委这个职位,将来带领你们在各个村屯宣传党的抗日政策、批斗土豪劣绅、大搞土地革命、建立民兵组织。我们一道同仇敌忾,奋起抗战,打败日本侵略者,推翻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让家家户户过上幸福的生活。”他的语言极具煽动性,褚霸听了一时热血沸腾,道:“秦政委,以后你就放心大胆的干,谁要是敢阻拦,我褚霸替你出头。”秦大川心中暗暗高兴,道:“打仗我是外行,但做政治思想工作、群众宣传工作是内行。现在,我们队伍有一千人,将来会发展到一万人、十万人。”成可言脸上露出笑容,道:“秦……政委的话,我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听出来是一片好心,我……不反对了,欢迎武工队的同志来帮我做工作。”林百惠怯生生地站起来,道:“一凡、褚大队长,我不同意林秋明给我当指导员,请……给我换一个,好吗?”夏一凡笑道:“百惠姐,请说说换的理由。”林百惠道:“我不想他成天呆在女人堆里。”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夏一凡忍住笑,道:“百惠姐,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好好跟林大哥配合吧!”林百惠把目光转向柳惠,希望她能帮助自己。柳惠早已看破她的心事,展开笑颜,道:“百惠姐,你放心好了,林大哥是正人君子,不会乱来的。”林百惠自打褚霸宣布完就感觉不妥,但不妥在哪里,懵懵懂懂的难于启齿,见柳惠不想帮自己,只好苦笑一声,慢慢坐了下来。夏一凡见目的已经达到,简短说了几句话,便宣布散会了。秦大川获得政委一职完全在意料之外,高兴之余,把段亮、胡素青等人领到一个僻静的小山谷里研究工作,足足商桃了一天,才各自散去。夏一凡卸掉指导员职位,顿感一身轻松,到了夜晚跟柳惠、于蓝、古月、褚霸等人在大队指挥部闲聊之时,忽见丛映玉和廖明推门一前一后走进来,正要询问,只听丛映玉说道:“山下北边升起数堆烟火,好像是有人故意燃放的。”廖明补充了一句:“是狼烟。”褚霸江湖经验丰富,收起笑脸,肃然道:“古时候,狼烟称作烽烟,多用来示警,难道是有人要告诉我们什么?”夏一凡道:“走,一起去看看。”话音一落,柳惠、于蓝、古月飘身出屋,三人轻功高超,登上山梁向北一阵疾驰。不久,朦朦胧胧地看见山梁下方有两条身影在火堆之间走动。三人扯过一条山藤垂下来,悄悄地顺着山藤溜下山底。还没等走到那两人近前,柳惠认出一人,叫道:“吴大哥,怎么是你?”吴文庸止住脚步,直到柳惠停在身前,才开口说道:“柳惠就是柳惠,跟我心中所想一样。”柳惠听出他话中含义,款款一笑,道:“那日见面,不好言明身份,还请吴大哥见谅。”吴文庸道:“谈何见谅?呵呵!是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转身面向于蓝和古月,拱手说道:“飒爽英姿,两位莫非是于女侠和谷女侠?”于蓝虽不知他是何人,但见他说话彬彬有礼,又与柳惠相熟,便抱拳含笑说道:“好眼力。”吴文庸向于蓝和古月躬了躬身,拉过同伴,说道:“陈彤,咱俩真是眼福不浅啊!今晚,江湖三女侠竟是一个不少的都看见了。”陈彤身材瘦弱,白净的脸上卡一副近视镜,他等吴文庸话音一落,作揖道:“今晚得见江湖三女侠,幸甚,幸甚!”柳惠向陈彤点点头,问道:“你俩来这里干吗?”吴文庸道:“报信啊!山崎麾下的竹内大队要在七月十二日午后用毒气弹来攻打莲台山。”柳惠心头一震,道:“你听谁说的?”吴文庸道:“我爹。昨天早晨,我爹在书房跟章进参谋长说这事时,恰巧被我听到了,后来我借故回学校,到了莱芜,问过陈彤才知道,莲台山在这儿,这不就急急的赶来了。”柳惠顿感事情重大,谢过之后,道:“吴、陈两位大哥,山上简陋,不便留两位过夜,我这派人把你们送到颜家集,好酒好菜的招待,睡上一宿,你们明早儿再回莱芜。”吴文庸摇头笑道:“我和陈彤在路上商量好了,倘若找到你们,我俩就不走了。” 第四十二章 蛇岭之战(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嗤嗤一笑,道:“你俩乃文弱书生,上不了战场的。”吴文庸道:“我俩是学医的,留下来可以治病救人。”柳惠心想队伍里正缺少医生,当下便答应了。吴文庸来到莲台山里,看到堂妹吴燕和廖安、廖明哥俩,喜悦之情自是难以言表。当晚,柳惠、夏一凡、于蓝、古月、褚霸等一干人坐在大队指挥部里,看着跳动的灯花,皆都沉默不语。卢富贵曾参加过忻口战役,觉得毒气弹不是那么可怕,说道:“那玩意可以防,只要用湿手巾捂住口鼻,或是站在逆风处,毒气对咱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林百惠却知毒气弹的厉害,道:“不,不能掉以轻心,以前我看过战报,日军曾在淞沪会战、忻口战役、武汉会战中投放毒气弹,给国军造成了很大伤亡。”彭文接话道:“是,听说皮肤沾上毒气,两三个小时就会烂掉。”阎立、成可言等听了,无不变色,皆主张撤离莲台山。夏一凡也有心撤离,但想到鬼子难缠,如果被咬住就坏了,凝眉沉思了片刻,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想中途拦截,打乱鬼子的部署。”褚霸拍了拍光溜溜的脑壳,道:“对,这办法好!惠妹妹,你看呢?”秦大川想在大家心中树立自己的威信,抢话说道:“我想法跟一凡一样,打跑鬼子,抢下毒气弹。”柳惠有心为难他,笑问道:“秦政委,你说详细点,在哪设伏?怎么打跑鬼子?”秦大川只是顺坡上驴,一经问起,又不能不说出个子午卯丑来,眼睛直勾勾的想了一会儿,道:“断崖和蛇岭中间的那片森林是个绝佳地方,里面黑乎乎的,我们埋伏在暗处,等鬼子进来了,大炮、掷弹筒、机枪一齐开火,鬼子在没有防备之下,定然惊慌,会丢下毒气弹而逃。”灯光之下,柳惠一张笑脸吧嗒一下撂下来,厉声道:“秦大川,以后讨论打仗的时候,你给我闭上臭嘴,若要嘴快,别怪我把你轰走。”秦大川压根没想到柳惠说翻脸就翻脸,惊愕片刻,问道:“柳惠妹妹,我说的那句不妥?”古月不等柳惠答话,向秦大川耻笑一声,道:“你这人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打仗却是狗屁不通,有点作战常识的人都知道,在森林里开炮,会引起树木燃烧,你出这馊主意,难道是想把我们和鬼子一勺烩吗?”秦大川窘道:“这……”段亮对柳惠的斥责和古月的抢白,听了心中莫名的舒畅,心想:“秦大川啊!真得有人说说你了,昨天,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那十几名战士也就不会白白牺牲了。”于蓝也不喜欢秦大川,但她性情温和,为人处世谦让居多,此时见秦大川涨红了一张脸,暗暗给两个师妹使了个眼色,道:“距鬼子来攻打,还有二天多时间,我看这样好了,我和师弟、师妹几个到蛇岭一带看看,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在那里设伏。”秦大川想起白天被蛇围困的情形,心里哆嗦了一下,脱口说道:“蛇岭设伏,能行吗?蛇怕你们江湖三女侠,可……”当见古月脸若冰霜,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寒光闪闪的柳叶飞镖时,赶忙闭上了嘴巴。子夜时分,柳惠、夏一凡、于蓝等人在蛇岭勘察完地形,未直接回到莲台山,而是来到莲台山西边那片荒山里。古月屁股刚刚贴在地上,就问道:“你们想好怎么打没?”于蓝道:“这要看七月十二日那天的风向才能做出决定。”袁天龙道:“那天打的时候,我建议在西边秘密之处,埋伏一个中队,等战斗打响之后,穿插到敌人身后,截住其退路,这样可一网打尽前来之敌。”夏一凡道:“大师姐夫说得对,可把人藏在哪里比较好呢?”柳惠找了个地方躺下,道:“你们别煞费苦心了,等大后天,我说怎么打,你们只管打就是了。”古月打了个哈欠,道:“排兵布阵是师妹的事,别人操心也没用。”三对小两口儿当夜无话,各自找地方安寝。第二天清晨,六人起来汇在一处,于蓝眼望西北方向,抬手指道:“这样走可以直达翠云谷,只是不知道凭咱们的功夫,能不能过去。”夏一凡道:“试过才知道。”古月性急,抬脚就奔。周四海叫道:“月儿,等等我。”走出七八里,一汪深潭拦住去路,三女用掌力震断十余株碗口粗细的树木,用细藤连接起来做成木排渡了过去。又往前走出四五里,六人攀上一座石峰,皆都面面相觑。原来这石峰虽不算高,但三面陡峭,常人绝难下去。古月不是常人,说道:“这崖壁困不住我。”伸手揽住周四海的腰,连跳带跃,眨眼功夫便到了石峰脚下。柳惠、于蓝没学她那样子,各自找了一根百余年老山藤垂下来。夏一凡、袁天龙心知是给自己准备的,没用二人发话,各自顺着山藤溜到山下。几人又翻过几座险山峻岭和六七道危崖后,被一条宽约百米的河流拦住去路。六人用树木做成一个大木排,然后把木排放在水中,站上之后,柳惠背转身子,双掌交替向水面发动掌力。在力的作用下,木排缓缓向前行驶,驶出没有二十米,古月忽地叫道:“鱼。”说着一掌拍了过去,木排一阵摇晃之后,数条被震晕的大鱼浮在水面上。袁天龙蹲下身子捞出五条大草鱼,道:“带回去给师傅、吴大爷、吴大娘和几个孩子吃。”于蓝转过身子,学着柳惠的样子催动掌力,这下木排前行的速度快了许多,不久便到了对岸。几人回家心切,翻险山、跨沟壑,一路奔驰。九点左右,走进了一片枣林,古月左右环顾,忽地一声欢叫:“四海,还记得这里吗?”周四海愣愣地摇了摇头。古月向他轻哼一声,道:“呆子,这里不是咱俩第一次……”话未说完,忽觉得不妥,捂住自己的嘴巴,拔腿飞奔而去。 第四十二章 蛇岭之战(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周四海虽见古月未把话说完,但也明白了八九,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道:“对,是这地方,咱们走对了,再有五六里就到翠云谷了。”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柳惠等人所说,语言一落,飞身去追古月。柳惠叫道:“二师姐,别跑呀!快回来说清楚。”她带着一串笑声追了过去。于蓝望着渐走渐远的三人,道:“真是两个疯丫头。”六人回谷陪师傅呆了一天半,七月十一日晚上返回了莲台山。褚霸正自等得焦急,见几人回来了,才放下悬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不等几人坐稳,嚷道:“不声不响的离开两天,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夏一凡呵呵一笑,道:“大哥,你别发脾气,快让人把许队长请来,再把各中队长、指导员召来,惠儿要布置任务。”褚霸道:“以后再跟你们算账。”迈开大步,走出了大队指挥部。不久,人到齐了,柳惠留下三中队守山,让其它中队带上硫磺石和充裕的弹药,九点出发。林百惠等各中队长、指导员散去后,向柳惠说道:“我手下队员,眼下还派不上用场,要是跟你们去了,恐怕会给大家添麻烦。”柳惠笑道:“我让她们跟去,只是感受一下战场氛围,不会安排打仗任务。”林百惠这下放心了,轻笑一声,拉着林秋明跑走了。当晚一点多,柳惠率队来到蛇岭,观察风向后,给鬼子布下了一个大口袋阵。天亮了,一缕曙光从东方冉冉升起,蛙声、虫鸣声此起彼伏,令沉寂一夜的山林重又恢复了热闹。蛇岭顶部,大大小小的毒蛇受不了浓重的硫磺味道,已全部撤到山腰下方。忽然,两只兀鹰扇动着一双大翅膀从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了蛇岭一棵大树上,圆睁双目,嘴里不停地发出咕咕的叫声。蛇跟鹰是天敌,听见兀鹰的叫声,纷纷扬起脑袋,吐出蛇信子,做好了厮杀准备。特种队、第四步兵中队队员埋伏在蛇岭上,当看到密密麻麻的蛇头摆动时,身子倏地升起一层鸡皮疙瘩。两只兀鹰没有盲动,摇首转着眼珠儿寻找攻击目标。蛇似乎知道兀鹰要攻击自己的七寸,簌簌声中,全都把身子盘起来,藏好了自己的要害部位。转眼过去了一个小时,兀鹰跟蛇均没有动一下。巴矮子甚懂蛇性,悄声向王虎说道:“蛇要采取行动了。”王虎道:“你怎么知道?”巴矮子道:“蛇怕光、怕热,会在太阳升起前,驱走强敌。”话说完不久,群蛇忽然全体爬动起来,纷纷涌向兀鹰所在的那棵大树。两只兀鹰仿佛就是在等这一时刻,倏然飞起,猛地攻向各自选定的目标。众人尚没看清,兀鹰嘴里各自叼着一颗蛇胆振翅飞走了。王虎望着远去的兀鹰,说道:“矮子,你属蛇的,真是懂得蛇性。而我属虎的,却不懂虎性。”巴矮子难得向他笑了一下,道:“问你个事,好吗?”王虎对他的客气很不习惯,心想:“这三寸丁心眼多,自己要提防着些。”于是说道:“你问吧!”巴矮子眼睛眨了几眨,问道:“你会娶徐二妞做媳妇吗?”王虎陡然把脸板起来,道:“会,你有平阳妹子,可不要打二妞什么主意。”巴矮子又问道:“你们相好,她提出什么条件没有?”王虎道:“没有。”巴矮子叹息一声,半晌不语。王虎被搞愣了,捅了他一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巴矮子道:“我也不瞒你,平阳妹子提出一个条件,除非我答应了,才会跟我相好,才会嫁给我。”王虎一听他并非在打徐二妞的主意,那颗咕咚咕咚乱跳的心平静下来,笑道:“有趣,她提出什么条件?”巴矮子道:“平阳妹子让我一年之内,打死五十个土匪。格老子,你说我…到哪找五十个土匪呀?”王虎道:“三寸丁,土匪不好找,鬼子好找呀!你跟平阳妹子说,鬼子比土匪更可恶,用鬼子代替成不成?”巴矮子眼前豁然一亮,道:“对呀!傻大个子,我怎么没想起来呢?”王虎大嘴一撇,道:“你笨呗!”巴矮子心情舒缓,马上来了精神,反唇相讥道:“你傻啦吧唧的,一点也不比我聪明。”王虎跟他吵架总觉得是个乐趣,笑道:“我能跟你一样吗?你遇上事儿,笨得比猪不如。”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小声斗起嘴来。九点刚过,前去打探的柳惠飞也似地跑了回来,叫道:“大家隐蔽好,再有一个小时,鬼子就到达这里了。”夏一凡等她走到自己身边,问道:“鬼子是一个大队吗?”柳惠道:“前队是皇协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后面全是鬼子,足有一个大队。”夏一凡有些担心,蹙眉说道:“那你布下的战场,纵深度够用吗?”柳惠点头道:“足够用的。”十点半左右,皇协军第三师第三团团长蒋宇,率领五个连的士兵浩浩荡荡地走来。夏一凡从望远镜里看到他们每人打着厚厚的绑腿,便向柳惠窃语道:“他们绑腿打的又厚又高,毒蛇还真奈何不了他们。”柳惠点头“嗯”了一声。蛇岭上原没有路,昨天夜里,褚霸带人沿山腰踩出了一条蜿蜒的小道。蒋宇率领皇协军沿着小道谨慎而行,柏木中队紧随其后。柳惠紧紧的盯着鬼子,当见抬着辎重的鬼子运输队踏上蛇岭时,不由得攥起了拳头,喊道:“打!”她纤指微微一动,击毙了一名鬼子小队长。夏一凡第一颗子弹撂倒了一名抬重机枪的鬼子,其他三名鬼子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趔趄的时候,他每人脑袋上给赏了一颗子弹。许志洪也不怠慢,在同一时间,也放倒了四名鬼子。巴矮子为了早日能娶上媳妇,专门找离自己近的鬼子打,打死一个心里计一下数。与此同时,埋伏在蛇岭两边的炮兵小队队、两个机枪小队一齐开火了。大炮轰鸣,炮弹呼啸着落地开花,炸倒了一片片敌人。机枪咆哮,子弹哗啦啦像割麦子一般,敌人是沾上死、碰上亡。 第四十二章 蛇岭之战(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骤然打击之下,竹内宫彦顿时慌了神,平素的狂妄之态,早已荡然无存。他趴在地上,扯着嘶哑的嗓音叫道:“还击,给我还击……”在隆隆的爆炸声中,他的叫喊声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鬼子乱了,像是一群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竹内宫彦见无人听自己指挥,再向蛇岭上望去,心里暗叹一声,喊道:“撤,跟我撤离这里。”边喊边匍匐着向来路爬去。张豹见鬼子要逃跑,吼道:“抬高炮口,给我炸日本小王八。”十门大炮,你一炮、我一炮,只炸得鬼子屁滚尿流、哭爹喊娘。金良勋亲自指挥机枪第一小队,用两挺重机枪追打逃跑的鬼子,另两挺机枪死死封住蛇岭脚下,不让一名鬼子退下来。敌人后队溃败了,前队也没好到那里去。柏木中队的二百余名鬼子,刚刚绕到南坡,战斗便打响了,于蓝指挥第二、第三机枪小队,子弹雨点般劈头砸向了鬼子。柏木连忙叫道:“卧倒,还击。”可是,他忘记了,这是蛇岭,不是普通的山丘。鬼子刚刚卧倒,就受到了毒蛇的攻击。有人被毒蛇咬伤了,有人被毒液毒瞎了眼睛,一时之间,蛇岭上哀嚎声凄厉响起。柏木刚刚趴在一块石头后面,忽感左肋一痛,扭头看见一条蝮蛇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肋部。吃惊之余,忙去抽刀,想用刀尖将毒蛇挑开。可是战刀只抽出一半,又感右腕剧痛,转过头来瞧见一条五步蛇正咬在自己的腕部。他松开刀柄,甩了几下,没等把蛇甩掉,忽感呼吸急促,眼睛模糊,不久便失去了知觉。才俊杰指挥第三、第四炮兵小队,十门大炮一顿狂轰,没用上五分钟,就把蒋宇的皇协军炸得丢盔卸甲。蒋宇回头一望,见大势已去,慌忙带着士兵向南逃窜。途中,又遭到卢富贵指挥的第五步兵中队和第四机枪小队在东翼的一阵猛打。战斗没打响前,女子别动队队员站在东边一座大山上,皆都表情轻松,有说有笑。林秋明见了不禁调侃道:“姑娘们,等一会儿打响了,你们可不要吓得哭鼻子呀!”范晔不屑地嗤了一声鼻,道:“姐夫,我们也不是吓大的,倒是你可不要丢人,吓得往百惠姐怀里钻。”徐二妞“哟”了一声,道:“范晔,你可不要小瞧了姐夫,姐夫怎么说也是个大老爷们,他想往百惠姐怀里钻,也要背着咱们,你说是也不是?”范晔连声道:“是,是,是。咱们姐夫啊!……”一句话还未说到一半,忽传来一声巨响,立时惊得花容失色。林百惠见一个队员“啊”的一声,转身欲跑,忙喊道:“大家不要怕,这是咱们的炮兵在轰炸敌人。”爆炸声中,远处一棵大树轰然倒下,又引起了范晔、寇平阳等人一阵惊呼。轰轰轰……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在颤动,山体在摇晃,滚滚黑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一般,席卷天空。火焰透过黑烟,仿若一朵朵猩红色的花朵,凌空绽放。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成片的树木被掀翻,成群的敌人被炸飞,浓烟覆盖下的生命,此时显得是那般的脆弱。山野,摇摇欲坠,火光和浓烟,仿佛要冲破天幕。林百惠瞧着一张张苍白的脸颊和一双双惊恐无比的眼神,道:“这就是战场,你们怕了吗?”寇平阳眨了一下瞪得发酸的眼睛,道:“百惠姐,你……不怕吗?”林百惠慢声说道:“比这再凶猛十倍的战场,我见了也不会害怕,但我心中不是没有怕,我怕秋明君不要我这个媳妇,我怕柳惠、于蓝、古月三个妹子看不起我。除此之外,我心中没有怕。”林秋明抬手搂住她肩头,道:“百惠,你是好样的,你是我的好媳妇,不论美与丑,我都会要你。”林百惠面向他,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而后转过身子,道:“姐妹们,你们全都受过非人般的痛苦,这痛苦是谁给的?是土匪,是日本人,是汉奸。所以,你们什么都不要怕,抛掉恐惧心里,拿起枪来,跟这个世道做抗争。”范晔等人稳定住心神,眼眶里噙着泪,皆道:“百惠姐,我们不害怕了,你带着我们打土匪、鬼子和汉奸。”林百惠点点头,道:“战争是残酷了,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若想让自己活着久一些,唯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当逃兵……”寇平阳不等她把话说完,叫道:“百惠姐,我们决不当逃兵。”林百惠向她报以一笑,道:“再一个办法就是苦练杀敌本领。”大伙儿眼神里闪着光辉,均道:“百惠姐,我们不会令你失望的。”当她们模模糊糊的看见敌人四处逃窜时,一下子兴奋了。寇平阳扯着嗓子喊道:“打呀!使劲打呀!巴矮子,帮我打死几个鬼子。”一个女队员道:“巴大哥帮你打死鬼子,有奖励吗?”寇平阳道:“没有。”那女队员道:“平阳姐,应该给奖励,我看打死一个鬼子让他亲一下,打死两个就亲两下。”寇平阳脸庞蒙上一层红晕,向那女队员说道:“你不许乱说,他打死七七四十九个,我也不让他……亲……上一口。”一句话,逗得大家咯咯笑了起来。蒋宇已经组织不起来还击了,夹在士兵中跟着奔逃。当快接近裂沟时,隐约间,瞧见前边有人埋伏,慌忙止住脚步,喊道:“前边有埋伏,大家卧倒。”彭文见逃过来的全是皇协军,不由得顾念起香火之情,向孙大有说道:“让他们投降,要是不降,咱们再打也不迟。”孙大有跟他一般心思,点头道:“咱俩一起喊。”蒋宇是个怕死鬼,当听见喊声时,大喜过望,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彭文高声说道:“把武器堆放在一起,举起双手,站成一排走过来。”蒋宇心性多疑,听说要放下武器,不由得踌躇起来。彭文不见敌人行动,喊道:“再不投降,我们就要开枪了。”说着手一挥,掷弹手、机枪手撤去伪装,露出了一具具掷弹筒和一挺挺歪把子机枪。 第四十二章 蛇岭之战(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皇协军三团二营营长薛世藩见蒋宇还在犹豫,道:“蒋团长,人家这是给了咱们一条活路,你赶紧下令投降吧!”蒋宇道:“他们让咱们丢掉武器,是在骗降,咱们千万不能上当,我看西边山势不高,咱……”薛世藩不容他把话说完,向周围的士兵喊道:“弟兄们,你们是跟我投降,还是跟蒋团长向西撤离?”士兵们齐声说道:“投降,投降……”蒋宇勃然大怒,抬手把枪口顶在薛世藩的太阳穴,道:“你要造反吗?”薛世藩傲然道:“是,我早不想帮鬼子打中国人了,你若铁心当汉奸,那就开枪吧!”蒋宇狞笑一声,正要扣动扳机,一名士兵忽地一把抱住他,另一名士兵伸手把枪夺了过去,随即一拳将他打晕。薛世藩向两名士兵投去感激的一瞥,然后站起来扔掉手中枪,喊道:“弟兄们,放下枪跟我投降。”当彭文、孙大有看清走在前面之人是薛世藩时,齐齐迎了上去。薛世藩认出来人,心中惊讶,待两人走到近前,放下双手,问道:“你们没死?”彭文笑道:“薛营长,见面就诅咒我俩,你不应该呀!”孙大有见薛世藩发愣,道:“我俩要是死了,换个人在这里指挥,你薛大营长恐怕就嗝屁了。”薛世藩问明实情后,道:“彭、孙两位老弟,拜求你俩跟柳惠、夏一凡、褚霸说说,让我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打鬼子。”彭文忙道:“好说,好说。”这边的战斗已接近了尾声,褚霸那边却还没有开打。原来,褚霸率领第一、第二两个步兵中队藏在森林里,等敌人走出森林身影消失后,率人从后尾追上来,追出四五里,埋伏在柳惠事先指定的一道沙丘上。当隐隐传来炮声时,褚霸脸色露出兴奋的神情,向叶伟群、成可言二人说道:“蛇岭那边开打了,等鬼子退过来,不许给我放跑一人。”叶伟群道:“这里地形狭窄,易守难守,鬼子要想从这儿跑掉,实比登天还难。”褚霸拔出幽冥刀,用衣袖开始擦拭刀锋。成可言道:“大队长,收起你那家伙吧!”褚霸嘿嘿一笑,道:“惠妹子不让我跟鬼子近战,可惜了我这把宝刀啊!”成可言也很想用大刀砍死几名鬼子,眼珠一转,道:“反正惠妹子不在这里,咱们何不过过刀瘾呢?”叶伟群也道:“是啊!等一会鬼子退过来,咱们先用掷弹筒、机枪狂轰烂打一阵,然后就冲过去,用大刀把鬼子全劈了。”褚霸把刀收起来,不悦道:“你俩以后不许再出这馊主意,打战的时候一定要听惠妹的话。要不我让你们官降一级,去当小队长。”两人听了,顿时不敢再言语了。二十几分钟过后,褚霸看见鬼子飞也似地跑来,道:“大家做好准备,听我命令,再开枪开炮。”竹内宫彦身负使命,待逃离炮火的威胁,聚拢两个残余中队,准备杀回去,抢回生化武器。大队部一名大尉说道:“少佐阁下,我们人数不足三百了,人家炮火又厉害,我们这一回去,怕是有去无回了。”一名负责作战的参谋也道:“少佐阁下,此时万万不能回去。”竹内宫彦沉思良久,道:“山崎联队长好不容易搞来的生化武器,未等发挥其威力,便在我上白白地丢给了柳惠一干人,我心不甘啊!”那名大尉说道:“少佐阁下,我们大队多数是刚刚补充来的新兵,您看他们的士气,能在强敌面前把生化武器抢回来吗?”竹内宫彦瞧着一双双惶恐的眼神,暗叹一声,道:“撤。”他一路逃来,不时地回头张望一下。他顾了后,却忘了前,当听见刺耳的尖利叫声时,心想:“完了,完了……”褚霸两个中队三十具掷弹筒、三十挺歪把子机枪,只用了不到十分钟,鬼子所剩无几。竹内宫彦身受重伤,忍着剧痛跪起,环顾一下四周,见士兵所剩无几,痛苦地呼道:“山崎阁下,我没能完成您的重托,愧对帝国军人的称号。”说罢,抽出战刀剖腹自尽了。未死的六名鬼子,在长官倒下的那一刻,红着双眼向沙丘冲来。褚霸叫道:“大家住手,把这几个鬼子交给我。”他等鬼子快登上沙丘时,天神一般站起来,脚步一错,手中幽冥刀一晃,刀锋夹着劲风,将一名鬼子的脑袋斩落。随即砍瓜切菜似地,噗噗几声响,眨眼间,五名鬼子的脑袋全部飞走了。成可言兴奋地叫道:“大队长,刀法无敌啊!”褚霸嘿嘿一笑,把刀上血渍擦拭干净,道:“一中队留下打扫战场,二中队跟我走。”当他率队赶到蛇岭时,柳惠、夏一凡已带人把毒气弹永远尘封在了一个石洞里。这一仗,前前后后没用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竹内大队一千多名官兵尽数毙命,皇协军第三师三团四百多人死于枪炮之下,五百余人当了俘虏。蒋宇没能活命,死在孙大有的枪下。柳惠在返回途中,听彭文讲述了皇协军投降的经过后,向褚霸说道:“留下俘虏,把各个中队扩编至一百二十人,剩下之人成立第八步兵中队,由薛世藩来当中队长。”褚霸点点头,道:“那抓来的伤兵怎么处理?”夏一凡接话道:“给他们疗伤,等伤好之后,愿意留下来的,编入各支队伍,不愿意留下来的,放他们走。”褚霸眼中显出顾虑之色,道:“那放走之人,把咱们入山密道给说出去怎办?”夏一凡笑道:“这好办,问问那些伤员,如果伤好后不想留下,在入山和出山时,把他们的双眼蒙住就可以了。”队伍行至莲台山西,柳惠跟于蓝、古月低语了几句,向褚霸说道:“大哥,我们几个要回翠云谷,明后天你派人察看一下通往新泰的山路,然后布下几道暗卡,大后天我们几个回来接货。”褚霸心知山上简陋,这两天又没有战事,他们自然想回家享几天清福,于是笑着答应了。 第四十二章 蛇岭之战(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廖明不愿意丛映玉离开,又不好张口挽留,目光里流露依依不舍的神情。古月见了笑道:“映玉姐,你留下来吧!”丛映玉白了她一眼,转身向廖明低声道:“照顾好自己,不要到山梁上晒太阳,过两天我会回来的。”廖明第一次听到她关心的语言,一时竟感动得眼睛潮湿起来,使劲地点了点头。几人抄近路回到翠云谷,刚歇上一会儿,古月溜进柳惠闺房,一把揪起她,笑眯眯的道:“跟我走。”柳惠问道:“去哪?”古月道:“断魂谷。”柳惠以为她想去洗澡,抻了个懒腰,道:“洗个身子,跑那么远干吗?”古月把她从床上拖下来,道:“不是洗澡,是让你教我掷弹筒发射。”柳惠拿她最是没办法,道:“你去把大师姐、映玉姐叫上,也免得我以后一个个的教。”古月嘻嘻笑道:“你这话说晚了,她俩已经去了。”柳惠嘟起嘴,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古月拉住她手,道:“小姑奶奶,快走吧!”整整小半天,断魂谷里响声不绝,直到一轮明月从东方升起,四女才歇手返回翠云谷。夜深了,柳惠静静地躺在床上,没等来师兄,猛然想到:“几经折腾,莲台山已成为山崎老鬼子关注的焦点,为分散他注意力,自己何不主动出击呢?”于是爬起来穿好衣服,带上枪和掷弹筒悄悄地离开了翠云谷。僻静的山野里,柳惠将轻功施展到极限,风一样地来到南庄。她挥枪打灭探照灯后,一气发射出三枚榴弹,将南边木制大门炸得稀烂。她不等敌人有所反应,收拾好武器,起身奔往化马镇,丢下五枚榴弹后,又袭击了角峪镇。最后,悄然来到了青龙镇。此刻,青龙镇四周静悄悄的,柳惠藏身在树丛中,见东门的布置跟南庄没有二样,心下一乐,身体向前移动百余米,架起掷弹筒架,发射出两枚榴弹。沙包里,四名打瞌睡的鬼子,伴随着烟尘,稀里糊涂做上了土飞机飞出沙包。柳惠看了大门右侧岗楼一眼,移动炮口,竖起大拇指,口中发出两声轻笑,把三枚榴弹丢进炮筒。只听轰轰三声响,那木制岗楼被炸得木屑纷飞,里面的六名鬼子,胳膊腿搬家,魂归地府了。山崎大作被爆炸声惊醒,一把推开怀中的军妓,坐起来静听一会儿,喊道:“来人。”一名尉官推门走进来,点燃蜡烛,一眼看到那半遮半掩的雪股,呆楞一下,才道:“大佐阁下,您……有何吩咐?”山崎大佐阴鹜的双眼闪过一缕凶光,道:“命小岛大队长把捣乱之人给我抓来。”那尉官道:“嗨!”山崎等那尉官关上门,扯过盖在军妓身上的被子丢在地上,狂叫了一声,扑在军妓身上,又开始大发兽欲。那军妓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暗想:“莫非大佐阁下疯了不成?”原来山崎大佐自下午联系不上竹内宫彦,便已频临疯狂的边缘。他不敢向旅部汇报,一个人呆坐在屋里,不住地长吁短叹。傍晚,联队部一名参谋十分乖巧,想缓解一下他心情,找来一名随军妓女。山崎等那军妓点亮蜡烛,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像抓小鸡一般把那军妓抓起来丢到床上,然后把心中的恨和怒全部撒在了军妓身上。那军妓好不容易等他发泄完沉沉睡去,不想,爆炸声又将他惊醒,可怜的军妓又开始承受他畜生一般的行为。山崎大佐心中的郁结忿恨,若跟关谷奇雄相比,却是远远不如。今天晚饭前,关谷奇雄势如疯虎,挥舞手中战刀亲手残杀了四名无辜百姓。这他还不觉得解恨,又将那四名百姓手脚剁下,放在锅里煮了一碗汤,咬着牙一饮而尽。夜幕垂临,关谷奇雄把瘦小的身躯埋在宽大的沙发里,想着一个个恨事,心脏好似被针刺穿了一个小洞般,汪汪的往出滴血。早些时候。江川大队全军覆没,山崎大佐恼怒之下,抽刀架在他脖子上,倘若他没有一张灵巧的嘴,脑袋怕是当时就落地了。关谷奇雄羞愤之余,气冲冲地来到桂花家,生生摔死赵大明儿子后,又将桂花奸杀,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可是隔了几天,驻蒙阴宪兵司令部来电,说伊藤百惠背叛国家,救走了共党重要交通员,把他大尉军衔降为中尉,并命他不遗余力搜捕。山谷奇雄把军衔看得比生命还重,命宪兵队长中山和二率人搜寻伊藤百惠,折腾了半个月,毫无结果,不得不罢手。昨天,他收到一封父亲的书信,得知两位胞弟全部死在中国战场上,母亲为此大病一场,不治身亡。关谷奇雄欲哭无泪,今天上午,他给宪兵司令部发去电报,请求转到军界,要给母亲和两个弟弟报仇。结果,司令部在午前给他回电,电文中除了斥责,别无其它语言,气得他把电报撕得粉碎。夜深了,关谷奇雄一点睡意也没有,一会儿想起母亲,一会儿想起两个弟弟,一会儿又想起山崎暴怒如雷的样子……当听见爆炸声,冷笑一声,心不为所动,闭目暗想:“山崎,你住在这里,柳惠欺上门来,我看你有什么好办法?”他牙齿交错,口中不时地发出吱嘎声响,若有人听来,定然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猛然间,关谷奇雄想到山崎如果前去察看,宪兵队倘若不在场,自己又得挨他训斥。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到了门口,差点与匆匆赶来的中山和二撞在了一起。中山和二伸手扶住关谷,道:“课长,东门传来爆炸声,我要带人去看看吗?”关谷奇雄道:“要去,可能是柳惠带人前来搞鬼,注意他们的冷枪。”中田和二的宪兵队跟关谷课长比邻而居,他跑到西院,发出集合命令,便带人跑走了。月光之下,关谷奇雄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他一边踩着自己的身影走,一边等待消息。忽然,西边传来一声尖啸,还没容他把身子转过来,轰隆一声响,双腿随之跟大地抖颤起来。当看到西边袅袅升起一团烟雾时,屋中的电话铃声响了,急忙进屋操起了电话,只听山崎歇斯底里地喊道:“八嘎,你这头蠢猪,赶紧把捣乱的人给我抓来。” 第四十三章 骚扰乱敌(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关谷奇雄放下电话,因心中愤慨,忍不住自语道:“山崎老匹夫,你心里不痛快,拿我撒什么气?人家就在外面打炮,你怎么不去抓?你说我是蠢猪,我看你连蠢猪都不如。”在屋中转了一圈,一屁股拍在宽大的沙发上,垂头生闷气,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把头抬起,见来人是中山和二,问道:“怎么回事?”中山和二道:“还不清楚,小岛少佐正在带人搜索。”关谷奇雄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柳惠游到西门并不贪战,只发射一枚榴弹,瞧见炸死两名鬼子,偷笑一声,提着掷弹筒跑走了。她连炸四镇,感觉瘾头没过足,雌威发作,身子忽南忽北,忽东忽西,又袭击了七个炮楼,炸死二十多名敌人,才罢手回家。柳惠蹑手蹑脚走进自己闺房,一眼看见帷幔高悬,师兄仰身躺在床上正自呼呼大睡,不禁抿嘴儿偷偷一乐。她脱掉外衣,头刚刚粘在枕头上,见师兄一翻身把大腿扔了过来,压在自己膝盖处。柳惠对他这样已成为习常,并没在意,脑中开始一幕幕地想着今晚的行动。过不多久,见师兄一只手丢过来,搭在自己身上,当即心神一震。但见他手没有动,心里哼道:“真烦人,睡觉从没个老实气。”继续回想,当脑中浮现出到轰炸北山屯炮楼情景时,忽感到师兄的手在动,当下一把给按住了,低声问道:“你醒了?”夏一凡一直假寐,抽回手问道:“你去哪了?”柳惠侧过身搂住他腰,把头抵在他那的宽阔胸膛上,嬉笑道:“跟情郎幽会去了。”夏一凡照她圆圆的屁股打了一下,道:“不老实交代,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柳惠下意识向后挪动下屁股,柔声道:“别打,别打!我是给鬼子捣乱去了。”夏一凡埋怨道:“那你怎不叫上我?”柳惠道:“我东打一下,西炸一下,来来回回跑了二三百多里,你能跟上吗?”夏一凡道:“你可以背我呀!”柳惠娇声道:“大男人,让媳妇背,羞也不羞?”夏一凡捧过她一张俏脸,眯缝眼睛,凑过嘴亲吻着她的额头、眉毛、脸蛋,最后印在那一双樱唇上。柳惠嘤咛一声,四片嘴唇合了分、分了合,啵啵声在小小的闺房里回荡不已。便在此时,一缕月光透过窗缝洒在柳惠清妍的脸上,令她一惊,忙握住师兄一双手,道:“好了,你别欺负我了。”打了个哈欠,又道:“困死我了。”夏一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将自己身体挪到床边,默默调息。柳惠见他自行离开,倒是大感意外,柔声问道:“跑那么远,生气了?”夏一凡情火炽热,不敢睁眼看她,道:“没有,我定力不深,怕把持不住……”柳惠轻笑一声,移过身子,右手臂搭在他腰上,道:“睡吧!”她实在是累了,不久便发出了悠长的气息声。夏一凡收敛心神,脑中浮现出抗日自卫大队成立伊始,缺枪少弹,缺衣少食,而如今有枪有炮,丰衣足食,跟敌人作战取得了一场又一场辉煌的胜利。他浑陶陶、乐悠悠地回忆每一场战役的细节,到了最后,脑海里忽然蹦出秦大川早上说的一句话:“一凡,莲台山远离村庄,不利于革命根据地的建立,等鬼子扫荡结束之后,咱们应该把队伍拉到人民群众中去,伺机攻打化马、青龙等重镇,把抗日革命声势搞响、搞大。”抬手微微拍了拍脑门,心想:“对呀!就目前队员的素质,精良的装备,充裕的弹药,何必窝藏在莲台山里呢?”又想:“山崎联队、皇协军第三师虽是强敌,但实力已折损三分之二,眼下要是出击,定然会取得一场场胜利,说不定还能在青龙镇站稳脚跟呢!”这念头刚刚升起,又暗暗摇头:“敌人实力虽说有所下降,但算上皇协军第一师,也是数倍于己,如果主动出击,还是有些冒险。”这一晚上,他一会儿喜上眉梢,一会儿双眉紧锁,整整一夜没有合眼。黎明前夕,他想回自己房间,身子一动,柳惠顿时有所察觉,道:“再睡一会儿。”夏一凡亲了她一口,把头埋在她秀发里,却不想睡着了。太阳爬上栏杆,云婆婆、吴大爷老两口吃完早饭便带着三个孩子到谷中玩耍。古月见柳惠、夏一凡迟迟不来吃饭,向周四海说道:“你去看看师弟怎还不过来吃饭?”周四海道:“我去过,人在不。”古月咦了一声,抬脚往出走。于蓝叫住她,道:“别去找了。”古月问道:“为什么?”于蓝含笑不语,古月顿时明白了,道:“师傅也不管管,看师妹把肚子弄大怎办。”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吱嘎一声,柳惠推门走进来,瞪了古月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胡说什么?”古月咯咯笑了几声,道:“你起来了呀!”柳惠没理睬她,回头叫道:“师兄,进来吃饭。”原来柳惠醒来,见天已大亮,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推醒师兄,低声说道:“遭啦,遭啦!你快走。”夏一凡看了窗外一眼,惊声道:“啊哟!我……”柳惠含羞掐了他一下,娇嗔道:“都怪你,羞死啦!”她下床胡乱把外衣穿上,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从门缝向外张望一会儿,回头见师兄已经穿上衣服了,道:“不能走门,咱俩从后窗户出去。”夏一凡道:“好。”两人如同做贼一般,悄悄从后窗户跳了出去。柳惠跟师兄交代几句,便从后面绕过来,碰巧听见古月在说她,故作生气用来掩饰自己的羞态。夏一凡红着脸走进屋子,为掩饰窘态,连声说道:“吃饭,吃饭。”古月一把揪住他衣领,问道:“昨晚你做贼了?”夏一凡虽然敦厚诚实,但心思之机灵,却不输柳惠多少,朝柳惠望了一眼,道:“我做没做贼,你问惠儿便知。”古月松开手,道:“她比我还凶,我才不问呢!”柳惠笑道:“我昨晚做贼了,炮轰四镇又七家炮楼。” 第四十三章 骚扰乱敌(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一听炸了锅,道:“师妹,有这等好事,你怎不叫上我?”柳惠拿起筷子敲着碗边,道:“二师姐,伺候好我,以后就会带你去了。”古月给她盛了饭,嘟着脸说道:“你若不带我去,我拿师弟出气。”夏一凡想起二师姐揪耳朵的疼劲儿,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耳朵。柳惠吃过饭之后,带领三女来到断魂谷练习掷弹筒发射,练至中午,见几人进步神速,忽发奇想,道:“咱们去角峪镇,拿鬼子练习可好?”三女自然是求之不得,每人背上一具掷弹筒,各带三十枚榴弹,翻上断魂崖,抄近道直奔角峪镇。时间接近二点半,柳惠来到角峪镇西边,道:“昨晚我把东门沙包给炸了,今天咱们炸它西门岗楼。”四女架好掷弹筒,见大门不时有百姓出入,担心误伤百姓,皆不敢发射榴弹。过了二十余分钟,性子急躁的古月见好不容易没有百姓出入了,一枚榴弹出膛,距离岗楼三十米的地方爆炸。于蓝、丛映玉手也不慢,但第一次实战,技术很难发挥出来,皆没有炸中目标。柳惠目标选在沙包上,不等鬼子把机枪架好,两枚榴弹飞过去,将沙包里的鬼子尽数炸死。古月看了羡慕,叫道:“看我的。”她这枚榴弹打在城墙根处爆炸,溅起了一团尘烟。柳惠移动炮口将岗楼炸飞,搭住丛映玉的左臂,说道:“都跟我向北撤。”古月本来不想撤,但没有了轰炸目标,只得闷闷不乐地跟在了后面。跑出二十多里,柳惠放开丛映玉,道:“歇一会儿。”古月一屁股拍在石头上,把散乱的头发向后一撸,气呼呼的道:“师妹,你是让我们来看你表演,还是来锻炼我们?”柳惠道:“轰炸后,不适合久留,没过上瘾头,不是还有下一个目标?”古月一听消气了,道:“咱们去南庄,炸那里的鬼子,好不?”柳惠摇头道:“南庄鬼子多,我昨晚又捣乱过,再去怕是吃不饱兜着走了。”古月问道:“你想去哪?”柳惠道:“南庄西,轰炸铁路沿线的碉堡。”古月道:“你不嫌远吗?”柳惠道:“远也得去,咱们不能让山崎盯住莲台山不放,眼下只有在铁路线上做文章,才能把山崎视线给转移过来。”于蓝虽然生性恬静,却极为多智,颌首道:“妙招!这样一来,山崎近期的注意力就会放在铁路上,咱们或许有机会回到蟠龙峰了。”古月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用掷弹筒把铁路给炸了,气死小鬼子。”于蓝摇头道:“不行,火车脱轨会死很多人,万一车厢里有咱中国人,哪不是咱们给害的?”柳惠道:“铁路沿线碉堡多,咱们就炸碉堡。”古月又开始着急了,站起来说道:“走啊!”柳惠笑道:“铁路守卫森严,只有晚上行动,才不容易被发现。”当下几人回到翠云谷,吃过晚饭,稍事休息,便要动身。夏一凡见她们急急的要走,心想:“惠儿昨晚单独行动,今晚是想四人行动,独独的把我和两个姐夫丢在家,这那行啊!”心念一转,计上心头,说道:“大姐夫、二姐夫,你俩去准备枪弹,一会跟我走。”周四海闷了一天,正憋得难受,当即应道:“好哩!”于蓝岂能放心,道:“师弟,你们三个在家好好睡觉,明天好有精力去接货。”夏一凡似笑非笑,道:“大师姐,你们去忙好了,别管我们。”柳惠比大师姐更是不放心,斜了师兄一眼,道:“就你起高调,去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夏一凡暗自得意,努嘴向袁天龙、周四海两人偷笑。吴大娘在一旁见只有丛映玉人单影孤,心里很不是滋味,暗暗叹息一声,转身走开了。晚上十一点,柳惠等七人藏在一片树林里。四女将掷弹筒架好,一齐对准铁路旁的一个碉堡。古月道:“我发射了。”于蓝道:“别急,让小师妹给校正一下。”柳惠逐一纠偏,令三女受益匪浅,她道:“每人连发三枚,然后一起向北撤。”她一声号令,但见四枚榴弹在夜空里划出一道弧线,尖啸着奔向碉堡。巨响声中,碉堡上面的盖子被炸坏。接着又是两声骇人的爆炸,碉堡所处的位置被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鬼子修建的碉堡乃钢筋水泥结构,异常坚固,50毫米榴弹爆炸威力虽是极强,但是仅一枚对它丝毫构不成威胁。若是四枚榴弹一齐轰炸,那威力足可以抵上二十颗手榴弹,即便是铁铸的也会被炸翻过来。柳惠原是担心掷弹筒威力不足,但见凑效了,道:“走!”他们绕向北边,没费吹灰之力又炸毁了一个碉堡。周四海走在后面,心下十分不痛快,说道:“你们炸碉堡,让我们来瞧热闹,这算什么?”古月回头说道:“你敢再牢骚,以后就不带你来了。”周四海撇撇嘴,道:“谁稀罕跟来?”古月“呀”了一声,道:“你敢跟我顶嘴?”周四海见她停下不走了,忙用双手捂住耳朵,满脸堆笑的道:“月儿,你们过瘾,我痛快痛快嘴还不行吗?”古月道:“不行。”周四海向后退了一步,道:“那我当哑巴,行不?”古月迈开脚步,道:“这还差不多。”这晚上,柳惠等人共炸毁九个碉堡,才罢手往回走。天放亮时,丛映玉抬手说道:“走过那片林子,就快到吴上屯了。”古月道:“玉姐姐,小鬼子真是可恶,他们不烧房子,咱们便可以到你家歇歇脚了。”丛映玉叹息一声,道:“穷苦人好不容易有个窝,不想让鬼子一把火给烧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七人心情沉重,默声从吴上屯走过来。又向前走了五六里,柳惠忽道:“隐蔽,前面有人。”七人藏好不久,远方出现四个人影。柳惠眼力极强,道:“怎么是他们?”夏一凡问道:“是谁?”柳惠道:“许志洪、廖安、王虎和巴矮子四人。”夏一凡皱起眉头,琢磨不透他们为什么离开了莲台山。 第四十三章 骚扰乱敌(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走到一个沙丘旁,道:“廖兄,前面就是吴上屯了,不急在一时,歇一会儿再走。”他们刚刚坐下,夏一凡从树丛之后走出来,叫道:“许队长。”许志洪扭头一看,急速奔来,喘息道:“廖明不……见了,你们可曾看……见?”丛映玉也已走出树丛,听了心头一震,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许志洪道:“昨天早晨。映玉,我们怀疑他是来吴上屯找你。”丛映玉面颊微微一红,看着柳惠喃喃地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柳惠见她方寸已乱,安慰道:“姐姐,别着急。”微一沉吟,问道:“有人看见他离开莲台山吗?”许志洪道:“有,当时廖明跟哨兵说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那哨兵知道他跟你们关系不一般,没有阻拦,便放他离开了。” 丛映玉见众人沉默不语,心中焦急万分,道:“我去找找。”柳惠叫住她,道:“廖明哥看我们前天从莲台山西边向北走了,估摸他也是走那个方向了。”她把掷弹筒、狙击枪摘下来交给夏一凡,道:“师兄,我跟玉姐姐抄近道先走一步,你们随后跟来。”她将丛映玉负在背上,辨别一下方向,展开轻功,如飞离去。丛映玉伏在柳惠的背上,只觉耳畔生风,身子忽高忽低,恍如腾云驾雾一般。她心念廖明安危,收敛起好奇之心,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廖明的影子,心下里还暗暗地叨咕:“我不是跟你说过,过两天我就回来嘛!你……你怎么不听话?从昨早到现在,已整整一天一宿了,你去了哪里?廖明哥,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清楚是不是喜欢你。过去,惠妹、月姐跟我提及你,我心里会烦,而现在不是了,看不见你,我心里会乱,会神不守舍,这算不算喜欢呢?廖明哥,你千万不能出事啊!我祈祷老天爷保佑你,保佑你平安无事……”一路上,柳惠翻崖壁、过河流,行了一个多时辰,忽然看见右边不远处的一个山梁上站立数十条狼,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野狼很少在白天成帮搭伙,莫非……”不容多想,抽出一支驳壳枪,折过身子,一边跑一边对空开枪。狼群受惊,扭头看见有人奔来,呼啦一下顺着山梁全都跑走了。柳惠登上山梁,看见下方八九只大灰狼把廖明团团围在中间,情形岌岌可危,忙放下丛映玉,抽出腰间另一支驳壳枪,清啸一声,一顿爆射,顷刻之间打死了所有的狼。廖明循声向山梁上望去,喜悦之余,心神一松,眼前一阵迷糊,手中刀当啷一声坠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丛映玉“啊”的一声,一路疾跑,来到廖明身旁,见他双眼紧闭,脸、胳膊、小腿上多处擦破,双手上又全是血迹,吓得一呆,蹲下身子叫道:“廖明哥,醒醒,快醒醒……”她唤不醒廖明,哭叫道:“惠妹,你快来啊!看看廖明哥怎么了?”柳惠立在一条巨蟒尸体旁,看见蟒身上鳞片脱落数处,蟒腹七寸处豁开一道大口子,于是暗惊不已。再看数条身首异处的狼尸,叹嘘人蛇、人狼不知经历了怎么样的惨烈搏斗。当听见丛映玉的哭喊声时,飘到廖明身边,伸手搭了一下脉,道:“玉姐姐,你不必担心,廖明哥只是力竭而晕。”不多功夫,廖明悠悠醒转,瞧见丛映玉泪眼婆娑的样子,挣扎着欠起身子,道:“映玉妹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丛映玉泪珠忍不住滚落下来,道:“看你伤的,你这是何苦呀!”廖明颤抖地伸出右手,苦涩一笑,道:“能看见你为我流泪,我死也值了。”丛映玉一听这话,泪如泉涌,道:“我……我……不让你死。”廖明双手撑地坐起,道:“映玉妹子,不管你怎样想的,这辈子我非你不娶,除非我打仗死了、残了。”丛映玉哭道:“你……你……唉!你让我怎么办是好啊!”柳惠听了这话,笑道:“玉姐姐,你让廖明哥当我姐夫,不就是了。”丛映玉一张泪脸上闪过两朵红晕,道:“我……”柳惠道:“等我回家跟师傅说,让廖明哥也住进翠云谷。”丛映玉用衣袖抹掉眼泪,道:“使不得,使不得…。。”这话说得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竟是自己也听不清楚了。柳惠嘻嘻一笑,道:“玉姐姐,廖明哥这次是万幸,你能说准他以后不来找你,要是有个好歹,那时哭就晚了。”丛映玉见廖明用一双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心头剧跳,脸上红晕又生。她不敢瞧他,别过头去,把目光转到一旁,不曾想一眼看到了那条巨蟒,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抬手指道:“蛇……啊!好……大的……蛇啊!”原来她下山梁直奔廖明,根本没顾上看四周情景,此时看见巨蟒,岂能不怕?廖明安慰道:“别怕,那条蟒让我给打死了。”丛映玉“呀”了一声,问道:“咋打死的?”廖明道:“我把蟒胆给掏出来了,它就死了。”他把头转向山梁,眯缝起双眼,道:“昨半夜,我攀上山梁看见那条大蟒,开始误以为是根木头,当我接近它时,大蟒忽然向我发动进攻,瞬间把我双腿、一双胳臂给缠住了。这家伙力气好大,勒得我喘息困难,全身骨节咯咯作响。我因双手被它箍住不能动弹,只得凝神用功与之相抗。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功力即将耗尽时,看见山坡上蹲着不少狼,心知自己活不成了,便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大蟒,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害我跟映玉妹子阴阳相隔啊!’我一想起映玉妹子,心智不知怎么就开了窍,当下双腿奋力一蹬,便跟大蟒一起滚落到山脚下。我趁大蟒松劲的空儿,抽出两只手与之搏斗。跌跌撞撞,翻翻滚滚,最后,我施展少林拈花指指法,豁开大蟒肚腹,取出蟒胆,才将其杀死。大蟒一死,我瘫在地上,刚刚恢复一点力气,野狼向我发动了进攻。此刻,枪已不知掉落到那里了,幸好背上大刀还在,我抽刀与狼周旋起来。砍杀十几条狼,累得我差点吐血。嘿嘿!要不是你俩赶来,我现在恐怕就剩白骨一堆了。” 第四十三章 骚扰乱敌(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听到这里,笑道:“廖明哥,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着捅了一下丛映玉,道:“别发呆了,东边有个山泉,你扶廖明哥去洗洗,我来帮廖明哥找枪。”丛映玉有些扭捏,迟迟不把手伸过来。廖明抬起满是血渍的右手,笑道:“映玉妹子,扶我一把,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丛映玉犹豫之际,廖明右手突然向前一探,抓住她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叫道:“映玉妹子,扶我起来。”丛映玉的一张脸红灿灿的,宛若朝阳晚霞,羞声说道:“松开我的手,我……扶你便是了。”廖明功力不凡,这时,站立行走已不是问题,但他故做萎靡,借着丛映玉搀扶之力慢慢站起,还把肩膀靠在丛映玉身上,回头向柳惠报以感激的一笑。柳惠找到枪,回头见两人坐在山泉旁执手叙话,心道:“玉姐姐,妹子给你找到幸福了。”丢下两人,沿原路返回,去接应师兄等人。夏一凡等人过河要重新轧制木筏,耽误了不少时间,当与柳惠汇合后,听了她一番讲述,无不惊出一身冷汗。待廖安见到廖明,疼惜了一番之后,趁丛映玉不注意,偷偷踢了他一脚,又瞪了他一眼,算是责备了。晌午,焦急等待中的褚霸,见廖明跟着大伙儿回来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当听完廖明遇险经过,抬手拍拍他肩膀,道:“兄弟,你这不是找媳妇,是给媳妇找麻烦啊!”丛映玉见大伙儿全都哈哈笑着把目光投向自己,狠狠白了廖明一眼,带着一张大红脸躲在一株古树后面。褚霸让大伙儿坐下,道:“惠妹子,成可言刚刚回来一会,他说大量骡马驮着大包小裹的隐在榆树岭东边一片树林里,怀疑是马帮给咱们送来的货物。”柳惠听了心下雀喜,道:“大哥,准备提前接货,你这派一中队到莲台山北面埋伏,二中队、三中队埋伏在西边,以防不测。四中队、五中队即刻奔往铁石峰,六中队每人牵一匹马出山等候。”见褚霸点头,又道:“你向阎大姐要五千块大洋,等我跟师兄师姐吃口饭,然后一起去接货。”褚霸道:“好!”说着转身去安排。下午一点半,柳惠带人出现在榆树岭东边树林里。马帮弟兄见对方全副武装,心惊之下,摆出格斗架势。负责押货的头目名叫陈绍辉,身材生得不算高大,但双目精光闪现,显得内功不凡,只听他喊道:“弟兄们,货在人在,货丢人亡。”马帮众人跟着呼道:“货在人在,货丢人亡……”柳惠向前迈了两步,向陈绍辉问道:“这位大哥,请问高名大姓?”陈绍辉见对方是个靓丽女子,说话语声清音娇柔,暗暗赞许了一番,道:“在下陈绍辉,乃是马帮青城分舵杨舵主手下一个香主,今日……”柳惠接话道:“今日受人之托,前来押送货物……”咯声一笑,道:“请问货主可是王昌发、葛金财两位先生?”陈绍辉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柳惠问道:“他俩可在?”陈绍辉道:“请问姑娘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惠道:“你们运来的布匹、棉花,是我和师兄委托王、葛两位先生给购买的。原定今晚凌晨四点在颜家集南五里处接货,但见你们把货物运来了,我便想提前接货。”陈绍辉顿时明白了,道:“姑娘莫非是柳女侠?”柳惠道:“我正是柳惠。”陈绍辉抱拳说道:“王、葛两位先生没有跟随而来,而是让我给柳女侠和夏少爷捎来口信,说你们是当世英雄,所购之物,又是给抗战勇士御寒保暖之用,所以不敢从中赚取利润,五万两银票除购得蓝、白、灰棉布各一千匹、棉花五千斤外,剩下之钱全部购买了缝纫机和所用针线。”说完,向后一招手,喊道:“弟兄们,交货。”柳惠心中感激王昌发、葛金财两人,等货物交割完毕,向陈绍辉问道:“押运之费多少?”陈绍辉道:“我们杨舵主为王、葛两位义举所感动,也为江湖三女侠勇于抗倭所震撼,经请示古、柳两位帮主,交代我此行免费押运,也算是为抗日做一点贡献。”柳惠回头向褚霸说道:“大哥,江湖上讲究一个信字,咱们不能因杀死几个小鬼子,就坦然接受别人的好处,对不对?”褚霸点点头,走到陈绍辉身边,道:“兄弟,我跟谷、柳两位帮主、杨舵主都曾有一面之识,回去告诉他们,我褚霸代表三弟夏一凡和江湖三女侠谢谢他们了。但是,我们实不忍各位弟兄一路上饱受风餐露宿之苦,你们把这五千大洋带回去,买几斤水酒喝。”他一摆手,四名队员抬过两只箱子,放在陈绍辉脚边。陈绍辉连忙道:“不,我们不会收。”褚霸笑道:“你们不收,对我褚霸倒没什么,但夏一凡和江湖三女侠脸面上可就过不去了。”陈绍辉见他提到江湖人最看重的面子,踌躇了一会儿,道:“褚爷,实不相瞒,押运之资最多不过五百光洋,你们一给就是五千,我们受不起啊!”柳惠打开一只箱子,向陈绍辉说道:“大哥,这箱大洋算是我们奖赏在场的各位,那箱大洋,劳烦你们给王昌发、葛金财两位先生各带回一千,剩下五百大洋作为押运之资。”她不想再絮叨,向褚霸说道:“大哥,我们走。”褚霸将货物全部运进莲台山后,才把各路埋伏的队伍撤回来,见阎立一直忙得乐呵呵的,笑道:“召集后勤中队所有女队员,从今天开始缝衣服、做被子,要保证每名队员有一条被子盖、两套衣服穿。”阎立道:“好!到了晚上,你让百惠的队员来帮忙,我保证三天之内,全能赶制出来。”这天黑天前,柳惠把廖明带回翠云谷,跟师傅、吴大娘老两口儿说起廖明和丛映玉之事。云婆婆听了向袁天龙、周四海说道:“你俩明天在西边空地上再盖一座房子,留作廖明、玉儿小两口的新房。” 第四十三章 骚扰乱敌(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见师父满脸欢愉一色,放下悬着的一颗心,道:“廖明哥,我师父不想外人知道这里,你千万不要这地方吐露给别人。”廖明点了点头,分别向云婆婆、吴大娘老两口儿深深一躬。云婆婆见他甚懂礼节,转身对吴大娘笑道:“妹子,你不用愁了,廖明这小伙子不错,会对玉儿好的。”吴大娘打第一眼看见廖明起就喜欢上了,向一直红着脸的丛映玉说道:“玉儿,娘这下放心了。”吃饭的时候,周四海向袁天龙说道:“咱俩又多了一个伴。”袁天龙道:“是啊!这回咱们四女四男,更够小鬼子受了。”周四海往嘴里扒了一口饭,道:“我看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吃闲饭的人。”云婆婆把饭碗重重的一放,怒声道:“四海,你说什么?”周四海知道云婆婆误解了,忙陪着笑脸说道:“师傅,您老会错意了,咱翠云谷阴盛阳衰,惠儿她们打鬼子不愿意带我们去,即使带去了也是跟着溜腿。远的不说,就说昨晚,她们四个女的一气轰掉了九座碉堡,而我们三个男的一枪都没放,像个跟屁虫似地屁颠屁颠跟在她们后面,廖明再参与进来,不是个多吃闲饭的吗?”云婆婆瞪了他一眼,道:“是你们本事不济,怪不得别人。”周四海道:“怪惠儿,她不教我掷弹筒发射。”柳惠没好气的道:“你都没张罗学,我干么教?”周四海道:“我现在就想学,你教吗?”柳惠白他一眼,道:“让二师姐教。”周四海道:“月儿还是个半吊子,你让她怎么教?”夏一凡帮腔说道:“就是,就是。惠儿,你在哪儿教不好?偏偏选个我们下不去的地方。”袁天龙深有同感,道:“是,就是!”柳惠瞧了两位师姐一眼,道:“大师姐、二师姐,他们三人一齐攻击我,你俩谁也不帮我说一句话吗?”古月把饭碗一推,道:“怎么帮?你说。”柳惠一时没想出来,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嘟囔道:“我最小,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夏一凡冲她努嘴儿一笑,道:“咱翠云谷阴盛阳衰的局面,可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要负责。”柳惠竖起眉毛,道:“好啊!我好心让你们闲着,你们倒还责怪起我来,真是一点良心没有。”于蓝一直笑而不语,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拌嘴,这时说道:“小师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今晚咱们找个地儿,就教教他们几人,也免得他们闲着还嘴长。”柳惠眼珠儿转了转,狡黠一笑,道:“师兄,我教你们四人不难,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要不免谈。”夏一凡已从她那眼神里看出来,她这一笑不一般,正欲张口询问,周四海抢着问道:“什么条件?”柳惠用指头点点他们四个人,道:“我的条件嘛!简单得很,只要你们每人叫我一声小姑奶奶,便是了。”话音一落,顿时响起哄堂大笑。吴大爷放下碗筷,道:“惠儿真是个孩子。”云婆婆也道:“是呀!我没想到这丫头也会调皮。”夏一凡把袁天龙、廖明、周四海拽起来,齐刷刷地站在柳惠对面,一本正经地说道:“惠儿,我们为掌握掷弹筒的发射技术,多一项杀鬼子技能,屈尊叫你一声小姑奶奶不难。来,大家跟我一起喊,一、二、三,小姑奶奶!”周四海叫得最欢,余兴未艾,转头依次向于蓝、古月、丛映玉三人分别叫了一声“姑奶奶”,逗得三女哧哧笑个不已。柳惠把饭碗一推,凸起小嘴说道:“不好玩,不好玩!”这晚上,夏一凡、袁天龙、周四海、廖明四人基本掌握了掷弹筒的发射技术。第二天上午大家忙着盖房子,到了中午,周四海放下手中活,叫上夏一凡来到一棵大树底下,向正帮着吴大爷扎草把的柳惠说道:“小姑奶奶,你歇一会,带我们去练练发射准头,行吗?”柳惠直起腰,嗤嗤一笑,道:“师兄,你尊口还没开呢!”夏一凡清了清嗓子,叫道:“小姑奶奶,小姑奶奶……”柳惠捂住耳朵,道:“师兄,快不要叫了,你叫的太难听了。二姐夫,你去叫人,我这就带你们走。”夏一凡把柳惠拉到树后,左右看无人,低头把嘴印在她那双红唇上。柳惠轻轻“嘤”了一声,一把推开他,抚了抚胸部,道:“坏师兄,吓死我了。”夏一凡轻柔地叫了一声:“小姑奶奶。”柳惠娇声笑道:“这声叫得好听,我还想听。”夏一凡忽听见跑步的声音,当下收敛起笑容,道:“惠儿,反正咱们是练习,让敌人听听爆炸声,可好?”柳惠朝他挤了一下眼睛,道:“好啊!山崎住在青龙镇,那咱们就让他听听炮声。”午后,爆炸声惊动了青龙镇驻守的所有敌人。山崎大佐马上带着樱井良佑、小岛、吴岳庭、关谷奇雄等人登上南面城墙,从望远镜里隐约看见硝烟袅袅升向空中。吴岳庭对青龙镇附近地形甚是了解,道:“正南是荒山绝壑,杳无人烟,怎会有人发射榴弹?”小岛少佐心中迷糊,无法判断敌情,但见山崎大佐一双冷峻的目光停在自己脸上,心知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定然会遭来一顿训斥,于是,支支唔唔地道:“今天,我……没派队伍出……镇,吴师长,你……派了么?”吴岳庭道:“我皇协军三师跟小岛大队士兵一样,没有一人离开青龙镇。”说完,他向小岛讪笑一下,好像是说你们日本人不敢离开青龙镇,我皇协军更是不敢了。山崎大佐耳听着隆隆爆炸声,陷入了沉思:“这几天,四个重镇、七个据点和铁路沿线接连遭遇袭击,搜查结果,一无所获。今天,这爆炸声来得有些不同寻常,难道是柳惠有意引我过去?哼!柳惠,你太猖狂了,太不把我山崎放在眼里了。你今天即使摆下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我要倾所有之兵力,将你灭掉。”他接连遭受重大挫折,一改往日之沉稳作风,道:“关谷君,你率宪兵队守镇,樱井君、小岛君、吴桑率人跟我出镇,消灭柳惠,消灭这伙嚣张的支那人。” 第四十三章 骚扰乱敌(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樱井良佑忙道:“大佐阁下,出击不得,支那人有恃无恐的发射榴弹,定然是布下重兵,等我们过去,然后给予我们毁灭性的打击。”山崎大佐脑中尚存一些理智,想起竹内、江川两个大队的覆灭,不禁踌躇起来,良久,回身向一名尉官问道:“皇协军第四师还没联系上吗?”原来,他还不知道张秃子等土匪已经全部死在了炮火之下。那尉官道:“是,大佐阁下。”山崎又问道:“皇协军第一师走到哪了?”那尉官道:“已过驮来山北麓,正沿铁路线走来,估计今晚能到达南庄。”山崎大佐低头沉思一会,踱步走到关谷奇雄身边,道:“关谷君,这爆炸声来得突兀,你怎么想?”关谷奇雄这人最是记仇,因赵大明传回的消息有误,山崎恼怒之下,差点用战刀削下他的脑袋,令他一直耿耿于怀。但他军衔是中尉,人家是大佐,级别相差悬殊,即使心里恨得要命,也不能把人家怎样。这时,听山崎大佐问话,不得不把心中所思说出来,于是躬身道:“大佐阁下,我想谈谈这几天的看法。”他见山崎点头,道:“这几天,我们不断遭受侵袭,应该是柳惠带人离开了莲台山,东炸一下,西炸一下,意在骚扰,说明柳惠正面还没有力量与我们相抗衡。但柳惠十分狡猾,采取袭扰战术,等把我们激怒了,再选择一个有力地形,就如今天,她想把我们骗过去,然后,集中所有轻重武器,将我们一举击垮。”山崎听他说得有理,道:“那我们怎么应对?”关谷奇雄道:“包围莲台山,断其归路。”山崎大佐念叨:“包围莲台山,包围莲台山……对,此一时、彼一时,围而不打,专等柳惠归山。”他哈哈一笑,道:“关谷君,此计甚妙。”关谷奇雄心里骂道:“蠢猪,你这联队长是怎么混上的?嘴上却道:”大佐阁下,柳惠回山,在我们前后夹击下,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任凭您宰割了。”山崎急于跟柳惠决战,转头向那尉官说道:“给钱东申发报,命他到达南庄后,不要歇停,率皇协军第一师星夜赶路,在明天四点前,包围莲台山。”停顿一下,又向那尉官说道:“命松井少佐率机枪中队、炮小队、一个步兵中队和翟云彪营要在明天傍晚赶到这里,配合我后天进剿柳惠。”那尉官走后,山崎向吴岳庭说道:“后天早晨,你亲率所部,进行拉网式扫荡,不要放过一座山,一片树林,一个村庄。”吴岳庭已被柳惠打怕了,沉吟一会儿,道:“太君,我手下仅剩一个团和警卫营了,我想率领部署跟您一起行动,这样,我们兵力集中,柳惠也不会将我们各个击破了。”山崎大佐双目一瞪,道:“吴桑,没言战,先言败,你良心大大地坏。”吴岳庭过去也算是一方诸侯,土皇帝一个,此刻,却吓得脸色煞白,躬身说道:“太君,请……不要动怒,我……后天一早,就带人出镇扫荡。”山崎大佐脸色稍缓,面向南边,怔怔地望了一会儿,阴着脸走了。吴岳庭回到师部,马上把副师长董浩、师参谋长章进、一团长关荣天和警卫营营长张大山召来,传达了山崎大佐的命令。几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都默声不语。隔了一会儿,吴岳庭道:“柳惠善于山地作战,咱们这一次离开青龙镇,恐怕凶多吉少啊!”别看董浩领兵打仗没什么能耐,但鬼心眼不少,欠了欠屁股,道:“吴师长。我有一计,可以保存实力,但……就怕日后太君找咱们的麻……烦。”章进道:“老董,找麻烦也比被柳惠歼灭强啊!”董浩点点头,道:“后天,咱们向南开拔,然后折身向东,经过吴上屯,猫在山里呆几天,这便可躲过被柳惠消灭之危机。”章进马上说道:“妙计,妙计!这是上上之妙计。”吴岳庭见关荣天、张大山两人也表示赞同,说道:“那就按照董副师长所说,多带上几日粮食,应付一下太君。”他留下张大山,待董浩等人走出师部,问道:“可有文庸的消息?”张大山道:“我派弟兄们四处打探,最后确定大少爷去了莱芜城,可……可是……”吴岳庭见他说话吞吐,心知没有找着,于是说道:“莱芜城是太君的地盘,文庸去那里不会有事,把弟兄们都召回来吧!”张大山道:“是。”他走到门口,已不闻爆炸声,停住脚步,问道:“师长,今晚要加强防御吗?”吴岳庭道:“不用,太君有一个步兵大队、一个炮兵大队驻扎在这里,柳惠绝不会犯傻来硬磕。”烟尘袅袅,让满目青山变得朦胧起来。柳惠呼出一口带着硝烟味道的空气,向于蓝、夏一凡等人说道:“咱们不能在这里久呆,带上家伙,走。”往回走的路上,廖明想自己不久就要有家了,抑不住心中那份喜悦,不时地回头瞧上一眼。丛映玉已不是原来那般纠结、扭捏,时不时地会向他报以甜甜的一笑。第二天夜里,柳惠等人带着五具掷弹筒,摧毁了甜水沟、立山屯两处重新修建的炮楼。山崎接到报信后并未派兵支援,而是等天一亮,下令各村指挥官炸毁炮楼,将兵力全部撤到徂徠、青龙、化马等重镇。俗话说:“秋后一伏热死老牛。”古月帮着搬石头、扛木头,衣服全被汗水打透了。她抬头瞧着已经偏西的太阳,道:“师妹,盖房子是男人的活,咱们不干了,你带我们几个去断魂谷洗澡,好不好?”柳惠应道:“好!”四女回房各自带上换洗衣服,然后,来到了断魂谷。她们在水中一直泡到太阳落山,才一个个钻出水面。四具洁白的娇躯,在晚霞映照之下,白里透着红润,更加显得娇艳。于蓝洗好换下来的衣服,道:“不早了,咱们穿上衣服回去吧!” 第四十四章 攻敌不备(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饥肠咕叫,笑着拍拍扁平的小腹,道:“肚子不听话了,是该回去了。”穿好衣服,奔到崖下就往上攀,离崖顶还有五六十米高时,忽隐隐听见上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忙稳住身子,把耳朵贴在石壁上静听。于蓝紧随其后,她耳力更胜古月一筹,低声道:“二师妹,上面之人是皇协军,快跟我下来。”柳惠见两位师姐一前一后的下来,问道:“下来干吗?”于蓝道:“上面有不少皇协军,咱们回不去了。”丛映玉一听变了色,急道:“咱们若不回去,小凡、廖明哥会找来的,要是跟敌……人碰上了,哪……可怎么办啊?”柳惠也有这个担心,道:“玉姐说得对,你们跟我来。”她奔到瀑布之处,道:“这瀑布后面有一个山洞,直通外面,当年师兄就是从这里逃生的。”古月埋怨道:“你要是早说了,咱们来断魂谷就不用爬上爬下了。”柳惠笑道:“从这里进出,绕来绕去的,要耽搁不少时间。”一低头,钻过瀑布,叫道:“你们要小心啊!别磕破头。”等丛映玉闯过瀑布,拉着她手,边走边道:“谷中那些狼、野羊、猪獾都是从这个山洞进去的。我原来一度想给这山洞堵死,又一想,谷中有动物也不错。哎呀!我想起了一个事儿,我曾暗暗发誓不再杀狼,那天,我为了救廖明哥,一下子打死了十来条,这可怎么办啊?”洞中昏暗,丛映玉目光不及盈尺,担心石壁撞头,又担心廖明这时奔来,听她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没好气的道:“别说了,快走吧!”柳惠并不介意,道:“玉姐姐,那些狼到阴曹地府不得告我状啊!跟狼阎王说……”丛映玉催道:“快走,快走。等明天我摆上三生,把那些狼超度一下,狼王就会不怪罪于你了。”柳惠嘻嘻笑着加快了脚步。她们走出山洞,绕了好大一个圈,才回到翠云谷那个山峰之下。丛映玉四下张望,问道:“敌人会不会找到这里来?”于蓝打开石门,笑道:“映玉,你能看出这两块凸凹不平的石头是石门吗?”丛映玉道:“不能。”古月把她拉进山洞,道:“敌人即使把石门给打开了,他们也进不了翠云谷。”丛映玉随口问道:“真的吗?”古月笑道:“不信的话,哪天你自己试试看,看能不能走出翠云谷。”丛映玉道:“山洞里虽说左一堆、右一堆摆放不少石头,但我已经记住行走路线了,我一个人一定能走出来。”柳惠回身关上石门,点燃石壁上挂着的一盏油灯,道:“玉姐姐,你太小瞧我师傅的石头阵了。”丛映玉没有吭声,心想:“几堆破石头管什么用,搬开不就行了。”走出密道,于蓝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道:“马上要黑天了,他们还不闲着,可真够勤快的。”古月笑道:“一定是廖明急着想当新郎官,哀求姐夫、师弟和四海帮他干活。”丛映玉最怕古月取笑她,不敢接茬,抢过几人手里洗过的衣服,道:“你们去吃饭,我把衣服晾上就来。”云婆婆正跟吴大爷、吴大娘坐在一边唠闲嗑,见四女回来了,道:“你们洗这么久,不饿吗?”古月道:“饿啊!肚子都快饿扁了,可是断魂崖来了不少皇协军,害得我们差一点回不了家。”夏一凡听了放下手中活,走过来问道:“敌人怎会来断魂崖?莫非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于蓝道:“不是,听他们说是来躲清静的。”夏一凡眯缝起一双眼睛,问道:“躲什么清静?”见大师姐摇头不语,自己陷入了苦思当中。这天深夜,柳惠、于蓝躲藏在吴岳庭师部军帐后面,把山崎大佐的计划完全听在了耳里,回到翠云谷叫来夏一凡、古月等人,商量对策。袁天龙道:“咱们天天呆在家里,等敌人撤走了,再行动不迟。”于蓝赞同丈夫的观点,道:“静观其变,不失为一条上策。”古月却心有不甘,道:“当缩头乌龟,我不干。”于蓝断然道:“绝不能打。”古月问道:“为什么?”于蓝道:“咱们若动手,敌人极可能会注意这一带,咱们不能惹火上身啊!”夏一凡见柳惠一直沉吟不语,说道:“咱们呆上几天也好。惠儿,你看呢?”柳惠道:“不能呆,咱们明晚攻打青龙镇。”她一语惊呆了众人。夏一凡问道:“惠儿,能行吗?”柳惠缓缓走了一会儿,待构思完毕,说道:“山崎下令炸毁炮楼、碉堡,撤回各村驻守的敌人,其目的是想集中优势兵力,将咱们赶往东边,那明天青龙镇就变成了一座空镇,咱们攻下来,抢走粮食、军火,待山崎率兵回援,见不到咱们踪影,他只有暴跳如雷,欲哭无泪了。”夏一凡道:“山崎势必不肯罢休,定然会四处搜索,那咱们撤往哪里好呢?”柳惠道:“蟠龙峰。”于蓝拍手笑道:“咱们用一部分兵力重新占据蟠龙峰,令山崎顾此失彼,妙计呀!”古月道:“是,此计策确实妙。”柳惠道:“大师姐,我跟师兄马上去莲台山调兵,你跟二师姐现在就去蟠龙峰,察看一下,敌人是不是都走光了。”古月问道:“师妹,我跟师姐明天去察看不行吗?”于蓝不等柳惠说话,道:“二师妹,明天有明天的事,跟我走。”夏一凡离开翠云谷,一边飞奔一边思索明晚的行动。他当八路期间打过几次攻坚战,因没有重武器,多是采用人海战术,等攻下城堡,伤亡的战士远远比敌人高。柳惠侧目瞧师兄双眉紧锁,问道:“在想什么?”夏一凡道:“青龙镇是一座古镇,城墙又高又厚,大炮很难炸开,我想从东西两门打,可能会容易些。”柳惠问道:“你想把炮兵中队带来吗?” 第四十四章 攻敌不备(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听师妹这样问起,心知她是不想让炮兵中队参战,凝眉道:“今年初,独立团攻打梁庄,二营战士前赴后继,牺牲一百多人才冲上城头。惠儿,咱们可不能有炮不用,用牺牲来换取青龙镇啊!”柳惠笑道:“我才不会像你们八路那样蛮干,我要准备些绳索,带人翻墙进镇,先打掉敌人的要害部位,然后各个击破。”夏一凡舒展开眉头,笑道:“这办法不错。”莲台山上,月光照窗,褚霸早早熄灯睡觉了,睡得正酣之际,忽听敲门声,睁眼问道:“谁?”夏一凡应道:“大哥,是我,你快起来,把各中队长、指导员召集到大队指挥部,惠儿有任务要布置。”褚霸马上起身穿好衣服,推开门见夏一凡站在门外没有走,问道:“什么任务?”夏一凡笑道:“打仗,时间有点紧,你赶紧去叫人。”说着扭头走了。柳惠在莲台山西边垂下一根百年山藤后,才来到大队指挥部,见人到齐了,道出了山崎近期的作战计划和自己明晚的打算。褚霸听敌人又要来围山,回想起上次被围的滋味,说道:“惠妹子,蛇岭、腐谷、断崖这三处都可以把皇协军一师截下来,你为何不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却舍近求远,冒险攻打青龙镇呢?”柳惠笑道:“对付狡猾的敌人,决不能一个法子用到底。”褚霸豪爽一笑,道:“大哥思虑不周,目光又短浅,惠妹子,下令吧!”柳惠微微一笑,道:“大哥,一会儿,我跟师兄要带五、六、七三个步兵中队和特种队,连夜离开这里,待把青龙镇拿下,撤往蟠龙峰驻扎。”她把目光转向林百惠,道:“百惠姐,此番攻打青龙镇,我需要你帮助,女子别动队暂由林大哥代为掌理几天。”林百惠听了一愣,想此番前去必会与关谷奇雄照面,不禁踌躇起来,说道:“惠妹,我……不去行吗?”说着把一双祈求的目光投向柳惠,希望她能改变主意。柳惠不为所动,道:“百惠姐,你若跟我去,攻下青龙镇便是十拿九稳了。” 林百惠见她不改口,没有言语,瞥了一眼林秋明,想让他帮自己说话。林秋明自然明白林百惠这一瞥究竟是为什么,他曾听她讲过,她跟关谷奇雄的关系,知她不愿意跟随柳惠去,是不想跟关谷奇雄照面。他内心里也不愿意让林百惠去,但柳惠是他极为敬重之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妒意,而影响了柳惠的全盘计划。当即,给了林百惠一个安慰的眼神,说道:“百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林百惠愣愣盯了他半晌,才道:“放心,我很快会回来。”说着夫妻俩相视一笑。柳惠见林百惠答应了,向褚霸说道:“我带上一名通讯兵,咱们随时联系。”见褚霸点头,又道:“大哥,战机不出现时,切不可下山与敌人硬拼。”说到这里,扫了秦大川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藐视。夏一凡瞧在眼里,心想:“惠儿真是小心眼,小孩子气,人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就是了。唉!惠儿啊,你是队伍的灵魂,一句话,一个眼神,无不牵动这里每一个人的神经,如果你对秦大川的态度不改变,这般下去,你他让如何开展工作?”想到这里,说道:“秦政委,敌人围山期间,你可以着手发展党员积极分子。”柳惠那一眼,只瞧得秦大川心中乱糟糟的,暗暗寻思:“柳惠,别说你用这眼神瞧我,就是骂我几句,打我几下,又能怎样?我承认你是个奇女子,是个巾帼英雄,但你江湖习气太重,思想太过狭隘,太容易感情用事……”正寻思间,听夏一凡这话,心头豁然一亮,心想:“对啊!可以借这个机会,找人谈心,改造这支队伍。”当即说道:“一凡,你跟我想到一起了,这几天,我在想江湖三女侠、褚大队长、各中队队长和候兵等几个小队长,杀敌勇敢,心系黎明百姓,已经具备了党员积极分子的条件,我正……”他话未说完,柳惠忽道:“许队长、林大姐、卢、彭、孙三位哥哥,我们没时间听秦大政委长篇阔论,马上跟我走。”声音清脆,但暗含威严,让人无法拒绝。卢富贵等人皆都看了秦大川一眼,随即跟在柳惠身后,走出指挥部。夏一凡歉然一笑,道:“秦政委,请不要误解惠儿,按照山崎的计划,皇协军第一师昨晚就应该来围山,到现在还没来,可能是过腐谷、蛇岭太过小心了,惠儿急着走,是担心被敌人关在这里。”说着抬脚往出走,走到门口,回头笑了笑,笑得是那么的不自然。秦大川瞧着门口,面色如常,目光却是闪烁不定。褚霸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头,道:“惠妹子是女孩子,她的话别往心里去。走,跟我去送送他们。”秦大川应声站起,跟在褚霸身后,来到出口之处,紧握夏一凡一双手,轻声道着珍重。之后,含笑向柳惠等人挥手道别,直至目送众人离去。他表面上,象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至于心里想什么,更是没人能看出来。柳惠与夏一凡并肩走在前面,夜色虽深,但天边有一轮弯月高悬,在黑夜行走就如在白天一般。走了一程,夏一凡问道:“惠儿,你想走哪条路?”柳惠推他一下,笑道:“你想往皇协军一师身上撞,我还不想呢!”她带众人走那条近道,走到天亮,来到一片野果林子里。吴燕摘了一个野果,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说道:“惠妹,歇一会,好吗?”柳惠知道大家走累了,说道:“好。”顺手摘了几个山桃,把许志洪、林百惠、卢富贵、彭文、孙大有叫到身边,道:“边吃边聊。”林百惠拿过一个山桃送到嘴边,忽然想到今晚要跟关谷奇雄见面,脸上不禁露出了迷惘之色。 第四十四章 攻敌不备(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并不知道林百惠跟关谷奇雄发生过恋情,见她茫然之态,以为是无颜面见旧主,笑道:“百惠姐,我不会难为你,你对镇里情况比较熟悉,我让你来,只负责带路,至于谁来杀关谷奇雄,嘻嘻!有我呢!”林百惠抬头向柳惠望了一眼,随即低下了头,幽幽的道:“我跟秋明君分手时说,一旦遇上关谷课长,我要亲手杀死他,用他的脑袋来证明我跟随你们之心。”柳惠笑道:“我相信你,林大哥也相信你,你不用杀关谷奇雄来证明什么,他毕竟给你当过长官,你杀他,心里怎么说也是过意不去。”林百惠咬着嘴唇说道:“惠妹,不少抗日志士死在他手上,唯有我杀死他,秋明君才会高兴。”柳惠笑道:“百惠姐,先不谈这事,你了解敌人镇内的布置,给我们说说情况。”林百惠稍加思索,便把宪兵队、侦缉队、便衣队、鬼子军火库和吴岳庭营房等所处位置以及城墙上的火力布置一一道出。柳惠听完之后,略一沉吟,说道:“今晚十二点至一点,卢大哥率四中队埋伏在东门外,师兄率五中队、六中队埋伏在西门外,听见镇内枪炮声,即刻发射掷弹筒,炸死门口防守的敌人。许队长率特种队和廖安大哥、百惠大姐随我进镇,内外开花,一鼓作气,拿下青龙镇。”众人听了摩拳擦掌,全然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林百惠起身走开,找了一株大树背靠而坐,闭上眼睛把与关谷奇雄的交往在脑中过了一遍,寻思:“关谷课长,虽然你多智、狡猾、奸诈,但你万想不到今晚我会出现在你面前,会亲手取你性命。关谷,跟你几年,你差点把我培养成一个不知廉耻的浪荡女人,如果不是高翔君……唉!不想他了,若不是遇上了秋明君,我不知作为女人会这样幸福,他疼我、爱我、怜我、懂我,从不耍心眼利用我。而你呢,为了升官,为了出人头地,无处不耍心机,处处利用我而达到目的。关谷课长,我原本有畏难情绪,不想来见你……”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睁开眼睛见是柳惠走来,恬静一笑,待柳惠坐到身旁,道:“惠妹,不要担心我什么,我…。。我……若把关谷课长杀了,秋明君会更加疼爱我。所以啊!今晚,你不许跟我争,让蓝妹、月妹也不许跟我争。”柳惠问道:“关谷刀法厉害吗?”林百惠道:“还可以,但在我刀下,走不过十招。”柳惠搂住她肩膀,道:“我玉姐姐能打过他吗?”林百惠一怔,道:“你想让映玉妹子出手吗?”柳惠不答,伸长脖子在她脖颈上嗅了嗅,笑道:“真香啊!怪不得林大哥喜欢的不得了。”林百惠噗嗤一笑,道:“你这丫头,别把话扯远了,快说。”柳惠坐直身子,道:“玉姐姐的男人和公婆的死,全跟关谷有关系,这等深仇大恨,玉姐姐若不亲手杀他,那她死去的亲人何以瞑目?”林百惠道:“你说的是,可是映玉妹子的刀法跟关谷是半斤八俩,孰胜孰负,难以预料啊!”柳惠弹出一缕指风,将一根草棍拦腰打断,说道:“我掠阵,玉姐姐三招之内,定会报仇雪恨。”林百惠见她指风如此凌厉,心知有她帮忙,关谷奇雄在丛映玉手下确实难以走出三招,她起身捡回那根被打折的草棍,说道:“血仇大于一切,这出手的机会,我让了。”柳惠闭上眼睛,道:“姐姐真好,睡一会儿吧!”她不知睡了多久,被林百惠呓语声给吵醒了,于是竖耳朵听起来,只听林百惠说道:“把鬼子打走要孩子,那太晚了,我现在就想要,就想当妈妈。秋明君,答应我,好吗?秋明君,过来呀!……”柳惠听她后来的声音有些撒娇,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林百惠也是练武人出身,虽游离在睡梦当中,但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过她的耳朵。她被笑声惊醒,瞧着柳惠一张古怪的笑脸,道:“人家睡得好好的,你笑什么?真烦人。”柳惠把嘴凑到她耳边,道:“你才做春梦了,是不是?嘻嘻,姐姐好……好玩啊!”林百惠脑中尚存留一些记忆,马上捂住了脸,羞道:“臭丫头,你不许乱说,不许编排,我……”柳惠起身站起来,悄声笑道:“姐姐继续做美梦,我要做正事去了。”她找到许志洪,道:“我和师兄要去打探消息,这里,暂由你全权指挥,黑天前,我来接应你们。”许志洪点头应了。柳惠和夏一凡一路急驰,早早来到青龙镇北,隐匿在一座荒山之上。夏一凡眼盯着袅袅炊烟的古镇,道:“这里不错,视野开阔,只要敌人稍有动静,绝难逃脱咱俩的眼睛。”柳惠“嗯”了一声,道:“师兄,你先呆在这里,我去看看,晚上从哪里能接近城墙最合适。”说着身形一晃,从一旁下山了。过了半个小时,夏一凡见柳惠跑回来,问道:“怎么样?”柳惠道:“偏东有一条沟畔,干涸无水,虽然不深,但接近城墙,应该不是问题。”夏一凡道:“那城墙上的炮楼,你想怎么端掉?”柳惠嘻嘻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两人这几天一直奔忙,连亲热的空儿都没有,此刻,她嬉笑中自含一丝妩媚,夏一凡不禁看呆了。柳惠瞧见他目光火辣辣的,便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连忙说道:“昨夜你一眼未合,抓这空儿,赶紧睡一会儿。”说着握住他一只手,暗暗催功,助他排除心中杂念。夏一凡微微一笑,盘膝澄心静气打起坐来。他体内真气,刚刚运行三周,忽听柳惠“咦“了一声,说道:“莫非昨晚我偷听来的消息不准?”夏一凡收功,端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联想到昨晚皇协军没有围困莲台山,说道:“鬼子才行动,说明你听来的消息,往后推迟了一天。不过,今晚上咱们可以照样行动。”柳惠身子一倒,躺在他怀里,仰着脸儿笑道:“明天,山崎接到信后,你说他会不会气哭?” 第四十四章 攻敌不备(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把望远镜放在一旁,搂住她笑道:“不会,会气死。”柳惠又习惯地翘起小嘴,道:“山崎挺笨的,可千万别气死,要是气死了,换个聪明人来这里,我可就累了。”夏一凡亲了亲她脸颊,道:“我不忍心俺媳妇累,那今晚的火候可就不好掌握了,除非……除非把军火库给山崎留下。”柳惠摇头道:“不行,军火库对山崎重要,对咱们也重要啊!”夏一凡道:“那就留下粮食吧!”柳惠笑道:“这个……也不行,咱们也需要粮食吃啊!”夏一凡道:“这不行、那不行的,那我看啊!还是把山崎气死算了。”柳惠摇头道:“不……”两人贫嘴说笑,直到鬼子走没影了,才起身奔回翠云谷。古月见柳惠、夏一凡回来了,埋怨道:“蟠龙谷、蟠龙峰不见半个人影,害得我和师姐白遛腿。”柳惠笑道:“白遛腿才好,要不就麻烦了。”古月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前额,道:“鬼丫头,行动时间定了吗?”柳惠点头道:“今晚十二点。”古月打了个哈欠,道:“那我去睡觉了。”天刚刚黑下来,柳惠把队员们带到青龙镇外,夏一凡、卢富贵按事先安排,带人埋伏在东西两边的山里。柳惠眼巴巴地熬到了夜里十二点,向于蓝、古月一打手势,眨眼之间,三条纤细的身影,嗖地飞上围墙。三人悄悄弄死炮楼里的敌人后,用绳索把袁天龙、许志洪、廖安、林百惠、廖明、丛映玉等人接应到镇内。关谷奇雄正要熄灯睡觉,忽听得门吱嘎一声打开了,转过身子一看,见是伊藤百惠和两个美丽无双的女子走进来,当即想到了什么,不禁心下一跳,脸颊也随之抽搐了一下。林百惠淡然说道:“关谷课长,没想到我今晚能回来吧!”关谷奇雄稳定住心神,堆起笑脸,说道:“百惠小姐,辛苦了。一别多日,不知你任务完成得怎样?这两位姑娘……”林百惠从一进门起,一直用冷冷的眼神盯着关谷奇雄,见他虚伪地和自己说话,突然觉得很恶心。她暗咬银牙,狠狠的瞪了关谷奇雄一眼,侧头对丛映玉说道:“妹子,你报仇的时候到了。”丛映玉圆睁双目,伸手向后背一探,一柄大刀拿在手中,烛光之下,刀光映雪。她向前跨了一步,摆好姿势,仰头缓缓说道:“士章啊!爹、娘,玉儿要给你们报仇了。”关谷奇雄看了一眼柳惠和丛映玉一眼,转而用深情的眼神注视着林百惠,道:“百惠小姐,别离多日,甚是想念,我给你准备了一份你最喜欢的礼物,现在就拿给……”边说边将手伸向裤袋。林百惠心知关谷奇雄诡计多端,怕耽搁久了,肘生变故,忙道“惠妹,制住……”话犹未尽,柳惠弹出一指,一招“穿云裂石”破空而出,只听咔嚓一声,击碎关谷奇雄右手腕骨。关谷奇雄痛得“啊”地一声大叫,用左手托住右腕,向后连退三步,道:“百惠小姐,你……不能这样绝…。。情,快……让她们住……”丛映玉双目充血,一个弓步窜上来,将刀由左向右轮了半个圆圈,但听“咔嚓”一声,关谷奇雄一颗脑袋飞离脖腔,落在他往日最喜欢坐的沙发上。柳惠见丛映玉立着发愣,向前抓住她手臂向后一撤,关谷奇雄脖腔里喷出来的血才没有溅到身上。丛映玉收刀走到门口,扑通向西南方跪下,泣声道:“士章、爹、娘,玉儿亲手杀了仇人,砍掉了他的脑袋,你们安息吧!”说罢,磕了三个响头。林百惠翻出一套军服穿在身上,然后从墙上摘下关谷奇雄的战刀挎在腰间,道:“惠妹,宪兵队就在东边隔壁大院,跟我来。”宪兵队队部仅有一名执勤的鬼子,当林百惠出现时,那鬼子惊声说道:“百惠小姐,你……不是背……叛国家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林百惠原是少尉军衔,比这个二等兵鬼子军衔高出不少,当下板起一张脸,骂道:“八嘎,竟敢诬陷我背叛国家,你不要命了?”那鬼子躬身道:“嗨!嗨!”林百惠道:“中山君在吗?”那鬼子道:“中山队长带人巡逻刚走不久。”林百惠妩媚一笑,道:“这么晚还巡逻?”那鬼子心头一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道:“这是关谷课长的命令,中山队长不敢不遵。”林百惠道:“我刚回来不久,还不了解镇内的情况,难道现在只有我们宪兵队驻守在这里吗?”那鬼子道:“不是,从蝎石岗撤回的一个小队住在镇南皇协军三师的军营里。”话音一落,陡见刀光一闪,“啊”字尚在嗓子眼里,喉管已被刀锋割断。林百惠挥刀将电话线斩断,又把电台砸坏,才走出屋子。这时,柳惠已带人全部走进东院,听她讲明敌情之后,道:“鬼子巡逻队不久就要回来了,他们有五六十人之多,若想不惊动其它地方的敌人将其消灭,唯有突袭。廖安、廖明两位哥哥,你俩刀法出众,埋伏在暗处出其不意的劈杀。剩下之人埋伏在西院,听见东院发难,就一齐冲出来,用狙击枪猎杀未进院的鬼子。”大家听后便开始行动了。柳惠向林百惠说道:“走,带我和两位师姐去解决便衣队。”林百惠对青龙镇地势十分熟悉,她在前面带路,向南穿过两条街,抬手指道:“那挂灯笼的大院,就是便衣队驻扎的地方。”柳惠问道:“队长叫什么?”林百惠道:“张景顺,原是一个黑道人物,因其胆子大,道上人皆称他为张大胆。”柳惠笑道:“那今晚我倒看看他胆子有多大。”说着抬脚就走。距离尚远,四人听见划拳声、吵骂声响成一片。柳惠边走边向于蓝、林百惠交代了几句。到了门口,于蓝身子一闪,躲在一个角落里。林百惠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脚踹开大门,怒目走了进去。院中之人登时静了下来,把一双双朦胧的醉眼转向大门口。 第四十四章 攻敌不备(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张景顺见伊藤百惠领着两个漂亮女人走进来,放下手中酒碗,迎上前打了个酒嗝,道:“伊……藤太君,好久不……见,可想死我……我……我了。哈哈!”林百惠听他这样说,心知他还不知道自己叛逃之事,看了一眼满院的酒桌和喝得酩酊大醉的一群人,心想:“糟糕,侦缉队的人怎么也在这里?如果动起手来,百多人避免不了发出枪响,这可如何是好?”柳惠见她不说话,便暗暗捅了她一下。林百惠立刻打起精神,杏眼圆睁,怒道:“八嘎!张景顺,山崎大佐率兵离镇,你本应该率众巡逻,加强后方防卫,但你却率众酗酒,真是良心大大地坏了坏了。”她一句话,顿时把张景顺的酒意吓跑了一半,道:“太君,息……怒,我……这让人撤掉酒……桌。”林百惠手按刀柄,道:“张景顺,先把人给我集合起来,一个不许漏掉,我要训话。”张景顺不敢不依,又接连打了二个酒嗝,叫道:“弟兄们,集……合。”不久,便衣队的汉奸们歪歪扭扭地站成了两排。林百惠见侦缉队的人坐着没动,抽出战刀向张景顺说道:“他们是什么人?”张景顺见她把刀抽出来了,吓得打了个寒噤,道:“他们是侦缉队的人。”林百惠问道:“王二歪子呢?”张景顺手指东边一排厢房,道:“他……在那里。”林百惠道:“给我叫出来。”张景顺忙喊道:“王队长,伊藤太君来了,快出来相见。”原来王二歪子伙同张景顺抓来二十多个姑娘和小媳妇,欲要酒后行其兽欲。就在林百惠踹开大门前,他欲火难忍,跑进东厢房拉过一个姑娘正要行其好事,当听见张景顺叫他,提上裤子向那姑娘说道:“宝贝,我一会就来,一会就来。”他走出来,站在林百惠面前,借着酒兴嘻嘻一笑,道:“太君,你越来越……漂亮了。”柳惠心道:“真是找死。”果然,林百惠手中刀光一闪,斜肩带背把王二歪子劈成两截。王二歪子手下顿时吓得醒酒了,一个个跑过来站在便衣队的后面。林百惠转身向柳惠说道:“你进屋搜查,看屋中还有没有人,没出来的一律格杀。”柳惠忍住笑进屋搜查,发现烂醉如泥的汉奸不是一脚,便是一掌。当路过一间屋子时,听见里面有呜咽声,心知是被抓来供汉jian淫乐的妇女,伸手正要扭断锁头施救,忽想到放了她们会乱跑、乱叫,容易打乱今晚的行动计划,于是走出来回到了林百惠身边。林百惠看着眼前的百余名汉奸,心想:“一个处置不当,就可能带来不良的后果,我可怎办呢?”踌躇了一会,道:“张景顺,你们在山崎大佐率兵清剿期间,饮酒作乐,疏于防范,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们?”张大胆躬身道:“请太君开恩。”林百惠骂道:“开个屁恩,你们对大日本皇军不忠,我……”说到这里,一个念头忽地在心中升起,道:“张景顺,你们把枪堆在院里,随我到宪兵队,听从关谷课长训话。”张景顺迟疑了一下,道:“还请太君在关谷课长面前多多美言。”林百惠放缓口气,道:“景顺君,我想关谷课长不会太为难你们,大家快些行动吧!”张景顺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日本人,他暗叹一声,把枪丢在地上。林百惠压住心头的喜悦,道:“大家把枪都放在这里,然后站排与我去宪兵队。”柳惠、古月心里笑个不止,等这些汉奸重新站好排,像二只猛虎扑了上去,不大功夫,这些汉奸尽毙其掌下。古月收掌赞道:“百惠大姐,你智谋不下于我师妹。”林百惠谦虚说道:“惠妹妹乃是大智慧之人,我比起来差远了。”三人与于蓝汇合,将留守在家的侦缉队队员打死后,蹿房越脊,直奔鬼子军火库。走到半路,柳惠轻声问道:“百惠大姐,把守军火库有多少人?”林百惠道:“不多,只有一个班。那班长我认识,叫柳生敬南。”说起柳生敬南,她暗自摇头,心道:“柳生君,莫怪我无情,你我虽有露水之缘,却没有夫妻之情,我现在要忠于我丈夫,他疼我、爱我,我就是死了也要帮他的忙,帮他的国家。”路过一条街道,传来皮鞋整齐的咔咔响声,四个人跳进一家院内忙蹲下身子。林百惠悄声道:“是巡逻的宪兵队,估摸是中山他们。”待皮鞋声消失,林百惠带着柳惠三人饶了几个弯,来到军火库的大门前。大门两边站着两名哨兵,端枪用日语问道:“什么人?”林百惠答道:“我是特高课的伊藤百惠,来见柳生君。”特高课有特殊的权力,那两名哨兵不敢多问,其中一人敲了几下角门,向里面哨兵说道:“请转告柳生少尉,伊藤百惠小姐求见。”不大功夫,柳生敬南隔着角门说道:“百惠小姐,职责在身,今夜不便相见,有事明天再说吧!”林百惠柔声说道:“我执行任务刚回来不久,因心念柳生君,特意带回三位漂亮的姑娘供你享受,今夜,您不方便,那我只好送给中山君了。”柳生敬南是色中饿鬼,心里一下子发痒起来,当听见有脚步声离开时,吞咽一口吐沫,叫道:“百惠小姐,莫急,莫急,让我看看你带来的是不是漂亮的花姑娘。”林百惠捅了柳惠一下,然后大声说道:“站到门缝这里来,让柳生太君看看你的长相。”方才她一直用日语与哨兵、柳生敬南交谈,柳惠是半句也听不懂,这时见她用汉语跟自己说话,顿时明白方才他们交谈的内容,当即装着害羞的样子,向门缝怯生生地张望了一眼。柳生敬南登时惊为天人,马上叫道:“呦西,呦西!快快地,快快地打开角门,让百惠小姐她们进来。”角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待柳惠等人走进去,又吱嘎一声关上了。 第四十四章 攻敌不备(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生敬南把四女领到自己房间,转身关上门,猴急般地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欲摸柳惠饱鼓鼓的胸部。林百惠忙伸手拦住,妩媚一笑,道:“柳生君,猴急什么?我可不想呆在这里看你的丑相,你赶紧传达下去,我要跟这两位姑娘到外面等候。”柳生敬南早已被欲火冲昏了头脑,开门把角门里面的哨兵喊过来,道:“你带着她们先转转,不要让士兵惊扰她们,等我逐一享受之后,再赏给你们。”那哨兵脸现喜色,道:“嗨!”林百惠、于蓝、古月刚走出房间,柳生敬南啪地一声关上门,饿虎一般扑了过去。柳惠清白之躯岂容他沾身,身子一闪,右手闪电般捏住他喉头,但听一声脆响,柳生敬南喉骨尽碎。柳惠一用力,把尸体丢到了床上。柳生敬南从见柳惠第一眼起,到他断气魂归地府,前后不到五分钟。可见人不能随意产生欲念,要是一时管不住自己,欲念升起之时,地府的大门也随之打开了。方才柳惠太过气愤,把柳生敬南丢在床上时忘记收力了,啪嚓一声响,惊动了那名哨兵,问道:“百惠小姐,怎么回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林百惠向那哨兵笑道:“柳生君真是毛躁,做这等事也不收敛一下性子,你如果想去看,那就去看吧!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搅了柳生君的兴致,怕是要吃大苦头了。”那哨兵道:“柳生君喜欢打人,我不敢去看了。”林百惠抿嘴一笑,忽见两个房所内有人影晃动,当下不动声色,一边调侃哨兵,一边向两个房门靠近。走到近处,林百惠用手推了于蓝和古月一下,叫道:“你们去伺候太君。”于蓝借着林百惠一推之力,踉踉跄跄地撞开房门,当即有五名鬼子吵嚷着扑上来。于蓝力透指尖,一个个封住他们的要穴,然后又用掌力震碎了他们的内脏。古月更加干脆,进屋就施展出太乙绵掌,三下五除二就将屋中六名鬼子尽数打死。那哨兵听见屋中有响声,笑道:“百惠小姐,他们为抢花姑娘打起来了。哈哈!”林百惠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嘴上却笑道:“他们真是没出息,我看不下去了,送我出去。”那哨兵道:“呦西!”林百惠趁哨兵转身的功夫,用匕首割断了他喉管。她把柳惠、于蓝、古月招呼出来,找到钥匙打开军火库的大门,登时给惊呆了。古月看着一箱箱弹药,眼露异光,道:“咱们发了。”柳惠抑制住喜悦心情,道:“百惠大姐,咱们耽误不少时间了,赶紧解决掉门外哨兵,回去接应许队长、廖安他们。”林百惠点点头,走出角门向两名哨兵妩媚一笑。一名哨兵不能把持自己,张臂扑上来。林百惠笑道:“急什么?”她身子向后一退,手向前一送,七寸长的匕首全根捅进那名哨兵的胸腔里。同时,柳惠从角门里闪出来,一掌震断另一名哨兵的心脉。古月最后一个走出来,一手抓起一名鬼子给扔到院内,然后把角门给关上了。再说廖安握刀隐在暗处,等了顿饭工夫,才听见脚步声走来,紧了紧手中刀,屏气把目光投向门口。中山和二推开大门,见院内漆黑一片,骂道:“八嘎,熄灯的干吗?”说着径直奔向正房。廖明待中山和二前脚迈过门槛,从屋内一旁闪将出来,嗖地一刀砍下了他脑袋。跟在中山和二后面的鬼子一愣神功夫,廖明大刀已经临头,锋利的刀刃生生将他脑袋劈为两半。进院的鬼子见势不妙,摘枪的功夫,廖安从暗处杀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须臾间连毙数人。丛映玉听见东院发出声响,一个鱼跃从西院冲出,芊指扣动,撂倒了三名要进东院的鬼子。许志洪见自己动作不如一个女子迅捷,惭愧之下,道:“快冲出去。”他们这些人,只有吴燕是个庸手,但枪法也抵上一般人,不到一分钟,三四十名鬼子全部倒下了。袁天龙见丛映玉挺身往前冲,一把抓住她胳臂,道:“不要过去,他哥俩能对付。”廖明已杀红眼了,一刀紧似一刀,连续砍死八名鬼子后,将最后两名鬼子逼到一个角落里。廖安劈死眼前最后一名鬼子,身子欺上,道:“廖明,我来帮你。”廖明道:“不用。”说着一个马步平劈,斩杀一名鬼子,回手施展托刀,另一名鬼子脑袋立即与身体分了家。丛映玉听不见东院有动静了,一下子挣脱开袁天龙的手,跑进东院差点被浓浓的血腥味给呛晕。她屏气看见院中站立两条人影,虽是夜色漆黑,但也一眼瞧出了廖明,跑过去问道:“你没事吧!”廖明笑道:“没事,没事,我和大哥对付这些矮冬瓜绰绰有余。”丛映玉道:“担心死我了,等我回家要说惠妹,以后可不能让你和大哥冒险了。”话音一落,柳惠飞身赶到,笑道“是是是,妹妹错了。”原来她奔来途中,忽感自己安排有些不妥,应该多安排几人隐在东院,暗中用狙击枪射杀进院的鬼子,因此心悬廖明、廖安哥俩安危,无形中加快了脚步。丛映玉笑道:“我可不敢说妹妹错。”柳惠向她一笑,转过身子说道:“侦缉队、便衣队、军火库都已拿下了,大家跟我走,攻打镇南的军营。”皇协军第三师军营在镇南荒地而建,全是木制板房,一排排显得格外整齐。柳惠、于蓝、古月、丛映玉、袁天龙架起五具掷弹筒,许志洪率特种队队员埋伏在百姓家的院落里,对军营构成了攻击之势。柳惠把掷弹筒架设在一家百姓的院内,向那人家示警之后,摊开榴弹袋,向军营打响了第一炮。鬼子们正沉浸在梦乡之中,呼啸声将他们惊醒,尚未有所反应,铺天盖地般的爆炸声就到处响起。他们第一反应是遭袭了,顾不得穿上衣服,抓起枪就往外跑。门外迎接他们的是浓浓的黑烟,一个个捂着口鼻寻找安全场所。 第四十五章 鬼子抢粮(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打得性起,不时地催促周四海装弹。丛映玉平时性子有些慢,但这时也着急了,可她不好意思催促廖明,脚踩着踏板,不时地弯腰捡起一枚榴弹发射出去。但见一枚枚榴弹拖着长长的淡黄色尾焰,宛若流星雨一般,飞向敌人军营。爆炸引起的巨大气浪掀翻了一座座营房,四处横飞的弹片肢解着鬼子的躯体。镇里的百姓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大人孩子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爆炸引起了板房燃烧,霎时之间,熊熊大火腾空而起,一下子照亮了整个青龙镇上空。那些四处寻找安全场所的鬼子,看到冲天而起的大火,顿时绝望了。不久,火势蔓了延整个军营,只听一声声凄厉的惨嚎,犹如夜枭在叫,透过火海,透过夜空,久久不绝。十几名有幸冲出火海的鬼子,呼吸尚未喘匀,许志洪等人就把一颗颗子弹打进了他们的脑袋里。镇外的夏一凡一听见炮声,马上向站成一排的掷弹手喊道:“开炮!”轰!轰!轰!……顷刻之间,沙包、木制岗楼飞上半空,铁皮包夹的大门轰然倒塌,七八名鬼子无一幸免,全部被炸死。夏一凡扬手一挥,大喊一声:“冲啊!”他一马当先,拿出了当连长时的势头,瞬间把众人摔在了身后。彭文担心他有失,紧跟其后,不停地喊道:“一凡,慢点,等等我,等等我……”攻打西门的卢富贵未遭遇半点抵抗,率队冲进镇里,与夏一凡兵合一处,冲向镇南。此时,柳惠已经叫停了轰炸,看见夏一凡带人冲过来,向林百惠说道:“带我师兄搬运军火,然后撤离这里。”说着叫上于蓝、古月迳奔便衣队驻扎的大院,扭断锁头,放出了那些被抓来的女子。当那些女子看到满院子尸体时,一个个吓得腿脚发软、面无人色。柳惠道:“大家不要怕,赶紧回家吧!”一个身穿淡绿衣衫,颜容清丽,眉目紧锁的年轻女子走到柳惠面前,问道:“姑娘,你们是徂徠游击大队吗?”柳惠听了有些惊异,道:“姐姐为何这般问?”那女子稍稍一顿,道:“没什么,我……我就是……就是……”于蓝一旁见那女子眼神凄苦,说话吞吐,便直言说道:“这位妹妹,徂徠游击大队因叛徒告密,只有我和丈夫袁天龙活下来了,其他人全部牺牲了。”那女子听了流出两行眼泪,道:“果然是真的,我还抱有幻想。呜呜……刘涛,你死了,让我以后怎么活?呜呜……”于蓝听刘涛说过媳妇名叫王玫,是个美丽贤惠的妻子,两人曾是是同学,他为了抗日服从党组织调遣,从蒙阴城来到徂徠,秘密开展党的工作。但不想他把妻子带来了,还把家安在了青龙镇。她陪哭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叫王玫吗?”那女子抽噎着点点头。于蓝用衣袖擦拭掉眼泪,道:“王玫,你想给刘涛报仇吗?”王玫一双泪眼瞧着于蓝,支吾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报……仇?”古月听了她这话,鄙夷地看她一眼,道:“丈夫让鬼子给打死了,却不思报仇,真是没出息。师姐,走,别跟她浪费时间,走吧!”王玫初闻丈夫噩耗,又让人喝斥,心中满是悲痛和羞惭,蹲在地上,捂住脸颊,放声恸哭。古月最见不得没有骨气之人,差一点将脚踢过去,啐了一口,说道:“你还有脸哭?刘涛娶你算是倒八辈子霉了,我看你撒泼尿……”于蓝狠狠剜了古月一眼,斥道:“闭嘴。”她这一声含怒而发,吓得古月忙一吐舌头,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王玫平素胆子极小,误以为于蓝在说她,吓得赶忙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泪水涟涟的大眼睛,愕然地瞧着于蓝,心想:“我哭我的,管你什么事?”于蓝脸色缓了缓,目光满含殷切,轻声道:“王玫妹妹,我会教你本事,只要你吃得苦中苦,定会得偿心愿。”王玫问道:“真的吗?”于蓝把她扶起,又帮她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道:“是,你会打死很多鬼子,告慰刘涛在天之灵。”王玫擦干眼泪,脸上露出坚毅之色,道:“只要能让我报仇,就是苦死、累死,我都愿意。”于蓝伸手把住她双臂,道:“这才是刘涛的好媳妇,快回家收拾东西,一会跟我离开这里。”王玫道:“家徒四壁,没什么可收拾的,我这便跟你走。”于蓝拉住她手,向在场的姑娘、媳妇说道:“大家赶紧回家吧!”柳惠见大师姐收下王玫,甚合乎心意,但心念军火库那边的情况,抬脚欲走,一个姑娘伸手拉住她衣袖,问道:“你们是江湖三女侠吗?”当见柳惠点头时,忽地跪下来,泣声道:“我要报仇,我要跟你们走,收下我,好吗?”柳惠还没等把那姑娘拉起来,只见身前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惊道:“你们这是干嘛?快起来,快起来。”先前跪下的姑娘说道:“江湖三女侠收下我们,我们便起来。”古月不等柳惠、于蓝发话,大刺刺的道:“好,好!姐妹们都起来,有想带东西的赶紧回家去取,没有东西可带的,这就跟我们走。”说着向于蓝、柳惠耍了个鬼脸。一个女子问道:“那我去哪找你们?”古月道:“往北走两条街,那儿都是我们的人,去了就能找到。”这些姑娘媳妇们一边往家跑,一边嚷着江湖三女侠打进来了。镇里的百姓整日生活在惊恐之中,听见嚷声,抛却恐惧,全都跑出家门想一睹三女侠的风采。古月力气大,一手提着一挺重机枪从军火库大院走出,听人问起江湖三女侠,放下重机枪,一纵身,上了墙头,喊道:“江湖三女侠在这里。”于蓝暗暗“唉“了一声,心道:“真是多事,看回家我不斥责你?” 第四十五章 鬼子抢粮(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火光之下,百姓们见古月长发飘逸,英气勃勃,皆惊为天人,呼叫着涌过来。夏一凡见几名队员挡不住蜂拥的人群,无奈之下,命彭文率六中队队员在军火库大门外站成人墙,才止住了人们的脚步。古月脚尖一点墙头,身子纵起二丈多高,然后双臂张开,左腿提起,身子缓缓的下落。众百姓齐声叫道:“仙女,仙女……”古月右脚尖刚刚碰上墙头,瞥眼见到师姐向自己瞪眼睛,吓得吐了一下舌头,叫道:“这里是军火库,容易引起爆炸,大家快快后退。”这一声叫喊奏效了,须臾之间,众百姓后撤了五六十米远。撤离前,镇里一些青年男子,见柳惠、于蓝、古月收下不少女子,便纷纷要求参加抗日自卫大队。夏一凡是来者不拒,一一笑纳。柳惠、于蓝担心鬼子对百姓实施报复,劝他们有亲的投亲,有友的投友。当夜,偌大的古镇,人去屋空,几乎留下了一座空镇。第二天早晨,柳惠带人撤到蟠龙峰,藏好军火之后,在一线天、大斜沟布置好防御才下令休息。夏一凡一觉醒来,睁眼见柳惠站在洞口,起身从后面搂住她腰,问道:“怎不多睡一会?”柳惠头向后靠,搭在他肩头上,道:“我没睡,心中有事儿睡不着。”夏一凡亲了她一下口,头一歪,把脸贴在她脸上,问道:“你是担心山崎追到这里来吗?”柳惠道:“才不是,我不怕他追来。”夏一凡轻声一笑,道:“那我知道了,你在想怎么对付皇协军第一师。”边说话边把手向上移动。柳惠握住他手,道:“也不是,你猜不到的。”夏一凡笑道:“我一定猜得到。”柳惠让他抱得心头有些发乱,暗暗调息了一下,道:“让你再猜一天也猜不到。”夏一凡道:“我只猜一次,猜对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柳惠笑道:“别说一件,三件我都会答应你。说吧!什么事?”夏一凡悄悄跟她耳语起来,柳惠越听脸越红,但知道他一定猜不准,说道:“好,坏师兄,我答应了。”夏一凡侧目瞧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不禁说道:“可不许赖皮呀!”柳惠笑道:“放心好了,绝不赖皮。”夏一凡陷入沉思当中,良久,开始嘟囔起来:“派人把百惠姐送回莲台山……”余光当中,见柳惠没有丝毫反应,嘟囔道:“不是,绝不是,应该是派人在路上拦击山崎一下……”见柳惠还没有反应,笑道:“怎可能呢!拦截是自找苦吃。哈哈!惠儿,我想到了,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节了,你一定是在想办法,中秋节怎么狠狠打击一下山崎。”手一抻,想挣脱柳惠的束缚。柳惠不备,让师兄把两只手抽离,心知他要侵犯自己,身子忙向前一窜,离开一丈多远,回身笑道:“你没说对,嘻嘻!你心愿没达成。”夏一凡心中失望,收回火辣辣的目光,道:“那你说出来吧!”柳惠很想再让他搂抱着自己,但怕他轻薄,说道:“今天晚上,我想带六中队出击,攻打南庄。”夏一凡一怔,连忙摇头,道:“不行,南庄守卫森严,一个中队怎能攻下来?”柳惠道:“我没说攻下来,但今晚这一仗一定要打。”夏一凡不明白她目的所在,问道:“为何?”柳惠道:“我这样做,是为了缓解莲台山的压力。”夏一凡忽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道:“你把敌人都引到这里来,哪这里的压力不就大了?”柳惠屈指一弹,一缕指风将一根树枝折断,不等树枝落地,抄在手里,除掉树叶,摇晃着枝条说道:“笨师兄,我给你脑瓜子开开窍?”夏一凡问道:“怎么开?”柳惠嬉笑一声,陡然间,手中枝条幻化出千百条影子,当头罩向夏一凡,口中嚷道:“脑袋让我抽打几下,就开窍了。”夏一凡“妈呀”一声,身子急忙退到洞内深处,道:“媳妇发飙了,救命呀!”柳惠噗嗤笑出声来,扔掉枝条,扑进洞里,手臂一伸一缩,将师兄拉倒,然后跨腿骑在他腰部,笑道:“师兄是个小笨瓜,我打,我给打开窍。”一双粉拳,雨点一般落在师兄的背上。夏一凡一点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舒适无比。柳惠闹了一会儿,把身子伏在师兄背上,道:“我攻打南庄是虚晃一枪,等敌人受惊之后,我把人带往老山洞南边驻扎下来,让敌人顾此失彼,减缓莲台山和蟠龙峰的压力,这办法,你说妙不妙?”夏一凡把下颌搁在双臂之上,道:“绝妙,绝妙。惠儿真是绝顶聪明,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啊!如果这样,把六中队藏匿在那里,俟机而动,蓄势而发,想打就打了。”柳惠在他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道:“那就看一步走一步了。”夏一凡试图翻身,柳惠柔声道:“别动,我累了、困了,让我在你背上睡一会儿。”夏一凡应道:“好,好。”当晚,柳惠、夏一凡率领六中队,用猛烈的火力攻打南庄。他们先是用掷弹筒炸毁东门、南门的岗楼和沙包,然后来到西门,一轮炮击之后,柳惠让彭文集中十五挺歪把子机枪一齐向围墙上方扫射。伊野英雄留守南庄,听见外面密集的枪声,惊慌不已,给几个小队长下令,死守东、西、南三个大门,又命通信兵给松井发报,请求回援。松井刚刚睡熟不久,被人叫醒看了电报一眼,觉意顿无,急忙找到山崎,道:“大佐阁下,南庄正遭遇强敌攻击,留守……”山崎大佐气得胸口似欲炸裂,一把夺过电报,撕成碎末,咬牙切齿地说道:“八嘎!柳惠,你太狡猾了,气死我了,我……”话未说完,心火冲破肺经,只觉得喉头一甜,噗地一声,喷出一口似红似绿的鲜血,令人见了毛孔悚然。 第四十五章 鬼子抢粮(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原来山崎大佐小时候患过痨病,经常咳血,本来无药可治,难以活过二十岁,但他是山崎家族的唯一男丁,族中人四处奔波,寻找良药。当时,他一个叔叔在哈尔滨做生意,向一个老中医求药,那老中医告诉他叔叔,痨病无药可治,但每天放弃五谷杂粮,改食菠菜,或许有奇迹发生。家族中人,讨来大量良药,但无一见效,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山崎一顿三餐改吃菠菜,说也奇怪,短短三天,山崎竟然不咳血了。父母高兴,族中人也高兴,弄了几大桌山珍海味以示庆贺。但是,山崎停吃一天菠菜,又开始吐血了,家中人这才知道,菠菜将成为他的主食,久而久之,双肺吃成了绿色。山崎到了二十岁,看见菠菜就想吐,便偷偷停吃了几天,这次居然没有吐血,方知痨病已彻底治愈。那时,族中人无不感激中国那位老中医,老族长尊尊告诫他:“你的命是中国人给的,要把中国人永远当朋友。”然而,二十几年过去了,山崎受军国主义思想影响,来到中国,大肆杀伐,早忘记了他的命是中国人给的。联队一名尉官见山崎大佐身躯摇晃,忙上前扶住他,说道:“大佐阁下,请息怒。”山崎大佐推开那名尉官,道:“立即给吴岳庭发报,让他星夜奔往南庄,跟他说,若是南庄有失,我要他的脑袋。”张口又吐了三大口血,心知方才自己急怒之下,牵动了病根,喘息了一会儿,道:“松井君,你来这里时间久,可知村民种植菠菜吗?”松井脑中画魂,不明白山崎这话是何意,说道:“秋季菠菜刚刚播下种子,要等半月才会出苗,不知大佐阁下欲意何为?”山崎大佐咳嗽几声,用手抚了抚胸部,没有回答松井的问话,说道:“撤兵,回青龙镇。”联队作战参谋随山崎大佐走了几步,说道:“大佐阁下,皇协军第一师还要继续围困莲台山吗?”山崎用衣袖抹掉嘴巴头上的血迹,道:“柳惠主力已转移,再围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给钱东申发报,让他明日黑天前,把部队开拔到大斜沟西沿,构筑工事、堡垒,谨防柳惠西窜。”抬头望向夜空,心里喃喃的道:“菠菜能救我命,但要等半个月,我能挺到吗?”他无法知晓,找了一个柳条,把对身体的担心和对柳惠的恨全部撒在了士兵身上,但听啪啪响声,挨打的士兵咧着嘴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军。此刻,在遥远的山间,董浩坐在火堆旁,左手握着银制酒壶,右手拿着一条烤熟的狼腿,眯缝着一双醉眼,说道:“吴师长,醇酒、佳肴,独缺美女坐怀啊!”这句话勾引起吴岳庭对刘玲的思念,叹息一声,脑中浮现出那浊骨入髓的几个夜晚,那娇柔笑声,那……忽传来疾步的脚步声,令他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回头见是师部一名作战参谋,心下不悦,道:“深更半夜的,瞎跑什么?”那参谋把脚步停在他身旁,气喘吁吁的道:“山崎大佐来电。”吴岳庭扫了董浩、章进一眼,道:“念。”那参谋念道:“吴师长,柳惠正率人攻打南庄,你接到电文,即刻率部属驰援,若南庄有失,我用帝国军人最严厉的军法处罚你。”董浩放下酒壶,骂道:“这个山崎真是长了个猪脑袋,他让咱们驰援南庄,左拐右绕的,起码有一百多里,即使赶过去了,他娘的黄瓜菜也凉了。”吴岳庭酒已醒了大半,想起山崎那张阎王脸,心里就怕得不行,赶忙站起,道:“别罗嗦了,马上出发。”章进心里清楚,吴师长要是受到了军法处罚,自己绝难置身事外,当下丢掉手中肉,命关荣天、张大山集合队伍。山路崎岖,吴岳庭走到天明,见才走出四五十里,不由得忧心忡忡,他担心受到处罚,颤颤巍巍的道:“也不……知南庄丢了没……有?”章进一路上一直忐忑不安,走上几里,心中便会祷告:“各路神仙保佑,保佑南庄平安。”当见师长没有底气的问话时,说道:“吴师长,我让参谋发报问问山崎大佐,你看可好?”吴岳庭苦着脸说道:“算了,天亮了,咱们抓紧赶路。”眼看到了青龙镇,他忽感觉不对劲儿,从卫兵手里要过望远镜,只看了一眼,说道:“糟糕,青龙镇遭袭了。”丢下望远镜,撒腿飞奔。董浩叫道:“卫兵,保护师长。”吴岳庭跑进青龙镇,见镇内一片死寂,心下一凉,喊道:“关团长,你去看看军营的情况。张营长,跟我来。”他心里惦记家眷,左拐一下,右转一下,等跑到家门口,看见紧紧关闭的大门,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放下来。他几个箭步窜上台阶,挥手使劲的砸门,口中还不停地叫道:“开门,开门……”大门向两边分开了,管家看见吴岳庭,马上脸显喜色,说道:“师长,您可回来了。”吴师长问道:“夫人、少公子、小姐都好吗?”管家道:“都好,都好。”夫人从上屋大门走出,莲步蹒跚,走过来说道:“岳庭,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昨天夜里,枪炮声响个不停,吓死人了。”吴岳庭安慰了夫人一番,问道:“管家,谁干的?”管家道:“江湖三女侠,领头之人叫柳惠。”吴岳庭又问道:“柳惠带来了多少人?”管家道:“好多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没有亲眼所见,所知情况,全是从镇里没有逃离的百姓口中得知。吴岳庭不敢在家停留太久,带人奔往军营。路上,他边走边想:“我听信董浩之言,让柳惠钻了空子,这若是让山崎太君知道,可如何是好?柳惠拿下青龙镇,为什么没动我家眷?难道她不知道我家眷住在这里吗?”他那里知道,柳惠如不顾于吴文庸、吴燕的情面,他十个家也给毁了。转过一条街,董浩带人迎面走来,一碰面就道:“吴师长,军营毁于大火,粮食全被烧毁,住在军营里的皇军也无一生还。还有,把守军火库的皇军全让人杀死了,军火被洗劫一空。” 第四十五章 鬼子抢粮(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吴岳庭目光惨淡,脸色蜡白,说道:“董浩啊董浩,你害我不浅啊!”董浩满脸涨的通红,分辨道:“吴师长,这……不干我事,我……没想到柳惠会来这一手。”章进跑来,惊慌道:“吴师长,关谷太君死了,宪兵队、便衣队、侦缉队的大院腥气冲天,满院全是尸体。”吴岳庭不关心关谷等人的死活,但心疼自己多年来打拼的基业一夜之间毁于大火,于是恨声说道:“柳惠,此仇不报,枉为人也。”压了压心头怒火,道:“董副师长,命令关团长全镇戒严,重新布置防御。章参谋长,给山崎大佐发报,报告这里的情况。”昨晚,山崎大佐率人走出不远,又接到伊野英雄的电报,说攻打南庄之人已经撤走了。山崎大佐骂了柳惠几句,下令休息。他召来松井、小岛、樱井良佑等人,说道:“柳惠攻打南庄,诸位怎么想?”樱井良佑相貌本来丑陋,这时火光一照,仿若一个活鬼,他往火堆里填了几根木棒,说道:“柳惠率人佯攻南庄,不言而喻,采取的是围魏救赵的策略,引我们回撤,前去救援。”小岛道:“樱井少佐说得极是,我们不能上当,要坚持之前的战略,令皇协军第一师继续围困莲台山,待柳惠率人回撤之日,便是我们合围之时。”松井智谋远高于两人,暗中耻笑了一声,道:“樱井君、小岛君,柳惠不等我们援军赶到,便率兵先撤离了,这能是围魏救赵之策吗?她是在麻痹我们,或是投石问路,如果我们不理不睬,仍按原计划行动,南庄今晚不丢,明晚必失。”山崎大佐觉得松井的话很有道理,当下没有给吴岳庭发报,挨到天亮,仍是率兵回撤。当接到吴岳庭电报时,气得差点昏过去,咯了几口血,命令急速行军。他一回到青龙镇,劈头向吴岳庭问道:“关谷课长怎么不来见我?”吴岳庭心中有鬼,见山崎大佐神情极是可怖,嗫嚅道:“他……死了,镇守之人,都……死了。”当见山崎大佐把手按在了刀柄上,吓得双腿一软,跪下来说道:“山崎太君,柳惠攻打青龙镇,我……没预料到,卑职失……职,还望太君宽……恕。”青龙镇被柳惠攻下,跟他不发生半点关系,但他做贼心虚,胆怯之下,竟然跪地求饶,真是给军人丢尽了脸面。山崎大佐口中发出一声长笑,笑声磔磔,是那样地令人毛骨悚然。吴岳庭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嘶哑着嗓子叫道:“山崎大太君,饶命啊!”山崎并不是跟他气恼,当见他骇然的样子时,感叹道:“吴桑,中国人若都像你这样,那该多好啊!”丢下吴岳庭,察看完情况之后,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灰着脸向一名尉官说道:“给旅部发报,报告这里的情况。”旅团长平野依接到电报,一怒之下,欲让山崎大佐切腹自裁,可又一想眼下无人可用,压住心头火气,电令山崎当务之急抢收粮食作为军粮使用,然后再寻找柳惠决战,将其消灭。山崎大佐在十分钟之内,接到两份电报,一份是钱东申发来的,电文上写道:“山崎太君,双子峰上发现百余具腐尸,再无他人。另外,铁石峰北山脚下弹片累累,白骨成堆,从遗迹上看,第四师怕是凶多吉少了。”原来他联系不上张秃子,便让钱东申派人到双子峰去打探,却未想到是这个结果,心想:“铁石峰北山脚下空旷,若想把三千多人一举消灭,怎么可能?莫非是土匪劣性,自己发生了火并?”正寻思之际,又接到一份电文,看完之后,长长松了一口气,暗道:“我大败于柳惠之手,令大日本皇军颜面尽失,平野依少将没让我自戕,真是出乎意料。哼!中国有句古话:‘百虫之死,死而不僵。’柳惠,等我喘息过来,不将你消灭,我誓不为人。”当即令松井回防南庄,重点防御西、南两面。电令钱东申,一团驻守凤凰岭,二团驻守大斜沟西沿,三团驻守蝎石岗。令小岛、吴岳庭从明日起,抓村民抢收粮食。却说柳惠佯攻南庄之后,向西撤出不远,接到褚霸的电报,看了一眼,向于蓝说道:“敌人从莲台山撤兵了,估计要来寻我们决战,你跟大姐夫带六中队先去老山洞藏上几天。我和师兄这回蟠龙峰,把百惠大姐和新招收的女队员送往莲台山,回来时再带来一个中队,与敌周旋。”她计策得逞,喜挂眉梢,边说话边露出得意之色。于蓝道:“那你把二师妹、映玉、四海和廖明带上,有他们跟随我放心。”第二天下午,柳惠把林百惠等人送回了莲台山,当看见林秋明时,把林百惠往他身上一推,笑道:“我把百惠姐还你了。”林百惠见林秋明张臂欲要搂抱自己,红着脸,赶忙躲开了。林秋明上下打量林百惠,很怕她身上少了什么。林百惠让他瞧得有些扭捏,柔声道:“别看了,大家瞅着呢!”林秋明呵呵一笑,看了王玫等人一眼,道:“惠妹妹,她们是你招收的新队员吗?”柳惠道:“是,从现在开始,我把她们交给你和百惠姐了,半个月后,你夫妻俩要保证她们能上战场打鬼子。”她告别众人,来到大队指挥部。这会儿,古月正在给大家讲林百惠带她师姐妹三人如何戏弄张大胆,如何刀劈王二歪子,如何计赚柳生上当等。她声调一会儿低一会儿高,讲得绘声绘色,让褚霸等人听了十分过瘾。夏一凡等二师姐讲完,说道:“秦政委,百惠大姐遇敌不慌,机智百出,咱们要在队伍里宣传她,激励队员……”秦大川不容他把话说完,笑道:“是啊!我还要跟大家讲,她是日本人,用实际行动来反对日本军国主义思想和法西斯行为,我要号召队员向她学习,学习她……” 第四十五章 鬼子抢粮(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道:“啰嗦。”抬脚走出大队指挥部,信步往女子山谷走去,转过一个石岗,看见王玫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流泪,心道:“唉!她真是可怜,境遇竟跟玉姐差不多。”走过去挨她坐下,道:“王玫姐,伤心已无益,不如化悲痛为力量,练好本事,多替刘涛哥杀死几名鬼子。”王玫抽抽噎噎的道:“我们成婚还不到一年,他就离我而去。呜呜……”她说话向来娇柔动听,此时虽在悲伤之中,乃是说得低回婉转。柳惠道:“我曾经跟两位师姐大闹中军帐,救出了刘涛等十七名游击队队员。分别后,刘涛带人去老山洞藏匿,不想高翔叛变,带领鬼子残忍杀害了他们。”王玫惊愕道:“高翔,不就是高书记吗?”柳惠道:“是,还有北庄交通员毛大海,这两人秘密当了叛徒。”王玫含泪恨声说道:“我一定会杀死他俩,给刘涛报仇。”柳惠道:“不用你杀,高翔羞愧自杀了,毛大海死于我手。”起身摘下身背的狙击枪,又摘下装子弹的布袋子,道:“王玫姐,这支枪送给你,等你枪法练成了,我带你出山打鬼子。”放下枪弹,飘身离开了。王玫把枪拿在手中,喃喃的道:“刘涛,那晚一别,竟成永别,你丢下我一人,这日子可怎么熬啊!”凄凄惨惨的又哭了一会儿,道:“刘涛,我苦练枪法,多杀鬼子……”听见脚步声,抬头见一个陌生的姑娘走来,忙伸袖抹掉了眼泪。徐丫走到她身前,惋惜地说道:“唉!你要了柳惠的枪,为何不让她教你枪法?”王玫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姑娘,道:“你是谁?”徐丫是个快言快语之人,笑道:“我叫徐丫,蓝皮洼村人,我本想去女子别动队,可阎丽大姐非把我留在后勤中队,每天不是做被子就是缝衣服,腻歪死了。”王玫望着柳惠即将消失的身影,道:“她枪法厉害么?”徐丫眉飞色舞的道:“褚大队长让大家叫她枪神的姑奶奶,你说能不厉害吗?我跟你说啊!映玉姐乃羸弱女子,受她指点,短短时日,枪法没几个人能抵得上的。”王玫道:“我以为江湖三女侠除了武功厉害,枪法还以为一般呢!”徐丫道:“江湖三女侠谁武功最高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柳惠枪法第一,于蓝第二,古月第三。李子谦说过,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她们三人枪法更厉害之人了。”她从王玫手中拿过枪,端起来瞄了瞄,道:“这是一支绝顶的好枪,柳惠的心爱之物能给你,看来你俩关系不一般啦!”王玫见柳惠与自己相识不到两天,便肯把心爱之物给了自己,可见她怜惜之情,远胜身外之物,心中不由得感激。徐丫打开布袋,“呀”了一声,道:“好多子弹啊!”王玫泪珠莹然,道:“徐丫,于蓝姐说教我枪法,可我觉得自己很笨,怕练不出来。”徐丫道:“能的,李子谦说过,只要有天赋,又肯吃苦,不论男女都能练出来。”王玫幽幽的道:“我就是怕给于蓝姐丢脸。”徐丫想鼓励她几句,忽见阎丽走来,正要跑开,只听阎立喊道:“丫丫,给我站住。”徐丫见躲不开了,瞧着阎立嗤嗤发笑。阎立走到近前,道:“丫丫,大家都在忙,你却偷偷跑这里来躲清静了,赶紧回去干活。”徐丫向她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阎丽忙喊住她,道:“疯丫头,你还敢跑,不要命了?”徐丫面色一红,嘻嘻笑道:“没事,没事。”阎立瞪了她一眼,道:“有事就晚了。”递过手中包裹,道:“这是我给惠儿、蓝儿、月儿、映玉做的衣服,烦你给送过去。”她等徐丫离开,向王玫说道:“三年前,我丈夫参加徂徠起义,不久便传来死讯,当时我大病一场,还好,我挺过来了。妹子,咱们要把帐算在鬼子头上,要报仇、要雪恨。”王玫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将下来,说道:“大姐,我会坚强起来,跟你们一道打鬼子。”阎丽拉住她的手,道:“我把你住处安排好了,我这带你去看看。”这天吃过晚饭,柳惠、夏一凡把四中队和一名通讯兵带离莲台山,下半夜到达了蟠龙峰。许志洪刚好带吴燕从大斜沟查岗回来,见到他们,问道:“从凤凰岭过来的?”夏一凡摇头道:“我们从凤凰岭南绕过来的。”许志洪道:“今晚上,我派巴矮子、王虎去凤凰岭侦察,回来说那里发现了不少皇协军。”柳惠一怔,问道:“礁子山可派人侦察过吗?”许志洪道:“侦察了,那里没有敌人。不过,今天天黑不久,卢富贵发现大斜沟西沿有火光出现,估计那里也有敌人了。”柳惠沉吟良久,道:“许队长,四中队把守一线天有经验,明天把七中队换过来,协助五中队防守蟠龙谷北面。”许志洪问道:“你还要离开吗?”柳惠道:“是,我和师兄、师姐转转,看看敌人想搞什么鬼。”当夜,柳惠、夏一凡、古月、周四海、丛映玉、廖明回到翠云谷歇息。第二天吃过早饭,柳惠、夏一凡两人出去转悠,晌午未到,就赶了回来。丛映玉正在谷中陪云婆婆和吴大爷老两口儿说话,见两人面色不悦,问道:“你俩怎么了?在跟谁怄气?”柳惠忿忿的道:“鬼子正在迫使百姓秋收。”吴大爷道:“过完中秋,玉米、高粱才能收割,现在收割不但籽粒不饱满、水分大,还不利于储存。”云婆婆道:“鬼子这是在抢粮啊!他们把粮食抢走了,老百姓可怎么过冬啊?”大家不语,一时沉寂了下来。夏一凡双拳紧握,走过来又走过去,过了半晌,才道:“惠儿,咱俩去一趟莲台山,把队伍都拉过来,跟敌人明着干,赶跑他们。”柳惠斜了他一眼,道:“不行,蛮干绝对不行。”云婆婆道:“鬼子说不定是明着抢粮食,暗里布下埋伏,引你们上钩呢!”丛映玉道:“婆婆说的有理,咱们不能上当。我看粮食不用愁,等秋收一过,咱们到外地去给老百姓买粮食吃。”柳惠道:“这办法倒不错,鬼子抢走一万斤,我买回二万斤,鬼子抢走十万斤,我买回二十万斤,怎么也得让各家各户吃饱饭。” 第四十五章 鬼子抢粮(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随大家聊了一会儿,说道:“惠儿,咱俩不能呆在家里,应该去找大师姐、许队长商量对策,抽空儿出击一下。”柳惠“嗯”了一声,她把98K狙击枪给了王玫,来到大师姐房间找来一把三八狙击枪,又回自己房间换上阎立给做的一身花衣服,更显得靓丽端庄。两人放开足步,向西南急行。奔了一个多小时,柳惠见师兄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调侃道:“挺大男人,走这几步路,累成这个样子,真是羞死人了。”夏一凡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摘下腰间水壶大口大口地往肚里灌了半壶水,抹下嘴巴头,道:“我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还是跑不过你。”柳惠一听,不禁想起昨晚的情景,面上一红,道:“懒猫,让你不练功。”夏一凡见她没来由的双颊绯红,神态扭捏,问道:“你怎么啦?”柳惠嘟起说道:“臭师兄,不许问。”走到一棵遮阴的大树底下,秀眉双蹙,闭上眼睛,心道:“师兄,我想跟你成亲,又怕跟你成亲,想跟你亲热,有怕亲热,唉!怎么是好呢?”夏一凡看了看高照的太阳,走过来拉她坐下,说道:“天气还早,不急着赶路。”柳惠把身子靠上他,闭目呆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说道:“师兄,我想跟你成亲。”夏一凡心头一震,道:“我也想结婚了,一刻也不分开了。”柳惠细声细气的道:“每到晚上你就使坏,烦死人了。”夏一凡笑道:“幸亏我定力深,要不……”柳惠伸手捂住他嘴,道:“不害羞,不许说。”夏一凡等她把手移开,道:“结婚了,你怀孕可咋办?”柳惠摇头道:“不会,我……我……会控制不……怀孕。”说到此处,脸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夏一凡问道:“怎么可能控制呢?”一双目光盯在她那张红彤彤的脸上,盼她快点回答。柳惠却是不直接回答,说道:“你看大师姐、二师姐的孩子都四五岁了,怎么都没再怀孕?”夏一凡笑道:“这我哪知道?”柳惠压低声音,吞吞吐吐的道:“是师傅教的方法,运功炼化自……身……”后面的话声音虽小,夏一凡也是听得清楚,问道:“你能吗?”柳惠把头钻进他怀里,掩饰羞态,道:“我功力比她俩深厚,自然是能的。”夏一凡高兴得差一点跳起来,抱住她就要给解衣服。柳惠推开他,道:“这里不行,晚上你来我房间,我……给……你。”夏一凡道:“那咱俩快走,晚上早点回家。”走出二十几里,两人发现一片树林里藏有不少皇协军,当下藏好身子静静地观察。几分钟过后,柳惠道:“奇怪,他们怎会来这里?”夏一凡道:“往北是凤凰岭,难道他们是想突袭一线天?”柳惠道:“借他们个胆,他们也不敢。”夏一凡道:“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埋伏在这里,是想对咱们构成威胁。”柳惠凝眉想了很久,才道:“把守凤凰岭的指挥官不知是谁,他是个厉害主儿,把一部分人派遣到这里来,即可埋伏阻击咱们,又可通过枪声起到示警作用。”夏一凡点头赞同她的说法,道:“这里距凤凰岭很近,这伙敌人要是不敌咱们,借着地形复杂,很快会遁走撤回去。”柳惠点点头,起身拉着师兄离开了。许志洪在蟠龙峰上正带领新队员训练,忽发现队员眼色有异,回头见是柳惠、夏一凡两人站在一个山头上,把四双目光投向这里,于是把训练任务交给李子谦,大步跑过来,笑道:“柳惠,你这身花衣服太扎眼了,害得新队员训练都分心了。”柳惠拉住夏一凡的手,双双从石岗上跳下来,笑道:“那明天我换一身老太太衣服,就不扎眼了,是不是?”许志洪哈哈一笑,移过目光,向夏一凡问道:“你俩可探明敌情?”夏一凡嗯了一声,把敌人如何布置、如何抢粮之事说给了他听。许志洪思忖了一会儿,道:“出击对咱们不利,我看不如把皇协军一师引到莲台山一带,再想办法给消灭了。”柳惠正想不出良策,听他这话,琢磨了一会儿,道:“这是个好办法,今晚咱们就在蝎石岗村虚晃一枪,然后往东撤,走蛇岭、密林,最后回到莲台山。”许志洪道:“彭文的六中队怎么办?”柳惠道:“给我大师姐发报,让她回翠云谷等我,留下六中队在老山洞一带潜伏。”这天晚上,驻守在蝎石岗上的皇协军第一师第二团突然遭受到猛烈攻击。团长谢天麟听见枪炮声来自东边,暗道:“糟糕,我把防御重点放在了北边和西边,人家来攻打我东边,可如何是好?”原来,他东边只部署了一个连兵力,现在调兵已然不及,只得派一个参谋去炮营,让炮兵调转炮口,火力支援。他等参谋走出团部,掏出怀表,盯着秒针,心里不停地叫道:“快,快开炮,快……”足足过了七分钟,听见己方大炮轰隆声,这才收起怀表,长长松了一口气。漆黑的夜里,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翼,飞向山峦、树木。不久,一些山头火苗升腾而起,浓烟滚滚,瞬间笼罩了蝎石岗村整个上空。一名警卫员叫道:“谢团长,咱们炮火把敌人的火力给压下去了。”谢天麟一张麻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向副团长孙江凯说道:“把西边二营调过来,待炮火一停,让二营汇同一营一连冲上去,消灭来犯之人。”孙江凯把二营调到东边,一边观察一边纳闷:“对方开始就猛攻,掷弹筒、歪把子、三八大盖应有尽有,火力明显强于二营的武器配置,可怎么没有动静了?难道都给炸死了?不可能呀!是不是撤走了?如果撤走就奇怪了,他们兴师动众,打一会就走,图什么?”就在他思忖不定之时,二营长叫道:“孙副团长,冲吗?” 第四十六章 七日之期(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孙江凯这才发现炮声停止了,举起手臂,喊道:“弟兄们,给我冲啊!”喊声一落,自己伏在堑壕里,瞧着冲锋的队伍未受到半点阻击,这才爬起身子,疾步跑回谢天麟身边,喜道:“团长,来袭之人给吓走了。”谢天麟性情傲慢自大,从不把手下放在眼里,这时拉长那张凹凹凸凸的脸,不悦道:“怎么说话?我若不当机立断,调转炮口,情形会怎么样?哼!孙副团长,我给你纠正纠正,来袭之人不是给吓走的,是被咱们猛烈的炮火给打走的。”孙江凯一脸媚笑,道:“是,团长高见,高见。”一只蚊子不知死活,悄然落在谢天麟脸上一个麻子里,使劲叮咬一口,令谢天麟奇痒难耐,只见他麻脸一皱,狠狠拍了一下。那蚊子来不及逃走,让谢天麟拍个正着,一命呜呼了。谢天麟挠了几下脸,说道:“孙副团长,你找通讯兵给师部发报,报告咱们打跑了来犯之敌。”见孙江凯愣愣地看着自己,眉毛一蹙,冷声道:“还不快走?”孙江凯看见血迹,才回过味来他让蚊子咬了,边走边暗暗的骂道:“臭麻子,蚊子怎不叮死你?娘的……”钱东申昨日经山崎大佐同意,已把师部设在了化马镇,他接到电报后,急匆匆地来找山崎大佐汇报情况。山崎大佐返回青龙镇的当天,把联队指挥部移到化马镇,当听完钱东申的汇报后,问道:“钱桑,情况可属实?”钱东申躬身道:“太君,我属下个个都是诚实之人,情况绝对属实。”山崎大佐弯腰咳嗽了几声,扭头吐了一口血,待喘息平稳,说道:“钱桑,既然情况属实,你把三团连夜从大斜沟西沿调过来,然后兵分三路向东挺进,一路走立山屯,一路走黄石坎,一路走甜水沟,把柳惠及部署彻底挤出化马、青龙两镇。”钱东申问道:“一团还驻守在凤凰岭吗?”山崎大佐一双无神的眼睛盯在地图上,看了半晌,说道:“如果把柳惠等人挤到了东边,一团驻守凤凰岭也就没有意义了。现在,你回去马上电令萧团长,让他连夜派人到一线天、蟠龙谷、蟠龙峰去察看,如果未发现敌人,马上动身,沿凤凰岭向东与二三团汇合。你要在奔往莱芜的山道上,从南至北,布置一条防线,把柳惠截留在东边,决不能让她西窜,破坏我们的抢粮计划。”他一口气说完,咳嗽不止。钱东申不敢滞留,躬身告辞,回到师部命参谋发出了两封电报。且说柳惠带人在蝎石岗东边胡乱打了一阵枪炮之后,让许志洪率人向东撤离,自己跟夏一凡带上两具掷弹筒一路北驰,快接近蚂蚁沟时,看见一片红薯地里篝火点点,人头攒动,淡紫色的红薯堆了一堆又一堆。两人向前凑了凑,伏身一个土坡之下,微微探头观看。夏一凡见挖红薯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四周有五六十名皇协军或站立,或斜身坐在地上。忽然,他见一名皇协军在一个女人脸蛋上捏了一下,那女子歪头躲过,那名皇协军俯下身子,在那女子屁股上趁机摸了一把,尔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夏一凡只瞧得怒目横生,低声骂道:“这些可恶的汉奸,心性一点不比鬼子好,死有余辜。”一颗子弹飞过去,那名皇协军身躯摇晃几下,噗通一声,倒在一堆红薯上。一名皇协军笑骂道:“傻子,这里的娘们哪个不是随便咱们搂抱?你抱着一堆红薯干吗?”一句话说完,周围爆发出一阵猥亵的笑声。夏一凡正要掉转枪口,只听柳惠说道:“师兄,今晚咱俩不在乎打死多少鬼子、汉奸,而是要把声势造大,你快换掷弹筒。”夏一凡放下枪,架起掷弹筒,把炮口对准了西边地头一群正在烧烤红薯的皇协军,上牙咬着下嘴唇,说道:“我让你们馋,让你们不顾念同胞之情,看我把你们送上西天。”他炮口不移动,一连发射了七枚榴弹,不但炸得火星四溅,血雾腾飞,还炸出了一个足有一人深浅的大坑。柳惠发射掷弹筒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第一枚榴弹发出后,用脚尖微微拧一下脚踏板,第二枚榴弹便是呼啸出膛,飞向第二群敌人,在爆炸的瞬间,她脚尖又是一拧,第三枚榴弹紧接着又射向另一个方向。让谁来看,这三枚榴弹绝不会出自一具掷弹筒。敌人听见爆炸声,全都愣住了,不知是谁喊道:“我的娘呀!江湖三女侠来了,快跑啊!”敌人本来怕极了江湖三女侠,一听这话,丢掉百姓就跑。柳惠、夏一凡见敌人向西逃,百姓向东往村里跑,于是抬高炮口,追着敌人轰炸。此刻的敌人,把心全都悬在了嗓子眼上,撒脚不要命的狂奔。柳惠见敌人跑没影了,道:“师兄,节省榴弹。”夏一凡这才停止发射,转回头看见几名被炸伤的敌人在地上爬动,把枪抄起来,骂道:“狗娘养的,小爷让你们去见阎王。”一枪一个,四名受伤的敌人尽数让他打死。夏一凡尚不解恨,拔出一支驳壳枪,对空开了数枪,才恨恨地罢手。柳惠见他火气如此之大,笑问道:“怎么啦?”夏一凡收起掷弹筒,道:“让这些汉奸气的呗!他们不报国也就是了,还欺负老百姓,欺负女人。”抬脚踢飞一个土疙瘩,用来抒发心中的愤恨。柳惠一手揽住他腰,歪头说道:“我让你亲一口,不生气好不好?”夏一凡忽然想起她白天说的话,心情立时转好,在她脸蛋上“咂”了一口,道:“今晚的事儿,你忘没?”柳惠心中一惊,暗暗后悔白天说出那句话,斜了他一眼,道:“哪个事?”夏一凡眼睛一瞪,气呼呼的道:“难不成你要耍赖?”柳惠吐了一下舌头,挽着他穿过红薯地,继续向北而来。 第四十六章 七日之期(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一个小时后,夏一凡停在一个山泉旁,伏下身子咕噜咕噜喝了一肚子水,起身用舌头抿了一下嘴唇,道:“惠儿,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立山屯了,如果有敌人,还用掷弹筒轰吗?”柳惠用山泉水洗了洗脸,道:“当然,咱俩要把带来的榴弹打光才能回家。”夏一凡心里惦记着今晚的好事,不由得催促道:“那咱俩快走。”身子一窜,向北疾跑。柳惠抬脚跟在后面,心中琢磨着用什么方法,打消师兄那个念头。待穿过一片丘陵,忽地一把拉住师兄,低声道:“不要吭声,山那边有人说话,快跟我走。”她拉着师兄转身向东,不久出现在东边一个山顶上。山顶上灌木茂盛,两人透过缝隙,看见下方或躺或坐有一百多名敌人,一大群百姓被圈在一旁,四周站着十余名端枪的敌人。柳惠捅了一下师兄,又拍拍手中狙击枪。夏一凡马上意会,轻轻拉了一下枪栓,悄声骂道:“狗汉奸,你们不念同胞之情,那就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去吧!”两人枪法精准,又出手无声,直到打死十几人,敌连长才有所警觉,但不知道子弹出在何处,坚持下去会死更多的人,当即下令沿山道向北撤退。柳惠见师兄打得甚急,笑道:“慢点打,让他们跑,咱俩尾随用掷弹筒炸。”夏一凡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屏住呼吸,把一颗颗子弹打进敌人的脑袋里。柳惠屈指一弹,一缕劲风将他枪管击歪,说道:“你不听我话,那事就泡汤了。”夏一凡打出枪堂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一边压弹一边说道:“我见到汉奸欺辱百姓,心里就恨得不行,恨不得一下子把他们都打死。”柳惠慢悠悠的开了一枪,道:“我手下紧一点,这些人想逃走都难,但我想用掷弹筒炸,让他们回去描述,替咱们吹嘘一番。”夏一凡连续拉动两下枪栓,击倒两名敌人,当要开第三枪时,柳惠说道:“好啊!好啊!你随便打吧!”夏一凡把准星套在一名敌人的狗脑勺上,迟迟不开枪,口中说道:“今晚,一切都听你的。”柳惠放下枪,伸出右手小指头,道:“那咱俩拉钩。”夏一凡见她笑得诡秘,哼道:“那事要除外。”柳惠心里暗暗叫苦不迭,道:“师兄,今晚不做不行吗?”夏一凡态度异常坚定,道:“不行。”敌连长见不断有人倒下,当先钻进一片乱石堆里,喊道:“弟兄们,卧倒,给我狠狠地打。”一个排长藏好身子,道:“连长,目标没出现,咱们开枪打谁?”敌连长道:“往哪打都行,开枪就好。”砰砰砰……士兵胡乱开枪,用来壮胆,甚至还有的士兵朝黑暗之处投掷手榴弹。柳惠、夏一凡顺着山顶追来,看见敌人漫无目的打枪,躲藏树后,悠闲地把子弹打进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脑袋里。那敌连长平时坏水最多,心想:“来人枪枪夺命,定然是传说中的江湖三女侠。我要是不说破,让大家射击,万一打死了他们,那功劳就是我的,说不定吴师长一高兴会提拔我当团长呢!”想到这里,喊道:“弟兄们,给我打,狠狠地打。”士兵们听见连长的叫声,皆藏好身子,战战兢兢地胡乱放枪。柳惠担心冷弹伤到夏一凡,道:“师兄,小心,压住头。”夏一凡射出一颗子弹,道:“没事,子弹找不上我。”柳惠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道理你不知道?”夏一凡听她说话口气有些严肃,怕引起她不高兴,耽误那好事儿,赶忙低下头,道:“你别生气,我注意就是了。”敌连长见不时有人爆头而死,心知这样打下去不行,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喊道:“一排掩护,二排、三排给我冲。”没有人动,大家都在想:“对方在哪?冲出去干吗?”二排长与连长素来不睦,见他藏得严严实实的,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当下移动枪口,偷偷瞄准了他后脑勺,暗道:“狗东西,你太坏了,老子斗不过你,不得不打你黑枪。”扳机一扣,敌连长脑袋开花,伏在石堆里不动了。枪声乱哄哄的,大家只顾着保命,没有一个人发现连长是被自己人打死的。二排长得意一笑,喊道:“连长死了,弟兄们,撤啊!”他一句话,皇协军们窃窃心喜,起身就跑。柳惠望着逃跑的敌人,道:“师兄,用掷弹筒送他们一程。”一顿乱炸,更加速了敌人逃跑的步伐。夏一凡打出最后一枚榴弹,道:“惠儿,我榴弹打光了,走,回家睡觉。”柳惠上嘴唇微微一翘,道:“你把榴弹都浪费了,你看我,还剩六枚呢!”夏一凡蹲下身子帮她收拾,道:“我发射是急了,但没有浪费呀!这六枚带回去,等明天再赏给敌人。”柳惠听他说话急促,心知今晚躲不过了,叹了一声,把枪、掷弹筒背在身上,道:“走吧!”回去的路上,夏一凡走得甚快,想到惠儿今晚就是他真正媳妇了,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咧嘴哼起了小调。柳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紧锁双眉,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了一程,夏一凡回头见师妹落后了十几米远,停下脚步,催道:“快点走呀!”柳惠一纵身落在他身边,瞧他一双眸子闪着亮光,道:“你体内还有药物存留,一旦动起情来,难以控制,你看这样可好,明天让师傅给你把脉检查一下,如果没有什么事,咱俩再……圆……房。”夏一凡把手搭在她肩头上,边走边道:“我琢磨过了,什么药性能在体内存留五年?惠儿,你有这种想法是错觉,回想一下,大师姐是那么恬静沉稳之人,那时候跟大姐夫情浓之时,不也是在后谷树林里相拥吗?还有啊!廖明哥为见玉姐姐一面,不是差点死在那个荒岭之上吗?李子谦,一个把持不住,就要当爹了。”他亲了柳惠一口,又道:“惠儿,情到浓时自然浓,你不要有什么顾忌了,今晚……今晚……我……不会吓到你。” 第四十六章 七日之期(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轻轻“嗯”了一声,把头靠在师兄肩上,道:“我……就是怕,也许是五年前,你……把我吓着了。按理说凭我的武功,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我惧怕,可是,每当想起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心里就会发颤,怕的要死。”夏一凡安慰道:“不怕,不怕,等会儿到家,我会……。会……”柳惠嘴唇向他一呶,道:“你要是像五年前那般,我死定了。”夏一凡连忙说道:“绝对不会。”歪头在柳惠脸蛋上亲了一口。三更时分,两人回到翠云谷,见大伙儿都睡了,不敢弄出声响,蹑手蹑脚的各自回房洗漱。柳惠洗漱之后换上睡衣,挥指弹灭烛火,上床倚在床头上,想到即将成为人妇,心里忐忑不安,眯缝起眼睛盯着房门,既盼师兄快点过来,又盼师兄睡在自己房间里,当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时,赶忙躺下了身子。不久,房门开了,朦朦胧胧中,柳惠看见师兄高抬腿、轻落步,左顾右盼,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你是小偷呀!”夏一凡扑到床头,正要上床,忽见师妹坐起来,两个肩头在飘散的长发下面微微地耸动,并发出了轻微的抽噎声,顿觉奇怪:“刚才还笑自己是小偷,怎么转眼间就哭了?”于是,轻声问道:“你怎么啦?” 柳惠用双手捂住脸颊,泣声道:“我……就是想哭,也不知为……什么。”夏一凡来时情热如火,这时让她哭得一点兴致也没有了,暗自寻思:“惠儿心思灵巧,善用计谋,可能是心有反悔,故意装哭,好令自己打消念头。唉!你说不行,就罢了,何必装哭呢?”当下坐在床边,道:“莫哭,你心里没准备好,等准备好了,我们再……效仿于飞之乐。”柳惠不说话,只是嘤嘤地啼哭。夏一凡摸摸她的头,道:“不哭了,让师傅听见不好,今晚你自己睡,我回房了。”站起来,拍了拍她后背,转身往出走。柳惠抹抹眼睛,轻声叫道:“师兄。”夏一凡转过身子,道:“嘛事?”柳惠柔声道:“你过来。”夏一凡重又走到床边,双手垂立,道:“天气不早了,睡吧!”柳惠双手抱住他腰,道:“惠儿就是想哭,哭一会就好了,你怎么说走就走?”夏一凡一低头,鼻中闻到又甜又腻、荡人心魄的香气,心神一荡,问道:“你……不是装……装哭?”柳惠在他胸口上隔衣轻轻咬了一口,娇嗔道:“傻师兄,我好好的装哭干吗?你呀!气死我了。”夏一凡一听之下,心中登时敞亮起来,双臂成圈,圈住她的头,道:“惠儿,惠儿……”柳惠让他叫的心中倘佯,呢喃道:“师兄……师兄……”夏一凡把脸埋在她蓬松的秀发里,一缕缕幽香钻进鼻孔里,陡然之间,只觉体内血液沸腾,浑身燥热无比,仿佛置身于滚热的蒸汽当中。不多久,他意识迷糊,眼前混沌,双臂紧紧箍住柳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时候,柳惠忽然双臂发麻,全身没有了一丝力气。她头部被箍住,呼吸困难,又听他喘息粗重,柔声道:“师兄,你胳臂松一松,弄疼我了。”此刻,夏一凡心中尚有一丝灵智未泯,正凝聚真气试图调息,听到她娇声细语,真气一泄,松开了双手。柳惠歪倒在床上,心头鹿撞,犹如要蹦出来一般。夏一凡迷离的双目中,猛地咽了一口吐沫,伸出颤抖的双手,嗤地一声,将柳惠睡衣扯出了一道口子。柳惠骇然睁大了眼睛,身子想往里挪,可是自己如瘫了一般,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夏一凡视物不清,手摸索着,摸上了柳惠一支衣袖,又是嗤地一声响,撤掉袖子拿在手中。此刻,他天人交战,痛苦地咬着牙齿,口中发出牙齿交错的声音。柳惠一双眼神惊恐到了极点,叫道:“师兄,不要,快醒醒……”夏一凡听觉也开始模糊了,柳惠每一声叫,听在耳里,都令他痛苦至极。其实,柳惠浑身酸麻,叫喊的声音极小极小,根本冲不破这个屋子。若是声音大一点,凭云婆婆的功力,定然会有所察觉。夏一凡脸上开始扭曲,喉头颤动,发出咕咕之声。忽地,他把那只衣袖折在一起,奋力的撕扯。柳惠知他尚有一丝清醒,自己正跟自己抗衡,心中痛惜,眼泪不禁滚落而出,汪在了眼窝里。夏一凡撕碎袖子,并未罢手,抓住床单猛地向外一抖,“咕咚”一声,把柳惠摔在了地上。柳惠没有功力护身,只摔得眼冒金星,差点疼昏过去。她躺在地上不动,却见师兄也不动了。原来夏一凡听见咕咚响声,心里又有了一些清醒,忙运功调整体内乱窜的真气。过了一会儿,柳惠听见敲门声,接着传来师傅的声音:“惠儿,你怎么了?”柳惠一惊之下,手撑地坐了起来,见自己力气恢复了,心中暗喜,应道:“师傅,没怎么,我睡觉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嘻嘻!您老人家快回去睡觉吧!”云婆婆自然不信,可又不能进屋察看,心道:“这俩孩子,搞出这么大响动,也不怕人听见,真是不知羞了。”暗暗叹了口气,抬脚向谷中走去。柳惠听脚步声已杳,转到师兄背后,把右手掌放在他灵台穴上,运功帮助他梳理真气。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夏一凡清醒过来,转过身子,朦胧中看到惠儿站立着,伸手欲要搂抱。柳惠止住他,问道:“你方才怎么了?”夏一凡听了有些迷惑,道:“我怎么了?”柳惠点燃蜡烛,道:“你自己看。”夏一凡看着地上片片碎布,异声问道:“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柳惠找了件杏黄色睡衣穿在身上,一边换床单,一边说道:“你撕坏了我衣服,又撕坏了床单,一点不记得吗?”夏一凡嘻嘻一笑,道:“我只会给你脱衣服,不会给你撕衣服。”柳惠暗叹了一声,道:“师兄,方才你吓死人了,双目通红,呼吸浊重,动作野蛮,跟五年前一样。唉!淫露草真是害你、害我不浅啊!” 第四十六章 七日之期(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对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脑中一片空白,苦苦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要是体内还存有余毒,平日怎会一点感觉没有?惠儿,会不会男人每次做这事儿,都是这个样子呢?”柳惠柔声说道:“我不知道,五年前的那晚上,你让我疼了好几天,走路都困难。”夏一凡道:“那时我小,又受迷药之累,不懂得怜花惜玉,今晚不会了,我会小心……”柳惠方才受到惊吓,当真是心如止水,不起半点漪澜,铺好床单后,轻声道:“你方才……都要吓死人了,我……怕啊!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了。”伸手把夏一凡搂在怀里,道:“师兄,咱们明天有不少事呢!就不做那事了。过几天,等我心情平稳了,再……给你。”望了窗外一眼,又道:“你回自己房里睡。”夏一凡好似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呆怔半晌,才道:“我不走,我要跟你睡。”柳惠轻笑一声,道:“你好赖皮!”她手指甩动,用指风弹灭蜡烛,拉师兄上床,交颈而眠。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云婆婆发现夏一凡印堂发暗,放下碗筷,问道:“惠儿,你们今天有行动吗?”柳惠道:“有,等大师姐回来就走。”云婆婆闭目默用道家秘术给夏一凡掐算了一番之后,道:“蓝儿什么时候回来?”柳惠道:“说不准,可能是中午,也可能是下午。”云婆婆道:“惠儿,取消行动,七天之内谁也不准离开翠云谷。”柳惠疑惑不解,问道:“师傅,为什么?”云婆婆脸色一沉,道:“天机不可泄露,谁要是不听话,谁就与我师徒情分已了。”柳惠见师傅说出这话,带着惊愣的眼神,不敢吭声了。晌午一过,于蓝携袁天龙回来,发现密道里的石头变换了位置,心想:“师傅改变了石头阵,为什么呢?难道要有情况发生吗?”阴阳五行,只有她一人获得师傅真传,当下左拐九步,右退三步,转悠了一袋烟的功夫,才走了出来,却见师傅一个人坐在洞口一株大树下,脸上挂着肃穆之色,不禁问道:“师傅,您怎么坐在这里?”云婆婆望着爱徒惊异的目光,缓缓地站起身子,说道:“蓝儿,你回来就好,在未来七天之内,任谁不准离开谷里。”于蓝问道:“师傅,发生什么了?”云婆婆肃然道:“别问,天机不可泄露。”于蓝在师姐妹中最是乖巧,见师父表情严肃,道:“师傅,您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离开的。”再说许志洪昨晚率人撤到一座山谷里,天放亮之后,让李子谦、王虎、巴矮子等人出谷打探敌人消息。午后,许志洪从他们口中得知皇协军一师兵分三路向东气势汹汹而来。当即命孙大有率七中队掩护新队员先行撤走,自己带领四、五两个中队来到泗水通往莱芜的山路上虚造声势。接近黄昏,许志洪与皇协军二团先头部队交战,将其击溃后,趁夜色遁走,于第二天早晨回到了莲台山。山崎大佐病情加重,咳血不止,幸喜吴岳庭在一个百姓家中发现了一片菠菜,虽然仅有两寸高,但吴岳庭为讨得山崎大佐欢喜,命士兵将菠菜连根拔下。菠菜对于山崎大佐来讲,真是救命良药,吃下之后,咳血立止,而且人也有了精神头。他把吴岳庭大大夸奖了一番之后,把昨晚和今天获得的消息反复思考,得出一个结论,柳惠及部署已窜至泗水至莱芜山路东边,便派重兵搜山。未果,召开联队会议,会上大家意见一致,说在泗水奔往莱芜山路上设防,不如让皇协军一师围困莲台山,把柳惠等人禁锢在那里。山崎大佐采纳了大家的意见,命钱东申挥师东进,一日之后,钱东申率人重新包围了莲台山。褚霸见敌人围山,虽知柳惠的用意,但见她迟迟不来,不禁忧心忡忡。这天,他把许志洪、秦大川和各中队长召来,说道:“敌人围山,惠妹不来,大家各抒己见,看看咱们下一步怎么御敌?”张豹见褚霸把眉头皱在了一起,笑道:“大队长,请不要担心,皇协军都是软柿子捏成的,虽然人数众多,但十个不顶咱们一个,我架起大炮轰开缺口,各步兵中队再冲出去,可一举将他们击溃。”褚霸摇头道:“你有大炮,敌人也有,咱们大炮一响,便处在明处了,会遭来人家毁灭性的打击,这办法万万不行。”成可言道:“大队长,下半夜趁着没月亮,我带领弟兄们偷袭,你看行吗?”褚霸又摇摇头,道:“敌人会暗中派人盯着,咱们稍有行动,就会被敌人发现。”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言八语,没说出来一条好办法。秦大川一直在沉吟不语,见大家实在说不出好办法来,才道:“褚大队长,敌人攀山越岭而来,带来的粮食一定有限,不如咱们夜里派出两名身手矫健的队员,找到粮食后,给它一把火烧掉,这样敌人就不得不退走了。”褚霸双眉舒展,道:“釜底抽薪,这倒是可行的办法。”秦大川暗暗得意,道:“话说东汉末年,袁绍率十万精兵攻打许昌,当时,曹操屯守官渡,兵力只有两万多人。双方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粮草供给成为了关键。袁绍势大,从河北调集一万多车粮草,屯集在大本营以北四十里的乌巢,因为他不把小小的曹操放在眼里,于是没有安派重兵。曹操探听乌巢并无重兵防守,决定偷袭乌巢,断其供应。他亲率五千精兵打着袁绍的旗号,衔枚疾走,夜袭乌巢。乌巢袁军还没有弄清真相,曹军已经包围了粮仓,一把大火点燃,顿时浓烟四起。曹军乘势消灭了守粮袁军,袁军的一万车粮草,顿时化为灰烬。袁绍大军因供应断绝,军心浮动。曹操此时,发动全线进攻。袁军士兵已丧失战斗力,十万大军四散溃逃。袁军大败,袁绍带领八百亲兵,艰难地杀出重围,回到河北,从此一蹶不振。”他这故事讲的极富煽动性,令一些人跃跃欲试。 第四十六章 七日之期(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霍地站起,道:“褚大哥,柳女侠让我把皇协军一师给引到这里,不是想让他们安然无恙地退回去,而是要伺机消灭掉。”卢富贵补充道:“对,姑奶奶说了,要在这几天砍掉山崎最有力的右臂,剩下左臂就不足为虑了。”张庆道:“柳惠说的轻巧,皇协军一师数倍于我们,能一下子给吃掉吗?”卢富贵脸上闪过一丝不瞒之色,道:“张指导员,请你对姑奶奶放尊重些,不要她没在场就胡言乱语。”张庆原是段亮手下的一个班长,现任五中队指导员,他以往对柳惠甚是敬佩,但自打来到莲台山,发现柳惠对他们并不尊重,几次听她斥责秦大川,心中便对她产生了不满情绪,因此,在话语中才直呼其名,反对她的主张。此时,见卢富贵斥责自己,“哼”了一声,说道:“我说的是实情,并非对柳惠不尊重。”卢富贵喝道:“实情?呸!狗屁,皇协军四师比一师人数还多,大家不是在姑奶奶指挥下,两场战役全给消灭了吗?”张庆宏声道:“众所周知,皇协军四师乃是乌合之众,跟一师根本比不了,要想吃掉一师,除非我们的实力再扩大三倍,要不然,我们绝难占到丝毫便宜。”褚霸、段亮、阎世骏等一些人听了皆都默言点头。秦大川最善于察言观色,看出在座之人大部分赞同张庆的观点,于是缓缓地站起来,说道:“我来这里时间不长,但通过跟大伙儿交谈得知,柳惠妹妹善于借助地形,集中火力消灭强敌,但眼下不同了,敌人分布在东、南两面,数千只眼睛盯着这里。大家想想,东、南两面地势开阔,咱们怎么能将敌人归结到一处?”见没人吭声,又道:“既然不能,我们就失去了战胜敌人的唯一法宝,那么一旦开战,敌强我弱,吃亏的必定是我们。所以,我想断敌人的炊,在他们撤到西边那片密林时,用火攻之,可将敌人全部葬身在火海之中。”褚霸重重地击了一下掌,道:“好,就按照秦政委所说,今天夜里,咱们前去烧粮食,待敌人撤进那片密林里,再用火攻之,烧死他们。”成可言、王铁柱两人等他话音一落,均道:“褚大队长,让我带人去烧敌人的粮食。”许志洪可急坏了,忙道:“褚大哥,你不能下这个命令,粮食烧不得。”褚霸正色道:“志洪老弟,惠妹子的想法行不通,不妨试试秦政委……”许志洪岔话道:“我们还不知道柳女侠的具体想法,怎知道不行?”褚霸这几天跟秦大川交谈甚多,深受其影响,觉得柳惠骄横滋生,不像以往那样对他尊重了,此刻,豹子眼一蹬,道:“敌人兵临山下,她在哪里?我们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她呢?哼!说不定在家跟我三弟怎么黏糊呢!”许志洪完全被他这番话给惊呆了,足足过了一分钟,才道:“褚大队长,柳女侠对你尊为长兄,想不到你竟然这样说她?”褚霸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过头了,讪然一笑,说道:“许老弟,你信服惠妹子,我也信服,可敌人把山围得风雨不透,她怎么回来?即使有破敌之策,也是传不进来呀!眼下,秦政委想出高招,咱们可不能往下拖啊!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拖上一二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许志洪无言应对,暗自叹息一声,颓然坐了下来。褚霸正要下达命令,林百惠怯声道:“褚大队长,我……有几句话,可……以说吗?”见褚霸含笑点头,胆儿一壮,道:“我觉得烧掉敌人的粮食,敌人撤兵的可能性极小,因为这里距颜家集不远,他们可以到那里去征粮,这样反而置百姓于苦难当中。即使按照预期,敌人撤兵了,我们也不能贸然火烧密林。”瞥眼见秦大川一张脸拉得老长,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们只知道密林北边是沟壑、悬崖,哪南边呢?大火无情,要是波及无辜,我们将成为千古罪人啊!”她一番话令众人面面相觑,过了良久,褚霸问道:“百惠,你可有退敌良策?”林百惠摇摇头,道:“我想惠妹有,她回山之日,便是破敌之时。”秦大川阴鹜着一双眼神,道:“林百惠,难道柳惠长有翅膀,能飞到这里?”林百惠道:“惠妹没跟回来,一定有进来的办法。”柳惠在卢富贵、张豹两人心目中是无所不能的侠女,此刻两人齐声说道:“对,姑奶奶一定有办法,等她回来,再行动不迟。”褚霸思忖再三,道:“那就等几日再说了。”言罢,先行离开了大队指挥部。林秋明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上房门,回身握住林百惠两只小手,一双眼睛盯着她,目光里透着无比喜悦。林百惠噗嗤一笑,道:“干么这样看我?”林秋明把脑门抵在她脑门上,道:“我过去打你、骂你、还想杀你,你真的不记恨我吗?”林百惠把他脑门顶开,白了他一眼,道:“秋明君真是烦人,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恨,不恨,一点也不恨,你……就是怀疑,真是愁死人了。”搂住他脖子,道:“把我抱起来。”林秋明一弯腰,抱起她说道:“我喜欢这样抱着你。”林百惠心头荡漾,亲了他一口,低声说道:“高翔君自杀,令我万念俱灰,当时就想追随他而去,不想……不想你突然占有了我。说实话,那时我若反抗,你根本近不了我身,可我……不知怎么了,迷迷糊糊的就任你欺负,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前世缘分吧!说来也怪,那些日子,缘分两个字经常会出现在我脑海里,后来又发现你思想简单,为人纯朴,在我身上泄愤只是想报复日本人。所以,我委曲求全,等你喜欢我、爱我,可你太倔强了,一个心眼就想折磨死我,就在我万念俱灰……”说到这里,稍微提高了些声调,道:“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我不记恨你就是。” 第四十六章 七日之期(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林秋明眼睛有些潮湿,道:“百惠,你是好人,我……爱你,爱你一辈子,不,爱你三生三世。”林百惠咯咯笑道:“原来你这个粗人也会说腻歪歪的话,我喜欢呢!嘻嘻!”林秋明低头用颌下胡茬在她脸上磨蹭几下,道:“你教我识字,我已不是粗人了。”林百惠收敛笑容,道:“你还要学,不然的话,到了晚上,我俩就各睡各的。”林秋明哈哈一笑,把她放在木床上,然后躺在她身边,温存了一会儿,道:“百惠,方才若不是你陈明厉害,令褚大队长改变心意,惠妹子回山很可能会生气的。”林百惠想起秦大川那张阴鹜的眼神,“唉”了一声,道:“以后,我日子不会好过了。”林秋明听了有些讶异,问道:“为什么这样说?”林百惠晃晃脑袋,道:“秋明君,万一我出现什么不测,你找机会离开这里。”林秋明忽地翻身坐起,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林百惠闭上眼睛,过了半晌才睁开,强颜笑道:“傻瓜,我逗你玩呢!”林秋明伸手打了她一下屁股,重又躺在她身边,道:“百惠,以后可不许乱开这样的玩笑,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林百惠听了心里暖呼呼的,暗想:“秦大川是八路出身,没有理由算计自己,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挪动一下身子,道:“山崎派一个师来围山,真是蠢才。”林秋明问道:“哪换成你该怎么做?”林百惠将脸颊挨在他面上,轻轻的揉擦几下,道:“我会派几名侦察兵,让他们携带电台分别藏于秘密之处,昼夜监视山上的动静,只要山上一有所行动,就在后面跟踪,然后通过电台将消息传出去。”林秋明道:“那咱们岂不是在明,敌人在暗吗?”林百惠道:“是啊!所以,我说山崎是个蠢才。”林秋明道:“他是蠢才,别人不一定是,等惠妹子回来,你把这事说给她听。”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皮发硬,相拥睡着了。林百惠在睡梦中忽觉眼前一亮,睁眼看到一束阳光透过窗缝直直的照射自己,忙抬手遮住双眼,正欲重新入睡,忽然想到了队员,伸手推醒身边的林秋明,道:“糟糕,大白天的,咱俩丢下队员不管,却猫在家里睡大觉,真是太不像话了。”林秋明起身揉揉眼睛,二话不说,拉着林百惠走出屋子。当路过一个峡谷时,只听张豹说道:“大队长,我就不明白了,敌人在山下晃来晃去的,咱们大炮就干闲着,是要留着下……下……崽吗?”褚霸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不是说过了,只要咱们大炮一响,就会遭来敌人毁灭性的攻击么。”张豹道:“咱们打两炮就转移啊!”褚霸道:“你猪脑袋呀!大炮好几百斤重,转移来得及吗?”林百惠听到这儿,心里忽然一动,走过去说道:“褚大队长,我有一个办法,不妨试试。”褚霸仍然板着脸,道:“百惠,你说说看。”林百惠道:“敌人敢在山脚下走动,说明已在暗处埋伏好了炮兵,一旦发现情况,十有八九会发炮攻击。不如咱们布下炮兵,反制他们。”褚霸问道:“怎么反制?”林百惠道:“给敌人下套,引敌人开炮,就可暴露敌人炮兵位置,我们再发炮攻击,可一举毁掉敌人的炮兵。”褚霸听了脸上露出笑容,道:“百惠,怎么下套?”林百惠道:“等天黑时,我们点燃烟火,敌人会误以为我们在做饭,极有可能……”褚霸不等她把话说完,道:“好办法!百惠,你负责布置烟火,张豹,你去布置炮阵。”到了傍晚,林百惠拾些狼粪洒在干柴上,褚霸走过来不解其用意,问道:“这是干吗?”林百惠道:“狼粪之烟最浓,这样就不愁敌人看不见了。”褚霸笑道:“百惠,你真是聪明,等三弟和惠妹回来,我跟他俩商量,让你来当军师。”秦大川立在褚霸一旁,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想:“林百惠是日本女人,来意不明,如果让她来当军师,凭她的聪明和智慧,若是别有用心的话,那就糟了,我得赶紧打消他这个念头。”于是说道:“褚大队长,眼下女子别动队还离不开百惠,不如把胡素青调上来,他一定能够胜任。”褚霸对胡素青并不了解,轻笑一声,道:“除了百惠,谁给我当军师都不要。”秦大川干笑了几声,道:“好,好!”林百惠从他那双闪烁的目光里似乎看到了什么,边低头洒狼粪边暗暗思索:“秦政委,我不会当军师的,你千万不要找我麻烦啊!我做什么,只是为了秋明君,为了惠妹、蓝妹和月妹,如果……”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抬头瞄了秦大川背影一眼,又接着往下想心事。傍晚,天色刚刚暗下来,莲台山里袅袅升起几股烟尘。钱东申得到报告,向王羽笑道:“王副师长,他们在生火做饭,命令各团炮营给老子狠狠地轰。参谋长程戈眨了眨一双三角眼,道:“钱师长,会不会有诈?”钱东申笑问道:“程参谋长,能有什么诈?”程戈道:“我说不清,只觉得这几股烟尘出现的不同寻常。”王羽转身边走边回头说道:“程参谋长,你做事就是太过小心了,这要是不轰上几炮,咱们这几晚上的罪就白受了。”钱东申道:“就是,就是。王副师长,命令炮兵轰炸半个小时,炸毁他们做饭的家什。哈哈!炸不死他们,我也要饿死他们。”程戈摇头苦笑不已。王羽有恃无恐,调来三个炮营分三个方向布下炮阵。他望着渐渐弱下来的烟夕,狞笑一声,发出了炮击的命令。褚霸隐在一座山头上,听见敌人的炮声,兴奋得大叫一声:“好!奶奶的,这下老子要出一口恶气了。”可是五六分钟的时间过去了,仍听不见自己的大炮发威,不禁骂道:“娘的,张豹、才俊杰,你两个搞什么鬼,怎么还不给老子发炮呢?” 第四十七章 中敌埋伏(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迟迟等不来己方炮声,也是万分着急,道:“这个张豹,一天到晚就知道谈恋爱,看……”一言未了,但听炮声隆隆,响彻整个山谷。褚霸双手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叫道:“轰,给老子狠狠地轰。”敌人炮兵忙得正欢,忽听得一串隆隆的闷雷之声,愣神的功夫,炮弹从天而降,还未来得及躲藏,便有不少人被炸得粉身碎骨。王羽发出炮击命令之后,快步走向师部,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只回头看了一眼,叫道:“娘呀!”撒脚如飞,跑到钱东申面前,气喘吁吁的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咱们上……上当了。”钱东申立在一个长满青草的山包上,望着连片的焰火,心下懊恼万分。王羽担心炮弹飞过来,道:“钱师长、程参谋长,这里不安全,咱们赶紧撤往南边。”程戈却有这个担心,道:“这里确实不安全,走吧!”钱东申撤到一个山沟里,一屁股拍在石头上,哭丧着脸说道:“程参谋长,我三个团的炮营尽数给人家毁掉了,以后的仗可怎么打呀?”程戈埋怨道:“我说炊烟升得蹊跷,看看再说,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原来的主动转眼变为被动……”钱东申越听越烦,怒道:“程参谋长,我失掉炮兵,用你埋怨吗?”程戈暗暗一哼,蹲下身子沉思良久,才阴测测的道:“钱师长,命令各团后撤,摆下口袋阵,待柳惠、于蓝、古月等人钻进来。嘿嘿!到时候把口袋嘴扎上,她们就是有孙悟空的本领,也是难逃厄运。”钱东申听他咬牙一字字说出后面一句话,问道:“人家会上当吗?”程戈道:“应有七八成把握。”钱东申一扫颓废,道:“程参谋长,这事儿你亲自去布置,待抓到柳惠、于蓝等人,我要抽她们的筋,扒她们的皮,方解我心头之恨。”当天夜晚,程戈忙活一宿,布下口袋阵,欲要擒杀柳惠等人。时光飞度,柳惠在翠云谷里度日如年,这天吃过晚饭,溜到师傅房间,扑在师傅怀里撒娇。云婆婆似嗔似笑,道:“鬼丫头,你若是跟师傅动鬼心眼,别怪师傅打你屁股。”柳惠嬉笑一声,央求道:“师傅,今天晚上,我想跟二位师姐出谷去打探一下敌情,您老人家开恩,放我们三人出去,好吗?”云婆婆脸含愠色,道:“剩下一晚上,你就不能坚持吗?”柳惠突起小嘴,在师傅脸上戳来戳去,腻声道:“师傅,不气呀!不气。”当看见师傅露出笑模样时,说道:“师傅,我一直没跟你说,我让许志洪把一个师的敌人骗到莲台山,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我……心里急呀!”云婆婆轻轻拧了她粉嫩的脸蛋一下,道:“你们三个行,凡儿和别人不行。”柳惠努嘴在师傅脸上猛亲了一口,随即双手一按师傅膝盖,人已从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她来到后谷,在一个山洞里翻出一箱木柄手榴弹,搬到院子里,喊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们出来一下。”于蓝、古月应声走出来,瞅着一箱手榴弹发愣。柳惠揭开箱盖子,道:“你俩带上这东西,一会儿跟我走。”于蓝问道:“去哪里?可请示过师傅?”柳惠道:“当然是莲台山了,师傅只允许咱们三人离谷,别人不行。”于蓝见她不似说谎,找来二个布袋子,每个布袋子装了二十几颗手榴弹,跟古月各自背了一个跟在柳惠身后离开了翠云谷。夏一凡、袁天龙等几个人眼巴巴地看着三人离开,无奈地摇头叹气。亥时三刻,柳惠、于蓝、古月绕到莲台山东边,登上一座山峰,远远看到一溜火堆,好似一条火龙在山间蜿蜒起伏。古月撩开额前长发,道:“敌人这是什么用意?”于蓝道:“没什么,虚造声势罢了。”柳惠道:“不会那么简单,咱们再到南边去瞧瞧。”一个小时之后,三人从南转到西,来到一片树林里,各自找块石头坐下。沉寂片刻,于蓝道:“敌人布下埋伏,不知是要对付谁?”柳惠笑道:“还能有谁,咱们呗!”古月从布袋里摸出两颗手榴弹,道:“东为虚、南为实,你俩说说,先打哪面?”于蓝笑道:“二师妹,快收起手榴弹,敌人张网以待,咱们动手就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了,我看敌人还没有懈怠下来,不如等几天再说。”古月不情愿地把手榴弹放回布袋里,道:“哪今晚岂不是白来了?”于蓝笑道:“也不算白来,咱们起码了解了这里的敌情。”古月生性好动,一连七日窝在翠云谷里,早已心火上升,难以克制了。她拍拍袋子里的手榴弹,道:“师姐,这东西带来了,就不能带回去,我要把它丢给敌人,出出这几日的闷气。”于蓝笑道:“也是,咱们绕到东边,找个山头炸完就回谷。”古月连声应道:“好,好!”背上袋子,抬脚欲走。柳惠连忙说道:“眼下,这里的敌人动不得。”古月心下不解,眨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柳惠道:“咱们稍有异动,敌人的神经就会绷紧,那么未来几天就很难出现战机了。”古月扭扭腰姿,晃晃翘臀,道:“我才不管,反正我带来的二十五颗手榴弹不能带回去。”柳惠道:“那两位师姐跟我走。”午夜的秋风,刮得山林哗哗作响,夜半听来,竟是令人毛孔悚然。古月落在后面,心里发虚,叫道:“你俩等等我。”柳惠听她说话声调里含有颤音,笑道:“二师姐,你平素胆子不是蛮大的吗?今晚胆子怎么变小了?”古月哼了一声,道:“师妹,你是说我怕了?我跟你说啊!别看这风刮得鬼气森森的,但我才不怕呢!我胆子比你大,不信的话,你试试。” 第四十七章 中敌埋伏(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心念微微一动,笑道:“不试,我怕把二师姐的胆儿给吓破了。”古月最怕人激怒她,说道:“不试不行,一定要试。”柳惠发出一声坏笑,道:“我找个坟头,你敢上去坐五分钟,我便承认你胆子比我大。”古月放声一笑,道:“好,我不坐五分钟,我坐十分钟。”于蓝斥道:“晦气不?以后不许开这玩笑。”两人一吐舌头,不敢吭声了。她们三人功力精湛,视力几近不受黑夜影响,展开轻身功夫,一路迎风狂飙。过了三道岭,三人速度丝毫不减,又奔出十几里,距离梁庄不远,发现一片放倒的高粱地里有不少鬼子围着火堆在吃东西。古月窜上一个山头,半伏着身子,摸出一颗手榴弹就要丢出去。柳惠跟上来一把握住二师姐的手,悄声道:“别急,等我绕到北边吸引鬼子,你俩再用手榴弹招呼。”言罢,猫腰一窜,速度不亚于狸猫,很快来到鬼子的正北方。古月望着师妹疾行的身影,低声道:“她一跳一跳的,鬼子看见了还以为是狼呢!”于蓝把袋子摆在身前,道:“不要说话,准备投弹。”柳惠察看了一下周遭地势,把身子伏在一个沙坑边沿上,端枪对准一名鬼子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那名鬼子正忙着吃,子弹钻进脑子里的时候,心里明明白白,却喊叫不出来,瞪了瞪眼睛,含恨而死。静夜之下,鬼子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来偷袭,当死掉第四个人时,才发现遭袭了,于是,鬼子小队长叽里哇啦地叫道:“狙击手,暗处有狙击手,快快地卧倒。”鬼子哗然,瞬息之间,皆都趴在了垄沟里。于蓝、古月两人开始发难了,把一颗颗手榴弹当空砸在鬼子人群中,只见血莲朵朵,在夜色之下尽情的绽放。不久,烟尘尽起,笼罩了黑蒙蒙的大地。鬼子小队长已分不清方向了,但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不快速离开这里,随时有送命的可能,当即喊道:“天皇陛下的士兵,跟我冲啊!”还别说,他凭着经验和脑中残留的记忆,竟选对了方向,带着三四十人向西突出烟雾,消失在了夜幕里。柳惠跑回两位师姐身边,道:“撤!”于蓝问道:“不打扫战场吗?”柳惠道:“黑天瞎火的,说不定有没死透的鬼子,让他们给咱们一枪犯不上。”一言尽罢,瞥眼看见烟雾中,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乱跑,道:“看,让我言中了。”端枪将其撂倒了。黎明之前,三人回到翠云谷,刚走进谷里,一眼瞧见夏一凡、袁天龙两人坐在火堆旁,望着火苗呆呆发怔。古月飘身过去,拍了夏一凡肩头一下,道:“喂!你咋不睡觉?”夏一凡闻声站起,看了一眼柳惠和于蓝,道:“你们迟迟不归,害得我担心睡不着啊!”古月向他挤眉一笑,道:“师弟,孤枕独衾,你一个人睡不习惯,是不啊?”柳惠身形一飘,来到二师姐身后,狠狠掐了她屁股一把,道:“一点师姐的样子就没有,师兄,不理她,跟我走,我要跟你说说今晚的事儿。”把师兄带到自己闺房,点燃蜡烛,打来一盆水,一边洗脸一边说道:“敌人在莲台山南面布下埋伏,剑拔弩张,这几天还不宜动手。”夏一凡在屋中转了两圈,然后倒在床上,道:“我担心大哥的脾气,怕他忍耐不住带人发起进攻。”柳惠道:“没有我命令,大哥绝不会带人离开山里的。”擦干脸,坐到夏一凡身边,瞧见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了,轻声说道:“你眯一会儿,我打坐调息一下。”夏一凡拿过她一只手,只觉小手滑腻柔嫩,心为之醉,道:“我搂你呗!”柳惠抽出小手,见他深邃的眸子火辣辣的,急忙转过头去,道:“坏师兄,我可不敢让你搂。”夏一凡笑道:“我又不会吃掉你,怕啥?”柳惠打了他一下,道:“让你搂,你手就不老实,你还是自己睡吧!”屈指弹灭蜡烛,盘膝开始打坐。第二天,下了一天雨,吃过晚饭,雨总算停了。柳惠在屋中闷了一天,走出屋子,见天空乌云翻翻滚滚,心想:“今晚,怕是有雷雨大风,如果出谷行动的话,携带的弹药淋雨会受潮,还不如在家里好好地睡上一觉。”她在谷中打了一套拳,回到闺房找出换洗的衣服,独自一人去了断魂崖。夏一凡望着师妹消失的身影,暗忖:“可惜我轻功不佳,下不了断魂谷。我要是有她那样的轻功该多好啊!偷偷的跟去藏在一旁……”思忖未定,强儿跑来,叫道:“舅舅,我在屋里闷一天了,我要你带我去后谷玩。”夏一凡不情愿地收回思绪,道:“走吧!”夜色四合,断魂谷里突然寂静下来,几只秋蝉的鸣叫显得有些突兀无力,青蛙的配合却很合事宜。柳惠把身子泡在水里,仅把头浮出水面,闭上眼睛,伴随着蝉鸣蛙叫,心中想着如何把皇协军一师消灭掉。她苦苦思索,念头一个又一个在心中涌出,然而这些念头想到最终均有破绽,皆都摇头否掉了。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她连忙钻出水面,胡乱擦了一下身子,穿上衣服返回了翠云谷。夏一凡躺在柳惠那张床上,耳听着隆隆雷声,眼睛盯着窗外,心里暗暗的生气,忽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师兄,你真赖皮呀!自己的大床不去睡,却偏偏喜欢赖在我这张小床上。”夏一凡听到悦耳的声音,心中的不快顿时丢到了九霄云外,腰腹一挺坐了起来,笑道:“还以为你借着洗澡,丢下我又跑了呢!”柳惠回身关上门,点燃蜡烛,又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在盆里,嘟嘴说道:“我跑你也不去追,不理你啦!”夏一凡嘻嘻一笑,道:“你扭着屁在前面股跑,我……”柳惠好像知道他下文要说什么,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娇声道:“才不让你追呢!你追上就使坏了。” 第四十七章 中敌埋伏(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满目春情,跳下床从后一把抱住柳惠,问道:“我怎么使坏?”柳惠脑袋一歪,靠在他肩头上,抬手握住他蠢蠢欲动的双手,道:“又来了不是?你手要是闲不住的话,去帮我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夏一凡在她粉嫩的脖颈上亲了一口,挣脱开双手走到盆边,弯腰拿起那个熟悉的紫色肚兜,嘟囔道:“天天换洗,也不嫌麻烦。”柳惠啐了一口,道:“你不愿意洗就搁那,呆会儿我自己来。”夏一凡嗅了嗅手中的肚兜,道:“洗,天天洗都愿意。”柳惠娇哼一声,提一口真气压住体内欲要升起的那股春情,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不时被闪电撕裂的夜空,道:“下吧!雨下得越大越好,最好爆发山洪、泥石流,把敌人一股脑的全都卷走,也省得我费神对付他们了。”夏一凡这些天窝在家里跟其他人一样,除了练枪就是练枪,好不容易熬满了师傅规定的七天时限,第八天却又赶上下了一天雨。而这些天里,他表面看是平静,内心里实则焦虑万分,几次央求师傅放他出谷,都被师傅狠狠给训斥了一番。昨晚,他一夜未睡,就是等柳惠和两位师姐回来,想从她们口中得知抗日自卫大队和敌人的情况。这时听了师妹的话,道:“暴风雨过后,战机随时就可能出现,明天早晨,咱们去莲台山,提前做好歼敌的准备。”风力加大,将窗户刮得哐当作响。柳惠赶忙关严窗户,说道:“再等等,等敌人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咱们发出雷霆一击,那时敌人军心涣散,失去抵抗,就会像兔子一样让咱们追着打。”夏一凡把洗好的肚兜又拿在鼻端嗅闻,柳惠脸色一红,一把抢过来,道:“去去去,赶紧回你房间睡觉。”夏一凡拿起一条裤子搓洗,笑道:“你撵不走我,除非把我抱走。”柳惠找个凳子坐在他身边,敲了他后背几下,道:“臭师兄,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夏一凡嘿嘿笑道:“我就怕二师姐,动不动就用强,还没轻没重的,别人嘛!没有我怕的。”柳惠问道:“你不怕师傅?”夏一凡道:“不怕,她老人家可能暗暗盼着,盼着你怀上孩子呢!”柳惠柳眉轻颦,道:“不许乱说。”她少女情怀,想起那晚上差点跟他成了好事,芳心不禁砰砰乱跳,可又想到他骇人的样子,赶紧转过念头,说道:“明晚,我想去梁庄,再给那里的鬼子吃吃苦头。”夏一凡道:“何必跑那么远?咱们最熟悉青龙镇的地形,打起来也会得心应手不是?”柳惠双目微阖,回想起昨晚的行动,不免觉得有些冒失,沉吟良久,说道:“师兄,师傅的七日之期,无巧不巧,正好蒙蔽了山崎,让他深信不疑,咱们全部被圈在了莲台山里。可昨晚上,我用狙击枪打鬼子,也是暴露了行藏。今天,山崎一定会得到消息,那咱们七日蛰伏,可能就功亏一篑了。”夏一凡已把衣服全部洗好了,边挂衣服边道:“你多虑了,梁庄距离远,山崎即使得到消息,误以为又出现了一名狙击手,不会想到咱们身上。”柳惠呆思了一会儿,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夏一凡道:“我知道,你是怕打草惊蛇,那明晚还去梁庄吗?”柳惠道:“不去了,梁庄在山崎眼里是一片净土,咱们若是骚扰多了,山崎极可能把皇协军一师调过去镇守。”夏一凡躺回床上,道:“不去梁庄也好,那里山势平坦,灌木不多,多是丘陵地带,根本不适合打仗。我想还是应该在青龙、化马一带做文章,适当给山崎敲敲边鼓。”柳惠走到床边,脱掉鞋子,伏在他身上,说道:“暂时不宜行动,等把皇协军一师灭掉之后,回头再对付山崎。”夏一凡把目光投向窗户,耳听着淅沥沥的雨声,道:“惠儿,你想山崎真的被咱们蒙在鼓里吗?”柳惠道:“我看是。”夏一凡道:“咱们蛰伏不动,说不定山崎正乐呢!”柳惠被他浓郁的男子气息熏得浑陶陶的,喃喃的道:“他被我打成这样,有什么可乐的?”夏一凡道:“他正好把粮食都给抢光啊!”一声巨雷,将柳惠惊得做起,随即一道闪电照亮屋子,柳惠赶忙捂住耳朵,待巨响过后,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又伏下身子,道:“抢光就抢光,反正我是岿然不动。”夏一凡耳朵被巨雷震得嗡嗡作响,揉了几下,说道:“惠儿,不能让山崎消停,咱们明晚应该去后梁村看看,那里有敌人的话,咱们撂倒他几个,气气山崎老鬼子。”见柳惠迟迟不作回答,又道:“听我一次,好吗?”柳惠双眼微开微闭,只露出一条细缝,说道:“我总觉得不妥,怎么不妥?又说不清楚。”夏一凡渐渐地心生烦躁,等一阵隆隆的闷雷声过后,撂下脸子,说道:“什么事都是你做主了,我做一次主,就不行吗?”柳惠见他真生气了,摇晃他身子,笑道:“你别生气,我听你的,好不?”夏一凡怕她反悔,不敢露出笑模样,仍是把脸拉得老长,道:“明晚一切听我的,你不许变卦。”柳惠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气,心下惴惴,道:“好,明晚叫上大师姐、二师姐、映玉姐几个人,黑天就出发。”说着俯身一笑,脸色柔媚至极。夏一凡春心萌动,但故作生气,闭上眼睛不去看她。柳惠抚摸他一张俊脸,柔声道:“师兄,搂我睡觉。”语声娇柔之极。夏一凡展开笑颜,搂住柳惠在床上翻了一个滚儿,道:“这才是好媳妇。”这一夜,两人少不了温存,但柳惠因心中的恐惧,还是没有突破男女最后那层界限。第二天天黑不久,柳惠、夏一凡一行人来到后梁村村外的一个小山包上。丛映玉见村中寂然无声,说道:“惠妹,我先进村瞧瞧,怎样?”柳惠把手指向师兄,笑道:“你问他,今晚一切听他的。”夏一凡放下望远镜,摇头道:“玉姐姐,不用,你带我们找一户熟悉的人家,我问过之后,一切便已了然。”丛映玉“嗯”了一声,领着几人悄然来到了表叔公家。 第四十七章 中敌埋伏(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表婶婆乍见丛映玉,惊得倒退几步,随即喜道:“玉儿,你还活着呀!真是老天开眼啊!虹儿呢?” 丛映玉眼含泪花,道:“虹儿很好,目前正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她把柳惠、夏一凡等人一一介绍给表叔公、表婶婆之后,问道:“表叔,咱们村最近可有鬼子来过?” 表叔公惊异地把柳惠等人打量一遍后,恨声说道:“能不来吗?这些天杀的鬼子,把咱村的粮食全给抢走了,一粒都没给剩下。” 表婶婆接话道:“村西头老梁家哥俩因阻挡鬼子抢粮食,让鬼子拿刺刀活活给挑死了。” 说罢,口中骂声不绝。 丛映玉把目光转向夏一凡,努嘴示意他向表叔公、表婶婆询问。 夏一凡意会,向前迈上一步,道:“表叔,鬼子横行的日子长不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打鬼子的。” 表叔道:“我天天盼着江湖三女侠来,杀死那些丧尽天良的家伙。” 夏一凡微微一笑,道:“表叔,鬼子把抢走的粮食运进镇里了?” 表叔摇头道:“四天前,鬼子逼着全村青壮年劳力,利用两天两夜的时间,把粮食全部运到了双树屯。他奶奶的,鬼子抢去的粮食真多,足能堆成一座大山。” 夏一凡捅了袁天龙一下,低声问道:“你知道双树屯在哪吗?” 袁天龙点头道:“知道。” 离开丛映玉表叔公家,夏一凡已拿定主意,说道:“鬼子不让老百姓吃粮食,咱们也不让他们吃。大姐夫,你带咱们去双树屯烧粮食。” 柳惠觉得不妥,忙道:“不能去,鬼子抢去的粮食不放在镇里,却偏偏堆积在双树屯,这其中可能有诈。” 周四海虎目一瞪,道:“有诈也不怕,咱们八人八杆枪、八具掷弹筒,定能把粮食给烧掉。” 柳惠向大师姐问过双树屯地形之后,陷入沉思:“方圆几里之内,敌人无处藏身,不像是设下鱼饵,可……” 夏一凡回头见柳惠走路慢吞吞的,催到:“惠儿,你快点走。” 柳惠见他一脸急迫的样子,道:“师兄,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于蓝做事小心,虽不明鬼子的用意,但也不愿意涉险,便道:“小师妹说得对,咱们冒不起这个险,一旦落入敌人的包围圈里,咱们很难全身而退。” 古月挥掌震断一株树木,道:“师姐、师妹的胆子可真小,你俩要是害怕,就请回去,别碍我们的事儿。” 袁天龙这些天正为鬼子抢粮食而恼火,道:“烧,烧掉粮食,谁也别吃。” 周四海、古月、廖明、丛映玉齐声说道:“对,烧掉,全部烧掉。” 柳惠见只有大师姐站在自己一边,其他人都同意去,便委婉说道:“你们听我的,咱们不能去,再想想其他法子。” 夏一凡见师妹一再跟自己唱反调,不免心中有气,说道:“惠儿,你不是答应,今晚一切听我的吗?” 柳惠道:“我……总觉得不能去,觉得是山崎的阴谋。” 夏一凡拗劲儿上来了,断然说道:“今晚,你们全听我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古月只要有仗打,脑子就容易发热,嚷道:“对,今晚就听师弟的,不把粮食烧掉,咱们决不罢休。” 柳惠犹豫了半晌,才道:“大师姐,那就去吧!” 午夜时分,袁天龙把大家带到双树屯偏北的一片树林里。 夏一凡查看完地势,说道:“咱们兵分两路,我跟惠儿、玉姐姐、廖明哥一路,从东北方发起炮击。大师姐,你带大姐夫、二师姐、二姐夫从东南方发起炮击,事成之后,撤往老山洞。” 柳惠听了暗暗不愉快,心想:“师兄,我说听你的,你便跟我一点不商量了。哼!看我以后还理你不?” 又一想:“师兄虽没跟自己商量,但选择的两个方向,也是再正确不过了。撤往老山洞,也是最佳撤离之法。可是,我心里怎会不舒服呢?看师兄指挥,毅然决然,我以往还是压制了他才华,以后应多给他一些机会。” 这样想来,心理便舒服多了。 夏一凡见没人提出异议,道:“行动。” 于蓝把手一招,身子先窜了出去。 几分钟之后,夏一凡伏在一个土坡上,望着朦朦胧胧的军帐和堆积如山的粮食,低声说道:“把掷弹筒准备好,先炸帐篷,后炸粮食。” 柳惠凝目扫视一遍,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说道:“慢!怎么没发现敌人的巡逻队?” 夏一凡并没有引起警觉,道:“有那么多敌人守粮,巡逻队可能回帐篷里休息了。” 柳惠道:“不,鬼子军纪素来严明,这么多粮食堆在这里,巡逻队岂敢睡大觉?” 夏一凡摘下掷弹筒,道:“反正咱们也来了,快准备吧!” 柳惠没有动,眼睛紧盯着粮堆前的一群敌人,道:“真是怪事,守粮的都是皇协军,人数虽多,可手里怎会没有枪呢?” 夏一凡眼力不如她,问道:“你看准是皇协军吗?” 柳惠道:“是,全都穿着皇协军的狗皮。” 这时,廖明已把掷弹筒架好了,手拿着一枚榴弹,问道:“一凡,动手吗?” 夏一凡凭着多年的经验,也感到了不对劲儿,道:“先等下。” 他向后和左右看了看,道:“鬼子把粮食堆在空地上,难道真是布下了陷……阱?” 柳惠“嗯” 了一声,道:“我们可能被包围了。” 丛映玉一听头皮发炸,汗毛根根竖立起来,惊声问道:“哪咋办?” 夏一凡道:“惠儿,你轻功好,快去通知大师姐,取消……” 一言未尽,于蓝那一路已率先发难了,炮火一下子掀翻了五六顶帐篷。 柳惠只看了一眼,道:“不好,全是空帐。” 又看守粮的皇协军一听见炮声,转身就往村里跑,可是没跑出几步,一阵哒哒哒的机枪声从西边传来,那些皇协军接连扑地不起。 柳惠看了甚是疑惑,道:“怪了,怪了,他们怎向自己人开枪呢?” 第四十七章 中敌埋伏(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廖明虎劲儿上来了,叫道:“一凡,快下令打吧!是死是活,咱们也要发射几枚榴弹啊!” 夏一凡不愧身经百战,危机当中竟能冷静下来,说道:“赶紧收拾家什。惠儿,你带映玉姐和廖明哥马上向后撤,我去接应大师姐、大姐夫他们。” 柳惠略一沉吟,道:“后面恐怕冲不出去了。师兄,你们等在这里,等我把大师姐几人叫来,然后趁敌人合围前,咱们从东南方向杀出去。” 说着身子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于蓝是个精细之人,当敌人的帐篷一经炸翻,顿觉不妙,叫道:“快停手,帐篷是空的,咱们上当了。” 古月虽说做事莽撞,但聪慧异常,望着一顶起火的帐篷,喊道:“师姐,咱们快招呼师弟、师妹他们撤,等来日再找鬼子算账。” 于蓝忧心忡忡的道:“鬼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摆下空帐,咱们可能跑不出去了。” 袁天龙刚刚把掷弹筒背在身上,抬眼发现北边有黑压压的人群向这边奔来,叫道:“蓝儿,北边有敌人冲过来了,打不打?” 于蓝断然道:“不打!快跟我走,向小师妹、师弟他们靠拢。” 没走出几步,见柳惠疾步赶来,劈头问道:“你咋来了?” 柳惠望着北边越来越近的敌人,急声说道:“大师姐,你赶紧与师兄汇合,从东南方杀出去,我留下掩护,把冲来的敌人引向西南,等我脱身后,再去老山洞找你们。” 古月道:“你一个人势单力孤,我留下,帮你掩护。” 柳惠摇摇头,道:“你们突围之前,尽量不要发出响声,等靠近敌人了,用掷弹筒炸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于蓝岂能留下她一人? 一把抓住柳惠衣袖,道:“我不能丢下你,咱们一起杀出去。” 柳惠挣开衣袖,急道:“大师姐,那谁也活不了,你快按我说的方法突围。” 于蓝问道:“那你能冲出去吗?” 柳惠道:“敌人困不我。” 腰身一拧,身形快如疾风,迎着敌人而上。 距离敌人还有三百米的时候,快速架好掷弹筒,连续发射了五枚榴弹,一时阻挡住了奔来的敌人。 小岛少佐是北路埋伏的指挥官,爆炸声过后,见士兵全部卧倒了,气得骂道:“八嘎,统统的起来,冲上去消灭江湖三女侠。” 柳惠见敌人一个个爬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迎头又是五枚榴弹。 但这次没有压住敌人冲锋的势头,正想再发射几枚榴弹,忽看到东北方向也出现了大量敌人的影子,当下不敢恋战,抄起掷弹筒和榴弹袋向西南方向撤离。 跑出二三里,发现眼前有一条浅沟,纵身跳下。 小岛少佐透过硝烟,看见一条纤细的人影向西南方向遁走,大声喊道:“追上去,把她碎尸万段。” 柳惠伏在沟坡上,见追来的敌人尚远,缓缓从背上摘下狙击枪,压满子弹等待敌人临近。 不多功夫,敌人铺天盖地般地追来,柳惠见敌人进入了射程之内,端枪瞄也不瞄,一口气打光了枪膛里的子弹。 夜色漆黑,小岛少佐不明对方的位置,吼道:“掷弹手,轰炸前方。” 有六名掷弹手猫腰冲到前面,半跪着开始架设掷弹筒,但还没有架好,小岛少佐见有两人倒下了,心内一惊,忙把头贴在地上,喊道:“射击,快快地射击。” 一时间,枪声响彻整个夜空,打破了旷野的宁静。 柳惠见敌人的子弹打在前方百余米远处,溅起一溜烟尘,当下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心想:“师兄和大师姐那边迟迟没传来动静,看来还没有突围出去,那我这边就得多拖一些时间才对他们有利。” 她把枪膛里压满子弹,回头向西边瞧了一眼,心道:“还好,西边没有埋伏,看来我命不会丢在这里。” 抬手把子弹射出枪膛,一心诱敌。 轰! 轰! ……鬼子掷弹筒开始发射了,但因射程跟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相差不多,并不能给柳惠造成致命的威胁。 柳惠双目透过硝烟和尘土,手指扣动扳机射杀鬼子。 小岛少佐见这样坚持下去,自己的士兵非让人家杀光不可,可是这么远的距离,命士兵往上冲,只能是加速他们死亡的速度。 他无计可施,侧目看了一眼,见武田寿中队再有几分钟就能上来了,于是心中稍宽,喊道:“帝国的士兵们,隐藏好身形,先求自保,一会儿听我命令,再冲上去消灭江湖三女侠。柳惠见另一群追来的敌人也进入了射程之内,枪口一转,端枪就射。武田寿见冲在前面的士兵接连倒下,脸色剧变,喊道:“卧倒,统统地卧倒。”他把两挺歪把子机枪调到前面,枪口喷射着火舌,哒!哒!哒!……场面更加热闹了。柳惠心知敌人汇合之后,将要发起集团式的冲锋,自己单人单枪很难招架,于是,架设好掷弹筒,准备迎头痛击敌人。果然,敌人经过一番扫射之后,呈扇形发起了冲锋。柳惠冷笑一声,自语道:“小鬼子,找死还不容易。”她一口气速射了十多枚榴弹,轰!轰!轰!……鬼子在柳惠疯狂的炮击下,死伤无数。小岛少佐望着一个个死去的士兵,恐惧之心渐淡,仇恨之心渐生,举起战刀吼道:“杀,杀给给,杀给给……”刀光冷幽,摧人心魄。士兵们同仇敌忾,叫喊着向前猛冲,那闪亮的刺刀在星光下发出了一束束冷森森的光芒。小小的浅沟成了敌人进攻的火力点,子弹狂泻着,手雷在空中飞舞着,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大量弹药倾泻在这里,草木皆枯。小岛少佐终于踏上了沟畔的边沿,向左右两个中队长说道:“我从身形上判断,对方是个女子,可能是江湖三女侠之一,快,快快地把尸首给我翻出来。”很快,他得到了报告,忍不住恼怒道:“八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不是都给炸碎了?埋在地下了?”武田寿道:“少佐阁下,翻遍了整个沟畔,未发现一丝血迹,那人确实跑了。”小岛气得顿足捶胸,下令继续追捕。 第四十七章 中敌埋伏(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方才,柳惠见自己顶不住了,抄起家什,在夜色和烟雾掩护下,疾步撤到一个沙岗上。 她躲在树后,默察情形,心想:“再往西南方向撤出十余里,便是南庄了,南庄是重镇,鬼子一定想不到我会撤过来,那我就脱离险境了。” 想到这里,心情愉悦,瞧鬼子已停在了浅沟那个地方,心道:“师兄、师姐,为了你们的安全,我还是把鬼子引得离你们远点吧!” 当即没有犹豫,顷刻间打爆了五名鬼子的脑袋。 小岛少佐正在怄火,见有士兵倒下了,马上伏下身子,喊道:“散开队形,向西南方向追击。” 因身材瘦小,又加上黑天瞎火的,后面上来一名士兵,一脚踩在后背上,疼得他张口想骂,可一想:“不能骂,士兵都在冲锋,自己却在卧倒,如果骂了,不正告诉大家自己胆小吗?” 低头听后面没有脚步声了,才慢慢爬起身子,抬眼见士兵都在匍匐前进,怒从心生,追上去抬脚就踢,口中还骂道:“八嘎,胆小鬼,统统站起来给我冲。” 柳惠望见鬼子蜂拥冲来,心知自己就是变成了孙悟空,也是抵挡不住鬼子冲锋的脚步。 于是,装模作样抵抗了一阵之后,撒腿向西奔出一二里,回身甩出两颗手榴弹,然后身子一折,向南疾步飞驰。 再说夏一凡见于蓝、古月、袁天龙、周四海跑过来,却不见了柳惠,心中一紧,惊声道:“惠儿呢?” 于蓝道:“她说留下掩护,把敌人引向西南,让咱们从东南方杀出去。” 夏一凡急道:“她一个人怎么行?我去把她找回来,一起杀出去。” 于蓝道:“北边、东北方向都已出现大量敌人的身影,你现在去很危险,咱们还是按照小师妹说的,马上突围。” 夏一凡在独立团当连长时爱兵如爱己,不论多么艰苦的战斗,从不肯舍弃一个战士,这时如何能舍弃柳惠呢? 当即说道:“危险我也要去,不找回惠儿,我绝不……” 于蓝早对他今晚的主张不满意,冷哼一声,道:“闭嘴,再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古月、丛映玉等人也想回去找柳惠,但见她发火了,便不敢言语了。 这时,北边传来爆炸声,于蓝神情一紧,道:“这是小师妹发射的榴弹,她已跟敌人干上了,咱们赶紧行动。” 夏一凡执意不肯走,说道:“我不能丢下惠儿。” 说罢,转身就走。 于蓝冷冷的道:“夏一凡,你给我站住,难道你还没有闹够?还去添乱?今晚,若不是你胡乱主张,小师妹怎会一个人去涉险?二师妹,给我拉他走,若是不走,一掌拍死他。” 夏一凡听了大师姐这话,手脚冰凉,立时呆立起来。 于蓝也觉察到自己的话说重了,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师弟,打起精神,马上就有硬仗要打,咱们若是不同心协力,恐怕都得搁在这里了。” 夏一凡带着哭音说道:“我错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极力主张,惠儿就不会一人去应敌了。” 于蓝拍拍他肩头,道:“不要自责了,小师妹冒险拒敌,就是让咱们平安杀出去。” 夏一凡耳闻着激烈的枪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向东和北面各望一眼,道:“大师姐,我听你的。” 于蓝探手抓住他衣袖,叫道:“大家跟我走。” 夏一凡情知大师姐抓住自己,是怕自己撤离途中偷偷溜掉,暗叹一声,心道:“惠儿,别硬撑着,该撤就撤。” 古月居前,走了十余分钟,忽然说道:“前面山岗上有敌人。” 于蓝向大家轻声嘱咐道:“走路轻点,继续向敌人靠近。” 秋天的田野蒿草尚未凋零,正好遮挡住了几个人的身影,当距离沙岗还有三百余米时,于蓝道:“这里地势洼,正好可以避开敌人的子弹,师弟、四海、廖明你三人轰炸正面。天龙炮口偏右,跟我轰炸偏北方向。映玉炮口偏左,跟二师妹轰炸偏南方。大家记住一点,速射之后,打延伸炮。” 此刻,每个人心里全都清楚,若不快速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片刻之后,就可能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中。 那样的话,将无一人生还,于是,大家赶紧架起了掷弹筒。 于蓝看大家已准备妥当,喊道:“打。” 骤然之间,七具掷弹筒一齐发射,一连串的爆炸,惊呆了岗上的敌人,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铺天盖地般的榴弹又飞了过来。 别看于蓝文静,但打起仗来不含糊,此时为了保命,发疯似地把一枚枚榴弹倾泻过去。 山岗不高,上面长满了荒草,猛烈的炮火之下,引起了燃烧。 火借风势,一下子蔓延开来,一时令一个营的敌人不知所措,慌忙向东逃逸。 七人一口气发射了二百多枚榴弹,几乎将整个山岗给炸平了。 于蓝看差不多了,大声喊道:“背上家伙,跟我冲。” 她跟古月双手各持一支驳壳枪,瞬间扑上山岗,把跑慢的敌人尽数击毙。 袁天龙冲上来,望着向东逃窜的敌人,道:“蓝儿,怎么走?” 于蓝道:“你带路,向南走。” 袁天龙道:“好!” 丛映玉这几日正值信期光临,跟在后面跑了一会儿,腰腿便酸疼不已。 廖明看她踉跄的样子,心中疼惜,道:“玉儿,我背你走。” 丛映玉咬着嘴唇,道:“不用,我……能坚持。” 于蓝闻声等了一会儿,待丛映玉赶上来,伸手抓住她左臂,道:“我带你走。” 不久,他们越过一条山道,又跑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凤凰岭一条余脉之下。 于蓝身子不停,拉着丛映玉向山上攀爬,忽听古月说道:“师弟,你干么去?” 夏一凡道:“我去找惠儿。” 于蓝忙松开丛映玉,纵身跃下,拦住夏一凡,问道:“你去哪里找?” 夏一凡道:“枪响的地方。” 于蓝沉吟的功夫,古月飘身过来,道:“师姐,我陪师弟去,不会有危险的。” 于蓝摇摇头,道:“今晚出动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回去于事无补,不但救不了小师妹,还会自投罗网。” 第四十八章 鬼子追来(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抬首仰望着天空上的一轮残月,心头沉重,幽幽的道:“惠儿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当追随而去。” 他心中又悔又痛,一句话说完,两颗泪珠滚落而出。 袁天龙一直后悔支持今晚的行动,听见夏一凡悲观的话语,内心自责了一番后,想到柳惠超凡的本事,说道:“小凡,不要乱说,鬼子困不住惠儿,说不定她现在已摆脱鬼子,正奔往老山洞呢!” 转目见于蓝神情凄楚,又道:“蓝儿,也怪我,如果我不支持小凡,他也不会下决心要来双树屯了。” 于蓝目光暗淡,抚了一下发疼的胸口,道:“当然怪你了,你明知道鬼子阴险,却还……” 夏一凡涩然道:“不能怪大姐夫,是我万没料到山崎会来这一手。” 袁天龙惶急当中奔了这么久,双腿早已累得又酸又软,找块石头坐下后,说道:“我原以为皇协军一师围困莲台山,剩下的敌人分散抢粮,山崎不会集中兵力布下埋伏,可那想这……老鬼子竟如此阴险毒辣,单单在咱们突围的那个山岗上,埋伏的敌人足有一个营啊!” 古月挥掌震碎一块石头,忿然道:“山崎老鬼子,今晚你让奶奶吃了亏,明晚姑奶奶加倍偿还你,不把你蛋黄……” 于蓝心中挂念柳惠,岔话道:“别说了,咱们赶紧去老山洞等小师妹。” 下半夜三点钟,彭文睡梦中被人叫醒,当见到于蓝等人时,残留在脑中的瞌睡虫顿时飞得荡然无存,问道:“你们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仗要打?” 于蓝没看见柳惠,脑中一阵昏眩,后退了几步,背靠在一块山石上,向彭文摇了一下头,说道:“快给我准备两箱榴弹。” 彭文瞧她焦急的样子,二话没说,转身跑走了。 于蓝把袁天龙、周四海、廖明叫到身边,低声说道:“你三人看住师弟,千万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袁天龙问道:“你要去找惠儿吗?” 于蓝道:“等彭文准备好榴弹,我跟二师妹就去找,如果明天天黑前,我俩不回来,你们就不要等了,回翠云谷跟师傅隐居,决不许出谷打鬼子。” 袁天龙心里升起一股凉意,道:“你……你回不来了?” 于蓝怕他难过,不敢跟他目光相接,抬头望着夜空,幽幽的道:“我跟二师妹这一去,万分凶险,回来的几率很小很小,你当大姐夫的,要做好表率作用。” 袁天龙心知她们姐妹三人,情深似海,当下并不劝留,说道:“蓝儿,我会等你回来,那怕是一辈子。” 于蓝咬着嘴唇,控制住即将流出的泪水,待彭文把两箱榴弹摆在面前,悄声嘱咐道:“彭中队长,我跟二师妹一会儿离开这里,你帮我看住夏一凡、袁天龙、周四海、廖明、丛映玉这五人,决不能让他们离开,他们若是不听话,你可以命人把他们绑起来。” 彭文愕然良久,才问道:“于女侠,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于蓝道:“等我明天回来告诉你。” 她叫上古月离开了老山洞。 却说柳惠撤往南庄方向,跑出二三里,一头钻进一片树林里,纵身跃上一株大树,看到黑压压的鬼子径直向西追去,心里骂道:“这些蠢猪,真好骗!” 忽听见东边隐隐传来爆炸声,知道师兄、大师姐他们已经开始突围了,于是双拳紧握,只盼他们能尽快撕开一个口子,突围出去。 不久,爆炸声停止了,柳惠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敌人在那里的防守比较弱,看来突围的方向是选对了。” 她确实判断对了,虽然敌人在哪里布下一个营的兵力,但全是驻守南庄的皇协军,平时缺乏训练,战斗力极其低弱。 柳惠跃下大树,放脚向南奔跑,翻过一座荒山,心里灵机一动:“我已经摆脱了鬼子追捕,何不从这里向东南穿插,或许能追上师兄呢!” 当下,身形穿梭于山林之间。 可仅走出三四里,便发现了敌情,只得折身向西南奔走。 当快接近南庄时,柳惠看见前边坟地里有人影晃动,顿感不妙。 她刚刚伏下身子,敌人的机枪响了,哒哒哒……子弹打在她身前几米远处,溅起了一溜烟尘。 危机当中,柳惠慌而不乱,左脚猛地一蹬,身子贴着地面向西电射而去,眨眼功夫,身子射出了三四十米远。 柳惠离开不到一秒钟,子弹飞来,噗噗打在她刚才伏身的地方,若换成一个人,必然会命丧当场。 柳惠藏身在低洼之处,寻思:“三面有敌人,西边又是徂徕重镇,想突出去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忽感觉右小腿有些疼痛,伸手摸了一下黏糊糊的,心知自已受伤了。 她撕下一块衣襟将腿刚刚裹上,就隐隐约约听见北边传来吵嚷声,心道:“最危险的地方,可能就是最安全的。” 抬脚一路飞奔,来到南庄城墙下,纵身一跃,飞上二丈余高的石墙。 她不敢停身,跃下城墙,躲过两起巡逻队来到了镇南。 她藏身在一户百姓家的院墙内,当发现南边全是敌人的军营时,心中暗暗叫苦不已。 镇外,敌人不知猎物已跳出了包围圈,正在小心的合拢。 柳惠靠墙而坐,检查了一下弹药,觉得右腿疼痛愈发厉害,吃了一丸师傅炼制的疗伤圣药,稍稍打坐调息了一下,爬起身子向西而去。 她来到西边城墙脚下,未发现一名敌人的身影,心想:“敌人在这里幸亏没有布下埋伏,要不我插翅难逃了。” 正欲跃身纵上墙头,手不经意地碰到了腰间的手榴弹,踌躇一下,又折身走了回来。 柳惠隐在一暗处,正要往敌人营房里投掷手榴弹,忽听见脚步声,扭头见是一队鬼子巡逻兵正向这边走来,当下收起手榴弹,蹲在一个墙角处,暗暗凝聚功力。 等鬼子快要经过她身边时,忽地纵身而出,双掌交替发出,眨眼功夫,九名鬼子皆被震碎内脏而亡。 第四十八章 鬼子追来(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捡起一支三八大盖枪,掰下刺刀,用枪头在地上写了“江湖三女侠” 四个大字之后,左手掌放在枪托顶端,猛地一按,将枪插进地里,枪托露在外面不到二寸长。 她摸出一颗手榴弹,自语道:“小鬼子,你让姑奶奶吃了亏,姑奶奶要找回来。” 奋力一掷,手榴弹带着一道轻烟,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飞向敌营房。 但听轰的一声响,拉开了柳惠投弹的序幕,只见她一边走一边投掷,鬼子军营登时瓦片横飞,瞬间被浓重的烟尘包裹起来。 柳惠投光了手榴弹,看了看已经起火的敌营房,双腿发力,一阵疾驰,又到了西墙脚下。 她提了一口真气,身形猛地一纵,随即暗道:“不好!” 平时二三仗高的围墙,她能一跃而上,而现在因右腿有伤,右脚不敢使力,单单靠左脚发力,轻功提纵术施展出来大打折扣。 眼看到了墙头,真气一泄,身子欲要往下坠。 幸好她反应灵敏,双手扣住石缝,缓了一口真气,十指一发力,这才翻上城墙。 这会儿,敌营房大火冲天而起,映红了南庄整个上空。 柳惠看了心中得意,正要离开,忽然想到:“天一放亮,鬼子势必进行大搜捕,哪岂不拖累了镇里的老百姓?” 想到这里,凝聚丹田之气,高声喊道:“小鬼子,江湖三女侠夜来探访,赏给了你们几颗手榴弹,算是小小的惩戒。” 余音绕梁,久久不衰。 镇内的百姓原本被枪声、爆炸声惊得魂不附体,听见柳惠的喊声,人人心里像似吃了一颗定心丸,暗暗叫好不已。 南庄守敌指挥官松井少佐奉山崎大佐之命,率人参加今晚的围捕行动,只把酒井中队留在镇里把守。 酒井中队长睡梦中被爆炸声惊醒,冲出营房看火势难以扑灭,正欲集合士兵抢救辎重,忽闻喊声,歇斯底里的喊道:“中岛小队,赶紧冲过去,给我击毙江湖三女侠。” 中岛小队长抽出王八盒子,嚷道:“帝国的士兵们,江湖三女侠活着,就是我们的耻辱,冲上去杀死她们。” 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柳惠见有鬼子冲过来,自语道:“小鬼子,姑奶奶还剩七枚榴弹,赏给你们吧!” 架起掷弹筒,迎头轰炸。 轰! 轰! 轰! ……爆炸掀翻了数名鬼子。 柳惠一股脑打光了榴弹,不等鬼子开枪,提着掷弹筒跳下墙头,向西南奔了一会儿,身子一转,向南拐进了一片茫茫大山之中。 夜里,深山中看似幽静,实则凶险重重。 柳惠为了活命,一路上枪打掌劈,打死二十三只狼,才算保全了自己。 又走出十余里,觉得伤口越来越疼痛,于是找了些干树枝点燃,坐在一块石头闭目调息,压制伤口。 天放亮了,鸟声此起彼和,悦耳动听。 柳惠缓缓睁开双目,一眼看见右腿裤脚和鞋子已被血水浸透了,心下一凛,忙撕开裤脚,察看伤情。 当看到白皙的腿肚子粗如大腿,不禁又惊又怕。 检查之后,见只是腿肚子被子弹打穿了一个对眼,这才稍稍放心。 她忍着疼痛,找了些消肿止疼的草药用嘴嚼碎敷在伤口上,然后躺在石头上睡着了。 且说于蓝、古月展开轻功,避开村庄,在太阳初升前来到距南庄仅有二里余远的一座青山之上。 两人居高看到南庄东门门口聚集不少敌人,从衣着上看出鬼子居多。 古月在来路上,想到师妹生还的可能性极小,不禁泪洒衣襟,哭红了双眼。 登上山岗瞧了一会儿,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道:“师姐,你看敌人不进镇里休息,说明行动还没有结束。” 听不见师姐说话,又道:“敌人集结在这里,应该不是对付咱们,十有八九是要来对付师妹,可是……可是……师妹在哪里啊?” 于蓝眼盯着敌人,还是默声不语,心想:“小师妹聪颖绝伦,昨晚把敌人引向西南后,估计是躲进茫茫的驮来山里了。若是这样,不但敌人找不到她,自己跟二师妹也是难以找到。” 想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二师妹,跟我回老山洞。” 古月听了有些诧异,问道:“不找师妹了?” 于蓝道:“小师妹鬼精灵,若是躲起来,谁也找不着。” 古月道:“你说她会不会……” 于蓝捂住她嘴,道:“不会,敌人没有欢呼,没有庆祝,这足以说明小师妹还活着。” 古月咬了一下师姐的手,噗嗤一声笑,道:“我又没说她死,是说她会不会回翠云谷了。” 于蓝瞟她一眼,道:“回去吧!” 。 古月拍了拍箱子,道:“咱俩不能白来呀!把榴弹打光,也出出心中这口闷气。” 于蓝横她一眼,道:“打什么打,你打上瘾了?快跟我走。” 古月嘻嘻笑道:“走就走,发火干嘛?” 于蓝不理她,夹起一箱榴弹转身下山,钻进了一片森林里。 走出百余米,于蓝忽见两条人影一闪不见了,心里一紧,闪身树后,竖指“嘘” 了一下,低声道:“二师妹,快躲起来,前面有情况。” 古月心情跟来时大不一样,来时心悬师妹安危,哭哭啼啼的流了不少眼泪,这时满腔都是喜悦之气,一听师姐说有情况,笑道:“昨晚,窝窝囊囊的跑了半宿,这会儿我可要发发威风了。” 她并不躲藏,放下箱子,从腰间抽出了两支驳壳枪。 “女侠,别开枪,是我们。” 话音一落,王大宝和王二宝哥俩从树后闪出。 于蓝欺身而上,问道:“你俩怎么在这里?” 王大宝拍了拍手中猎叉,道:“我俩来这里狩猎,已经两天了。” 于蓝眼放异光,问道:“昨晚也在这里吗?” 当见王大宝点头时,又问道:“昨天晚上,你俩可听见枪声?” 王大宝又点点头,道:“昨晚,北面枪声响过不久,镇内南面就传来爆炸声,而后,大火就熊熊燃烧起来,烧红了整个半边天,一直烧到天亮前。” 第四十八章 鬼子追来(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又问了几句,心中愈发有底了,离开王家哥俩后,心道:“这丫头,可真够狠的,一把火烧了敌营房。” 走出二三里,古月想到师妹做事从不莽撞,不禁说道:“火烧南庄,应该不是师妹的杰作。可是,除了师妹,还会是谁呢?” 于蓝道:“就是她,不会是别人。” 语气极为肯定,不容人置否。 古月却摇头道:“不能是她,她不会放火烧百姓的房子。” 于蓝道:“我跟你姐夫在游击队时,对镇子进行过侦察,镇南全是敌人的营房,燃烧起来,绝波及不到百姓家的房舍。” 古月脑中浮现出火光冲天,鬼子在大火中垂死挣扎的情形,禁不住欢叫一声,说道:“师姐,等鬼子把营房翻盖好了,我来炸它一通,再给它烧掉。” 于蓝笑道:“你想事、做事能不能不天真?” 古月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烂漫,哑然一笑,道:“师姐,你说师妹怎会进南庄呢?进了南庄又怎会惹事呢?” 于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小师妹做事有谁能料到?她空冢立碑、偷学枪法、三道岭解围等哪一件事不是出乎你我的预料?” 古月道:“是啊!是想不到。不过呢!她害我流了不少眼泪,等我见到她的,我不把她屁股打开花,我古月两个字就倒着写。” 于蓝笑道:“凭你的武功,能打到她才怪。” 古月脑中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师姐,师妹武功高我太多,你说会不会是师傅偏心,明明是炼制了十二粒丹药,却故意说是九粒,然后,那三粒偷偷的给师妹服下了?” 于蓝脸色一变,大声斥道:“胡说,师傅待咱们三人从来都是一样的,你若再敢胡咧咧,我有你好瞧的。” 古月吐了一下舌头,嘟囔道:“师傅怂我,你也怂我,看来我真是不招人待见。” 于蓝不睬她,快接近老山洞时,抬眼看见夏一凡、袁天龙、周四海、廖明、丛映玉五人坐在一个石岗之上,正翘首张望,心道:“还好,他们总算没有乱来。” 原来,夏一凡等两位师姐背影消失,一颗浮躁的心忽然平静了,虽还挂念柳惠的安危,但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若是心浮气躁,必定会影响这里所有人的情绪。 他向彭文询问了一些情况之后,说道:“大姐夫、二姐夫、廖明哥,昨晚折腾了一宿,也都累了,各自找地方睡一会吧!” 袁天龙不忘于蓝的交代,说道:“小凡,你跟我一起睡。” 夏一凡苦笑了一下,道:“我还不困,想去那上面坐一会。” 说着抬手指了指一个石岗。 袁天龙担心自己睡着了,他一个人开溜,说道:“咱们一起上去。” 他们攀上石岗,望着远处的山川树木,心里皆难平静。 彭文从昨晚被叫醒就一直没有睡觉,心想:“于蓝、古月急急地离开,一定是出了大事。柳惠昨晚没跟过来,难道是她出事了?看他们脸上没有悲戚之容,好像又不是,难道是莲台山哪边出事了?” 他怕几人离开,命一二排队员把石岗团团围住后,让通讯员发报询问,得知莲台山里一切都好,心里更加糊涂了。 早饭做好了,他亲自把饭送上石岗,见几人难以下咽,问道:“一凡,你情绪不佳,怎么了?” 袁天龙担心夏一凡说漏嘴,赶忙接话说道:“彭中队长,是你多心了,我们几个正在商量一件事情,有点争议,才……嘿嘿!” 他编不出来下文,用假笑来掩饰窘相。 彭文双手一拱,转身走下石岗。 丛映玉从昨晚来到现在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脑海中全是柳惠的影子,从柳惠破窗救她开始,到昨晚分手,往事一幕幕不知在脑中闪过了多少遍。 她等彭文离开,忽道:“咱们吃饭,填饱肚子好去找惠妹。” 夏一凡抓起一个菜团子就往嘴里塞,顿觉苦涩异常,心想:“这里断炊了,等惠儿跟两位师姐回来,应去一趟蟠龙峰补补给养。如果……如果惠儿回不来了,我不能让她在阴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过活,我要去陪她,给养只能托付大师姐和二师姐帮助解决了。” 袁天龙见几人都开始吃东西了,心里有些紧张,说道:“你们吃东西可以,但必须听我的,我不发话,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周四海沙哑着嗓子说道:“大姐夫,呆在这里等,你心里不难受?” 袁天龙没好气的道:“难受也要在这里等。” 他说话自是有一番威仪,几人不敢吭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手中的菜团子。 当于蓝、古月出现在几人视线里时,夏一凡第一个跳下石岗,没走出几步,呼啦围上一群队员,将他身子挡住。 夏一凡惊道:“你……们这是干吗?” 一排长笑道:“夏……兄弟,连长有令,你们任何人不准离开石岗,要在这里等候于女侠、谷女侠回来。” 夏一凡道:“我两位师姐回来了,让路吧!” 一排长回头看了一眼,道:“弟兄们,给夏兄弟让路。” 夏一凡一边跑一边叫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俩找着惠儿没?” 袁天龙等人脚也不慢,紧随夏一凡身后。 于蓝等几人奔到近前,抬手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便把南庄昨晚发生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周四海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鬼子困不住那丫头。” 夏一凡心中宽慰了不少,说道:“大师姐,我想去南庄西边山里找找惠儿,你看可好?” 于蓝道:“师弟别急,等我跟二师妹歇歇,然后一起去。” 再说松井少佐奉命参加围剿行动,连日几夜劳师未果,但坚信江湖三女侠等一干厉害角色,并未困在莲台山里,闻风会来烧粮。 他亲率伊野中队埋伏在一片坟地里,截杀漏网之鱼。 当夜里发现一个纤细身影后,向伊野英雄低声说道:“此人,身材苗条,身形快如闪电,一定是江湖三女侠之一,你要打起精神,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溜掉。” 伊野英雄点头应了,等柳惠一进入射程,喊道:“射击,射击……” 第四十八章 鬼子追来(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松井少佐见奔来之人一下子被扫倒了,兴奋地立时站起来,高声呼道:“继续扫射,打烂那人的躯体。” 因过于喜悦,一句话喊完,口中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幸亏柳惠反应机敏,借左脚一蹬之力,身子如离弦之箭,射出十几米。 她不敢停身,右脚又是一蹬,瞬间遁走。 松井少佐满以为密集的弹雨会将来人身体打得稀巴烂,可是搜索了两遍,连根汗毛都没有找到,脸上得意之色,刹那间挂上了乖戾之气,咆哮道:“八嘎,伊野,你是猪猡,大大地饭桶……” 伊野英雄大气不敢出,躬身连声说道:“嗨!嗨!嗨!” 口中应着,心里却道:“你亲自指挥的,没有打死来人,怪我干吗?奶奶的,你才是猪猡,大大地猪猡。” 松井少佐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后,使劲一跺脚,道:“猪猡,还站着干吗?赶紧带人给我搜。” 伊野英雄“嗨” 了一声,向呆呆而立的士兵吼道:“扩大搜索范围,不可放过一个可疑之处。” 松井少佐带着大队部的成员紧紧跟随在搜寻士兵的身后,当听见镇内传来爆炸声时,无比惊愕,顾不得向山崎大佐报告,赶忙率领队回援。 回到镇内,伊野英雄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暗想:“如果对方没撤走,必定要寻军官射杀。” 向一名士兵要过钢盔,然后戴在自己头上,挥手喊道:“伊野小队长,加强警戒。” 伊野宪作一阵吼叫后,带人在北面排成了一队人墙。 此刻,松井少佐心中的愤怒简直是难以形容,手握着刀柄,向正在组织人手救火的酒井次郎走去。 火光映照下,酒井次郎满脸焦黑,衣服破烂,一副狼狈不堪之相,见到长官肃然而立。 松井少佐挥手接连打了他无数个耳光,而后骂道:“蠢猪,蠢猪,大大的蠢猪,大大的废物……” 酒井次郎嘴角溢血,双脚并拢,口中不住的道:“嗨!嗨!嗨!……” 松井少佐拔出战刀欲劈,一名大尉抱住他,道:“少佐阁下,息怒,息怒。” 松井少佐战刀归鞘,道:“酒井,怎么回事?详细地说来。” 酒井次郎吐出一口血水,哭丧着脸,把遭遇说了一遍。 松井少佐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两只爱犬,问道:“狒狒和狮狮呢?” 酒井次郎道:“它们都安然无恙。” 松井少佐松了一口气,见火势难以扑灭,问道:“酒井,你是说江湖三女侠在西城墙上发射掷弹筒吗?” 酒井次郎应道:“嗨!发射有六七枚才遁走。” 松井少佐道:“你带我去看看。” 当他登上城墙发现一滩血迹时,回头向伊野英雄说道:“把我那两只爱犬带上来。” 不多功夫,两名士兵牵来两条身体雄壮的牧羊犬,松井少佐让它们嗅了嗅血迹,那两条牧羊犬登时向西南方狂吠不止。 松井少佐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道:“伊野君,等天亮之时,带着狒狒出发,擒杀江湖三女侠。” 伊野英雄道:“嗨,请少佐阁下放心,我会提着她们的脑袋来见你。” 松井从士兵手里接过绳索,牵着狮狮离开了城墙。 天亮了,伊野英雄率队离开了南庄,杀气腾腾的向西南方追来。 柳惠一觉醒来,望着天空上的一朵孤云,忽感到心中无比的寂寞与凄凉。 她想到师兄不听规劝,害得自己受伤,但觉胸口一酸,泪珠夺眶而出。 大凡一个人一旦有了委屈,心中的怨也就多了,柳惠也不例外,自言自语的道:“师兄,以往打仗我不是不让你指挥,几次相让你都推脱,可是你这次是怎么了?倘若不听你的,又怕你不高兴,索性随了你心愿,却害我受伤不轻。师兄,昨晚你应该看到,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师兄啊!你以后让我怎么办?难不成……” 听见犬吠声,心想:“这绵绵荒山里怎会有狗在叫?莫不是敌人追来了?” 打起精神,背上枪和掷弹筒,只靠左脚攀上山顶,抬眼一望,但见一条猎犬居前,一群鬼子居后正缓慢的追来。 原来伊野英雄跟着柳惠的血脚印追寻,心中窃喜不已,暗想:“血亏则人虚,人虚则力弱。嘿嘿!你再厉害,也不是我对手了。” 当发现狼尸时,凛然一惊,心道:“重伤之下,还能打死一条条狼,我且不能大意啊!” 于是下令放慢速度。 柳惠听师傅说过,猎犬最善长追踪,当下寻思:“我受伤留下的血迹,被猎犬嗅到,不论跑到那里,终究会被其找到。那么,我要把猎犬杀死后,再寻脱身之策。” 她把子弹压满枪膛,静等目标进入射程。 伊野英雄听见狒狒叫声愈来愈烈,心知离目标不远了。 当即把中队执行官叫到身前,命他带狒狒率一小队士兵突前,自己和伊野宪作各率一小队士兵居于左右。 那执行官那会想到危险就在眼前,率人加快了脚下步伐。 柳惠双目透过草丛,看见一个鬼子手中牵着一条猎犬走在前面。 那猎犬仰头狂吠,身躯的冲力带着那名鬼子的身子向前不时的趔趄。 柳惠右眼贴上瞄准镜,准星瞄上那名鬼子的脑门,轻扣扳机,那名鬼子眉心中弹,噗通倒地。 狒狒精通人性,回头看了一眼,便已暴怒到了极点。 身子向前猛地一挣,挣脱开绳索,犹如下山的猛虎般,纵高窜低,发疯似地向柳惠奔来。 柳惠看着黑背白肚的猎犬,一溜烟似地奔向自己,当即迎头开了一枪,随即“呀” 了一声,心道:“没打上。” 她自从学成枪法,还从来没有打过空枪,而眼下面对猎犬却失手了。 柳惠拉了一下枪栓,第二枪又打空了。 这次,她自嘲一笑,心中对猎犬产生了怜惜之情,喃喃的道:“猎犬啊猎犬,你躲过两枪,我应该放你一条生路,可是把你留下来,我就活不成了,你还是死吧!” 她第三枪击中了狒狒头部,狒狒悲鸣一声,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第四十八章 鬼子追来(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执行官夹在队伍的中间,眼见手牵狒狒的士兵无声的倒地,不久又见狒狒死去,心想:“难道江湖三女侠身边有狙击手。” 一想到狙击手,一股凉意就从心头升起,指挥士兵卧倒后,又想:“莫非是许志洪特种队前来接应江湖三女侠?若是这样,他们隐在暗处,一个不小心,会把命丢在这里呀!” 他不敢抬头,转动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寻求脱身之策。 伊野英雄带着左翼小队故意放缓脚步,落后中路有二百余米。 他眼力不错,把方才发生的情形尽看在眼里,身子一窜,躲在一块山石后面,喊道:“卧倒。” 士兵们听到命令,即刻趴在了地上。 柳惠忍着伤痛换了个位置,见有两路鬼子被自己吓怕了,暗暗一笑,将枪堂补了三颗子弹,自语道:“真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怂包。” 她哪里知道鬼子这几个月跟自己交锋,无一胜绩,赖以依靠的武士道精神差不多给摧垮了。 伊野英雄从石后探出半个头,望着前边大大小小的山峦,暗想:“这里怎会有狙击手?难不成是许志洪的特种队?” 他初期想法跟执行官差不多,但转念一想:“不对,听说江湖三女侠人人枪法了得,现在虽说有人落单了,又受了重伤,但中国有句俗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命人架起歪把子机枪,一旦发现目标,用火力将其压住。 伊野宪作却没有哥哥那般冷静,叫道:“天皇陛下的士兵们,跟我冲啊!” 他并不知道柳惠藏身在那里,只是想狒狒死在南边,向南冲锋便不会有错。 执行官见右翼小队压了上去,暗自高兴,道:“机枪手准备接应,一旦发现敌情,以最猛的火力射杀。” 伊野宪作一马当先,向前冲了十几米,听不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见士兵全都卧倒了,气得破口大骂:“孬种、懦夫,你们不配当天皇陛下的士兵。” 鬼子最受不了长官怒骂,一时丢掉了胆怯,一个个挺直了腰板,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大步向前冲。 伊野英雄见弟弟带人往上冲,差点气炸了心肺,高声喊道:“伊野小队的士兵,敌情不明,不要冲锋,快快地卧倒。” 但八百多米的距离,他即使喊破了喉咙,右翼小队的士兵也是无法听见。 这时,朝霞映照下,刺刀红光闪闪,杀气逼人,更加激发了伊野宪作残忍的杀性。 他脸色阴沉,率领士兵大踏步地前进。 伊野英雄急了,站起来喊道:“执行官,率中路小队冲锋。” 那执行官心里虽然害怕,但不敢抗命不遵,喊道:“士兵们,杀给给!杀给给!……” 他等身后的士兵全从身边冲过去,才慢慢爬起来,手拿着盒子炮跟在队伍的后面。 柳惠不敢把鬼子放近,食指连连扣动,五名鬼子脑浆迸流,倒在了荒草棵里。 伊野宪作挥舞着战刀,双目凶光闪现,喊道:“目标在左前方,边射击边前进。” 那执行官听得真切,低声骂了一句:“蠢猪,这时候往上冲,简直是送死。” 口中骂着,心里却盼他们冲上去,用火力压制住狙击手,自己才好捡便宜。 柳惠见靠西的那伙鬼子浑然不怕死,挺着胸膛冲来,骂道:“矮鬼、矮冬瓜、缺心眼,你们既然不怕死,那就去鬼门关报到吧!” 弹无虚发,一口气击倒了七人。 伊野宪作性情虽说有些莽撞,但并非一勇之夫,斜身一窜,藏在一株大树后面,喊道:“卧倒,射击。” 士兵们慌乱中开枪,一时打的蒿草折断,惊鸟横飞。 执行官扭头见了,喊道:“伊野小队长,绕过西山,从后包抄。” 伊野英雄听了心下一惊,担心弟弟有失,向身边的小队长说道:“你率二个步兵班从东绕过去,减轻中路的压力。” 柳惠望着两面移动的鬼子,心道:“矮鬼,如果不是姑奶奶腿上有伤,又丢光了手榴弹,你们这些人没几个能活下来的。嘿嘿!姑奶奶不吃眼前亏,来日方长,日后再找你们算账。” 她背上枪,转身用左脚一跳一跳的下山,即便是这样,下山的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伊野英雄眼盯着前方,心中打鼓:“对方是一人?还是两人、三人?还是……” 指挥官最忌想法忽左忽右,倘若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能力,与对方对垒中很难取得胜利。 柳惠下山之后,一头钻进一片茂盛的草丛里,忍着右腿剧痛向南跑,十几分钟后攀上一道荒岭,回头观察鬼子的动静。 执行官心思缜密,发现一名士兵抬高了脑袋没有遭来子弹,心知对方已经撤离了。 他向左右看了看,忽地站起,大声喊道:“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跟我冲……” 他带头向前冲,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 伊野英雄心里骂道:“八嘎,我中队兵源才刚刚得到补充,你这个傻瓜就带他们去送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执行官虚张声势,冲出百余米,命令掷弹手发射炮弹。 轰! 轰! 轰! ……伊野英雄瞧着一团团升起的黑色烟雾,不见狙击手开枪还击,心中便已了然,带人冲上来,踢了执行官一脚,说道:“笨蛋,对方跑走了,还乱发什么炮弹?赶紧率士兵追赶。” 执行官面上一红,道:“嗨!” 因没有狒狒引路,追击的速度明显减缓了。 伊野英雄走到狒狒身旁,见它双目之间留有一个血洞,心想:“狒狒高速奔跑中,狙击手的枪法绝难打中它,而对方不但打中了,还一枪打中其要害,真是可怕之极啊!” 他回去要向松井有个交代,叫来两名士兵,指着狒狒说道:“你俩抬着它走。” 柳惠躲在荒岭上听见鬼子发炮,心中窃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道:“小鬼子,你们虚张声势,也就这点能耐了。” 她隐匿不动便不觉得伤口疼痛,于是静下心来等鬼子出现。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一群鬼子出现在视线里,探出枪管拨了一下荒草,轻咬着嘴唇,撂倒了一名鬼子。 第四十八章 鬼子追来(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伊野英雄距那名死去的士兵不足两米远,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伏在草丛里观察了一会儿,向小队长问道:“你可判断出对方的位置?” 小队长抬手一指,说道:“那人应该藏在荒岭上。” 伊野英雄见他想法跟自己一样,道:“你派人通知其它两个小队,包围那个荒岭。” 柳惠见鬼子不等自己开第二枪就全都藏起来了,撇了一下嘴,又嗤声一笑,说道:“真是一群胆小鬼。” 她还是有点孩子性,但鬼子身经百战,岂能站着让挨打? 当发现正西有不少鬼子借着山石、草木的掩护悄悄接近时,她调转枪口就给放倒了四人。 那执行官完全被对方精准的枪法给震慑住了,背靠着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喘息了一会儿,叫道:“全体都有,匍匐前进。” 六七百米的距离,他竟下令匍匐前进,别说是在山里,就是在平坦之地上,这么远的距离,士兵们也是吃不消啊! 众人心里虽有不满情绪,但没人敢违抗,一个个侧身向前爬。 这山里遍布着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尖削坚硬,没爬出多远,每个人胳膊肘、大腿外侧皆擦伤多处。 柳惠见北边始终没有动静,便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西边鬼子身上,只要鬼子身体稍有抬高,她就会射出一颗要命的子弹。 众鬼子耳中不时传来“当啷” 一声响,知道是子弹击穿钢盔的声音,心中的不满情绪消失,皆都压低了身子。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柳惠忍着饥饿与鬼子对垒,忽然发现南边有伙鬼子已接近荒岭了,心想:“他们要是三面向我发动进攻,我枪法再厉害,也是难于抵挡。” 她收枪走下荒岭,一路向东南而来,走出十余里,又感觉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也在这时,她饥肠咕咕的叫,于是找了些山葡萄、山桃之类的野果,攀上一座山峰边吃边歇息。 夏一凡担心柳惠在驮来山中遭遇鬼子,不等两位师姐缓过乏来,便张罗着要走。 于蓝原本想让大伙睡一会儿,但见师弟焦急的样子,只好跟彭文告辞离开了老山洞。 彭文望着一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惆怅。 袁天龙对这一带地形十分熟悉,带头走在前面,径直向西北而来。 走出二十余里,于蓝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二师妹,你听见爆炸声没?” 古月摇头道:“没有。” 于蓝凝耳静听了一会儿,道:“没错,是爆炸声,来自西南方向。二师妹,你先跟我走,其他人随后赶来。” 两人将轻功施展到极限,疾如奔马,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夏一凡、袁天龙等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古月轻身功夫不如于蓝高明,穿过一片树林,已落后了五六十米远。 又奔了几分钟,忽见师姐把脚步停下来了,低头好像在看什么,心里不由得一紧,叫道:“师姐,你在看什么?” 于蓝道:“小师妹,是小师妹。” 古月心里一酸,哭喊道:“快说啊!师妹咋啦?” 当跑到近前看见六名鬼子躺在荒草里时,擦了擦眼泪,道:“那是师妹呀!你要吓死我啊!” 于蓝道:“我是说小师妹给打死的。” 古月横了她一眼,瞧着南边草地上留下的踩踏痕迹,道:“小师妹把鬼子引向南边了,不知她有何意图?” 于蓝道:“她不回老山洞,最有可能就是想把追来的鬼子给拖垮,然后再一个个地给收拾掉。” 古月闪动着一双略带泪花的眼睛,道:“这丫头真贪心,害得咱们吃不好、睡不好,空自为她担心。” 于蓝听见脚步声,扭头见是夏一凡、袁天龙等人赶上来了,道:“二师妹,不许瞎咧咧,鬼子就在南边不远的地方,咱们这去接应小师妹。” 夏一凡望着地上躺着的鬼子,道:“大师姐,咱们快去帮惠儿。” 于蓝道:“师弟,别急。咱们往南走,随时就可能碰上鬼子,我跟二师妹居前,你们拖后。” 夏一凡想见柳惠的心情虽说急迫,但经历昨晚一事,自己不敢有什么主张,当下点了点头,顺从地听从了安排。 于蓝攀上柳惠之前埋伏的那个山岭,一眼看到东南方向的荒岭上有人影走动,忙道:“二师妹,有鬼子,快伏下身子。” 古月挨着她趴下,问道:“鬼子在哪里?” 于蓝手指荒岭,道:“看见没?” 古月凝目看了一会儿,道:“那上边是有人,但看不清楚是不是鬼子。” 于蓝向走到半山腰的夏一凡招了招手,等他走到身边,道:“师弟,你用望远镜看看,哪荒岭上的人是不是鬼子。” 夏一凡端起望远镜一看,急道:“是鬼子,不少人呢!” 于蓝道:“师弟,蒿草之地,不易埋伏,咱们绕到东边,然后寻机狙杀鬼子。” 岭下东边是一片树丛,浓荫匝地,一行人穿梭于当中,竟不担心鬼子会发现。 夏一凡跟在于蓝身后,暗暗寻思:“方才瞧鬼子在荒岭上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也不敢把心中所思告诉大师姐、二师姐等人,一个人闷在心里难受极了。 一行人来到荒岭东边,于蓝道:“天龙、四海、映玉、廖明,你们四人架设掷弹筒,防止鬼子下山向咱们这边冲锋。师弟、二师妹,你俩选择射击位置,跟我一起射杀鬼子。” 夏一凡心急、手急,选定一个射击位置,抬手就是一枪。 鬼子执行官听见噗通声,扭头看见一名士兵倒在了血泊中,这一惊非同小可,伏下身子爬到两块岩石中间,端起望远镜看见四具架起的掷弹筒,叫道:“中队长阁下,情况不好,人家想要炮击咱们。” 伊野英雄正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听见喊声,撅着屁股爬过来,抬眼一望,慌张道:“执行官,人家的援兵到了,赶紧招呼士兵原路撤离这里。” 第四十九章 山中巧遇(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鬼子执行官听了如释重负,边爬边喊:“撤退,统统的撤退。”士兵们学着长官得样子,四肢着地,缓缓爬动,跟癞蛤蟆差不多,这在鬼子军队中当真是少见的场景。 古月端枪寻找不到目标,埋怨道:“师弟,都怪你出手太快,看,鬼子全都躲起来了。” 夏一凡端起望远镜看到一个个蠕动的身躯,懊恼之下,说道:“二师姐,别埋怨了,鬼子要跑。” 于蓝也发现了,喊道:“天龙,你们几个人发射榴弹。” 掷弹筒射程有限,袁天龙、周四海等人勉强把榴弹打在荒岭上,但已失去了准头。 鬼子听见爆炸声,站起来就跑,这就给了夏一凡、于蓝、古月三人机会,各自打死了两名鬼子。 柳惠若不是负伤,功力大打折扣,十余里的爆炸声定能让她有所察觉,而眼下没有,闭目调息,试图恢复损耗的功力。 古月移动枪口找不到鬼子了,问道:“师姐,追吗?” 于蓝道:“当然要追,不追的话,鬼子不会跑远。” 古月撒开双腿,一溜烟似地往荒岭奔去。 于蓝身子一纵,越过古月头顶,落在她身前,道:“不要冒失,等等天龙和四海他们。” 古月看见鬼子,就难控制住性子,回头喊道:“四海,你们几个人快点走,别慢吞吞的像老牛耕地似地。” 于蓝并不着急,等袁天龙几人上来,带着大家沿着原路不徐不慢的往回走。 周四海急走了几步,冲在前面,说道:“月儿,脚下铆点劲儿。” 古月几次想超越师姐,均让她用身子给挡住了,心知她不想放开速度,这时见周四海冲在了前面,气道:“周四海,就你那点本事,还敢走在前面?真是不自量力,给我到后边去。” 周四海不敢违拗,跳了几下脚没看到鬼子踪影,等于蓝从身边走过去,说道:“师姐,走这么慢,等咱们绕过去,鬼子不是跑没影了?” 于蓝道:“跑没影才好,咱们正好去找小师妹。” 周四海道:“那咱们还追个啥劲?” 于蓝道:“如果鬼子跑没影了,咱们就算了,要是鬼子不真心离开,咱们再把他们打走,免得咱们找小师妹时他们在背后捣乱。” 周四海虽然听明白了,但心里还是有些着急,暗暗拉了一下枪栓,等翻过一个山丘,看见远处奔跑的鬼子,骂道:“小鬼子,王八蛋,把命给爷爷留下。” 身子闪过一旁,抬手就是一枪,一名鬼子后脑勺中弹,扑倒不动了。 廖明赞道:“好枪法。” 他开了一枪,因距离过远,枪法又不如周四海,子弹贴着鬼子头盔而过,擦出了一溜火花。 这名鬼子正是中队执行官,吓得大叫一声,加快了脚下步伐。 周四海平时练枪最为刻苦勤奋,此时,枪法准度已经超过了袁天龙,他追一步开一枪,追出五步开五枪,三名鬼子做了他枪下之鬼。 于蓝望着鬼子模糊的背影,说道:“大家不要追了,跟我去找小师妹。” 夏一凡转身朝荒岭方向跑,边跑边喊道:“惠儿,惠儿……” 于蓝追上他,道:“师弟,不要去荒岭,小师妹没在上面。” 夏一凡心想:“鬼子呆在荒岭上不动,凭他们极度凶残的本性,不扑杀到目标,怎能停下脚步?大师姐追敌不上荒岭有悖常理,又不让我去荒岭寻找惠儿,难道是怕我看到……悲伤的场面?” 此刻,他整个人变得脆弱不堪,流下两行眼泪,道:“惠儿……在哪?” 于蓝没想到他会哭,笑道:“挺大个男人,不许哭。” 夏一凡道:“大师姐,你说惠儿在哪?为什么不让我去荒岭?” 于蓝道:“我不知道,但知道鬼子能安静地呆在荒岭之上,小师妹一定没在附近,要不她的枪不会闲着。” 所谓关心则乱,此时,夏一凡正是这种心境,他张目四处环顾,道:“惠儿会不会遭……遇……不测?” 于蓝伸手推了他一下,道:“不许乱说,你若不信我话,我带你去荒岭瞧瞧。” 两人登上荒岭,见上面除了几个鬼子死尸和一条死犬之外,别无他物。 夏一凡把心中久悬的那块石头给放下来,踢了一脚死犬,道:“大师姐,这里怎会有条死犬呢?” 于蓝开始并没把死犬放在心上,经夏一凡问起,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鬼子追到这里不是小师妹故意引来的,而是这条犬给带来的。可是犬怎会扑捉到小师妹的气味呢?难道……” 她怕夏一凡担心,下文没有说出口,转头见古月等人上来了,抬手指向东南,道:“这方向山高林密,小师妹最有可能奔向那里,大家快跟我走。” 于蓝走出五六里不见柳惠的踪影,气沉丹田,喊道:“小师妹,小师妹……” 喊完马上凝耳静听,不久,喜道:“小师妹回话了。” 说着撒开双脚犹如御风一般,廖明看了直咂舌,心想:“自己轻功再练五十年,也抵不上她一半。” 四五里的路程,于蓝只用了一袋烟的功夫。 她纵上石岗,见柳惠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张脸跟白纸差不多,身上还血迹斑斑,泪水不禁滚出盈眶,说道:“小师妹,你……怎么了?” 柳惠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大师姐,我没事,不必担心,就是受了点小伤。” 于蓝擦拭了一把眼泪,飞扑过来,道:“伤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柳惠抬手指向小腿,道:“伤在这里,我已裹上了。对了,你们昨晚都突围出去没?” 她不见师兄等人,心里悬着,忐忑发出了一问。 于蓝摸出一枚柳叶飞镖,挑开她左腿裤脚,道:“大家毫发未损,全都突围了。” 她见小师妹小腿没有肿胀,直起身子,从内襟上扯下两条白布,道:“等会儿,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 柳惠抚摸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问道:“师兄呢?他在哪?怎么不来看我?” 第四十九章 山中巧遇(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从小师妹目光里看出了悠悠深情,故意哼了一声,道:“都是他把你害成这样子,你还惦记他干吗?等回到翠云谷,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 柳惠还真怕大师姐责怪师兄,忙道:“你别说师兄,我这点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古月第二个纵上石岗,看见师妹血迹斑斑的样子,目眦欲裂,哭喊道:“师妹,你不能有事啊!以后我们全都听你的,谁再自作主张,我决不轻饶他。” 柳惠一对泪珠挂在苍白的脸颊上,道:“二师姐,别犯傻,你盼我有事啊!我骨头没伤着,只是包扎不及时,流血过多,看着挺吓人的。” 古月问道:“真的吗?” 柳惠道:“我走几步,让你看看就放心了。” 古月双手搭在她肩头上,道:“我的小祖宗、小姑奶奶,不许乱动,好好给我坐着。” 夏一凡眼望着两位师姐飞纵石岗,心下着急,呼道:“惠……儿,惠……儿……” 柳惠听见师兄的喊声,心里一阵酸楚,刚刚止住的眼泪如泉水般流了下来。 夏一凡、袁天龙、周四海、丛映玉、廖明几人爬上石岗,看到柳惠的样子,一个个心酸不已。 柳惠止住眼泪,见师兄满脸尽是汗水,疼惜道:“师兄,坐下来调息调息。” 夏一凡走到她身前,道:“惠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了伤。我若听从你劝告,你就不会……不会……” 话未说完,竟是喉头哽咽,眼泪扑簌簌流下。 柳惠凄楚一笑,道:“师兄,不要哭,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你。” 夏一凡用衣袖抹下眼睛,蹲下身子说道:“惠儿,让我看看伤口。” 于蓝把他拉起来,道:“还是我来看看吧!” 她小心打开裹布,见小师妹伤情确实不重,处理了一下伤口,包扎好之后,说道:“师弟,回翠云谷。” 夏一凡弯腰抱起柳惠,抬脚欲走。 柳惠忙道:“师兄,快放下我,咱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于蓝道:“不回去,你还想打仗吗?” 柳惠摇摇头,道:“大师姐,鬼子有猎犬,如果把鬼子引到翠云谷,那会打扰师傅的清修。” 于蓝道:“猎犬不是让你打死了?” 柳惠道:“我担心鬼子不止一条,还是防备一下为好。” 于蓝也是心细之人,道:“你顾虑的对。” 抬眼望向南面,边看边想:“南面山峦起伏,层峦叠嶂,猎犬即使把鬼子引来,也有办法脱身。” 收回目光,道:“天龙、四海,你俩去做副担架,抬着小师妹向南走。” 柳惠心中的抑郁、惆怅早已丢弃,双手搂着夏一凡的脖子,只听她嬉笑一声,说道:“大师姐,不用麻烦,我一条腿蹦,大姐夫、二姐夫就跟不上。” 于蓝瞪了她一眼,道:“师弟,把她放下,你去跟廖明去打一只猎物来充饥。” 石岗上只剩下四女时,丛映玉挨着柳惠坐下,问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柳惠道:“昨天晚上,当时也不知道疼。” 她闲着无事,把昨晚到现在的经过向三人尽情的告知。 古月听了心有余悸,道:“师妹,如果不是你把敌人引向西边,昨晚我们都得交代了。” 于蓝想小师妹一个人在数千敌人的包围圈中冒着弹雨,左冲右突,实是凶险之极。 她越想越是后怕,叹了一声,道:“打仗真是残酷,指挥官分析、判断稍出点差错,后果不堪设想啊!” 她摘下背上背包,拿出一条裤子,道:“小师妹,趁他们不在,我帮你把裤子换上。” 她把柳惠带血的鞋子脱下来甩给古月,道:“你找水把鞋子洗刷干净,然后用内功给烘干。” 古月伸手一抄,把鞋子拿在手里,纵身一跃,跳下石岗。 柳惠换上裤子,笑道:“还是大师姐心细,出来打仗还会带衣服。” 于蓝戳了一下她脑门,道:“受伤还笑,真是没心没肺。” 当见夏一凡、廖明抬回一只野羊时,喊道:“师弟,你上来陪陪小师妹,我下去烤肉。” 她叫上丛映玉,跃下石岗捡木柴,帮助廖明烘烤野羊。 夏一凡爬上石岗坐在柳惠身旁,眼望远处青山,渐渐蹙起眉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柳惠扭头瞥见,问道:“想什么呢?” 夏一凡道:“昨晚之事都怪我,是我考虑不周,才害你……” 柳惠岔话道:“你呀!这话说几遍了?我又没怪你,你一味的自责什么呀?” 夏一凡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惠儿,我是不是很没用?” 柳惠抓过他一只手,道:“你千万不要这样说,也不要这样想。当初营救大姐夫,揪出叛徒,组建抗日自卫大队,那一样不是你的功劳?你打鬼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谁能相比?” 夏一凡讪然一笑,道:“还运筹帷幄?还决胜千里?你……可别让我脸红了。唉!惠儿,我很留恋在独立团的日日夜夜,在那里我有用武之地,有施展自己本事的空间,几年下来,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很多很多,从没有出现纰漏,可是回到这里,总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柳惠听了心里不悦,道:“那你留在这里干吗?怎不回你的独立团施展才华?” 夏一凡膘了她一眼,道:“等你伤好后,我……就回独立团。” 柳惠心内一惊,暗暗自责:“他情绪低落,我干么还拿话刺激他?不行,我要趁早打消他这个念头。” 于是浅浅一笑,柔声道:“傻瓜,跟你开个玩笑也当真,在我眼里谁都比不上你,你是最好的,可不许抛下我,抛下师傅,抛下抗日自卫大队,我们都需要你。” 夏一凡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才喃喃的道:“这次,我自作主张中了山崎埋伏,你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埋怨,我不是傻子,我……看出来了。” 柳惠噗嗤一笑,低声道:“你竟说傻话,别说我受点轻伤,就是受了重伤,我也不会怨你。” 微微一顿,道:“昨晚的事你不要耿耿于怀,我也是同意的,只是没想到山崎会出动那么多兵力,这给咱们敲响了一个警钟,不要低估山崎的智商,他为了消灭咱们,会想方设法的给咱们下圈套。” 第四十九章 山中巧遇(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摆弄着师妹玉笋一般的手指,道:“山崎没来这里之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柳惠知他下文要夸赞自己,笑道:“不说山崎老鬼子了,我问你,一宿不见,想我没?” 夏一凡道:“想啊!今天若找不到你,我……会以死谢罪。” 柳惠翻了个白眼,道:“师兄,我不许你说傻话。昨晚,我离开南庄,本来想与你们去汇合,可是担心鬼子来追,这才拐到这山里来,也幸亏来了这里,才没有让猎犬把鬼子引到老山洞。” 夏一凡把她手背放在嘴边,亲了一口,觉得不够,又亲了一口。 柳惠双睫微垂,一副女儿羞态,娇美绝伦。 丛映玉手拿着一块烤好的羊肉攀上石岗,见到两人亲密的样子,笑道:“小凡,惠妹一定饿了,你用嘴喂她吃。” 说着把烤得香喷喷的肉塞在夏一凡手里。 柳惠苍白的脸上布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嗔道:“玉姐,你不许开我玩笑。” 丛映玉是一个非常识趣的女人,呵呵一笑,道:“好,好!我离你们俩远点。” 向夏一凡努了一下嘴,转身下了石岗。 夏一凡吹了吹滚烫的烤肉,道:“玉姐说得没错,我是该喂你。” 张嘴咬下一口肉,往柳惠嘴上凑来。 柳惠红晕未褪,歪头躲开。 夏一凡伸长脖子又把嘴凑过来,道:“不许躲,快来吃。” 语音虽然含糊不清,但柳惠也是听得明白,无奈地张开小嘴,接过烤肉,边嚼边道:“师兄,你也吃一口。” 嘻嘻一笑,又道:“这肉经过你嘴,比原来还香。” 夏一凡咬了一口肉,咀嚼了几下不动了,等她把嘴中肉咽进肚里,嘴对嘴的喂了一口,问道:“还香吗?” 柳惠咽下口中肉,想起平时亲嘴的滋味,喃语:“师兄,亲……嘴比这香过不知多少倍呢!” 一句话说完,心里情动,双臂酥的一下没了力气,低声呼道:“师兄,快扶住我。” 夏一凡伸手揽在她腰间,问道:“你怎么啦?” 柳惠把刚刚消褪的红潮重又布满了脸颊,待力气恢复,柔声道:“不许问,把肉给我,让我自己吃。” 夏一凡道:“喂你多好,惬意又甜蜜。” 柳惠偷偷一笑,道:“我不敢了,你再喂我,我身子就瘫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将一大块肉吃得一点不剩。 古月上来把洗干净的鞋子给柳惠穿上,跃下石岗拿块烤肉又回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师弟、师妹,这里地处偏僻,鬼子还能追来吗?” 夏一凡道:“能,我当八路的时候,要是让鬼子猫着踪影,从不会放过的。” 古月把目光移到柳惠脸上,道:“你说呢?” 柳惠笑道:“啰嗦,师兄说能就能。” 古月爽朗一笑,道:“夫唱妇随,真是一对佳偶。” 她来得快去得快,语音一落,又纵下石岗。 夏一凡探头向下看了一眼,道:“你看,连二师姐都不信我了。” 柳惠道:“瞧你,心眼比针鼻儿还小,要这样下去,你能开心吗?” 夏一凡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扶她躺下,道:“反正你的话大伙儿都信,我的话就没人信,特别是经过昨晚一事,以后就更没人信我了。” 柳惠闭上眼睛,嘟起小嘴说道:“为了面子,你连我都妒忌了。” 夏一凡把右手搭在她胸脯上轻轻拍着,说道:“没有,你多心了,睡会儿吧!” 柳惠忍着心里骚动,道:“以后,我当哑巴了,什么话都不说,交出指挥权。” 夏一凡轻轻捏了她胸脯一下,道:“那可不行,咱们跟鬼子、皇协军打仗,如果不是你指挥,早就被人家打垮了。” 柳惠身子一酥,心头一阵,长长喘了一口气后,道:“我说交出指挥权可不是开玩笑,是真心的。” 夏一凡没少听她说过交出指挥权,而都没有付诸行动,这次当然也不能当真,说道:“惠儿,你别跟我置气,我是对自己丧失了信心,才乱说了几句话。” 柳惠把他手挪开,睁开眼睛望着碧蓝的天空,心想:“他这时候需要鼓励,我万不能跟他怄气。” 于是轻轻一笑,道:“师兄,你认为我置气?不是呀!以前有你帮我,给我信心,要不也不会打那么多胜仗。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一切。” 夏一凡道:“你呀!就不要往我脸上贴金了。惠儿,你教教我打仗,好不好?” 柳惠咧开小嘴儿,笑道:“那你怎么犒赏我?” 夏一凡瞧她笑靥如花,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低下头悄声说道:“亲嘴儿,算不算犒赏?” 柳惠嘟起小嘴,道:“讨厌,净想着占我便宜。” 夏一凡见她没反对,凑过头来便想亲吻。 柳惠忙道:“我力气才好不容易回到身上,你若是想亲我,等回谷的。” 夏一凡朝她努了一下嘴,发出一记轻轻的“啵” 声,说道:“教我吧!” 柳惠先是娇哼了一声,尔后道:“打仗嘛!需要审时度势、量体裁衣,出其不意、攻敌不备……” 夏一凡打断她的话,道:“你重点说运用。” 柳惠娇笑一声,道:“好,你看咱们歼灭竹内、江川两个大队,就是凭借地形优势,胜在出其不意上……” 她娓娓而谈,听得夏一凡点头不止。 柳惠坐起来喝了一口水,道:“过去,敌人的兵力分散各个村庄,方便于咱们各个击破。山崎看出了这点,收缩兵力,集中在几个大镇,便遏制了咱们打击的势头。这次,我把皇协军一师骗到莲台山,也是有意分散他们的力量,等皇一师一旦懈怠下来,咱们就用老办法重拳出击,一举灭掉他们。” 夏一凡把目光投向远方,道:“原来你说过把皇协军一师骗到莲台山的用意,可我就是不知如何懈怠他们,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消灭他们。惠儿,我离开斗风口后,依赖你的思想浓了,凡事缺乏思考,以后……” 柳惠接过话,道:“以后你给我当参谋、军师咋样?” 夏一凡摇摇头,笑道:“你跟大师姐都是雄才大略之人,不需要什么参谋和军师,我……” 柳惠忽然打断他的话,小声问道:“师兄,大师姐说向南撤离,你怎么想?” 第四十九章 追击途中(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思忖良久,才道:“大师姐可能是想把鬼子引到深山里,凭借险峻地势,猎杀他们的有生力量。” 柳惠夸赞了几句,忽地站了起来。 夏一凡赶忙扶住她,问道:“你要干吗?” 柳惠道:“大师姐上来了,可能要出发了。” 话音一落,于蓝纵身上来,笑道:“小师妹,你听力真是惊人,我再练三十年也是不及呀!” 柳惠见大师姐说得夸张,笑道:“没差那么多,走吧!” 弯腰捡起那条血迹斑斑的裤子,往师兄手里一塞,道:“这是我穿过的裤子,不能丢给鬼子,你先帮我收起来。” 夏一凡把裤子塞进挎包里,拦腰抱起柳惠,下山把她放在了担架上。 大家一路南行,歇歇停停,停停走走,大半天才走出十余里路。 到了傍晚,柳惠眼见斗转星移,落脚之地还不知在何处,不免产生惆怅之情,等走到一个山坡下面,说道:“师兄,放下我,你们去找点东西吃。” 夏一凡放下担架,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惠儿,我去寻找猎物。” 于蓝道:“师弟,打猎的事儿交给我,你在这里捡些干柴点燃,防备狼群冲过来。” 回身叫上古月,向西而去。 两人转过两个山坳,又攀上一个山岭,古月忽地用肘拐了一下于蓝,抬手指向西南,道:“看,那片树林里有火光。” 于蓝转头一看,心下奇怪,道:“荒山野岭的,怎会有人?咱俩过去看看。” 古月以为是鬼子追来,把枪堂压满子弹跟在了师姐后面。 两人顺着山岭走出不远,于蓝回身拉古月蹲下,低声道:“前边不远处,有个人藏在草丛里,可能是个暗哨。” 古月道:“我也发现了,你给我望风,我过去把他干掉。” 于蓝道:“不是鬼子就不要杀。” 古月点头,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向那人靠近,还有仗余远的时候,猛地扑过去,右手一下子扣住了那人的咽喉,轻声道:“不许喊,喊就掐死你。” 星光之下,那人认出来人是古月,忙道:“谷女侠,是自家人,快松手。” 古月见对方认出自己,人也似乎面熟,回头低声呼道:“师姐,快来。” 于蓝纵身而至,瞧那人头发蓬松,一身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依稀辨出是一连的战士,暗想:“难道是王非的手下?” 这时,只听古月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我原是一连一排战士张大牛,现在是徂徕武工队队员。” 声音洪亮,响彻夜空。 古月道:“喊什么?你们队长是谁?” 张大牛答道:“王非。” 于蓝见所猜不错,看了看下方树林,发现有人影晃动,喊道:“王队长,不要躲了,我是于蓝,请出来相见。” 王非刚刚入睡就让张大牛的喊声惊醒,心内疑惑:“他在跟谁说话?莫非是鬼子摸上来了?不会,如果是鬼子,他不会报出姓名。难道是土匪?对,一定是。” 当即发出暗号,想跟队员躲藏树后,静观其变。 当听见于蓝的喊声时,王非心中狂喜,带着金凤和五名战士跑了过来,一见面就问道:“于女侠、谷女侠,你们怎来这里啦?” 古月道:“你们能来,我们就不能来吗?” 随即咯咯一阵笑,道:“王排长,自打我师弟离开你们一连,你们就越来越不出色了。看看你们的狼狈样,干么要当要饭……” 于蓝忙打住她的话,道:“二师妹,不许乱说。” 转头向王非说道:“我师弟在这里,我俩带你们去见他。” 夏一凡见到王非真是百感交集,抱住他久久不愿意松手,直到听见金凤的哭泣声,才松开双臂,转过身瞧金凤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不禁心生怜惜之情,道:“金卫生员,不要哭,不要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金凤听他安慰,心中更是委屈,眼泪顺着脸颊刷刷地流了下来。 王非“唉” 了一声,道:“连长,我是罪人啊!我没带好一排,没带好徂徠敌后武工队,辜负了团首长的重托。” 夏一凡不见其他队员,知道是牺牲了,但不好责怪,安慰道:“这怪不得你,敌人拉网式的扫荡,能有人存活下来就算幸事了。” 王非挂念另外两支武工队,说道:“独立团撤离后,留下我们一连组成三支武工队,现在,也不知另外两支武工队是什么情况。” 夏一凡见两位师姐走了,说道:“王……队长,他们的情况不比你好多少,危机关头,被惠儿救下来,后被送进莲台山里休整。” 王非总算放心了,道:“连长,你们怎么来到这里?” 夏一凡拉他坐在火堆旁,把昨晚如何中埋伏,惠儿如何受伤,鬼子如何追踪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王非已成惊弓之鸟,此时听说鬼子会追来,神情立刻紧张起来,道:“连长,这里不安全,咱们赶紧转移吧!” 夏一凡知他过去对打仗有瘾,碰上小鬼子从不知什么是怕,而眼下却忌惮鬼子会追来,可见他这些日被鬼子给打苦了,当即一笑,道:“王队长,你不要丧失信心,一时的失败不等于永久的失败。明天,咱们可能与鬼子交锋,我相信占上风的是我们。” 王非见他说得轻松,苦笑道:“连长,我如今弹尽粮绝,怕是帮不上大忙了。” 周四海笑道:“王队长,你看那是什么?” 说着手指向了一旁。 王非看到一捆掷弹筒和五个榴弹带,问道:“四海,是你们带来的?” 周四海拍拍怀抱的狙击枪,道:“是,你们明天帮我们拿着,看我们怎么狙杀小鬼子。哈哈!” 王非听他笑声朗然,当下一扫颓靡,道:“好!我要一睹你们诛杀鬼子的风采。” 金凤本已停止了哭泣,但见夏一凡看了自己一眼之后,眼皮再也不瞭上一下,心里酸楚,眼泪又一串串地顺着脸颊流出。 张大牛抓了一把草丢向金凤,说道:“咱们跟连长汇合,是天大的喜事,你干么哭了又哭?” 金凤没好气的道:“我哭我的,管你什么事?” 第四十九章 追击途中(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张大牛撇了撇大嘴,道:“女人真是麻烦,不是哭就是笑,让人莫名其名。” 金凤抽噎一下,道:“你嫌女人麻烦,以后就不要娶媳妇了。” 张大牛道:“你说对了,媳妇白给我就不要。” 金凤瞪了他一眼,走到柳惠身边,搭讪道:“伤重吗?要不要我给你瞧瞧?” 柳惠看金凤哭泣时,不时地偷瞄师兄一眼,知她对师兄余情未了,心下不快,可一见她面容憔悴,一双眼睛深陷,黯淡无神,心肠不由得软下来,摆出一张笑脸,说道:“不重,子弹在腿肚子上穿个眼,已上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说着拍拍身边草地,示意她坐下来。 金凤挨着担架坐下,说道:“打仗要悠着点,稍有疏忽,吃亏受罪的是自己。” 柳惠听不出这话是安慰还是斥责,望着天空闪烁的星光,说道:“金凤姐,斗风口一别将近四个月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是张化余……” 金凤道:“提他干吗?一个军统特务,打入到我们独立团内部,处心积虑地要害我……们的偶像和英雄。” 柳惠听她赞誉师兄,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妒意,翻转下身子,说道:“我师兄只是个普通凡人,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谁的偶像,以后这话,请金凤姐不要说了。” 金凤道:“人让你抢过去了,还要堵我嘴,真是又无情又残忍。” 柳惠冷笑几声,摸到一块石头,握在手心使劲一攥,然后摊开手掌,碎石从手中一粒一粒的剥落。 她是有意吓唬金凤,令其知难而退,免得自己醋海生波,情场生变。 当偷眼见她并无惧色时,说道:“师兄是我的,你即使说上千遍、万遍,他也不会喜欢你。” 金凤经历了无数枪林弹雨,早已把死置之度外,见柳惠威胁自己,赌气道:“除非你打死我,要不我会说上万万遍,说不定连长就……喜欢我了。” 柳惠真恨不得打她一掌,但知道即使打上三掌,也不能断她念想,心念一转,道:“你既然喜欢师兄,张化余要杀师兄时,为何不挺身而出,奋力救他?” 金凤心想:“当时,若不是你搅局,我即使豁出命去,也会保连长平安。” 但又想:“张化余主导独立团,凡事一意孤行,自己即使把命豁出去,也救不了连长。” 当下怅然一叹,道:“张化余位高权重,都不把李团长、卫政委放在眼里,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卫生员?” 柳惠道:“那你哪还有资格去想师兄?哪还有资格说他是你心目中的英雄?” 金凤是个性情执拗之人,心里想什么口中便说什么,斜了柳惠一眼,道:“连长在我心目中是英雄,你霸道、蛮横、小气,虽能封住我嘴,但封不住我心。” 柳惠心里翻腾,一时气又不是,笑又不是,寻思:“师兄虽对她不会产生情愫,但让她跟我们成天在一起,她哀哀婉婉的样子,我和师兄见了,心里都不会痛快。可找什么法儿让她离开呢?” 金凤见她眼望天空,似有所思的样子,心想:“我跟她扛上了,她会不会撵走我?撵走我不要紧,可会牵扯到王非、张大牛等人。眼下情形,徂徕武工队剩余之人离开她,全得死在鬼子手里。” 想到这里,口气一缓,道:“柳惠妹妹,我性子直,说话不得体的地方,请你不要生气。” 柳惠岂能不知她所想? 哑然一笑,道:“金凤姐,你真以为我很小气吗?才不是呢!我只是有时候偏激一些,喜欢口头上逞一时之快,让不熟悉我的人常常误解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在想:“我在她面前要装大方,做事要得体,师兄见了,不会认为我是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女人。” 金凤见她没有撵走自己的意思,心中一宽,道:“你是侠女,久历江湖,染些江湖习气,但仍不失大雅。” 柳惠嗤嗤笑了几声,叫道:“玉姐,你来一下。” 丛映玉快步走来,向金凤点点头,问道:“惠妹,有事?” 柳惠道:“金凤姐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子了,你可带来衣服?” 丛映玉道:“带来一套。” 柳惠道:“夜晚天凉,给金凤姐换上吧!” 金凤听了把头垂在膝盖上,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三道岭一役之后,她听秦指导员讲柳惠立空冢、矢志守节之事时,脑中一片空白。 过后,自己找了一个僻静之处,放声大哭了一场。 待宣泄完心中的苦楚,想连长对自己从来都是端端正正的,没有半句软语温存。 想连长矢志不忘师妹,易姓为师妹的姓氏,说明他早已立下非师妹不娶的夙愿。 又想连长冒着炮火冲锋在前,竟是为师妹寻死……于是,她这才硬起心肠,将那情愫尘封起来。 然而,连长的影子一直萦绕于怀,挥不掉,抹不去。 最近这些日子里,她和战士们疲于奔命,时常会想:“连长在身边该多好啊!就是死了也能死在一块。” 今晚乍见夏一凡时,她真想投进他怀里大哭一场,述说离别后的情怀。 这会儿见柳惠关心自己,感触颇深,说不清楚是感动还是难过,便止不住地泪如雨下。 丛映玉把衣服取来,道:“金凤,我带你去换衣服。” 金凤抹掉眼泪,道:“玉姐,不用换了。” 丛映玉拉起她,道:“衣不遮体了,不换不行。” 说着强行把金凤拉走了。 于蓝、古月猎了两只狼扛回来,大家一齐动手,烤熟狼肉填饱肚子,才各自找地方安歇。 白天路上,柳惠睡了不少觉,这时一点觉意也没有,仰望着天上星星,心想:“我不能把金凤一个人赶走,要赶走连王非几人一起赶,可找什么借口呢?” 心念转了一个又一个,可总觉得不妥,苦思冥想当中,忽然想到了二师姐,心中一喜:“对,让二师姐出面,师兄心里即使不高兴,嘴上也不敢说什么。” 她正暗暗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时,见师兄巡视回来,坐在自己身边叹气不止,不禁问道:“你咋啦?” 夏一凡仰身躺下,双手叠落,头枕在上面,望着一闪一闪的星星,说道:“我若派人早点来找一排,也不至于牺牲那么多人了。” 第四十九章 追击途中(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不敢贸然说出心中想法,沉吟片刻,道:“你知道的,徂徕武工队有任务在身,要在各村组建民兵队,开展敌后斗争。” 夏一凡道:“谈何容易?徂徕、化马、青龙这三个重镇,不但驻有大量鬼子,还有数不胜数的皇协军,只要武工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遭来灭顶之灾。” 柳惠试探问道:“那你想怎么安排王非这些人?” 夏一凡道:“等咱们摆脱了鬼子,先把他们安排到莲台山西边山里,等消灭皇协军一师后,让他们跟秦大川汇合,跟咱们一道打鬼子。” 柳惠心想:“师兄这样安排,金凤肯定高兴了,我可不能让师兄把她留下来气自己。” 伸手握住夏一凡的手,说道:“你已经脱离独立团了,独立团的事儿,你不要管太多。” 夏一凡道:“别人的事儿,我或许不管,一连的事儿,我一定要管。” 柳惠道:“你管多了,可能会破坏李团长、卫政委的计划。” 夏一凡闭上眼睛想了很久,说道:“李团长、卫政委组建敌后武工队,开展敌后斗争,意在牵制鬼子,给主力部队减压。可他们明明知道有我们在这里,会牵制住大量鬼子,为何还把一连留下,组建了三支武工队呢?” 柳惠道:“我给你说过我的疑虑,你呀!就是不往心里去。” 夏一凡沉默不语,暗忖:“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李团长、卫政委,我夏一凡组建队伍,是为了打鬼子,是会跟党走,不会另起炉灶,你俩怎会有收编我的想法呢?”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竟是一夜未睡。 第二日清晨,于蓝给柳惠换完药后,带着大家继续南行,走出八九里,一道山梁横亘在众人面前。 夏一凡抬头见山梁不足百米高,虽说有些陡峭,但攀爬上去不是难事,问道:“大师姐,攀上去吗?” 于蓝略一思索,道:“这里是蟠龙峰余脉,往西走应是白石村,我跟天龙在那里打过游击,虽然山多林密,但鬼子一旦追来,很难摆脱他们,不如攀上去,把鬼子带入险地,咱们脱身也变得容易了。” 说着背起柳惠,向山梁上攀爬。 这山梁东西走向,上面光秃秃地寸草不生,没有一棵树木。 于蓝攀上山梁,把柳惠放在一块石头上,放眼南望,但见空山寂寂,幽谷深深,喜道:“小师妹,这里真是打鬼子的好地方啊!” 柳惠盯着一条蜿蜿蜒蜒的峡谷,道:“是啊!大师姐,你看那条峡谷,是鬼子的一处葬身之所呢!” 夏一凡爬上来,没头没脑地问道:“哪里是鬼子的葬身之所?” 柳惠抬手指道:“那里呗!” 她手没有放下,而是往外一带,抓住师兄的右臂,道:“你昨夜一宿没合眼,躺我身边睡一会儿。” 夏一凡顺从地躺下,几分钟之后,便沉沉地睡着了。 于蓝、古月等人昨晚也没有休息好,各自找地方歇息去了。 柳惠耳听着师兄鼻息声,手扶着石头慢慢站起,轻轻地挪动一下右脚,觉得伤口微微有些疼痛感,心知自己内功精湛,又服了师傅疗伤灵药,再过上一二天便能行动自如了。 她正欣慰之际,忽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侧耳听了听,抓起一把石子,左脚一点地,身子凌空纵起,手中连续弹出四颗石子。 随即,身形落在金凤身旁,夹着她飘移出三丈多远。 金凤醒来挣脱开身子,一双眼睛疑惑地瞧着柳惠,道:“你……干吗?” 柳惠指着四条死蛇,笑道:“来不及喊你,就……” 金凤最怕蛇,往前迈上一步,双手抱住柳惠的腰身,嚷道:“蛇……蛇,还有,啊!好多好多啊!” 她的嚷声把大家都吵醒了,一齐跑了过来。 夏一凡见金凤脸上血色全无,安慰道:“莫怕,莫怕,有我呢!” 金凤哆哆嗦嗦地说道:“怕,怕啊!” 古月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洒出一把芙蓉针,将十余条蝮蛇尽数钉死,然后向金凤说道:“几条小蛇值得大惊小怪吗?真是的,还当八路呢!真给……” 于蓝拦住她的话,道:“女人怕蛇是天性。” 古月道:“难道我们不怕蛇就不是女人了?” 柳惠心知二师姐是因为金凤暗恋师兄,才说话重了些,于是笑道:“好啦,好啦!你们继续睡觉,我负责巡视。” 夏一凡扶住她,道:“我巡视,你去休息。” 柳惠没有反对,等大家重新躺下后,将师兄按在原先那块石头上,悄声说道:“听话,好好睡觉。” 夏一凡挣扎欲要坐起,柳惠按住他不放手,笑道:“你别操心了,快睡吧!” 夏一凡心知拗不过她,嘱咐了几句,躺下不久又睡着了。 柳惠因发现山梁上有毒蛇,不敢大意,当巡视经过金凤身边时,见她躺在一块石头上面,身子蜷缩、颤抖,一双眼睛盯着下方,想是很怕石缝里爬出毒蛇。 柳惠坐下来,轻声说道:“金凤姐,不要害怕,有我在这里,你放心睡大觉好了。” 金凤一把抓住柳惠的手,喃喃的道:“柳惠妹妹,我……生来怕这东西,见到蛇心里就发颤,双腿发软。” 柳惠从挎包里摸出一个香囊般大小的袋子,塞进金凤手里,道:“袋里装的是硫磺,你走路绑在腿上,睡觉放在兜里,毒蛇就不敢近身了。” 金凤对医药知识甚是精通,知道蛇最怕硫磺的气味,握住硫磺袋握如获至宝,连声道:“谢谢,谢谢!” 柳惠轻轻一笑,瞥眼见王非躺在远处正在偷瞧,便抬手把他召了过来,道:“金凤姐怕蛇,你却跑那么远睡觉,你这个队长当的可不合格呀!” 见王非傻呵呵的笑,又道:“你给金凤姐放哨,我到别处看看。” 站起身子,单腿一蹦一蹦的走了。 阳光见烈,山梁上再没有出现毒蛇。 柳惠拿过夏一凡的望远镜,一边看南边地形,心中一边盘算如何设下埋伏。 于蓝醒了,放轻脚步走过来,道:“你这丫头,精神一点就闲不住。” 柳惠放下望远镜,嘟嘴一笑,道:“我闲着,鬼子就轻松了,我才不让他们轻松呢!” 第五十章 边打边撤(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见小师妹脸现喜色,知她已想好了对付鬼子的办法,也不多问,道:“我去找些野果来。” 到了中午,大家相继睡醒,皆盯着北方,口中吃着于蓝采摘来的山枣,各腹心事。 周四海吐出一个枣核,问道:“大师姐,鬼子今天会追来吗?” 见于蓝点头,又问道:“今天不来呢?” 于蓝慢声说道:“那就在这儿呆上两天。” 周四海追问:“呆两天干吗?咱们去蟠龙峰不好吗?” 于蓝被问得心烦,但还是忍住性子,说道:“必须要在这里呆两天,如果等不来鬼子,咱们才能去蟠龙峰。” 周四海心中费解,往嘴里扔了一个山枣,道:“大师姐,我就不明白了,为啥非要在这里呆两天呢?” 袁天龙看爱妻不耐烦的样子,替为答道:“暂时不去蟠龙峰,是看一看鬼子还有没有追踪猎犬,若有的话,要把猎犬干掉,除掉后顾之忧。” 周四海捅了一下古月,堆着笑脸说道:“让他们在这里等,咱俩先去蟠龙峰,好不好?” 古月面沉似水,斥道:“好什么好?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 周四海见张大牛向他哧哧发笑,丢过去一个枣核后,跟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直说到黑天,也没有等来鬼子。 夜色悠悠,万籁寂静。 古月眺望远处一座山峰,忽萌生春心,可转头见周四海酣然大睡,暗忖:“我若把他唤醒离开,定然瞒不过师姐和师妹,过后说不定会遭来她俩的取笑。” 当下,暗运内功心法,压制住蠢蠢欲动的那颗心,坐下来盘膝练功打坐。 到了下半夜,睁眼瞧天上的月亮不见了,身子向后一仰躺了下来。 她刚刚练完功,体内真气充沛,全无觉意,无聊之下,开始数起星星,数着数着,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起身走到柳惠身边,捅醒之后,说道:“师妹,这等漆黑的夜色,北边上空为何灰白发亮?” 柳惠向北望了一会儿,道:“是火光映射的,说明鬼子追过来了。” 古月道:“哪咋看不见火光?” 柳惠道:“火光被大山挡住了。” 她捅醒夏一凡,说道:“天一放亮,鬼子便会寻到这里,这道山梁挡不住鬼子的进攻,你先让王非带着队员沿着下方峡谷撤离,撤出十里后等咱们。” 夏一凡“嗯” 了一声,找到王非后,交代了撤离路线。 王非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说道:“连长,我们不撤,我们不怕死。” 夏一凡虎着脸道:“我的话你听不听?” 王非道:“你让我打鬼子,我就听。” 夏一凡面色一沉,道:“服从命令,马上撤离。否则,你们以后的事儿,我不管了。” 王非不情愿地唤醒队员,脚踏夜色,离开了山梁。 柳惠派出大师姐打探后,单脚一蹦一跳地来到夏一凡身边,悄声道:“师兄,你不是想让我教你打仗吗?” 夏一凡道:“是呀!” 柳惠双手搂住他脖子,交耳低语了一阵后,道:“按照我的方法,保准能把鬼子打得屁股尿流。” 夏一凡本欲接受,但想到遭遇埋伏后,两位师姐根本不信任自己,暗暗叹息了一声,道:“办法虽好,可让我指挥恐怕达不到效果,还是由你指挥吧!” 柳惠轻轻咬了他一下耳朵,道:“我现在就指挥你,服从命令。” 夏一凡确实有心指挥这一场伏击战,犹豫片刻,两个脚后跟一磕,道:“是,首长的媳妇。” 一句话逗得柳惠娇笑不已,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哪有首长给……媳妇敬礼的?” 夏一凡笑道:“我这个首长怕媳妇呀!媳妇说在地上睡觉,我不敢上床。媳妇说……” 柳惠笑道:“既然你这样听话,那我现在命令你,布置战斗任务。” 夏一凡想伏击撤离后,地形不明,自己难于把握局势,思忖再三,说道:“惠儿,明天的战斗说不上会打几场,我可跟你事先言明,按照部署,我只指挥第一场伏击战。” 柳惠道:“俗话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只要师兄利用好地势,加上我在旁提醒,明天打几场胜仗应该不是问题。” 夏一凡摇头道:“我只对伏击、偷袭在行,撤退途中摆下龙门阵却是门外汉,而两位师姐又对我丧失信心,明天……” 柳惠见大师姐回来了,摆手打断师兄后面的话,待问明敌人的兵力,向夏一凡说道:“第一仗过后全听我的,赶紧背我下山梁去看看地形。” 夏一凡很是听话,背起柳惠奔下山梁。 于蓝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暗自叹道:“数千敌人,又有大炮,这仗可怎么打啊!” 天将黎明,夏一凡背着柳惠回到山梁,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我传达惠儿的命令,安排部署第一场战斗。” 柳惠暗暗掐了他一把,说道:“大师姐、二师姐,我想让师兄重拾信心,恢复他……” 凭于蓝的聪明,焉能不明白柳惠的用心? 不等她把话说完,笑道:“小师妹,明天的仗全由师弟指挥,咱们辅佐他。” 夏一凡摇头道:“大师姐,我跟惠儿说好了,只指挥第一仗,以后的仗还是由惠儿指挥。” 于蓝对于前晚斥责师弟一事,心里一直不安,这时轻声说道:“师弟,重塑你的信心,只管大胆的指挥,错了也没人怪你。” 夏一凡从小很听大师姐的话,此时见到她期冀的目光,一下子来了勇气,道“好,大……” 古月忽道:“师弟,你指挥我没意见,不过不要一根筋,一个心眼,一意孤行,一……总之吧!关键时刻,要听进别人的劝告。” 夏一凡点点头,抬手一指,道:“大师姐、大姐夫,你俩马上攀上那座山峰,等敌人从山梁上下来,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每人速射五枚榴弹,然后沿峡谷快速向南撤离,与王非汇合。” 于蓝听了十分不解,本想问问这样安排的目的,但又怕师弟多心,只得说道:“天龙,咱俩走。” 第五十章 边打边撤(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把手向西偏移,说道:“二师姐、二姐夫,那座山不高,你俩现在就过去,等敌人在峡谷露头,每人以最快的速度射杀五名敌人,然后也沿峡谷撤走,与大师姐汇合。” 他等二人离开,道:“映玉姐,你奔跑速度慢,现在随廖明哥撤往到王非那儿。” 丛映玉万没想到第一场战斗没有自己的事儿,说道:“小凡,你瞧不起姐姐,我跑的虽然没你们快,但耐力不差什么,我不走。” 夏一凡笑道:“玉姐,第一仗是诱敌深入,不需要人多,有我和惠儿就行了,你和廖明哥早一步撤过去,做好打第二仗的准备。” 丛映玉把目光转到柳惠脸上,见她点头,说道:“小凡,第二仗不许把我支开,要不姐姐不答应你。” 夏一凡哈哈一笑,等二人离开,握住柳惠一只小手,道:“惠儿,我始终担心你的腿伤,你还是先撤吧,诱敌留下我一人就行。” 柳惠摇摇头,道:“留下你一个人,我能放心吗?” 夏一凡心知劝不走她,将她抱起来向东走出三四十米,问道:“这里行吗。” 柳惠道:“先把我放下来。” 她双脚着地,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一遍后,道:“师兄,这里视野开阔,便于撤离,是个不错的地方。” 夏一凡道:“你先坐一会儿,我搬几块石头。” 柳惠没有坐,靠着一块山石站立,说道:“师兄,鬼子能追到这里,必有猎犬引路,咱俩无论如何,也要把猎犬除掉,要不然后患无穷。” 夏一凡“嗯” 了一声,垒砌好一个简易工事,说道:“惠儿,敌人出动数千人,未来几天,交战如何?我心里真是没底。” 柳惠道:“战争波云诡谲,瞬息万变,只能因势而谋定。” 单脚一纵,跃进工事里,坐下来后,说道:“师兄,趁鬼子还没来,你再眯一会儿。” 夏一凡甚是乖巧,与她背靠着背,不久便睡熟了。 当太阳初升的时候,柳惠捅醒夏一凡,道:“敌人来了。” 夏一凡翻身一看,道:“好家伙,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柳惠拉了一下枪栓将子弹推上膛,说道:“有鬼子,也有皇协军。” 夏一凡道:“看来山崎是倾囊出动了。” 他说的没错,山崎大佐确实是倾囊出动了。 原来山崎大佐收到旅部电文,得知驻守梁庄的日军小队在毛家湾东遭遇重创,士兵多数是头部中弹而亡,马上联想到柳惠等人,恼怒之余,召集会议,商议围剿之事。 松井少佐道:“大佐阁下,柳惠带人越过三道岭,袭击梁庄帝国士兵,乃是采取声东击西之策,我们万万不能上当。依我看来,柳惠不出三天,估摸会带人来双树屯烧粮食。只要我们不撤掉埋伏,肯定能钓到柳惠这条大鱼。” 原来山崎想到柳惠多智,不会把自己窝在莲台山里,但迟迟不见柳惠有动静,琢磨不透她意欲何为。 他那里知道,云婆婆祖上出身道教,精通易数,看出夏一凡有血光之灾,发狠不让任何人出谷,令他大费了一番脑筋。 松井献出一条毒计,以粮食为诱饵,布下了十面埋伏阵。 可万万没料到,铁桶一般的大阵,硬是被柳惠等人撕开了口子遁走。 伏击未果,山崎大佐失望之余回到化马,饭不吃、茶不喝,倒头就睡。 下午,他接到松井的电话,精神为之一振,当即命令:“松井君,明早你带牧羊犬狮狮和两个中队的士兵随我进山追剿。” 当晚,他率领本部人马和吴岳庭的残师来到南庄,挨到天亮,由狮狮引路,数千人浩浩荡荡,一路向南追来。 狮狮跟狒狒是一对夫妻,当夜不见狒狒回来,狂吠了一宿。 早晨,松井少佐亲自给它进食,狮狮开始不吃,望着主人哀鸣。 松井少佐摸着它的头,道:“狮狮,把东西吃掉,然后你带我去给狒狒报仇。” 这狮狮竟是能听懂人语,几口把食物吞光,然后围着主人打转。 下午,山崎大佐追到柳惠昨天休息的石岗上。 狮狮嗅了一会,带人向南而来。 走出十三四里,山崎大佐看前边地势复杂,想起柳惠善于打伏击,便向松井说道:“天色不早了,命人看住狮狮,明早继续追击。” 今天清晨,山崎大佐率人走出不远,发现几堆灰烬和啃食的狼骨,说道:“松井君,从他们啃食丢下的狼骨看,人数不超过三十人。” 松井道:“是的,大佐阁下。” 一个鬼子送来金凤丢弃的破烂衣服,山崎大佐接在手中看了看,道:“这是女人穿的衣服,而且这个女人是八路。” 松井少佐道:“前段时间,一股土八路多次被我击溃,后逃走了几个人,可能与柳惠等人汇合了。” 山崎大佐道:“呦西,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队伍继续行进,又走出五六里,狮狮开始狂吠,咆哮的声音里满含着悲愤。 松井少佐最了解自己的爱犬,说道:“大佐阁下,那受伤之人就在对面山梁上。” 山崎大佐端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未发现一个人影,问道:“松井君,你没有搞错?” 松井道:“狮狮的吠声告诉我,那受伤之人的确在对面山梁上。” 山崎大佐已恨坏了柳惠等人,眼露凶光,叫道:“松井大队居中、小岛大队居右、吴岳庭第三师居左,给我一股气拿下对面山梁。” 小岛少佐一愣,道:“大佐阁下,不用大炮先轰炸一下吗?” 山崎大佐道:“柳惠油滑,大炮一响,她带人就借着硝烟遁走了。” 阳光照耀下,柳惠看见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当中夹着一条脊背闪着黑油油光亮的猎犬,说道:“师兄,看见猎犬没?咱俩一起打,不能让它活着。” 夏一凡的眼睛也在盯着猎犬,说道:“看见了,它活不了。” 两人把准星套在猎犬头上,扳机扣动后,但见猎犬嗖地窜起,随即落地不动了。 松井少佐与两只猎犬可以说朝夕陪伴,感情笃深,抱着心爱的猎犬喊道:“狮狮,狮狮……” 柳惠见猎犬已死,道:“师兄,不陪他们玩了,走!” 夏一凡担心她的腿伤,说道:“惠儿,我背你下山。” 柳惠笑道:“不用你背,看谁先到山脚下。” 说着单脚左跳一下,右跳一下,眨眼间便到了山下。 第五十章 边打边撤(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跑到半山腰,见师妹已站在山脚下等他了,心想:“惠儿的轻功真是了得,怕是师傅也比不上她了。” 柳惠等师兄下来,笑问道:“我下山的速度怎样?” 夏一凡道:“别臭美了,一条腿蹦终是耗力,我还是背你走吧!” 柳惠努嘴一笑,道:“不用,我一条腿也能带着你跑。” 松井大队的士兵奋勇冲在最前面,到了山梁下方,犹豫片刻,开始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山崎大佐见士兵没有遭遇到阻击,牙齿咬得咯嘣作响,怒道:“柳惠等人真是狡猾狡猾地,又给跑掉了。” 吴岳庭微微躬身,道:“山崎大太君,要不要把进攻的部队撤回来?” 松井少佐因死了爱犬,心中有气无处撒,听了他这话,吼道:“吴桑,你个胆小鬼,再言撤兵,我劈了你。” 说着手按在了刀柄上。 吴岳庭心中惊惧,躬身向后连退了数步,待稳住身形,暗道:“不撤回来,柳惠会让你们吃更大的苦头。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既然不怕死,哪就只管追吧!” 山崎大佐见山梁陡峭,炮兵很难把大炮抬上去,向樱井良佑说道:“炮兵留下,步兵追击。” 当看见松井大队的士兵已经攀上山梁时,大手一挥,喊道:“跟我走。” 小岛、吴岳庭和联队部人员鱼贯地跟在身后往山梁上攀爬。 袁天龙藏身在一块巨石之后,见敌人一窝蜂似地冲上山梁,说道:“好家伙,敌人对付咱们,竟然倾囊出动,真是不怕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于蓝校正好炮口,道:“今天的仗,将会是场场恶仗,你千万小心啊!” 袁天龙捡起一枚榴弹,用衣袖擦拭几下,道:“我会小心,倒是你不要仗着武功高强去冒险。” 于蓝凑到他身边,问道:“你看我冒过险吗?” 见他笑而不语,道:“准备了,敌人要下山。” 山崎大佐在众人拥簇下登上山梁,他从勤务兵手里拿过望远镜,足足观察了五分钟,才道:“吴桑,你率第三师向南拉网式搜寻,若发现目标,需两翼穿插,迅速将其合围。” 吴岳庭身子一躬,道:“是。” 当他向关荣天、张大山宣布命令后,只听张大山说道:“吴师长,山崎太君真阴损,他要我们当靶子,我们……” 吴岳庭脸色一板,斥道:“不许胡说,马上行动。” 于蓝望着如蚁群一般的敌人,说道:“天龙,等会儿跟我一起发射。” 袁天龙蹲着身子,单脚踩着脚踏板,双手拿着榴弹,笑道:“夫妻同心,双弹齐飞。” 于蓝轻轻一笑,道:“师弟让咱俩每人速射五枚掷弹,那么,第一枚就叫‘风流婿硝烟咋起’,第二枚‘美娇娘炸晕鬼子’,第三枚‘小两口双双拒敌’……” 袁天龙听出“风流婿” 是暗指自己,忙岔话问道:“我跟谁风流啦?” 于蓝天性害羞,虽为人母,但想到丈夫跟自己做那事之时,换着法儿折腾自己,脸上不禁微微一红,道:“当然是跟我啦!” 袁天龙傲然一笑,道:“往下说。” 于蓝道:“第四枚‘矮冬瓜魂归荒野’,第五枚‘扶桑妇梦中哭泣’。” 袁天龙笑道:“扶桑妇哭谁?” 于蓝道:“哭她死去的男人呗!” 袁天龙道:“那不如改成‘扶桑妇梦中哭郎’。” 于蓝道:“好。” 当见敌人走到半山腰时,道:“天龙,发射。” 榴弹呼啸着落在山腰上爆炸,血雾弥漫,二十几名皇协军稀里糊涂地上了西天。 于蓝发射速度比袁天龙快了不少,待第五枚榴弹出膛,收起掷弹筒,左臂夹着弹药箱飘到袁天龙身边,也不问他发射几枚,右手拉住他左臂,道:“带上掷弹筒,跟我撤。” 硝烟散尽后,山崎大佐从一块大石后面探出脑袋,看见皇协军撅腚趴着,身子一动也不动,登时气得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喊道:“小岛君,你率大队下山督战,畏缩不前者,杀。” 小岛少佐起身走出两步,又被山崎大佐叫住了,回头见大佐抬手指向那条蜿蜒的峡谷说道:“你下山之后,命武田中队沿峡谷南进,发现敌人,给我统统地消灭。” 小岛少佐觉得不妥,犹豫一下,道:“大佐阁下,峡谷两边地形复杂,向南搜寻怕是不会顺利。” 山崎大佐吼道:“服从命令。” 小岛少佐望着长官一张阴沉的脸,哪还敢说半个“不” 字? 吓得掉头就走。 古月和周世海按照夏一凡的安排,藏匿在一座山峰之上。 山峰不高,却岩石叠嶂,树木茂盛,一汪清泉从岩缝里缓缓流淌。 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泉水流淌之处,竟留下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石槽,给这座山峰增添了不少色彩。 周四海在山上巡视一圈,回来见古月坐在泉眼旁擦洗身子,不禁偷偷一笑。 他甩掉衣服,悄悄从后面抱住古月,把嘴凑到她脸上亲了又亲。 古月心生涟漪,但想到天亮后,要跟鬼子开战,回手轻轻拍了拍他屁股,道:“别闹了,我三天没洗澡,身子难受死了。” 周四海把嘴贴在她耳朵上,悄声道:“月儿,这山上只有咱俩人,你看……” 古月运气压住悸动的情怀,道:“不行,天亮就要打仗了。” 周四海呼吸有些短促,哀求道:“月儿,不会耽误打仗的。” 古月柔声说道:“四海,天一放亮,不但要打仗,还要跟敌人在山里兜圈子,咱俩不能自损体力,等回翠云谷的,随你怎么都行。” 周四海早已情荡神迷,道:“不啊!我……” 黎明之前,有一段短短的时光,夜色更加昏暗。 古月缱绻之后,暗暗提聚真气,在体内绕行三周,然后望着即将消逝的星辰,心里升起了一丝愧意:“四海,我本来答应你,今年,要给你生一个大胖儿子,可是我食言了。四海,这怪不得我啊!都怪倭奴,他们耽误了咱儿子的出生。虽说我打死了他们不少人,但我心里还是有愧,觉得对不起你。你看啊!大嫂生了三个儿子、二个闺女,二嫂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 想到这里,心里噗哧一笑,自语道:“我才不学她们,像个母猪一样,生了一个又一个,等打跑鬼子,生一个儿子,然后离开周家,跟师傅隐居在一起,过着清静的日子。” 第五十章 边打边撤(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天开始发亮了,古月张臂舒展一下身躯,望着甜甜入睡的丈夫,心里产生了无限满足。 盯视良久,伸手捅醒周四海,柔声道:“穿衣服吧!免得受凉。” 周四海双手撑起身子,只觉得腰酸腿软,重又躺下,道:“让我再歇一会儿。” 古月笑道:“你那阵大发雄威,跟老虎差不多,现在怎变成狗熊了?” 周四海懒得答话,片刻功夫,又睡着了。 古月又取笑几句,见他不语,知道没缓过乏来,折了一根草棍,在他腋下瘙痒。 周四海翻转个身子,道:“月儿,别闹。” 古月丢掉草棍,说道:“起来,坐我对面,我给你运功驱除疲劳。” 周四海懒洋洋的坐起,伸出双掌与她相抵。 古月催动体内真气,通过掌心劳宫穴,徐徐输进周四海体内。 周四海只觉两股气体,像两只小耗子沿着经络而行,在丹田处交会后,身子一震,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古月缓缓收功,调息了一会儿,起身洗了洗,一面穿衣服一面说道:“海哥,打起来后,不许恋战,打完五枪,跟我撤走。” 周四海穿上衣服,找了一株古树靠着,闭眼不语。 古月一掠而至,踢了他一脚,道:“我说话,你没听见?” 周四海大腿吃疼,睁开眼睛斜了她一眼,道:“做那事之时,你温柔可人,可是事了,就凶巴巴的,真是让我搞不懂。” 古月妩媚一笑,道:“谁凶了?” 抬起双臂,勾住了周四海的脖子。 周四海手按酥胸,低头向她唇上吻去。 古月嘤咛一声,闭上双目,道:“别闹了,咱俩静静地抱一会儿,就要准备打鬼子了。” 周四海吃吃地发笑,这捏一下,哪摸一把。 古月娇嗔道:“再动手动脚的,我让你去搬石头。” 周四海道:“搬完了石头,我没力气跑了,让小鬼子给捉去吗?” 古月强行把他按在地上,道:“别皮了,你想睡觉就睡吧!” 爆炸声将周四海惊醒,爬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道:“月儿,是鬼子来了?” 古月眼睛盯着山下,道:“还没有。” 周四海道:“你要盯紧啊!” 窜到山泉旁趴下身子,嘴贴着水面,咕噜咕噜的往肚里灌水。 几分钟后,古月道:“四海,快来看,师姐和姐夫跑过来了。” 周四海走来一瞧,道:“月儿,师姐的武功好棒,带着姐夫奔跑,竟比你单身奔跑还快。” 这句话极大地刺激了古月,忿怒之下,一脚踹翻周四海,怒道:“若不是你,我武功也不差师姐多少。” 周四海手捂着屁股、呲着牙,道:“你武功不济,管我什么事?” 古月一掌震裂一块方方正正的岩石,道:“你竟敢说我武功不济?哼!除了师姐、师妹,谁是我三招之敌?” 周四海见她抬脚还要踢,一个翻滚滚得远远的,嬉笑道:“是是是,你能掌震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偌大的鲁中,你武功稳坐第三把交椅。” 古月的气来得快,消的也快,见师姐跑远了,道:“要不是你早早把我肚子弄大了,我武功怎么也会跟大师姐差不多。” 周四海猫腰凑过来,道:“你有现在的武功就知足吧!但你要学学师姐,看人家多温柔呀!” 古月一把捏住他大腿,含劲不放,道:“你敢说我不温柔?不温柔咱俩孩子哪来的?” 周四海吓得一伸舌头,忙道:“温柔,温柔……” 古月松开手,噗嗤一笑,亲了他一口,道:“温柔吗?” 周四海张臂抱住她,低头在她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亲吻了数下。 隔了半个多小时,古月道:“四海,准备好!鬼子快过来了。” 又过了十余分钟,一队鬼子扛着枪,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峡谷往他们这边走来。 古月把遮脸的头发向后捋了捋,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紧盯着鬼子不放。 还有六百余米的时候,周四海率先开枪了,掀翻了一名鬼子。 古月弹无虚发,眨眼功夫打死了五名鬼子,起身说道:“走!” 周四海正在压子弹,道:“等下,有一枪我打飞了,要补一枪。” 古月道:“不行,快走。” 周四海扳机一扣,击在一名鬼子的眉心上,待开第二枪的时候,古月一下子抱起他,边走边道:“我的乖乖,耽搁一秒钟就会有性命危险,我可不想你有事。” 她抱着一人,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跑出三四里,周四海道:“月儿,放下我。” 古月咯咯一笑,把他放在地上,道:“你不听我话,我只好用强了。” 周世海朝她做了一个鬼脸,道:“凶婆娘。” 古月举手欲打,周四海撒腿就跑,边跑边叫道:“救命,母大虫撒泼啦!救命啊!……” 古月觉得有趣,跟在后面跑,丢下了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峡谷里回荡不已。 廖明瞧着嘻嘻闹闹跑来的两人,心中羡慕,向丛映玉悄声说道:“你应该学学古月,多好玩啊!” 丛映玉笑道:“我学不来,她太疯了。” 廖明道:“那你学学柳惠也行。” 丛映玉问道:“学她什么?” 廖明凑过嘴巴,道:“柳惠跟一凡没成亲,可他俩人同吃同住,走路又手拉手,多亲密呀!” 丛映玉是个含蓄女子,心里虽然装了一团火,但不会轻易爆发,把身子移开,道:“我也学不来。” 廖明道:“你能学来,等回翠云谷的,我俩就试试。” 丛映玉含笑嗔道:“去!” 古月看见夏一凡,身子一纵,从周四海头顶掠过,待双脚着地,说道:“师弟,有一中队的鬼子沿峡谷追来了,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能追到这里。还有不少皇协军,向南追去了。” 夏一凡看了一眼柳惠,道:“我看咱们不如弃谷登山,向东撤离。但在撤离前,我想重创一下追来的鬼子。” 柳惠笑道:“师兄,好极了,第二仗还由你指挥。” 夏一凡摇头道:“惠妹,我说过了,只指挥第一仗,接下来的每一仗,全由你指挥。” 柳惠见他态度坚定,只得点头说道:“大姐夫,你带人先走,我和大师姐、二师姐、师兄留下,等打退鬼子,随后赶上。” 第五十章 边打边撤(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丛映玉虽说芳心重有归属,但从不忘记鬼子给她留下的切肤之疼,见柳惠没安排自己参加战斗,忙道:“惠妹,我也要留下。” 柳惠道:“好,其他人必须走。” 峡谷里乱石成堆,是再好不过的天然工事。 柳惠、夏一凡、于蓝、古月、丛映玉五人找好了射击位置,静候鬼子。 却说武田寿见片刻间倒下了十名士兵,不用脑子想,用脚去想也能想到是狙击手所为。 他行动极快,一个跨步躲在岩石后面,抬眼向两边察看,未发现半点异常,暗忖:“狙击手的隐身功夫全是一流的,自己若贸然指挥前进,还会遭受打击。” 他察看不出来对方位置,嘱咐一声,干脆仰身躺下望着蓝天发呆。 众士兵匍匐在地,心中恐惧无比,皆怕子弹找上头来。 武田寿可谓是个军事人才,但时运不济,从军二十多年了,才在去年混个中队长当。 岁月蹉跎,才智得不到发挥,心中只剩下了抱怨。 此刻,他空空发了一阵呆后,暗道:“山崎匹夫,从三道岭一役至今,你尚未搞清江湖三女侠、狙击手、掷弹手都是何许人也,真是辜负了天皇陛下的厚爱。还有旅部的一些大佬们,至今得不到真实详细的信息,但是兵源给补了又补,可照样是残缺不全的联队。只可惜我军衔卑微,职务又小,跟上峰说不上话。若是联队长换成了我,才不会让人家牵着鼻子走……” 中队执行官见武田寿眼睛发直,捅了他一下,道:“狙击手没了动静,会不会撤走了?” 武田寿收敛心神,喊道:“加藤小队长,命掷弹手轰炸西南那座山峰。” 当见掷弹手半蹲着身子架设掷弹筒,而未召来狙击手的打击时,又喊道:“加藤小队长,取消轰炸,前进。” 柳惠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盼来鬼子,待鬼子走进射程,道:“打!” 武田寿一直提防着狙击手、掷弹手的偷袭,一见前面有人倒下了,马上命士兵躲藏起来。 即便这样,在短短的时间里也有十余人丧生。 鬼子骇然,但很快在武田寿的指挥下,与柳惠、夏一凡等形成对射。 古月打得性起,叫道:“小鬼子,姑奶奶非把你们打哭不可。” 柳惠有心逗她,笑道:“你以为鬼子像二姐夫那样容易被你打哭吗?” 古月笑道:“还别说,你二姐夫武功不济,但却是个刚强汉子,我怎么拧他耳朵,掐他大腿,他一个眼泪都没掉过。可不像我宝贝师弟哟!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动不动就哭。” 她嘴上说话,并不耽误射击,每隔两秒钟射出一颗子弹,准能报销一名鬼子。 这几个月,柳惠觉得跟二师姐斗嘴是个乐趣,当即反驳:“你乱说,师兄才不会哭呢!” 古月道:“不说远的,就说昨天,师弟一见到你,抱着你哭得跟泪人似地。玉姐姐,我没说错吧?” 丛映玉在六百米以外的射程,还没有达到枪枪命中的水平。 她开了七枪,只打死两名鬼子,正自懊恼,听见古月问话,没好气的道:“哭就哭呗!管你什么闲事?” 古月目光如电,知道她打空了几枪,说话语气不好,是自己撞了霉头,当下嘻嘻一笑,喊道:“师弟,你说你哭没?” 夏一凡拉动一下枪栓,道:“二师姐,哭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古月道:“你泪窝浅,说明你不是丈夫,是小女人。” 说着吐了一下舌头。 夏一凡没有理睬她,集中精力,把一颗颗子弹打进了鬼子的脑袋里。 武田寿眼见手下士兵一个个被人家给爆头打死,心中又急又恨,喊道:“对方在高位,赶紧躲藏石后。” 他不敢起身,匍匐爬到一块石头后面,见士兵学着他样子,暗叹:“唉!想我大日本勇士无坚不摧,何时让人家打得像蜗牛一般爬行啊?” 心中激愤,激发出了斗志,叫道:“加藤君,你率人从东边上山,迂回到狙击手侧翼牵制,其他士兵等待冲锋。” 加藤小队长哇啦叫了一声,率领自己小队士兵猫腰向东移动。 柳惠、于蓝等正愁寻不到狙杀目标了,见鬼子移动身形,个个心中窃喜,忙着扣动扳机,把子弹射进鬼子的身体里。 一名士兵倒在了加藤小队长脚下,吓得他赶忙趴下,叫道:“卧倒,匍匐前进。” 古月望着爬行的鬼子,笑道:“小鬼子,这方法对付别人行,但遇上姑奶奶可就不行了。” 她一枪打在一名鬼子的腰眼上,那名鬼子疼得大叫一声,声如鬼嚎。 加藤小队长见势不妙,喊道:“不要前进了,快快地隐蔽。” 武田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无计可施。 于蓝寻不到鬼子的目标,说道:“小师妹,你在这里压制鬼子,我从西边绕过去,赏给他们几颗手榴弹。” 柳惠道:“你要小心,快点回来。” 于蓝身形如电,片刻功夫便来到鬼子西侧,伏在一个山头上,见鬼子一个个趴在石头后面,心中一乐,一口气丢了五颗手榴弹。 骤然打击下,鬼子大惊,一个个如丧家之犬,起身飞逃。 这又给了柳惠、夏一凡、古月、丛映玉四人可乘之机,一颗颗子弹追着他们打。 于蓝看到几个被手榴弹炸伤的鬼子在地上爬动,手丝毫不软,端枪赏给每人一颗子弹。 夏一凡见鬼子跑得无影无踪了,想起王非他们没有子弹了,道:“惠儿,你呆在这儿,我跟二师姐、映玉姐去捡一些子弹。” 柳惠道:“快去快回。” 武田寿撤到山梁脚下,硬着头皮来见山崎和小岛,如实汇报了情况。 山崎大佐没有动怒,沉吟良久,说道:“柳惠和狙击手、掷弹手逃到这里,凭借复杂的地形与我们周旋,我们这样追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敏捷、枪法精准,趁我们不备就会狠狠地咬上一口。他们是狼,狡猾的狼,凶狠的狼,因此,我要改变打法,要以精锐之师打精锐之师。” 他把目光投向松井、小岛等人,见皆露出狐疑之色,心知他们没有明白自己想要干什么,于是,又道:“我想在松井大队、小岛大队中挑选一批勇士,组建两支屠戮小队,用来杀戮那些跟我们作对的狙击手和掷弹手。” 第五十章 边打边撤(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小岛、松井互视一眼,皆声说道:“大佐阁下高明。”两人走后不久便回来了,把申报名单呈递给了山崎。 山崎大佐经过筛选确定了七十二人,命青木宏直、丸山健一两名上士为小队长,组成青木、丸山两支屠戮小队。 出发前,山崎大佐道:“大日本皇军最优秀的勇士们,近来,柳惠和她手下狙击手、掷弹手夺去了我们众多优秀士兵的性命,还给我们这一带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带来了严重的不良影响,如今他们就在这片大山里,我命令你们两日内务必消灭他们,给牺牲的大日本皇军报仇。” 一言止毕,群情激昂,高呼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青木宏直、丸山健一带两支屠戮小队离开后,松井少佐低声问道:“大佐阁下,怎不给他们配备电台呢?” 山崎大佐道:“如果给他们配备电台,危急关头,他们会发报求援,激发不出来他们的全部勇气和斗志。松井君,柳惠是一只狡猾的猛兽,我只有把两只屠戮小队逼上绝路,把他们变成没有退路的猛虎,才能降住这只令人生厌的猛兽。” 松井少佐身子微微一躬,颌首说道:“高,大佐阁下实在的高。” 山崎大佐没有心情听他的赞美之言,沉声说道:“松井君,你率余部先返回南庄,加强徂徕、化马两镇的防守。” 松井少佐道:“嗨!大佐阁下。” 山中荒芜,荆棘丛生。 袁天龙带人走出四五里,廖明忽道:“姐夫,别走了,咱们在这里等吧!” 周四海停下脚步,用脚边踩蒿草边道:“是啊!这个破地方,荒草茂密,比人都高,咱们走远了,师姐、月儿就可能找不到咱们了。” 袁天龙也有此担心,说道:“廖明,你上树负责瞭望,其他人休息。” 廖明爬上一株参天大树,找了一个大腿般粗细的树干坐下,目光投向西边,张目眺望。 他等不来人,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寻思:“我自打来到翠云谷,吴大爷、吴大娘老两口儿待我就如亲生儿子一般,关心备至,很怕我吃不饱、睡不好。可是,玉儿对我的态度总是不咸不淡的,还常常地故意躲避我,怎么回事呢?若说她心里没有我,偶尔还会投来一双火辣辣的目光,让人肉跳,难以把持,差点……差点强行抱她、亲她。若说她心里有我,有几次叫她到盖好的新房里去看看,可她每一次,都是把头晃得溜圆。玉儿,我琢磨不透你,何时能把心扉向我敞开啊!” 他想归想,但眼力没有受到影响,夏一凡等人身影出现时,叫道:“他们来了。” 夏一凡搀着柳惠还未等走到近前,向正在张望的王非喊道:“你不用愁了,快过来领取弹药。” 古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笑道:“师弟,我们辛辛苦苦搞来的,你一句话都给送人了,让我们心里好不舒服啊!” 夏一凡被弹得生疼,又不好恼怒,只得耸搭着脸闷声走路。 于蓝看见了,说道:“二师妹,师弟脸皮薄,你别乱说话。” 古月咯咯一笑,道:“师弟,师姐说你脸皮薄,来,让我看看薄不薄?” 夏一凡怕她口无遮拦,说起自己同师妹同宿之事,挤出笑脸,道:“不薄,厚着呢!” 紧走几步,把用鬼子衣服包裹的一大包弹药丢在了王非身前。 廖明从树上跳下来,摘下丛映玉身背的两支三八大盖枪枪,塞给张大牛后,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块烤肉,道:“玉儿,给你。” 丛映玉吃肉已吃得倒了胃口,轻声说道:“廖明哥,山中柿子正当熟透,你去采些来,若是没有,挖点野菜也行。” 于蓝对烤肉也是难以下咽,道:“天龙,你跟廖明去,不要走远,有情况鸣枪示警。” 两人答应了,来到一个山坡上,发现数十棵柿子树,树上橙黄点点,结满了又大又圆的柿子。 袁天龙脱下外套铺在地上,道:“廖明,天天吃肉都吃腻了,咱俩多摘些。” 廖明应了一声,也脱下外衣。 不大功夫,两人摘了上百个柿子走回来。 柳惠一声欢笑,抓起一个柿子就咬了一口,而柿子皮苦涩,只得苦着脸咽了下去。 廖明剥去柿皮,送到丛映玉嘴边。 丛映玉迟疑了一下,正要张口咬,见古月目光正盯着自己,脸登时红了起来。 她抓起一个柿子,低声道:“廖明哥,我自己来剥,这个留你自己吃。” 廖明道:“我不饿,你快吃。” 古月正要开口取笑,见周四海把半个柿子递过来,问道:“怎是半个?” 周四海道:“我吃了一半,这柿子真甜!” 古月杏眼一瞪,道:“馋嘴,谁让你先吃的?” 周四海满脸堆笑,道:“月儿,我错了,我重新给你剥一个。” 丛映玉笑道:“四海,她这样凶,不给她剥,让她自己来。” 柳惠在一旁打趣道:“不是我二师姐凶,是我二姐夫疼媳妇,这里要是没有其他人,我二姐夫还会嘴对嘴的喂呢!” 丛映玉道:“能吗?” 柳惠道:“大家背过身子,二姐夫保不准就能的。” 古月见她俩一问一答的,哼了一声,拿着两个柿子把周四海拉走了。 丛映玉问道:“惠妹,月妹咋离开了?” 柳惠噗嗤一笑,道:“二师姐想让二姐夫喂,怕咱们看见。” 众人听了哄笑不止。 大家吃完柿子,顿时精神头十足。 夏一凡道:“惠儿,咱们再往东走,敌人会不会放弃追踪?” 柳惠问道:“如果你是敌人的指挥官,能放弃吗?” 夏一凡摇头道:“不会。” 柳惠又问道:“你会咋办?” 夏一凡想了一会,道:“我会组织数十个搜山小队,平行推进,一旦遭遇抵抗,两翼前插,将其包围。” 柳惠听了目光之中突然流露出隐忧的神色,隔了很久,才道:“咱们向东南方向走。” 夏一凡道:“对,抛开正面,一旦敌人追来,从侧面打击敌人。” 大家走出七八里,一条山涧拦住了去路。 夏一凡搀扶柳惠带头沿着山涧向东走,将至晌午,才走到山涧的尽头。 第五十一章 屠戮小队(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来到一座山上,松开师兄的胳膊,道:“休息半个小时。”单腿跳到僻静之处,回头见大师姐跟来了,知她关心自己的伤口,道:“我伤口不疼了,只是有些痒。” 于蓝笑道:“疼则不通,通则不疼,伤口发痒,说明是长新肉了” 见柳惠伸手去解裤带,知要小解,笑问道:“你蹲着不方便,怎不让师弟跟来扶你?” 柳惠脸色一红,道:“怪羞的,才不让呢!” 一阵哗哗作响后,于蓝扶起柳惠,道:“我背你回去。” 柳惠笑着摇头,单手一按于蓝的肩头,嗖地窜出三四米。 于蓝赶忙跟上,道:“小姑奶奶,悠着点。” 柳惠调皮一笑,回来见师兄和金凤正在低头说话,观察了一会儿,向于蓝低声道:“从金凤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对师兄还未死心,真是可怜。” 于蓝道:“金凤作茧自搏,自己很难从情感的漩涡中拔出来,不过,我们可以帮她。” 柳惠问道:“怎么帮?” 于蓝笑道:“让她跟王非撞出火花。” 柳惠问道:“可以吗?王非喜欢她吗?” 于蓝点头道:“我从王非的眼神里看出,他很喜欢金凤姑娘。” 柳惠掩嘴一笑,心想:“幸好我没把撵金凤的想法跟二师姐说,若不然,凭二师姐的嘴儿,以后说不定怎么笑话我呢!大师姐这招好,不但成人之美,还解除了我的烦恼。” 于蓝见她又是偷笑,又是眼睛发直,心中不解,问道:“你咋了?” 柳惠调皮地眨一下左眼,又眨一下右眼,笑道:“这下好了,要不我每当面对金凤,心里说不清是歉疚,还是怜悯。” 于蓝道:“可我看出金凤没有那个意思。” 柳惠吃吃笑道:“不打紧,不是说‘好女怕赖汉缠’吗?更何况有我在暗中给撮合,这金凤早晚会成为王非的媳妇。” 于蓝见王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金凤一旁,伸手捅了柳惠一下,道:“你瞧?” 柳惠一眼瞧去,只见王非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金凤,像个木头人似地,不眨一眼,于是捂嘴笑道:“大师姐,我这媒婆是当定了。” 夏一凡见王非站在一旁不语,又见师妹把目光投向自己,跑过来问道:“惠儿,伤口还疼吗?” 柳惠摇摇头,指着一块石头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师兄,咱们和大师姐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打?” 夏一凡略一沉吟,说道:“我看这里就很适合打伏击,东、南、北三面不用担心有敌人过来,咱们就埋伏在这座小山头上,等敌人过来就狠狠地敲一下,然后撤往东南,敌人若是敢追,再设伏打一下。” 于蓝笑道:“师弟打仗越来越像小师妹了,我看这办法不错。” 柳惠瞧见金凤的目光跟随师兄过来,而王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给挡住了,暗暗一笑,道:“师兄,这一仗由你指挥,可好?” 夏一凡道:“我已交出指挥权了。” 柳惠摇晃他胳膊,央求道:“再指挥一场嘛!” 夏一凡笑道:“让我当傀儡,才不干呢!” 柳惠故意赌气甩掉他胳膊,嘟嘴道:“大师姐,你看他,咱们让他指挥打仗,他一点都不领情。” 于蓝笑道:“自家人,谁指挥都一样。” 三人计议了一番后,柳惠开始布置任务。 她亲自选择地形,安排每两人一组,还特意把王非和金凤安排在了一起,并嘱咐道:“王队长,金凤姐战斗经验不足,你要照顾好她。” 王非心里高兴,脸上却摆出一副难色,道:“照顾女同志可不是件容易事。” 金凤嘴一撇,道:“谁用你照顾了?” 柳惠笑道:“你俩别吵,赶紧埋伏起来。“说着转身离开了。一直等到下午二点多,大家才见敌人的身影。原来鬼子两个屠戮小队分开追踪,丸山小队向南追了一阵便折身向东而来。这些鬼子乃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不论是行军,还是打仗,无不高人一筹。他们寻到柳惠、夏一凡等人在荒草里留下的一趟踩踏痕迹,全都露出忧色。丸山健一板着一张冷脸,吼道:“愿当懦夫的,滚回去,愿当勇士的,跟我走。”这些士兵把脸面看得比性命都重,当下面色一整,皆声道:“我们愿当勇士。”丸山键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过去,我们跟孬兵混在一起,发挥不出我们应有的水平。现在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大家跟我来。”他带头走在前边,当发现柿子皮时,游目四望,心想:“荒草倒下一片,说明对手在这里歇息过。”沿着倒下的荒草走了一圈,又想:“从留下的痕迹上看,对方人数不及自己的一半。”当下心中有了底气,叫道:“勇士们,朝东南方向追。”当追到山涧旁时,一名善于追踪术的士兵,蹲身辨识了一下,道:“丸山小队长,他们向东走了。”丸山健一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追。”柳惠瞧见敌人的身影,说道:“鬼子来了,大家不要暴露身形。”望着一步步走进的鬼子,心下暗暗高兴,移动枪口,把十字线套在了一名鬼子的头上。丸山健一忽地止住脚步,手向后一摆,叫停了队伍,道:“柳惠和狙击手、掷弹手狡猾狡猾地,我们不要中了他们的埋伏。”端起望远镜,见对面山上光秃秃的,没有发现半个疑点,但心里还是不放心,哇啦叫了几声之后,三名士兵脚踏Z字步,向山上摸来。柳惠“咦”了一声,道:“师兄,这伙鬼子不简单,可不容易对付。”夏一凡心有同感,道:“惠儿,鬼子派三人前来试探,咱们可不能暴露实力,我让王非、张大牛两组开火,把这三名鬼子干掉,可好?”柳惠道:“好,咱俩分别去通知。”那三名鬼子警惕性甚高,拉开距离,左一跳、右一跳,身形不固定,一看就知道专门受过训练。当距离山顶还有百余米远时,一个鬼子低声叫了一下,皆都隐在了山石后面。柳惠心下一惊,心想:“莫非他们发现了什么?”当见三名鬼子微微探头观察时,吁了一口气,暗道:“好狡猾的鬼子。”鬼子未发现异情,才又小心翼翼的行进。 第五十一章 屠戮小队(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金凤见鬼子越来越近了,悄声问道:“王队长,打吗?”王非闭上左眼,枪口随着鬼子的身形移动,道:“别急,等鬼子进入到六十米射程的时候,狠狠打。” 山中静悄悄的,死寂一片。 丸山健一始终感觉前面山上不对劲,手端着望远镜,不停地在山头上看来看去。 忽然看见一个石缝里有个黑洞洞的枪口,心中大惊,喊道:“有埋伏,快退回来。” 原来金凤使用不惯长枪,身子一动,枪管露出了半截。 那三名鬼子刚要转身,王非大喊一声:“打。” 他原本枪法不俗,但是连开五枪,竟连鬼子的汗毛都没有沾上,气得一边压弹一边骂:“小鬼子,我让你躲,看能躲过爷爷这五颗子弹不?” 那三名鬼子身处不利位置,但处惊不乱,身形闪动中不时把子弹射向王非、金凤等人。 但听子弹飞翔,双方打得不亦乐乎,恨不得一枪置对方于死地。 柳惠担心持续下去,对王非等人不利,向夏一凡说道:“你别动,我暗助王非一下。” 她悄然来到张大牛身边,道:“把枪给我。” 张大牛不太情愿地把枪递给了柳惠,心里暗暗嘀咕:“自己有枪不用,干么要用我枪?” 柳惠第一枪打在一名鬼子的大腿上,第二枪打在一名鬼子的小腹上,第三枪打在一名鬼子的膝盖上。 她开完三枪,并不看鬼子,把枪塞给张大牛,回到了夏一凡身边。 王非倏忽之间,见鬼子身形迟钝了,心下一喜,把一颗子弹打进了一名鬼子的胸膛里。 他移动枪口,见另两名鬼子已被打死了,而金凤还在盲目的射击,不禁笑道:“金卫生员,别浪费子弹了,快把头缩回来。” 山中重又归于宁静,丸山健一背倚山石,跪地而坐。 他闭上双目,心念不停地转动,寻思:“四支枪,全是三八步枪,而且准头非常非常的一般。若不是那三名士兵后来体力不济,身形迟钝,对方绝难打中他们。那狙击手哪去了?掷弹手又哪去了?如果狙击手在山上,怎会把人放到眼皮底下再开枪?……哦,原来是他们。” 他忽地站起来,眼神里透出两道凶光,把士兵叫到身前,说道:“对面山上是八路,只有四人,而且,还有一个是女八路。今天,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逃生,男八路统统地杀死,女八路让大家恣意玩乐。” 原来他便是捡到金凤衣服的那名鬼子。 鬼子真是畜生不如,一听有女八路可以玩乐,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冲。 丸山健一分出一半人从北边绕过去,想要正面和侧翼同时发起进攻,一举拿下山头。 夏一凡脑中回想着那三名鬼子的身法,越想越觉得神妙,一时竟忘记了察看鬼子动向。 柳惠从喘息中就知他在干什么,说道:“别走神了,快看,鬼子指挥官是个不错的家伙。” 夏一凡抬眼一瞅,道:“是不错,但死神已经向他靠近了。” 柳惠拉开枪栓,说道:“这些狗屁膏药,一个都不能放过。” 夏一凡见有几个鬼子长相不错,心生怜悯,道:“他们有父母,有妻子儿女,都是军国主义……” 柳惠道:“好了,你别怜悯他们了,他们自打来到华夏大地上,就由人变成了吃人的魔鬼。所以,咱们不能让魔鬼肆虐,要杀死他们,这样百姓们才能过上太平日子。” 夏一凡道:“说的有理,只有以杀止杀,小鬼子才能滚出中国。” 柳惠道:“他们滚出中国后还要看我心情,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我会去日本,杀光那些好战分子。” 说着右眼透过瞄准镜,开始寻找目标。 丸山健一见北边那伙士兵已经到位了,叫了一声,各人拉开距离,展开Z字步,猫腰行进。 柳惠忽然放下枪,来到于蓝身边,道:“大师姐,等正面打响了,你们这面再开枪不迟。” 于蓝点点头,道:“小师妹,这伙鬼子不简单,不要放得过近。” 柳惠笑道:“我知道。” 回来时,见师兄盯着自己受伤的右腿,道:“别看我,看小鬼子。” 夏一凡知道战斗马上要开打了,收回目光,一拉枪栓将子弹推上膛。 丸山健一曾参加过狙击手的训练,后因忍耐功夫不过关被淘汰掉了,此刻见已进到狙击枪的射程内,没有遭来打击,心下大定,喊道:“几个土八路,不用害怕,加速前进。” 夏一凡瞧鬼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来回晃动,说道:“惠儿,这些鬼子个个是精兵,论身法绝不比王虎差,怕是不好打啊!” 柳惠把眼睛贴在瞄准镜上,说道:“好打,我把他们放到三百米的距离,那时他们身法再好,想躲开咱们的子弹也是不能了。” 说着把十字线套在了丸山健一的头上。 丸山健一带头冲在前面,当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自己时,凛然之下,身子倏地来了一个侧扑。 他躲闪的速度不能说不快,但再快也快不过柳惠的子弹,只觉头部一撞,脑子顿时失去了思维。 他致死也没明白,自己超一流的躲闪子弹的功夫,今天怎么不灵了? 柳惠见鬼子指挥官倒在了自己枪下,笑了笑,才喊道:“打!” 一时间,枪声大作,吼声连天。 这些鬼子确实厉害,边躲闪子弹边开枪还击,子弹击在山石上,撞出一颗颗火花。 柳惠接连击毙了三名鬼子,叫道:“鬼子枪法、身法都很好,大家万万不可抬头。” 夏一凡开了三枪,其中一枪被鬼子躲过了,当下不敢大意,将自己上半身藏得严严实实的。 廖明开了两枪,皆都打空了,叫道:“真他娘的邪门,撞鬼了。” 丛映玉道:“鬼子,鬼子,本来就是鬼嘛!” 金凤是名卫生员,在战场上,她的职责就是抢救伤员,拿枪与敌人战斗,今天还是第一次。 战斗打响后,她不知深浅,手中枪不停地射击,可是连鬼子的边儿都没有粘上,气得她嘴上直骂。 王非笑道:“金卫生员,别急,沉住气。” 第五十一章 屠戮小队(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金凤听了心里烦透了,在这些日子里,常常看见王非用一双深情的目光瞧向自己,令她苦恼不堪。 她一颗芳心全系在夏一凡身上,虽然不能爱了,但几年来倾注的情感一下子全部收回来,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此刻,她边压子弹边道:“王队长,你婆婆妈妈的,烦不烦?” 战斗未打响前,王非与她并排躺着,嗅着少女的芳香,脑中昏昏然,幻想她能成为自己的伴侣。 战斗打响后,火药味弥漫四周,让他提高了警觉,见金凤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道:“我是队长,为了战士的安全,就得婆……” 从眼睛余光里,看见金凤把头抬起来了,当下想也未想,身子一下子扑了过去,把金凤压在了身底下。 金凤拱了一下没拱动,气道:“不要脸,快起来。” 半晌,王非才慢慢地把身子挪开,皱着眉头吼道:“不让你抬头,你偏抬头,你听不懂人话吗?娘的,老子真想扇你两个耳光。” 金凤一下子愣住了,她当八路四年了,还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狠话,心中发酸,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双眼。 王非咬着牙,不再理她,开始埋头射击。 金凤抹了一把泪水,忽然看见王非左臂后面的衣服上有血迹渗出,惊叫道:“王……队长,你负伤了。” 王非怒声说道:“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金凤移到他左面,打开药箱,道:“来,我给你包扎伤口。” 王非咬着牙,忍住疼痛,道:“不用,死不了。” 柳惠耳力极好,说道:“师兄,王非受伤了,你快去看看伤情。” 夏一凡一听急了,提着枪跑走了。 这时,未死的鬼子皆藏在山石后面负隅顽抗。 柳惠叫道:“玉姐、廖明哥,你俩用掷弹筒把鬼子都轰出来。” 丛映玉和廖明带来的两具掷弹筒在战斗没开始前就架设好了,听见柳惠的喊声,两枚榴弹一起出膛,尖啸声登时响彻上空。 还未等榴弹落地爆炸,五名鬼子迅速移动身形。 柳惠开了三枪,三名鬼子倒在血泊中。 廖明见没炸到鬼子,骂道:“小鬼子,日你奶奶的。” 炮口移动,又发射了一枚榴弹。 剩下两名鬼子,展开之字步飞逃,但终没能躲过柳惠的子弹。 廖明见了不由得叹服,说道:“玉儿,我要是能练成惠妹那样的枪法,就能当一个大英雄了。” 丛映玉微微一笑,道:“我才不图你当什么大英雄,只要每一仗下来,你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柳惠见正面山下没有喘气的鬼子了,移身来到大师姐身旁,问道:“还有几个鬼子没解决?” 于蓝道:“还有一个,被困在石头堆里了。” 说话间,石堆里传出一声枪响。 柳惠道:“这名鬼子有点意思。” 袁天龙一旁说道:“惠儿,这伙鬼子太强了,要不是我们四人枪法好,早让他们杀上来了。” 柳惠道:“这是我迄今为止,遇上的最强悍的鬼子,他们足可以跟长谷伍城的狙杀特种队相媲美。” 这话说得有些言过其词,长谷武城狙杀特种队不论是单兵作战,还是整体协防能力都远远超过丸山屠戮小队。 柳惠能有这种错觉,归究于那晚上夜色漆黑,又跟于蓝眼力超凡,占尽了先天优势。 又在寂寂当中,隐在人家身后偷袭,令狙杀特种队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于蓝叫来丛映玉,指向一堆乱石,道:“向那里发一枚榴弹。” 丛映玉架起掷弹筒,啸声一起,石堆里溅起一团烟尘。 那名鬼子不敢藏了,爬出乱石堆,抱枪向坡下滚去。 袁天龙、古月、周四海三支枪爆射,均在第三枪上才把那鬼子打死。 柳惠没有参与战场打扫,轻脚走到夏一凡身边,见他一脸严肃正在批评金凤,先问了一下王非的伤情,随即笑道:“师兄,别批评金凤姐了,大家都在打扫战场,你去北边瞭望,不能让鬼子偷偷地摸过来。” 夏一凡嘱咐了王非几句,才转身离开。 柳惠见金凤双目哭得红肿,道:“金凤姐,别生我师兄的气,好不好?” 金凤抽抽噎噎的道:“我倒没……生连长的气,是生自己的气,若不……是因为我,王队长也不会负伤了。” 王非忍着疼痛,安慰道:“金卫生员,你别哭了,我的伤不算重,过几天就好了。” 金凤把一双泪眼移到王非身上,道:“没有上药,我真担心你的伤口会化脓感染。” 柳惠问道:“怎不给上药呢?” 金凤道:“药品早就用光了。” 柳惠道:“我大师姐手里有,等打扫完战场,就让她给你。” 金凤脸上露出喜色,道:“太好了,太好了。王队长,只要有药,你性命便无忧了。” 柳惠拍拍她肩头,道:“这几天,你专门负责照顾王队长,缺什么、少什么,跟我言语一声就行。” 她想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借故离开,走出不远,只听金凤说道:“王队长,你那会儿好凶,吓死我了。” 王非道:“你才没害怕,那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小,跟我对视。” 金凤道:“胡说,我是惊异你发火,才没瞪你呢!再说了,我即使瞪你,眼睛也不像你形容的那么大。” 王非道:“我那么形容,是形容你眼睛漂亮呀!” 柳惠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 于蓝一听王非负伤了,苦着脸说道:“小师妹,我手里的药是师傅炼制的跌打损伤药,给王非敷上根本不会起作用。” 柳惠目光里露出疑惑之色,说道:“你给我敷上,怎么管用呢?” 于蓝道:“傻丫头,你是腿肚子让子弹打了一个透眼,弹头没留里面。而王非不同,打在那部位,弹头肯定留在里面了。” 柳惠急得直搓手,道:“怎么办?怎么办?……” 于蓝道:“除非动手术把弹头取出,然后敷上师傅炼制的药才管用。可是,眼下没有麻药,鬼子又在围剿咱们,王非的伤怕是要出大麻烦。” 第五十一章 屠戮小队(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想弹头镶在王非的肩胛骨里,不取出来成了半个废人,道:“这可愁人了。” 当见师兄从山下走上来时,问道:“打死多少鬼子?” 夏一凡道:“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个。” 柳惠见师兄手里拿着一个缴来的急救包,抢过来打开一看,除了纱布别无它物,失望之余,说道:“鬼子死的人数,正合天罡之数,从这个数字上看,鬼子就不简单了。若再发现这个数字的鬼子,咱们要注意了。” 古月学着鬼子的步伐,脚踩Z字步,窜到柳惠面前,说道:“这些鬼子是够强的,但跟咱们比差远了,不要过于放在心上,稍加注意就是了。” 说着左一下、右一下的跑走了。 夏一凡瞧着二师姐的步伐,笑道:“鬼子施展Z字步,犹如幽灵在飘,但二师姐施展开来,宛若仙女婀娜。” 古月回头笑道:“师弟,不许看我腰和屁股,要看看你自家的。” 夏一凡讪讪一笑,道:“二师姐越来越放肆了,什么话都敢说。” 柳惠道:“她是女疯子,不要理睬。” 瞧着之前被她打碎膝盖的那名鬼子,说道:“对付这样的鬼子,最好是放在晚上打。” 于蓝点头赞同,道:“我检查了一下,鬼子只携带两日的干粮,说明他们是想在两日内消灭咱们。” 柳惠笑了笑,道:“师兄,把缴获的罐头给大伙分了,弹药该补充的补充,剩余的丢掉。” 夏一凡双腿一并,打了个立正:“是。” 柳惠瞧他过于端正,咧嘴儿格格发笑。 王非多日没有打过胜仗了,望着山下躺着的鬼子和忙碌的队员,向金凤说道:“我要去欣赏一下战果。” 没走出几步,金凤撵上来说道:“王队长,我搀扶你走。” 说着一手扶着他右臂,一手揽在他腰间上。 王非第一次被女人这样搀扶,身子一抖,好似遭遇了电击。 金凤已经有了察觉,笑道:“你们男人啊!让女人一碰筋骨全都酥软了,真是没出息。” 这话要是出于别的女子之口,那是有挑逗之意。 但出于金凤之口,纯是无心,而是一种职业习常。 王非早早参加了八路,于男女之事介乎是懂非懂之间,听了她的话后,认为是挑逗自己,脸上微微一红,道:“我……没有,只是不习惯被人搀扶着走路,你……还是把手松开吧!” 金凤知他对自己有意,若是不松开,怕他多想,当下说道:“那你下山慢点走。” 松开双手,跟在一边,一起向山下走来。 王非走到周四海身前,见他把一支八成新的三八大盖枪给摔坏了,问道:“你这是干吗?” 周四海道:“惠妹下令,拿不走的武器弹药全部丢掉。” 王非道:“不要,这些枪可是宝贝,不能丢啊!张大牛,赶紧带人把枪藏起来,子弹、手雷能拿多少拿多少,拿不走的也藏起来。” 张大牛和队员把枪弹藏好之后,各自脱掉上衣,裹了一大包手雷和子弹走回来。 王非见柳惠、于蓝、古月三人掩口偷笑,说道:“别笑,俺们穷贯了,跟鬼子打仗吃亏就吃亏在子弹少,打几枪,就束手束脚了。” 古月嘴快,说道:“我们是笑你们傻,鬼子现成的衣服不用,却用自己的衣服包裹。” 张大牛等人听了,放下包裹,转身往山下跑,不一会儿,各自提着一条裤子和绑带跑回来。 他们用绑带扎上裤脚,把子弹和手雷装进裤腿里,然后往肩上一搭,样子极为滑稽,逗得柳惠、古月等人无不大笑。 十几只狼闻到血腥味,不顾一切的奔来。 丛映玉发现后,惊叫一声,抬枪欲打。 柳惠道:“玉姐,它们是师兄的好朋友,放过它们。” 丛映玉放下枪,说道:“那咱们快走吧!” 柳惠抬手指向一座大山,说道:“那山峰比较高,咱们撤过去。” 那山看似很近,但沟壑断崖不时止住大家的去路,绕来绕去,绕了一个多小时,大家才来到山脚下。 周四海累得双腿发软,靠在一株大树上喘粗气。 古月知他平时爬山走路,耐性十足,此时体力不支,定然跟早晨做那事有关,偷偷取笑了几句,伸手挽住他胳膊,道:“我助你上山。” 周四海有她相助,很容易攀上了山顶,找了一块大石头躺下,有气无力的道:“我要睡一会儿了。” 他闭上眼睛,片刻间就睡着了。 柳惠攀上山顶,说道:“大家歇息,我负责瞭望。” 单脚一纵,跃上了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 夏一凡轻功不足,依靠大师姐之力才来到柳惠身边,道:“你腿伤还没好利索,需要休息,我来瞭望,” 柳惠听他关心自己,心里甜滋滋的,身子靠上他,说道:“我自己盯着才放心。” 夏一凡极目眺望,但见山峦起伏,雾迷峰巅,天地茫茫,哪有半个人影? 于是说道:“惠儿,这里山势险峻,你说鬼子会不会放弃追击?” 柳惠道:“放弃?绝不会的。” 夏一凡心里也清楚,山崎好不容易寻得一次机会,不碰得头破血流,绝不会轻易收兵。 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说道:“今天,从诱敌开始,到方才全歼追来的鬼子,虽然歼敌不多,但战果也算不错了。” 柳惠瞧他脸上尽显得意之色,低声笑道:“开端打得好,你居功至伟呢!” 夏一凡道:“还不是你手把手教的?惠儿,你这次负伤,给了我不小的教训。以后啊!每做一事,我都要仔仔细细的想上一想。” 柳惠娇笑道:“你可别把头发想白了,这样吧!以后我帮你想,想好了告诉你,然后你去做。” 夏一凡笑道:“少来,我不干。” 柳惠道:“那多好啊!你也乐得清闲不是?” 夏一凡道:“我也怕你把头发想白了,早早变成了个小老太太。我一个英俊伟岸的小伙子,成天跟一个小老太太呆在一起,多难为情呀!” 柳惠道:“你是说,我如果变成了小老太太,就不喜欢了,是吗?” 夏一凡瞧她把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忙笑道:“别生气呀!,我不是跟你贫嘴嘛!” 柳惠道:“假如我变成了老太太,你还会不会喜欢?” 第五十一章 屠戮小队(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马上应道:“喜欢,喜欢。”柳惠娇笑道:“你应得太快了。” 夏一凡道:“我应慢了,你会说我心不诚,真是快也行,慢也不行,可叫我怎么是好啊!” 说着俩手在膝上一摊,脸上露出一副苦相。 柳惠向下一瞧,见枝叶完全遮住了两人身体,伸出双臂,环抱在夏一凡颈上,笑道:“别装了,快快收回你的苦脸。” 夏一凡立马堆出笑脸,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即使是变成了鹤发鸡皮的老太太,我也一样喜欢。” 柳惠道:“我驻颜有术,才不会变成鹤发鸡皮的老太太呢!” 夏一凡偷偷亲了她脸颊一下,道:“不跟你贫了。” 扶正柳惠的身子,掏出怀表一看,道:“三点了,再不见鬼子追来,今天就没仗可打了。” 柳惠摘了一片树叶,在嘴边轻轻吹拂几下,说道:“想打仗,哪还不容易?” 夏一凡道:“怎么容易?你有办法?柳惠将树叶弹飞,说道:“办法很简单,就是把敌人引过来打。”夏一凡摇晃着脑袋,说道:“不行,敌人太多了,我们顾了左边,顾不了右边,顾了前边,顾不了后边,一旦陷入敌人的包围圈里,即使有山林遮掩,也是难于脱身。”柳惠在他肩头上轻轻咬了一口,见他疼得表情甚至夸张,笑道:“我让你装。”又咬了一口,这一次,她用力了,疼得夏一凡差点叫出声来,用右手揉着肩头,说道:“你这丫头片子,我说把敌人引过来打不行,你便报复我,真是小气鬼。”柳惠笑道:“师兄,我不吊你胃口了,听我说,好不好?”当见师兄点头时,说道:“通过跟那伙鬼子交手,可以知道山崎打法已变,组成了尖兵小队来对付咱们,但有多少个小队呢?我想不会太多,最多不超过三个。”夏一凡问道:“你判断能准吗?”柳惠点头道:“我是居于两点判断的,一是鬼子没有那么多超强的精兵,二是到目前为止,咱们只碰上了一个小队。如果山崎组成若干个,相互之间应该有所照应,可玉姐、廖明哥发射榴弹,爆炸声并没有引来大量敌人。”夏一凡道:“你分析得对极了,说说吧,怎么把鬼子给引过来。”柳惠见天色尚早,并不急于把鬼子引来,嘻嘻一笑,身子一歪,躺在师兄怀里,说道:“我让你自己去想。”见师兄陷入苦思,久久没有想出办法,笑道:“山崎用粮食骗你上钩,你就没有办法骗他们上钩吗?”说着伸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唇上吧嗒了几下。夏一凡顿悟,一拍大腿笑道:“对,生火做饭,鬼子看见炊烟,就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柳惠笑道:“师兄一点就透,我就说嘛!谁也比不上你聪明。”说着躺在了树杈上。树影婆娑,两点青光洒在柳惠饱胀的胸脯上,伴随着胸脯起伏,青光移动,让人看了又有趣又撩人。夏一凡童心发作,伸手去捉那两点青光,可他忘记了身处位置,重心一偏,身子开始摇晃。柳惠伸手一探,抓住夏一凡的胳臂,落地之后,道:“这里风水不好,叫上大师姐,一起下山给鬼子选个好一点的墓地。”当于蓝听了两人的想法后,笑道:“你俩真行,竟想出了这么美妙的方法。”三人下山,向西走出了十余里,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柳惠止住脚步,望着起伏的山峦,说道:“大师姐,师兄,再找也是徒然,咱们先把鬼子引过来再说吧!”三人回来,夏一凡看时间已经过五点了,让大家捡了一堆干柴。山中无风,点燃之后,浓烟直冲上空。柳惠往火堆里加了一把柴,道:“炊烟一缕升上空,召来倭奴把命送。”一招手,带着大家向东南飞奔。奔出有三四里,于蓝叫停柳惠,道:“你看看这里的地势。”柳惠登高一望,发现这里是敌人的必经之路,叫道:“大师姐、二师姐,咱们三人留在这儿察看敌情。师兄,你带其他人到南边那片树林里隐藏,没有我招呼,任何人不准出来。” 太阳偏西,青木宏直率人在山里兜了大半天没有发现追寻的目标,正自沮丧,一名叫武宫英寿的士兵说道:“ 青木队长,我们追了半天未能发现柳惠等人的踪迹,是不是追错了方向?”青木正有此担心,沉吟之际,忽听一名士兵说道:“那是什么?”青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一个影子一闪不见了,登时说道:“追,快快地追。”武宫英寿善于奔跑,一马当先,遥遥领先其他的士兵。他奔上一个丘山,只见丘山下方荒草一片,别说是人,就是连一只小鸟就没有。青木宏直追上来,问道:“发现什么没?”武宫英寿道:“没有。”青木宏直枪法、格斗在军中乃是佼佼者,只因脾气不好,常常跟长官犯浑,才一直没有获得提拔。此时一听,啪的一声,扇了武宫英寿一个耳光,骂道:“八嘎,我都看见有个影子消失在丘山这边,你竟然说没有看见,难道你的眼睛瞎了,不好用吗?”武宫英寿心里气得不行,但嘴上不敢分辨,直起身子,道:“嗨。”青木宏直见他恭敬的样子,顿时消气了,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说道:“影子一闪就不见了,说明行动迅捷,极可能是柳惠手下的狙击手。”当看见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丘山时,抬手一指,道:“到那里去看看。”武宫英寿这次没有奔跑过快,而是同大家一起登上了那个山丘,当看见一只狼慢悠悠地向东而走时,想起刚才那记耳光,十分怄火,端枪就要打。青木宏直骂道:“武宫,你地猪脑子,不许开枪的干活。”武宫英寿收枪把头转向一边,心道:“挨了打,又挨了骂,今天真他娘的倒霉到顶了。”青木宏直坐下来,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便命大家吃饭。十几分钟过后,青木宏直率人继续寻找。 第五十一章 屠戮小队(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到了傍晚,一名士兵忽见东南方向升起一柱黑烟,忙道:“青木小队长,您看哪里?” 青木宏直扭头一看,口中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后,说道:“柳惠等人在那里,我们追过去与他们决战,誓死消灭他们。” 奔行了七八里,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青木宏直回头见有些队员掉队了,停身等上来之后,说道:“你们是帝国出类拔萃的勇士,要打起百倍的精神,即使柳惠等人逃到了天边,我们也要追上去,一定把他们统统的杀死。” 武宫英寿见大家群情激昂,却想丸山屠戮小队负责那个方向搜捕,黑烟极可能是他们施放的,若是狙击手所为,那丸山屠戮小队岂不是遭遇了灭顶之灾? 他想把心中所思说出来,但又想起无缘无故挨了一记耳光和一顿臭骂,心道:“算了,青木是个蛮横的家伙,弄不好自己还会惹来一顿责骂。” 黑夜里星月无光,青木屠戮小队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当他们翻上一座山峰时,被古月发现了,当即告诉了柳惠和于蓝。 柳惠见鬼子出现在东北方向,说道:“他们追过头了,又折了回来。” 于蓝点头道:“人数跟那伙鬼子差不多少,千万不可轻敌。” 柳惠一双星眸盯着鬼子,说道:“大师姐盯着东南,二师姐盯着西南,看看还有没有鬼子过来。” 十余分钟转瞬即过,于蓝未发现情况,说道:“小师妹,估计不会再有鬼子过来了。” 柳惠点点头,道:“这等夜色,师兄、姐夫他们对付精干的鬼子,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我看不如就咱们三个人,凭着轻功和手中枪,击毙这伙鬼子。” 于蓝、古月皆点头表示同意。 三人来到南边那片树林,夏一凡迎上来,模模糊糊中见师妹表情严肃,问道:“发现敌情了?” 柳惠点头道:“师兄,有一队鬼子现身了,你和大伙呆在这里,我跟两位师姐去收拾他们。” 夏一凡道:“这怎么行?” 于蓝冷声说道:“没什么不行的,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脚步重,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打草惊蛇,那样不但帮不了我们,反而还添了麻烦。” 夏一凡听大师姐语声之中甚是严肃,知道再坚持就会遭来训斥,挠了挠头,说道:“既是如此,你们可要小心了。惠儿,你的榴弹用光了,把我的榴弹袋带上。” 柳惠接过榴弹袋,说道:“师兄,南边地势险峻,按理说鬼子过不来,但不得不防,你要密切关注,若有鬼子过来,一定不能放过去。” 夏一凡道:“你放心吧!不论来多少鬼子,一个也休想过去。” 柳惠转身说道:“大师姐、二师姐,咱们走。” 走出不远,于蓝道:“小师妹,你是不是担心师弟会偷偷的跟来,才让他关注南边,把他稳在哪里?” 柳惠道:“不但是他,还有玉姐和廖明哥两人。” 不久,鬼子的背影出现在三人视线里,她们不敢托大,远远地坠在其后。 等攀上一个石岗,柳惠示意了一下,三人各自选好位置,先把掷弹筒架设了起来,然后才用枪寻找目标。 古月率先开枪,把走在后面的鬼子给撂倒了。 柳惠最后一个开枪,竟然最先打光了枪膛里的子弹。 别看青木宏直脾气火爆,人却聪明无比,听见噗通声,向旁一窜,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叫道:“隐蔽,还击。” 武宮英寿反应也不慢,藏在山石后面,一边搜寻目标,心里一边骂道:“青木,八嘎,你个自私鬼,发现情况不示警,等自己躲起来了,才让大家隐蔽,怪不得空有一身本事,长官弃用你。山崎老匹夫,不怪你来这里打一仗败一仗,你如此用人不当,打胜仗就奇怪了。” 他是松井手下的士兵,自然不知道山崎联队在其它战场上,威风八面,无人能够抵挡。 柳惠、于蓝、古月三人,由于功力深厚,黑夜里视力比常人不知强上多少。 鬼子则不然,视物不见,平时的本领剩下不到三成,只能盲目的射击。 柳惠打死六名鬼子,见寻找不到目标了,说道:“大师姐、二师姐,我用掷弹筒把鬼子轰出来,你俩射杀。” 她身子后退,稍稍调整了一下掷弹筒角度,将一枚榴弹打到了一株大树下方。 如果换成普通鬼子,这一枚榴弹下来,少说也得炸死二三人。 但这些鬼子不同凡响,根据啸声,能马上判断出弹着点。 遭受攻击的三名鬼子身子横移十余米,逃出了榴弹的杀伤范围。 但他们能躲过榴弹,却躲不过于蓝、古月射来的子弹。 柳惠发出第二枚榴弹,于蓝、古月枪下无情,各自打死了两名躲避的鬼子。 青木宏直万料不到狙击手、掷弹手一齐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方才身体横移中被古月击中右膝盖,急痛攻心,险些昏厥过去。 但他究竟是在战场上多年摸爬滚打过来之人,临危不乱,一个翻滚,滚进方才柳惠炸出的那个弹坑里。 武宫英寿的身法最为了得,不但逃过了柳惠掷弹筒的攻击,还躲过了于蓝十拿九稳的一枪。 此刻,他背靠一块岩石,肠子都要悔青了,心想:“如果自己把想法说出来,青木改变计划,那就不用来这里身置险地了。” 青木宏直、武宫英寿两人的身形没有逃过柳惠的眼睛,冷冷一笑,瞬间发出三枚榴弹,第一枚攻击青木宏直,第二枚、第三枚攻击武宫英寿。 青木宏直聪明反被聪明误,滚进弹坑马上掏出急救包,还未等把伤口缠好,啸音再起。 因三声啸音混杂,令他无法判断出炸点,干脆不去理睬,继续包扎伤口,可没想到人家攻打的目标之一,便是这个弹坑。 那榴弹重重地砸在背上,轰隆一声响,血花飞溅,他上半身整个被炸碎了。 武宫英寿确实了得,连续躲过了两枚榴弹的轰炸。 于蓝连续三枪打空,叫道:“二师妹,帮我。” 古月调转枪口,第四枪才打中武宮英寿的腰部。 第五十二章 柔肠百转(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武宫英寿还了一枪,然后奋力一窜,躲在了岩石后面。柳惠第一次碰上避弹功夫如此了得之人,心念转动,一前一后发出了两枚榴弹。 第一枚攻向武宫英寿藏身的地方,第二枚炸点前移十米。 武宫英寿因腰眼中枪,身子迟滞,死在了柳惠第二枚榴弹之下。 柳惠找到了方法,每次速射两枚榴弹,一枚驱逐,一枚堵截去路,不多时,有六名鬼子给炸死了。 于蓝、古月两人位置不断变换,狙杀被驱出的鬼子。 不多时,死在两人枪下的鬼子已达十几人之多。 此刻,残余的鬼子均吓得六神无主,亡魂皆冒。 倘若时光再退回早晨,山崎就是许诺他们当个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的干干,也不会报名参加屠戮小队了。 柳惠见战场完全掌控在自己三人手里,松下一口气,一边发射榴弹,一边提醒:“二师姐,不要着急,鬼子跑不了,你要注意安全。” 古月虽说有点毛躁,但经历数次战斗,经验积累甚丰,才不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移动一下身位,说道:“师妹,不要跟我操心,你自己小心就好。” 鬼子死亡的人数不断在增加,这些昔日战场上的轿子,眼下却要为生存而绞尽脑汁。 一名瘦小的鬼子躺在同伴尸体旁,先前一动也不动,见榴弹、子弹均没找上自己,窃喜当中,拉着同伴尸体向后移动。 古月见了,抬手就是一枪,等她撂倒另一名鬼子转回目光转,发现刚才中枪的鬼子,身体还在移动,不禁“咦” 了一声,心想:“击中要害了,怎还未死?” 她这次发狠了,对着鬼子脑袋打空了枪堂。 压满子弹,抬眼见那鬼子的身子又开始移动了,道:“真他娘的见鬼了。” 回身架起掷弹筒,恨声道:“娘的,我让你动,看姑奶奶炸碎你。” 等榴弹炸开,见到被炸飞的尸体有两具时,这才明白是咋回事。 柳惠见古月开炮了,抄起狙击枪,喊道:“二师姐,你继续发射,驱出鬼子,我来猎杀。” 古月发射八枚榴弹后,再不见鬼子身影闪动了,叫道:“不炸了,不炸了,鬼子可能都死光了。” 柳惠知道鬼子狡猾,说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俩在这里监视,我前去看看。” 于蓝道:“不行,万一有带气的鬼子,让他咬上一口犯不上。” 柳惠道:“把手榴弹给我。” 于蓝见阻止不了她,说道:“我去。” 说着身形飘动,瞬间前进了四百多米。 她藏在一块大石后面,把手榴弹一颗颗扔了出去,手榴弹接连爆炸,前方一百米内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蚂蚁也难以生存下去。 夏一凡守在树林里万分着急,几次想过来帮忙,可又担心南边会有鬼子出现,只得耐住性子,盼望师妹和两位师姐早点结束战斗。 周四海开始还很镇静,听见爆炸声,却沉不住气了,说道:“小凡,她们使用了掷弹筒,这绝非一般,可能是鬼子太强了,我跟姐夫过去支援,可好?” 夏一凡道:“不行,要去支援也是我去。” 袁天龙道:“你俩谁也别过去,免得给添乱。” 他们在焦急中,眼巴巴地把三人给盼了回来。 夏一凡一见柳惠,张臂抱住她,问道:“伤口抻着没?” 柳惠没料到他当着众人面会抱住自己,又羞又急,挣脱开身子,说道:“我没事,腿伤差不多好利索了。” 幸好天黑,她绯红的脸庞才没让众人瞧见,要不一定会惹来一片笑声。 古月道:“师弟,你怎不问问跑了几个鬼子?” 夏一凡笑道:“你们三人不把鬼子全部弄死,是不会回来的。” 古月笑道:“那是,对付豺狼,就要除恶务尽。” 柳惠心中酣畅,瞧着一钩眉毛月从天边升起,思忖了会儿,说道:“大师姐,离开这里,向东北走,咱们去蟠龙峰。” 于蓝问道:“鬼子尾随上来,怎办?” 柳惠道:“不会,山崎不会派人追了,他别无良策,只会派人守在那道山梁上,几日之后不见咱们返回,便会撤兵。” 于蓝知她算无遗策,说道:“好,那咱们就去蟠龙峰。” 走出二三里,忽闻狼嚎声呜呜响起,此起彼伏,尤为刺耳。 于蓝心里一紧,说道:“天龙,快点燃松树明子。” 袁天龙不敢怠慢,打着火折子,点燃事先准备好的松树明子。 不久,古月看见一只只狼从北边席卷而来,叫道:“好多的狼啊!” 柳惠一掌震断一棵枯树,说道:“大姐夫,把这棵树点燃。” 狼群没有理睬柳惠等人,嗖嗖地从他们身旁不远处跑过去。 金凤原本搀扶着王非走路,此时,吓得把半边身子靠上去,问道:“王队长,狼群会不会攻击咱们?” 王非只觉她靠过来的胸脯软绵绵的,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滋味,笑道:“不会,咱们瘦骨嶙嶙,狼不喜欢吃,它们要去吃大餐。” 金凤不解,道:“大餐?谁会给狼做大餐?” 王非道:“江湖三女侠呀!” 金凤见狼群跑过去了,直起身子,道:“柳惠妹妹,你们什么时候给狼做的大餐?” 柳惠笑道:“王队长所说的大餐,是指方才被我和两位师姐打死的鬼子。” 金凤心里有被愚弄的感觉,脸现愠色,说道:“王队长,以后说话要说明白,不要愚弄我。” 王非还在品尝与她身体触碰的滋味,听了讪然一笑,没有做声。 张大牛看不过眼,说道:“金卫生员,是人都听懂了,唯有你听不明白,还怪王队长,怪得了么?” 金凤扳着脸说道:“我没跟你说话,你少接茬。” 张大牛道:“哼!你想跟我说话,我还懒得理你呢!” 这一夜,大家在山中绕行,拂晓前被一个断崖拦住了去路。 大家按原路走下断崖,柳惠叫住夏一凡,说道:“你让大家找地方睡一觉,然后再走。” 张大牛走了一夜山路,腿脚酸软,未等夏一凡发话,欢叫一声,倒头躺在一片荒草上就睡着了。 第五十二章 柔肠百转(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金凤扶王非躺在一块岩石上后,自己想找块地儿歇息,走出几步,瞧着四周半人高的荒草,担心有蛇虫出没。 这念头一起,顿生胆怯之心,当下不敢走了。 站立了一会儿,脑中忽地灵光一现,走回王非身旁,说道:“王队长,你伤情严重,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我……留下来吧!” 王非巴不得她留在自己身边,挣扎着欲要坐起,却不小心弄疼了伤口。 金凤瞧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忙道:“别动。” 扶他躺好,看一旁还能躺一个人,犹豫之间,只听王非说道:“金卫生员,扶我起来,我要……小……解。” 金凤知他小解不久,一手按在他胸上,道:“不许骗人,好好睡觉。” 王非瞧她眼睛瞪得溜圆,笑道:“别凶啊!你睡在这里,我再找地方。” 金凤道:“别嬉皮笑脸的,我是医生,你是伤员,要服从命令。” 走到一侧,背向王非,侧身而卧。 王非自出娘胎,第一次与女孩子躺的如此之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不安,慢慢翻转一下身子,瞧着金凤的腰身,脑中浮想联翩。 金凤一夜奔波,加上多日没有休息好,心力交疲,躺下不久便沉沉入睡了。 睡梦中,她梦见夏一凡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脸蛋,令她感到又羞涩,又舒适,不禁呓语:“抱我,抱我……” 见他犹豫,主动抱住他,并凑上了樱唇。 王非见金凤面向了自己,伸臂搂住自己脖子,口中又在低呼,惊异之间,见她把嘴凑过来,当下想也未想,脖子向前一伸,欲要与她亲吻。 四唇相接的一霎那,金凤突然醒了,见自己抱着的不是夏一凡,而是王非,顿时满面通红,收回胳膊,问道:“怎么是你?” 王非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说什么?” 金凤坐起来,见四周静悄悄的,半晌没有说话,一个劲的往出流眼泪。 王非心疼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躺下再睡一会儿。” 说着用手来拉她。 金凤想自己的初吻献给的不是意中人,心中无比懊恼,耸了一下肩头,又推了他一把,嗔道:“不用你管。” 她正好推在王非的伤口上,王非“啊” 了一声,闭上眼睛,忍着剧痛,暗忖:“她搂我、亲我,可为什么生气呢?又为什么那样问呢?” 金凤听到惊叫声,抬起泪眼看了王非一下,见他额头上沁出汗珠,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是无意碰上了你伤口。来,我给你看看,重新包扎一下。” 王非摇头说道:“没大碍,挺一挺疼劲就过去了。” 金凤支吾道:“我……方才在做梦,醒来心里乱糟糟的,真的不是……故意推你。” 王非心中的疑惑解开了,苦苦的笑了一声,道:“这是报应,我活该受到惩罚。” 金凤擦掉眼泪,说道:“王队长,我们是革命战士、是同志,你怎么这样说话?” 王非道:“你的心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夏连长一心扑在柳惠身上,你……” 金凤打住他的话头,道:“你别说了,我心已死,今后会把全部精力放在打小鬼子身上。” 王非心中一片茫然,叹息一声,说道:“金凤,我喜欢你,不是一天、二天了,过去不敢说,是因为夏连长样样都比我出众,所以,我把喜欢你的那颗心偷偷的藏了起来。可当知道夏连长已有了爱人,我心中狂喜,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唉!” 猛一翻身,站在地上,又道:“金卫生员,哀莫大于心死,在感情上,我不会再存有奢望,我们永远是同志关系。” 他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地走了。 金凤呆呆地望着渐走渐远的背影,心下发酸不已。 柳惠藏身树上负责瞭望,三十几米的距离,把王非和金凤的话她全听在耳里,瞧着王非离去的背影,心生怜悯,暗暗寻思:“金凤的一颗芳心还系在师兄身上,她自己不放弃,别人很难劝她回头,如果我再帮王非,也是徒然。可是,金凤在自己眼皮底下,确如芒刺一般,自己怎么才能把这根芒刺彻底拔掉呢?” 苦思冥想之际,见王非拖着挂满柿子的树枝回来,幽幽叹了一口气,暗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拿自己的身子赌气呢!” 古月闻听沙沙声,抬眼见王非半个身子殷红片片,顿时嚷道:“王队长,站着别动。师姐快来给王队长看看伤情。” 于蓝独自找个僻静之处,本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听见二师妹的嚷声,疾步奔来,见到王非的样子,道:“王队长,怎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快,让我看看伤口。” 王非强装笑脸,道:“不用,常年打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于女侠,你吃柿子,我让金卫生员重新给包扎一下就行了。” 古月扭头见金凤坐着没动,纵身过去,一把给揪起来,骂道:“奶奶的,你是瞎子,还是聋子?” 金凤脚离地面,蹬了几下腿,叫道:“松开我,八路的事儿不用你管。” 古月气道:“臭丫头,拿八路压我,看我不打你。” 说着抬脚欲踢。 于蓝赶忙制止,喝道:“二师妹,撒手,人家八路的事,咱们确实多余管。” 古月气恼不过,道:“我就要管管她。” 把金凤丢在地上,斥道:“卫生员你当不好,杀鬼子又不行,八路军的队伍里怎会有你这号人?” 金凤蹲在地上,捂脸哭泣。 这时,夏一凡跑到王非身边,说道:“大师姐,快给王队长瞧瞧伤口。” 王非听古月斥责金凤,心里不是滋味,可不知怎么替她分辨,听了夏一凡的话,赌气道:“我是死是活,不用任何人管。” 夏一凡抓住他右臂,道:“反了你?大师姐,快来给瞧瞧。” 于蓝打开王非包裹伤口的纱布,擦干血渍,说道:“王队长,子弹若不取出,你左臂恐怕要保不住了。” 王非道:“我剩一条胳膊也能打鬼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当独臂将军呢!” 于蓝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问道:“王队长,你怕疼吗?” 王非道:“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疼啊!” 于蓝道:“那好,我给你取子弹。二师妹、小师妹你俩过来帮忙,师弟去拾些干柴。” 第五十二章 柔肠百转(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金凤原本偷偷瞧着王非往返,几次想起身阻止他,但怕他心存误解,硬着心肠没有动。 这时,听于蓝要给动手术,止住哭泣,跑过来说道:“于姐姐,没有麻药,也没有消炎药,不宜动手术。” 于蓝瞧着金凤一脸惶急之相,问道:“不动手术,你有办法把子弹给取出?” 金凤摇头道:“没有,但眼下只能保守治疗。” 于蓝道:“你是卫生员,应该知道保守治疗的后果是什么吧!” 金凤低头说道:“知道,左臂伤残,但性命却是无忧。” 柳惠听了心中不快,冷声说道:“金凤姐,难道王队长废掉一臂,你心里舒坦?” 金凤急道:“柳惠妹妹,你……怎能这样说我?眼下,连把手术刀都没有,怎么给王队长动手术?” 柳惠淡淡的道:“那是我们的事,跟你没关系。” 金凤眼眶中泪珠滚来滚去,盈盈欲滴。 王非见了说道:“金卫生员,革命战士流血不流泪,我决定了,让于女侠、古女侠和柳惠妹妹帮我取出子弹,如果因取子弹而丢掉性命,我谁也不怨,只怨自己命短。” 他把身子转向于蓝,道:“我能忍住疼,动手吧!” 于蓝扶他坐下,说道:“师弟,把火升起来。”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柳叶飞镖,用水壶倒些清水洗了洗,然后在火上烘烤一会儿,说道:“二师妹,点王队长昏穴。小师妹,从王队长左腕腕脉输入真气。” 金凤扑过来嚷道:“哪有这样做手术的?你们快住手” 古月道:“你懂个屁,把她给我拉走。” 金凤拔出刺刀,叫道:“谁敢?” 丛映玉从后抱住她,说道:“金卫生员,江湖三女侠一齐出手,没有做不成的事儿。” 说着给拖走了十余米远。 于蓝一切准备就绪,切开伤口一看,脸色不由得一变,道:“弹头深入肩胛骨,跟我料想的不一样。” 金凤听了叫道:“快停手,不要往下进行了,要不不等手术做完,王队长就把命丢了。” 古月叫道:“闭嘴,再瞎嚷嚷,我让玉姐堵住你的臭嘴。” 金凤狠狠地一跺脚,转过头干脆不看了。 于蓝一时失去了主张,心道:“我张罗做手术,如果不把弹头取出,可怎么向王非交代?” 柳惠见大师姐拿飞镖的手有些颤抖,知道她遇到了困难,问道:“可以刮骨取弹头吗?” 于蓝道:“刮骨会把王队长疼死。” 柳惠又问:“用掌力吸呢?” 于蓝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将左手掌心贴在伤口上,运足内力,不到半分钟,硬生生地把子弹头给吸了出来。 王非虽被点了昏穴,也是疼得浑身哆嗦。 于蓝丢掉弹头,伸掌在伤口上默默运功,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把碎裂的骨头复位。 她合上刀口,洒上治疗跌打损伤药末,又给缠上纱布,才让古月解开王非被点的昏穴。 夏一凡捡起弹头擦拭干净,放在王非的口袋里,道:“日本鬼给你的,将来留给后代,不忘这一段历史。” 柳惠拍了一下左腿,道:“鬼子给我留下一个疤痕,怎么传给……后人啊?” 夏一凡笑道:“等我老了,写一本家史传给儿子,再让儿子传给孙子,子子孙孙……” 柳惠摆手道:“好啦!别说了。” 于蓝洗手后,给王非服下一丸丹药后,将金凤招呼过来,说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他。” 金凤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药力散开,王非顿觉伤痛减轻了不少,当看见金凤担心的眼神时,笑道:“金卫生员,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往出取子弹的,而且是发生在我身子,真是有趣。哈哈!” 金凤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王队长,你刚动完手术,身体发虚,一会儿行军,让战士们背你走吧!” 王非道:“这点小伤让人背,岂不让人笑话?” 夏一凡把剥好的柿子递给他,说道:“吃点东西,一会我背你走。” 大家用罐头、柿子填饱肚子后,沿着一条峡谷向东而行。 谷中荆棘横生,沟壑比比皆是,走到中午也没能走出多远。 古月见天空黑云密布,仿若要压到头顶上来一般,又见走在前面的师姐被一条深深的沟谷拦住了去路,忽地咯咯发出了几声笑。 周四海瞅了瞅她,道:“又没饭吃,又没鬼子可杀,你还有心笑?” 古月秀眉一挑,道:“我笑怎么啦?我就笑,我笑师姐跟我一样傻,本来可以带你们攀岩而去,却陪着几个八路绕来绕去,费时又费力。” 周世海道:“我也奇怪,凭你们三人的轻功,有的地方背一背、搭把手是完全可以过去的,可你们就是不吭声,心甘情愿地跟着溜腿。” 古月哼了一声,道:“我背你行,背别的男人你愿意?” 周四海 “嘿嘿” 傻笑了几声,道:“除了我跟小凡,别的男人都不能背。” 古月踢了他一脚,说道:“猪脑袋,师弟有师妹背,用得着我吗?” 两人口无遮拦,想什么就说什么,全然不顾忌别人听到。 柳惠笑道:“二师姐,天要下雨了,你跟二姐夫就别闹了,去跟大师姐到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山洞。” 说着招呼大家歇息。 夏一凡一路上背着王非,累得腰酸腿疼,把王非放下之后,来到柳惠身边,悄声道:“我累的不行了,快帮我运运气,助我调息一下。” 柳惠道:“我可以帮你调息,但我腿疼,一会你要搀着我走路。” 夏一凡歉然道:“我真是粗心,把你受伤的茬给忘了,等会我背你走。” 柳惠听了心里甜甜的,低声道:“骗你的。” 说完双掌抵在他后背上,助他调息。 于蓝、古月回来把大伙领到一座山崖下。 柳惠抬头看着探出的崖头,笑道:“这里比山洞好,既通风又凉爽。” 廖明放下包裹,搬来数十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拼凑在一起搭了一个石床。 丛映玉眉黛含笑,找些软软的干草铺在了上面。 第五十二章 柔肠百转(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看了嫉妒,说道:“四海,你跟廖明学学,看看人家多会疼媳妇。” 周四海道:“你知足吧!在家里,三姐就说我宠你有些……” 话说出一半,见古月竖立起眉毛,赶忙闭上了嘴巴。 廖明道:“古月,你说错了,惠妹有伤,这石床是给她准备的。” 柳惠听了心中感激,说道:“廖明哥、玉姐,我腿伤好利索了,以后你们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丛映玉扶她坐下,笑道:“你是妹妹,我们照顾你是应该的。” 柳惠笑道:“有姐姐真好。” 挥手撵走周四海和廖明,躺在石床上休息了。 探头崖有二三里长,王非带领战士们顺着山崖向东走出四五十米远,停住脚步后,说道:“同志们,咱们在这里休息,金卫生员是个女同志,大家要照顾。张大牛,你力气大,去给金卫生员搬几块石头来。” 金凤自打经过早晨的事儿,总是愁眉不能尽展,这时听了王非的话,苦笑一下,说道:“王队长,不用刻意照顾我,我会克服困难的。” 王非向她笑了笑,转身独自找了个地方休息。 天气越来越阴,金凤坐在石头上,支颐看了王非一眼,脑中浮现出许多情形,都是平时王非照顾自己之事:徂徠武工队成立的第二天,在双柳屯遭遇鬼子,当时情形对武工队极为不利,王非拼着牺牲六名队员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可自己跑不快掉队了,是王非冒死返回把自己救走了;鬼子扫荡开始后,武工队很快断炊了,但凡能找到吃的,王非很怕自己吃不饱,每次都会把自己那份拿出一半来让给自己吃;昨天战斗,如不是他冒死相救,那子弹就打在自己脑袋上了……王非倦了,加之体虚,坐下不久便睡着了。 雷声将他惊醒,扭头见张大牛等几名队员睡得香甜,又闭上了眼睛。 一股山风吹过,金凤精神为之一爽,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夏一凡,暗忖:“他心理只有师妹,我为何还放不下他呢?” 她柔肠百转,忽地想起今晨拂晓时的一幕,不由得脸上一红,偷眼看了看王非,心想:“他长得相貌堂堂,待人又诚恳,打仗又勇敢,又心仪于我,我何必不尝试一下去爱他呢?” 也在这时,王非从心里正在一点点的排除金凤,想她不能忘情夏一凡,想自己不能感化她,想她对自己的无情……豆大的雨点飘落地上,金凤起身走到王非身边,轻声道:“王队长,要注意伤口不能淋着雨。” 王非眼睛未睁,淡然道:“谢谢,我会小心的。” 金凤见他没有了往日的热情,道:“你在生我气,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气量怎这样小呢?” 声音极低,但王非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知她小声说话是怕别人听见,于是,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金卫生员,没什么气可生的,昨天换成谁,我都会去救。所以,你心里不要有什么歉疚。至于今晨发生的事,是我不对,是我违反了纪律,我……向你道歉。” 睁开眼睛,向她歉然一笑,随即把目光转向了一旁。 金凤低头看着地上的积水,暗暗回想:“早晨,他用伤臂搂着我,哪是忍受多么大的疼痛?梦中,不对,是现实中,我倚着他感觉到了他胸膛的火热,也感觉到了他心跳的加速。还有,在亲吻的刹那,虽是轻轻的一碰,那滋味、感觉会永远留在记忆里。” 王非看她不走,说道:“雨停了还要赶路,快去睡一会儿吧!” 金凤见他说话面容淡漠,道:“我不困。” 蹲下身子,又道:“你说不生气,我知道是假的,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转过弯来,我会……我会喜欢上……你,也会爱上你,等你条件符合八路军要求了,我就跟你结婚,给你……生……孩子。” 这一番话说得很直白,等于告诉了王非,要跟他建立恋爱关系。 王非心中感动,正欲吐露爱慕之情,脑中忽然闪出早晨一幕,顿时改变了心意,道:“金卫生员,现在对敌斗争十分残酷,我们作为八路军的战士,要心系百姓安危,心系民族存亡,切不能早早坠入儿女私情。” 金凤心下一凉,说道:“你……怎这样说话?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亲……了我吗?” 王非幽幽的道:“今晨,你一番话点醒了梦中人,冒犯之处,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连说了三遍对不起,又道:“残酷的战斗还会一个接着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牺牲,还是让我们保持同志关系吧!” 金凤犹如当头挨了一棒,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痴痴望了王非很久,终于没能控制住那泪水,成双成对地流了出来。 女子的眼泪能把石头软化,何况一个人? 但王非心中有结,想到自己拖着伤臂,一次又一次的往回拖柿子树枝,她视而不见,心房上便如放置一块千年寒冰,冰凉彻骨。 当下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假寐。 金凤见他不在理睬自己,道:“你心肠真狠,比夏一凡狠上一百倍、一千倍不止。” 说着抬脚往回走,她担心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接了一把雨水在脸上抹了抹。 王非睁开眼睛望着离去的金凤,心中甚是难过,默道:“我心已死,以后,我会把全部精力放在打鬼子身上。” 深秋的雨越下越凉,金凤坐在大石上又气又苦,暗暗哭了一会儿,便坐着睡着了。 哪知到了下午,金凤风寒入体,身上烧得竟然跟火炭一般。 她口渴难耐,挣扎着站起来,哪知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双腿一软,瘫倒在潮湿的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王非抬眼看见了,心中一惊:“她怎么了?” 他右手扶崖壁站起,没走出几步,心想:“她可能在跟我怄气,故意躺在躺在潮湿的地上,引我过去。” 停住脚步,背靠崖壁,许久不见金风动弹,还是走到了她身前,说道:“金卫生员,你不怕地上有蛇啊!” 金凤烧得满脸通红,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热,好热,地上…。。凉……快。” 第五十二章 柔肠百转(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王非见雨水要流过来了,急道:“快起来,弄湿衣服,感冒就不好了。” 金凤挣扎着坐起,喘了几口粗气,试图站起,但两腿不听使唤,几次努力,都没有成功。 王非急声问道:“你怎么啦?” 金凤抚摸着胸口,道:“没什么,可能受了点风寒。” 王非道:“我扶你起来。” 当手摸上金凤腰上时,觉得柔柔软软的,心中奇怪:“盈盈不足二尺小蛮腰,怎么……” 金凤扭动身子,道:“别……别……碰我。” 王非道:“别动。” 扶她躺在石头上,把张大牛叫醒,道:“快去请柳惠、于女侠,就说金卫生员病了。” 柳惠和于蓝一听金凤病重,起身欲走。 古月飘身拦住,说道:“别急,晚去一会儿去。” 于蓝问道:“为啥?” 古月笑道:“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啊!” 于蓝给气笑了,道:“胡说,快闪开。” 古月双手一掐腰,道:“王队长伤重,金凤不但不救,还横竖阻拦,难道你俩忘记了?” 于蓝抓住她手臂,说道:“别说小孩子话了,跟我俩走。” 古月十分不情愿,甩掉于蓝的手臂,道:“金凤要是再敢缠师弟,我非把她扔河里喂鱼不可。” 柳惠暗暗偷乐,心想二师姐自愿出头,以后自己就不用因金凤而心烦了。 云婆婆医术高超,四个徒弟当中只有于蓝得到了真传。 王非却不知道,见三人来到近前,道:“柳惠妹子,金凤说她受了风寒,你给看看是不是。” 柳惠笑道:“我是个庸医,大师姐倒是扁鹊。” 说着把于蓝推到金凤身前。 于蓝搭了搭脉,向王非说道:“金凤是得了风寒病。” 王非道:“刚来这里还好好的,怎会……” 于蓝道:“她精神抑郁,气结神颓,才导致风魔入侵。” 王非道:“于女侠,我不懂你说什么,只求你快把她的病治好。” 于蓝道:“王队长,急也没用,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时,金凤脸色苍白,身子发颤,牙齿咬得嘎嘣直响。 于蓝道:“二师妹,赶紧把她抱到石床上。” 古月也看出金凤病得不轻,俯身抱起她,说道:“身子烫人,病的不轻呢!” 脚步飘动,把金凤放到石床上后,脱下外衣给她盖上了。 柳惠、于蓝两人心头沉重,走在后面,脚步放得很慢。 王非催道:“于女侠,快走啊!你可一定要把金凤的病给治好呀!” 于蓝道:“急也没用,她脉象极为虚弱,心病大于实病,能不能治好,只能看她本人的造化了。” 王非惊道:“你……是说她有性命之忧?” 于蓝点头道:“药石能医治她的风寒,却医治不了她心病。若心病不除,吃了药也是惘然。” 王非问道:“她怎会得心病呢?” 于蓝心知是源于师弟,却不愿实言相告,只得苦笑了一下。 柳惠却道:“金凤姐的心病是因情而起。” 王非一呆,问道:“可能吗?” 柳惠似乎自悔其言,但也不愿捏造些言语来欺骗王非,按照自己所想,说道:“我师兄离开你们,金凤姐不能自控,郁郁寡欢,长久下来,种下心病。” 此时,王非距离夏一凡不足二十米,见他蹙起双眉望着金凤,暗想:“夏连长,都怪你呀!不论怎么,我让你把金凤的心病治好。” 于是加快了脚步,不想肩膀晃动,牵动了伤口,撕心裂肺般的一疼,赶忙停下脚步,用右手捂住左臂。 于蓝瞧王非身子颤抖,说道:“王队长,这几天走路时,你要右手托着左肘部,而且不能走快,要不然对伤口恢复不利。” 见王非摇头,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疼糊涂了。 王非并没有疼糊涂,原来他在捂住伤臂的刹那,忽地想到金凤的心病不是因夏一凡而起,而是跟自己有关,恰在此时,听见于蓝说话,按照心中所想摇晃了几下脑袋。 柳惠想着金凤的病情,忽生恻隐之心,咬了几下内唇,下定了决心,悄声向于蓝道:“我要把师兄还给金凤姐。” 于蓝压低了声音,道:“胡说,你是抢过来的,还是夺过来的?” 柳惠道:“我不想金凤姐因为我而死,她若这样死了,我会歉疚一辈子,我这去跟师兄说。” 于蓝一把拉住她,说道:“不行,不能救了金凤而把你害死。” 柳惠道:“不会的,大师姐,你相信我能熬过这一关。” 说着欲要挣脱大师姐的手。 于蓝厉声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我看你敢去说?” 王非脑中正在回想金凤跟自己说所的每一句话,身旁两人说了什么,并未听在耳里,此刻见两人对视,似乎谁也不想相让,说道:“你俩怎么啦?” 于蓝道:“王队长,你知道我小师妹对师弟的感情,我怎能让她放弃师弟,而痛苦一生呢?” 王非道:“柳惠妹子跟夏连长情冠千古,为何要放弃?” 于蓝道:“还不是因为金凤?小师妹放弃师弟是想疗治金凤的心病。” 王非“唉” 了一声,道:“你俩都想错了,都怪我,是我害了她。” 柳惠听了不解,问道:“王队长,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王非长长叹了一声,把那会儿两人的交谈源源本本地说给了二人听。 柳惠埋怨道:“女孩家的心事一旦吐露出来,被人视为粪土,你想让她怎么活啊!” 于蓝道:“小师妹,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王队长,你还喜欢金凤吗?” 王非一时间难以作答,隔了良久,才道:“她是我的战士,我不想她死。” 于蓝问道:“就这么简单?” 王非道:“她……她心肠好硬,已令我心死,我……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我。” 柳惠知他心有郁结,笑道:“你赌气去摘柿子,金凤没有阻拦,你就记恨人家?就说人家心狠?让我说,你不论流多少血,甚至你胳臂废了,也跟金凤无关。” 柳惠见他不语,又道:“金凤喜欢我师兄多年了,你让她一下子就转过弯来,把感情投到你身上,倘若是这样,金凤才不值得你爱呢!” 于蓝见王非眼神不断地变换,似乎还有心结未开,说道:“王队长,金凤的命全系在你一人身上,怎么做,你自己去琢磨。小师妹,你去跟二师妹照顾金凤,我去采药。” 说着冒着大雨飞奔而去。 第五十二章 柔肠百转(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没再搭理王非,走回来见二师姐正运功给金凤往出逼汗,又见丛映玉立在一旁,露出一脸急相,便道:“玉姐,这崖下有干树枝,你去寻些来,越多越好。” 丛映玉点点头,说道:“廖明哥,你来帮我。” 廖明最喜欢丛映玉指使他干活,一个鲤鱼打挺,抢在丛映玉身前跑走了。 柳惠找了一块石头,气运指尖,又劈又挖,不大功夫,做了一个石碗,准备用来熬药。 张大牛等人面面相觑,对她如此只能,心下好生佩服。 于蓝采集一大把桔梗、川穹、葛根等草药回来,用掌力将其烘干、揉碎,放入了石碗里。 柳惠瞧大师姐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轻声道:“我来熬药,你去运功把衣服烘干,免得感冒。” 于蓝并不推让,坐到一旁运功,片刻之间,将自己笼罩在一团白气当中。 这团白气由浓变淡,直到消失。 于蓝收功,睁开俏目,见张大牛等人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说道:“有你们这样看人的吗?” 张大牛嘿嘿一笑,道:“于女侠,你施展的是什么法术?” 于蓝站起身子,说道:“蒸笼大法,小心我把你们全给蒸了。” 张大牛还想询问,古月用掌风将一股浓烟迫过来,像一条黑龙似地把张大牛的身子卷在里面。 张大牛呛得连连咳嗽,泪流满面,撒腿就跑,但辨不清方向,直向崖壁撞来。 于蓝用掌力将他挡回,说道:“二师妹,收手。” 古月哈哈一笑,收回掌力,说道:“张大牛,好玩吗?” 张大牛蹲在地上咳嗽了几声,说道:“不好玩,这是什么法术?” 古月随口说道:“黑龙困牛大法。” 张大牛知她是在调侃自己,缓缓直起腰,说道:“才不是,这是妖法。” 古月咯咯一笑,说道:“你说妖法,哪骂我是妖女了,看法术。” 她双掌环抱,腰身扭动,把熬药升起的黑烟又拢聚在一起,忽地卷向张大牛。 这一次,张大牛有所防范,不等黑龙卷到,叫道:“奶奶呀!妖女施法杀人啦!……” 他撒腿就跑,一道黑烟追出五六米,才随着古月的笑声而消失。 半个小时后,于蓝见柳惠把药煎好了,端来给金凤喝下,回转身子,说道:“二师妹,你助金凤把入侵的寒气逼出来。” 古月嗖地跳上石床,盘膝坐在金凤身后,双掌抵在她背上,往前轻轻一推,两股劲气从劳宫穴涌出,直透金凤体内。 金凤只觉两股热气从后背透入脏腑,瞬间弥漫了胸腔。 十余分钟转眼即逝,只见金凤头上大汗淋淋、热气腾腾。 又过了十余分钟,于蓝道:“二师妹,收功吧!” 古月慢慢撤回双掌,放在大腿上,闭目调息。 金凤待体内热气消失,顿觉浑身舒适无比,用衣袖擦掉汗水,睁眼看到众人将自己围了一圈,脸色一红,说道:“我的病拖累大家了,柳惠妹子、于姐姐、古姐姐,谢谢你们。” 于蓝伸手搭在她腕脉上,过了一会儿,对围着的众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有王队长一人照顾就行了。” 她待古月调息完,向王非一笑,说道:“金凤体内的寒气迫出来了,心中郁郁之气却没有,如果久留心间,伤肝伤肺,那一朵鲜花可就要凋谢了。” 她拍拍金凤的肩头,跟古月相携而去。 柳惠拉着夏一凡走到崖头,抬眼看了看天气,说道:“秋雨绵绵,这雨啊!一半会儿的停不了,今天晚上,恐怕要住在这里啦!” 夏一凡望向西边山口,说道:“鬼子若是寻到这里,地势对咱们不利,你看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 柳惠道:“鬼子即使再有猎犬,大雨过后,也是寻找不到这里,你尽管放心睡大觉。” 夏一凡心里还是担忧,说道:“前年,我吃过亏,那时我率一连执行完任务,让鬼子给咬住了。第五天头上,我以为把鬼子甩掉了,但在拂晓前,鬼子追来。一阵混战,我们子弹打光了,若不是我仗着手中一把刀,在鬼子合围前,掌劈刀砍,杀出一条血路,我一连当时就交代了。” 柳惠想到师兄经历的重重风险,心里一阵抖嗉,待平静下来,轻声说道:“相信我,今晚绝对是安全的。” 夏一凡点点头,他心里一直惦记金凤的病情,这时忍不住问道:“金凤的病怎么样?” 柳惠笑道:“你早想问,但怕我生气,是不?” 夏一凡被她说中心事,大眼睛呼扇了几下,说道:“谁让你心眼小了?” 柳惠娇哼一声,说道:“她心里不是有你嘛!如果没有你,我才不会小心眼呢!” 微微一顿,又道:“金凤情况不大乐观,但要看王非配合不配合了。” 夏一凡道:“感冒发烧怎会不乐观?这跟王非又有何关系?” 柳惠笑道:“你只知金凤得病,却不知她的病因。” 当下,她把金凤的病因说给了夏一凡。 夏一凡早盼金凤情感另有所寄,盼到了,却不想给人拒绝了,当即说道:“这小子,不知道珍惜,我去骂醒他。” 柳惠拉住他胳膊,说道:“利害关系,我和大师姐已跟他讲明了,你就别跟着搀和了。” 夏一凡扭头见王非正陪着金凤说话,而且是有说有笑的,向柳惠努努嘴,道:“你瞧,王非这家伙,白捡个媳妇。” 柳惠笑道:“我怎听你说这话,心里像是酸溜溜的呢?” 夏一凡瞪她一眼,道:“去,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屁股打成两半。” 柳惠摸摸自己的屁股,嬉笑道:“已经是两半的,莫不成是你给打的?” 一句话,撩拨起夏一凡心中的情火,只见他色眯眯的一笑,道:“我看看。” 柳惠哪会让他看? 伸手接了一捧水,洒向夏一凡,并道:“快躲。” 夏一凡并没有躲闪,让雨水淋在脸上,神情一爽,道:“不跟你闹了。” 伸手抹掉雨水,道:“师妹,王非长相不错,配金凤正好。” 当见王非向他这边眺望时,做出了一个庆贺的手势。 第五十三章 惊闻变故(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原来,王非见于蓝把大家撵走,便知她所想,望着楚楚可怜的金凤,心中怨气忽地消失,坐到金凤身边,轻声道:“你赶快好起来,我还等着你给换药呢!” 金凤凄然一笑,道:“王队长,我只是感冒发烧,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想换药随时都可以。” 王非瞅着她苍白的脸颊,心里刺痛无比,说道:“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金凤本来恨极了王非,但听了这话,心头一暖,泪水在眼中打转,低声道:“你……叫我傻丫头,我……喜欢听。” 王非克制住激荡的情怀,说道:“我……以后就这样称呼你,可好?” 金凤晕生双颊,道:“背人的时候,你可以这样叫。” 王非摸着她潮湿的秀发,道:“我那会儿说的话,是恼你明明知道我有伤在身,却让我一个人离开,不闻不顾,让我有点心寒。可想不到几句赌气的话,让你病成了这个样子,我……后……悔极了。” 金凤泪水流出眼眶,泣道:“早……晨的事情来得太突然,拒绝你后,我……脑子空……空荡荡的。后来,我想明白了,向你表明心……迹,你却狠下心来拒绝……我。呜呜……” 王非大着胆子握住她一只软绵绵的小手,见她没有往回抽,心中释然,劝慰了几句,见她仍是哭个不止,心念转动,“哎哟” 叫了一声。 金凤忙止住哭泣,瞧他痛苦的表情,问道:“是不是弄疼了伤口?” 王非故意紧锁着双眉,道:“傻丫头,你不哭,我伤口就不疼了。” 金凤噗嗤一笑,轻轻的道:“你……坏,你是个大……坏蛋。” 王非想起早晨稀里糊涂那一吻,脸上一热,说道:“我不坏,早晨是你搂我的,也是你主动亲……我的。” 金凤见他提起羞事,脸上红晕更是满布,柔声道:“我说你坏,不是指早晨那事。但你既然提起来了,我就要跟你说明白,以免你心中有结。” 理了一下思绪,接道:“我原来心中装满了夏连长,睡梦里也是梦见了他,近在咫尺,克制不住,才说了梦话。不过呢!你叫我傻丫头啦!也是接纳我了,那我就没有搂错人,也没有亲错人。以后,我心里只装你一个人,做梦也只会梦你一个人。你好好干,早点当团长,早点……娶我。” 王非听她说得情真意切,心中感动,说道:“我会多杀鬼子,多立战功,早日让你当上新娘子。” 金凤心结打开,登时来了精神,说道:“你扶我起来,我想下来走走。” 王非道:“你身子虚,别起来了。” 金凤笑道:“你不气我,我病就好了。” 傍晚,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大家打开罐头,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 廖明填饱了肚子,把丛映玉拉到远处,回头一望,见没人注意他俩,便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柿子,塞进丛映玉手里,说道:“你不喜欢吃罐头,那就吃这个吧!” 丛映玉嫣然一笑,道:“廖明哥,谢谢你挂念我。” 廖明用身子挡住她,说道:“你快吃,别让人瞧见。” 丛映玉问道:“还有吗?” 廖明道:“还有五个,我是专门给你留的。” 丛映玉道:“廖明哥,知道你心疼我,但这样不好,蓝姐、月妹、惠妹待咱俩像亲人一样,她们也不喜欢吃肉,你说我偷偷摸摸的吃柿子,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廖明摸了摸包裹,说道:“每人一个,我再给你留两个。” 丛映玉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你把柿子都给我。” 见他有些不情愿,一把抢过包裹,边走边回头说道:“廖明哥,你这般自私,会让我心痛的。” 廖明跟上去,说道:“我心疼你,竟说我自私,真是好心没好报。” 丛映玉抛了个媚眼,柔声道:“你心疼我,我高兴呢!” 廖明当即仰头向天,哈哈大笑。 丛映玉见他大笑不止,又见他笑声把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顿时脸颊发烫,低声道:“不要笑,不要笑了。” 古月看见柿子,眼冒奇光,一把抓过来一个,说道:“玉姐,你真是个好姐姐呀!” 丛映玉道:“可惜,廖明哥只带来六个,咱们一人一个,给金凤两个。” 古月伸手掐了周四海胳膊一下,说道:“我让你跟廖明学怎么疼媳妇,你就是学不上来。” 周四海用手捂着被掐的地方,咧着嘴走到廖明身前,说道:“你呀!跟我真是前世的冤家,自打你出现,我挨掐的次数不知多了多少啊!” 廖明嘿嘿一笑,道:“你挨掐,可不能怪我啊!怪就怪你不会疼媳妇。” 周四海道:“我会啊!只是没你心细。喂!你看这样好不,以后你为映玉做什么,提醒我一下,好不?” 古月纵身过来,一把揪住周四海的左耳朵,嗔道:“疼媳妇要发至内心,你却让别人提醒,看我不拧掉你耳朵。” 扬手做势,只吓得周四海连声叫道:“哎哟,哟,哟……” 古月咯咯一笑,问道:“你疼吗?” 周四海道:“不疼。” 古月又问道:“哪你叫什么?” 周四海道:“你掐我,我就害怕,这一害怕就叫了。” 他把古月逗笑了,也把大伙儿给逗笑了。 夜幕降临了,夏一凡点燃一堆火,向众人说道:“夜里狼多,大家不要分散。” 当见张大牛急着往火堆添柴时,忙道:“大牛,干柴少,不要急着添。” 张大牛傻笑了两声,说道:“我去东边放哨,以免狼过来,把金卫生员给叼走。” 金凤鼓起嘴巴,道:“张大牛,你最好走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 张大牛嘻嘻哈哈的道:“金卫生员,我不能走远,我要看着你。” 金凤道:“我不用你看。” 张大牛走出几步,回头说道:“金卫生员,我不看着你,怕你把肚子搞大了,那王队长可就犯错误啦!” 说着疾步跑走了。 火光之下,金凤一张脸简直比熟透的苹果还要红上三分,骂道:“憨牛、犟牛、蠢牛、水牛、丑牛,你这辈子是牛,下辈子还是牛。” 张大牛远远的应道:“我下辈子叫张小牛,当然还是牛了。” 第五十三章 惊闻变故(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王非知道金凤斗嘴斗不过张大牛,眼珠儿一转,说道:“金凤,我教你一招,可以把张大牛制得服服帖帖的。” 金凤急着出气,忙问道:“什么招?” 王非道:“张大牛最怕打针,他再贫嘴,你可以用针头吓唬他。” 金凤不信,说道:“他身子壮得像水牛,怎会怕小小的针头?” 王非道:“我没骗你,有一次,你给人打针,张大牛吓得浑身直哆嗦。后来问他,才知道这小子晕针。” 金凤暗暗欢喜,心想:“张大牛,我明天就制服你。” 子夜过后,雨总算停了。 柳惠望望四周,向夏一凡说道:“咱们不能窝在这儿,我要出去探探路。” 夏一凡道:“雨后山石湿滑,你腿伤刚愈,要是探路,也该我去。” 柳惠躲了一下左脚,道:“你看看,不碍事了。” 夏一凡蹲下身子,从柳惠左小腿往上摸,摸到膝盖处,柳惠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把将他推得坐在地上,道:“别闹了,我这去探路。” 走出不远,于蓝追来,道:“咱俩一起去。” 两人向东翻过几个山头,走进一片森林中。 雨后,月朗星明,树影婆裟,倒有一番别趣。 两人不愁迷路,在树影下穿行,仿若两只蝴蝶翩翩起舞。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柳惠道:“大师姐,要走出树林了,咱俩还往哪个方向走?” 于蓝道:“向北走,或许能找到一条通路。” 走出森林,两人向北行出数里,只见一根根石柱仿佛是经过人工垒砌一般拦在眼前。 柳惠飞身跃上一根石柱,向北一望,道:“谷底断涧,真是晦气。” 两人折身东行,走出十余里,前面尽是悬崖峭壁,绝无出路。 于蓝满脸沮丧,道:“这里别说有人迹,怕是野兽也不曾来过。” 柳惠颓然坐在一块岩石上,道:“不离开这里,不用鬼子来打,饿也会把咱们饿死啊!” 于蓝道:“我给金凤采药时,南边我已察看过了,那里山崖陡峭,咱们很难攀爬上去。” 柳惠道:“咱们几人不愁离开这里,就是廖明、王非、张大牛那些人,背不能背,抱又不能抱,真是让人……” 话说到一半,忽然侧耳静听起来。 于蓝神情一紧,问道:“有情况吗?” 柳惠不语,又听了一会,忽然站起来就跑,口中喊道:“师傅,师傅,师傅……” 月影之下,云婆婆望着奔来的爱徒,心中激动不已,叫道:“惠儿,惠儿,我的惠儿……” 从石岗上一纵而下,抱住柳惠不放。 当看见跑来的于蓝时,腾出一只胳膊搂住她,说道:“蓝儿,师傅总算找到你们了。月儿、凡儿、天龙、四海都好吗?” 于蓝道:“都好,我跟小师妹来探路,不巧碰上了您老人家。对了,您老人家怎会来这里?” 云婆婆一颗心放下来,一手拉着一人坐下,说道:“你们离开当晚,我忽然心神不宁,情绪焦躁,想起凡儿之前有血光之灾的事儿,便放心不下,又给他摇了一卦,卦象呈大吉。我心下纳闷,又分别给你两人、月儿、天龙、四海卜了一卦,卦象均属正常。可那晚,我凝神不能守一,心地不能空明,辗转难眠。第二天一早,就离谷出来找你们,结果鬼使神差地让我们在这里相遇了。” 于蓝道:“师傅,您老人家感觉真准,是小师妹受伤了。” 云婆婆一听急了,道:“惠儿,快让师傅看看,伤在哪里?” 柳惠撸起裤腿,说道:“您老人家不要担心,惠儿的伤已经好了。” 云婆婆瞧伤口已经结疤,确无大碍,说道:“惠儿,这小伤虽说不要紧,可师傅叮嘱过,你怎么还会大意呢?” 于蓝见小师妹嚅嚅,把话接过来,说道:“师傅,不是小师妹大意,是为了引敌救我们,才中了鬼子一枪。” 她把整个经过细述一遍之后,云婆婆道:“惠儿,凡儿既然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了。” 柳惠笑道:“惠儿不会责怪师兄,但通过这事,师兄的毛病改了不少,也是我没想到的。” 云婆婆抬手指向石岗,说道:“惠儿,你去把师傅带来的宝剑和绳索取来,然后带我去见天龙、凡儿。” 柳惠倏忽去、倏忽回,只在呼吸之间,看得云婆婆暗暗赞许:“这孩子功力一天比一天深厚,再过几年,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师徒三人离开石岗放脚奔行,当如流星赶月。 奔行七八里,云婆婆道:“蓝儿、惠儿,师傅老了。” 于蓝笑道:“您老人家气脉悠长,丝毫不见疲态,才不老呢!” 云婆婆道:“你俩脚步没放开,以为师傅没看出来吗?” 于蓝道:“我放开了,小师妹还没有。” 云婆婆放慢脚步,说道:“惠儿得天独厚,小小年纪功力已达化境,举世无双,想云门开山祖师云浮子,功力也不一定极得上惠儿。” 说着哈哈大笑。 柳惠挽住师傅的胳膊,说道:“我一身功力,全拜师傅所赐。” 云婆婆笑道:“师傅只做指点、矫正,还是你自己修行有为。” 柳惠把脸颊贴在师傅的肩头上,撒了几声娇,说道:“您老人家就别瞒我了,如果不是前年的中秋晚上,您老人家损耗功力,暗中助我打通堵塞的经脉,恐怕我现在的功力也是不及大师姐呢!” 云婆婆笑道:“鬼丫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惠道:“我下断魂谷的头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就把自己练功的一幕幕在脑中仔细的回想。当想到前年自己的经脉陡然贯通,而您老人家的功力减弱时,就知道您趁我睡着点了我昏穴,您不惜耗损本身真元,为我打通了奇经八脉。” 云婆婆道:“师傅一直以为瞒过了你,却想不到你这丫头千伶百俐,聪慧异常,还是让你知道了。” 柳惠眼含泪花,说道:“您的恩德,我是来世也报答不完。” 云婆婆道:“我的乖孙女,奶奶老了,只要你快快乐乐的活着,比什么都好。” 柳惠忽地停住脚步,拉住云婆婆的手,惊异问道:“孙女?我当真是您孙女?” 第五十三章 惊闻变故(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云婆婆先是一愣,随即眼神闪烁了几下,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跟你说过,我从小把你养大,说你是我孙女也不为过呀!” 柳惠从师傅的眼神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知道再问也是问不出来什么,莞尔一笑,拉着师傅飞奔。 于蓝跟在后面,心道:“您老人家瞒到何时是个头啊!” 天亮时分,夏一凡远远地看见大师姐和惠儿把师傅带来了,惊喜万分,叫道:“二师姐,快起来,师傅来了。” 他快步迎上去,问道:“师傅,您老人家怎来了?” 云婆婆笑眯眯的道:“师傅不放心,来接你们回家。” 古月奔过来抱住师傅,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丛映玉立在云婆婆身旁,含泪说道:“婆婆,玉儿想你啦!” 云婆婆见她面容有些憔悴,摸着她的头,心疼的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金凤的病已好,见过云婆婆之后,立在一旁,瞧老人家满头银发,面容却似四五十岁妇人,心想:“看婆婆犹如神仙一般,莫非她老人家真的是神仙?” 一番热闹之后,云婆婆叫道:“孩子们,婆婆带你们离开这里。” 古月挽着师傅胳臂走在前面,一路上嘴儿不停,跟着师傅讲如何打退追杀柳惠的鬼子,如何埋伏把鬼子打得节节败退,如何把两队鬼子尽数歼灭。 云婆婆不时叫一声好,待走到与柳惠、于蓝相遇的那个石岗前,转身向南而走。 柳惠道:“师傅,您是从南而来吗?” 云婆婆笑道:“师傅还没老糊涂,当然是从南而来。” 柳惠道:“南边到处都是沟壑、断涧,师傅是怎么过来的?莫非有密道不成?” 云婆婆道:“没有密道。” 柳惠道:“您老人家带来的绳索虽有寸余粗细,结实异常,但也只不过三四十米长,攀过低矮峭壁能借用上,如果碰上百米以上的深谷,不是借用不上吗?” 说话间,大家来到一个崖头上。 古月低头看着下方一眼看不见底的山涧,沮丧道:“又白溜腿了。” 张大牛一屁股坐下来,道:“我要是长两个翅膀该多好,背着大伙儿飞到对面,也就不用在这里转来转去了。” 云婆婆道:“没有翅膀也能飞到对面去。” 她从袁天龙手里要过绳索,捡起两块扁扁的石头,用指力从中间挖了一个圆孔,将绳索的二头穿过圆孔系好后,双手握着绳索的中间,猛地一抖。 说也奇怪,那绳索犹如长龙一般,弯弯曲曲的腾空而起,飞向对面山崖。 大家惊呆了,一个个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向前快速延伸的绳索。 云婆婆双手一边抖动,一边松放绳索。 那绳索一端到了对面山崖上,像似长了眼睛一般,直奔一株大树,临近之时,云婆婆腰胯扭动,绳索的一端绕着大树缠了几圈之后,云婆婆双手上下一抖,又往回一拽,那扁石便结结实实地卡在绳索和大树之间。 云婆婆将这头绳索缠在一株大树上,用扁石卡住之后,把丛映玉召到身边,道:“婆婆背你过去。” 见丛映玉脸现怯色,又道:“玉儿,不要怕,你把眼睛闭上。” 说着将她负在背上,身子跃起,落向了绳索,待右脚沾上绳索之际,脚尖一点,身子又是跃起。 丛映玉只觉身子忽上忽下,犹如荡秋千一般,正想睁开眼睛看看,身子一震,已到了对面山崖上。 云婆婆把丛映玉放下,说道:“你候在这里。” 说罢,身子又是跃起,足尖点着绳索,三纵二跃,又回到了对面山崖上。 大家方才全看呆了,这会儿才叫起好来。 古月童心未泯,觉得背人在绳索上纵跃甚是好玩,把周四海叫到身前,说道:“我背你过去。” 云婆婆瞪了她一眼,说道:“毛毛愣愣地就想过去,你知道运气法门吗?” 古月道:“不就是三纵二跃嘛!还用什么运气法门?” 于蓝一旁说道:“师傅施展的乃是幻云步,用上了七赤、九紫两个运气法门。” 云婆婆向古月哼了一声,说道:“以后跟你师姐学学,凡事要留心察看,看准之后再去做。” 古月已经习惯于被师傅训斥,嘻嘻一笑,说道:“师傅,月儿知道了,您老人家就别……说了。” 她本想说“啰嗦” 两字,忽感觉说出来是对师傅不敬,才临时改了口。 柳惠已看出门道,将夏一凡负在背上,说道:“师傅,我背师兄过去了。” 话音一落,众人只觉她身影闪了几闪,便已到了对面山崖上。 云婆婆看的一愣,心道:“我老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清风徐徐,两座山崖之间人影闪动,这情形若是被寻常百姓看到,不知会描绘出怎样的民间传说。 柳惠背负金凤最后一个跃过山涧,刚把金凤放下,只见师傅掷出一块石头,但听一声响,对面山崖上卡住绳索的扁石已被击得粉碎。 柳惠原不知师傅怎样解开那头绳索,这下恍悟:“原来师傅专门用扁石固定绳索,原来是便于解开啊!” 当即对师傅佩服得五体投地,也通过这件事情,对她今后武功造诣起到了重要的点拨作用。 云婆婆早年采药多次来过这大山里,对地形十分熟悉,虽说这山里谷深涧多,但她有独特的攀岩过涧方法,因此,一路上畅行无堵,于晌午时分来到了蟠龙峰上。 夏一凡、袁天龙找来秘藏的粮食和锅碗瓢盆,张罗做饭。 饭后,夏一凡把王非叫到一旁,说道:“我一会跟师傅回翠云谷,师傅性情恬淡,你跟战士们不适合过去,就住在这里。” 王非道:“我想去莲台山跟秦指导员汇合。” 夏一凡道:“那是以后的事,眼下莲台山正被敌人围困呢!” 王非愕然问道:“怎么回事?” 当听完夏一凡的讲述,说道:“那好,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便什么时候过去。” 离开蟠龙峰,因没有了王非等人的羁绊,云婆婆、柳惠这些人奔行的速度更快了,在太阳偏西时,便回到了翠云谷。 柳惠从天黑躺下,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翻身见师兄鼻息细微,睡得酣甜,知他这几宿都没怎么睡好,不忍心弄醒他,自己悄悄的爬起来,穿上衣服来到了厨房。 第五十三章 惊闻变故(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正在做饭,见小师妹进来,说道:“天气尚早,你再去眯一会儿。” 柳惠道:“我睡好了,再睡就变成小懒猪了。” 说着拿起一个盆帮着洗菜。 于蓝呵呵一笑,问道:“你跟师弟什么时候办亲事?” 柳惠晕生双颊,说道:“一仗接一仗的,也没时间想这事。” 于蓝道:“我看你俩还是早点把婚事办了,这样……你俩做什么也就不用背人了。” 柳惠脸色更红了,想起师兄情欲上来时那骇人的样子,嚅嚅的道:“大师姐,我……有……个事,说……出来你……别笑……我,师兄……” 话未说完,见吴大娘一脚迈了进来,赶忙打住话,说道:“我去把师兄叫起来。” 吴大娘见柳惠涨红着脸跑走了,笑道:“惠儿怎害羞了?” 于蓝刚才哗哗的淘米,小师妹的话并未完全听清楚,听吴大娘问话,笑道:“不知道,但估摸跟师弟有关。” 吴大娘帮于蓝把米倒进锅里,说道:“惠儿该成婚了。” 于蓝笑道:“还有映玉妹妹。” 丛映玉正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走来,问道:“蓝姐,什么有我?” 于蓝道:“结婚呗!” 丛映玉道:“我才不急呢!” 她面皮薄,红着脸走到灶前帮烧火。 柳惠吃过早饭,向夏一凡说道:“带上家伙,咱俩去莲台山看看敌人的动静。” 夏一凡一直挂念着莲台山,应了一声去做准备。 古月道:“师妹,我也去。” 于蓝一边捡碗筷一边说道:“二师妹,让他俩先走,稍后,咱俩去追。” 柳惠、夏一凡离开翠云谷,来到莲台山西北一座秃峰脚下,看见一块平平整整的大青石,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躺在了上面。 躺下不久,柳惠道:“师兄,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这些天,柳惠身心极度疲惫,虽然功力深厚,昨晚又整整睡了一夜,但仍然没有完全缓过乏来,闭眼不久便处于了睡梦之中。 梦中,她见张化余手提着驳壳枪,大声训斥师兄,周围有数名战士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这令她十分气恼,正想挥掌击毙那些战士,忽听得张化余喊道:“夏一凡,我让你喜欢柳惠,看我先枪毙了她,然后再枪毙你,让你俩到阴间做一对苦命鸳鸯。哈哈!” 枪响了,她觉得自己头上、胸部、腿上都是弹孔,而张化余却抚掌大笑,叫道:“好,好!” 接着又喊道:“给我枪毙夏一凡!” 这下,她着急了,叱道:“张化余,给我住手,要不我剥你的皮……。” 柳惠急醒来,但仍是游离于睡梦之间,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那种潜意识还想让她求证一下,于是,移动右手摸到了一只胳臂,使劲地掐了一把,当没感觉到疼痛时,自语道:“方才不是梦啊!” 随即嘤嘤地哭泣起来。 夏一凡翻身坐起,揉着胳膊,问道:“惠儿,你怎么又是掐我,又是哭呢?” 柳惠立即止住哭声,惊异地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隔了一会儿,扭头向四周瞧了瞧,霍地坐起,抱住夏一凡咯咯笑个不止。 夏一凡这下完全糊涂了,把住她双臂,问道:“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柳惠止住笑声,道:“没事,没事!你别害怕,方才我做梦了,梦见张化余把咱俩都给枪毙了。我心里清清楚楚这是梦,可就想求实一下,就想掐自己一把,不想……” 夏一凡岔话问道:“那你掐我干吗?” 柳惠噗嗤一笑,道:“你离我太近,掐错了呗。” 夏一凡让她看着自己紫红一片的胳膊,说道:“掐错就掐错呗!你哭什么呀?” 柳惠哼道:“傻师兄,我那知道掐错呀!我没感觉到疼痛,真以为做鬼了呢!” 夏一凡道:“方才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哩!” 柳惠靠上他,秀眉舒展,说道:“我才不是孩子,早是大人啦!” 夏一凡笑道:“平日里,你打鬼子威风八面,是个女英雄。这个时候,呵呵!真像个孩子。” 柳惠道:“那你是嫌我平时老了?” 夏一凡一把抱住她,凑上嘴唇堵上她的小嘴。 柳惠嘤咛娇叫了一声,便把舌尖伸进他嘴里……夏一凡“咂” 的一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良久,柳惠离开夏一凡怀抱,白了他一眼,道:“都怪你,害得我胳膊酸麻,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看一会怎么去察看敌人的情况” 夏一凡见她娇憨之态,动人无邪,心头悸动,重新把她搂在了怀里……到了晌午,柳惠懒洋洋地站起,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见师兄仍躺着不动,说道:“懒猫,起来吧!我背你翻过这座山。” 夏一凡望着光秃秃的山峰,说道:“山峰陡峭,我攀不上去,但不用你背,绕过去就是了。” 柳惠莞尔笑了笑,身子微欠,道:“坏师兄、懒师兄、馋师兄,不是少走路嘛!” 翻上峰顶,夏一凡道:“惠儿,放下我,别看这山峰我上不来,下去倒是没问题。” 柳惠说道:“懒师兄,还是我背你下山吧!” 夏一凡也想赖在她背上,“嗯” 了一声,把头伏在她背上,嗅着她淡淡的体香,心头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3柳惠展开身法,纵高窜低,瞬间到了山脚下。 走进一片树林,柳惠放慢脚步,走出不到一里,忽地停身把夏一凡放下,说道:“西南边有枪声。” 夏一凡耳力不如她,说道:“我没听见。” 柳惠笑道:“你功力赶上我,就能听见了。走,咱俩去看看。” 西南方荆棘丛生,老树横斜,崎岖难行。 两人时而绕过山坳,时而穿过树林,走了十余分钟,枪声清晰可闻。 待攀上一个石岗,两人看见前方一个满是乱石的山谷里,黄乎乎地躺着不少人。 夏一凡道:“皇协军,少说也有三百人,不知是在跟谁开战?” 柳惠见靠西的皇协军,不时地向对面崖壁上开上一枪,凝神细看,说道:“西边崖壁上有个岩洞,洞里之人枪法不俗。” 夏一凡端起望远镜,正好看见一名皇协军脑袋上飞起一条血线,惊声说道:“狙击枪,莫非是许志洪的特种队?” 第五十三章 惊闻变故(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不敢确定,说道:“还有三八枪,究竟是怎回事呢?”夏一凡道:“洞中人不多,好像只有两人。” 正当两人苦思不得其解时,忽听见有人喊道:“山洞里的臭娘们,你们陷入绝地,劝你们放气抵抗,赶紧出来受降吧!” 夏一凡心中一惊,放下望远镜,说道:“被困的是女人,会不会是咱俩睡觉的时候,大师姐和二师姐过来撞见了敌人,不敌躲进了岩洞里?” 柳惠也有此担心,说道:“师兄,你守在这里,我去救人。” 夏一凡道:“我也去。” 柳惠道:“你别去,我把人救出之后,会撤向这里,敌人若是追来,你开枪阻击。” 夏一凡道:“那你小心,千万不可大意。” 柳惠把狙击枪压满子弹背在身上,抽出两支驳壳枪拿在手中,说道:“你当心,我走了。” 当下腰身一矮,人已窜出数丈远。 这里山势不高,但异常险峻,倘若没有上佳的轻身功夫,简直是寸步难行。 十几分钟后,柳惠攀上东面一座树木茂密的山冈,瞧着下方山谷里躲藏的敌人,眉黛含煞,银牙紧咬,两支驳壳枪同时开火。 平时,柳惠对敌很少使用驳壳枪,此刻展开双臂,脚踩幻云步,对着敌人的后脑勺,远打近敲,开始了疯狂的杀戮。 啪! 啪! 啪! ……枪声清脆,不绝于耳。 这是整整一个营的敌人,上至营长,下到班长,没有一人想到身后山冈上会有人开枪。 但见红光闪现,眨眼功夫,已有二三十人死在了柳惠枪下。 敌营长甚是机灵,一个翻滚躺在两石夹缝里,喊道:“弟兄们,身后山上有人,给我狠狠地打。” 柳惠那会给敌人还手之机,只见弹壳啪啪跳出,落地当当有声,顷刻功夫,打光了双枪两个弹夹。 敌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地势不利,加上柳惠出枪速度快速无比,顿处下风。 柳惠重新换上弹夹,双臂时而平行,时而交错,子弹快若流星,打爆了一颗颗脑袋。 敌营长脸色灰白,暗想:“这人枪法如此精准,会是谁?莫非是江湖三女侠来了?” 一想到江湖三女侠,骇然叫道:“弟……兄…。。们,撤……啊!” 他惊吓过度,发出的声音,别说手下听不见,他自己也是听不清楚。 林百惠守在洞口,当见对面山冈上来了援手,叫道:“王玫、徐丫,有人来救我们了,快打起精神,给我打。” 王玫身陷绝地,本以为必死无疑,此时听了林百惠的喊声,登时来了精神头,爬过来一把从林百惠手里抢过狙击枪,对着敌人就射。 徐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把仇恨的子弹射向敌人。 敌人顾前顾不了后,死亡人数呈几何状的上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跑啊!逃命要紧啊!” 敌人已被前后夹击给打怕了,顾不上还击,人人是逃命要紧。 敌营长瞧着不断有人倒下,颤抖着嗓音喊道:“不……要跑,快……趴下。” 敌营长的喊声传到了林百惠耳里,只见她嗖地一下,将一颗手榴弹投掷过去。 轰的一声爆炸,锋利的弹皮将敌营长的一只脚齐刷刷地削掉了,疼得他杀猪般的嚎叫。 这惨嚎声传出数里,令人毛孔悚然。 柳惠看着渐渐跑远的敌人,换上狙击枪,将跑在后面的敌人一个个给撂倒了。 惊恐中的敌人只恨爹娘少给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的亡命奔逃。 敌营长的血已流干了,不再嚎叫,山谷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柳惠见岩洞里相互搀扶着走出三个人,心里咯噔一下:“怎会是她们?” 不容多想,飞身来到她们身边,问道:“你们还能走动吗?” 林百惠见是柳惠,心下大定,掩住激动的情怀,说道:“我还能走动,倒是两个妹妹恐怕走不动了。” 柳惠担心敌人返回,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胳膊,说道:“百惠姐,我师兄在北边接应呢,跟我走。” 她携带两个人奔行,速度也比常人快了很多。 林百惠打起精神,才能勉强跟上。 每逢山崖,柳惠往返三次,将三人一个个地背上去。 当林百惠见柳惠额头上见汗时,苦笑道:“惠妹,我给你添累赘了,我……” 柳惠道:“百惠姐,一切等脱离了险境再说。” 夏一凡见到三人,满腹狐疑,问道:“百惠姐,怎回事?” 柳惠抢话说道:“师兄,先别问,趁敌人没有追来,把百惠姐、玫姐、徐丫姐带到咱俩那会休息的地方。” 夏一凡见三人嘴唇干裂,摘下水壶递过去,说道:“惠儿,先让她们喝点水。” 徐丫接过水壶,拧开盖子递向林百惠,说道:“姐,你先喝。” 林百惠舔着嘴唇,说道:“我身体底子好,还能坚持,这水留给你跟王玫喝。” 柳惠说道:“你们别谦让了,喝完水,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三人真是渴急了,将一壶水一股脑地全都给喝光了。 五人来到那座秃峰脚下,正巧于蓝、古走来,看到脏兮兮的三人,心里吃惊不小。 古月问道:“百惠姐,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们啦?” 林百惠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月妹妹,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快给我们弄点吃的来。” 于蓝道:“我回去拿饭。” 说着转身疾驰而去。 柳惠想急于知道情况,问道:“百惠姐,你们怎么离开了莲台山?又怎么被敌人困在山洞里?” 林百惠眼中含泪,说道:“前天晚上,大雨停后,我率女子别动队出山骚扰敌人。返回途中,发现少了王玫、徐丫两人,就把队伍交给前来接应的七中队指导员胡素青,孑身一人,回来找……她……俩,不想给敌人咬住了,无奈之下,才跟两个妹妹躲进山洞里。” 一句话说完,泪如雨下,抽咽起来。 柳惠知道事情绝非简单,说道:“百惠姐,不要瞒我,把实情告诉我。” 林百惠把头埋在腿弯里,边哭边道:“没有,没……有。呜呜!……” 第五十三章 惊闻变故(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把头转向王玫,问道:“玫姐,究竟怎么回事?”王玫抬眼望着山顶,缓缓说道:“前天晚上,别动队撤退时,我和徐丫押后,转过一个山脚,我俩掉队了。不久,敌人追了上来,我俩边打边撤,不想被敌人围困在一个山头上。紧要关头,百惠姐手持双枪杀上来,带我和徐丫杀出包围,且战且走,后来就被敌人逼到那个岩洞里了。惠妹,我们坚守了两天一夜,在你来之前,百惠姐说:‘柳惠、于蓝、古月、夏一凡没在山上,林秋明又人微言轻,不会有人来救咱们了。’其实,我们打死了不少敌人,死也值得了。后来百惠姐又说:‘姐姐尽力了,只是你们不该死啊!可惜,可惜,可惜啊!’” 夏一凡静静地听完,问道:“百惠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找王玫、徐丫?胡素青就没说跟你一起来找吗?还有孙大有,他是中队长,应该率队前来接应,可你怎么没有提他?” 见林百惠一个劲儿哭,又问道:“百惠姐,你莫非有难言之隐?” 林百惠慢慢抬起头,说道:“这……让我……怎么说啊!” 夏一凡道:“百惠姐,我想知道实情,你千万不能隐瞒,实话实说。” 林百惠犹豫了很久,才凄然说道:“前天晚上,我跟前来接应的七中队汇合后,才发现少了王玫、徐丫两人,当时便想带第一小队回来找人。胡指导员不同意,说不能因为两个人而牺牲大多数人。我说黑夜里,敌人情况不明,很容易把人找回来的。胡指导员说我啰嗦,说一切行动要听党的指挥。孙中队长帮我说话,并跟胡指导员提出要带一个小队一起跟我回来找人。胡指导严厉把孙中队长斥责了一顿,并说孙中队长思想没改造好,以后要继续加强改造。秋明君跟胡指导员争辩,不想惹怒了他,他说……他说……” 夏一凡见她吞吞吐吐地不往下说,急道:“他说什么?” 林百惠脸色愈发惨然,说道:“胡指导员说:‘林秋明,你一个种地的懂得什么?你配当指导员吗?我都怀疑你党员的身份,等会回去的,我向秦政委建议,拆散你们的夫妻店。’秋明君听他这话,气道:‘胡指导员,百惠当女子别动队队长,我当指导员是惠妹和一凡兄弟决定的,你怎说是夫妻店?’胡指导员非常强硬,说:‘我说夫妻店,你能把我怎地?’秋明君见他不讲道理,说:‘百惠,咱俩带女子别动队杀回去,不把王玫、徐丫两人救回来,誓不罢休。’胡指导员真是疯狂,竟然……竟然……” 古月早已义愤填膺了,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急道:“百惠姐,你说呀!” 林百惠脸上闪过一丝惊秫,说道:“胡指导员竟然拔枪,把枪口顶在秋明君的脑门上,说:‘我命你带女子别动队回山,如不然,我毙了你。’我担心秋明君的安全,赶忙说:‘胡指导员息怒,你看这样好不,别人都回山,我一个人回去找。’胡指导员沉吟半晌,才说:‘日本娘们就是麻烦,你乐意去送死,那怪不得别人。’于是,我把队伍交给了胡指导员,自己单人双枪,回来找王玫和徐丫。” 夏一凡一双眼神变化来变化去,恨声说道:“这个胡素青,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古月一掌拍碎一块石头,道:“胡素青胆大妄为,等见面的,我非一掌拍碎他的脑袋不可。” 柳惠却能压住怒火,问道:“百惠姐,褚大哥怎会让你率女子别动队出击啦?” 林百惠道:“惠妹,我知道你把皇协军第一师引到莲台山下,凭险固守,拖住敌人,侍机歼灭。前晚,风雨交加,我向褚大队长建议:‘这种天气,敌人会放松警惕,我们出击一下,更能把敌人死死地拖在这里。’褚大队长同意了,在征求意见时,秦政委却不同意出击,说:‘今晚行动,万一落入敌人的包围圈里,怎么办?林百惠,以后少给大队长出馊主意。’但在褚大队长一再坚持下,秦政委说:‘反正主意是林队长提的,那就锻炼一下女子别动队,让她们出击,七中队下山接应。’我率女子别动队离山后,一口气消灭了四五十名敌人,无一伤亡。敌人败退时,我见好就收,下令撤了回来。敌人醒悟之后,反扑时才把王玫、徐丫给截住了。” 古月又拍碎了一块石头,道:“秦大川这个王八蛋,竟敢对百惠姐不敬,真是胆大包天,我这去把他和胡素青的脑袋拧下来。” 林百惠抱住古月,道:“不要,不要因为我产生分歧,我毕竟是日本人,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古月的火气上来不是谁都能挡的,她分开林百惠的手,说道:“他们对百惠姐不敬,就是没把江湖三女侠和师弟放在眼里,不弄死他们,我出不了这口鸟气。” 柳惠扑过去将她按住,道:“秦大川不是原来装怂的秦大川了,咱们若是贸然进去,可能会把命丢掉。” 古月听她说得严重,问道:“可能吗?” 柳惠松开她,道:“非常可能,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转头向林百惠问道:“现在莲台山里谁说了算?” 林百惠瞧着柳惠焦虑的目光,只得直言相告:“整个莲台山,秦政委说话最有权威,各中队指导员说话也比中队长分量重。” 夏一凡惊讶道:“怎会是这样?” 林百惠道:“秦政委说党领导一切。” 徐丫一直躺着,这时坐起来说道:“秦政委一手遮天,天天训斥人,还把张豹撤了职,关了禁闭。” 夏一凡一张嘴惊得合拢不上,过了许久,问道:“撤职,关禁闭,怎么回事?” 徐丫道:“秦政委严令男女队员不许谈恋爱,炮兵中队的队员不听,就给张豹撤职了。在我们离山的头一个晚上,张中队长偷偷的与范晔约会,让秦政委撞见了,当晚要把他俩枪毙,以儆效尤,还是褚大队长说情,才把他俩关了禁闭。” 柳惠问道:“徐丫姐,那你跟李子谦的事,秦政委管吗?” 徐丫道:“管的更厉害呢!他找我谈话,说许志洪特种队是国民党的队伍,国民党是反人民的,要我与他们划清界限,严禁往来。” 第五十四章 结义之情(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脸色气得煞白,望着高耸的莲台山,差不多把肠子都悔青了,心想:“秦大川,我力排众议收留你,是想让你在队伍里传播党的思想,而非分裂队伍,夺取大权,另搞一套。你知道吗?敌人围山,你这样搞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 他不敢往下想了,向柳惠说道:“今晚不论如何,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进山。” 古月见柳惠手摸着额头沉吟不语,道:“师妹,褚大哥重义,队员又崇拜咱们师姐妹,只要咱们一露面,还不是一呼百应,拿下秦大川?” 柳惠摇摇头,道:“我想不通褚霸为何大权旁落?” 夏一凡道:“秦大川能言善辩,也许用什么话把大哥给套住了。” 柳惠道:“褚霸又不是孩子,怎能让人用话套住?他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让秦大川知道了,才会受制于人。” 徐丫忽地拍了一下大腿,道:“我知道了。” 见几人的目光全投到她身上,道:“奸情败露。” 这四个字说出口后,又坚定地点点头,接道:“肯定错不了,我见过阎大姐背人的时候偷偷的抹眼泪,而褚大队长常常借故教寇平阳刀法,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两人可能搞…。。搞…。。那事儿的时候,让秦大川撞见了,才不得不听人家的话。” 古月、夏一凡均觉得这话可信,皆想:“褚霸啊!万恶淫为首,你竟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真是活腻了。” 林百惠了解寇平阳,知她情系巴矮子,不可能做出出轨之事,本想把自己所知相告,可怕有挑拨离间之嫌,只好把目光盯在柳惠脸上,看她有什么反应。 徐丫道:“巴矮子真是可怜,好不容易……” 古月又拍碎一块石头,吼道:“别说奸夫淫妇了。” 徐丫吓得一呆,道:“不……说,不……说。” 古月心知自己疾言厉色把她吓坏了,柔声道:“徐丫妹妹,我就见不得别人乱搞男女关系,你说点别的。” 徐丫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怯生生的道:“吴燕不想受窝囊气了,劝许志洪趁敌人松懈之时,偷偷把特种队带走。许志洪没同意,说见到你们以后,再做决定。” 古月骂道:“都怪秦大川,这个王八蛋真是忘恩负义,咱们给他委以重任,他却不知好歹,趁咱们不在山里,兴风作浪,真是狼子野心。” 徐丫道:“李子谦最后见我一面时说,秦大川目的不纯,想完全掌控了抗日自卫大队,就会杀死你们,把队伍拉走。” 古月道:“他敢?” 夏一凡想到师妹曾说过,李团长、卫政委留下三支武工队,志在抗日自卫大队。 而眼下,秦大川正在付诸行动,正验证了师妹的判断,想到这里,说道:“秦大川是想把队伍拉走,但绝不会杀害我们。” 柳惠冷笑一声,说道:“师兄,秦大川为达目的,是个不折手段之人,咱们一旦阻碍了他行动,正如李子谦所说,他会孤掷一注,想办法把咱们杀掉。才我一直琢磨,依照褚霸的脾气,若奸情暴露,怎会让秦大川活着,听他摆弄?百惠姐,你心思细腻,可看出端倪?” 林百惠迟迟疑疑的道:“我……不能凭……猜测去说褚大队长,即使……知道一些,说出来也不好,会影响你们兄妹感情的。” 柳惠道:“百惠姐,队伍已到了生死存亡时刻,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去拯救?” 林百惠只得说道:“你们刚走那几天,褚大队长成天撸着脸,动不动就骂人。后来,突然间脸色变好了,但人也变了,什么事都听秦大川的。一天傍晚,我无意间听到褚大队长和阎大姐谈话,阎大姐说:‘有些规矩是惠妹定下的,都给改了,惠妹回来你不好交代,她会生气的。’褚大队长好像很生气,说:‘别跟我提她。’” 说到这里,见柳惠脸色冷峻之极,张了几下口,没有往下说下文。 柳惠脸色一缓,说道:“百惠姐,往下说。” 林百惠稍有犹豫,又道:“我听阎大姐叹了一口气,又说:‘你事事没有主见,全听秦大川的,你在军中的地位就被人看低了。’褚大队长说:‘我不管别人怎么看,秦政委的话对的,他是按照党的原则办事。你想想,一个队伍如不加强管理,是不是没有凝聚力、战斗力?那么,没有战斗力的队伍,怎么能打败日本法西斯?’阎大姐说:‘别说了。’她是掩面哭着跑走的。大约一周前,秦政委发展褚大队长和六个步兵中队长为预备党员,让他们以党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一切服从党的领导。” 柳惠的心情特别复杂,脸上充满了煞气,说道:“师兄,褚霸不讲情义,我要赏他一颗子弹。秦大川分裂队伍,胡素青见死不救,这不是八路军的作风,他们也得死。然后,你接任大队长,准备解决围山的敌人。” 夏一凡忙道:“杀不得。” 柳惠道:“他们必须死。” 语气冷冷的,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林百惠惊得坐立不安,后悔自己不该实情相告,她想保住褚霸、秦大川、胡素青几人的性命,哀求道:“惠妹,他们几人不该死,你斥责一番也就是了,大不了驱离莲台山。” 柳惠道:“百惠姐,不要替他们求情,他们不死,我们就难活。” 林百惠心知再求无用,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十几米,躺在了一片荒草上。 古月摸出两枚柳叶飞镖,在掌心颠了一下,道:“师妹,你把秦大川和胡素青交给我,你去对付褚霸。” 柳惠道:“你别跟添乱了,你回谷去拿几双被子,百惠姐、玫姐、徐丫姐三人,今晚要住在这里了。” 古月应了一声,蛮腰一扭,身影瞬间隐没在山林里。 在柳惠心目中,褚霸是个可敬的兄长,如今决定杀他,往事的一幕幕不禁浮现在眼前……夏一凡瞧师妹发呆,把她拉到一片树林里,问道:“什么时候进山?” 第五十四章 结义之情(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沉默片刻,道:“今晚三更。”夏一凡问道:“你想过杀死秦大川和胡素青的后果吗?” 柳惠闭上双目,道:“想过,如果李团长把队伍拉回来,若不辨是非,硬要替两人出头,我会采取闪电战,将独立团消灭殆尽。” 夏一凡一惊,推了柳惠肩膀一下,道:“你疯了?八路军是人民的队伍,你想成为人民的公敌吗?” 柳惠向后趔趄了一步,怒道:“你敢打我?” 夏一凡道:“我是让你清醒,不要与人民为敌。” 柳惠摸着肩膀,心中充满着委屈,道:“我是为了谁?还不是抗日自卫大队吗?” 夏一凡道:“凭你和两位师姐的武功,完全可以将秦大川和胡素青制住,送出莲台山,可为何偏偏要杀?是,这两人见死不救,犯了不该饶恕的错误,那也该由李团长、卫政委去处理,不该由你越俎代庖。” 柳惠道:“我猜测得到了验证,不杀几个人,李团长不会死心,还会派人来捣乱。” 夏一凡见她态度坚定,自己很难劝阻,心中便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柳惠回想师兄差点命丧斗风口,自己把师兄带离独立团,只想过平平稳稳的日子,却不想独立团阴魂不散,开赴礁子山。 自己不计前嫌,提前示警,让独立团躲过一场灾难,却不想独立团撤离后留下三支武工队,名曰开辟敌后抗日革命根据地,实为算计自己历尽艰辛拉起来的抗日自卫大队。 她回首独立团,尽是恨事,却见师兄苦苦思索,心知是为了秦大川和胡素青劳神,心中更气,道:“你推了我一下,我会记在秦大川的头上。” 走回来,见林百惠、王玫、徐丫三人正在大口的吃饭,而大师姐面容恬淡,露出一副似有所思的样子。 她把大师姐叫到一边,尚未开口说话,只听大师姐说道:“我碰上而二师妹了,情况尽知,想不到短短的十来天,山里风云突变,秦大川成了掌舵人。你想杀人,我不同意,等见到褚大哥尽量晓以利害,能不动手则不动手。” 柳惠道:“我意已决,请大师姐不要不要存有妇人之心。” 于蓝也知此番进山,凶险绝伦,若存善念,极有可能丢掉性命,当下微微一笑,道:“一切听你的。” 古月背来三双被子,柳惠找了一个干爽的山洞,又找些松软的干草铺在洞里,安顿林百惠、王玫、徐丫三人休息。 三更时分,柳惠、夏一凡、于蓝、古月从莲台山西边,凭借事先置留的山藤悄悄进山。 这晚,正值二中队第一小队放哨,候兵查哨之后,躺在一个山头上,望着渐渐西斜的月亮,心道:“姑奶奶,这里要发生大变,可怎么是好啊?我还想让你帮着找媳妇呢!看来是……” 忽听破空声,瞥眼看见四条飞快奔来的身影,心中狂喜,暗道:“可把你们盼来了。” 当即坐起,低声叫道:“姑奶奶,姑奶奶……” 柳惠飞身纵上山头,月光之下,瞧着侯兵惊喜的表情,把欲要点出的指风收回,问道:“侯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不在营房里睡觉?” 侯兵道:“我查哨了,查完之后,就懒在这儿了。” 柳惠又问道:“这里可好?” 候兵道:“不好,这里情况一天比一天遭。” 他向陆续上来的人打过招呼后,又道:“秦政委动不动就抓人、关禁闭。” 柳惠道:“关禁闭的人多吗?” 候兵道:“不少,估摸有一百多人了,大部分是炮兵中队和女子别动队的队员。” 于蓝发现了不少流动哨,问道:“侯大哥,为什么安排这么多哨兵?” 候兵道:“这是秦政委的主张,主要是用来防范特种队的。” 柳惠问道:“防范他们干吗?” 候兵道:“徐丫死了,徐二妞、寇平阳关了禁闭,李子谦、王虎、巴矮子等人来大队部闹了好几次,秦政委担心他们造反,夜里便加派了哨兵。” 柳惠心想寇平阳也被关了紧闭,那么“奸情败露” 一说应是子虚乌有了。 夏一凡向侯兵问道:“褚大队长还住在大队指挥部的隔壁吗?” 候兵道:“是,阎中队长搬过来跟他住在一起了。” 这颇出夏一凡意料之外,他早知道两人相好已不是秘密,但不论怎么浓情蜜意,如要住在一起,还是应该举行一个成亲仪式,这样才不至于让人说长道短。 柳惠捅了他一下,说道:“你看来人是谁?” 候兵抢先说道:“他是二中队的指导员王化民,这人是个好八路。” 古月做事冒失,左手已弹出一枚芙蓉针,欲要将王化民制住,听侯兵说他是个好八路,右手赶忙发出一掌,将芙蓉针震偏,但还是问道:“候小队长,你确信他是好八路?” 候兵道:“是,他为人直爽、仗义,我们二中队队员都喜欢他。” 王化民发现柳惠、夏一凡等人,难掩喜悦之情,飞步跑上来,一一敬了个军礼后,说道:“夏……连长、三位女侠,我即盼你们来,又怕你们来。每到夜里,我的心就不安生,很怕……很怕你们贸然来了中黑枪。” 夏一凡问道:“谁会打我们的黑枪?” 王化民据实相告:“还能有谁?秦政委呗!他向闫中队长要了九挺歪把子机枪,分给九名武功队员,埋伏在暗处,说只要你们出现,不用请示,就地射杀。我和段指导员暗暗叮嘱,千万不能开枪,可是不能保准啊!” 夏一凡差点把肺气炸了,喘了几口粗气,道:“秦大川啊!你疯了,简直不可理喻了。” 王化民道:“夏连长,你回来管一管秦政委、胡素青、张庆这几个人,不要瞎闹了,不要把张化余的那一套用在这里,要不就把这么好的队伍给搞散了。” 夏一凡拍拍他肩头,道:“我会管的,暂时不要把我回来的消息放出去。” 手一招,道:“大师姐、二师姐、惠妹,咱们去见大哥。” 转过一个峡谷,他停下脚步,掏枪顶在自己太阳穴上,道:“二位师姐、惠妹,今晚的行动要听我的,不然,我会自杀死在你们面前。” 第五十四章 结义之情(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这事变起仓促,于蓝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古月却想把枪夺下来,但见师弟掰开机头,把食指搭在了扳机上,忙道:“快把枪放下,我听你的。” 柳惠又气又恼,道:“为了几个不仁不义的家伙,你竟舍得离我们而去,太让我失望了。” 夏一凡却铮铮有词:“侠义之人,素来有忍让之说,可以别人负我,我却不能负人,别人可以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褚霸、秦大川、胡素青虽然……” 柳惠道:“别说了,听你的就是了。” 夏一凡向三人深鞠一躬,等来到褚霸居住的房前,听见呼噜声,轻轻敲了一下木门。 褚霸醒来问道:“谁?” 夏一凡轻声说道:“是我。” 褚霸听出是夏一凡的声音,马上推醒身边的阎立,低声道:“快穿上衣服,夏一凡回来了。” 黑灯瞎火的,阎立找不着衣服,把被子披在身上,低声道:“也没有地方躲藏,这可如何是好?” 褚霸道:“他不会进屋,你藏在门后便是。” 阎立担心两人闹僵,劝道:“你压点火气,不要因为秦大川,弄得兄弟阋墙。” 褚霸道:“别啰嗦了。” 摸到衣服穿上,把阎立推在门后,却迟迟不开门。 古月抬脚想把门踹开,夏一凡忙将她拦住,对着门轻声叫道:“大哥不想见我吗?” 闫丽见褚霸呆立不动,伸手轻轻地拉开了门闩。 夏一凡听见门闩打开声,推门一头钻了进来。 柳惠、于蓝、古月稍稍犹豫了一下,也相继走进屋中。 阎立看藏不住了,从门后走出来,点燃蜡烛,等把衣服穿好后,红着脸说道:“三弟、三个妹妹,快坐下歇歇。” 夏一凡见她改了称呼,落座之后,问道:“大哥,你跟阎大姐成亲了?” 褚霸面显尴尬,道:“我成亲怎么也要等三弟和三个妹妹回山,你们知道,我……跟阎立年纪都不小了,尚无子嗣,所以……所以……” 夏一凡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把驳壳枪,说道:“大哥,不说这事,我今晚回来,是想问问咱们磕头拜把子的事儿,还算不算数?” 褚霸目光盯在枪上,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夏一凡道:“大哥,如果还算数,咱们仍是兄弟,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若说不算数,我二话不说,抬脚就走,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永远不再相见。” 说着把枪放在了枕头上。 褚霸是个老江湖,从几人脸色上看出,山中变化,尽在几人掌握中,暗暗一叹,道:“自然算数。” 夏一凡道:“大哥,你即然还认我这个兄弟,那我问你几个事,请你一定要如实相告。” 褚霸道:“问吧!” 夏一凡道:“目前,这里谁是掌舵的?” 褚霸不直接回答,却道:“三弟,你……听说什么了?” 夏一凡道:“大哥,你还没回答我问话。” 褚霸道:“掌舵的应该是……我和秦……政委两人。” 夏一凡步步紧逼,道:“你俩人,谁听谁的?” 褚霸道:“这……这……” 夏一凡道:“大哥,你是豪爽之人,说话掷地有声,吞吞吐吐的不是你作风。” 褚霸目光灰暗,怅然道:“我听秦政委的。” 夏一凡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褚霸,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褚霸脸上肌肉抽动,道:“这……三弟,大哥不能说,求求你,别问了。” 古月忍不住了,道:“褚大队长,我替你说吧!你跟寇平阳偷情,让秦大川发现了,受到要挟,才拱手让出大权。” 褚霸举起右手,道:“月儿妹妹,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做苟且之事?如若不信,我可以发重誓。” 古月道:“不用,没有就好,如果有了,我古月……” 于蓝道:“二师妹,你别多话。” 向师弟努了一下嘴儿,示意他继续发问。 夏一凡自然意会,道:“大哥,你我是兄弟,难道……” 褚霸忽然蹲下身子,道:“三弟,别问了,我不想活了,杀了我吧!” 夏一凡重重“唉” 了一声,若是换个人早将一脚踢去,可是面对结义兄长,他只有耐住性子。 阎立抬眼见柳惠双目露出凶光,真怕她对褚霸下狠手,忙道:“我说,我说,这事怪我,是我不好……” 褚霸吼道:“不要说我。” 闫立道:“事已至此,没有必要隐瞒了。” 拿过一支枪递给夏一凡,道:“三弟,我拿了二千块大洋,想给公婆、娘家翻盖房子、置些田地,再帮三个小叔子娶媳妇,不想藏的时候,让秦大川看现了。事后,我跟你大哥说了,你大哥怕秦大川说出去,就……事事听他摆布。我……监守自盗,犯了错误,是死是活,随三弟处置。” 说完低头哭了起来。 夏一凡心里舒服了不少,扶起褚霸,道:“大哥,大嫂说的可是真的?” 褚霸道:“是,我找秦大川商议,想对闫立处以极刑,可秦大川不同意,说她是一番孝心,再说此事外人不知道,能压下就压下吧!也怪我存了私心,后来事事受制于秦大川这个瘪犊子。” 夏一凡把目光转向柳惠,说道:“惠儿,你看大……嫂的事怎么处理?” 柳惠听阎立说完话之后,心里豁然敞亮,听见师兄问话,道:“大洋是我跟两位师姐搞来的,大嫂随便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夏一凡道:“我们原来制定的纪律……” 于蓝道:“师弟别说了,你不能把目光放在这小事上,眼下,应该让大哥把各中队长、指导员召集到大队指挥部,解决当前队伍存在的问题。” 夏一凡点点头,道:“大哥,按照我大师姐说的,赶紧把人召集过来。” 褚霸心中释然,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道:“三弟,你带三个妹妹先去等候。” 四人来到大队指挥部不久,褚霸和各中队长、指导员陆续走进来。 秦大川进屋一眼看见柳惠、夏一凡等人,心中不由得砰砰剧跳,暗想:“他们怎么回来了?我安排的枪手为何没有动静?褚霸方才为何没有告诉我?……” 瞬息之间,已将诸多疑问在脑中过了一遍。 等他跟夏一凡打过招呼后,说道:“瞧我,忽然来了内急。” 他想借故去调动队伍,折身往出走,没走几步,忽见眼前一花,只听于蓝冷冷地说道:“再急的事儿,也要等等。” 第五十四章 结义之情(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见于蓝目光如电,满面寒霜,心知出不去了,带着忐忑的心情,坐到了座位上。 夏一凡缓缓扫视了大家一眼,问道:“张豹怎么没来?” 秦大川道:“他违反了纪律,已被撤职了。” 夏一凡又问道:“林百惠和林秋明怎么也没来?” 秦大川黯然说道:“林百惠牺牲了,林秋明因悲伤过度病倒了。” 夏一凡故作惊讶,说道:“百惠姐牺牲了,怎么回事?” 褚霸道:“前晚,我派她……” 秦大川干咳了一声,说道:“一凡,抗日自卫大队的事,有我操心就行了。等会儿,我让炊事班炒几个菜,咱们开怀畅饮一番,叙一叙这几日别离之情,然后,我送你和三个妹子出山。” 寥寥几语,便完全暴露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夏一凡盯了秦大川良久,才把目光移开,又逐一看了在座之人一眼,最后停留在褚霸脸上,冷声道:“大哥,咱们还是兄弟吗?” 褚霸一听急了,心想:“那会不是说过了,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当见夏一凡使劲向自己眨了一下眼睛时,顿时明白了,慢慢站起身子,大声说道:“三弟,你永远是我的三弟,咱们结拜时说过,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如……” 夏一凡岔话道:“大哥,你别往下说了,你……这个大哥当的不合格呀!” 褚霸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知他在演戏,便决定陪他演一下,当下瞪起豹子眼,道:“三弟,你怎能这样说大哥?” 夏一凡面显凄容,嘶哑着嗓音,说道:“大哥,我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抗日自卫大队羽翼丰满不需要我了,你呢?本是一方豪杰,跺一跺脚,大地也要跟着抖一抖,又何需我这毛头小子?惠儿、二位师姐,咱们走。” 褚霸起身抱住他,说道:“三弟,没有你和三个妹妹,就没有今天的抗日自卫大队。我说过,你和三个妹妹是抗日自卫大队的总指挥,大小事情,全由你们决断,谁敢不听,大哥一刀劈了他。” 成可言自从跟夏一凡比过武之后,对他崇敬的程度不下于褚霸,忽地跳到凳子上,说道:“一凡兄弟,你让我死,我皱个眉头不是爹娘父母养的。” 王铁柱、阎世骏、叶伟群也同声说道:“一凡兄弟,你让我们往东,我们决不往西。” 金良勋、卢富贵、孙大有三人当世之中最佩服柳惠、夏一凡、于蓝、古月四人,担心他们离开队伍,一个个起身堵在门口,皆声道:“一凡兄弟、三位姑奶奶,你们不能走,走了队伍就散了。” 柳惠没想到师兄会演这一出戏,与大师姐点了一下头,表示赞许师兄的做法。 夏一凡把褚霸按在凳子上,又让各人归坐,道:“大哥一番话,重新确定了我、惠儿和二位师姐在队伍中的地位,那我告诉大家,我们不走了,还在一起打鬼子。” 成可言带头鼓掌,喊道:“好,好……” 夏一凡待喊声平息,把目光转向秦大川,说道:“秦政委,你说抗日自卫大队的事儿,不用我操心了,是什么意思?是想赶我走吗?是想赶走江湖三女侠吗?” 秦大川原以为掌控了褚霸,就掌控了各中队长,可夏一凡几句话就让褚霸脱离了掌控,心里说什么都不甘心,当下没有回答夏一凡的问话,而是向褚霸说道:“阎中队长……” 柳惠不等他把话说完,喝道:“秦大川,闫中队长是我大嫂,她想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渲染,如果你嫌嘴痒,我可以用芙蓉针给你缝上。” 手一抖,十余枚芙蓉针齐刷刷地钉在秦大川的帽檐上,手法运用之妙,力道拿捏之准,恐怕当世找不出第二人。 秦大川觉得帽檐一震,摘下帽子一看,吓得脸如死灰,勉力镇静后,向夏一凡说道:“你看柳惠妹妹,就喜欢跟我开玩笑。” 夏一凡没作理会,冷声道:“秦政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 秦大川尴尬一笑,道:“一凡同志,我永远不会那样做,你和江湖三女侠是我们这支队伍的灵魂。同志们,我说的对不对?” 成可言等皆声道:“对。” 夏一凡看秦大川见风使舵的功夫确实了得,当下也不再计较,问道:“大哥,还有谁牺牲了?” 褚霸道:“王玫和徐丫。” 夏一凡离开座位,来回踱了几步,才道:“秦政委,你也许还不知道,王玫同志是烈士的遗孀,她丈夫原是徂徠地区区委干事,因叛徒出卖而牺牲了。” 秦大川演戏的功夫确实练到家了,双目之间,忽地噙满泪水,哽咽道:“如果我……知晓,就给她安排到……后勤中队了。王玫同志,我对不起你呀!” 夏一凡冷冷一笑,道:“秦政委,你说说这三个人是怎么牺牲的。” 秦大川瞧了褚霸一眼,说道:“一凡,这事你应该问褚大队长,他……” 夏一凡啪地拍了一下用木板搭成的桌子,忿声道:“秦政委,你推让什么?我大哥有你清楚吗?” 秦大川万想不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夏一凡,发起火来竟是这么凶,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说道:“前天晚上,林百惠队长请战,要打敌人的突袭,我本来不同意。但在褚大队长坚持下,便让女子别动队出击了。听说出击很顺利,但在撤退时队形乱了,林百惠见丢了王玫、徐丫两人,担心回来不好交差,把队伍交给前来接应的孙中队长和胡指导员,孤身一人去寻找,结果,三人落入敌人的重围中,全部牺牲了。” 夏一凡回想起林百惠的述说,脸上罩上一层严霜,向胡素青说道:“胡指导员,八路军是不把一名战士丢在战场上的,七中队跟女子别动队汇合后,你为什么没有率队寻找?” 胡素青脸色刷地一变,支吾道:“孙……中队长比……我清楚,你让他说……吧!” 孙大有霍地站起,骂道:“胡素青,放你娘的狗臭屁,如果不是你一手遮天,横竖阻拦,她们三人会死吗?” 第五十四章 结义之情(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马上斥道:“孙大有,给我坐下,你是预备党员,还有没有党性原则?” 孙大有气呼呼地说道:“秦政委,你少拿这个吓唬人,你的气我早受够了,不就是关禁闭吗?娘的,我等着。” 离开座位,转身就往出走。 夏一凡忙道:“孙中队长,稍安勿躁,你坐下来,听听胡指导员怎么说,如果他说得不对,你可以给纠正。” 金良勋伸手拉住孙大有,将他拉了回来。 胡素青瞧着夏一凡一双锐利的目光,心知不说不行了,沉忖片刻,道:“我们七中队按照秦政委的命令,负责接应,林队长与我们汇合后,发现少了王玫、徐丫两人,就把队伍交给我带回,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寻找,后……来都牺牲了。” 孙大有忍耐不住,用拳头锤了一下桌子,怒道:“胡素青,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想糊弄一凡兄弟吗?” 胡素青分辨道:“这……是实情,我……没有糊弄。” 孙大有气愤到了极点,说道:“你……” 夏一凡阴着脸,向孙大有摆了一下手,说道:“胡指导员,算你说得是实情,那我问你,你作为党员,作为八路军战士,作为武工队队员,你为什么没有率队回去寻找?” 胡素青道:“当时天太黑,我担心敌人的大队掩杀过来,才没有下达这个命令。” 夏一凡道:“那林百惠为什么没有率领女子别动队回去寻找,而单单自己一个人去了呢?” 胡素青道:“她个人英雄主义严重,也许是想单枪匹马……” 孙大有再也听不下去了,说道:“你谎话连篇,没一句是真的。当时林百惠队长要带一个小队回去寻找,你不同意。我也说带一个小队回去找,你把我怒斥了一顿。林秋明跟你争辩,你掏枪把他逼住了。一凡,我说这些话,那晚上在场的队员都可以作证。” 这时,褚霸的脸已气成了紫红色,吼道:“胡素青,你把我骗得好苦啊!成可言、王铁柱,把他给我拉出去活埋。” 夏一凡道:“慢。” 然后缓缓地说道:“大哥,人是我引上山的,我也要把他们送下山。他们原是我的战士,我了解他们,打鬼子人人都是好手,但是,他们做党的思想工作,还嫩得很。秦大川,你们操之过急了,再这样下去,我和大哥组成的抗日队伍,要毁在你们手里。后天天亮,你把一连战士全部集合,等我们打跑了山下敌人,送你们离开这里。” 秦大川满脸急相,说道:“一凡,你是一名老党员,做事要冷静。” 夏一凡笑道:“我还是叫你秦指导员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永远是打鬼子的队伍,也永远是革命的队伍,今晚,我决定送你们下山,不是脱离党的领导,而是要把党的思想正确的在队伍中传播。有一句话你听了或许放心,你们离山那天,便是王非上山之日。” 秦大川惊愕道:“你有王非的消息?” 夏一凡叹道:“他们伤亡很大,只剩下六个人了。” 秦大川一脸颓色,说道:“一凡,何必撵我们走,我们有错误可以改正,等王非上山……” 夏一凡道:“秦指导员,我意已决,你可以带人离开这里了。” 秦大川仍没有死心,把目光转向褚霸,说道:“大队长,队伍的建设已到了关键时刻,我这时离开,将前功尽弃,你还是跟一凡说说,把我留下。” 褚霸傲然一笑,道:“我三弟、惠妹、蓝妹、月妹是我们这支队伍的灵魂,有了他们,我们这支队伍百战百胜。之前,你做的一切,我是看在三弟的面子上,三弟既然不喜欢,你就是说破了口舌,我也不会替你说上一句话,你们走吧!” 秦大川黯然一叹,走到门口,被古月给揪住了,见她脸色不善,慌道:“你……这是为何?” 古月道:“我限你半个小时之内,收回暗藏的枪手,并把九挺歪把子机枪还给我大嫂,如若不遵,我打爆你的脑袋。” 手上一用劲儿,把秦大川丢到了门外。 夏一凡目光盯着门口,陷入沉思:“我把他们撵走,对是不对?山外到处都是敌人,他们离开后,到何处容身?将来见到李团长……” 沉思未定,只听成可言说道:“一凡兄弟,秦大川不让队员谈恋爱,并定下一条规矩,严令男女队员私下里约会,咱们还执行不?” 夏一凡笑道:“不执行。在咱们队伍里,有几百个三十岁以上的光棍,现在不谈恋爱,将来极有可能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大家想想,我们打鬼子、打土豪、干革命不就是想人人过上好日子嘛!所以,这条规定我给取消了。” 成可言朗声一笑,道:“是啊!我都三十二岁了,做梦都想娶媳妇,看着张豹和炮兵队员一个个都找到了心爱的女人,真他娘的眼馋啊!” 阎世骏道:“大成子,我大你三岁,不也是光棍一条吗?” 薛世藩说道:“我本来不是光棍,可我在成亲的那天,当地恶霸听说我媳妇漂亮,就派人把媳妇给抢走了。” 夏一凡听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全都表露出了对成家的渴望,朗朗一笑,说道:“过去,大家可能不理解,认为炮兵中队的队员一个个找到了意中人,是捷足先登。其实,每个人的婚姻是有缘分的,只要缘分到了,结婚生子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但话又说回来,只要是有机会,我和大哥会替大家想着这事的。” 卢富贵道:“八个步兵中队长,我是唯一有家室之人,已没有福气再消受了。但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 铁柱老弟,张豹能找到意中人,你不要嫉妒,要替他高兴。嘿嘿!说不定那天你也会红鸾高照了,那时,哥哥喝你的喜酒。” 王铁柱脸现愧色,说道:“我嫉妒张豹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所以,秦大川宣布撤销他队长职务的时候,我第一个叫好,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一凡、褚大队长,我求求你们,把张豹放出来,恢复队长职务,好不好?” 褚霸立马说道:“好,大成子,你去把那小子放出来。” 第五十四章 结义之情(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眯眼一笑,道:“等等!再关他一会,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褚霸见他笑得神秘,问道:“什么好消息?” 夏一凡道:“林百惠、王玫、徐丫三人命大,并没有死。” 褚霸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把眼睛瞪得溜圆,道:“三弟,你再说一遍。” 夏一凡大声说道:“我说林百惠、王玫、徐丫三人并没有死。” 两天了,褚霸每当想起三人,心里便如被针刺了一样疼痛,此刻,听三人没有死,眼圈一下子湿润了,喃喃的道:“太好了,太好了……” 孙大有的心情跟褚霸一般,泪花闪动,道:“一凡,你没骗我们?” 夏一凡笑道:“没有,她们确实活着。” 孙大有自打前晚回来,一直郁郁寡欢,总想,胡素青是有些霸道,但自己态度若是坚定,强行率队去寻找,林百惠就不会死,王玫、徐丫两人也可能找到。 他找胡素青吵过,也曾偷偷打过自己嘴巴,也向林秋明、李子谦请过罪,但做什么,都为时过晚。 如今,听到三人好端端的活着,一颗负罪的心登时晴朗了,夏一凡瞧着一双双惊喜的眼神,说道:“前天晚上,王玫、徐丫掉队后,被敌人困在一个小山头上,危急时刻,百惠姐突然出现,她杀开一条血路,冲上山头将二人救走。一个营的敌人紧追不舍,三人且战且退,后来被困在一个山洞里。她们没有东西吃,也没有水喝,敌人让投降也不投降,硬是坚守了两天一夜,直到今天中午才被惠儿救下。” 说到这里,流出两行眼泪,道:“百惠姐是一介女流,危难关头,不顾自身安危,孑身一人,救出王玫和徐丫,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舍己为人的精神,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啊!” 孙大有感触颇深,说道:“紧急关头,我让胡素青几句话给吓住了,而林队长却毅然前往,我真是枉为男子呀!” 王铁柱道:“跟林队长相比,我智谋不如她,勇气更是差得远。” 成可言道:“林队长情比天高,义比海深,值得我敬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表达着对林百惠的崇敬心情。 夏一凡性情直爽,对褚霸没有组织人手施救,如刺在哽,不吐不快,说道:“大哥,如果林百惠、王玫、徐丫是你亲妹妹,你会放弃她们吗?” 褚霸轻轻一叹,说道:“三弟,你对我可能有些误解,前天晚上,林秋明回来就找我,当时我要亲自出山去找她们,可秦大川告诉我,说人已经死了,并说敌人布下了埋伏,正等着我们入套呢。” 古月气道:“这个王八蛋,明天我非扒他的皮不可。” 成可言道:“古女侠,不能脏你的手,对付这种人,由我来。” 夏一凡担心再谈论下去,激起大家的愤慨,对秦大川等人不利,忙道:“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追究啦!卢富贵大哥,你快去告诉李子谦一声,徐丫还活着。孙大哥,你去通知林秋明。王铁柱大哥,你去放人,然后把张豹给我带到这里来。” 卢富贵、孙大有、王铁柱走不多功夫,李子谦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道:“徐…。。丫真活…。。着吗?她……在哪?” 夏一凡笑道:“是真的,惠儿救下了她们,等打跑山下的敌人,就把她们三人接进山里。” 李子谦扑通一声,跪在柳惠的脚下,泪流满面,说道:“姑奶奶,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说完磕头不止。 柳惠惊得慌忙跑开,说道:“师兄,快把他扶起来。” 许志洪一跨进门槛,看见李子谦的样子,笑道:“子谦,看你这份德性,真是给我丢人现眼啊!” 夏一凡给许志洪让过座位,说道:“许队长,我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你所受的委屈,还请不要挂怀。” 褚霸也道:“兄弟,是哥哥糊涂了,你有什么不痛快,尽管向哥哥撒。” 许志洪原本等夏一凡、柳惠回来,待围山敌人撤走,便带人离开,可听两人言语切切,笑道:“我许志洪可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别说没什么过节,即使有过节,今晚也一笔购销了。” 林秋明跑来了,走到柳惠面前,说道:“孙中队长都跟我说了,百惠没给咱抗日自卫大队丢脸。呜呜!……” 他是一个刀架在脖子上都宁死不屈的汉子,此时竟是嚎啕大哭,可见心中装满了无限的委屈和对妻子的爱。 柳惠待他哭声一停,说道:“林大哥,百惠姐带领两个身手并不矫健的女孩子,杀出重围,这在抗日自卫大队里,没几个人能够做到,我为她骄傲、自豪。” 林秋明抹掉眼泪 ,“嘿嘿” 不停的傻笑。 褚霸一旁说道:“秋明,病好了?” 林秋明笑道:“惠妹子给了我一剂良药,吃下自然没事了。” 张豹距离房门尚远,就扯着大嗓门喊道:“一凡兄弟,姑奶奶们,你们可回来了。我白天盼,夜里也盼,就盼你们快回来啊!你们知道吗?大队长不知让姓秦的给灌了什么迷魂药,成天稀里糊涂的,竟听那王八蛋的话。” 他声到人到,一双眼睛左瞅瞅、右瞧瞧,最后定在柳惠身上。 褚霸照张豹屁股踢了一脚,哼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关你半个月的禁闭。” 张豹连忙作揖,说道:“大队长,这关禁闭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三天就能把人给憋疯啊!你要是想关我半个月,咱们打个商量,你关我两天,就让我出来放放风,行吗?” 众人忍俊不住,全都笑出声来。 褚霸又踢了他屁股一脚,说道:“你以为咱们这里是菜市场、大车店吗?你给我听着,从现在开始,恢复你中队长的职务,好好地给我看着炮兵中队的那些臭小子。” 张豹故作惊讶,问道:“啊哟!大队长,你……你不糊涂了?” 褚霸气的“扑哧” 一笑,骂道:“混小子,你还想不想当中队长?” 张豹向后退了一步,嬉笑道:“龟孙子才不想当。” 褚霸横他一眼,说道:“再敢多嘴,老子让你去后勤中队,天天做被服。” 张豹冲他一咧嘴,笑道:“大队长,你这糊涂毛病可千万别再犯了。” 一句话说完,一步窜到门口,见褚霸没有打他的意思,又一步步地走了回来。 第五十五章 计骗敌人(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几人回来,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霾,顿时散去。闲聊当中,柳惠忽然想起褚霸那句话“别跟我提她” ,满心喜悦,登时化作乌有。 于蓝见她瞬息之间,脸色骤变,悄声问道:“怎么啦?” 柳惠摇摇头,抬脚往门口走去,一脚跨过门槛马上又收回来,转过身子说道:“喂!众位哥哥,我有话说。” 褚霸见她目光独独盯着自己,笑道:“说吧!” 柳惠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过去,每逢打仗,我总是喜欢出头,指指点点,指挥众位哥哥打仗。方才忽然想到,自己年轻识浅,见识、阅历、威望还不足,而在座的哥哥,哪个不是阅历颇丰、经验老道?所以,我想收敛锋芒,以前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众位哥哥谅解。” 话虽说得含蓄,但在座之人全都听得明明白白,一时之间,皆都脸上变色,仿佛是背靠的一株大树倒了,心里没了着落。 褚霸从柳惠的眼神里看出,她并非性子不定,故作托词,而是退隐之意已决,沉思琢磨片刻,说道:“惠妹,这十余天,大哥犯了很多错误,正如张豹所说,我让姓秦的给灌了迷魂汤,整天稀里糊涂的,你若是不高兴,打大哥几下,但千万不能心萌退意,不管我们啊!” 众人纷纷叫道:“是啊!姑奶奶,我们需要你,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夏一凡把柳惠拉回来,等她坐下,说道:“惠儿,论打仗,我和大哥远远不如你,你把队伍丢给我俩,用不了半年,就会把人折腾光了。好啦!你有什么不快,在今晚全都丢掉吧!天快亮了,你跟大师姐、二师姐趁天亮前离开这里,明晚再过来商议解围之事。” 柳惠嘟起小嘴,道:“倘若知道是白说,我不说好了,还让大哥多心了。” 在黎明之前,她叫上两位师姐离开了莲台山。 清晨,王玫钻出山洞,来到小河边洗了一把脸后,蹲着身子瞧水中自己的倒影。 瞧着瞧着,捡起一块石子丢向那个倒影,赌气说道:“我不要看到你,你也不要看到我。” 水花飞溅,波纹涟漪,只见那个倒影闪了几闪,待静下来时,仍是与她互视。 王玫努嘴“哼” 了一下,再不看水中的倒影,捡起一块扁扁的石子,弓起身子,用力甩了出去。 那石子贴着水面跳动,王玫一声欢叫,口中念叨:“一、二……” 于蓝飞落王玫身旁,道:“哟!玫妹够淘气的呀!” 王玫脸上一红,回头见柳惠、古月正在山洞旁跟林百惠和徐丫说话,弯腰把枪拿在手里,问道:“蓝姐,事情解决了?” 于蓝瞧她休息一宿,容色仍有些憔悴,拉她坐下,说道:“是,今天晚上,我和两个师妹就可能把你们送回山里。” 王玫连连摇手,道:“蓝姐,我不想回山里了,你把我带离这里,我要回青龙镇。” 她一语出口,令于蓝惊异万分,问道:“回青龙镇干吗?” 王玫道:“打鬼子,打死一个鬼子算是给刘涛报仇了,打死两个鬼子,我死了也不算亏本,打死三个,便赚了一个。” 原来,她被困在山洞里,以为必死无疑,但想到刘涛是死在鬼子手里,自己打死多少皇协军也不算报仇,便干脆不打了。 她把狙击枪丢给林百惠,自己躺在洞里等死。 昨晚,她一觉睡醒,忽然想到,倘若再发生这种事情,自己一个鬼子没打死,岂不是死不瞑目? 当听于蓝要把她送回山里时,便急着把想法说了出来。 于蓝从王玫手里拿过枪,压上五颗子弹,扭身朝五十米开外的一株树干上开了一枪,说道:“玫妹,枪膛里还有四颗子弹,你有一颗子弹能打在我方才留下的弹孔上,我就会把你送回青龙镇。” 说着把枪递给了王玫。 王玫一愣,道:“那弹孔太小,我看不见啊!” 于蓝又把枪抓在手里,开完四枪,说道:“走,咱俩去看看。” 王玫走到那株大树前,见树干上只有一个弹孔,道:“蓝姐,你后来四枪打飞了。” 于蓝呵呵一笑,用掌力将五颗弹头震出,道:“七百米的距离,定位、移位射击,我不会差上毫厘。” 王玫惊呆了,过了好久,才眨了一下眼睛,道:“蓝姐,你真神了。” 于蓝道:“你如果苦练,三个月之后,起码能五打三中。” 微微一顿,又道:“你以为打死几个鬼子,就报仇了?就够本了?就赚了?不,我们一条命,要比倭奴珍贵百倍、千倍,不杀死百个、千个倭奴,我们死也不能明目啊!还有,我们活着的人,就要坚强的活着。映玉妹子跟你经历差不多,甚至比你还凄惨,可她活出了精彩,成为人人敬重的女英雄。” 王玫平素很少与人交谈,自然不了解丛映玉,于是问道:“你……你……说丛映玉的身世跟我差不多?” 于蓝道:“她丈夫原是地下交通员,也是因高翔的出卖而牺牲了,可是她没有就此萎靡下去,苦练枪法。如今,死在她枪下的鬼子已不计其数了。” 王玫眼睛一亮,道:“蓝姐,你说过教我枪法的,可……” 于蓝笑道:“小师妹给了你狙击枪,也是想教你的,只是这段时间太过忙碌,把你给撇在一边了。来,我先教你如何瞄准。” 王玫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双手端枪,认真听于蓝讲述。 十几分钟过去了,于蓝见王玫双臂发抖,道:“玫妹,把枪放下,等我请示师傅后,把呼吸吐纳之法传授给你,增强体质,这样,你练枪也就事半功倍了。” 王玫双目含泪,激动地“嗯” 了一声。 这时,徐丫跟柳惠、古月、林百惠走过来,笑道:“王玫姐,惠妹送枪的那天,我就让你跟江湖三女侠学枪法,今日得偿所愿,你怎么谢我呀?” 王玫甩动着发酸的双臂,道:“怎么谢呢?对啦!我缝两套小衣服送给你,好不好啊?” 徐丫听了大羞,娇嗔道:“王玫姐,不理你啦!” 于蓝给她把了一会脉,道:“幸亏宝宝没折腾出事。对了,你不是在后勤中队嘛!怎来了女子别动队?” 第五十五章 计骗敌人(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徐丫躺在荒草上打了一个滚后,扑哧一笑,道:“蓝姐,在后勤中队,成天缝缝补补的,闷死人啦!我找到秦政委,要求来女子别动队,他很好说话,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她从小有男孩子性格,喜欢冒险,喜欢跟村里顽童打架,常常弄得灰头土脸的回家,让娘亲大骂一通。 但性格使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男孩子气仍是十足。 柳惠见她嘻嘻哈哈的笑,道:“你真胡闹,自己怀孕了还逞强。” 于蓝道:“小师妹,你别说她了,她都显怀了,赶紧张罗给她办婚事吧。” 柳惠点头道:“今晚回山,我就找燕姐张罗这事。” 女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你一句、我一句,又啰嗦了好一阵,柳惠三人才离开。 于蓝回到翠云谷,听师傅说天龙带周四海、廖明、丛映玉在北边深谷之处练枪,草草吃过饭,把柳惠、古月叫到一株大树底下,商议王玫练枪之事。 柳惠道:“断魂谷是练枪最好的地方,我想一会儿送饭时,回来把王玫带进断魂谷,咱们有时间就教她,没时间就让玉姐陪她练。” 于蓝道:“这主意不错,只是她晚上住哪?” 柳惠道:“我求师傅,让她住进翠云谷。” 古月道:“师傅会同意?” 云婆婆在不远处教强儿、芸儿两个孩子打坐,早把她们的谈话听在耳里,向两个孩子嘱咐了几句,径直走来,扳着脸立在三人面前。 于蓝微微一惊,心想:“师傅耳力惊人,定是听到我们谈话,心里不愿意,才有这种表情。” 她本想认错,只听小师妹说道:“师傅,您都听见了?” 云婆婆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柳惠搂住云婆婆的脖子,笑道:“师傅,您真好!” 云婆婆只要给柳惠搂住脖子,即使有天大的气也会化作乌有,更何况此时并未真生气,扳脸只是给三个徒弟做出个样子看,令她们以后不要再往谷里领人。 习惯地打了柳惠一下屁股,道:“以后再不许给我找麻烦了。” 柳惠双腿离地,盘在师傅腰间,脑门又顶在师傅的脑门上,笑道:“师傅的话,就是圣旨,谁再往谷里领人,我帮师傅打断他双腿。” 云婆婆双手托住她屁股,边走边想:“这孩子屁股圆而有度,眉毛竖而不散,看来她跟凡儿住在一起,并没做逾礼之事。” 古月瞧着师傅的背影,道:“师姐,师傅对我从不这样,非打即骂,真是有偏有向。” 于蓝道:“小师妹从小乖巧,练功勤奋,你呢?淘的像个野小子,师傅没把你丢掉喂狼吃就不错了。” 说着一抬脚,飞身奔向谷北。 这天中午,柳惠把丛映玉、王玫带到断魂谷。 丛映玉已从于蓝口中得知王玫的命运跟自己相同,见面极是热情,互通年岁后,她年长一岁,便以妹妹相称。 王玫已有射击基础,柳惠纠正了几个动作之后,大感困倦,打了个哈欠,道:“玉姐,你来陪玫姐练枪,我回去睡一会儿,晚上再来接你们回谷。” 她生怕有狼过来,捡了两大堆柴禾,又嘱咐了几句,才放心离开。 丛映玉的枪法是柳惠一手调教出来的,也算是名师高徒,有她在一旁悉心调教,王玫的枪法可谓是进步神速。 然而,过了半个小时后,王玫两臂酸麻、腿脚发软,射击的准头越来越差。 她心下有些气恼,使劲儿躲了两下脚,端起枪瞄了半晌才扣动扳机,可这次子弹偏离得更加离谱了。 丛映玉劝道:“玫妹,你累了,歇一会再练。” 王玫犟劲上来了,咬牙坚持,又过了半个小时,别说是把枪身端平,就是空手把双臂抬平就困难,恼得她蹲在地上啜泣起来。 丛映玉在一旁宽慰,忽然想起柳惠让她跑步、爬树的事儿,道:“玫妹,你是体力跟不上,才影响了射击的准头。” 王玫揉揉眼睛,抬头问道:“哪怎办?” 丛映玉笑道:“惠妹教我的时候,我体力还不如你呢,她让我早、中、晚在谷里跑三圈,锻炼腿力,还让我天天爬树,练习臂力和身体的协调性。” 王玫站起来说道:“玉姐,我去跑步。” 丛映玉道:“我陪你跑。” 两圈下来,王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看丛映玉像没跑过一般。 两人坐下,丛映玉问道:“你有孩子吗?” 王玫幽幽的道:“怀过两次孕,都流产了,我这辈子是享受不到儿女绕膝的幸福了。” 丛映玉劝道:“你还年轻,别那么悲观,将来找个好男人嫁了,会有孩子的。” 王玫轻声道:“我不能对不起刘涛,不会再嫁人了。” 丛映玉淡淡一笑,望着远处的瀑布,道:“过去,我想法跟你一样,死了都不会再嫁人,只想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可是,惠妹设了一个圈套,让廖……明哥出现在我眼前,他……他体贴我,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对我干爹、干娘、儿子也好,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王玫听她娓娓道来,满眼尽是幸福之光,想到自己孑身一人,不禁悲从心来,流出两行清泪,道:“你命好,可以再遇上好男人,我不会了,等将来打跑了鬼子,我就去老山洞守候刘涛,了此余生。” 丛映玉道:“你趁早打消这念头,说不定惠妹正在给你物色好男人呢!” 王玫幽幽的道:“在我眼里,只有刘涛是好男人。” 话一出口,觉得不妥,又道:“我好像不记得廖明是谁了,他是抗日自卫大队队员吗?” 丛映玉道:“不是,你认识廖安吗?” 王玫道:“是不是经常跟许志洪在一起的哪个男人?” 丛映玉点头道:“是,他便是廖明的哥哥,因他哥俩痛恨鬼子,从皇协军里跑出来投靠了许志洪。后来惠妹把廖明哥介绍给我,现在跟我住在翠云谷。” 王玫笑道:“廖安长相不凡,廖明定然也是个伟岸男子。” 丛映玉道:“他长得高高大大,你见到也会喜欢的。” 王玫推了她一把,道:“呸!我才不会喜欢你的男人。” 两人虽说初识,但因命运相同,此刻就像闺中密友一样搂抱在一起,咯咯笑个不止。 第五十五章 计骗敌人(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天黑前,柳惠将王玫带到翠云谷,给师傅等人介绍后,王玫一一施礼。 云婆婆瞧她秀眉凤目,身材姣好,心中欢喜,笑道:“孩子,我老太婆不喜欢这些俗套,以后住在这里,随随便便的就好。” 王玫不敢抬头,轻声道:“是,老人家。” 丛映玉拉过她的手,道:“婆婆,我俩先去吃饭,然后再来陪您老人家。” 云婆婆道:“玉儿,枚儿气色不好,你让她多吃点。” 丛映玉边走边道:“知道了,婆婆。” 于蓝待王玫走出房门,道:“师傅,王玫体弱,我想把呼吸吐纳之法传授给她,行吗?” 见云婆婆点头,又道:“我想让天龙挨着西厢房单独给王玫盖一间房子,让她长住,您看好吗?” 云婆婆呵呵笑道:“这孩子面相善,师傅见她就喜欢上了,留下来正好可以陪我。” 于蓝没想到师傅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心理愉悦,转身向袁天龙说道:“明天你带四海和廖明那儿都不要去,在家里盖房子。” 袁天龙对刘涛的死一直抱有歉意,岂能不应? 当夜十一点,柳惠、于蓝、古月三人打探完敌情,把林百惠、徐丫带回了莲台山。 林秋明、李子谦见到爱人,当如隔世,不顾众人在场,抱着心爱的女人哭得泣不成声。 柳惠看着这一幕,泪水不知不觉地充满了盈眶,心想:“他们两对只是分离了三个晚上,而自己跟师兄却分离了近二千个日日夜夜,思念之苦,岂是眼前两对可比?” 想到这里,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吴燕走到她身边,用身子撞了她一下,道:“惠妹妹,你总是能给人惊喜,李子谦这小子……” 柳惠抹掉眼泪,道:“你来得正好,大师姐说徐丫开始显怀了,婚事不能拖了,你看看是不是早点给办了?” 吴燕跟古月一样,也是个急性子,笑道:“选日不如撞日,那就选在今晚吧!我这去跟志洪说。” 一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柳惠找到夏一凡,见他正跟褚霸站在一起,道:“我跟你俩商量个事情。” 褚霸以为要解决敌人围山的事儿,抢着说道:“惠妹,不用商量,你直接安排就是。不过,要安排大哥打头阵。” 柳惠知他理会错了,笑道:“燕姐姐想今晚把徐丫和李子谦的婚事给办了,我来找你俩商量,咱们是娘家人……” 夏一凡道:“这山还让敌人围着,急什么?” 柳惠道:“哼!就你不着急。” 褚霸见她脸色不悦,笑道:“我看行,咱们商议一下,看怎么把这场婚礼办好。” 三人商议了半晌,也没商议出结果。 柳惠道:“咱们什么都不懂,我看还是跟大嫂和大师姐商议吧!” 她找来于蓝和阎立,话刚刚说到一半,阎立笑道:“徐丫的新衣、新被我早给准备好了,洞房也好办,红烛也有,就是没有酒和鞭炮。” 褚霸见阎立未雨绸缪,心中一喜,道:“有了新衣、新房那就好办了,咱们炖上几锅马肉,以水代酒,点上几堆篝火,红红堂堂的,再开上几枪,就等于放鞭炮了。” 于蓝道:“男方是许志洪主婚,那就不用说了。徐丫山上没有亲人,女方就请大哥、大嫂主婚。” 阎立脸一红,道:“我……这个大嫂名不正、言不顺,还不能和褚……大队长一起主婚。” 褚霸笑道:“能,就这样决定了。” 柳惠见阎立还在犹豫,笑道:“大嫂,你如果为难的话,我们先给你补办一场婚礼,这样,你当主婚人,便不会难为情了。” 阎立“呸” 了她一下,道:“蓝妹,咱俩去布置洞房。” 许志洪瞧吴燕急急地跑来,上前一把扶住她,道:“黑天瞎火的,乱跑什么?” 吴燕道:“惠妹让我过来给你说,今晚让李子谦和徐丫两人成亲。” 许志洪一楞,道:“一凡和褚大哥会同意吗?” 吴燕悄声道:“你真傻,他俩还不是听惠妹妹的。” 许志洪踌躇片刻,道:“可什么都没有准备,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子谦。” 吴燕握住他手,道:“不用准备,两心相印就是最好的。” 夜色朦胧中,许志洪见她一笑之下,更是娇媚动人,不由得心口一热,低声道:“今晚给我留门。” 吴燕笑道:“你今晚不是新郎,我才不给你留门呢!快去张罗人家的婚事吧!” 柳惠见许志洪、吴燕携手而来,问道:“燕姐姐,许队长同意了吗?” 吴燕道:“这等好事,志洪哥自然会答应的,就是夫家没准备什么,委屈了徐丫妹妹,你们娘家人可不许挑理呀!” 柳惠笑道:“现在不挑,以后你们给补上就行。” 夏一凡见许志洪一直盯着自己,笑道:“许兄,我们没有意见,我大嫂早把嫁衣给准备好了,只要你一点头,咱们马上给他们操办婚礼。” 许志洪道:“好!咱们分头准备。” 过了半个小时,阎立把洞房和新娘子的装扮都已准备好了。 又过半个小时,炊事班班长派人传来信,说马肉炖熟了。 卢富贵被委任知宾,见双方都已准备妥当,高声喊道:“点火,鸣放鞭炮!” 霎时之间,山谷里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一阵排枪过后,卢富贵又喊道:“请新人入场。” 只见李子谦身穿一身新衣服,在特种队队员陪伴下走入场中,站在了左首。 柳惠、古月把身穿红衣的徐丫搀扶过来,站在右首。 卢富贵高声礼赞,夫妻俩按习俗先拜天地,再拜褚霸、阎立、许志洪,最后夫妻交拜,新娘被送入洞房。 秦大川没有接到邀请,听见枪声,跟胡素青、张庆两人跑出屋子,看见谷里燃起了一堆堆篝火,皆被搞糊涂了。 段亮从另一间屋子冲出,问道:“秦指导员,怎么回事?” 秦大川摇摇头,道:“张庆,你去看看。段亮,准备战斗。” 张庆跑走了,段亮却是没动。 不一会儿,张庆慌慌张张地跑回,道:“秦指导员,是在举行婚礼,你知道新娘是谁吗?” 秦大川心有不耐,道:“别打哑谜,快说。” 张庆道:“新娘子是徐丫,我还看见林百惠队长了。” 秦大川一听之下,脸色骤变,问道:“你没有看错?” 张庆道:“绝对没错。” 第五十五章 计骗敌人(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秦大川的脸拉得老长,喊道:“胡素青,你给我过来。”胡素青距他不远,把张庆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脑袋嗡地一下,又听秦大川他口吻不好,磨磨蹭蹭地走过来,问道:“指导员,你……叫我……有……事?” 秦大川脸色难看至极,道:“那晚,你回来说,亲眼看见林百惠、王玫、徐丫三人倒在了敌人枪口下,现在林百惠、徐丫怎么又回来了?” 胡素青嚅嚅了一阵,道:“那晚,林百惠队长走后不……久,枪……声大作,后来……后来……就没了声音,我……就以为她们都牺牲了。何况褚大队长当时在场,我……也不得不那么说。” 他说这话也不是实情,那晚,林百惠救出王玫、徐丫两人,边打边撤,枪声时松时紧,持续起码有二十余分钟。 秦大川脸色肃穆,说道:“胡素青,你变了,变得不像一个八路军战士,我现在撤掉你班长的职务,你还要写一份深刻的检查,青龙武工队暂由张庆负责指挥。” 他跟胡素青同乡,以前做事,事事向他三分。 而此时厉声厉色,每一个字从嘴中说出,均是掷地有声。 胡素青走后,段亮道:“秦指导员,我有几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秦大川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斥道:“娘的,有屁快放,别掖着藏着的。” 段亮生就一副臭脾气,听他言语难听,立时火冒三丈,喝道:“秦大川,你跟我说话干净点,别人怕你,我却没把你放在眼里。” 秦大川真不敢激怒他,脸色稍缓,道:“段队长,你有什么话要说?” 段亮压住心头火气,道:“秦指导员,过去,你知道自己指挥打仗是门外汉,每逢打仗,因有一凡在,你不发表意见。可是,自打一凡离开队伍,你一改过去做法,每逢与敌交战,独揽指挥权,还听不见别人意见,白白牺牲了不少战士。来到莲台山,你背着一凡、柳惠……” 秦大川最是听不得别人的批评,不等段亮说完,喝道:“段亮,你除了资历老些,懂什么?你懂党的……” 段亮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差一点鼻尖碰上鼻尖,道:“放屁,老子懂的东西,你不一定懂,你懂的东西,都在老子肚里装着呢!要不老子跟你摆一摆?” 秦大川一时愤慨,忘记了段亮的火爆脾气,退了两步,抹掉脸上的吐沫星子,道:“好啦!你什么都懂,我不如你,行了吧!快回房睡觉吧!” 段亮摇摇头,道:“我还不困,有几句话,我不吐不快。” 秦大川暗暗后悔,后悔不该惹恼这个刺猬猬,当下挤出一丝笑容,道:“好,你说。” 段亮道:“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想改造抗日自卫大队,把他们拉到咱们独立团这边,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支队伍人员组成比较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造好的。但你急功近利,靠抓辫子、恐吓、关禁闭等手段,结果怎样?” 秦大川道:“工作方法是要因人而为,但夏一凡昨晚不回来,再过几天,我就会率队突围,与独立团主力汇合了。” 段亮见他竟有这种想法,惊愕了半晌,才道:“秦指导员,你怎不想想,这支队伍如果没有改造好,你能把他们拉出多远?一凡、江湖三女侠在这支队伍身上注入了大量心血,他们能轻易放弃吗?他们日后追上来怎办?” 秦大川道:“我是为咱们独立团发展壮大着想,假如我把队伍拉走了,夏一凡、柳惠等追上来与我为敌,我只能把他们拿下。” 段亮想他暗中安排枪手之事,道:“说好听的是拿下,说不好听的,是乱枪打死,对吗?” 秦大川重重地点一下头,道:“对。” 段亮道:“秦大川,他们是打鬼子的英雄,你把他们打死,是在帮鬼子的忙,是民族的罪人。” 他心下不能宁定,这句话说完,竟是气得呼呼大喘。 秦大川道:“段队长,你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夏一凡、柳惠用江湖义气、男女私情笼络人心,将来这支队伍是要乱套的,走不远的。” 说到这里,情绪有些失控,吐了一口吐沫,又道:“夏一凡和柳惠不管是人前人后,成天卿卿我我,他们自己这样也就罢了,还怂恿队员谈恋爱,今天这个约会,明天那个约会,要是长久下去,他们还能打鬼子吗?段队长,你看看今晚,夏一凡让一个女队员跟立场还不鲜明的国民党士兵结婚,你用脑子想想,他的立场那里去了?他还是不是一名布尔斯维克?” 段亮道:“八路军有这方面的约束,地方武装……” 秦大川打断他的话,道:“好啦!你别说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深了,夏一凡见大家没有睡意,闲聊了一会儿,用肩膀靠了一下柳惠,低声道:“今晚忘个事,应该把秦大川、段亮和武工队队员都请来参加李子谦和徐丫的婚礼。” 柳惠仰望着夜空,“嗯” 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夏一凡见她沉思的样子,附耳说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想当新娘子?” 柳惠推了他一下,手指灰蒙蒙的上空,道:“你看咱们头顶上这片夜空,跟周围有什么不一样?” 夏一凡抬头看了一眼,想起师妹受伤,山崎追击的那个夜晚光亮示警之事,道:“比周围的亮。” 柳惠一个鲤鱼打挺站直了身子,道:“正愁找不到破敌之法,不想一场婚礼帮了大忙。” 夏一凡问道:“什么破敌之法?” 柳惠道:“别问了,你赶紧命人熄灭火堆,然后组织一个中队队员,带上一部电台,点燃火把缓慢往北走,火把要越亮越好。我和大师姐、二师姐带上一部电台,登上南边山梁,察看敌人的动向。” 夏一凡也是聪明之人,但竟没明白她想干什么,问道:“这是为何?” 柳惠道:“我看能不能把敌人调到北边去。” 夏一凡这下明白了,笑道:“好!我会让敌人上当的。” 柳惠转身向褚霸说道:“把队伍全部集合起来,准备好弹药、绳索,一旦我有命令传来,立即执行。” 褚霸应道:“是。” 第五十五章 计骗敌人(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火堆熄灭之后,夏一凡道:“叶大哥,让一中队队员点燃火把。”叶伟群一声令下,一百多个火把瞬间燃起,照亮了头顶上空。 夏一凡道:“跟我走。” 他走高不走低,想尽量让敌人看清火光的移动。 婚礼鸣放枪声时,钱东申借着酒劲儿摆平了严旺财的二姨太后,又在跟严旺财的五姨太苟合。 五姨太闻听枪声,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将钱东申掀翻,赤条条的跑出账外,惊叫道:“柳惠来了,柳惠来了……” 原来,柳惠率人攻打颜家集,五姨太惊吓过度留下病根,平时看不出来什么,但一听到枪声,精神就会错乱。 卫队长守在帐门口,拦腰将五姨太抱在怀里,道:“不要嚷。” 这时候,除非枪声停止,五姨太神智才能恢复,所以,口中仍是嚷道:“柳惠来了,柳惠来了……” 卫队长一拳将五姨太击晕,抱进军帐里,道:“师长,枪声来自莲台山,不明其故,还请师长定夺。” 钱东申见他抱着五姨太不撒手,心中不悦,道:“知道了,把人放下,滚出去。” 穿好衣服,等走出账外,枪声已经停止了。 王羽的军帐跟师长挨着,听着隔壁传来浪声浪语,心绪不能宁定,暗道:“奶奶的,明晚老子也让卫兵弄来几个女人销魂。” 听见枪声,跑出账外恰好碰上程戈,问道:“哪来的枪声?” 程戈摸摸他耳朵,道:“人家长两个,你一个没少长,不会自己听吗?” 王羽气的狠狠咬了一下牙,等辨别出枪声的出处,跳着脚骂道:“兔崽子们,怎么停了?继续开枪啊!你们开枪,老子把你们看做孝子贤孙,就当过年了听鞭……” 钱东申听他嚷的心烦,虎着脸道:“王副师长,嚷嚷什么?幼稚不啊?让士兵们听见,不怕把大牙笑掉吗?” 程戈素来瞧不起王羽,斜了他一眼,出言奚落:“王副师长,你尽说些孩子话,真是童心未泯呀!” 王羽反唇相讥:“程参谋长,你派一个营的士兵对付三个女人,不但死了营长,还让人家跑了,你说幼稚可笑不?” 钱东申不想听两人相互讥讽,道:“跟我来。” 走进营帐,见两个女人已穿好衣服,喊来卫队长,道:“派人把她俩送回颜家集。” 卫队长心中大喜,美滋滋的把两个女人带走了。 钱东申斜躺在木板床上,皱起双眉苦思冥想。 王羽坐在一块石头上,从兜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着之后,开始喷云吐雾。 程戈则显得有些烦躁,在帐中踱来踱去。 这也难怪,他在钱师长面前夸下海口,布下口袋阵,要将柳惠、于蓝、古月一网打尽,可是折腾了不少天,连人家一个影子都没看见。 刚刚松懈下来,又雨夜遭袭,损失惨重。 好不容易反击成功,将三个厉害角色堵在山洞里,却又损兵折将,让人家给跑了,令他恼火又窝火,寝食难安。 方才的枪声让他脑中一片混乱,寻思:“难道是内部出现不和,发生了火拼?难道是出现逃兵,被抓住枪毙了?难道是断粮了,他们打猎物充饥吗?” 忽然,他想到莲台山上空发亮,应是点燃火堆,在烧烤猎物。 想到这里,喜形于色,正想把心中所思告诉钱师长,忽地帐外有人喊道:“报告。” 钱东申听出是二团长谢大麻子的声音,说道:“进来。” 谢大麻子撩开帐帘,迈步走进来,敬礼之后,道:“师长,有开小差的,被我抓回来了,您说怎么处理?” 钱东申道:“这点小事也来烦我,挑了,喂狼吃。” 谢大麻子道:“六十多人,全挑了?” 钱东申翻身坐起,骂道:“娘的,好你个大麻子,出现这么多开小差的,你是怎么带的队?” 谢大麻子一脸苦相,道:“师长,给养跟不上,天天喝粥,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钱东申道:“这个时候开小差,纯粹是扰乱军心,你回去审问,查出谁是领头的,然后送到我这里来。” 谢大麻子道:“是。” 程戈心绪渐宁,又踱了几步,道:“山里被困的人断炊了,决战就在这两天。” 他成竹在胸,一句话说完,脸上露出傲慢之色。 王羽问道:“你能掐会算?” 程戈道:“王副师长,你知道莲台山上空发亮是怎么回事?” 王羽眨了眨眼睛,道:“那是星星多的缘故呗!” 程戈嗤笑一声,道:“他们是在烧烤猎物,我想莲台山里有猎物也是有限的,他们快熬不住了。” 钱东申道:“程参谋长说得有理,我们要加强防御,不能让他们突围出去。” 他拿出一瓶汾酒,又让卫兵拿过来几瓶罐头,道:“我酒醒了,继续喝。” 三人酒刚刚喝下了一半,谢大麻子慌张跑来,差点碰倒酒瓶子。 王羽骂道:“大麻子,你像个木马蠢牛,领头的查出来没有?” 谢大麻子道:“我不是为这事而来,是……” 王羽道:“你他娘的说话干脆点。” 谢大麻子道:“不知为什么,莲台山北边上空,时有白光闪动。” 程戈放下酒碗,叫道:“不好,柳惠要率人突围。” 钱东申道:“程参谋长,你快去布置,万万不能让柳惠突围出去。” 程戈走出营帐,看了看北方的夜空,叫过来一名参谋,道:“马上给毛飞扬团长发报,命他率领三团即刻向北进发,堵截柳惠的北逃之路。给萧广昆团长发报,命他率一团向北接应三团。” 参谋走后,又道:“谢团长,你率二团跟师部一起北移。” 谢大麻子应道:“是。” 钱东申走出账外,看着开始行动的士兵,心中出现了不安,只是不安什么,一时却难以想明白。 柳惠隐在山梁上看得清清楚楚,回头向通讯兵说道:“给褚大队长发报,让他率炮兵中队、重机枪中队、成可言、王铁柱两个步兵中队和各步兵中队的掷弹手、机枪手、弹药手,以最快的速度向我靠拢,并让大队长把林百惠给我带来。给夏一凡发报,告诉他敌人已经上套,让他在北面继续迷惑敌人。” 她一口气交代完,向两位师姐笑道:“今晚的战斗,虽不能全歼敌人,但也能至少歼敌一半。” 第五十五章 计骗敌人(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用鼻子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笑?如在北边峡谷尽头,事先埋伏下两个中队,敌人不是全歼了?” 柳惠道:“你以为我是诸葛孔明,能掐会算吗?” 古月撇撇嘴,似乎还想挖苦几句,忽觉屁股疼痛,推了柳惠一把,问道:“拧我屁股干嘛?” 柳惠动作快,早把手拿开了,心想褚霸还要等一会带人来,不如跟二师姐斗斗嘴儿打发时间,当即说道:“你看见啦?说不定是那个小白脸稀罕你,偷偷拧了一下呢!” 她嘴上说话,手并没闲着,速度极快地在古月屁股上又拧了一下。 古月翻个身子,目光盯在一株树上,道:“大师姐,你看树上是什么?” 于蓝抬眼望去,道:“没什么啊!” 古月道:“你在仔细瞧。” 柳惠不疑有诈,道:“我看看。” 抬眼的功夫,古月将她扑倒,然后侧卧在她腰上,照她屁股就打,道:“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柳惠连忙求饶:“服了,服了。” 于蓝看着两人嬉闹,回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带着两个师妹和一个师弟,时常追逐玩耍,跟眼前的情景相差无几,不禁暗叹:“时光飞逝,转眼嫁作他人妇。顽童绕膝,往日游玩奈何去?” 柳惠见古月压着自己不动,又不好施展武功将她制住,眼珠儿一转,道:“二师姐,等一会儿,我兵分三路,让你跟百惠姐指挥一路可好?” 古月笑道:“早说呀!你就不用受皮肉之苦啦!” 双手一按地,飞上一株大树,坐在树干上,晃悠双脚,跟淘气十足的小顽童不两样。 一个小时后,褚霸带人赶来,向柳惠说道:“怎么打,你下命令吧!” 柳惠望着山坡上站立的黑压压的队员,道:“大哥,你让二中队、三中队队员用绳索把炮兵、机枪手、弹药手及大炮、重机枪、弹药等即刻调运到山梁下方,然后,你率人在入山密道处集结,等候我命令。” 褚霸道:“好。” 于蓝徒手攀下山梁,展开轻功,向南兜了一个大圈子,回来说道:“小师妹,南边山里空寂,没留下一人。” 柳惠听了心里更加有底了,她打乱编制,兵分三路,右路由于蓝指挥,自己指挥中路,左路由古月、林百惠两人指挥。 这时,天空飘来了一片片云层,遮星闭月,更加增添了夜色浓郁。 柳惠行事素来小心,生怕被敌人发现,率人没有直接向东走,而是斜插东南方向。 张豹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走在前面,不时地指指点点。 走出三四里,柳惠留下古月、林百惠这一路,交代了一番之后,又带人继续往前赶。 又走出二三里,柳惠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张豹大哥,有敌情。” 张豹向后退了几步,向于蓝说道:“小姑奶奶好像有些紧张。” 于蓝道:“咱们携带的都是重武器,行动不便,还没有步兵保护,一旦落入敌人的包围圈中,遭受的打击是致命的。” 张豹道:“我怎没发现敌情?” 于蓝道:“小师妹的功力超凡入圣,警觉能力无人能比。” 柳惠提足功力,凝神静听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才道:“张豹、金良勋两位大哥,你俩带人在这里隐蔽,千万不要弄出响动。大师姐,跟我来。” 两人向前穿过一片树丛,又向右翻上一个石岗,眼前出现一个不大的深谷,只见十几名皇协军端枪守在一个山洞两侧,洞口前方燃起一个火堆,火苗不大,发出微弱的噼啪响声。 于蓝凑过头与柳惠耳语道:“洞里关押着人,洞外的敌人好像是负责看守的。” 柳惠掏出一把芙蓉针,道:“下杀手,尽快解决掉这些看守的敌人。” 于蓝点点头,也从怀里摸出一把芙蓉针。 柳惠示意了一下,两人微一长身,身子陡然下扑,同时,手中芙蓉针倏地脱手,无影无声地射向敌人。 敌人的周身要穴中针,纷纷倒地不起。 洞内关押着六十多名逃兵,他们陡见洞外看守士兵一齐倒地,惊愕之余,吵嚷着往外冲。 但还未等冲出洞口,一股柔劲扑面卷来,掀翻了冲在前面的两人。 众人骇然,张目望向洞外。 柳惠、于蓝现身堵在洞口,皆声道:“都老实呆在洞里,谁也不许出来。” 一个身材魁梧之人挤到前边,道:“两位姑娘掌力惊人,不知是哪门哪派,师承何人?” 柳惠瞧他年约三十岁左右,脸上有棱有角,五官如刀刻般分明,暗赞:“好一个伟岸之人。” 但见他身着皇协军军服,露出鄙夷的眼神,道:“先把你的名号报上来吧!” 那人道:“我叫马泰,原来在鲁北一带,江湖朋友抬爱,给起了个绰号‘开碑手’。” 柳惠道:“你力能开碑,足以说明武功不俗,可是你穿上这身汉奸皮,真是可惜了一身修为啊!” 马泰听了脸上暗暗发烧,道:“穿上这身皮,也是实属无奈啊!” 柳惠问道:“你们为什么被关押在这个幽深的洞穴里?” 马泰道:“我带大家开小差,被抓了回来,就关在这里了。” 柳惠瞧着洞内一双双惊愕的眼神,向马泰说道:“今夜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那我是杀了你们,还是让我封住你们的穴道呆在这里?” 马泰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道:“姑娘虽说掌力厉害,怕也不容易办到吧!” 柳惠平素最敬重有骨气之人,此刻被他给说笑了,道:“马泰,你胆量不错,可为什么甘心当汉奸呢?” 马泰道:“我带弟兄们本来想投军打鬼子的,可没想到投错了门,要不才不会开小差。” 柳惠竖起大拇指,道:“好,有骨气。我叫柳惠,她是我大师姐于蓝,实不相瞒,今夜我要灭掉钱东申的一师,放你们怕去通风报信,所以,才有两条路让你们选择。” 马泰双目放出奇光,抱拳说道:“江湖三女侠一下子来了两位,我马泰真是有眼福啊!但柳女侠方才说有两条路供我们选择,我想还有第三条路也可以选择。” 柳惠笑道:“说说,看我能不能接受。” 马泰道:“咱们可以合作,帮你打钱东申。” 柳惠道:“你拿什么让我相信?” 马泰思踌躇片刻,道:“四根指头,你砍吧!” 说完伸出了左手。 第五十六章 三路炮火(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见马泰却是一条硬汉,道:“你同意了,你的弟兄会同意吗?”一言犹尽,洞内人齐声说道:“我们以马大哥唯首是瞻。” 话音一落,一个个伸出了左手。 柳惠道:“钱东申是个软柿子,比较好捏,鬼子可不一样,你们敢打吗?” 众人皆道:“敢!大不了丢了脑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些人原来不是走镖的,便是看家护院的,武功虽是不高,但江湖习气极重,故此说出的话,与普通当兵的大是不同。 柳惠道:“好,你们欠我四根指头,现在马上跟我走。” 张豹见柳惠、于蓝带回这么多皇协军,问道:“小姑奶奶,怎么回事?” 柳惠道:“多嘴,出发。” 当马泰看到一门门大炮、一挺挺重机枪时,先是“呀” 了一声,随后道:“弟兄们,咱们帮抬这些重家伙。” 山野沉寂,偶尔会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声音凄厉,飘散在漆黑的夜色中,实属令人恐惧。 王羽立在一株古树下,听见树上猫头鹰猴头发出渗人的响声,抽出勃朗宁手枪,仰头喊道:“娘的,叫魂啊!” 说着朝树上开了一枪。 猫头鹰受到惊吓,鸣叫一声,扇动翅膀飞走了。 王羽开了第二枪,并骂道:“扁嘴畜生,我让你叫。” 钱东申气的一巴掌扇过来,骂道:“你缺心眼啊!真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羽捂着生疼的脸颊,愕然道:“钱师长,你……怎么打……我?” 钱东申狠狠剜他一眼,道:“娘的,你再捣乱,老子就不打你耳光了,而是毙了你。” 王羽心头一凛,道:“你……” 程戈正想奚落他几句,忽见一名参谋跑来,向他说道:“一团、三团全部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只等山梁上下来人,便给予致命的打击。” 程戈道:“好,给一团、三团发报,战斗未打响前,暴露目标者,死。” 这句话说完,向王羽发出了几声阴笑。 钱东申从望远镜里看着莲台山上空忽北忽南的一道长长的光亮,一阵兴奋一阵失望,看了半个多小时,胳膊酸麻,放下望远镜,道:“程参谋长,你判断会不会有错?” 程戈虽有担心,却能沉住气,道:“师长,不会错,我想他们是在搬运物资,黎明前,战斗一定会打响。” 钱东申连御两女,又走了十几里山路,腿脚酸软,打了个哈欠,道:“王副师长,你跟程参谋长在这里盯着,我去睡一会儿。” 敌人在焦急的等待中,没等来山梁上下来人,却等来了隆隆的炮声。 程戈听炮声来至南边,心中大惊,暗道:“不好,我上当了。” 王羽更惊,道:“程参谋长,怎么回事?” 声音近似于嘶喊,但是,程戈在惊慌之下,哪里能够听得见? 轰! 轰! 轰! ……柳惠率领的中路,十门九十二式步兵炮,从东至西一字排开,炮口对着不同方向,发疯似地轰炸。 霎时之间,山野在抖动、消融,沉沉地发出哼哼声。 中路炮击不久,左右两路跟着发难。 那一颗颗炮弹,宛若一颗颗流星,呼啸着落在敌人的头上。 各路机枪手、掷弹手在大炮轰鸣中快速向前挺近,欺进射程后,各自寻找位置,但听轰隆隆、哗啦啦,两种声音交织,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大炮打远程,歪把子、掷弹筒打近程,构成了两道骇人的烟幕。 尤其是重机枪手,他们大展神威,手握机枪枪柄,圆睁双目,一个个咆哮着把子弹洒向奔逃中的敌人。 这场战斗,最先遭受攻击的是谢大麻子的二团,二团原作为预备队跟师部一起行动,可谢大麻子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是要打人家的埋伏,不知人家怎么会从身后兜上来。 他大战经验丰富,虽身陷炮火当中,但头脑十分清晰,趴下身子一滚,从山坡上滚落到山下,起身奔向师部。 此时,爆炸溅起的烟尘像乌云一般,漂浮在大大小小的山头上方,翻翻滚滚,骇人之极。 钱东申的师部临时搭建在一个峡谷里,周围怪石嶙峋、灌木茂盛,他蹲在一块大石后面,瞧着这种场面,心里把程戈恨得要死,向刚刚跑回来的王羽说道:“娘的,程戈这个王八犊子,他害了我呀!” 原来柳惠刚刚下达攻击命令的时候,钱东申躺在指挥部里,眼皮刚刚合上,轰隆隆的炮声一下子让他惊坐起来,正要叫喊卫队长,那卫队长却慌忙冲进来,喊道:“师长,大……事不……好……” 钱东申还算沉着,骂道:“蠢货,惊慌什么?” 走出营帐,看着四周弥漫的烟雾,咳嗽了一声,叫道:“程参谋长……” 程戈没来,王羽却出现在身边。 王羽听师长骂程戈,一时忘记了恐慌,忿然道:“这个王八蛋,他把咱们带进阴沟里了。” 钱东申哀叹一声,道:“王副师长,抱怨已无济于事,想办法突围。” 王羽道:“眼下,咱们置身于人家的轻重火力之下,突围只能是加快死亡的速度,唯有一法,或许还能生还。” 钱东申问道:“什么办法?” 王羽发现谢大麻子的身影,道:“正好他来了,命二团死守这里,等待一团、三团来救援。” 钱东申犹豫不决,道:“一团、三团能来救援吗?” 王羽道:“咱们一师最会打仗的不是程戈,而是一团长萧广昆,估摸他现在就已派人,悄悄地绕到敌后,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钱东申点点头,便把希望寄托在萧广昆身上,当见谢大麻子连滚带爬的来到身前时,喝道:“娘的,慌什么?赶紧回去,组织防御。” 谢大麻子气喘吁吁地叫道:“师长,如此猛烈的炮火,你让我怎么组织防御?” 一句话说完,数颗子弹从头上方飞过,吓得赶紧趴在了地上。 一颗子弹擦着钱东申眉毛飞过,他开始觉得是一道热风掠过,随后觉得眉毛处有些烧灼感,抬手一模,眉毛皆无,吓得立马趴在了谢大麻子身边。 第五十六章 三路炮火(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王羽还算镇静,一把拉起谢大麻子,揪住他衣领,大声叫道:“谢团长,这么密集的火力,我们冲是冲不出去了,只有坚守。好在萧团长已派人包抄敌人的后路,只要让你的弟兄们坚守半个小时,那时前后夹击,不但能转危为安,还能消灭敌人。” 谢大麻子也知眼下往出冲,决不是上策,一听有援兵包抄敌人的后路,顿时兴奋起来,道:“好!” 转身又连滚带爬的往回跑。 峡谷里的灌木开始燃烧了,浓浓的黑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钱东申、王羽无奈,在卫兵搀扶下,闯过火墙,顺着峡谷向北逃窜。 谢大麻子的三营被安置在最南边一个山坡上,首当其冲,最先遭受到轰炸。 顷刻之间,死伤无数,未死之人,还没逃离山坡,数挺机枪毁灭了他们逃生的幻想。 火光之中,马泰依稀辨出一些熟识之人的身影,向身边的弟兄们叹道:“人的命啊!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如果,我不带你们开小差,咱们现在也跟那些人一样了。” 有人道:“将来打鬼子,像这般摧枯拉朽的打,那该多好啊!” 马泰道:“我耳朵里已经听满了,江湖三女侠打鬼子,简直就像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炮声不止,枪声不停。 最后,谢大麻子的三营三百多人,不是被炸的粉身碎骨,就是被机枪打成蜂窝状,竟无一人生还。 南边一座山峰上,萧广昆望着连天的炮火,忧心忡忡的道:“林副团长、李参谋长,想扭转败局,比登天都难啊!” 参谋长李胜武道:“萧团长,真让你料到了,这是柳惠的计谋。” 萧广昆喟然一叹,道:“柳惠第一次用烟,这一次用火,异曲同工,可是师部那些大佬们,就是眼睁睁地往人家设好的圈套里钻。” 他那里知道,第一次放烟,毁掉大炮,是林百惠给褚霸献计。 第二次才是柳惠施计,但巧合的是,两次都跟火有关。 李胜武看了一眼林涛,低声道:“萧团长,我看趁这混乱之际,咱们……不……如脱……” 萧广昆暗暗捅了他一下,没让他把话说下去,道:“也不知师部那些大佬们撤到哪了?” 林涛是程戈的心腹,程戈把他派到一团当副团长,主要是用来监视萧广昆。 这时,他淡声说道:“估摸再有半个小时,师部就能撤过来了。” 话一说完,忽地“咦” 了一声,道:“史宏大怎跑来了,难道他把守的山头也受到炮火攻击了?” 萧广昆待史宏大来到身前,瞧他狼狈的样子,心中已经了然,道:“史连长,说说你的山头是怎么丢的。” 史宏大心有余悸的道:“萧团长,可了不得了,炮弹就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眨眼的功夫,我三连就死伤好几十人。” 萧广昆瞥了一眼林涛,见他脸色露出急相,问道:“史连长,对方有多少人?” 史宏大道:“不知道,只闻炮声,不见其人。” 萧广昆沉吟片刻,把身子转向林涛,道:“林副团长,从炮声和枪声上断定,他们集中了所有轻重武器,从南边发起了三路进攻。但是,不论多么完美的战役,都有它薄弱的地方。现在,他们薄弱的地方就在东面和身后,即使有兵力保护,兵力也是有限。我们若想扭转败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我命令你率领一营,即刻出发,从东边绕到他们身后,发起突袭,待他们阵脚一乱,我率二、三营从正面掩杀过去,这样,不但会救出钱师长、王副师长、程参谋长,还可以扭转败局,一举歼灭柳惠。” 林涛心悬程戈安危,当即受命,率领一个营翻山越岭,快速绕向于蓝的左翼。 古月、林百惠这一路,凭借着猛烈的火力,层层推进,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攻陷了大小十几个山头。 古月开始还能指挥,不停地呼叫:“开炮,开炮……打……使劲打……” 后来,看见乱跑的敌人,干脆不吭声了,抄起狙击枪就打。 打了一会儿,她感觉不过瘾,冲到前面,抢过一具掷弹筒,自瞄自发,发射的速度比两人还快。 这下她又开始兴奋了,口中大呼大叫:“狗汉奸、狗腿子,二姑奶奶给你们超度亡魂,让你们来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林百惠在炮兵和前沿两个阵地来回奔跑指挥,见古月的样子,喊道:“月妹,闷声打,别影响别人。” 古月简直要打疯了,道:“百惠姐,你好好指挥,别管我,也别说我。” 她眼力不是普通掷弹手能比的,每一枚榴弹的炸点都是要命的地方。 失去掷弹筒的那名掷弹手蹲在她身边,道:“二姑奶奶,你太厉害了,是怎么练的呀?” 古月那有空搭理他,把一个山丘上的敌人全部给掀翻之后,丢下掷弹筒,窜到林百惠身边,指着一座灰蒙蒙的山岭,问道:“百惠姐,炮弹能打到哪里吗?” 林百惠顺着她手一看,道:“能,没问题。” 古月道:“那岭上有不少敌人,给我狠狠地轰。” 林百惠知道她师姐妹三人眼力异于常人,马上下达了炮击命令,四门大炮一齐开火。 萧广昆刚刚把三营布置在那座山岭上,只待一营打响,便会冲杀过去。 可他万没料到人家突然舍近求远,把炮弹打了过来,心下惊道:“这是什么打法?莫非他们有先天预判的本事?如果是这样,林副团长和一营危矣!” 今晚,吴燕给许志洪留门了,听见门响,朦胧中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媚声道:“志洪哥,你今晚不是新郎,却偏要当新郎。” 许志洪将门闩插上,转身扑到床上,道:“燕妹,你今晚不是新娘,却要给我当新娘了。” 吴燕柔声道:“人家愿意夜夜给你当新娘。” 两人软语温存,恣意怜惜,直至沉沉睡去。 炮声将许志洪惊醒,起身穿上衣服,道:“燕妹,你好好睡觉,我去看看。” 吴燕拉了一下没拉住,道:“早点回来。” 第五十六章 三路炮火(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出门碰上廖安,才知柳惠已率人出击了。登上山梁瞧了一会,兴奋之余,心道:“柳惠啊柳惠,有这等好事,怎让我做壁上观?你太不够意思了。” 忽然想到,敌人若想扭转败局,势必会从东边做文章。 闻听身后脚步声,回头见是褚霸,道:“褚大哥,东边可能会出乱子。” 褚霸迟迟等不到出击命令,急着攀上山梁,想从高出观察战况进程,此刻一听许志洪的话,道:“许老弟,我三弟诱敌没回来,这里拜托你了。” 跑下山梁,亲自率领二三两个步兵中队出山支援。 王虎攀上山梁观战,看得正起劲,忽感觉身边多了一人,侧眼见是李子谦,道:“就因为你,姑奶奶才没让我们去凑热闹。” 李子谦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道:“管我什么屁事?” 王虎踹了他一脚,正要开骂,感觉身边又多了一人,扭头看是徐二妞,压着嗓门叫道:“快把头低下,小心流弹。” 徐二妞是徐丫的本家姐姐,长了一双特别撩人的大眼睛,她身子往王虎这边凑了凑,轻声道:“这样高的山梁,子弹飞不上来。” 王虎用手压住她头,道:“那也得小心。” 徐二妞歪头向她甜甜一笑,道:“你脑袋比别人大一圈,小心的应该是你。” 王虎嘿嘿傻笑了几声,正要把李子谦撵走,好跟徐二妞说几句体己话儿,又见巴矮子、毛六子等人一个个过来,心里嘟囔道:“妈的,竟打扰老子的好事。” 许志洪见自己手下独缺吴燕,剩下全部赶来了,喊道:“特种队队员,带上枪弹,准备跟我下山。” 走到卢富贵身边,道:“老卢,这场战役不小,前方的炮弹恐怕不足了,你赶快找到阎大姐,把炮弹运上去。” 卢富贵答应了,攀下山梁,召集手下队员。 秦大川、段亮等人也攀上山梁,望着庞大的战场,心中无不感叹。 冯玉甫道:“敌人已全线溃退了,这样的战斗,也只有柳惠能办到,可惜啊!天亮之后,我们将要离开这里啊!” 王化民性子最是直爽,说道:“还不是怪秦指导员?成天瞎折腾,这下好了,惹怒了夏连长,不让在这里呆了。” 张庆是秦大川错误路线的忠心执行者,听王化民把矛头直接指向秦指导员,心中有气,道:“王化民,你不要瞎胡咧咧,犯错误的是胡素青,是他谎报消息,是他处理事情不当。夏一凡迁怒秦指导员,要把我们赶走,终究会有后悔的一天。” 王化民道:“张庆,你问问在场的每一个人,秦指导员的做法对是不对?” 张庆道:“问就问,段队长、冯玉甫……” 秦大川心里烦极了,叱道:“都把嘴给我闭上。” 王化民瞪了张庆一眼,张庆心有不服,怒目与他相对。 段亮瞧两人像是斗架的公鸡,抬脚走到两人中间,道:“把能耐用到鬼子身上,少在这里耍横。” 说着把目光又投向战场,当看见东边燃起大火时,惊道:“不好,敌人抄了柳惠后路。秦指导员,我们赶快去支援。” 秦大川犹豫一下,道:“段队长,杯水车薪,我们去了也无济于事。” 段亮向他躲了一下脚,喊道:“同志们,跟我来。” 秦大川踌躇片刻,抬脚跟在了后面。 战斗打响之后,夏一凡飞身往回赶,当看到全副武装的秦大川、段亮等人,问道:“你们现在就想走吗?” 秦大川摇摇头,道:“一凡,敌人开始反击了,柳惠妹子可能落于下风,我们想去增援。” 夏一凡淡淡一笑,道:“增援就不用了,你们如果现在想离开,我马上派人送你们走。” 秦大川见他一点儿也不紧张,问道:“一凡,东边燃起大火,怎么回事?” 夏一凡一愣,随即说道:“我不知道,但没什么可奇怪的,我相信惠儿会取得完胜。” 秦大川道:“你这么相信吗?” 夏一凡道:“我了解她,又有两位师姐相助,今晚,皇协军第一师即使不被消灭,也将是一蹶不振。” 秦大川欲要支援,并非情愿,此时神情一暗,道:“一凡,你非得赶我们走吗?” 夏一凡把脸扭向一旁,道:“你们呆在这里无益,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秦大川瞧他一张脸冰冷如霜,已知无法改变他心意,脱口说道:“我要见王非。” 夏一凡道:“他在蟠龙峰上。” 秦大川心中豁然一亮,道:“一凡,你这里既然容不下我们,早走晚走都是走,那我们还不如现在就走。” 夏一凡逐一看了战士们一眼,最后拍了拍段亮肩膀,道:“段队长,二郎峪地处偏僻,地形又复杂,党组织也没有遭受到破坏,那里工作应该好开展一些。” 见段亮眼含泪花,只觉心口一堵,仿若千斤负重,良久,才呼出一口气,道:“段队长,你们需要粮食和子弹,跟我来。” 他找到阎立,给每个战士配备了一百发子弹,道:“段队长、秦指导员,粮食能背多少背多少,吃没了再来找我。” 他送走了段亮等人,脑中一片混乱,眼眶里噙着泪,独自回到了大队指挥部。 却说林涛率人走进一片森林里,走了几十米,忽然有人喊道:“救命啊!我被毒蛇咬伤了。” 周围的人一听,神情立马紧张起来,全都停下了脚步。 有经验的人,忙用枪托轻轻地敲打地面,防止毒蛇爬过来咬伤自己。 那毒蛇的毒性甚大,顷刻功夫,被咬伤之人,呼吸开始出现困难,趴在地上,有力无气地叫道:“救……我,快……来……救我,救……” 林涛担心叫声会暴露目标,悄声道:“一营长,别让他叫了,赶紧送他上路。” 一营长没有犹豫,把三连长叫到身边,道:“林副团长有令,那人救不活了,给他一枪,帮他解除痛苦。” 林涛踢了一营长一脚,骂道:“娘的,你猪脑袋啊!不能用枪,用刺刀。” 三连长打着火折子,抽出绑腿上的匕首,一步步向那人迫近。 林涛看见火光,忙道:“找死啊!赶快熄火。” 三连长熄灭火折子,口中不瞒地嘟囔着,等走到那人身旁,噗地一声,匕首深深地刺进了那人胸腔里。 第五十六章 三路炮火(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周围的士兵直觉得心里一揪,好像那一刀不是刺在别人身上,而是刺进了自己身体里。 当三连长拔出匕首时,一股血箭喷射出来,溅了三连长满头满脸。 那人临死前发出一声哀鸣,声音凄厉之极,令人听了毛孔悚然。 树高林密,浓见度极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 皇协军怕毒蛇找上自己,妄自丢掉性命,皆都用枪托震地,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 林涛在卫兵保护下,一步步向前挪动。 他耳听着炮声,心急如焚,不时地催道:“快点,快点……” 三连长绕过一株大树,偶然抬下头,一眼看到树腰上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闪着绿莹莹的光芒,死死地盯住他不放,顿时吓得 “娘呀” 一声大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别人以为他被毒蛇咬伤了,人人惊惧,四下逃逸。 三连长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忐忑不安中,偷偷地向上窥视一眼,见那双碧绿的眼睛还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猛然想到刚刚被自己刺死那人,于是,翻身跪倒,叫道:“兄……弟,你死得冤啊!我……无心杀……你,可我……是军令难违,实在是迫不得已啊!你化作了厉……鬼别……来找我算……帐,要找找林副团长、一营长,是他俩下的命令,你若是来……索命,去找他……们吧!” 说完,磕头不已。 树上那两点绿芒乃是猫头鹰的眼睛所发,这只猫头鹰生存了近三十年,在同类中属于祖母一级的,所经大风大浪无数,根本不为枪炮声所动。 但被三连长的举动弄懵了,见他又磕头又作揖,担心对自己不利,煽动着翅膀飞上了树梢。 方才,林涛听到惊叫声,以为又有人被毒蛇咬伤了,说道:“一营长,这里毒蛇真多,告诉大家要提高百倍的警惕。” 一营长交代过后,问道:“伤者如何处理?” 林涛道:“用刺刀挑了。” 一营长看林内漆黑,随时有被毒蛇咬伤的危险,又听说柳惠用兵通神,极可能偷袭不成反搭上一条命,于是,暗暗打了一通退堂鼓,道:“林副团长,这个被毒蛇咬伤之人还有救,你看这样行不,我带两人把他送到团部去救治?” 林涛不笨,马上猜到了他的意图,道:“少废话,执行命令。” 一营长无奈,叫道:“三连长,林副团长有令,把那人给我挑了。” 三连长见那双恐怖的眼睛不见了,正在叩谢,听了一营长的话,起身问道:“一营长,你让我挑哪个?” 一营长听不见喊声了,道:“算了,继续前进。” 三连长神智尚不清楚,大声说道:“一营长,我……方才看见被我捅死那人了,他……死得冤枉,已化作了厉……鬼,要索你和林副团长的命。” 一营长勃然大怒,骂道:“放屁,再胡言乱语,老子枪毙了你。” 三连长叫道:“营长,这是真的,你跪下磕头求饶,尚还来得及。” 一营长带兵,方法简单粗暴,当即抽出匣子枪,闻声奔过去,可是没跑上几步,头咣当一声撞在一棵大树上,痛得他“哎呦” 叫了一声。 三连长道:“营长,我没说错吧!是不是来索你命啦?” 一营长额头上撞出一个大包,边揉边道:“你个王八儿子,看老子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熬出油来点天灯。” 抓住三连长,又踢又踹。 三连长马上求饶:“营长,我糊涂了,您老人家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林涛也道:“一营长,暂且饶了他,赶紧走。” 云层飘过,淡淡星光透过枝叶,点点斑斑洒落在地上。 林涛喜道:“快,趁有亮光走出林子,然后从东绕过去,击溃柳惠。” 森林面积有几十公顷,大家又走了近一个小时,才陆陆续续的走出来,踏上了一片荒草齐腰的深谷。 林涛做起了美梦,心想:“这荒谷帮了大忙,柳惠绝想不到我会率一支生力军,人不知鬼不晓地出现在身后。柳惠啊,你即使有通神的本领,今晚也难逃厄运。” 越想越兴奋,向营长说道:“传令,让大家猫腰快速前进。” 一营长传令之后,笑道:“林副团长,只要我们翻过前面那个山坡,这场战役的主动权便会易主,那您高升之日,可别忘了兄弟呀!” 林涛道:“只要我们突袭成功,救出钱师长和程参谋长,这一团团长的宝座将非我莫属,我当团长后,副团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一营长大喜过望,道:“属下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栽培。” 疾走几步,叫道:“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啊!” 当前面的皇协军距离山坡还有百余米远时,蓦地传来几声炸响,众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颗颗炮弹拖着长长的火焰,呼啸扑来。 林涛大惊,喊道:“我们遭遇埋伏了,快撤!” 扭头就往回跑,奔行的速度不亚于善于奔跑的麋鹿。 此刻,他脑海里非常清醒,只要自己跑进森林里,就能安然脱身。 忽然,头顶上方飞过一颗颗炮弹,落在林内爆炸,火药和尖利的弹皮削断了一株株大树,烟雾登时升腾起来。 卫兵将他按到在地,喊道:“林副团长,我们完了。” 秋天,枯黄的蒿草极易燃烧,眨眼功夫,深谷里到处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火借风势,火苗窜起足有二三丈高,声势骇人之极。 敌人一下子就懵了,到处鼠窜。 然而,火海弥漫了整个深谷,想逃无处可逃,想藏无处可藏,几分钟后,他们的衣服、头发全被烧着了,凄厉的哭声、嚎叫声竟然掩盖了隆隆的炮声。 林涛耳听着荒草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心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往森林里闯。 距离还有五六米,森林里的大火席卷而来,林涛发出了一声惨呼:“天亡我也!” 他不想遭受火灸之痛,饮弹自尽了。 于蓝和那些炮手、掷弹手、弹药手全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望着满地滚爬嚎叫的敌人,他们不但手软了,就连心也软了下来。 一名炮手道:“大姑奶奶,让机枪手打发他们早点上路吧!” 于蓝点点头,喊道:“射击。” 第五十六章 三路炮火(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在这里临时布置了八挺轻重机枪,机枪手们一齐开火,子弹打在敌人身上,如中败絮,几分钟过后,哭嚎声消失了。 枯草燃尽后,东西两面的大火均被岩石、峭壁挡住,火势没有蔓延开来。 只有北方的森林,烟尘滚滚,火光映红了整个上空。 萧广昆放下望远镜,颓然道:“李参谋长,带着弟兄们走吧!” 李胜武问道:“不反击了?” 萧广昆道:“反击个鸟啊!林副团长和一营完了。” 李胜武吃了一惊,道:“不会吧!” 萧广昆道:“柳惠真是太可怕了,她用大火把林涛和一营将士整个都给烧烤了。” 李胜武听了脸上没有显出难过之色,反而露出喜色,道:“除掉他们,正是你我求之不得之事。” 萧广昆点了点头,道:“他们跟我虽不是一条心,但死于大火,也是太残酷了。” 说着叹息了一声。 他一直想借敌人之手,除掉林涛和一营士兵,可心愿达成了,心中却又替他们惋惜。 李胜武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萧团长每逢打仗,会把周围的地形熟记于心,决不会把人往火坑里推。他才又直言说林涛和一营将士毁于大火,莫非他是故意而为之?” 转念又想:“不,不是这样,如果他这样做,就不会做出反击之态,把三营推倒前面,妄自送掉了百余名跟随他的弟兄。” 他只想对了一半,原来萧广坤这样安排,却有除掉林涛和一营将士之心。 但对方若是不察,偷袭成功,三营便会趁对方慌乱,冲杀上去,一举夺回优势。 如果偷袭不成功,他会悄悄地把三营撤回来。 但没料到人家舍近求远,对三营发起了炮击,才白白牺牲了不少弟兄。 萧广坤见李胜武怔怔发呆,笑道:“李参谋长,叫上弟兄们,撤。” 李胜武回过神来,道:“不等师长、副师长他们吗?” 萧广昆道:“这时没撤回来,怕是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再迟片刻,咱们想撤离也难了。” 李胜武喊道:“弟兄们,撤离这个鬼地方。” 萧广坤说得一点不错,钱东申、王羽顺着峡谷没跑多远,当头落下一颗炮弹,将两人炸成了碎块,而死的地方,跟程戈只有一山之隔。 原来程戈甚是滑溜,炮声一响,就知上当了。 他研究过柳惠的战法,每一仗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净利落地吃掉强敌。 他观察片刻,见到处都是炮火,心知跑不出去了,带着一名卫兵和一名作战参谋躲进了一个山洞里,想等柳惠率人推进过后,寻找逃生机会。 不久,谢大麻子带人也跑了进来,狭小的山洞一下子挤进了四五十人之多。 忽然,一块弹皮贴着洞口那人的头皮擦过,那人吓得大叫一声,然后用手摸摸脑袋,开始使劲地往洞里钻。 性命攸关的时刻,谁也不愿意呆在洞口,几个人死死地抓住那人,想用他的身体给自己当挡箭牌。 那人哭求:“大哥、大叔、大爷,你们行行好,我不能死啊!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需要我奉养呢!求你们让我进里面躲一躲吧!” 他不论怎么哀求,就是没人让开身子。 洞中幽暗,又充满了硝烟,即使人面对面也无法辨出对方是谁。 谢大麻子身子挨上程戈,以为是先跑过来的手下,用肘部重重的一撞,骂道:“娘个球,老子没下令,你竟先躲到这里,给老子滚出去。” 程戈的肋骨差点被撞断,张口欲骂,听出是谢大麻子的声音,若放在平时,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此刻,忍住心头怒火,道:“大麻子,别胡咧咧,给我老实呆着。” 谢大麻子讶异道:“是程参谋长呀!你……没撤走啊?钱师长呢?” 听不见回答,心想:“如果不是程戈指挥有误,自己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一颗炮弹落在洞顶上方爆炸,他抖掉头上沙粒,又想:“算命先生说过,我有当军长的命,一生会娶十二个老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眼下死了,一生美梦,岂不是付之东流?” 越想越气,用胳膊肘又撞了程戈一下,道:“程大参谋长,你把弟兄们带进火坑里,你说钱师长会枪毙你吗?” 程戈听他口吻不善,心中着恼,喝道:“谢大麻子,说话有点分寸。” 谢大麻子心知炮火过后,柳惠带人冲杀上来,自己必死无疑,当即骂道:“娘的,你以为自己还是长官吗?奶奶个球,你狗屁不是了,如果不是你瞎指挥,我们岂能落到这个地步?” 卫兵拔枪顶在谢大麻子的太阳穴上,冷声道:“请你对长官放尊重些,不然我毙了你。” 谢大麻子凛然不惧,道:“小子,你也不看看这洞里是谁的地盘,把枪给爷爷放下。” 洞内之人一个挤一个,那卫兵顿觉身上几处被匕首给顶住了,心内骇然,忙把枪收起。 程戈陷入了极度恐惧之中,寻思谢大麻子这些人临死之前不会让自己好活,当下苦思脱身之计。 洞外的火光映照进来,谢大麻子抬手捏住程戈的下巴,阴测测地笑道:“咋不放个屁?莫非要带到阎王殿里放吗?” 程戈强作微笑,道:“谢团长,别闹了,快把手放下。” 谢大麻子使劲拧了他一下下颌,笑道:“好,你官比我大,我听你的。” 手往上移动,揪住程戈鼻子,左右用力扭动,咬着牙说道:“你叫我三声爷爷,我会让你死个痛快,若是不叫,我先拧掉你鼻子,再剜出你眼睛当泡踩。” 程戈疼的差点流出眼泪,连忙叫道:“爷爷,爷爷,爷爷。” 谢大麻子拍拍他干瘪的脸颊,狞笑道:“乖孙子,乖孙子。” 忽地抓住程戈的右耳,使劲往下一扯,叫道:“你叫我三声爷爷,爷爷就能饶你犯下的罪过吗?爷爷告诉你,即使是百声、千声,也是休想。” 手上暗暗加劲,将程戈扯得鼻歪眼斜。 程戈咬牙挺着剧痛,心中怨恨到了极点。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了,他突然大喊一声:“娘的,你想死想活?” 谢大麻子手劲一松,楞道:“这话什么意思?” 第五十六章 三路炮火(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程戈喊道:“弟兄们,你们若想活下去,让谢大麻子把爪子拿开,如果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得陪老子殉葬。” 谢大麻子骂道:“你个贼孙子,到了这时候,还谈活命,真……” 忽然感到有一硬物顶在腰眼上,随后有人叫道:“把你臭爪子拿开,听听他说,怎么能活命。” 谢大麻子悻悻地松开手,抖动一张麻脸,忿然问道:“程大参谋长,怎么活命?” 程戈揉着耳根,道:“别打扰我的思路。” 谢大麻子打着火折子,瞧他眼神阴晴不定,忍不住说道:“弟兄们,别上当,他是在施缓兵之计,快快弄死他。” 程戈啐了一口,怒道:“谢大麻子,老子在想活命的方法,你却左一句、右一句的打扰我,不知是安的什么心?难道是想让大伙儿跟你一块死吗?” 这话说得极有分量,一名士兵捏住谢大麻子喉头,骂道:“死麻子,你再敢多言,信不信老子捏碎你喉骨?” 谢大麻子呼吸不畅,忙道:“兄弟,好……兄弟,快快撒……手,我当哑巴,行吗?” 那士兵松开手,“呸” 了他一脸吐沫,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平时克扣军饷,是不是还因为自己做的人不知鬼不晓?” 谢大麻子怕士兵向他施虐,竟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众人知道程戈老谋深算,说不定能想出活命的道道来,无人理睬谢大麻子,皆把目光投向程戈。 谢大麻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祈祷:“愿祖上有德,保佑我逃过此难。” 程戈度过眼下危机,心想:“我是参谋长,当俘虏必然是死。如果现在往外冲,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话刚要出口,又想:“冒着炮火往外冲,谢大麻子必然说我没安好心,一怒之下,会杀了我,怎么办呢?” 心念一转,故意露出喜色,道:“有了。” 谢大麻子惊喜之余,竟忘记了自己当哑巴一说,问道:“想出道道来了?” 程戈道:“我们要想活命,需走两步棋,第一步,炮火减弱的一刹那,是逃生的最好时机,我们要抓住这一机会,冲出山洞。” 谢大麻子等他说第二步棋,见他迟迟不往下说,问道:“哪第二步呢?” 程戈扫视了众人一眼,当看到那一双双渴望求生的眼神时,忽然怒道:“谢大麻子,别给脸不要脸,你如果想让这些弟兄们都死,我陪着。” 谢大麻子给他骂愣了,道:“你……” 程戈叹了一声,道:“唉!第二步乃是险中求生,如果现在说出来,必然会扰乱大家的心神。等在大家冲出山洞时,我再说出来,大家无暇细思,便可以逃离险地了。” 谢大麻子嘎巴嘎巴眼睛,不疑有它,凝耳静听外面的炮声。 不知过了多久,程戈喊道:“机会来了,大家快离开山洞,往北跑。” 众人一个个钻出山洞,如丧家之犬,向北飞奔。 林百惠指挥队伍正往前推进,忽然看见前方不知从那跑出这么多敌人来,正自奇怪,见古月两支驳壳枪骤然响起,当即喊道:“轻机枪手,别闲着,给我狠狠地打。” 数挺歪把子机枪一加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程戈、谢大麻子等人全被撂倒了。 谢大麻子临死前问道:“程参谋长,第二步是什么?” 程戈凄然一笑:“我在山洞里说过,第二步乃‘险中求生’。” 谢大麻子干笑了几声,喷出几口鲜血,垂头死去。 激战中,柳惠见褚霸率人匆匆赶来,问道:“大哥,你怎来了?” 褚霸急道:“姑奶奶,东边空虚,要防敌人偷袭啊!” 柳惠笑道:“大哥,莫急,大师姐已做了防范。” 褚霸抹了一把汗水,道:“真怕你百密一疏,让敌人钻了空子。” 柳惠笑了笑,把马泰介绍给他,并嘱咐道:“大哥,他跟他弟兄个个是汉子,好好照顾他们。” 马泰听他俩一个称呼“姑奶奶” ,一个称呼“大哥” ,甚是奇怪,不禁问道:“褚大队长,你们怎这样称呼?” 褚霸笑道:“她是枪神的姑奶奶,我情急之下,便脱口叫了出来。” 马泰已领教过柳惠的武功,知她掌力非凡,问道:“姑奶奶枪法也厉害?” 褚霸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柳惠笑道:“大哥,别替我吹嘘了,炮弹不足,快带人去取。” 且说许志洪下山不久,忽见东北方火光冲天,亮如白昼,惊道:“不好,敌人开始反击了,我们快走。” 一行人急匆匆地在山林间奔行,半路上与王铁柱的二中队相遇,卢富贵劈头问道:“王中队长,你们不去打仗,跑回来干吗?” 王铁柱见五中队队员扛着一箱箱弹药,喜道:“老卢啊!你真是及时雨宋公明啊!前方的炮弹不足了,我正奉命回山去取,不想你给送来了,哈哈!” 卢富贵道:“东边大火怎么回事?” 王铁柱笑道:“是于大姑奶奶在烤猪。” 许志洪听了,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道:“咱们去看看。” 当柳惠看见许志洪时,笑道:“许队长,不需要你凑这个热闹,你来干吗?” 许志洪道:“柳惠,你们打仗,让我闲着,真是不够意思。” 柳惠道:“这些人好打发,犯不上劳你大驾呀!” 褚霸打发人给于蓝、古月去送炮弹,走过来一眼看见李子谦,道:“你这个新郎官来干吗?快回去,搂新娘子睡觉。” 李子谦讪然道:“褚大队长,俗话说‘一个姑爷半个儿’从今晚开始,我有半边身子归你管了,你说打仗怎会能没我呢?” 褚霸赞道:“好小子,够义气,徐丫没嫁错人。” 王虎接话道:“褚大队长,俺们个个都是好汉,你们抗日自卫大队的姑娘嫁过来,俺们都会当祖奶奶供奉。” 许志洪踢了他一脚,道:“没出息,丢人现眼。” 巴矮子道:“队长,找媳妇容易吗?我还想天天给媳妇洗脚呢!” 许志洪转身去踢,巴矮子人小灵活,一下子躲到了褚霸身后。 第五十七章 善人不善(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褚霸哈哈大笑,道:“这一仗结束后,我把你们的婚事都给操办了。” 特种队队员除了李子谦、巴矮子外,剩下之人全给褚霸行礼叫好。 许志洪想自己跟吴燕可以夜里偷欢,弟兄们却不能,如今,虽说名义上这支特种队还隶属国军,可保安第一师易帜投靠鬼子,国军还会承认自己这支特种队吗? 还会让特种队回归吗? 既然不能,还不如让弟兄们早日成家,也随了弟兄们的心愿,于是说道:“褚兄,你想法甚好,只是我这些弟兄寄人篱下,个个是个穷小子,而委屈了你们那些好姑娘。” 褚霸道:“许老弟,你怕委屈了好姑娘,咱们何不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呢?” 见许志洪犹豫,哈哈一笑,道:“不说这个,打仗要紧。” 焰火之下,柳惠已看不到活着的敌人,便下达了停火命令。 褚霸率人欲冲,柳惠道:“大哥,且慢!” 褚霸问道:“怎么?” 柳惠笑道:“这里山洞多,若是藏有敌人,他们在暗里,咱们在明处,可能会遭遇冷枪。这样吧!你带领队员搜索前进。” 褚霸想起攻打蓝皮洼据点,因自己不冷静,率队冲锋,而白白牺牲了两名队员,当即喊道:“弟兄们,把队形散开,放亮招子,发现山洞,给我丢上几枚手雷。” 他中气充沛,声音传出一二里。 躲在山洞里的敌人听了,哪里还敢藏匿不动? 纷纷钻出山洞,疯狂的逃命。 褚霸纵声长笑,笑声直震耳鼓。 马泰一惊,寻思:“他内功深奥,丝毫不逊色自己,这抗日自卫大队真是藏龙卧虎啊!” 褚霸笑声一止,喝道:“站住,缴枪不杀。” 敌人怔了一怔,皆把枪举过头顶,慢慢转过了身子。 褚霸见这招凑效了,又喝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弟兄们,不要杀他们,缴了他们的枪。” 他一下子收了一百多名俘虏,兴奋之余,笑道:“惠妹子,三弟曾跟我说过,如果敌人失去了反抗,最好是捉活的。嘿嘿!这招不错,既省力又省子弹。” 柳惠微微一笑,要过一具掷弹筒,朝一座山头发射了三枚榴弹。 榴弹爆炸后不久,西边传来三声清脆的爆炸,但东边却迟迟没有传来响动。 原来,这是柳惠跟二位师姐约定的推进信号。 柳惠放心不下,道:“大哥,你带中路向前推进,我去看看大师姐。” 她心急火燎地来到东边,一股焦臭味直扑鼻端。 当看到大师姐和队员一个个坐在山坡上时,问道:“大师姐,你怎不给我回信号?” 于蓝黯然道:“小师妹,打仗太残忍,我不想打了。” 说着长一声、短一声地不住叹气。 柳惠惊道:“大师姐,战斗还在进行中,你怎能产生这种想法?” 于蓝手指一座山头,道:“你上去看看?” 柳惠飘身来到山顶,当看到满地焦黑的尸体时,胃里的东西差点吐了出来,心想:“怎会烧死这么多敌人?” 呆怔了一会,返回来说道:“大师姐,一下子烧死三四百人,是够残忍的。但你想一想,这些敌人若从侧翼攻上来,将是什么后果?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我们要是落在他们手上,他们会剜我们的心,喝我们的血。” 于蓝听她这样说,心里好受了许多,站起身子,道:“小师妹,你回去吧!众位弟兄,前进。” 柳惠返回中路,带人向前推进了三四里,除抓了十几个俘虏外,各山头、山谷、树林里皆空空如也,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大哥,要下雨了,咱们见好就收吧!” 褚霸唯她马首是瞻,道:“好。” 大家回山不久,天就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柳惠找到师兄,见他脸色极为难看,问道:“你怎么了?” 见他不语,握住他一只手,摇晃一下,道:“仗打胜了,你却不高兴,究竟是为什么呀?” 夏一凡唉声一叹,道:“惠儿,生死战友分崩离析,我心里既是难过,又是堵得慌。” 柳惠道:“他们走了?” 夏一凡点头道:“是,我把他们送走了。” 柳惠安慰道:“别难过了,王非是个正人,过几天,咱俩把他接过来。” 夏一凡脸色扔不见好转,说道:“我告诉段亮,把队伍拉到二郎峪一带,哪里敌人薄弱。可秦大川是指导员,他说出的话有决定性,如果他跟我唱反调,段亮等人危矣!” 说到这里,他一颗心好像被人揪了一把,话锋一转,道:“惠儿,我要把他们追回来。” 柳惠拉住他,说道:“师兄,难道你忘记咱们是怎么度过这场危机的?如果你非要追回他们,我不阻拦,但秦大川、胡素青、张庆三人心地不纯,你万万不能让他们回来。” 夏一凡颓然坐下,喃喃的道:“怎么办啊?如果让那三人回来,他们必然会继续搞分裂活动,如果放弃三人,他们……他们……唉!惠儿,算了算了,让他们都走吧!” 柳惠从后面搂住他肩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抓来不少俘虏,来找你商量如何处置,才看你耸搭着脸,差点给忘了。” 夏一凡精神为之一振,道:“那快走啊!” 两人冒着小雨,来到一个山洞前,看到四挺歪把子架在洞口,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里面。 侯兵见到两人,道:“姑奶奶、一凡兄弟,你们还没歇息呀?” 柳惠“嗯” 了一声,瞧洞内四壁插有不少只火把,透过青烟,看见马泰背靠石壁,双臂抱在胸前正在打盹,于是悄声跟夏一凡耳语了几句。 夏一凡眼露惊异之色,向一名队员说道:“你去帮我搬一块石头。” 那名队员跑出山洞,不多功夫,搬来一块百余斤重的大石头放在了夏一凡脚下。 夏一凡轻轻一笑,抬脚绕洞内走了一圈,又站在原处,说道:“侯队长,把机枪撤掉,派人去通知阎中队长,让她准备二百人的饭菜,做好了送到这里来。” 第五十七章 善人不善(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马泰在战场上,跟柳惠、褚霸两人相谈甚欢,进入莲台山里,被人押进这个山洞,洞口又架起机枪,像是对待犯人一般。 他乃心高气傲之人,见到这等情形,心中既是茫然、又是不快。 寻思之际,看见柳惠和一个英俊不凡的年轻人挽臂出现在洞口,闭目假寐,心想:“柳惠,我一心想跟你打鬼子,你像待犯人一样待我,真是妄称女侠啊!” 当听见那年轻人让撤掉机枪,又要给做饭,不禁睁开双目,寻思:“他是谁?” 柳惠轻启朱唇,叫道:“马大哥,过来一下。” 马泰放下双臂,阔步走了过来。 夏一凡与他握手之后,道:“马大哥,我叫夏一凡,是惠儿的师兄,也是她未婚夫,欢迎你跟我们一道打鬼子。” 马泰听他这样说,心中不快一扫而光,抱拳说道:“能跟你们打鬼子,是我的荣幸。” 柳惠笑道:“我师兄是褚大队长的结拜兄弟,原是八路军的一个连长,他在这里虽不是官,但说话最算数。” 那些俘虏早醒了,此时一听,慌忙站起,毕恭毕敬地垂头而立。 夏一凡走进洞里,道:“大家不要拘谨,在这之前,我们是敌人。但在这之后,我们是同志,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见大家表情轻松了不少,又道:“你们有愿意留下的,我举双手欢迎,不愿意的,我送你们离开,回去跟家人团聚。” 马泰道:“一凡兄弟,我跟柳女侠已表明了心迹,我带来的弟兄都会留下,跟你们一起打鬼子。我们不图别的,只图父母妻儿不受鬼子的践踏。” 夏一凡道:“马大哥,说得好!” 抬脚走到那块石头旁,道:“马大哥,我听惠儿说,你掌力厉害,有开碑之能,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知你能不能劈开这块石头。” 马泰闻言,弯腰摸了摸那块石头,也不见他扭腰运气,挥掌连砍了三下,只听三声闷响,石头应声而裂。 夏一凡拍手说道:“马大哥,你有开碑裂石之能,兄弟就让你受累了,从现在起,你是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第九步兵中队队长。” 马泰迟疑片刻,道:“一凡兄弟,不行,不行,当官我做不来的,当个小兵还差不多。” 夏一凡笑道:“你想清闲,我不答应。哈哈!” 马泰道:“我寸功未立,何以服众?等……” 柳惠道:“马大哥,莫要推迟,你了解你的弟兄,你当他们的队长最适合不过了。” 马泰见两人态度坚决,爽朗一笑,道:“好!既然你们信得过我,那我就当这个队长了。” 夏一凡跟大家交谈了一会,见没有人愿意走,喜于形色,一时竟抹去了蒙在心头上的那层阴影。 马泰妻儿死于鬼子之手,才联络一些弟兄愤然从戎,不想从戎不到半月,钱东申投靠鬼子,给妻儿报仇的愿望变成了一场空梦。 如今,柳暗花明,美梦成为现实,把对皇协军一师的了解尽数相告。 夏一凡握着马泰一双大手,笑道:“马大哥,明天发枪,开始……” 柳惠忽道:“师兄,等等。” 只见她手指连点,从人群里叫出十一个人。 夏一凡不解,问道:“惠儿,你要干吗?” 柳惠目光冷峻,盯着那十一个人,说道:“师兄,咱们抗日自卫大队不能要他们这种人,天亮之后,送这些人走。” 夏一凡知道师妹眼力超凡,非一般人可比,可当看到那一双双期冀的目光全投向自己时,不禁问道:“惠儿,为什么不能要他们?” 柳惠向那些人撇撇嘴,道:“他们不是阴险狡诈的小人,便是阳奉阴违之人,时间久了,会一条鱼腥了一锅汤。” 夏一凡道:“这两种人确实不能要。” “柳女侠看错了,我不是这两种人。”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中等身材,肤色白净,年约二十二三岁的小伙子向前迈了一步。 柳惠瞧他双腿靠拢,挺腰拔背,摆出一副标准军人的样子,当下冷冷一笑,道:“十一个人当中,只有你一人例外。但你心事重重,焦虑不安,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那人把目光盯在柳惠一双雪白细嫩的小手上,久久不愿意移开,并侃道:“如玉之润,如缎之柔,西子捧心之手,尚不如也。” 柳惠曾几何当众被人调侃,而调侃之人尚不知姓名? 当即叱道:“狂徒,我废你一双招子。” 屈指一弹,两缕指风电射而出,直奔那人双目。 夏一凡制止已是不及,上步“风送紫霞” ,掌势迅疾,震偏了指风。 其中,有一缕指风从那人耳上擦过,顿觉火辣辣的疼痛,那人心内狂跳,却故作镇静,道:“柳女侠好武功,眼里也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真是令人钦佩之极。” 柳惠没想到师兄会出手相救,脸现薄怒,道:“多管闲事。” 夏一凡瞧那人五官清秀中带着一股英气,心中喜爱,向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梁永生。” 夏一凡道:“梁兄,相逢即是有缘,等你离开的时候,我送你一百块大洋,回家置办……” 梁永生道:“我不走,除非你杀了我。” 说着偷偷瞟了柳惠一眼。 柳惠从他那一瞟当中,看出含有些许蜜意,跟当初许志洪见她没有两样,心想:“幸亏你目光里未含淫邪,如不然,我立马取你性命。” 夏一凡道:“梁兄,说说你不想走的原因。” 梁永生道:“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跟着你们一道打鬼子。” 其实,在他心中,还有一个原因让他不想走,只是那个原因,他不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更是不能说给夏一凡听。 柳惠见师兄踌躇,知他又要犯心软的毛病,说道:“梁永生,除非你说出心事,不说出来,请走人。” 这话说的极冷,但梁永生听了,心里暖洋洋的,当真是少年不知情何物,等来却是梦里哭,只见他摇了摇头,道:“请柳女侠杀了我。” 柳惠道:“你还不值得我杀。” 回身向侯兵说道:“给这十一个人蒙上眼睛,吊下山梁。” 一转身,飘出了山洞。 第五十七章 善人不善(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耳闻着山外隐约传来的狼嚎声,向侯兵说道:“现在把他们送出去,可能会让狼给撕了。这样吧!给每人两只火把,再给梁永生一支驳壳枪。” 梁永生被吊到山梁下方,雨便停了,他一手握枪,一手举着火把,来到东北方一座山上,开始翻腾一具具尸体。 柳惠尾随而来,躲在暗处,心中奇怪:“他在找什么?” 梁永生又翻上一个山头,看见下方有十几只饿狼正在啃噬尸体,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 那些狼见有火光移近,丢下美味,四处逃窜。 柳惠只瞧得连连摇头,当看到他用火把逐一照尸体的脸部时,这才恍悟:“原来他在找人。” 黎明之前,梁永生来到一座山岭上,坐到天亮,才起身向北走去。 夏一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觉得身边躺下一人,那绵柔的身体不用睁眼去瞧,便知是谁。 他鼻孔微张,轻轻一吸,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淡淡香气钻进肺腑里,不禁心神荡漾,伸手摸了过去。 开始,柳惠心里一甜,随他去摸,可见他摸过自己的脸蛋、脖颈,向下滑移,轻声道:“老实点,好好睡觉。” 夏一凡并没有老实,得偿心愿后,道:“这些日子,想跟你亲近亲近,就难找到机会。” 柳惠点着自己的脸蛋,笑道:“你还嫌机会少啊?我这里差不多让你亲破皮了。” 夏一凡嘿嘿一笑,翻动一下身体,问道:“发现什么没有?” 柳惠道:“梁永生在尸体里找人,应该是在找亲人或朋友,没有找着便向北走了。” 夏一凡道:“梁永生胆量不小,打鬼子一定是把好手,将来遇上,我就收下他。” 柳惠想起梁永生的眼神,道:“不要,我不喜欢这人。” 夏一凡单肘撑起身子,慢慢把嘴凑到她那朱唇上,“啵” 的一声,道:“不喜欢就对了,这辈子,只允许你喜欢我一个人。” 柳惠双手托在他胸膛上,笑道:“那你要付出代价。” 说着右腕下沉,左腕一翻,腰部一拧劲儿,翻身将夏一凡骑在身下。 夏一凡抱着头,低声呼道:“饶命,饶命啊!……” 柳惠咯咯笑了一阵,一个空翻立在门口,道:“不闹了,再闹你该使坏啦!” 夏一凡见她开门要走,说道:“惠儿,吃过早饭,我想去一趟蟠龙峰,把王非、金凤他们接来。” 柳惠道:“马泰等人需要你安顿,秦大川留下的烂摊子需要你收拾,接王非就不用你去了,我跟两位师姐去接。但你要乖哟!不要趁我不在,有事没事的找女队员谈心。” 夏一凡笑道:“这事没准。” 柳惠哼道:“你敢。” 关上门,去找两位师姐。 夏一凡在柳惠走后不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之中,似乎听见争吵声,微微睁眼,透过半开的窗户见日当正午,自问:“怎睡这么久?” 推门走出,见前面不远处,寇平阳气呼呼的倚石而立,一旁蹲着巴矮子,手中拿着一根尺余长木棍,不知在地上画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问道:“平阳姐,在跟谁生气?” 寇平阳用手指向巴矮子,道:“他呗!” 夏一凡拉起巴矮子,道:“矮子哥,你不该惹平阳姐生气,更不该跟平阳姐吵架。” 巴矮子苦苦的一笑,道:“我哪敢啊!弟兄们一个个要当新郎啦!我眼热呀!可刚把想法说出,她……便又气又吵。格老子,也怪我巴矮子无能,完不成人家交给的任务。” 说罢,叹气不止。 夏一凡也听过寇平阳杀鬼以身相许之事,安慰道:“矮子哥,不出今年,我一定让你杀够鬼子,娶平阳姐过门。” 巴矮子问道:“真的?” 见夏一凡点头,翻个跟头唱起了家乡民谣:“刺梅花,顺墙爬,搭起梯子看婆家,公公年十九,婆婆年十八,姑姑才学走,女婿还在爬,但愿女婿早长大,结了莲蓬谢了花……” 寇平阳听得有趣,又见巴矮子手舞足蹈的样子,掩嘴笑骂道:“傻样。” 夏一凡来到大队指挥部,见各个中队长都在,跟褚霸敲定成立第九步兵中队和马泰任队长一事后,道:“大哥,惠儿和两位师姐已经去接王非了,我想让他接任秦大川的政委职务。” 褚霸道:“秦大川把咱们搅得乱糟糟的,我看王非来了,咱们好吃好喝的招待几天,然后送走他们。” 夏一凡道:“大哥,只有跟党走,才会有光明的道路。王非来了以后,我想让他在各个中队里发展党员,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成立党小组。” 褚霸见他语气坚定,问道:“王非好相处吗?” 夏一凡点头笑道:“这回你放心吧!王非为人直爽,打仗更是不含糊。” “褚大队长。” 王虎声到人到。 褚霸见王虎兴致冲冲的样子,问道:“有事吗?” 王虎摸着脑袋发出一阵傻笑,道:“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褚霸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回去等消息。” 等王虎离开,褚霸道:“三弟,有个事你可要答应我。” 夏一凡问道:“什么事?” 褚霸道:“昨晚,我答应特种队员,要在这几天给他们举办婚礼,你意见如何?” 夏一凡脑中立马闪出寇平阳跟巴矮子赌气之事,心想有很多队员想结婚,若是处理不当,可能会引起幡然大波。 褚霸见夏一凡沉吟不语,道:“三弟,我答应的事儿,你可不能推三阻四啊!” 夏一凡心中想好主意,笑道:“大哥,盖房子,再盖它二百间。” 褚霸楞道:“盖哪么多干吗?” 夏一凡道:“新房呀!把大伙儿的婚礼一起办了。” 张豹原插不上话,这时一听,喜上眉梢,道:“太好了,我要当新郎了,我要去告诉晔儿。” 冲出大队部,径奔女子山谷。 褚霸笑吟吟地瞧着夏一凡,道:“哪你是同意了?” 夏一凡道:“你和大嫂的婚事也一起办。” 褚霸窘道:“我……不急。” 夏一凡笑道:“大哥,你要等我小侄儿出世,一家三口再办婚礼吗?” 第五十七章 善人不善(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褚霸讪笑了几声,见阎立羞得满脸绯红,道:“三弟,我跟你嫂子一把年纪了,两个被子落在一起就算结婚了。倒是你,估摸你跟惠妹早住在一起了,这次跟着一起办吧!” 夏一凡涨红了脸颊,道:“哪呀!我们才不像你,结婚这事,我们还需等等。” 闫立毕竟是三十几岁的女人,又跟褚霸突破了男女那道防线,晕红在脸上短暂停留后,心想自己再嫁人,也要大大方方的办一场婚礼,以免让人背后戳脊梁骨,当下说道:“褚大队长,三弟和惠妹的事儿,人家师傅会有打算,咱俩的事儿就听三弟的,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夏一凡鼓掌叫好,叶伟群、成可言等人跟着起哄。 林百惠鼓掌之后,笑眯眯地瞧着林秋明,心想:“开始跟他在一起,是为了满足身体方面的需求,不想几天下来,自己竟然离不开他了,甚至甘愿死在他面前。虽然没有花前月下,没有举办过什么仪式,但秋明是爱我的,等可恶的战争结束后,为他多生几个孩子……” 想着想着,红晕爬上了娇艳的脸庞。 林秋明扭头正好与她双目相接,对视片刻,忽道:“大队长、一凡,我跟百惠也要参加婚礼,我要给百惠名分,让百惠名正言顺地当我媳妇。” 褚霸笑道:“正该如此啊!” 林百惠脸色更红了,扭捏了一会儿,道:“褚大队长,你们商议婚礼之事,我带女子别动队下山,搜寻敌人藏匿的弹药。” 褚霸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三弟呀!百惠提醒了我,敌人一定有大量的弹药藏在山洞里,若是能找到,正好弥补昨晚的消耗。成可言,你带二中队下山协助百惠。” 成可言握紧铁钳般的大手,说道:“大队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林百惠、成可言率人下山寻找弹药,寻找半天,一无所获。 寇平阳现任女子别动队第二小队队长,带领队员坐在一个山头上歇息,忽见候兵向山上走来,站起身子说道:“大家候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我去去就来。” 迎上候兵,扳脸问道:“候小队长,你来这里有事吗?” 候兵相中了寇平阳,想把她从巴矮子身边夺过来,几次约见均吃了闭门羹。 但他不死心,趁着今天有机会想跟她好好谈谈,当听见寇平阳问话时,扭捏的像个大姑娘,低头摆弄衣襟,道:“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寇平阳幽幽一叹,道:“候小队长,请跟我来。” 她向西翻过一个山包,停住脚步,看也不看候兵,说道:“你该知道,我心在巴矮子身上,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免得大家背后说闲话。” 候兵道:“巴矮子长得矮,相貌又……” 寇平阳冷声道:“在我眼里,巴矮子是个伟岸男人,他聪明、机智、风趣、勇敢。若论打鬼子,没几个人抵上他。” 候兵听她这样说,心里不由的一暗,道:“平阳妹子,请你给我……” 寇平阳打断他话,道:“候小队长,巴矮子心地淳厚,他给我的,任何人给不了。但你也是好人,你看这样可好,以后,我帮你物色一个?” 候兵问道:“你不会骗我?” 寇平阳道:“骗你干吗?我给你物色的,一定会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 候兵心中虽有失落感,但寇平阳答应帮自己找媳妇,也算不虚此行,抱了一下拳,向北走去。 寇平阳瞧着候兵的背影,心想:“矮子哥,你可不要听别人乱咬舌头,我心全在你身上,别人追……” 沉思未定,忽见候兵平地消失了身影,这一惊非同小可,从腰间拔出驳壳枪,扳开机头,一步步向前搜寻。 走出不远,听候兵喊道:“平阳妹子,快来呀!我找到弹药了。” 寇平阳收起驳壳枪,快步奔了过去,只见候兵站在地窖里,身子卡在箱子缝隙当中,满头尘土,龇牙向自己发笑,便问道:“伤到没有?” 候兵道:“没有。” 寇平阳见地窖深达数米,摆放的弹药箱数也数不清,说道:“候小队长,我去找人。” 林百惠、成可言等人闻讯赶来,瞧着一箱箱弹药,全乐得合不拢嘴。 男女队员抬的抬、扛的扛、背的背,将弹药全部运到了莲台山山里。 第二天下午,柳惠把王非、金凤等人带进莲台山,距离大队指挥部尚远,就听南北两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心中纳闷,忽见阎立迎面走来,问道:“大嫂,叮叮当当的,在凿什么?” 阎立笑道:“你大哥带领队员盖新房呢!” 柳惠回身把王非等人介绍之后,道:“这架势,莫不成满山都要盖新房?” 阎立笑道:“盖少了不够用,这……还不是你给找的麻烦呀!” 柳惠嘻嘻一笑,道:“我要是不找麻烦,你能当我大嫂?” 阎立脸色微微一红,道:“去!丫头蛋子,不许说我。” 柳惠咯咯一笑,道:“我师兄呢?他在大队指挥部吗?” 阎立道:“没,他在北边跟着盖房子呢!” 柳惠让阎立把王非、金凤等人带走,自己向北来找夏一凡,翻过两个山谷,见已搭建起来不少房架子,心想:“房址选的极为隐蔽,即使鬼子飞机来侦察也不易发现,就是房子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夏一凡看见柳惠,放下活计,跑来问道:“人带来啦?” 柳惠道:“我敢不带来吗?看你前晚难受的样子,我心疼呢!” 夏一凡咧嘴一笑,道:“人在哪呢?” 柳惠道:“我让阎立带到大队……” 夏一凡不等听完,拔腿就跑。 柳惠转身追上,嘟嘴道:“瞧你,见王非比见我就着急。” 夏一凡拉住她手,笑道:“别耍小孩子脾气,等我把王非安顿好了,还不是时时刻刻的陪你呀!” 柳惠一听这话笑了,看着忙碌的队员,说道:“用盖这么多新房吗?” 夏一凡苦着脸说道:“我原本想盖二百间房子,可昨天让大嫂统计了一下,好家伙,整整二百四十对啊!” 第五十七章 善人不善(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大感意外,久久才道:“情之一物,全系一个缘字,张豹、王虎等若不跟咱们打鬼子,那些姐姐要是不被土匪掳上双子峰,他们之间也许这辈子就不会有这个缘分。” 夏一凡道:“这个缘字,还不是你给的。” 说着口中嘟囔:“月老、红娘、红线……” 来回嘟囔了几遍,叫道:“惠儿,大家不该叫你枪神的姑奶奶,应该叫你红线奶奶。” 柳惠噗嗤一笑,道:“我年方十八,仍是二九小佳人,别人称呼我奶奶,你不感觉别扭?” 夏一凡平端右手,学着私塾先生的样子,道:“惠儿肤光胜雪,笑靥如花,玉立婷婷,若让人称呼奶奶…。。” 微微沉吟,咏道:“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这首诗乃是北宋年间张先所作,他生性风流,至老不衰,在八十岁那年,娶下一个十八岁的黄花闺女做小妾,在文友相聚之时,吟诗抖落自家韵事。 柳惠忍着笑,吟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原来苏东坡在场,脱口和上一首无不揶揄的打油诗。 吟罢,柳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笑的让泪花模糊了双眼。 夏一凡笑的更是不行,坐在地上揉着肚子,道:“听说老张头本事确实大,与小妾生活了八年,硬是让小妾给生了两女两女。” 柳惠止住笑,拉起师兄,话头一转,道:“那些姐姐有了归宿,也是我期盼的,就是给以后打仗增添了难度。” 夏一凡问道:“什么难度?” 柳惠道:“打仗不能有牺牲啊。” 夏一凡道:“惠儿,八路对这方面……” 柳惠知他要说什么,笑道:“我替你说吧!什么要满二十六岁呀!什么要达到团级呀!八路定下这个苛刻的标准,就是不想在人世间留下太多的孤儿寡母,我说的对也不对?” 夏一凡笑道:“对。” 柳惠道:“打仗有我呢,不用你操心。呀!我差点忘个事儿,盖那么多新房,有咱俩的没?” 夏一凡听了有些诧异,问道:“咱俩的新房也要设在这里吗?” 柳惠撅起小嘴,道:“看你的样子就不想当新郎官。” 夏一凡道:“你冤枉我,我白天想、夜里想,就想给你当新郎官,跟你……” 柳惠羞道:“别说了,才不想让你当我的新郎官呢。” 夏一凡左右看无人,低声道:“等我当新郎官那晚,倒要瞧瞧你着急的模样。” 柳惠“呸” 的一声,道:“说正事了,你这几天留在这里,我去打探一下驻守在青龙、化马、南庄一带鬼子的动向。” 夏一凡道:“我跟你去。” 柳惠道:“我一个人来去方便,也会节省不少时间。” 夏一凡嘱咐道:“那你要小心。” 柳惠道:“嗯,我走了。” 回到翠云谷,只觉腹中饥饿,走到厨房,一见剩菜、剩饭摆在桌上,饱吃了一顿之后,回到自己房中,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已是月上梢头,穿上一袭黑衣,带上暗器和枪弹,径直奔往南庄。 夜里十点半,柳惠登上南庄北边一个石岗,见围墙上灯火通明,十几人的巡逻队每隔五六分钟便走过去一伙,于是打消了进镇的念头。 她躺下来,仰望着夜空,忽地想起双树屯村东堆起的那座粮山,心想:“那堆粮食害我受伤,如果还在的话,一把火给它烧了。” 这念头一起,当即爬起来径直奔往双树屯。 大约过了一袋烟功夫,柳惠踏上一条小路,沿路走出里许,忽闻前面传来吵嚷声,纵身跃上一株大树,把自己藏在茂盛的枝叶中。 吵嚷声越来越近了,只听一个人叫道:“黄队长,六姨太的滋味如何?” 柳惠透过枝叶,见说话之人头戴瓜皮帽,一脸奸猾之相。 又见一个双眉倒吊,敞胸露怀的粗壮汉子,口中爆发出一阵大笑,说道:“娘的,那六姨太真是个浪蹄子,活儿绝了,差点把老子给撂倒。牛八老弟,以前,黄大善人对老子不屑一顾,可自打老子当了侦缉队队长,这老小子变了,见老子就点头哈腰的,这不,今晚主动把心肝宝贝献上。哈哈!……” 柳惠握紧双拳,心道:“我让你笑,一会儿,我让你哭就找不到门路。” 又见一人,一手摇晃着帽子,一手拍着胸脯,说道:“黄队长,你五大三粗的,竟会败在一个娘们的胯下,真是给老爷们丢脸,你看看我,就这瘦瘦的身形,今晚还玩三个呢!” 黄队长一脚踢过去,骂道:“去你娘的,离老子远点。” 柳惠见来人手中都有枪,说话污言秽语,知道皆不是善类。 她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待那些人从树下经过时,嗖地跳下来,双掌飘飘忽忽,上下翻飞。 凭她的武功,对付这些人,就如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一阵闷哼声过后,地上躺下了一片人。 柳惠留下两名活口,封住一人穴道,向另一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月光下,那人见是一个比画上仙女还要好看的姑娘,登时惊呆了,磕磕巴巴的道:“我……我们是徂徠侦……缉队,今天去……双树屯为大……打日本皇军办事。” 柳惠给了他两个大耳光,喝道:“老实交代,你们去哪里做什么?” 那人嘴角流血,吐出一口断牙,惊恐道:“去嫖……女人。” 说着跪下来,不住地磕头,口中呼道:“姑奶奶,饶命,饶命……” 柳惠压住心头怒火,问道:“村东那堆粮食运走没有?” 那人道:“都……运到镇里了。” 柳惠道:“镇里还有多少鬼子和皇协军?” 那人道:“不……少,加在一……起应该有……一千多人。” 柳惠道:“山崎联队长在镇里吗?” 那人道:“我……不知道,但……松井大队长今天带……一个中队皇军去了青龙镇,晚上没……回来,我……们侦缉队没了约束,才出来找……女人乐……呵乐……呵。” 柳惠又问了一些情况,那人是知无不言,当看再也问不出来什么时,伸指点了他死穴。 她拍醒另一个人,核对完口实,也给点死了。 第五十七章 善人不善(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夜半时分,柳惠走进双树屯村,未闻犬吠,却不时听见叹息声和抽噎声,心想:“声音多来至女子,且有些苍老,难道这些人家发生了什么变故?” 本想去敲门询问,又觉得自己一个姑娘家,大半夜敲人家门不好。 走过十几个门口,看见一家院落里,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院中,仰望着天空,身子一动也不动。 她觉得奇怪,抬脚走进院落,轻声道:“大婶,秋天夜晚很凉,您不呆在屋里,怎在外面饱受风寒?” 那大婶闻声一震,当借着月光看清柳惠的模样时,疑惑道:“你是仙女下凡吗?是来拯救我那苦命姑娘和儿媳吗?” 柳惠听得一愣,道:“大婶,怎回事?我听得有些糊涂,您慢慢说给我听,好吗?” 那大婶流下两行眼泪,道:“我夫家姓刘,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待嫁闺女,虽说日子过得艰辛,但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可前些日子,一大群鬼子突然冲进村子,不由分说把全村青壮年男子都给抓了起来。第二天,鬼子强迫他们穿上黄色军服,看守村东的粮食。可是一天晚上,枪炮声大作……” 说到这里,忍不住失声痛哭。 柳惠想起那天晚上敌人用机枪扫射自己人的情形,听大婶一说,恍然大悟,问道:“刘大婶,全村的青壮年男子都被鬼子打死啦?” 刘大婶哭道:“是啊!我丈夫和儿子……呜呜……” 柳惠气得浑身直哆嗦,喉头像似给什么东西堵住了,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 刘大婶擦了一把眼泪,道:“那知噩梦还没有醒来,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刚刚把死去的亲人埋葬好,又来了一队二鬼子,把村里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姑娘、媳妇全都给抓到了俞大善人家。天啊!我好端端的一个家,如今仅剩下我一个老婆子了,可让我怎么活啊!” 柳惠问道:“大婶,二狗子抓女人干吗?” 刘大婶道:“说是给皇军做军妓。呜呜……” 柳惠气的目睚欲裂,良久才道:“刘大神,俞大善人家在哪?他真是善人吗?” 刘大婶道:“他家住在村东,好大的院落,四周围墙足有二丈高,围墙四角还修有炮楼。唉!他那里是什么善人啊!因他有钱,请了十几个保镖护院,每年腊七腊八施粥两天,他就让村民叫他俞大善人。若是不叫,不是放狗咬,就是让护院的下手打。村民畏惧,不敢不叫,久而久之,就把善人的名号传到了十里八村。” 柳惠想拼着自己一命也要把人救出,但想想救下来的人需要安置,当下忍住冲动,说道:“刘大婶,我来之事,您先不要声张出去。但请您放心,明天晚上,我一定会救出您闺女和儿媳。” 说罢,纵身一跃,瞬间消失了身影。 刘大婶眼前一花,便不见了柳惠身影,还以为自己哭花了双眼,忙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哪还有柳惠的影子? 连忙跪下,满脸虔诚的说道:“仙女啊仙女,等你救出我受苦受难的姑娘、儿媳,我会天天给你烧香,夜夜给你磕头。” 说着磕头不止。 柳惠穿房越脊来到村东,看到一家高大的院落,南北一望,足有百米长,不禁为其气势所惊。 她飘身到大墙角下,静听了一会儿,身子一纵,跃上二丈余高的大墙上面,蹲下身子,见院内房舍一排排、一座座足有上百间,心想:“这俞家既是是个大家族,也不需要盖这么多房子呀?” 正要下去探个究竟,忽闻犬吠声,止住身形,暗忖:“今晚还不宜打草惊蛇,明晚把人带来再说。” 返回途中,柳惠心情甚为沉重,寻思:“倘若师兄知道了鬼子屠杀村民之事,他该怎么想?会不会把村民的死因归结到自己头上?那晚师兄如果不主张去,那二百多青壮年村民会死吗?” 她努力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直到进了翠云谷,也没为师兄想出开脱之词,只是想:“鬼子费大力气布下埋伏,如果师兄不主张去,凭他们凶残的本性,怄火之下,暴怒之余,那些村民绝无生机。” 第二天早饭后,柳惠把大师姐叫到自己的房间,把昨晚之事讲给了她听,并把心中的顾虑也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于蓝沉默半晌,摇头叹道:“师弟本性敦厚,一旦知道这事,定然会把二百多村民的死因归结到自己头上。唉!师弟说不定会因此事抑郁一生啊!” 柳惠坐在桌旁,用手支颌,愁云满面,苦思不得良策。 于蓝看她一眼,道:“小师妹,眼下要办的,是今晚不论如何也要把那些姑娘、媳妇解救出来,然后,动员她们加入女子别动队。” 柳惠道:“我这去莲台山找师兄商议营救计划,你在家里准备,今晚不论怎么,一定要把那些苦难的姐妹们营救出来。” 于蓝一直把她送出翠云谷,才返身回来做准备。 柳惠来到莲台山,看到队员们全在忙碌着盖房子,心知师兄不会呆在大队指挥部。 她向南翻过一个山谷,一眼看见师兄正在搬运石头,悄悄绕到身后捅了一下。 夏一凡回头见是师妹,笑道:“淘气。” 柳惠做了个鬼脸,笑道:“报告师兄,我有情报要提供,你要不要听?” 夏一凡放下手中石头,见她一脸调皮之色,也笑道:“要听,要听,快快道来。” 当听到双树屯的妇女遭此大劫时,一张俊脸陡然变色,拉着柳惠来到大队指挥部,道:“惠儿,你马上布置,我们前去救人。” 柳惠道:“我已打听好了,俞大善人为人并不善,今晚我们做一回土匪,不但要把人救出,还要把俞大善人的家给抢了。就是……就是双树屯距这里太远,动用太多人怕让鬼子发现。” 夏一凡道:“你看这样好不,彭文的六中队不是藏在老山洞么,我马上让人给彭文发报,让他率人向双树屯秘密进发,等晚上拿下俞家大院,救出那些被困姐妹后,走凤凰岭,撤往蟠龙峰。” 第五十八章 女人疯狂(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沉忖片刻,道:“你这主意不错,不过需要接应,我想让你率四、五、七中队即刻出发,奔往蟠龙峰,安排接应事宜。” 夏一凡道:“我跟你去救人,这三个中队统一由卢富贵指挥,让他负责接应。” 如果按照以往,柳惠听师兄这样说,自是会答应,可是双树屯死了那么多人,她还没想出怎么能让师兄接受的办法,自然是能瞒一时是一时了,于是笑道:“这样不好,卢大哥是中队长,阎、孙两位大哥也是中队长,以前安排一次了,再安排会让阎、孙两位大哥误会卢大哥在咱俩心中比他们重。” 夏一凡道:“你顾虑的极是,我马上派人把大哥找回来,跟他知会一声,我带人就出发。” 柳惠瞧着师兄焦急的面容,心中充满了忧虑,不知如何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天,夜色刚刚拉上帷幕,柳惠、于蓝、古月等就来到双树屯南边一座荒山之上,等候彭文的第六步兵中队。 王玫在翠云谷这几天,倍受大家的关爱,心情好了很多,她道:“早就听说过俞大善人,他家的粮食能堆成山,布匹能装满十几间房子,骡马不下百匹……” 丛映玉也听说过俞大善人,接话道:“据说他有一个老婆、七个姨太太,管儿子就有二十八个。” 王玫道:“是啊!俞大善人的儿子个个如狼似虎,有一年啊!一个打短工的路过俞家门口,不小心摔个跟头,碰巧让俞大善人的八儿子看见了,说触了他家霉头,一顿暴打,硬给活生生的打死了。” 古月骂道:“这俞家老的是乌龟,小的是王八,今晚,姑奶奶要血洗俞家。” 周四海道:“你宰俞大善人,我宰姨太太。” 古月忽然来了情致,想逗逗自己的男人,道:“四海呀!那些姨太太相貌一定不差,身材也一定不坏,你给宰了多可惜呀!我想留下活口,送回家里,给你我当侍寝丫鬟,如何?” 周四海笑道:“我哪敢呀?” 古月见他没有断然拒绝,马上改变了心意,捏住他胳膊,道:“你是不敢,但还是想过,是也不是?” 周四海疼得直咧嘴,道:“冤枉,哎哟…。你……讲不讲理呀?快……松手,疼死我了。” 古月力道加重,咬着半个嘴角说道:“冤枉个屁,你心里一定是盼我留下那七个姨太太,好给你受用,对不对?” 周四海道:“姑奶奶,不对啊!我哪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啊!” 廖明瞧着古月一副凶样子,道:“四海,你若是当哑巴,焉能受皮肉之苦呀!” 周四海咧嘴又“哎哟” 的叫了几声,见古月还不松手,脑子一转,道:“廖明,咱俩商量商量可好?” 廖明问道:“让我代你受皮肉之苦吗?” 周四海道:“不是,我想让你发发慈悲,收下那七个姨太太。” 古月觉得这句话好玩,把手松开,正想调笑几句,见丛映玉耸搭着脸,忙把话咽进了肚里。 原来丛映玉最是了解古月,若给她个好脸色,说不定怎么拿自己跟廖明开心呢! 于是摆出了一副难看样子。 廖明道:“我才不收,等我冲进俞家大院的,一刀一个,把七个姨太太全给宰掉。” 周四海道:“我帮你宰,你三个,我四个。” 说着向古月挤挤眼睛。 袁天龙情知两人说得出,做得到,忙道:“咱们是为救人而来,不要随意杀人。” 周四海问道:“俞大善人也不杀吗?” 袁天龙道:“俞大善人作恶,都是道途听说,我想他就是仗着有俩钱在村里豪横一些,还没到非杀不可的程度。” 周四海斜身靠在一块石头上,道:“看来这一趟,我是要跟着白遛腿了。” 古月忿然道:“大姐夫,那些姑娘、媳妇身陷囹圄,虽是鬼子所为,但俞大善人能脱离干系吗?你想想,鬼子不把人带回南庄,为何偏偏放他家?哼!俞大善人跟鬼子就是一个鼻孔出气,你却说他不该死,真是气死我了。” 丛映玉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等袁天龙回答,恨恨的道:“该死,应该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王玫也道:“若不杀他,天理不容。” 柳惠一直静静地听他们说话,这时说道:“俞家有炮楼、有护院,一定也有枪,咱们且不可大意,阴沟里翻了船。等捉住俞家之人,该不该死,由那些受苦受难的姐妹们决定。” 于蓝道:“小师妹说的对,咱们冲进俞家大院,只捉人,不杀人。” 过了顿饭工夫,柳惠站起身子,道:“他们来了。” 大家随她站起,只见月光下,南面山谷里出现来了长长的一溜人影,身形移动极快。 彭文走在队伍的前面,看见柳惠、于蓝等人甚是高兴,一一打过招呼后,说道:“姑奶奶,什么时候动手?” 柳惠道:“十点之后。彭大哥,派出两名瞭望哨,其他人就地休息。” 她等彭文安排妥当,又道:“彭大哥,俞家养了不少条狗,为了不引起狗叫,我把你和六中队队员带到村西刘大婶家,等我跟二位师姐解决掉俞家护院的打手后,给你传信,那时你带人再过去。” 彭文点点头,聊了一下撤退线路,忽然向袁天龙问道:“前几天,你们面色一个个凝重,后来又匆匆离开,怎回事?” 袁天龙当下把误中鬼子埋伏和柳惠引敌受伤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彭文感叹道:“唉!你们都是大仁、大义、大情、大勇之人,那等时候秘而不宣,自己来承受一切。最后,还猎杀了七十二名鬼子精英,真是不可思议。” 柳惠道:“这事过去了,不说了。” 顿了一下,道:“彭大哥,冯玉甫已不再担任六中队指导员了。” 接着说明了一下原因。 彭文道:“想不到短短半个月,莲台山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柳惠笑道:“危机总算摆平了。” 当看到六中队队员一个个瘦了不少时,想起他们早已断了粮食,心中升起无限愧意,道:“彭大哥,这些日子没粮食吃,让你们受苦了。” 第五十八章 女人疯狂(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彭文情知挨饿,也是形势所迫,笑道:“哪里呀!每日有狼肉吃,肚子吃得饱呢!” 几个队员听见“狼肉” 两个字,胃里翻腾,跑到一边去呕吐。 柳惠眼睛湿润,心想:“顿顿吃狼肉,又没有咸淡,任谁都受不了。” 她走到队员中间,说道:“各位哥哥,从今晚起,你们的苦日子熬到头了,我带你们回蟠龙峰,那里有白面、大米,我让你们一天吃上两顿。” 队员们听她叫“哥哥” ,多日的煎熬之苦,顿时荡然无存。 一名小队长说道:“姑奶奶,为了打鬼子,我们再苦也能熬得住。” 另一名小队长说道:“姑奶奶,以后,多安排几场仗给我们打,这苦熬得也值得了。” 柳惠听了感动,抱拳说道:“好,妹子在这里谢你们了。” 大家说说唠唠,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 柳惠向彭文、袁天龙两人嘱咐了几句,带人悄悄进了双树屯。 这半个月,双树屯历经磨难,家家户户剩下的不是老人、便是孩童,那些鸡、鸭、鹅、猫和狗早已成了鬼子、汉奸的口中之肉。 因此,柳惠带人进村没发出一点声响。 刘大婶正在院中翘首盼望闺女、儿媳回家,当看见大门口出现一群人时,双腿吓得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柳惠来到她身边,轻声道:“大婶,别害怕,是我。” 刘大婶抬头见是柳惠,喜道:“仙女呀!我闺女和儿媳救出没?” 柳惠道:“大婶,我不是仙女,先不要着急,过会儿她们就回家了。” 她留下袁天龙、彭文等人,叫上两位师姐向俞家奔去。 到了俞家大院东北角墙下,柳惠悄声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俩先等在下面,我上去把炮楼里的人搞掉。” 蛮腰一扭,已窜上墙头。 古月道:“师姐,这丫头,什么事儿都逞能,你该说说她了。” 于蓝轻声斥道:“行了,别多嘴。” 柳惠翻上墙头,身形不停,飘然来到炮楼门外,轻轻一推,发现里面门闩插着。 于是,单手按在门上,肩头微微一耸,一股柔劲从掌心吐出,震断了门闩。 炮楼里面只有一个人,见到人影一闪,正要喝问,柳惠左手已扣住他咽喉,低声道:“不许喊叫,问你什么,答什么。” 炮楼里面漆黑一片,那人看不清柳惠容貌,但听出是个女人声音,颤声道:“女侠,饶命。” 柳惠问道:“炮楼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那人道:“平时夜里都……是一个人,只有土匪来时,护院的才会全上来。” 柳惠发现炮楼里有一挺歪把子机枪和两箱子弹,问道:“机枪哪里来的?” 那人道:“我……不知道。” 柳惠道:“不想活了,是吧!” 说着手指一点点地加力,那人顿觉呼吸困难,忙道:“是……日……本人送……的。” 柳惠放松手劲,道:“每个炮楼都有机枪吗?” 那人不敢隐瞒了,道:“是,每个炮楼都…。。配一挺。” 柳惠道:“护院的有多少人?配枪吗?” 那人道:“一共有十六个护院的,都有枪,还有两个保镖,今天又来了一个排的皇……协军住在这里。” 柳惠一怔,道:“怎会有皇协军?” 那人道:“是日本人派……来看护女人的。” 柳惠“哦” 了一声,问道:“皇协军住在那里?” 那人道:“皇军来了,他们住在客房里,皇军不来,他们便跟那……些女人住在一起。” 柳惠火气腾地升起,手上不由得加了劲儿。 那人直觉喉头欲裂,差点疼昏过去。 柳惠见那人双脚乱蹬,手上一松,道:“保镖和护院住哪?” 那人喘了几口粗气,道:“跟……皇……协军一样。” 柳惠道:“那些女人关押在哪?” 那人道:“祠堂的后院。” 于蓝、古月迟迟不见柳惠招呼,怕她有个闪失,忍耐不住,双双纵上墙头。 柳惠闻声知人,力道一吐,捏碎那人的喉骨,轻声将两人招呼进来,低语了一阵,三人分头行动,人不知、鬼不晓地拿下了其它三个炮楼。 三人汇合之后,古月低声问道:“祠堂在哪?” 柳惠道:“祠堂一般在后院,我想从前院开始逐屋搜寻,只要发现人,不论是大人孩子,用点穴手封住穴道,最后,再收拾那帮王八蛋。” 于蓝点头道:“好!” 俞家大院占地十余顷,花园、假山、长廊、凉亭应有尽有。 房屋建造更是精美,错落有致,在徂徕首屈一指。 三人从东侧门走出,沿一条长廊走到前院,刚刚把脚停下,忽地,两只恶犬直奔古月扑来。 古月来不及细想,掌风起处,只听噗通两声响,恶犬皆被震碎内脏而死。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漏齿,这两条恶犬未发出半点响声就扑过来,可见凶悍的程度绝非一般。 两名护院听见响动从门房里跑出,朦朦胧胧中看见三个身影站在前面。 一名护院道:“娘的,过来也不吭一声,大欢、二欢可不是闹着玩的,凶得很,能撕了你们。” 他没听见犬吠声,误以为是熟人,才唠叨了几句。 柳惠身子一晃,发出两记指风,封住了两人穴道。 她扑进门房里,见再无他人,走回来轻声说道:“分头行动。” 古月性急,身子一纵一跃,飘落在一座明堂瓦舍前,不想惊醒了卧在窗台上的一只猫,那猫惊叫了一声,摇着尾巴跑走了。 这明堂瓦舍乃是俞大善人居住的地方,他年轻时喜好舞枪弄棒,虽说年纪大了,但耳力好于常人,警觉性也比常人高上不少。 此时,他正跟七姨太调情,听见喵叫声不对劲儿,停下身子,凝耳静听。 当听见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时,不禁问道:“谁?” 古月飘身进来,见到两个叠起的身子,当下大羞,竟忘记了师妹的话,发出两枚柳叶飞镖,分打床上两人。 寒光闪处,俞大善人圆睁双目,头一低死在了七姨太滑腻腻的身子上。 古月上前拔出飞镖,担心两人没死透,各自补了一掌,才转身往出走。 她走出屋子,才想起师妹说过的话,暗道:“杀就杀了,谁让他们羞我了。” 飘身到了另一所房前,震断门闩,进屋不管男女老幼,见人就点,忙的不亦说乎。 第五十八章 女人疯狂(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动作比古月更快,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点倒了十一人,当转到一座二层阁楼的门旁时,忽见三只犬狂吠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过来。 柳惠不敢大意,身子凌空而起,一掌挥下,那三只犬骨骼寸寸而断,噗噗落在了地上。 柳惠不等身体着地,施展细腰巧翻云,身体凌空飞落到阁楼顶部,身形刚刚站定,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醒醒,醒醒,狗叫了一声,怎没动静了?” 随即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去你娘的,别大惊小怪的,一定是皇协军在走动,赶紧给老子睡觉。” 那女人道:“凶什么凶?老娘不就是没让你去四姨太房间睡觉吗?哼!也不看看自己身上有几两肉,再让那几个浪蹄子折腾,老娘就要守寡了。” 柳惠听男人骂了一句之后,再不见屋里传来说话声,倒挂金钩,瞧窗户紧闭,伸掌震碎窗户,身子闪电般飞向床上两人。 未等床上两人叫喊,一掌一个,将其拍晕。 她从二楼下到一楼,见到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幼童,迟疑一下,伸指点了那幼童昏穴。 今晚,大管家俞旺因明天是初一的日子,忙着为老爷准备祭祀用品。 他带着两个丫鬟摆好三牲,瞧见丫鬟在眼前扭动腰肢,不禁心摇神驰,想到她们白嫩细腻的肌肤,不禁淫心大动,用舌尖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说道:“喜儿、奈儿,把衣服脱光。” 一句话说完,立在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前,回头观望。 喜儿、奈儿是烧火丫鬟,在俞旺淫威之下,已服侍过多次,但两人一起服侍还从未有过。 两人听了之后,脸泛红云,相互而视,却都没有宽衣解带。 俞旺催道:“快点给老子脱。” 奈儿道:“大管家,这里是祠堂,乃圣洁之地,若在这里脱光衣服,我们会冒渎神灵,将来会不得好死的。” 喜儿也怯生生的道:“是啊!大管家,若让老爷知道,会让恶犬把咱们咬死啊!” 俞旺屁股靠在桌边上,扳着脸道:“两个浪蹄子,哪来的废话?赶紧给老子脱,脱光了,走过来伺候老子。” 见两人迟迟不脱衣服,道:“好啊!既然不听老子的话,那老子明天就把你俩送到后院,给日本人充当军妓。” 奈儿和喜儿互视一眼,眼含泪珠,慢慢解开了衣扣。 俞旺淫笑一声,道:“这才乖,奈儿……” 话只说到一半,忽觉得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脖颈上,扭头瞧见一张娟秀的冰冷面容,颤声道:“你……是谁?为……何来到这……里?” 来人正是于蓝,向两个丫鬟说道:“不要怕,系上衣扣。” 剑刃一压,俞旺脖子吃痛,慌道:“女……侠,饶……命。” 于蓝问道:“你是大管家?” 俞旺不敢说谎,道:“是,女侠有何吩咐,尽管道来。” 于蓝道:“抓来的女人,都关在哪里?” 俞旺道:“后……面,都关在后面。” 于蓝道:“你还算诚实,等会儿带我过去。” 俞旺哪敢多说,诺声连连。 于蓝守在祠堂门口,见两个师妹飞奔而来,召进祠堂,抬手指向俞旺,道:“他是俞家大管家,可以利用他来救人。” 古月道:“师姐,看他生得一副奸相,就知不是好人,可别让他坏了大事,还是宰了吧!” 俞旺吓得一哆嗦,一泡尿整个撒在了裤兜里,叫道:“饶命啊!饶命……” 于蓝喝道:“不许叫。” 俞旺吓得赶忙闭上了嘴巴。 于蓝道:“小师妹,让他领咱们去,把那些皇协军、保镖、护院的都叫出来,免得一个个收拾费工夫。” 柳惠笑道:“这主意好。” 于蓝又把剑搭在俞旺脖颈上,道:“俞官家,饶命不难,请带我们去救人。” 她押着俞旺,叫上两名丫鬟来到后院。 俞旺指着一大排房舍,道:“人都在里面呢!” 柳惠向古月一挥手,两人身形一晃,瞬间落在了房顶上。 俞旺和两个丫鬟如见鬼魅,骇然之下,身体抖得上牙直碰下牙。 于蓝道:“俞旺,我让你怎么喊,你便怎么喊,喊错一字,我让你脑袋立刻搬家。” 俞旺道:“是是是。” 于蓝道:“你说驻守南庄的大日本皇军十分钟之内到达,请皇协军、保镖和看家护院的快快地出来列队欢迎。” 俞旺心知保命要紧,扯着嗓门连喊了三遍。 那皇协军排长听见喊声,差点吓破了胆,慌忙穿上衣服,手提着腰带和盒子炮从一个屋子跑出,喊道:“要命的,动作利索点。” 于蓝看见房门一个个被推开,有的房间跑出一二人,有的房间跑出四五人,他们因连累带吓,脚下有点不稳。 那排长系上腰带,喊道:“全体都有,列队。” 一阵忙乱之后,皇协军和保家护院的列成了两队。 那排长想军妓是给皇军准备的,今晚让自己和弟兄们受用了,若让皇军知道,自己的脑袋非搬家不可。 他想消除痕迹,喊道:“弟兄们,都给老子打水去,给那些娘们净净……” 话还没说完,柳惠、古月从房顶上射出了一枚枚芙蓉针。 皇协军、护院的一个个中针倒地,那两名保镖虽说身手不错,但也未能幸免。 于蓝点到俞旺,又上前给倒地之人一一补了一指。 柳惠飞身落下,道:“大师姐,你去把大姐夫、彭大哥等人都招呼过来。” 于蓝点点头,翻过大墙,直奔刘大婶家。 刘大婶已经不再害怕了,她跟丛映玉、王玫很聊得来,当知道她们是打鬼子的队伍时,向丛映玉问道:“我要给丈夫、儿子报仇,你们会不会要我这个老太婆?” 丛映玉笑道:“这要问惠妹。” 刘大婶道:“哪个是惠妹?” 丛映玉道:“就是你叫仙女的那个姑娘呀!她姓柳,名惠,人称‘枪神的姑奶奶’,也有人称她师姐妹三人为江湖三女侠。” 刘大婶“啊” 地一声叫,道:“救苦救难的菩萨,原来是江湖三女侠来了。” 当下暗暗拿定主意,要带儿媳和两个女儿跟江湖三女侠走。 于蓝飞身赶来,道:“彭中队长,俞家大院已经拿下了,快带人过去。” 彭文带人风一样涌进俞家大家,队员们奉命把房间里被点到的人抬到院中,听候处理。 第五十八章 女人疯狂(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刘大婶跟着于蓝来到后院,看见二个女儿和儿媳正在抱头痛哭,当下踉踉跄跄地奔过去,叫道:“月蓉、小芹、小芳,我的孩子,娘可见到你们了。” 儿媳胡月蓉泣道:“娘啊!我和妹妹被……那些畜生给糟……蹋了。呜呜!我们活不下去了,呜呜!……” 刘大婶听了差点昏过去,咬牙切齿地说道:“月蓉,是谁糟蹋了你们?告诉为娘,娘要给你们报仇。” 胡月蓉回身指着地上躺着的人,说道:“是他们,还有鬼子。” 刘大婶发疯似地冲上去,拣起地上一杆枪,手握枪筒,双臂抡圆,只听“啪” 的一声,用枪托将一名皇协军打得脑浆迸裂。 刘大婶还不解气,手中的枪托不停的砸,直到把那个枪托砸碎了才罢手。 柳惠走过去抱住刘大婶,喊道:“姐妹们,那些坏人还没有死,只是被封住了穴道,你们若是想报仇的话,杀了他们。” 她知道地上躺着的皇协军、护院、保镖皆被大师姐用灵虚指给点死了,但她为了让那些饱受凌辱的女人们泄气,违心地说了一次假话。 双树屯被抓来的姑娘、媳妇有一百七八十人,一听之下,全冲了过去。 有人用刺刀扎,有人用枪托砸,更有人用牙咬,只一会的功夫,地上躺着的五六十人,面目皆非,鲜血横流,就连俞旺也没能幸免。 柳惠见女人们已到了疯狂的边缘,劝慰一番之后,道:“姐妹们,你们想不想跟我杀鬼子?” 刘大婶带头喊道:“想!我要跟你走,杀鬼子报仇。” 本来有些欲要寻短见的姑娘、媳妇,瞬间改变了想法,振臂高声呼道:“杀鬼子,报仇雪恨……” 柳惠向刘大婶说道:“您最了解俞家,他家的人生死由您决定。” 刘大婶喊道:“姑娘、媳妇们,俞家的丫鬟、仆人跟咱们一样苦命,其他的人都该死,对不对?” 双树屯的女人恨透了俞家人,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齐声喊道:“俞大善人助纣为孽,应灭九族。” 刘大婶高声呼道:“对,自作孽,不可活,杀啊!” 彭文跟一名队员从钱库里抬出一箱金条,听见咒骂声、哭叫声、噼啪响声,扭头一看,登时被那残忍的一幕给惊呆了,只见一大群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女人,对着地上躺着的人大肆杀伐。 有一妇人扔掉手中枪,抱住俞家二少爷疯狂的撕咬,还有一个妇人用头猛撞俞大善人的二姨太,显然她们是恨透了这两个人。 彭文觉得很奇怪,寻思:“她们怎么了?就算有血海深仇,也不该这么发疯啊!” 的确,她们个个都发疯了,亲人的血,难言的凌辱,让她们红着双眼,一时失去了人性,狂打、狂咬、狂撕,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当胡月蓉看见彭文等六中队队员时,喊道:“杀死这些丧尽天良的坏蛋。” 她带头冲了过去,一大群妇人丢掉手中的猎物,口中呐喊着冲上来。 刘大婶神智尚有几分清醒,喊道:“站住,站住……” 然而,已经杀红眼的女人们,那里会听她的话,张开双臂,不要命地扑向彭文等人。 柳惠大惊,忙纵身跃过众人头顶,拦在前面,喝道:“住手。” 她声音清脆,当如迷糊灌顶,震醒了疯狂的女人们。 柳惠看着情绪逐渐稳定的人群,道:“他们是抗日自卫大队队员,是好人,是我带来解救你们的,千万不要动手。” 胡月蓉看了看柳惠,又看了看彭文等人,叫道:“娘,你在哪里啊?我……怎办啊?” 刘大婶挤身过来,把胡月蓉搂在怀里,向柳惠说道:“仙女,你说要带俺们打鬼子,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啊!” 柳惠笑道:“大婶,等这里事情一了,我就带你们走。” 她扫视一眼平静下来的人群,道:“姐妹们,鬼子过后势必会来报复,家里有老人孩子的,也一块跟我们走。你们马上回家去做准备,半个小时后,咱们出发。” 女人们听了,皆跑出俞家大院,有人口中喊娘,有人口中喊爹,还有人口中呼唤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一时间,吵嚷声响成一片,笼罩在双树屯的上空。 柳惠展开笑颜,道:“彭大哥,把俞家骡马全部拉过来,驮运老人、妇女和孩子。再把布匹、被褥、衣服打成包,让队员们背着。只是可惜了那些粮食,咱们人少,带不走了。” 彭文问道:“大洋、金条带上吗?” 柳惠笑道:“带上,带上,这东西怎能丢下呢!” 山崎大佐把鬼子、皇协军全部集中在几个大镇上,这无形中给柳惠带人撤离开了方便之门。 一路上未遇到任何麻烦,于第二天早晨与前来接应的夏一凡等人汇合了。 卢富贵瞅着跟来的数百妇女、老人、孩子,心中甚觉奇怪,向柳惠说道:“姑奶奶,怎么回事?你……” 柳惠很怕卢富贵刨根问题,道:“卢大哥,别问了,让五中队队员接过包裹,加速前进。彭大哥,你让六中队队员牵着骡马走。师兄,你跟我押后。” 她手拉着夏一凡立在凤凰岭上,等最后一人走过,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道:“师兄,一切顺利,可就是要忙活几天了。要在这几天,把女人、老人和孩子护送到莲台山。” 夏一凡把手揽在柳惠腰间,边走边问:“你怎带回来这么多人?” 柳惠道:“在俞大善人家,我跟两位师姐杀了一个排的皇协军,担心鬼子事后迁怒于村民,就把村民全都给带来了。” 她把脸扭向夏一凡,调皮地眨眨眼睛,又道:“我事先没请示,你可不许说我呀!” 夏一凡没有多想,笑道:“不但不说,而且要表扬。你这事做得好,侠女柔肠,侠骨丹心。等歇上一晚,我带人亲自护送他们去莲台山。” 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伸长脖子往前看。 柳惠问道:“看什么呢?” 夏一凡道:“惠儿,我纳闷啊!双树屯的男人,怎么都是上了年岁之人呢?” 柳惠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她从前晚就为这事纠结,不知怎样跟他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鬼子真狠毒,前几天血洗了双树屯,把那些青壮年男子全给杀了。” 第五十八章 女人疯狂(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惊问道:“因为什么?”柳惠道:“鬼子杀人,全凭喜好,要能有原因杀人,他们也就不会是‘鬼子’了。师兄,你说是不?” 夏一凡怒气冲天,道:“一定是南庄鬼子所为,咱们歇上一天,明天攻打南庄,我要用鬼子的血,告慰那些死难的村民。” 柳惠道:“鬼子劣迹,罄竹难书,还是等把这些活着的村民安顿好后,再收拾他们。” 夏一凡双拳紧握,默声不语,心里盘算着怎么攻打南庄。 柳惠到达蟠龙峰,一颗心始终悬着,做什么事情都拉上师兄,等布置好防卫,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于蓝也怕师弟得到口风,交代几个中队长,不要让队员接触村民,更不要随意交谈。 柳惠跟夏一凡草草吃了一口饭,找个山洞躺下,道:“师兄,快来亲亲我。” 夏一凡心情沉重,靠着石壁坐下,道:“我没心情亲热,你先睡吧!” 柳惠嘟起嘴巴,道:“你现在不亲,以后就不让你亲了。” 夏一凡双手撑地,蹭到她身边,照她屁股上拍了一下,道:“真能缠人。” 轻吻一下,躺在了柳惠身边。 柳惠偎在师兄怀里,道:“你也累了,一起睡。” 她怕自己睡着了,师兄偷偷跑出去找村民交谈,了解情况,便握住他一只手,道:“手不许拿开,拿开了我睡不实。” 夏一凡听了心生疑惑,道:“惠儿,你往常不这样,今天……” 柳惠娇声道:“人家不是一宿没见你,想让你好好陪陪嘛!” 倘若放在以往,柳惠肯定会没好气的说上几句,而细声软语的撒娇,却让夏一凡瞧出了破绽,当下不露声色,道:“好好陪,我的小姑奶奶。” 柳惠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已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几点了。” 忽然想起了师兄,左右一看,心中大惊,起身走出山洞寻找,当经过一个茅草房时,看见一个女子胳膊打着绷带,吊着胸前,垂头坐在门口抽泣,便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姐姐,怎么受的伤?是来这里让人打的吗?” 那女子抬起头,已认出柳惠,道:“这里没人欺负我。” 柳惠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把你手臂打伤的?” 那女子抽噎了几声,才娓娓说道:“我叫潘虹,是俞大善人家的丫鬟,专门服侍老夫人。一天傍晚,我去给老夫人送汤喝,当走到门口时,就听老夫人嚷道:‘你让日本人把全村的男人都杀光,把女人都关进咱们家里,你以为咱家是开妓院的吗?’俞大善人道:‘有日本人关照咱们,没什么不好,明日,我让俞旺把祠堂后院的房舍全都收拾出来,供日本人享用。’老夫人道:‘村里那些穷鬼死了也好,只是以后没人给咱家种地了。’俞大善人听了哈哈大笑,他笑声好怕人啊!就听他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十里八村的穷鬼,咱们给钱,他们巴不得来给咱们种地呢!’我听到这里,想到了爹和弟弟,心下一紧张,托盘和汤碗一起掉在了地上。俞大善人推开门,一双眼睛瞪得吓人,问道:‘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我当时就懵了,跪地求他放过爹爹和弟弟。可是,俞大善人根本不理睬,还叫来俞旺,把我的胳膊给打断了,又把我关进漆黑的地牢里,若不是你们把我救出来,我早晚会死在地牢里。可是……呜呜……我爹爹和弟弟都死了,娘也上吊死了。呜呜……” 柳惠终于明白了那晚上鬼子为什么要开枪杀人,原来罪魁祸首是俞大善人,好在他用全家人的命做了抵偿,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了。 ” 她直起身子,道:“姐姐,把眼泪擦干,俞大善人虽然死了,可鬼子、汉奸还活着。 等你养好伤,我给你一支枪,跟我们一道打鬼子,给你爹爹和弟弟报仇。 ” 潘虹止住眼泪,道:“姑奶奶,我能行吗? ” 柳惠笑道:“你保准能行。 ” 潘虹使劲点点头,道:“只要能报仇,我不怕死。 ” 柳惠离开潘虹,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师兄,心情不由得焦虑起来。 她问过几个哨兵,皆都摇头说没看见,正惶急之际,忽见孙大有迎面走来,她快步迎上,急声问道:“孙大哥,看见我师兄没? ” 孙大有道:“半个小时前,我在南边查岗,看见一凡向南走了。 当时,我见他脸色不好,喊他……” 柳惠不等他把话说完,拔脚向南奔去,一边奔跑一边想:“这南面不是山崖,便是深涧,师兄向这边来干吗? ” 忽然,一个不详的念头从心中升起,暗道:“不好,师兄要寻短见。 ” 她把轻功提纵术施展到极限,一口气向南追出四五里。 当不见师兄身影时,绝望地喊道:“师兄啊! 不要做糊涂事,你不能丢下惠儿啊! ” 她心存幻想,含泪继续寻找。 又追出三四里,忽见右前方山崖上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边哭边喊:“师兄,师兄,不要丢下惠儿,你知道的,你若死了,惠儿不能独生,为了我,你要活下来。 ” 纵跃如飞,片刻功夫,来到师兄身后,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道:“我要被你吓死了。 ” 夏一凡耸动一下肩头,凄然道:“惠儿,我是罪人啊! ” 说着哭出了声音。 柳惠把脸贴在他后背上,柔声道:“师兄,莫哭,村民的死跟你没半点关系。 ” 夏一凡道:“不要安慰我了,我都知道了。 ” 原来夏一凡出山洞小解,看见刘大婶正跟孙大有讲述丈夫、儿子死在鬼子手里的经过,犹如一声晴天霹雳,把他震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茫然的向南而走,心里不断地自责:“我一时的主张,不但害惠儿受伤,还害死了二百多无辜的村民,自己真是百死莫赎啊! ” 他心灰意冷,全没念及自己的疲惫,翻过了一个山谷又一个山谷。 当他走到悬崖边上时,正要纵身一跳,忽然,传来了柳惠凄厉的叫声,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心想:“我死了,惠儿怎办? 我已害她孤苦度过了五年,难道还要害她一个人苦熬岁月吗? ” 他活不起,死不起,眼泪滚落,一串串掉进了山涧里。 第五十八章 女人疯狂(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知道师兄来这里寻死,当下并不说破,把他抱离山崖,放在一块石头上,脑中浮现出他五年前跳崖的一幕。 良久,忽然把他身子翻转过来,挥掌照他屁股就是一阵打。 她虽然没有使用内力,但也是发力打,只听啪啪啪……响声在山谷中回荡。 夏一凡忍着剧痛,一声不吭,心道:“打吧!使劲打,打的越疼,我心里越好受。” 柳惠打着打着,忽然哭了,双手揉着他被打的地方,道:“你一死百了,那我怎么办?” 顿了一顿,接道:“王非怎办?抗日自卫大队怎办?还有那些女人怎办?师兄,你糊涂啊!呜呜……” 夏一凡也失声痛哭,声震山谷。 柳惠伏在他背上,哭了一会儿,忽道:“师兄,你莫哭了,我陪你跳崖,咱俩一齐死,到了阴间也不会寂寞。” 夏一凡忙止住哭声,道:“不,我不想死了。我要去南庄,不杀光南庄的鬼子,我誓不罢休。” 柳惠站直身子,道:“作为指挥官,遇事不能沉着冷静,乃是大忌,我……我打醒你。” 摸了摸他屁股,狠下心肠,挥手又是一阵暴打。 夏一凡咬牙挺着,心中盘算如何攻进南庄。 柳惠心里清楚,自己即使没有吐出内力,但凭师兄的功力,也是很难抗住,心下一软,便停手不打了。 夏一凡拱动一下屁股,道:“惠儿,此仇不报非男儿,你即便打瘫我,也改变不了我心意,除非…。。除非你打死我。” 柳惠气得噗嗤一笑,道:“你真是一根筋,报仇,报仇,难道我就不知道报仇吗?” 夏一凡翻身坐起,只觉得屁股如针扎一般疼痛。 他咬牙忍着疼,道:“惠儿,你给大哥发报,把人手都调过来,我要大肆杀伐。” 柳惠道:“师兄,你被双树屯死去的人蒙蔽了灵智,咱们不能单一的报仇。那晚,山崎联队和南庄的鬼子几乎全部出动了,也就是说,仇人不单单是南庄鬼子,还有山崎联队,咱们要寻找战机,有计划的将他们一个个埋葬。” 夏一凡头脑渐渐清晰起来,思索片刻,道:“你说得对,我…。。又犯了莽撞的毛病,真是该打。” 柳惠折断一根树枝,除掉叶子,凌空抽了一下,如鞭子般发出一记响声。 夏一凡瞧树枝有指头般粗细,心头一凛,说道:“别,别……” 柳惠又凌空抽了一下树枝,道:“谁稀罕打你?” 幽幽一叹,又道:“师兄,你绝想不到,罪魁祸首不是你,而是俞大善人。” 夏一凡问道:“怎会是他?” 柳惠道:“师兄啊!我不是在骗你,替你开脱罪责。在今晚之前,我也不知道真相,这事整整困扰了我两天两夜,令我寝食难安。我一直想,鬼子大发凶性,屠杀村民,并不是迁怒于人,而是还有其它的原因。你还记得不,那晚上,我们一现身,身穿皇协军制服的村民,掉头……” 夏一凡岔话道:“我们若不现身,村民就不会跑了,归根结底,罪魁祸首还是我。” 柳惠又是幽幽一叹,道:“我们现身的一刹那,村民跑了,鬼子开枪了,你说鬼子的枪口瞄向那方?” 夏一凡道:“东面,这没道理呀!他们布下的埋伏圈是在村西呀!” 柳惠道:“是啊!所以,每当想到这里,直觉告诉我,村民的死是个阴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也就是说,那晚,咱们不去,村民也活不了。” 夏一凡越听越惊,心想:“惠儿说得句句是实情,难道这里真有什么阴谋吗?” 见她盯着自己不往下说了,催道:“说啊!” 柳惠道:“我虽想到村民的死是个阴谋,但无处查证,所以,不知怎么跟你说是好,才遮遮掩掩了两天。我来找你之前,无意中碰上了一个知情人,她叫潘虹,是俞大善人大老婆的丫鬟,她偷听到了内情,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当下,她把潘虹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夏一凡呆怔了良久,道:“惠儿,你没骗我?” 柳惠道:“没有,等会儿,我带你去见潘虹,你可以当面问她。” 夏一凡道:“惠儿,我信你。俞大善人真是居心险恶,为讨好鬼子,献上全村的妇女,但怕那些妇女的丈夫、父兄、弟弟找他麻烦,才借鬼子之手,一个不剩地都给杀了。” 柳惠道:“原来,我心理还有些歉疚,是我怂恿那些姐妹杀了俞家老老少少。如今想来,他们那样死法,还便宜了,应该点他们的天灯。” 夏一凡心情轻松了很多,道:“是,应该五马分尸。” 柳惠笑道:“你是党员,当过是八路,报复心也这样强吗?不怕犯错误吗?” 夏一凡瞪了她一眼,道:“想总归要想的,但不能去做。” 柳惠把头靠在师兄肩头上,突然哭了起来。 夏一凡楞了,问道:“哭什么?” 柳惠不语,越哭越伤心,急得夏一凡连声追问。 良久,柳惠才道:“想到你跳崖,我就心酸。” 夏一凡嘻嘻一笑,道:“以后不敢了。” 柳惠道:“无意的过错谁不犯?虽然有些错误后果严重,但都自杀谢罪吗?你以前跟我说过的共产主义理想,就是犯错误自杀吗?” 夏一凡把她搂在怀里,道:“姑奶奶,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柳惠忽然挣脱开他臂膀,挥手向后接连发了两掌,只听啪啪两声,两只大灰狼坠地,打个滚儿跑走了。 夏一凡回头见了,心中骇然,道:“回去吧!” 柳惠道:“你命真大,傻傻的一个人呆在这里,狼就没过来吃你。” 夏一凡道:“我肉臭烘烘的,狼不喜欢吃。你肉才香,是你把狼招来的。” 说着把鼻子抵在柳惠脖子上,使劲嗅起来。 柳惠噗嗤一笑,道:“屁股还疼吗?” 夏一凡这才想起被打的屁股,苦着脸道:“疼,你下手真重。” 柳惠道:“你再寻死寻活的,我下手会更重。来,我背你回去。” 夏一凡搂住她粉颈,道:“媳妇,走!” 第五十九章 腐谷之战(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翻上一个石岗,瞧下方山谷里大师姐和二师姐一东一西,纵跃飞奔,好像在寻找什么,忙叫道:“喂,你们在干吗?” 古月距离较近,闻声先一步跑来,见师妹背着师弟,心里一揪,忙问道:“师弟怎么啦?” 她已听于蓝说过担心之事,当见师弟探头向她发笑时,吁了一口气,抬手照师弟屁股上打了一下,道:“赖在媳妇背上,羞不羞?” 夏一凡“哎哟” 一声,道:“疼啊!” 古月道:“瞪眼说瞎话,我没使劲儿,你怎会疼?” 她披头散发,眼睛圆睁,夜色之下,让谁见了都会惧怕三分。 夏一凡也怕,怕自己的皮肉受苦,赶忙说道:“我屁股受过刑,别说打了,即便是摸下,也是钻心的疼痛。” 于蓝飞落三人面前,她聪慧无比,不用问便心知怎么回事,说道:“听见小师妹的叫喊声,我跟二师妹急死了。还好,万幸,万幸。走,回吧!” 柳惠边走边道:“大师姐,我那几声叫喊,别人会听见吗?” 古月抢话说道:“别人想听见,除非长成跟驴一般大小的耳朵。” 柳惠心中稍安,把从潘虹那儿听来的话,又跟两位师姐说了一遍。 古月咬着牙说道:“我一镖要了俞大善人的狗命,真是便宜他了。” 于蓝虽是心肠极软之人,这时也愤愤的道:“俞大善人种下恶因,才遭来横祸,祸灭九族,真是苍天有眼啊!” 柳惠把夏一凡背回山洞,扒下他裤子,瞧着肿成馒头一样的臀部,又心疼、又后悔,暗暗责怪自己不该使劲打他。 柳惠跟师兄素有肌肤之亲,早已抛掉了小儿女的羞态,伸出双掌,按在他臀部上,道:“我助你消肿,你运气配合。” 约莫过了十分钟,夏一凡丹田之气上升,缓缓通过紫宫、天突、神庭,向后绕至风府、至阳、阳关,当冲至腰俞穴时,身体开始微微颤动。 柳惠掌心如灸,轻柔了一会儿,见师兄身子停止了颤动,笑道:“肿已经消了一半,明早便会完好如初了。” 夏一凡八脉具通,遍体清凉,正要翻身,柳惠一把按住他,道:“今晚,你俯身睡觉。” 给他提上裤子,自己坐在一旁打坐。 夏一凡伏着身子,想起自己欲要跳崖一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自责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柳惠让卢富贵准备绳索,自己叫上师兄和二位师姐去大斜沟找硫磺石。 回来途中,夏一凡问道:“惠儿,你让卢大哥准备绳索干吗?” 柳惠道:“过了腐谷,需要把骡马绑上,才能拉上崖壁。” 夏一凡道:“哪得耽搁多长时间呀?” 柳惠道:“没办法,老人、孩子多,只能用这个笨法了。” 夏一凡点点头,想起腐谷的凶险,说道:“惠儿,把腐谷烧了,可好?” 柳惠道:“腐谷下面潮湿,烧也是表面一层,咱们就不费那劲儿了。” 于蓝却笑道:“我看师弟的办法不错,毒物怕热,烧掉表层,那些毒物会往下面钻,那样,对咱们威胁也会减小了。” 古月道:“这事儿就交给我,等回到潘龙峰,我叫上四海先走一步。” 她从来不缺乏冒险精神,想到一把火之后,腐谷里的蝎子、毒蛇、蜈蚣被烧得焦黑一片,不禁笑出声来。 柳惠回到蟠龙谷,看卢富贵、彭文等人已做好了出发准备,检视一下携带的干粮和绳索,让大师姐和师兄把硫磺石分给众人,又亲自把潘虹扶上马,挥手喊道:“出发。” 路途遥远,又险峻异常。 于蓝、袁天龙、廖明、丛映玉、王玫五人在前面开路,披荆斩棘,于傍晚时分来到腐谷。 古月远远看见五人,飞身迎上,问道:“怎就你们几人,其他人……” 于蓝瞧她诧异的眼神,接话道:“其他人要过一个时辰后方能到达。” 微风刮来,她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焦臭味,捂着鼻子问道:“二师妹,腐谷打通啦?” 古月笑道:“那是,只是可怜了那些小虫虫。哈哈!” 这晚,柳惠率人足不歇停,顺利通过腐谷,又攀崖壁、过密林,一路艰辛,于第二天下午才到达莲台山。 王非的伤势已好了大半,当看到一个个萎靡不振的妇女时,说道:“金凤,鬼子真是丧尽天良,我发誓,如不把小鬼子打出中国,誓不为人。” 一弯腰,把一个孩子抱在怀里。 金凤赶忙接过孩子,与他对望一眼,关心道:“你不要动手,抻裂伤口,就麻烦了。” 古月已不再反感金凤了,取笑了她几句后,拍拍王非的肩头,向他说道:“你作为政委,不能说几句狠话就行了,要想出法子活捉几名鬼子,好好整治一番,为双树屯活着的乡亲们出一口恶气。” 王非道:“好啊!可怎么才能让乡亲们解恨呢?” 古月道:“我想想。” 她想到剥皮、车裂、腰斩、活埋等古代刑法,均觉得不满意,忽想到董卓被王允设计杀死之后被倒点了人油灯,兴奋道:“想到了。” 王非道:“说呀!” 古月道:“把鬼子绑在树干上,用刀在脑上挖个小洞,倒入煤油并点燃,让鬼子受尽疼痛而死。” 王非听了登时毛孔悚然,道:“不行,这有悖八路军优待俘虏的政策。” 古月气道:“狗屁,你跟夏一凡一个样,迂腐不堪。” 王非道:“鬼子残暴不仁,我们若……” 古月挥手道:“别说了。” 转头见于蓝走来,道:“师姐,你回头跟师妹说说,别让王非当政委了。” 于蓝没理睬她,向金凤说道:“今明两天,你给双树屯的妇女做一下检查,若染上……梅毒,应及时治疗。” 金凤点头答应了。 王非待于蓝、古月离开,附耳向金凤说道:“你去换上军装,一边给她们检查身体,一边宣传党的政策。” 金凤道:“我军装已经丢掉了。” 王非问道:“故意丢掉的?” 金凤点头道:“是。” 王非脸上神情顿时严肃起来,说道:“金凤,你丢什么不能丢军装啊!” 第五十九章 腐谷之战(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金凤脖子一梗,歪着脑袋说道:“军装破的不行,我看不能穿了,才丢掉的。” 王非道:“金凤,我要批评你啦!军装破点有什么?不会补上吗?哼!你丢掉军装,那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金凤道:“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一名八路军战士。” 瞧见几人把目光投射过来,压低了嗓门,说道:“屁股、大腿都露肉了,你还让我穿?” 王非道:“补上不就行了?” 金凤道:“我参加八路就穿那套军装,布料已经糟了,根本补不上啦!” 语声微顿,又道:“那我去捡回来,穿在身上,管它露不露呢!” 王非瞪了她一眼,道:“你敢?” 金凤道:“就敢。” 嘻嘻一笑,快步向人群追去。 褚霸把一个山谷里盖好的新房让了出来,阎立又把孤身女子安置在女人谷。 双树屯的老人、妇女见褚霸等人如此友善,思念亲人之情稍减,一个个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柳惠独自来到一个僻静之处,躺在一片发黄的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为这个想法兴奋,一时竟忘记了疲劳,在草地上翻了几个滚之后,闭目筹划。 可是,筹划了很久,丝毫没有头绪,烦恼不禁涌上心头,握紧拳头在地上砸了一下又一下。 夏一凡寻找过来,瞧她急躁的神情,蹲在一旁问道:“何事生烦?” 柳惠向他挥了一下拳头,嘟嘴道:“告诉你,能怎么?又不能替我想出好办。” 夏一凡假意躲闪,顺势躺下身子,把头枕在她腰间,道:“那要看什么事,你说出来,也许我就能想出好办法呢!” 柳惠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缓缓说道:“这几个月,咱们全歼皇协军四师,又打垮了皇协军一师和三师,可以说基本斩掉了山崎老鬼子的左膀右臂。方才,我衡量了一下,咱们的实力虽还比不上山崎,但只要战术对头,极有可能灭掉山崎联队。可是,可是……” 夏一凡一骨碌爬起来,双掌猛力一击,道:“没什么可是,我来想办法。” 双手合十,踱了几步,叫道:“有了。” 柳惠不信他这么快就想出办法,但还是说道:“说说吧!” 夏一凡道:“兵围南庄,山崎势必来救,咱们半路设伏,就可一举歼灭山崎联队了。” 柳惠道:“围点打援,咱们有那个实力吗?即使有,在哪儿设伏?” 见师兄傻傻的发笑,又道:“打战要有周密的筹划,合理的布局,行动中迅猛、快捷,才可保万无一失。” 夏一凡重又躺下,道:“容我再想想。” 半晌,他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学着柳惠挥舞着拳头,一下下的砸着草地。 柳惠捏住他鼻子,道:“你来这里,尽捣乱不是?” 夏一凡哼哼两声,道:“我不是急嘛!” 又用拳头砸了几下,问道:“惠儿,先攻下南庄不行吗?” 柳惠道:“不行,留着南庄,让它变成一个烫手的山芋。” 夏一凡见她这话说的莫测高深,问道:“什么意思?” 柳惠道:“以后告诉你,今晚,我去一趟化马镇,打探一下鬼子情况。你呢!留在这里,跟王非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开展工作,怎么套用八路军的政策,并告诫他千万不要走秦大川那条路。” 夏一凡跟王非在队伍建设、发展等方面还没有进行过深入交流,听了柳惠一席话,道:“改造咱们这支队伍,确实不能操之过急,特别是你江湖习气……” 柳惠笑道:“别说我了,倒是我得提醒你,金凤姐好不容易跟王非好上,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跟着乱搅合。” 夏一凡气道:“你这话说的难听,我躲还来不及,干么跟着搅合?” 柳惠笑道:“瞧你,吹胡子瞪眼的,人家不是善意的提醒嘛!” 夏一凡“嗤” 了一声鼻,道:“我还不知道你呀!纯是一个醋坛子。” 柳惠向他伸舌头耍了个怪态。 夏一凡用衣服蒙头,不久睡着了。 这天深夜,柳惠过了青龙镇,直奔化马湾,距离还有不远时,忽然产生一个想法:“若是能找着山崎老鬼子,一掌拍死他,岂不省了很多麻烦?” 向西北翻过两座山,已看清了化马湾的轮廓。 待到近处,柳惠躲过探照灯,仰仗绝妙轻功,跃过三丈宽的壕沟,又钻过两道铁丝网,轻巧地来到古城墙根下。 这晚乃是农历初八夜,上玄月已悄然隐没在西方天空,探照灯扫过之后,四周漆黑一片。 柳惠凝耳静听,除了梆子声,镇内一片宁静。 她身形一纵,等双脚即将要着地时,左脚尖轻轻一点右脚背,人已越过了一丈余宽的墙头,轻巧地落到了镇内。 一群麻雀栖息在杂草里,受到惊吓,嗖嗖飞走了。 柳惠潜伏不动,看没有惊动远处城墙上放哨的鬼子,心道:“山崎老鬼子,姑奶奶先找找你,看你今晚运气如何了。” 当即展开轻功,左拐右绕,来到镇中心。 柳惠可找了两条街,看到的不是商铺牌子,便是客栈、酒肆幌子,心中不禁奇怪:“怎不见……” 所思未定,转身向西而来。 化马镇是个大镇,柳惠走出五六百米,隐隐听见脚步声,心中一喜,循着声音追了上去,发现一个巡逻队,便尾随身后。 等走到街的尽头,蹲在墙角处,看见城墙根下帐篷一顶挨着一顶,两个鬼子巡逻队肩上扛着枪,脚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回交叉走动,心想:“山崎老鬼子一定住在这儿,可不知他住在那顶帐篷里,防范又森严,这可如何是好?” 她想不出办法,便慢慢退回来,折身拐向南边,走出四五百米,看见一家大宅,朱漆大门,门上有两个碗口大小的铜环,门两侧各有一尊上千斤重的石狮,栩栩如生,门顶上悬有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高家府第” 四个大字,心想:“俞大善人家的宅邸气势宏大,可跟这家比起,还是逊色不少。” 柳惠动了好奇之心,绕到东面,纵身跃进大院,看见四周全是假山,身子一折,拐进一个角门,一座精致雅舍坐落于眼前。 她见雅舍里透出微弱的光亮,屏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蹲在窗下静静地细听,顿时听得脸儿发烧,捂住嘴巴暗暗“呸” 了一声。 第五十九章 腐谷之战(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抽身想走,可未等走出几步,屋中传出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吴师长,您下来吧!人家受不了啦!” 柳惠听到“吴师长” 三个字,当即停住了脚步,只听一个男人说道:“小宝贝,我还没歇过乏来呢!” 那女人嗲声嗲气的道:“吴师长,您率千军万马驰骋沙场,那是何等威风啊!方才,您……只不过是……小鱼嬉浅水,就装熊啊!不行,不行……” 柳惠已经想到了这个吴师长就是吴岳庭,暗暗寻思:“他是吴文庸的父亲,虽不能杀掉,但了解一些情况总是行的。” 正要行动,忽听角门外传来脚步声,赶忙隐身在暗处。 来人经过角门向北走去,柳惠重又回到原处,只听吴师长说道:“宝贝儿,你给高大胖子做小,真是委屈你了。” 那女人道:“老爷虽说是妻妾成群,可他只宠我一人,每天晚上,那些姐妹眼睛都盼蓝了,可是,老爷理也不理,就喜欢来我这里,他那……” 柳惠实在听不下去了,把身子移到门前,暗暗推了一下,发现里面有门闩,用阴柔掌力将门闩震断,然后,轻轻推开门,悄然走进内室。 床上二人丝毫没有察觉,还在胡言乱语。 柳惠力透指尖,封住二人穴道,扯过一条被罩住一对男女,低声说道:“吴师长,我未点你哑穴,尚能说话,你若是配合,还能保住狗命。” 柳惠所料不差,这人正是皇协军第三师师长吴岳庭,他从声音听出来人是个女子,说道:“有……话好说,请……问女侠高……姓大名?” 柳惠冷冷地说道:“是我在问你,而不是你在问我。” 吴岳庭情知保命要紧,说道:“是……是,女侠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便会知……无不言。” 柳惠道:“山崎住在哪儿?” 吴岳庭微一迟疑,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随即看见一枚锋利的柳叶飞镖停在眼前,忙道:“他……原住在镇中维持会,可担心江湖三……女侠前来行刺,后移居到镇西军营里了。” 柳惠移开飞镖,道:“你可有办法,把他调离军营?” 吴岳庭一惊,道:“莫非女侠想行刺于他?” 柳惠道:“正是。” 吴岳庭心内翻转:“我假意说能,便可脱离她控制,只要我脱离控制,召集手下,极可能擒住她。” 正欲答话,柳惠道:“你若是诓我,你会死得极惨,还有你儿子吴文庸。” 吴岳庭惊道:“你……抓了我儿子?” 柳惠道:“回答我问话。” 吴岳庭道:“山崎大佐疑心重,我很难把他骗出军营。” 柳惠冷冷一笑,道:“你方才迟疑不答,暗暗琢磨怎样诓我,一旦诓我成功,便会率人来捕捉我,是也不是?” 吴岳庭岂敢承认? 忙道:“不不……我……是在想,能不能把山崎大佐骗……出来。” 柳惠又是冷冷一笑,道:“你不呆在青龙镇,来这里干吗?” 吴岳庭欲要回答,忽然脑中一闪:“难道她是柳惠?若真如此,我想活命就难了。” 他想证实一下心中所想,问道:“难道你是江湖三女侠之一?” 柳惠道:“少啰嗦,老实回答问话。” 说着把手中飞镖抵在吴岳庭喉头上。 吴岳庭吓得一颗心直欲跳出胸腔,说道:“山……崎大佐得知第一师惨败的消息后,甚……是动容,他把我和松井召来,商议对付柳惠之策。” 柳惠问道:“商议出结果没?” 吴岳庭道:“松井少佐说莲台山地处偏僻,柳惠在那里不会久呆,还会把人带过来。他建议山崎大佐率人过腐谷、攀崖壁,提前把人埋伏在那片密林里,可一举歼灭柳惠及其属下。” 柳惠心想:“松井却有智谋……” 因想着如何凭这条消息消灭山崎,竟一时忘记了问话。 吴岳庭久久听不见对方说话,又没听见脚步离开声,忍不住说道:“女侠,还有要问的吗?” 柳惠回过神来问道:“山崎哪天进驻密林?” 吴岳庭道:“大后天。” 柳惠道:“为什么选择大后天?” 吴岳庭道:“大后天是山崎大佐的生日,他说吉利。” 柳惠心想:“山崎老鬼子,你生日、祭日,姑奶奶给你选择同一天。” 暗暗偷笑了一下,道:“山崎还有多少兵力?” 吴岳庭道:“我不太清楚,估计不足二千人。” 柳惠道:“你有多少兵力?” 吴岳庭道:“我有三千多人。” 柳惠低声叱道:“骗谁?你最多不超过二千人。” 吴岳庭道:“女侠有所不知,一师战败后,一团辗转逃回来被我给收编了。” 柳惠收起柳叶飞镖,说道:“吴师长,你跟我说这些话,山崎老鬼子若是知道了,会杀你吗?” 吴岳庭道:“会,他……会杀我。” 柳惠瞧他惊惧的样子,说道:“吴师长,你不如吴文庸有骨气,他是个好男儿,而你却是个孬种。今晚,我不杀你,但那女子不能活,你身上的穴道三天后自解。” 屈指连弹,隔空点死了那名女子,又封了吴岳庭的哑穴和几处要穴。 红烛流泪,也许是为女主人的不幸遭遇而哭泣,可怪得了谁? 路在脚下,一切因果皆源于自己。 柳惠临走时修好门闩,别人绝难看出门闩短了寸许。 夜色幽深,柳惠来到腐谷察看地形,直到朝阳升起,才回到莲台山。 金凤晾晒衣服,听到脚步声,扭头见柳惠风尘仆仆的走来,道:“你再不回来,夏……一凡会急哭的。” 柳惠用嘴儿努了她一下,问道:“昨天来的那些姐姐,身体状况如何?” 金凤道:“全无大碍。” 抬手指向一个山包,续道:“全在山后训练呢!” 柳惠翻上山包,看见一大群妇女在林百惠的带领下正练习站姿,走过去说道:“百惠姐,兵在精而不在于多啊!” 林百惠苦笑道:“我何尝不知啊!可大娘、大婶们非要上战场亲手杀鬼……子不可。” 能从她嘴里说出“鬼子” 两个字,实属难为了她。 柳惠走到潘虹面前,道:“你伤没好,还不能训练,听妹妹的话,养好伤再练。” 第五十九章 腐谷之战(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潘虹见柳惠面色严肃,吓得没敢吭声,端着伤臂走到了一旁。柳惠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各位大娘、大婶,你们恨鬼子,想亲手杀几个给死去的亲人报仇,这种心情我能够理解。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年岁大了,眼力、体力跟不上,再怎么训练,也不是鬼子的对手。但我……” 刘大婶道:“你答应过我,要收下我们,可不能反悔呀!” 一些人跟着附和,吵嚷声响成了一片。 柳惠大声说道:“我没有反悔。” 待吵嚷声平息,继续说道:“古时候打仗,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见后勤保障工作的重要。如今,抗日自卫大队想打胜仗,也是需要良好的后勤保障工作。” 她把二十五岁以下的女子留在了别动队,超过二十五岁的领到后勤中队交给阎立后,在一座山谷里找到师兄,让他把人召集到大队指挥部,向成可言说道:“你让侯兵带几个人去一趟颜家集,买一口薄板棺材。” 成可言听得一愣,问道:“给谁买?” 柳惠道:“山崎老鬼子。” 成可言想起黑道人物与人寻仇,常常事先送一口棺材,以示恐吓,便道:“要给山崎送去吗?” 柳惠道:“啰嗦。快去快回。” 她等成可言走出门口,望着一张张惊异的面容,说道:“诸位哥哥、姐姐,我已谋划好了,今晚在腐谷东面摆下阵势,等明天山崎联队和皇协军三师到来,一举将他们歼灭。” 夏一凡兴奋之后,问道:“惠儿,你可清楚敌人的兵力?” 柳惠道:“清楚,山崎联队有两千人,皇协军三师有三千人,加在一起共有五千人,跟咱们兵力对比是五比一。” 夏一凡太想跟山崎枪对枪、刀对刀硬干一场了,可想到兵力对比悬殊,心里又犹豫了。 许志洪问道:“柳女侠,设伏地点为什么选在腐谷东面?” 柳惠把昨晚从吴岳庭口中得来的信息告诉了大家。 许志洪道:“柳女侠,你没杀吴……岳庭吧!” 柳惠道:“我只点了他几处穴道,三天后自解。” 许志洪心里不忘旧主,见她没把吴岳庭怎么样,抱拳说道:“谢谢柳女侠。” 柳惠笑道:“自家兄妹,客套什么?” 褚霸一直处于亢奋之中,见两人说起了无关痛痒之事,急道:“惠妹,快说说战术安排。” 柳惠在墙上勾画出腐谷东面的地形,用手指点着说道:“这里地势开阔,本不适合布阵,但兵法上讲‘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们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将敌人全部逼到腐谷,借助奇险地势,进行绞杀。” 褚霸问道:“怎么逼?” 柳惠道:“大哥别急。” 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腐谷北面是险峻高山,敌人根本攀爬不上去。南面是恶水深潭,水量好的人能游过去,但合围以后,敌人根本无法逃到哪里。所以,南北两边就不用管了。六中队、女子别动队埋伏在腐谷东沿,由彭文统一指挥。张豹率炮兵一二小队埋伏在腐谷东沿北面,才俊杰率炮兵三四小队埋伏在腐谷东沿南面,需要注意的是布置炮阵的时候,炮与炮之间拉开三十米的距离,还要用草、树枝把大炮伪装起来。大哥率领一中队、二中队、三中队和机枪中队的一二小队埋伏在腐谷西南方向,师兄率领七中队、八中队、九中队和机枪中队的三四小队埋伏在腐谷西北方向,待炮声一响,迅速向中间靠拢,堵住敌人逃跑……” 褚霸岔话道:“惠妹,这两个方向虽有山包,但这么多人,很难藏住不暴露啊!” 柳惠道:“这就是我说的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夏一凡战斗经验颇丰,马上明白了柳惠心中所想,说道:“大哥,这个不用愁,事先挖好掩体、战壕,把新土运走,用草伪装,敌人绝难发现。” 柳惠道:“正是,炮兵打响后,各路掷弹手、轻重机枪手要尽快投入战斗,用最猛烈的火力,杀伤敌人。再根据战况进展,向前推进,把敌人完全逼进腐谷,那时就可以绞杀敌人了。” 话音一落,众人叫好,只有许志洪、卢富贵郁闷不乐。 柳惠向两人笑道:“合围时,可能会逃出去一部分敌人,为了不让逃出去的敌人回身救援,卢大哥除留一个小队队员看家外,率领其它两个小队和许队长的特种队负责保护大哥、师兄的后路,具体地点,今晚到达后选定。” 许志洪马上露出了笑模样,说道:“我再一次领略了柳女侠指挥打仗的风范,真是滴水不漏啊!” 柳惠呵呵一笑,道:“大伙儿如果没有异议,现在就去准备干粮、水、弹药、绳索,吃过晚饭,咱们出发。” 王非见这样一场大战役,跟自己毫无关系,不满道:“等等。” 他把目光投向柳惠,道:“怎没我事?” 柳惠笑道:“你有伤啊!暂时还不能参加战斗。” 王非道:“我伤基本好利索了,你让我闲着,我不干。” 夏一凡帮腔说道:“惠儿,八路军的战士负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就让他参加战斗吧!” 柳惠点头道:“王政委,那你跟我大哥一起行动。” 王非笑着点点头。 再说高家府第,主人高洪彪继承祖业经营粮店、布店和当铺,财雄势大,结识了不少黑白两道的好汉。 然而,他这几天郁郁寡欢,因为自己最宠爱的八姨太竟成了吴岳庭的怀中之物,生生地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可俗话说有钱的不如有权的,有权的不如有枪的,他心中虽是一百个不乐意,但吴师长乃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岂敢得罪?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一起欢娱。 今天,高洪彪吃过早膳,一名丫鬟来报,说是八姨太到现在还没起来吃饭。 高洪彪听了心里不痛快,喝退丫鬟,独自找到大管家王庆峰,把他叫到无人处,低声问道:“人手可准备好了?” 第五十九章 腐谷之战(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王庆峰过去乃是黑道上有名的人物,因犯事被投进大牢。生死存亡之际,高洪彪花钱买通了警察局局长,才保得一命。 从此,王庆峰对高洪彪忠心耿耿,一心追随。 而高洪彪更是器重他,把大管家这一要职给交了他。 当他听了老爷问话,左右看了一眼,道:“您放心,我找的人身手利落、招子亮,只要吴岳庭一离开化马镇,便会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 高洪彪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家到各个铺子转悠了一圈,返回来时已是晌午。 他信步走进六姨太卧室,刚要躺下午睡,六姨太问道:“卫兵还没走?” 高洪彪摇摇头,骂道:“他奶奶的,我高家门口竟凭空多了八条狗。” 六姨太嗲兮兮的道:“老爷呀!方才老八的丫鬟跟我的丫鬟说,老八房间里一点动静没有,两人昨晚是不是折腾一宿呀?” 高洪彪气道:“这个老八,我白疼她了,马马虎虎的应付一下也就算了。可她娘的球球,给我戴绿帽还挺上心呢!” 六姨太扑哧一笑,道:“吴师长那有你英武不凡,你让丫鬟去看看,两人可别累死呀!” 偷偷一笑,暗想:“累死才好,她死了,我晚上也有盼头了。” 高洪彪迟疑一下,道:“老六,你去吩咐丫鬟,让老八来见我。” 六姨太回来不久,八姨太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来,叫道:“老……爷、六夫人,大……事不好了,吴……师长和八夫人都死了。” 高洪彪大惊,慌忙跑过去,只见吴师长躺在八姨太身上,动也不动。 他探了探两人鼻息,回头向一名丫鬟说道:“快把大管家请来。” 很快,王庆峰跑来,搭了搭两人的脉搏,道:“老爷,八夫人死了,吴师长却没死,但被人封了穴道。” 高洪彪道:“老王,快把吴师长穴道解开。” 王庆峰将吴师长从八姨太身上移开,叫来两名家丁把八姨太抬出去后,使出全身的功力,却怎么也解不开吴师长被封的穴道,讪然说道:“老爷,点他穴道之人,功力深不可测,我……功力相差悬殊,只能等他穴道自解了。” 高洪彪道:“自解穴道,需要多长时间?” 王庆峰道:“普通的点穴手法,用不了三个时辰,我看吴师长起码需要十二个时辰。” 高洪彪问道:“你师傅也不成吗?” 王庆峰道:“够呛。” 高洪彪喝退丫鬟,“哧“地一声,从床上扯下一条布,骂道:“吴岳庭,你让老子当王八,老子勒死你。”他咬牙切此,正想勒死吴岳庭=,王庆峰抬手挡住他,只听王庆峰说道:“老爷,千万不要动手,他不能死在咱家。”高洪彪是被气糊涂了,当下脑子一清,道:“你说得极是,可是……怎么收场啊?”他连连拍了两下大腿,想必是焦虑万分。王庆峰长了一双鹰眼,深深凹陷的眼球转动几圈,忽然停止不动了,说道:“老爷,有了。”高洪彪喜道:“想出办法了?”王庆峰扭头向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通知吴师长的卫兵,说吴师长昨晚跟八姨太男欢女爱,双双累死了。卫兵抬回去若是不查,草草把吴师长埋葬了,正好让您出了这口恶气。”高洪彪狠狠的道:“好计策,活埋……”一句话未说完,又拍了一下大腿,道:“糟了,倘若让日本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他此刻除了发愁,想不出半点法子。王庆峰虽说江湖经验极为丰富,却也一时无计可施,过了半晌,才道:“老爷,吴师长死了,哪是何等大事啊?咱们不向日本人报告,吴师长手下也要报告啊!依我之见,抢先一步,向日本人报告。”高洪彪道:“怎么报告?”王庆峰道:“就说老爷过去得罪了不少黑道人物,昨夜,有人到八太太房间来寻仇,误把吴师长当做了您,给点了死穴。”高洪彪点点头,硬着头皮来找山崎大佐。当山崎大佐听完高洪彪的讲述后,勃然大怒,命人把高洪彪关进大牢,又命侦缉队查封了他所有店铺。王庆峰不想自己的主意把老爷给害了,上下活动,才明白山崎此举是想要高家的钱粮。最后,他出了十万斤粮食,三万块现大洋,才把高洪彪给赎回来。山崎大佐踌躇满志,下令准备七日干粮,明日一早出发。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于蓝飞身跑回,说道:“小师妹,敌人已向这里开来,大约有四五千人。”柳惠喜不自胜,笑吟吟地问道:“大师姐,敌人还有多长时间能到达这里?”于蓝道:“两个小时吧!”柳惠心中有了数,道:“大师姐,你去北边指挥张豹,我去南边指挥才俊杰。”说罢,两人分头走了。皇协军第三师副师长董浩率领关荣天、毛飞扬两个团走在前面,山崎和联队指挥部紧随其后,小岛率一个中队押后。四千多人加上骡马驮运的大炮、弹药,队形拉开足有五里长。走在前面的皇协军到了腐谷边上,看见一口棺材,上面写着“山崎之棺”,马上向董浩作了汇报。董浩大惊,骑马来见山崎大佐,尚未说完,山崎怒道:“柳惠怕大日本皇军前来围剿,布下疑阵,让我们不可越过腐谷,我岂能上她的圈套?前进。”董浩稍微犹豫了下,转过马头,高声喊道:“各团传令下去,列成四队,快速前进。”前面的皇协军得到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向前摸进。彭文抑制住心中的喜悦,说道:“林队长,敌人开始过腐谷了。”林百惠紧了紧手中的驳壳枪,道:“敌人每向前走一步,便是距鬼门关近了一步。”皇协军知道腐谷看是平静,实则凶险万分。所以,各个小心翼翼,行走的速度缓慢之极。彭文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高声喊道:“打!”他把各小队的机枪、掷弹筒全部集中在中路,刹那之间,轰轰声、哒哒声响成了一片。突遭打击的敌人顿时慌了神,有人习惯性地卧倒,有人转身逃跑,可他们竟忘记了脚下地形,慌不择路,有不少人滚落到腐坑里,顿时惊扰了毒虫。毒虫上身,不亚于子弹入体,眨眼功夫,哭嚎声响彻山谷,甚至超过了枪炮声。 第五十九章 腐谷之战(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于蓝待东边枪炮声一响,叫道:“撤掉伪装,开炮。”声音不大,但声音里暗含内力,令炮兵人人听得清楚。 但见炮弹入堂,咣当声四起,炮弹呼啸着飞向敌人。 轰! 轰! 轰! ……一个个烟柱夹着敌人的残肢平地升起,瞬间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重机枪中队的队员们纷纷从掩体里钻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啦一下就把子弹洒向了敌人。 与此同时,夏一凡、褚霸率领步兵中队队员仿佛是从草地里钻了出来,快速向中间扯动,队员们按照事先的安排,五米一人,迅速进入了战斗位置。 先进入战斗位置的掷弹手、歪把子机枪手绝不吝惜弹药,吼叫着打击敌人。 山崎大佐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喊道:“樱井君,快快地架起大炮,组织炮兵反击。” 樱井良佑别说听不见他喊声,即使听见了,大炮在骡马背上捆绑着,若卸下来反击,怕是黄瓜菜都凉了。 柳惠手中提着狙击枪,看见不少掷弹手、歪把子机枪手射程不够,但也跟着凑热闹,一下子给气乐了。 她气沉丹田,高声喊道:“步兵中队向前推进一百米。” 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又清又脆,突破了密集的枪弹声,传入了每个队员的耳中。 当然,于蓝的想法跟师妹一样,发出一记清音,让夏一凡率队向前推进了一百米。 时间仅仅过了六七分钟,夏一凡率领七中队就与褚霸率领的三中队完成了合围计划。 两人看见南北各有两挺重机枪交叉封锁,敌人凭血肉之躯很难冲出来,不由得相视一笑。 小岛少佐确实狡猾,他咋听到枪声,马上喊道:“中田中队,快跟我撤。” 即使这样,中田中队也有一个小队被重机枪火力给封在了里面。 硝烟遮天蔽日,山崎大佐在混沌的烟雾里绝望地喊着、跑着,好不容找到了樱井良佑,一句话没说上,一块弹皮飞过,嗤的一声,斜着划开了樱井良佑的胸腔。 樱井良佑临死之前,断断续续地说道:“山崎阁……下,我……们大日本皇军没人是……柳惠的对手,你如果幸……存活下来,听我相……劝,赶紧离……” 山崎大佐见他话没说完就死了,呆怔了一会儿,又开始在烟雾里东闯西跑了。 无情的炮弹让敌人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好多人被炸成了碎块。 然而,飞来的炮弹不见稀疏,反倒是越来越密集。 轰! 轰! 轰! ……淡黄色的硝烟,此刻变成了殷红色,整个地面鲜血汇流成河,场面骇人的程度,比古战场犹有过之。 山崎大佐右小臂被弹皮划了一个深深的口子,他忍着剧痛,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喊道:“卫生员,卫生员……” 他叫喊声跟枪声、炮声比起来是那样的苍白,渐渐地,他感觉双眼有些模糊,不久便疼昏了过去。 小岛少佐率人跑出二三里,便遭遇到许志洪、卢富贵等人的攻击。 他蹲在一块巨石后面,叫道:“掷弹手、机枪手,还击!还击!……” 许志洪、卢富贵岂会给他们还击的机会,他俩把柳惠打仗的特点完全给学到手了,开始的一刹那,集中所有的轻重火力,把鬼子一下子置入漩涡当中,别说反击,能逃得性命已是万幸了。 滚滚黑烟已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忽然,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块,重重地砸在小岛少佐的头上,顿时隆起了一个大包。 他摸着脑袋,心道:“这里不安全,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当即冒着密集的火力,猫着腰逃窜。 他穿过烟雾,又穿过一片树林,发现前边有四五十名士兵在奔逃,心想:“我这样逃回去,脸面何在?万一那个士兵说我丢掉山崎大佐,畏敌逃跑,那我在军中的威信将会一扫而光。” 于是叫道:“站住,给我站住。” 那些士兵还算听话,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小岛少佐叫道:“掷弹手出列。” 四个掷弹手耸搭着脑袋走到他面前。 小岛少佐一一拍了拍他们的肩头,道:“你们是大日本皇军的勇士,这一仗能不能力挽狂澜,打败柳惠,救出山崎大佐和我们的士兵,就要靠你们了。马上架好掷弹筒,给我反击。” 他见没有人行动,吼道:“你们不服从命令,死啦死啦的。” 一名掷弹手说道:“少佐搁下,我们需要榴弹,可……” 小岛少佐马上喊道:“弹药手出列。” 当见三名弹药手空手走出来,问道:“榴弹呢?” 一个弹药手怯生生地说道:“丢了,没带出来。” 小岛少佐嗖地抽出战刀,骂道:“可耻、懦夫,天皇陛下的罪人。” 刀光一闪,斜肩带背把那人劈为两截。 他正要再次挥刀,一颗榴弹忽地飞来,落在人群中爆炸。 已成惊弓之鸟的鬼子,撒腿就跑。 当然,小岛少佐也知道,人最宝贵的是生命,他奔跑的速度不比别人慢,甚至比别人跑的还要快些。 卢富贵穿过树林,望着远去的鬼子,说道:“志洪老弟,惠妹子交代过,不让咱们离开这个地方,要不然鬼子一个别想活命。” 许志洪道:“她是怕咱们有闪失,不追就不追吧!” 柳惠、于蓝、夏一凡、褚霸率人用猛烈的火力,将未死的敌人一步一步地给赶向腐谷。 原来进入腐谷的敌人,已所剩无几,他们绝大多数不是死在枪弹下,而是死在了剧毒之物口吻之下。 董浩、毛飞扬、关荣天三人趴在西坡上,颤抖着身躯,看着模模糊糊蜂拥而来的人群,心里非常清楚,等一会儿,人家炮火压过来,自己的命将不保了。 但没等炮火压过来,三人便被涌过来的人群给活生生地踩死了。 战役完全按照柳惠的预期进行,从开战到现在,仅仅用了四十分钟,未死的敌人全被逼进了腐谷。 有些敌人想伏在西坡上负隅顽抗,然而没开上几枪,就被冰雹一样密集的榴弹给炸飞了。 有些敌人想沿着谷坡跑出绝地,但弧形兜上来的队员,早已把两边给占据了,子弹把奔跑的敌人打成筛子状滚进了腐坑里。 第六十章 绝处逢生(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没有因敌人全部进入绝地而减弱火力,而是命炮兵、掷弹手发起速射,用更加猛烈的火力加速敌人的灭亡。 但见石块、泥土、腐草、毒物在谷中飞舞,纷纷落在敌人的头上、脸上、脖子上。 那些被炸飞未死的毒物,咬住敌人,揪不掉、扯不掉,直至敌人献出生命为止。 谷中坑体被敌人的尸首填满了一个又一个,活着的敌人踩踏着同伴的尸体走了过去,却滚进了另一个坑体里。 敌人在逐渐减少,凄厉的惨嚎声也在逐渐减弱,当最后一名敌人发出一声哀鸣后,山中重归于寂静。 半个小时后,柳惠看见六、七、八、九中队队员抬着百余名受伤的鬼子,问道:“卢大哥,怎不就地补上一刀?” 卢富贵道:“一凡和王政委不让,说抬回去给疗伤。” 柳惠一听,顿时沉下面容,道:“听我的,把这些鬼子丢进坑里,喂……” 忽然想到了刘大婶,忙改口说道:“卢大哥,把鬼子抬到莲台山山下,绑在树上点天灯。” 卢富贵道:“一凡和王政委不会同意啊!” 柳惠道:“我会把他俩支走的。对了,跑了多少鬼子?” 卢富贵道:“四五十个。” 战场打扫接近尾声,褚霸向柳惠说道:“缴获十门九二式步兵炮,轻重机枪、弹药无数。哈哈……” 还没笑完,又道:“还抓了一名受伤的鬼子,看样子官不小呢!” 柳惠问道:“人在哪呢?” 褚霸道:“已经抬回去了。” 柳惠捂上鼻子,道:“这血腥味,能熏死人,走吧。” 战斗打响前,古月、袁天龙、丛映玉等几个人被柳惠安排在西南方一个山包上,负责狙杀鬼子指挥官、掷弹手和机枪手。 等战役结束后,几个人躺在山坡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于蓝翻上山头,笑道:“几个大懒猫,人都撤得差不多了,还不走啊。” 王玫猎杀了十几名鬼子,兴奋劲儿还没过,道:“不急,今天的仗打得真过瘾,如果不是硝烟挡住视线,我起码能杀死三十个鬼子。” 于蓝伸手拉起她,道:“回去再说,走吧。” 走出几百米,丛映玉、王玫见殷红的地上到处是残肢碎肉,脸色一变,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于蓝把狙击枪递给袁天龙,背起王玫就走。 廖明看了丛映玉一眼,也把枪递给了袁天龙,道:“映玉,你把眼睛闭上,我背你走。” 丛映玉心中打怵,实在是不敢再往前迈上一步,轻轻“嗯” 了一声。 可当廖明一双手碰到她大腿时,登时挣脱开,立在当地,红云不知不觉地爬上了脸颊。 古月见了咯咯一笑,拉着周四海的手跑走了。 廖明不知多少次想跟丛映玉近距离接触,可每一次,丛映玉总会借故走开。 有一天傍晚,他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把丛映玉诓进两人未来的新房里。 烛光之下,见她浅笑犹如一朵月季花儿绽放一般,又是艳丽,又是典雅,忍不住想上前去抱她。 可走出几步,见她忽地收敛了笑容,自己双脚宛若灌了铅般沉重,愣在当场。 适才,他手一触碰上她那丰腴的大腿,仿佛像似过了电似地心中颤栗不止。 丛映玉望着愈走愈远的古月,喊道:“月妹、你来管管我。” 古月头也不回地说道:“让廖明管你。” 她嘻嘻哈哈,拉着周四海的胳膊,越跑越快。 丛映玉和廖明的关系虽说已人人心知肚明,迟早会结为百年秦晋之好。 但两人自打关系确立,还从未有过亲密举动,就连拉拉手也是屈指可数。 这跟丛映玉的矜持有莫大关系,两人单独在一起之时,只要是廖明稍稍靠近她一些,她总会走开,将他搁在那儿。 廖明活了二十五岁,好不容易有了心爱的女人,哪还敢唐突? 更不用说用强了。 但他打心眼里关心她、体贴她、爱护她,不论是走路还是打仗,一双眼神常常地偷瞄几眼,方才一见她样子,便知她心中胆怯,才有了背她之举。 廖明瞧着她神态不安的模样,低声道:“玉儿,这里血腥味太浓,恐怕会招来狼群,我…。。我还是背你走吧!” 丛映玉知道于蓝、古月二人故意把她甩给了廖明,不言而喻,是想让她跟廖明亲近亲近。 她看着地上令人作呕的碎肉,又怕狼群突然跑来,于是,娇怯怯地说道:“廖明哥,你把我……背……过去,就把我放下来,要不惠妹、月妹会笑……话咱俩。” 廖明蹲下身子,道:“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会背你,快上来吧。” 丛映玉伏在他背上,晕红满面,她虽已为人母,娇羞之态,跟妙龄少女不两样。 廖明收敛心神,足不停步,一气走过了血腥的战场和腐谷。 丛映玉想下来,廖明道:“等攀上前边那道崖壁,我就放你下来。” 丛映玉小声“嗯” 了下,侧头伏在他背上,幸福之情,全洋溢在脸上。 过了顿饭功夫,廖明走到崖壁下方,双手握着山藤,道:“映玉,抱紧我。” 丛映玉道:“你放下我,我自己能攀上去。” 廖明那会听她的,双手握着山藤,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当爬上去放下丛映玉时,他额头上的汗水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丛映玉见了心疼,道:“ 你坐下歇会儿。” 廖明瞧着古月等人渐渐模糊的身影,道:“若不追赶,咱俩恐怕要被甩下了。” 丛映玉半边头发已经散乱,用手梳理一下,柔声道:“廖明哥,我想跟你单独呆一会儿。” 廖明见她神色楚楚,眼光里流露出恳求之意,心头一暖,道:“好。” 丛映玉嫣然一笑,抬手指向一个二十余米高的石岗,道:“去哪上面可好?” 廖明点头道:“我背你上去。” 丛映玉轻声道:“不用。” 两人走到石岗下方,并肩往上攀爬,每攀升一二米,总会相视一笑。 石岗上面东西长约九米,南北宽约三米,纵横交错的石缝里,稀稀疏疏的长着杂草。 丛映玉摘下狙击枪放在一块石头上,扭头见廖明蹲着身子,一根一根的往出揪草,笑问道:“揪它干吗?” 第六十章 绝处逢生(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廖明挪动下双脚,说道:“我收拾出来一块地,让你躺会儿。”他朴实无华的一句话,不禁让丛映玉暖由心生。 她迈上一步,蹲在廖明对面,道:“廖明哥,你……真好。” 廖明与她相距不过尺许,瞧她一张粉脸,越看越美,一时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丛映玉原本半垂着头,抬眼瞧他,不想正与他目光相碰,赶忙把头别转一旁。 廖明拿过她双手,握在手里,低声叫道:“玉妹。” 丛映玉慢慢转过头,瞧他一双火辣辣的眼睛,轻声应道:“廖明哥。” 廖明松开她手,张臂把她抱住,口中不断地低声呼道:“玉妹,玉妹……” 丛映玉怕他要有肌肤之亲,又怕他在这石岗之上成了好事,不敢应声。 但她是少妇情怀,身子被他紧紧抱着,只一会的功夫,便已意乱情迷。 此刻,别说廖明用强,纵然毫不动粗,稍微有些动作,她就会心甘情愿地迎合。 过了良久,廖明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道:“玉妹,你昨晚整夜未睡,一定是困了,睡会吧!” 丛映玉眼中满含娇羞,怔怔的望着廖明,心中乱糟糟的。 廖明以为自己唐突了她,露出歉意的笑容,道:“玉妹,我一时冲动,才忍不住抱你,以后……以后注意的。” 他扶丛映玉躺下后,自己向旁挪开有一米多远,也仰身躺下了。 两人躺着,仰望长空,各自回想着方才那短暂的甜蜜,困倦袭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廖明听见脚步声,正要翻身坐起,只听丛映玉喃喃的说道:“不去管它,再睡会。” 说着翻身又睡着了。 廖明与她面对面躺着,瞧她姣好的面容,饱胀的胸脯……忽听有人喊道:“付涛,你带两人攀下崖壁前去侦察,快去快回。梁永生生,在来路上派出一明一暗两个哨兵,发现情况明抢示警。” 廖明出于好奇心,挪动身子,偷偷向下一看,当下大惊,心道:“好家伙,全是皇协军,少说有二百人。” 他缩回头,捅醒丛映玉,悄声道:“不要出声,石岗下面有不少皇协军。” 丛映玉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抽出两把短枪,低声道:“咱俩杀出去。” 廖明摇了摇头,道:“伏着别动,只要他们不上来,就不会发现咱俩。” 下面这些人乃是皇协军第一师第一团的两个连。 原来,那晚萧广昆败走之后,在颜家集北碰上三团长毛飞扬,二人在去向上发生了争执,结果毛飞扬向北经莱芜,绕回化马湾,后被吴岳庭收编,落得个让人踩死的下场。 萧广昆则率人向南而来,占据了铁石峰。 今天,萧广昆带领两个连离开铁石峰出来寻找食物,看见西北方向上空笼罩一层烟雾,心知那里有战事发生,想看看究竟,才辗转来到了这里。 一队士兵走向石岗,萧广昆双手抱怀,喊道:“不要走动,就地休息。” 然后背靠一棵大树,闭着眼睛打盹。 士兵们坐的坐、躺的躺,寂寂无声。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付涛带人气喘吁吁地跑回,说道:“萧……团长,我……回来了。” 萧广昆睁开眼睛,说道:“别着急,慢慢说。” 付涛喘了几口大气,道:“那场面,好惨烈,死的全是鬼子和皇协军,没有四千,也有三千。” 萧广昆问道:“是八路干的吗?” 付涛摇头道:“腐谷西边地上留下了一层弹皮和子弹头,八路穷,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我估摸是柳惠和夏一凡带人干的。我……” 萧团长神情一紧,道:“别说了,赶紧撤回铁石峰。” 丛映玉听到这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却不想碰落了一块小石头。 一阵清脆的声音过后,萧广昆喊道:“石岗上面有人,快隐蔽。” 士兵们行动迅捷,眨眼功夫躲藏了起来。 萧广昆躲在一棵大树后,喊道:“上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下来投降吧!” 丛映玉神色黯然,说道:“廖明哥,怪我,是我害了你。” 廖明已知身陷险境,脱身极为不易,说道:“玉妹,别这样说,能跟你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丛映玉游目四望,道:“南边没有敌人,你武功高,我掩护,你一定能够冲出去。” 廖明摇头道:“我不会把你丢下,要撤一起撤,要死一起死。” 丛映玉断然说道:“不行,你一定要活下去,找到惠妹,让她给我报仇,还有,帮我照顾干爹干娘和虹儿。” 廖明抓住她手,道:“不,我不会撇下你独活。” 丛映玉偎在他怀里,羞涩道:“廖明哥,亲……亲我。” 当双唇一碰的刹那,丛映玉白皙的面颊上挂上了两行清泪。 两人吻了足足有一分钟,丛映玉一把推开廖明,抓起一支驳壳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泣声道:“廖明哥,我很遗憾不能跟你白头偕老,只能等来世了,记住我方才的交代,你若不走,我马上开枪自杀。” 廖明惊道:“不要。” 丛映玉含着眼泪,催道:“走,快走。” 廖明道:“好,好。” 起身趁她不备,一掌将她打晕,然后抱起她从南坡滑下来,拔脚就跑。 萧广昆道:“弟兄们,准备射击。” 梁永生跳将出来,拦在前面,大声喊道:“不能开枪,不能开枪啊!” 萧广昆见廖明抱着一人,仍快步如飞,忙叫道:“梁永生,快给我闪开。” 梁永生道:“萧团长,你如果不放过他们,连我也打死吧!” 萧广昆道:“雷鸣、付涛,把他拉走。” 梁永生举起手中驳壳枪,道:“谁都不许过来。” 廖明的脚程何等快捷,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一片树林里。 他足不停步,一口气向南翻过三个山头,又向西一拐,钻进一片森林里,直到跑不动了,才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 他累得眼前发黑,口中喘着如牛般的粗气,但竟舍不得放下怀中心爱的女人。 第六十章 绝处逢生(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过了良久,丛映玉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廖明怀里,扭头张望了一下,见周围全是树木,惊声问道:“这是哪儿?” 廖明摇头笑道:“不知道。” 丛映玉又问道:“我们脱险了?” 她见廖明点头,挣扎着离开他怀抱,一双眼神露出疑惑的神色,道:“你向敌人求饶了?” 廖明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踹了过去。 丛映玉的功夫确实没有白练,斜身躲过,喝道:“你敢打我?” 廖明神智一清,打了一下自己,道:“玉妹,我……怎舍得打……你?是气糊涂了。” 头一歪,指着自己的脸蛋,笑道:“只要你不生气,打多少下都行。” 丛映玉脸挂寒霜,道:“我懒得打。” 廖明嘿嘿一笑,道:“那我自己打。” 丛映玉抓住他扬起的右手,道:“那我问你,那么多敌人,又近在咫尺,你抱着我怎能跑出来?” 廖明道:“关键时刻,一个叫梁永生的人阻止了开枪,我才抱你逃得一命。” 丛映玉问道:“梁永生是谁?为什么要救咱俩?” 廖明摇头道:“不知道。” 丛映玉想起危难时刻,他对自己不离不弃,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蹲下身子,把他手放在脸蛋上,柔声说道:“廖明哥,我还以为我们活不成了,都怪我,我如果再忍耐一会儿,就不会让敌人发现了。” 廖明摸着她那滑腻腻的一张粉脸,心里酥酥的,还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丛映玉瞧着他一双炽热的目光,道:“廖明哥,你打我,我不生气,以后我做错事,你想打就打,不过,下手不要太重。” 廖明忍着心中的悸动,道:“玉妹,不要这样说,也不要自责,你做错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丛映玉把头伏在他膝盖上,喃喃的道:“廖明哥,你真好,你真好……这些天,我常常躲着你,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太喜欢了。谁都知道的,我男人死了,我怕跟你过于亲昵,怕别人笑话,笑话我熬不住了,又找了汉子,还厚着脸皮亲亲热热的。明哥,每一次躲你,我心中忐忑,怕你误解,怕你生气,常常躲在没人的地方掉眼泪。” 廖明蒙在心头的那层淡淡的愁思顿时化作了乌有,双手捧起她脸,看了许久许久,才道:“你长得真美。” 此刻,丛映玉圆润的脸蛋红的好像三月的桃花,姹紫嫣红。 她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口中娇喘吁吁,就连那饱鼓鼓的胸脯竟也跟着上下起伏。 廖明心旌荡漾,低下头吻了下去。 丛映玉死里逃生,心底的那道堤坝对他全然打开了,双臂勾住他脖子,任凭他双唇在自己脸上、唇上、颈下戳来戳去。 廖明情欲难禁,把丛映玉放在石上,道:“玉妹,我……想要……” 一句话未说完,忽地抱住丛映玉窜了出去。 丛映玉只觉一股疾风从身旁掠过,等廖明放下她,扭头看见一只花豹立在不远处,急忙抽出双枪,一顿爆射。 花豹本是性情机敏、智力超常的兽类,若遇到险情,撒脚即逃,可是丛映玉的枪法太准了,它只奔出十几米,身中数枪,倒在了血泊之中。 廖明擦掉额头上惊出的汗水,笑道:“好险,差点让它给咬死。” 丛映玉收起枪,道:“你还笑,赶紧离开这里吧!” 廖明道:“你还不了解豹子的习性,它喜欢独居,在它活动的区域内,绝不会有其它兽类生存。所以,眼下这里是最安全的。” 丛映玉道:“那枪声会不会把敌人召来?” 廖明摇头道:“不会。” 丛映玉仍是不放心,爬上一株古树,招手道:“快上来。” 廖明攀枝上树跟丛映玉同坐一个树杈上,观察了十几分钟,未发现异情,一双手开始不老实了。 丛映玉吃吃娇笑,娇憨之态,犹胜少女。 廖明拥着心爱的女人,胆子越来越大。 丛映玉见他把自己的纽襻给解开了,忙用手捂住,柔声道:“明哥,等回家的,我什么都……给你。” 声音虽小,廖明还是一字一字地听在耳里,使劲地点了点头。 丛映玉扣上纽襻,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廖明透过枝叶,看了看天色,道:“别急,等天黑的。” 丛映玉道:“咱俩的狙击枪没带出来,若是……” 廖明道:“那时保命要紧,已顾不得拿枪了。” 丛映玉道:“狙击枪少之又少,不想让咱俩一下子给弄丢了两支,真是辜负了惠妹的一番好意。” 廖明安慰道:“狙击枪也许还在那石岗上,咱俩回去时找一找,如果真让敌人给拿走了,我会想办法夺回来。” 两人眼巴巴的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丛映玉道:“明哥,走吧!”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等翻上最后一个山头,廖明停下脚步,道:“那石岗附近有火光,说明敌人还没有走。” 丛映玉有心绕道走,可又不甘心让敌人拿走狙击枪,说道:“咱俩察看一下地形,然后跟敌人干一场。” 廖明道:“好!把敌人打走,抢回狙击枪。” 两人正要下山,丛映玉一把拉住廖明,指着下方,凛声说道:“好……多的狼。” 廖明也看见了,道:“别怕,有我呢!” 嘴上这样说,但心里骇然的程度不下于丛映玉,心想:“我一柄大刀,对付十个八个的还行,可上百只狼围上来,那便如何是好?” 这时狼群已发现了他俩,瞪着绿莹莹的眼睛围了上来。 廖明想生火,可一时找不到干柴,急出了一身大汗,说道:“玉妹,生火来不及了,你快退走,由我来对付狼群。” 此刻,丛映玉已经冷静下来了,道:“你凭一把大刀截不住狼群,我走是走不掉了。” 廖明道:“咱俩命该如此,合该躲不过今日一劫,拼了吧!” 举枪正要射击,丛映玉道:“快向西边跑。” 原来她发现西边三四十米远的地方有几株大树,于是,看到了一丝活命的希望。 廖明瞥眼看见了那几株大树,但他知道狼是十分聪明的动物,一旦发现猎物胆怯,会发疯似地扑过来,当下说道:“玉妹,千万不要跑,要一点点地向西边挪动。” 当两人距离大树还有二十余米远的时候,那头狼好像发现了两人的企图,嚎啸一声,嗖地带头扑上来。 第六十章 绝处逢生(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廖明见上树来不及了,左手连开了数枪,等头狼躺在他脚下时,他把枪狠狠地甩了出去,身形一转,寒光闪过,把一头扑向丛映玉的大灰狼劈为两截,口中呼道:“快上树,然后用枪压住狼群。” 丛映玉双枪连击,杀开一条血路,冲到树根下,回头看了一眼,见廖明已给十几只狼团团围住了,轻咤一声,扳机连扣,大灰狼纷纷倒地不起。 廖明且战且退,逐渐向丛映玉靠拢。 丛映玉快速爬上大树,还未等身形稳住,喊道:“明哥,我掩护,你快上来。” 廖明一步步退到树旁,对着逼近的狼群忽地虚晃一刀,就在狼群发愣的刹那,他身子猛地转过来,口中衔刀,双手搂住大树就往上爬。 狼群就在廖明转身的时候,一齐扑了过来,丛映玉弹无虚发,打死了十余只狼,但还是有数只狼闯过了弹幕,恶狠狠地扑向廖明。 危急时刻,廖明双腿一收,数只狼嗖地擦着他大腿掠过,就差寸余被狼咬上,当真是险之又险,他来到丛映玉身边,道:“我跟蟒、豹子、狼真是有缘,走到哪里,它们跟到哪里,好像我上辈子跟它们有仇似地。” 丛映玉单手搂住廖明的腰,道:“这次若是能脱身,我让云婆婆给你算一卦,看你犯冲什么,用什么办法解。” 廖明笑道:“我也就那么一说,能犯冲什么?这大山里野兽无处不在,不碰上才是奇怪呢!” 丛映玉道:“也是。” 打死一头绕树走圈的大灰狼,道:“士章是个好猎手,在鬼子没来之前,常常带上几个伙伴进山打猎,每次都能猎杀几头狼,分给左邻右舍吃。有一年,村里闹狼慌,每到夜晚,家家不敢熄灯睡觉,士章仅凭一张弓,八个晚上,射死了四十七头狼,从此,狼再不敢进村了。” 廖明听她对兰士章表露出崇敬之情,一股醋意不禁涌上心头,道:“玉妹,我不会输给兰士章的,不论哪方面,我……” 丛映玉用嘴堵住他的嘴儿,等分开后,笑道:“你比士章细心,武功又比他好,我偶尔提一提,你不要吃醋嘛!” 廖明亲了她一下,算是作了回答。 丛映玉见狼越聚越多,那些被打死的狼,这会儿已被狼群撕成了一片片,又过了一会儿,狼群吃完肉,开始咯嘣咯嘣地啃着骨头,令人听了毛孔悚然,胆寒不已。 廖明置身险境,并非不怕,但在丛映玉面前不能有丝毫表露,虚劈一刀,说道:“不要怕,狼群上不来。” 丛映玉用胳膊夹住一根大腿粗细的树杈,瞧他气定神怡的样子,受到鼓舞,胆气一壮,道:“有你在,我不怕。” 廖明道:“等明早太阳出来,狼群自然就会散去了。” 两人一日之间,经历三次生死,感情愈发笃深,目光盯着下面,款款说起了情话。 狼群吃完了死去的同类,纷纷涌到大树下,站的站、坐的坐,竟是把大树围得水泄不通。 有几只体型硕大的狼,向上猛地一窜,试图将两人扯下来。 廖明笑骂道:“畜生,若把老子惹恼了,老子一刀劈死你们。” 丛映玉笑问道:“你给谁当老子?” 廖明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口误,口误。” 五六分钟过后,那几只狼窜不动了,嘴巴抵在地上,口中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丛映玉听着狼不断地变换声音,奇怪地问道:“狼在干吗?” 廖明笑道:“它们在交流,说你的肉香香的、嫩嫩的,可惜吃不到嘴。” 丛映玉咯咯一笑,道:“它们还说,我的肉不肥,瘦瘦的,倒是那个英俊小伙子还不错,只是肉味不好,有些臭烘烘的。” 廖明哈哈一笑,道:“我过去听老年人讲过,狼发音除了狼嚎外,还有狼吠、狼啸、狼哭、狼哀、狼鸣、狼呜、狼呻等,用这些声音,相互之间进行情感交流。” 丛映玉“哦” 了一声,道:“如果是这样,这几头狼是在招呼远处的同伴,咱俩愈发危险了。” 廖明也知处境越发不妙了,但不想让丛映玉紧张,有意分她的心,指着一只狼说道:“你看那只狼哭了,它是在哀求同族不要吃了你。” 丛映玉娇声说道:“它会有那样好心?” 廖明道:“它看你貌美如花,想带回家里做它的狼夫人。” 丛映玉娇羞地白了他一眼,道:“去,我只想做你……媳妇,狼媳妇才不想做呢!” 廖明听了心头一荡,道:“玉妹,将来你给我生一帮小孩,好不好?” 丛映玉听他提到孩子,说道:“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你会不会同意?” 廖明道:“什么事?” 丛映玉道:“干爹、干娘待我如己出,我想将来咱俩生的第一个孩子姓吴,继承干爹的香火,不知你会不会同意?” 廖明笑道:“同意,两位老人家待我像亲生儿子一般,头两个孩子都姓吴也成。” 丛映玉听了心里暖暖的,道:“明哥,你真好,将来我会好好的疼你、爱你。” 廖明凑过头,亲了她脸颊一下,又伸出大手,欲要不轨。 丛映玉忙娇呼道:“不行,不要乐极生悲,掉下去就糟了。” 廖明收敛心神,向南张望了一眼,忽道:“不好,敌人向这边走来了。” 丛映玉神色黯然,道:“明哥,咱俩没有做夫妻的命,看我打死几个敌人,黄泉路上好让他们给咱俩领道。” 说着打开了扳机。 廖明道:“怎只有三只火把?” 丛映玉道:“你是说只有三个敌人吗?” 廖明道:“说不清,但敌人绝不会多?” 丛映玉道:“人少怎敢向这里来?” 廖明的眼力比她强上一些,盯了一会儿,道:“确实只有三个敌人。” 丛映玉冷声道:“三个敌人,还要不了咱俩的命,明哥,你把身子藏好,看我打发他们。” 说着双腿夹住树干,腾出双手,等待敌人的临近。 廖明觉得来人蹊跷,道:“玉儿,不可莽撞,他们明明知道这里有狼群,却敢过来,说明来人没有敌意。” 丛映玉道:“不一定,但来人胆子属实不小。” 廖明道:“别急着开枪,等等看。” 第六十章 绝处逢生(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月色之下,梁永生手持火把走在前面,当看清山头上一大群狼围树而坐时,向身后的两人说道:“人被狼群困在那棵大树上了,我们过去把人救下来。” 付涛颤声说道:“永生,这是狼……群,不是几只狼,怕是人救……不出来,反而会把自己性命搭进去。” 雷鸣也道:“是啊!永生你看,山顶上全是狼,数也数不清,咱们还是别犯险了。” 梁永生闻言不悦,道:“鸣子、涛子,你俩的侠义情怀哪去了?莫非当了二年皇协军,全给磨没了?你俩不敢去,是吧?那我一个人去。” 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付涛抖了抖手中火把,道:“怕个鸟?我跟你去。” 雷鸣也道:“去就去,区区几只狼有什么可怕的。” 梁永生眼睛盯着山头,道:“这就对了,可是凭三支火把这点亮光,咱们不一定会把狼吓跑,还是点起火堆比较保靠。” 雷鸣道:“点火前进,就如攻城挖地道,把地道挖到城里,敌人自然就完蛋了。秋天里,干草容易收集,不多功夫,三人燃起了一堆大火。狼群早已发现了三人,因他们手里有火把,才没敢过来围攻,当看见熊熊燃起的大火时,全都惊惧地站了起来。三人边走边拾干草,每行进十余米,便燃起一堆大火。距离还有百余米的时候,梁永生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喊道:“树上的人听着,请不要开枪,我叫梁永生,是来救你们的。”廖明心中纳闷:“我并不认识梁永生,为何一再相救?莫非有什么目的不成?”丛映玉见廖明不回话,道:“明哥,他三人已被我用枪罩住了,要不要干掉他们?”廖明道:“不要。”踌躇片刻,喊道:“梁大侠,谢谢你的好意,这里危险,请你们三人从速离开。”梁永生道:“没什么危险,我们有办法驱走狼群。”廖明和丛映玉低语了几声,道:“梁大侠,你是皇协军,我是抗日人士,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相救之情,在下并不领情,还请你带着同伴离开这里。”梁永生见说话功夫,干草即将燃尽,他怕狼群冲过来,从石后走出,边捡干草边喊道:“我和两位兄弟在这里等候,不为别的,是因为捡了两支枪,估摸是你们的。说实话,我见柳惠柳女侠背过这种枪,想你们是同伙,柳惠对我有不杀之恩,她的同伴落难,我不会视而不见。”他见山上不再传来说话声,招呼雷鸣、付涛点火行进。群狼见了,只得夹着尾巴,向南遁走了。廖明背上大刀,一个大鹏展翅落在地上,向上一招手,道:“玉妹,下来帮我找枪。”丛映玉每日坚持练习吐纳功夫,身轻如燕,轻飘飘下来后,帮他找枪。很快,两人找到那支驳壳枪,在山腰上与梁永生等三人相会,互通姓名之后,梁永生把两支狙击枪还给二人,道:“狼群并未走远,此地不宜久留。”五人结伴而行,翻过蛇岭后,梁永生停下脚步,道:“廖兄,请你回去转告柳惠和夏一凡,我们皇协军一师一团暂住在铁石峰,请他俩不要派人来攻打。”廖明道:“铁石峰乃是褚霸褚大队长发迹的地盘,也是我们向南的咽喉要道,如今被你们占领,柳惠、夏一凡、褚霸绝不会善罢甘休。梁兄弟,听我一句劝,回去跟你们团长说,弃暗投明,共扯抗日大旗,方有活路。”梁永生道:“给我时间,十天之内,定有答复。”一拱手,又道:“后会有期。”廖明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夜幕里,才转头说道:“玉妹,这一天真是离奇。”丛映玉“嗯”了一声,把身子靠近他,挽臂而行。走出七八里远,忽见柳惠、于蓝、古月飞身赶来。丛映玉先是一惊,随后松开廖明胳膊,张开双臂抱住柳惠,泣道:“你们不要我了吗?呜呜……”古月听见哭声,双目瞪着廖明,冷冷的道:“你欺负我映玉姐了?”不等他答话,脚步一错,忽地一掌扇来。廖明躲闪已是不及,堪堪打到脸上时,于蓝上步举手一格,化解了古月掌力,喝道:“住手,不可莽撞。”廖明虽没被打中,但左边的脸颊也被掌风扫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他退后三步,捂着脸说道:“古月,我没欺负映玉,你干么打我?还讲不讲理?”丛映玉忙止住哭声,问道:“明哥,打哪了?”廖明苦笑道:“幸亏于蓝给挡住了,要不我半口牙都得被她打断。”丛映玉噗嗤一笑,道:“以后你敢欺负我,我让月妹妹打掉你满口大牙。”回过身子向古月说道:“他没欺负我。”古月道:“那你哭什么?”丛映玉道:“我俩在你们走后,经历三次生死,差一点就看不见你们了。”古月惊问道:“怎么回事?”丛映玉边走边将历经生死的过程讲给了三人听。古月向廖明歉然说道:“你舍生救护映玉姐,乃是大丈夫、大豪杰,我古月最佩服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方才幸好没有打中你,你不会怪我吧?”廖明笑道:“你们姐妹情深,我才不会怪呢。”于蓝向丛映玉说道:“都怪姐姐,把你们给丢在后面这茬给忘了,若不是王玫来找我,我们三个人还在睡大觉呢!”丛映玉道:“蓝姐,怎能怪你?我……俩如果不歇息,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了。”柳惠向廖明问了几句,道:“明天,我去一趟铁石峰,答谢梁永生、付涛、雷鸣的救助之情。”丛映玉道:“惠妹,梁永生说你对他有不杀之恩,究竟怎么回事?”柳惠道:“咱们攻打钱东申时,他做了咱们的俘虏,当天晚上,我和师兄就把他放了。”于蓝道:“小师妹,梁永生飞身阻挡开枪,萧广昆没把他怎样,又允许他留下还枪,难道萧广昆有意投靠咱们?”柳惠道:“我听马泰马大哥说过,萧广昆为人正直,打仗很有一套,可是,又说他做事又极为自负。因此,投靠一说,尚难断定。不过,我借着登门酬谢之机,可以试探一下他对将来的打算,如果不思打鬼子,而占领铁石峰做起了山大王,那咱们只好灭掉他。” 第六十章 绝处逢生(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困倦袭来,见两人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萧广昆,不耐烦地说道:“好啦,好啦!你俩别磨叨了,抓紧赶路吧!” 说着背起丛映玉疾驰而走。 于蓝搭住廖明的手臂从后跟上。 当要接近莲台山时,丛映玉隐隐听见惨叫声,道:“月儿,听见没有,声音凄厉……” 古月道:“你别害怕,这是在给俘虏的鬼子受刑,让他们死之前,尝受一下人间极刑的滋味。” 丛映玉想起兰士章受过的刑罚,恨声道:“小鬼子,你们也有这样的下场,真是报应不迟啊!” 原来,山崎大佐受伤被抬到莲台山下,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但还是被林百惠一眼给认出,叫道:“惠妹,快过来啊!咱们抓住山崎啦。” 夏一凡离得近,先一步奔来,向林百惠问道:“当真?” 林百惠手指山崎,道:“他就是,绝错不了。” 夏一凡无比高兴,向围拢过来的队员喊道:“山崎是大佐级别的军官,据我所知,中国抗战史上,还从未俘虏过这么大的官呢!” 他在人群中看见王非,继续说道:“王政委,咱们要给山崎疗伤,将来交给八路军,这是奇功一件啊!” 王非笑着点点头,向金凤说道:“快给山崎裹伤。” 金凤把山崎伤口裹好,说道:“夏一凡,山崎的伤不重,现在没有醒来是装的,一定要派人看好他。” 山崎大佐确实是在装昏迷,他精通中国话,把几人说的话听得明明白白,等金凤说完,知道不能装了,挣扎着坐起,叫道:“我是天皇陛下最优秀的勇士,如今战败了,请允许我剖腹自尽。” 夏一凡道:“你是俘虏,已失去了这个待遇。” 山崎大佐狂笑一声,抬手指着夏一凡,道:“你叫什么?敢不敢跟我决斗?” 夏一凡鄙夷一笑,道:“我叫夏一凡,想跟我决斗,你已失去了资格。山崎,你听好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将在忏悔中度过。” 山崎大佐狂叫一声,跳起来摆出格斗架势,挑衅道:“过来,我一拳打趴下你。” 夏一凡想制住他,未等出手,柳惠跃过人群,挥手封了山崎大佐三处穴道。 王非向张大牛说道:“把山崎背进山里,重点看押。” 柳惠摆手止住张大牛,道:“大家赶紧进山,整理战利品。” 回身推着夏一凡,道:“战利品过多,需要分类,你和王政委去指导。” 夏一凡担心她支走自己弄死山崎,吩咐道:“惠儿,留着山崎,我有大用。” 柳惠道:“我也有用,今天不会让他死的。” 夏一凡没有听出话中弦外之音,回到了山里。 柳惠留下二中队,将俘虏截留,逐一绑在了树上。 于蓝已知柳惠心意,道:“你这样做,师弟知道了会生气。” 柳惠道:“师傅说过,除恶务尽。” 于蓝道:“那一刀杀死也就算了,何必折磨他们?” 柳惠道:“你别管。” 她把成可言叫到身前,问道:“会点点灯吗?” 成可言出身黑道,对于古代十大刑罚,那是样样精通,口中吐出二个字:“会啊!” 柳惠道:“大师姐,你去稳住师兄和王非。二师姐,你把双树屯的女人全带到这里,让她们看看鬼子的下场。” 古月原本有意抓几个鬼子点天灯,给刘大婶等人出气,见柳惠要这样做,笑道:“好好好。” 袁天龙本欲相劝,但想到徂徕抗日游击队一百多人,全是死在这些鬼子手里,钢牙一咬,道:“惠儿,施用极刑,折磨鬼子,并不过分。” 柳惠向他一竖大拇指,道:“真爷们。” 她解开山崎大佐的穴道,道:“我叫柳惠,你不是想徒手决斗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在山崎大佐心目中,柳惠美则美矣,但一定是个成熟的女性。 如今见到本人,却让他大跌了眼镜,眼前的柳惠固然美极了,但不论怎么看,还分明是个小丫头。 他看看树上绑着的士兵,说道:“柳惠,如果我赢了,你要放我们离开。” 柳惠道:“不但放你们离开,我还会自刎而死。” 山崎大佐面向自己的士兵,用日语说道:“我跟柳惠一战,事关你们的生死,愿天皇陛下庇护,让我战胜柳惠。” 众士兵呼道:“大佐阁下必胜……天皇万岁……” 柳惠等双树屯的女人到来,向山崎大佐说道:“出手吧!” 山崎大佐精通柔道,一个跨步,伸手来捉柳惠的肩头。 柳惠虚步一晃,“啪啪” 两声,扇了山崎大佐两个耳光。 双树屯的女人皆声叫好,树上绑着的鬼子却是心惊不已。 山崎大佐吐出几颗牙齿,想来个穿腿摔倒柳惠,动作刚刚做出,不但不见了柳惠身影,脸上又挨了两记耳光。 柳惠飘身落在一棵树上,道:“倭奴,蠢材,姑奶奶再打你两记耳光,保你一颗牙不剩。” 身形一飘,清脆的响声过后,山崎大佐三十二颗牙齿全部脱落。 成可言第一次看柳惠施展武功,心道:“难道她施展的是魔术,而不是武功?” 山崎大佐双唇凹陷,跟没牙齿的老太太不两样,忍着疼痛,攻向柳惠。 众鬼子知道山崎长官武功跟人家相差太远,不忍再看他受辱,全都闭上了眼睛。 柳惠虚空点出两指,制住山崎大佐,道:“成大哥,把山崎也绑在树上。” 等绑好之后,柳惠点醒山崎,担心鬼子受刑时咬舌自尽,卸掉了下颚后,向双树屯的女人说道:“点鬼子的天灯,告慰死去的亲人,好不好?” 刘大婶带头呼喊:“好。” 喊声雷动,将鬼子惊得面无人色。 成可言向队员传授方法后,用匕首在山崎大佐头顶上浅浅挖了一个小洞,倒上煤油,道:“山崎老鬼子,爷爷让你惨叫二十四小时,方脱离苦海。” 说着点燃了煤油。 山崎大佐开始觉得头顶发热,不久,头顶上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疼感,忍不住的叫唤起来。 须臾之间,叫声响成一片。 鬼子因下颌脱臼,叫声全来自咽喉深处,发出的声音几乎不是人声。 二中队队员出身于土匪,什么阵仗没见过? 但听到这种叫声,无不胆战心惊。 双树屯的女人则不然,她们虽然先天胆小,但因亲人的死亡而无所畏惧,听着鬼子的惨叫,相互击掌叫好。 第六十一章 冷雨之夜(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捂着耳朵,道:“鬼叫声真难听,走啦!走啦!”回到山里,古月萌生一个想法,道:“师妹,等明天鬼子死后,割下他们的脑袋,送往南庄,吓唬吓唬松井。” 成可言在旁正好听到,道:“这事儿交给我了。” 柳惠道:“以暴制暴,也好。” 夏一凡听说柳惠要给鬼子点天灯,叫上王非想去制止,但于蓝横竖当着,无奈之下,暗生闷气,见到柳惠,劈头问道:“我说过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吗?” 柳惠反问了一句:“鬼子如果把我抓住,会怎么对待?” 夏一凡道:“人和畜生是有区别的。” 柳惠笑道:“这我不否认,但畜生就是畜生,你能感化好吗?” 王非一旁插话:“国际公约:拘留国应对战俘负责,给予人道待遇和保护;不得虐待和侮辱;不得作为人质,不得损害个人尊严。我们八路军……” 柳惠打断他的话,道:“八路军什么都好,但善待鬼子俘虏,我不能接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要从精神和肉体上彻底地摧垮他们。” 王非听柳惠说的斩金截铁,心知再劝,可能会惹恼她,话锋一转,向夏一凡说道:“古人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柳女侠效仿古人做法,也无可非议。” 柳惠向王非报以一笑,跟着大伙忙活到黑天才找个地方休息,刚刚游离于睡梦之中,就被王玫叫醒,一听不见了丛映玉和廖明,叫上二位师姐出山寻找。 夏一凡、褚霸、许志洪、廖安、王玫等人候在大队指挥部,见丛映玉、廖明安然无恙归来,皆都大喜。 柳惠待廖明说完遇险经过,道:“许队长,我想请你帮个忙,还请你不要推迟。” 许志洪笑道:“但请吩咐。” 柳惠道:“明天,你率领步兵五六两个中队和炮兵第一小队拿下梁庄后,挥师西进,毁掉黑虎山上的所有栈道。” 许志洪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柳惠把目光转向褚霸,道:“大哥,明天早晨,给我准备一万斤粮食,我要去铁石峰拜山。” 褚霸道:“萧广昆抢占铁石峰,我不去打他,就不错了,干么还要给他送粮食?” 柳惠道:“萧广昆有意放过映玉姐和廖明哥,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褚霸把头扭向一旁,气呼呼的道:“我想不通。” 柳惠笑道:“等萧广昆一切听从我的号令时,大哥就会想通了。” 褚霸把头转回来,瞧着柳惠高深莫测的笑意,道:“阎立,连夜给准备粮食。” 第二天早晨,柳惠身着一身紫衣,披着红色披风,骑着一匹白马,率领驮载粮食的马队缓缓走向铁石峰。 距离还有三四里,她看见一棵大树下站立两人,一人是梁永生,另一人不认识,但从身着打扮上看出是名皇协军军官,心想:“如果那人是萧广昆,那就正如石泰所说,他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待到近前,柳惠抱拳向那名军官说道:“这位军爷器宇不凡,莫非是萧团长?” 朝霞之下,萧广昆看着对方一张红彤彤的俏脸,暗道:“好美的姑娘,莫非是彩霞仙子降临凡间?若不是永生相告,绝难相信她就是柳惠。” 当下说道:“在下萧广昆,特在这里恭候柳女侠大驾。” 柳惠道:“萧团长有诸葛孔明之能,算无遗策,我柳惠佩服。” 萧广昆哈哈一笑,道:“败军之将,鸠占巢穴,何以为安?今日候在这里,厚颜请求,请柳女侠宽限时日,等我找到落脚之处,定当归还铁石峰。” 柳惠听他谈吐不凡,心中大有好感,微微一笑,道:“萧团长言重了,柳惠来此,不是来收复旧地,而是特来酬谢,酬谢昨天对我两位至亲好友的不杀之恩。” 回头喊道:“卸粮食。” 萧广昆想到柳惠会来,却未想到是来给送粮食,心想:“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来酬谢的?” 柳惠瞧他满脸疑惑,道:“古人有句话,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我借酬谢之机,一是来感恩,二是想跟萧团长修好。萧团长长我几岁,我想称呼您一声大哥,不知萧团长能否认赏脸?” 这对于萧广昆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他素来是冷静之人,想通过谈话进一步了解柳惠心中所想,于是朗声一笑,道:“听说柳女侠痛恨汉奸,莫非对我萧广昆例外?” 柳惠道:“自然是例外,因为我知道你身穿皇协军的军服,纯属无奈。” 萧广昆占据铁石峰,与抗日自卫大队比邻而居,就是试探柳惠对自己的态度,当下一抱拳,道:“妹子,你快人快语,大哥就不能矫情了,从今日起,大哥为你马首是瞻,共同把鬼子赶出中国。” 梁永生是萧广昆的妻弟,这几天一直劝姐夫归顺柳惠,可每一次相劝,不是挨上一脚,就是被斥责一顿。 此时,听姐夫这么容易归顺了,心中有气,暗中狠狠拧了他一下。 柳惠也没想到自己想要的这样容易得到,担心有诈,笑道:“大哥,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妹子确实是来酬谢的。至于你说归顺的事儿不急,你看这样好不,我给你两门九二式步兵炮、五十发炮弹和一些军需物质,你常驻铁石峰,发展自己的地盘。” 萧广昆未料到柳惠婉言拒绝了,讪笑一声,道:“妹子,你……” 柳惠不想让他过于失落,翻身下马,笑道:“大哥,壮大自己,才是硬道理,但妹子丑话说在前头,你要约束手下,不许骚扰百姓。” 这句话,似乎让萧广昆宽心不少,只见他点了一下头,道:“我若遇到难处,会找妹子帮忙的。” 柳惠道:“不管是谁给大哥添堵,妹子都不会袖手不管。” 萧广昆这下吃了定心丸,拱手道:“那我就敢跟鬼子一搏了。” 梁永生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向前走了几步,笑道:“分别几日,柳惠姑娘更加光彩照人了。” 原来,他自打那晚见到柳惠,便是常常萦绕于怀,念念不忘了。 第六十一章 冷雨之夜(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见梁永生嬉皮笑脸的,以为是个登徒子,但不好当着萧广昆的面惩治他,道:“谬赞了。” 飞上马背,向萧广昆抱拳说道:“大哥,我回去之后,便让人把东西送来,后会有期。” 萧广昆待柳惠走远,向梁永生埋怨道:“都怪你,把人家给气走了。” 梁永生脸上表情甚是失望,道:“夸她,还不领情,真是少见的姑娘。” 萧广昆不再理他,回山招呼人,把粮食运到了山上。 柳惠在莲台山里连续呆了三天,却没有一天闲着,不是指导队员练枪法,便是帮女队员筹集嫁妆,等许志洪率人凯旋而归,让褚霸和阎立给大伙儿张罗婚礼,又忙了两天,才回翠云谷陪师傅呆了一天。 柳惠掌灯时分跟师傅辞别,想到青龙、化马两镇查看一下敌情。 她看夜色不深,心下没有着急,腰肢一扭一扭的,哼着小调缓慢行走。 距离青龙镇尚远,忽听见密集的枪声,自语道:“枪声出自汉阳造和驳壳枪,应该是皇协军,可对方是谁呢?” 好奇心起,飞身赶了过去,看见一个青年背负一人,身旁跟着一老者和一女子,健步如飞,穿进了一片树林。 一群皇协军不久而至,边开枪边吵嚷。 柳惠举枪打死一名军官,喝道:“柳惠在此,想活命的,赶紧滚。” 皇协军见连长脑门中枪,话音传来又是女子,一个个吓得转身就逃。 柳惠在林中深处找到四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又怎么得罪了皇协军?” 老者抱拳谢过救命之恩后,道:“老朽董方城,受王管家……不是……不是,我携三子董秋、三儿媳尹秀梅和四子董雷前去青龙镇刺杀吴岳庭,不想人家早有防范,刺杀未成,秋儿还身中两枪。” 柳惠瞧董秋后背全是血,挥手封住他穴道,道:“伤势不轻,如果不及时取出弹头,性命很难保住。” 尹秀敏扑通一声,跪在柳惠面前,道:“柳女侠,您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请您救救我丈夫。” 柳惠瞧她惶急的样子,伸手将她扶起,道:“跟我走。” 她在天亮之前,将四人带进莲台山,找到吴文庸、陈彤和金凤,说道:“一定要把董三侠给我救活。” 手术整整进行了一个时辰,才把董秋在死亡的边线上给抢球过来,尹秀梅感动的逐一给跪下磕头。 吴文庸已知道她是伤者的媳妇,将她扶起,道:“嫂子,救人是我们的本分,你切切不要这样。” 他若是知道董秋因刺杀吴岳庭受的伤,不知作何感想? 董方城眼中含着泪花,正要向柳惠相谢,忽见一个熟悉的面容向这里走来,心中一惊,赶忙背转了身子。 来人是褚霸,昨晚半夜,发现阎立胃不舒服,起来呕吐了几次,询问之后,方知自己要当爹了,欣喜之余,坐着等到天亮,搀扶阎立来医务室想让金凤给做一下检查,不想远远的看见了仇人,当即撇下阎立,飞步跑来,狂笑了几声,道:“闪电剑,十五年后的今天,咱们又见面了。” 董方城转过身子,朗声道:“是啊!两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褚霸幽冥刀一晃,道:“把剑吧,看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 董方城拔剑在手,道:“幽冥使者,我董方城流年不利,既已被你撞上,杀刮尊便,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儿媳三条命。” 言罢,纵声长笑,笑完之后,丢掉手中宝剑,挺胸缓缓向前迈了两步。 褚霸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道:“闪电剑,你一条命能抵上我爹娘、妻儿和弟媳的五条命吗?” 董方城心头一凛,道:“你想怎样?” 褚霸嘿嘿冷笑一声,道:“你若说出幕后主使和那十七名黑巾蒙面之人,我或许能饶了你儿子和儿媳。” 董方城清癯的脸上现出刚毅之色,摇头道:“那日见面都是黑巾蒙面,我并没看见那十七个人的本来面目。” 褚霸冷笑道:“那就别怪我幽冥使者心狠手辣了,董大侠,把剑捡起来,我看看你快剑精进到了什么程度。” 董方城抱拳道:“褚大侠,你听我说……” 褚霸道:“废话就不要讲了,我不想听。” 董雷走过来,拦在父亲身前,道:“幽冥使者,你既然跟我爹爹有血仇,那就让他的儿子来偿还吧。” 伸手探背,宝剑出鞘,横剑当胸。 褚霸哈哈笑道:“英雄出少年,好,好!” 他连说两个“好” 字,脚步一错,就要发招。 柳惠忙道:“大哥,且慢!” 褚霸道:“惠妹,你站立一旁,我今天不血刃仇人,誓不罢休。” 柳惠道:“大哥,人是我带来的,你要报仇也得让我明白呀!” 褚霸了解柳惠的脾气,若不说个明白,她定然不会让自己动手,于是狠狠瞪了董方城一眼,才说道:“惠妹,十五年前的一天早晨,我们全家刚刚吃过早膳,弟媳带着我五岁的儿子正在院中玩耍,听见敲门声,也没问来人是谁,就把大门打开了。弟媳不会武功,当看见来人个个黑巾蒙面时,立即感觉不妙,喊了一声。等我和爹爹、二弟拿刀冲出屋子时,弟媳和我儿子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我父子三人看了肝胆欲裂,立时与贼人战在一起。那知贼人个个武功高强,我爹圣手刀王独战九人,渐渐不支,后来被他们乱刃分尸。” 他说道这里,脸色惨然,怨毒地盯着董方城。 柳惠听得双眉倒竖,一张俏脸冰冷到了极点,问道:“后来呢?” 褚霸道:“娘和我媳妇武功也不错,跑出屋子参战,但敌不过贼子联手进攻,我媳妇头颅被砍掉,娘在临死时喊道:‘儿啊!快逃。’我奋力砍杀,终于用刀风扫落了闪电剑董方城这贼子的黑巾,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我带着二弟冲出重围,落荒逃走。” 他虎目瞪着董方城,又道:“闪电剑,这血海深仇令我寝食难安,追寻你三年,而你似乎在人间蒸发了。哈哈,好在朗朗乾坤,你今天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惠妹,你说大哥这仇该报不该报?” 第六十一章 冷雨之夜(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心细如发,听到这里,心存一丝疑惑,道:“大哥的仇,就是妹子的仇,焉能不报?但董大侠一家四口满怀希望而来,到头来却落得身首异处,我不想这样,所以,大哥还得忍耐一会儿,等我问清楚之后,你再报仇不迟。” 褚霸幽冥刀一挥,砍断一棵小树,喝道:“惠妹,你如果当我是大哥,请站到一边去,若是横加阻拦,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阎立见褚霸向柳惠吼叫,说道:“当家的,有话好好说,不要跟惠妹乱发脾气。” 褚霸见到仇人已是分外眼红,岂能听进别人的话? 吼道:“少放屁。” 柳惠苦笑了一声,道:“董大侠,万料不到我大哥与你有这等血海深仇,我原是一片好意,却把你带入险地,能否告知,当年你们为何要杀害我大哥一家吗?” 董方城内心里好似天人交战,踌躇良久,才道:“柳女侠,说来惭愧,那一年的一天傍晚,一个曾经对我有过大恩的黑道人物突然造访,说是圣手刀王把他家一件家传至宝给夺走了,求我帮忙抢回来。我原与圣手刀王父子三人相识,虽没有什么交情,但也没有什么过节,便迟疑不定。那黑道人物仿佛看穿了我心思,道:‘蒙上黑巾,任谁也认不出来,你只要帮忙缠住幽冥使者就行。’因我亏欠他一份大情,犹豫了当中还是答应了。那想到他们进院见人就杀,一时令我手脚无措,当褚老夫人一声惨呼传来时,我……我……心中慌乱到极点,动作迟缓,被褚大侠刀锋掀掉面巾,随即,他救出乃弟,双双逃走。自这件事发生后,我带着家眷离开莱芜,来到……唉!人若是做了亏心事,迟早要遭报应的。柳惠女侠,还望您帮忙,让褚大侠放我……” 褚霸恨声说道:“痴心妄想。” 柳惠道:“董大侠,你能告诉我们那黑道人物的名字吗?” 董方城苦笑道:“我怎能出卖朋友?何况他……曾救过我一家子的命。” 董雷插话道:“国无信则衰,人无信不立。请你们不要逼我爹爹,我愿代爹爹一死,化解这场恩怨。褚大侠,请给我来个痛快,要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效仿爹爹,把宝剑丢在了一边。 尹秀梅一直冷眼旁观,听公爹、小叔子都是一心求死,走上前说道:“我公爹万不得已才参与围攻,可并没有杀人,哪有什么死罪?褚大侠,今日,您若是不能见谅,我来领教您的高招。” 说着解下腰间的链子枪。 褚霸哈哈笑道:“董方城,想不到你这奸人竟有如此孝儿、佳媳,可惜,可惜啊!” 话声一落,手腕翻转,幻化出数道光影,团团将尹秀梅裹住。 只听尹秀梅一声轻咤:“褚大侠,得罪了。” 手中链子枪突破层层刀影,直取褚霸的前心。 褚霸一惊,心想:“如果一刀将她劈死,自己也势必难逃穿心一枪。” 不容细思,撤招向右横跨了两步。 尹秀梅见他不敢拼命,一招“风卷残阳” 全力攻来。 褚霸身子后退两步化解来势,问道:“银链横江尹修平大侠是你什么人?” 尹秀梅手腕一翻,施出一招“怪蟒缠身” ,口中说道:“我是他独生爱女尹秀梅。” 褚霸用刀封住她枪头,道:“你爹爹跟我有交情,我可以放你逃生。” 尹秀梅性情倔强,道:“我要跟公爹、丈夫、小叔子同进退,那个需要你放生?” 董方城一听褚霸可以放走儿媳,喝道:“秀梅,别不识好歹,赶紧给我退下。” 尹秀梅叫道:“公爹,褚大侠让咱们死,那咱们就让他一个个杀死算了,但束手待毙,儿媳心有不甘,也不需要他看在我爹的情面上,独独放我逃生。” 柳惠见尹秀梅枪法辛辣,全是拼命的招数,又在她闪转腾挪之际,瞧她暗把两枚飞刀扣在手中,心知两人打到最后,势必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无暇多思,拣起董方城的宝剑施了一招“分花拂柳” ,将二人隔开,侧头向褚霸笑道:“大哥,我话还没说完,怎么就动手了?” 褚霸报仇心切,急道:“惠妹,你今天怎这样啰嗦?有话快问,大哥等不及了。” 柳惠把宝剑递给董方城,道:“董大侠,我有一事不解,你为什么带着儿子、儿媳去刺杀吴师长?” 董方城迟疑了片刻,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柳惠笑道:“王管家是谁?” 董方城听得一愣,隔了很久才道:“一个普通朋友。” 柳惠道:“他是谁的管家?” 董方城道:“柳女侠,求你别问了,我和儿子、儿媳甘愿受死,偿还褚大侠的血债。” 宝剑一挥,向脖子抹去。 柳惠一招“金龙探爪” ,夺下宝剑,道:“董大侠,这王管家既是那黑道人物,我说的对吗?” 董方城道:“这……这……这……” 柳惠道:“我看你一门皆是忠义之士,何必为一个残忍之人,妄自丢掉性命?” 董方城叹道:“当年我被黑道人物追杀,若不是王管家帮忙化解恩怨,我尸骨早已无存,所以,还请柳惠女侠不要再往下追问了,即使追问下去,我也不会说的。” 褚霸听他们说个不停,心中焦躁,道:“惠儿,问不出来,就别问了,董方城贼子,准备受死吧!” 柳惠拦在他身前,说道:“董大侠,我还有一事不解,请你竭诚相告。” 董方城道:“但不知柳女侠所问何事?” 柳惠道:“你号称闪电剑,不但剑快,脚步移动也定然是快捷无比,可是,那场围斗,你怎会被我大哥掀掉面巾呢?” 见董方城踌躇不答,转过身子说道:“大哥,你怎不想想,当年如果不是董大侠宅心仁厚,故意露出破绽,你们哥俩能活命逃出吗?今天你不谢谢大恩人,反倒还要跟人家拼命,大哥,你理亏呀!” 这一番话,一下子把褚霸给听愣了,沉吟了良久,道:“惠儿,你说的不对,他理亏、心虚、胆怯,快剑发挥不出威力来,才让我从他身上打开了缺口,突围而走。” 柳惠笑道:“大哥,你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他若想帮恩人杀你,你岂能活命?” 第六十一章 冷雨之夜(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褚霸久历江湖,对成名人物的武功自是了解,暗忖:“当年,我虽打败过不少好手,胜他却是没有把握,更何况他当时有五个武功不俗的高手相助,杀我确实不难。难道真像惠妹所说,他是有意放我一马?” 他把当年打斗的细节又仔细回思了一遍,道:“董大侠,当年鏖战之时,你属实是出工未出力,我才能逃脱一命。唉!罢了,罢了!我褚霸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这个过节咱们一笔勾销。” 收起幽冥刀,转身欲走。 董方城道:“慢!” 褚霸转过身来,问道:“董大侠,还有事吗?” 董方城走到柳惠的身边,要过自己那把宝剑,,但见青光一闪,挥手斩断了自己的左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 柳惠未料到董方城会这样做,飞身上去,十指连挥,封住他左肩所有大穴,止住流血后,说道:“董大侠,我大哥已不再追究当年之事了,你这是何苦呀!” 董雷、尹秀梅一左一右扶住董方城摇摇欲坠的身子,口中不停地呼着:“爹,爹爹……” 董方城已疼得满头是汗,嘴唇发青,说道:“幽冥使者,当年,我参与围攻已是不对,今天又冒死不能说出幕后主谋,也是不该,我……只能自断一臂,已报你大恩大德。我董……” 话未说完,人已昏了过去。 褚霸向吴文庸喊道:“发什么呆,快救人。” 吴文庸回过神来,叫人将董方城抬进医务室。 尹秀梅连遭变故,心力交瘁,只觉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 柳惠给她输送一股真力,安慰道:“姐姐不要着急,董大侠只是失掉了半个左臂,人不会有性命之忧。走,我带你先去看看董三侠。” 尹秀梅凄凉一笑,道:“等等。” 她亲人连遭重创,却不忘礼数,向褚霸深施了一礼,道:“褚大叔,侄女孟浪,得罪之处,还请您见谅。” 褚霸道:“秀梅,叔叔不怪你。” 微微一笑,又道:“你链子枪着实厉害,枪枪都是杀招,只是不知飞刀的准头如何?” 尹秀梅让他道破心机,红着脸说道:“那会儿,只道必死,便有了……垂死挣扎之意,让叔叔见笑了。” 褚霸一到这儿,便欲为罹难的亲人报仇,虽从只言片语里得知刺杀之事,但并不知详情,问道:“秀梅,你们怎来到这里?” 尹秀梅眼圈一红,道出了原委。 褚霸向柳惠说道:“惠妹,那王管家真是害他们一家不浅啊!” 柳惠道:“是啊!吴岳庭被我修理一番,自会加强防备,董家父子使用冷兵器前去刺杀,无疑是羊入虎口,很难全身而退。” 褚霸道:“幸亏被你碰上了,要不他们一家可就惨了。” 柳惠情知自己倘若向尹秀梅、董雷套问王管家的落脚之处,便是犯了江湖大忌,脑筋一转,道:“我不明白,王管家干么要董家父子去刺杀吴师长?” 褚霸摇头说道:“吴师长原是一方霸主,这个王管家想刺杀他,胆子也忒大了。” 董雷接话道:“我听爹说,王管家之前派出两拨人,均是刺杀未果,折在人家手中。” 柳惠问道:“那两拨人是怎么折的?” 董雷道:“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但听我爹……说第一拨人是折在青龙镇东门,第二拨人是折在吴岳庭家。” 褚霸道:“你们明知送死,怎还去刺杀?” 董雷道:“爹说,吴师长是个铁杆汉奸,欺男霸女,坏事做绝,就是刺杀不成功,死在他们手里,也算为民族做了一件好事。” 褚霸道:“以卵击石,闪电剑好愚昧啊!” 见陈彤从医务室走出来,问道:“董大侠的伤情如何?” 陈彤道:“伤口处理好了,还打了消炎针,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董雷道:“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陈彤道:“能,董秋也苏醒了。” 尹秀梅、董雷千恩万谢之后,跟着陈彤走进了医务室。 柳惠回身见阎立面沉似水立在远处,便向褚霸笑道:“大哥,嫂子生气啦!” 褚霸嘿嘿一笑,低声道:“那阵我被仇恨冲晕了头,说话重了些,你当妹妹的自然能够担待,可老婆不会,这下我有苦头吃了,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柳惠走向阎立,回头笑道:“大哥乃堂堂须眉男子,会怕一个弱女子?” 褚霸跟上来,哀求道:“惠妹,这个忙你可要帮,要不大哥就有苦头吃了。” 柳惠咯咯一笑,道:“我真拿你这个大哥没办法,遇事不冷静,就知道砍砍杀杀,不知什么时候能把这毛病改过来呢?” 褚霸笑道:“大哥从今天开始改,但你要帮我劝好你嫂子。” 柳惠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褚霸忙点头应道:“是,姑奶奶。” 柳惠噗嗤一笑,跑到阎立身边,道:“嫂子,嫂子,给妹妹笑一个。” 阎立挪动双脚,把身子背向褚霸,向柳惠说道:“你这丫头蛋子,就知道拿我穷开心。” 柳惠嘟嘴说道:“我都多大了,你还叫我丫头蛋子了?哼!嫂子分明是瞧不起女孩,可你要知道女孩不比男孩差,就拿我来说吧,这里的男子那个能极得上我?” 阎立笑道:“嫂子跟你开玩笑,就听不出来,真是傻丫头一个。” 柳惠挽住她的胳膊,笑道:“我就是一个傻丫头,嘻嘻!将来你跟大哥生孩子,可别生傻丫头哟!要生一个白白的、聪明的大胖小子。” 阎立哼道:“我才不跟他生呢!” 柳惠劝道:“好嫂子,你别跟大哥生气了,那会儿,放谁都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听不进……” 阎立看她突然住口不往下说了,推了她一下,道:“你怎啦?干么眼睛直勾勾的?” 柳惠向褚霸招了一下手,道:“大哥,快过来,我猜出王管家是谁了。” 褚霸方才没敢跟过来,坐在十几米开外的一块石头上,此刻听了她话,连跑带颠的过来,道:“是谁?快告诉我。” 柳惠道:“准确地说,我还不知道他名字,但能确定他是高洪彪家的管家。” 褚霸骂道:“妈个巴子,我这就去找他,一刀劈了他。” 柳惠瞪他一眼,道:“瞧你,方才还说要改改性子,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忘了?” 第六十一章 冷雨之夜(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阎立方才生气是故意装的,她伸手掸了掸褚霸屁股上的灰尘,道:“你是大队长,不是普通队员,猴急的脾气真该改改,不然会误事的。对付王管家嘛,你听妹妹的,让妹妹想个万全之策。” 她驭夫有一套,简单几句话,让褚霸连连点头。 柳惠笑道:“怕老婆的大哥,你会听妹子的话吗?” 褚霸道:“听,你想怎么做,给大哥……” 他觉得自己说话急了,放缓语气,重新说道:“你想怎么做,给大哥说说。” 柳惠道:“大哥,你在家把刀磨得快快的,今晚上,我叫上大师姐、二师姐就把王管家擒来。你砍也好、刮也好,随便你处置。” 褚霸道:“我去了,一刀宰了王管家,岂不省事?” 柳惠道:“嫂子的话,你听不听?” 褚霸见阎立把脸沉下来,道:“那我可要活的呀!” 柳惠道:“那是自然,不过这事儿要瞒着董大侠一家四口。” 阎立胃里很难受,抬手揉了揉胃部,道:“惠妹,你就放心吧!我能管住你大哥的嘴。” 柳惠挥手告辞,找到师兄,见他还在蒙头睡觉,掀开被子,照他屁股打了一下,道:“大懒虫,我不在你身边,可够能睡的。” 夏一凡身子一翻,把被子压在身底下,迷糊道:“别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柳惠摸了摸他强健的后背,道:“大师姐、二师姐马上到,看到你不雅的样子可不好。” 夏一凡拱了一下屁股,道:“你骗人。” 门咣当一声开了,古月闯进来,说道:“师妹真是神算子。” 夏一凡赶忙用被子捂住身子,道:“快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再进来。” 古月捂住眼睛,道:“快穿吧!我不看就是了。” 夏一凡红着一张脸,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道:“二师姐的脸皮越来越厚了,硬往……” 古月道:“你敢说?” 夏一凡怕她用强,退到门口,见大师姐候在门外,让进来之后,道:“三位女侠一大早聚齐,看来有大事发生。” 于蓝笑道:“聚齐是偶然的,并非有什么大事。” 坐下之后,问道:“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惠脸上红潮未退,道:“先别问我,两位师姐来,是不是有事?” 于蓝道:“我想回草甸子屯看看,让师弟跟阎立说说,借二百块大洋,帮左邻右舍修建一下房屋。” 柳惠道:“大师姐,这事儿往后放一放,今晚先帮我办一件事儿,也许这事儿办完了,大洋也就有啦!” 于蓝问:“什么事儿?” 柳惠没有直接说,转过身子边叠被边道:“昨晚,我救下董方城一家四口,他三儿子伤势严重,只好连夜送来抢救,不巧董方城正是大哥以前的仇人……” 夏一凡等她娓娓道完,道:“惠儿,今晚我跟你们去化马湾,也算帮大哥尽了一份力。” 古月道:“别跟你二姐夫学,走哪跟哪,绊手绊脚的。” 夏一凡对于湘湖打斗,也并不十分上心,笑道:“好吧!我在家给你们接风洗尘。” 这天晚上,秋风瑟瑟,细雨绵绵,柳惠、于蓝、古月三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出现在高家大院里。 一个护院家丁发现她们后,马上叫喊起来。 不多功夫,柳惠等三人看见一人率领一帮人众,手执兵器火把围了上来。 那领头之人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向前迈了一步,问道:“请问来者何人?” 柳惠凝目打量着他,见他年约五旬,中等身材,手执一柄精钢宝剑,便冷冷的回道:“哼,告诉你也无妨,只是别吓破了胆。” 她用手指指着说道:“这是大姐疯剑追魂封一娘,二姐疯掌锁魂封二娘,区区乃是疯指搜魂封三娘,咱姐妹三人风里来、雨里去,想杀谁就杀谁,江湖上人称风魔三女。” 那人心道:“听这三女绰号,各人擅长一门功夫,想必也是练到了独到之处,但‘疯魔三女’的名头从未听过,看来也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她们的绰号跟那传说中的冷家杀手十分接近,令人有些忌惮。” 于是抱拳说道:“三位女侠雨夜造访,不知何故?” 柳惠耸肩抖掉蓑衣上的雨水,冷哼一声,道:“你是何人?让管事的前来答话。” 那人道:“我是这里的管家,有事尽管跟我说。” 柳惠心中暗喜,脸上却不露声色,道:“报上你的名字。” 那人听出对方口气不善,但不明人家的来路,只能压住心头火气,剑尖斜指地下,道:“免尊姓王,王庆峰的便是。” 柳惠已确认他就是董方城口中所说的王管家,立即喝道:“王管家,不问问是谁派我们来的吗?” 忽听一人说道:“疯丫头,管你是谁派来的?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大呼小叫的。” 柳惠寻声望去,见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根盘龙棍,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刚想让二师姐教训他一番,只听王庆峰说道:“请问是谁差遣你们来的?” 柳惠嘿嘿一阵冷笑,道:“你知道吴师长吗?” 王庆峰听了陡然变色,心想难道事情败露了? 如果这事真的败露出去,不但自己会身首异处,就连老爷也不会善终,于是惊问道:“吴师长派你们来,不知是所为何事?” 原来,王庆峰传出吴岳庭死讯,被抬回家并没有马上下葬。 吴夫人出身大户人家,做事极有见地,找来一名阴阳先生,算过之后,需要在家停留四天。 而在第三天的晚上,吴岳庭穴道自解,才逃脱被活埋的厄运。 柳惠道:“王管家,你真能沉得住气,你干的好事难道忘了吗?” 王庆峰宝剑入鞘,抱拳说道:“三位女侠来访,未曾远接,好生失礼。” 柳惠喝道:“废话少说,让你们主人出来。” 王庆峰满脸堆笑,道:“秋雨凉爽,请女侠到客厅等候,我这就去请老爷。” 柳惠冷冷的道:“王管家,俗礼就免了,我们在这里等候,你派一个人去。” 王庆峰迟疑片刻,叫过一名又高又壮的胖子,耳语了一阵,只见那胖子连连点头,转身离去了。 第六十一章 冷雨之夜(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不多功夫,高洪彪在一群人簇拥下走来,向柳惠三人深施一礼,道:“不知三位女侠大驾光临,还请恕罪。” 柳惠道:“恕罪?我没有这个权力,还请你带上王管家跟我走上一趟。” 高洪彪道:“去……哪里?” 柳惠口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笑声中没丝毫暖意,待笑声一停,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青龙镇。” 高洪彪惊道:“女侠,这……是为何?” 柳惠道:“你心知肚明,难道还让我说出原因吗?” 高洪彪脑中念头飞闪,口中却道:“不知我高洪彪怎么开罪了吴师长,还请女侠告知。” 柳惠冷笑道:“高胖子,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连派三拨杀手欲要行刺吴师长,还当真以为人不知鬼不晓么?” 那个手持盘龙棍的年轻人骂道:“放屁,你这个疯婆子,竟敢诬赖高员外,我白玉龙可不饶你。” 身形一晃,窜出了人群。 古月发出一声清脆长笑,白玉龙只觉双目一花,眼前已多了一人,他不暇细思,手中盘龙棍倏地向前下方一送,一招“铁牛耕地” ,又凶又狠地向古月裆下挑来。 江湖上打斗,最忌男人攻击女人的私处,古月见了怒道:“你既然活够了,那我封二娘就超度你吧!” 身形纵起,飞起一脚,只听“啪嚓” 一声,白玉龙飞出去三丈多远,脑浆迸裂而死。 白玉虎奔过去将弟弟抱起,探了探鼻息,回头向王管家说道:“王大哥,我弟弟不能这样惨死,你要为我弟弟报仇啊!” 王庆峰心中正在盘算如何过今晚这一劫,陡见眼前黑影一闪,尚未看清,白玉龙已横尸当场,这时听了白玉虎的话,自忖:“这事儿不管,寒了在场弟兄们的心,若是管了,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 隔了很久,才道:“白兄弟,你先把令弟尸体抱到前院,容后再说。” 在场之人心凛古月武功高强,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去,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拦阻。 柳惠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淡淡的道:“铁牛耕地这一招本也平常,但对女子施展,任谁都知道是大忌,所以,阎王爷也只给了他这个寿命。” 说到这里,放缓语音,一字字说道:“吴师长说了,高洪彪、王庆峰暗中勾结八路,招募死士,数次行刺大日本皇军和本座,今晚务必缉拿归案。审判之后,砍下头颅,悬挂城门,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动容。 高洪彪暗道不妙,刺杀、勾结八路,那一项都是杀头之罪,何况是两项罪名叠加? 忙颤声说道:“女……侠,这里一定是有误会,我……是大大的良民,怎能做出对吴师长和皇军不敬之事呢?” 回身向后一招手,下人搬过来三个箱子,接道:“三位女侠,这是一万大洋、一百根金条、一箱首饰,请笑纳。” 柳惠心想:“这高胖子为了活命,拿出半数家财,也不会皱上眉头。” 她绕着三个箱子走了一圈,道:“高员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这点东西打发我们三个小女子还行,吴师长呢?他可是点名要把你缉拿归案。” 高洪彪从话音里听出有活命的希望,心中大喜,道:“请女侠吩咐。” 柳惠道:“高员外,只要你答应了吴师长的条件,这高家府第的牌子就不用换了。” 高洪彪躬身道:“是,是,请女侠开出条件。” 柳惠道:“王管家我们一定是要带走的,至于是死是活,就看他造化啦!你高员外嘛!吴师长已开出条件,半个月内,筹集五十万斤大米、白面,五十万斤高粱、玉米,秘密送往双子峰,你的罪责可一笔勾销。” 高洪彪脸现迟疑之色,半晌才道:“要这么多粮食,王管家还要带走,这……” 柳惠道:“吴师长让我们转告你,如果满足不了条件,不日将换掉高家府第的牌匾,你七个姨太太他会尽数收下,年纪大的黄脸婆赏给下属,年轻有姿色的留为己用。至于王管家嘛!你若是想庇护,吴师长也说了,除非你势力比他大。” 高洪彪锤了一下胸脯,道:“女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请转告吴师长,他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了。” 柳惠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庆峰脸色灰暗,双眼望着高洪彪,目光中尽是哀求之意。 高洪彪长长叹了一声,道:“王老弟,非是我不救你,是吴师长放不过你呀!” 王庆峰心中惨然,已知自己很难活到天亮,若是动手杀了疯魔三女,带着家眷逃之夭夭,那吴师长带着大军明天就会来高家府第抄家,那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老爷对我有知遇再造之恩,我岂能害他? 他虽出身黑道,为人却极为讲义气,当下一咬牙,说道:“老爷,我家眷托付给您了,望您善待之。” 高洪彪道:“你一子二女,我将视为己出,我孩子有什么,他们便有什么。” 王庆峰向他深深一躬,转身向柳惠说道:“事儿既已败露,还望封女侠告知,是谁出卖了我?” 柳惠道:“你见到吴师长,自然便知,何必问我?” 转身向高洪彪说道:“让下人给准备一条绳子,越快越好。” 王庆峰惨然一笑,呼道:“不用准备绳索了。老爷,我走了。” 话音一落,只见他嘴角开始溢血,身子剧烈的摇晃,过了不久,双目圆睁,萎靡躺在地上。 于蓝走过去探了探他鼻息,道:“咬舌自尽,也算有种了。” 便在此时,后院走出一来人,叫道:“喂,徒儿,是谁要欺负你?让为师看看他长了几条臂膀?” 声落人到。 当来人看见地上躺着的王庆峰时,双目精光爆射,喝道:“是谁杀了我徒儿?” 柳惠见来人是个高大老者,白发垂项,满脸沟壑犹如刀刻,心想:“此老中气充沛,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当下说道:“王管家本来活不过今晚,只是不该咬舌自尽在高家。” 那老者怒声道:“放屁,我撕了你。” 第六十二章 红粉煞星(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高洪彪好不容易把麻烦解决了,唯恐老者再惹出事端,抱拳说道:“张老英雄,令徒乃是自杀,在场之人均可以作证,还请您老人家不要悲伤、动怒,回后堂歇息去吧!” 那老者脾气十分暴躁,狂怒之下,反手打了高洪彪一个嘴巴,道:“你以为我张五岳老糊涂了?你说说,我好端端的徒儿为什么要自杀?” 于蓝听那老者自称张五岳,心想:“他是老一辈的魔头,原来潜居在这里,看来今晚要有一场恶战了。” 高洪彪捂着生疼的半边脸颊,道:“我……我……” 张五岳大叫:“别我……我的,是谁逼死了我徒儿?如果不交出人来,在场之人一个都别想活过今晚。” 这几句话说得声震耳鼓,又刺耳之极,高家护院、家丁听了脸上无不变色。 柳惠见闻远不如大师姐,从未听说过张五岳的名字,但见高洪彪一干人惊惧的神色,心知此人定是一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角色。 她从上向下重新打量张五岳,目光停在他一双大脚上,想起途经蚂蚁沟北面时,神秘人留下的一个大脚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一个偷偷摸摸、不敢示人的老家伙。” 张五岳怒吼一声,脚步一进,掌势如风,攻向柳惠前胸。 柳惠身子一偏,右手来抓张五岳手腕。 张五岳见她手法又快又狠,不禁“咦” 了一声,收掌退回了原位,喝道:“你是何人?” 柳惠道:“蚂蚁沟北面,留字之人。” 张五岳脑中立时浮现出八个字“风魔三女,随时候教。” 审视对方几眼,道:“你师父是哪个?” 柳惠道:“你没有资格问。” 张五岳恼怒异常,道:“小婊子,我杀了你这个小雏妓,看老鸨出来不?” 斗笠之下,柳惠一张俏脸色怒到极点,只是在场的人看不清而已,她把功力凝聚到双掌上,骂道:“老匹夫,老畜生,姑奶奶今晚不杀你誓不为人。” 张五岳大喝一声,回身抓起一名家丁,掷向柳惠,身子随即跃起,双掌交错,攻击柳惠的上盘。 柳惠不想伤及无辜,暗施柔劲,把那名家丁抛向一旁,又展开幻云步,避开张五岳凶猛的招式后,道:“老匹夫,这么下三滥的招法都能使将出来,可见你的脸皮比城墙都厚。” 张五岳情知斗口舌,远非人家对手,双肩一晃,呼的一掌,攻向柳惠。 他施出全身功力,掌风凌厉,力若千钧,高家护院当中高手比比皆是,看了无不心惊,均想:“封三娘绰号疯指搜魂,应该是以指力见长,这一掌肯定不敢硬接。” 古月抢身过来,双掌用十成功力相迎,只听一声闷响,两人身子一齐蹬蹬向后倒退了七八步。 张五岳胸口一甜,口喷鲜血,怔立当场。 古月暗暗运功,压住体内翻腾的真气,第二掌正待击出,柳惠向她说道:“你调息一下,把这个老匹夫交给我。” 原来她看出二师姐的功力比张五岳稍稍高出半筹,但二师姐性情刚直,攻大于守,担心久攻不下反而着了人家的道。 张五岳运气提力,只觉丹田之处疼如针扎,已知所受内伤不轻。 他一生鲜逢对手,全然未料到自己开山裂石般的一击,不但被人家接住了,而且还震伤了自己。 眼见一步步逼过来的柳惠,自忖凭掌力断然难以取胜,缓缓抽出宝剑,摆好了迎击的架势。 于蓝抛出宝剑,叫道:“小师妹,接剑。” 柳惠身子一斜,翻腕来接剑。 张五岳趁这空隙,嗖地一剑劈来,剑光宛若电光石火,迅捷绝伦。 柳惠如果接剑,势必会伤在他这一招之下,但听一声轻叱:“无耻匹夫,纳命来。” 接着又听一声嘎巴脆响,打斗场中顿时归于寂静。 原来柳惠并没有躲闪,骂了一声之后,身子向后一旋,接剑、转身、点刺一气呵成,特别是点刺那一招,实是匪夷所思,令人防不胜防,如果不是张五岳身子退得快,已是血溅当场,躺在地上了。 即使这样,他的右肋骨也被剑鞘刺断了两根。 张五岳凶焰顿敛,忍住锥心般的疼痛,眼露骇然之色,死死地盯住柳惠半声也不吭。 柳惠十拿九稳的一剑让对方避开,也大感意外,缓缓将宝剑从剑鞘中抽出,一泓寒光,夺人心魄,口中冷冷的道:“老匹夫,怕了吗?受死吧!” 一言止毕,身子飘动,一剑刺了过去,剑尖距离张五岳还有二尺远时,陡然变向,斜向左下,由刺变削,剑刃当腰斩来。 张五岳推剑欲挡,柳惠不待剑刃相撞,忽地剑尖从他左腋下挑了上去,这一招狠辣之极,吓得张五岳亡魂皆冒,身子向后急退。 柳惠得势不饶人,剑招不变,身形跟了过去,只听得张五岳“啊” 的一声惨叫,一条左臂掉在了雨水里。 柳惠面无表情,剑尖斜指地下,雨血一滴滴的掉在地上。 高洪彪和护院看得无不目瞪口呆,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他们知道张五岳乃是黑道上成名的人物之一,四十年前,他在北平作案,适逢京师名侠大刀王五,这王五乃晚晴十大高手之一,双方激战六十多回合,才被王五一百多斤重的青龙偃月大刀将手中兵刃磕飞。 当时王五名声显赫,能在他手底下走出六十招者寥寥,张五岳一战成名,后来在泗水抢劫一家大户时,与当地武术名家、褚霸的父亲圣手刀王打斗了一天一夜,最后以一招惜败,从此,名声更是大噪,黑白两道的人物若是碰上他,无不退避三舍。 此时,如不是亲眼目睹,任谁也不会相信柳惠只用一招就斩断了他的臂膀。 张五岳心里清楚今夜已难幸免,用右手封住左肩大穴,凝聚体内残余真气,欲做困兽之搏。 柳惠缓缓挽了个剑花,身形游动,唰唰唰三剑,攻向张五岳的要害。 张五岳大喊一声,一招“力劈华山” ,欲要跟柳惠同归于尽。 第六十二章 红粉煞星(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一个旋身,避开张五岳雷霆一击,宝剑顺势一带,那颗苍头落地,咕噜噜滚出一丈多远。 她走到王庆峰尸身前,把手中宝剑在他身上蹭了几下,抹掉血迹,抛还给大师姐,转向高洪彪说道:“别忘了,半个月之后,吴师长会派人到双子峰去验粮。” 说着与于蓝、古月各自夹着一个箱子,如飞而去。 高洪彪呆怔了良久,才吩咐下人待天明之时,将张五岳、王庆峰师徒和白玉龙厚葬,然后将几名心腹召至后厅,秘密商议筹粮之事。 秋雨依旧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柳惠脑中一片混乱,暗忖:“师兄常说,一切缴获要归抗日自卫大队,这三箱东西并非缴获之物,需要交吗?师兄没半点私心,拿回去不交的话,他心里定然不快,说不定还会跟自己怄气。若是交了,自己有个急需怎办?” 她功力虽高,但腋下夹着三四百斤的重物,奔了一程,腿脚也感觉发酸,停下脚步,坐在箱子上说道:“大师姐、二师姐,这三箱东西怎样处理?” 于蓝道:“这是高洪彪送给咱们三人的,交给师傅,留作家里日常开支。” 古月打开箱子,拿出一串玛瑙套在脖子上,说道:“师姐,你还不了解师弟?他如果知道,肯定会把这三箱东西送往莲台山,作为抗日经费。” 于蓝想起师弟几次向自己索要狙击枪,道:“肯定会,师弟除了小师妹不能给人,其它的全都可以。” 柳惠拿出五百块大洋交给大师姐,道:“这是给你补偿右邻右舍的,剩下的藏到断魂谷,等过段时日再说。” 三人藏好箱子,没有回翠云谷,而是径直来到了莲台山。 于蓝道:“天还没亮,褚大哥新婚燕尔,咱们不便打扰,不如到大队指挥部歇息,等天亮之后,再禀告实情。” 古月噗哧一笑,道:“得了吧!他们还算新婚燕尔?你们发现没有,阎立脸色发黄,八成是怀上了。” 柳惠道:“你就会瞎咧咧,大嫂多稳重啊!怎会呢?” 古月想起自己以往的韵事,常常成为师妹取笑的材料,忽生报复之心,拍了拍师妹小腹,道:“你不稳重吗?稳重的,是师傅眼中的乖乖徒儿,可那夜不是跟师弟在一起呢?若不是你用内力控制,说不定这里早就凸起来了。” 柳惠脸现娇憨之色,道:“在一起怎么啦?我们也没做什么。” 古月小嘴撇的让脸部变了形,道:“骗人,师弟又不是柳下惠,五年前都不老实,现在不做什么,鬼才相信。” 柳惠低声道:“是真的,师兄想做的时候,我……就……” 于蓝打了她一下,道:“傻丫头,别什么话都说。” 言毕,三人娇笑不已。 过了好半晌,柳惠道:“咱们去大队指挥部也是等,不如去看看董家父子的伤情。” 三人来到医务室外屋,摘下斗笠,又脱掉蓑衣,未等走进里屋,尹秀梅听见动静从里屋走出来,当看见于蓝、古月时,怔在当场。 但她是侠女出身,性情豪迈,经柳惠介绍后,笑道:“你们一个个柳眉凤目,风华绝代,真是把天地之灵气给汇集在一起了。” 古月快人快语,道:“姐姐真会说笑,你那肌肤嫩如白藕……” 柳惠拉了她一下,悄声道:“董大叔、董大哥在养伤,你说话小点声。” 于蓝见尹秀梅眉宇间尽显愁苦之色,指了指里屋,道:“大姐,你担心什么?这里有大夫、有药物,你公爹、丈夫的伤不会有事的。” 尹秀梅内心深处,对王管家实在是顾虑,说道:“刺杀失败,只怕回家,人家也不会放过我们。” 于蓝道:“怎么会?” 尹秀梅把里屋门轻轻关上,道:“第二拨刺杀的人中,有个绰号叫黑狼的,受伤跑了回来,王管家让他去我家养伤,结果走到半路就给杀了灭口。后来,我公爹说,我们若是刺杀失败,下场跟黑狼也是一样的,如想保得性命,只有远走高飞一途。” 柳惠道:“王管家不是曾救过董大叔嘛,虽然刺杀失败了,但凭着交情,又怎能加害?” 尹秀梅道:“王管家是黑道人物,虽讲意气,但关键时刻,明哲保身,像跟我公爹的那般泛泛之交,他那还会放在心上,只是可怜了我那一双年幼的儿女。” 古月道:“你不用担心,王管家已经死了。” 话一出口,已知冒失,讪讪一笑,向于蓝、柳惠做了个鬼脸。 尹秀梅张嘴惊愕了半晌,才道:“你们认识王管家吗?他……是怎么死的?” 柳惠看二师姐给说漏嘴了,心知再瞒不好,道:“秀梅姐,你说的王管家是不是化马湾高家的大管家?” 尹秀梅道:“是,正是。” 柳惠道:“他确实死了,你不用有后顾之忧了,在这里好好地伺候他们父子。” 尹秀梅紧紧握住了柳惠的小手,道:“王管家什么时候死的?死在谁手?” 柳惠笑道:“死在今晚,是自杀而死。” 这时,屋里传来董方城虚弱的声音:“秀梅,你让她们进来。” 尹秀梅领三人走进里屋,见董秋也醒了,把伏在床头呼呼大睡的董雷推醒,将于蓝、古月介绍之后,说道:“爹,我们谈话的内容你都听见了?” 董方城叹了一声,道:“王管家的死,咱们董家脱离不了干系啊!唉!若让他师傅知道,不知会使用什么残忍手段,灭了咱们董家。” 柳惠道:“您是说张五岳吗?他也死了。” 董方城忽地睁大一双眼睛,惊愕了良久,才道:“他武功已臻化境,谁能杀死他?” 古月撇嘴道:“他武功稀疏平常得很,只几个照面,便被我师妹斩下了大好头颅。” 董方城有些不信,道:“柳女侠的功夫和褚大侠相比孰高孰低?” 古月笑道:“十个褚大哥在我师妹手底下也走不满二十招。” 门外传来一声朗笑,笑声一落,褚霸推门走进来,道:“董大侠,月妹此言不虚,睥睨当世,惠妹的武功无人能敌,你想她武功有多高,就有多高。” 第六十二章 红粉煞星(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原来褚霸等人竟是一晚上没有睡觉,更残之时,发现外面的雨已停了,便去查岗,才从哨兵口中得知柳惠师姐妹已然回山,于是急匆匆地来到这里,听见了古月最后说的那句话。 柳惠见褚霸来了,歉然道:“大哥,王庆峰猝然自杀,未能把他带上山来,还请大哥见谅。” 褚霸笑道:“死了就好,死了就好,哈哈!快跟大哥说说细情。” 柳惠当下将王庆峰如何咬舌自杀,他师傅张五岳如何强出头被杀之事简述了一遍。 当然,她瞒下了接受的三箱贵重物品。 褚霸沉吟良久,道:“原来如此。” 接过尹秀梅递过来的方凳,坐下之后,道:“当年,张五岳败在我父亲刀下种下恶因,他不敢纠集人手上门寻仇,是怕引起江湖人士的不齿,才让他徒弟王庆峰网罗高手,血洗我家。” 到了此时,董方城心知再瞒下也没有必要了,接话道:“正是,抢夺珠宝之事是王庆峰编出来的。张五岳败于圣手刀王之后,心下耿耿于怀,他乃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让王锋网罗十五名高手,寻思报复。褚大侠,黑狼、白狼二人敲开门后,见人就杀,我就知道被王庆峰蒙骗了,才故意让你刀风扫落面巾,假意惊慌,让开身子后让你突围出去。其实,那天围攻圣手刀王的人当中就有张五岳,如果没有他,凭那些高手又怎是圣手刀王之敌?我行径败露,张五岳在回来途中就要杀我,是王庆峰苦苦哀求他师傅,我才保得一命。回到家里后,我带着家眷连夜逃到化马湾西边的一个山村里避祸,那成想去年的一天,我到化马湾赶集,与王庆峰不期而遇,原来他犯案被高员外保释,给人当了管家。前几天,王庆峰找上门来让我去行刺吴师长,我当时拒绝,他便搬出张五岳恐吓。唉!若是没有你们,我家已散了。” 褚霸吁了一口长气,向董方城说道:“老哥哥,非是我褚霸不懂人情世故,不讲江湖道义,实是血仇不报,终日会惴惴不安,还望你告知黑狼、白狼的藏身之处及那些参与围攻之人的名号。” 事已至此,董方城只得坦诚相告:“褚大侠,参与围攻之人,我只见过六个真面孔,白狼已死在青龙镇,黑狼受伤后死在王庆峰手里,焦二贵、孟庆礼、闵大癞子、万宝德这四人不知去了那里。” 褚霸起身深深一躬,复又坐下,道:“老哥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我有吃的,你们全家人就不会挨饿,等会儿,我让董雷贤侄领几名队员,把你家里人都接过来。” 董方城笑道:“褚老弟,十几口人都来吃闲饭吗?” 褚霸道:“老哥哥说笑了,跟我打鬼子呀!” 董方城道:“打鬼子行,别看我剩下一只手,但三五个鬼子还近不了我身。” 褚霸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早饭后,我让弟兄们来接董雷贤侄。” 古月道:“褚大哥,你费劲儿干吗?交给我们三人多省事呀!” 褚霸笑道:“三位姑奶奶一夜没合眼,我怎好意思相求?” 古月笑道:“即使三天不睡觉,我们的脚程也赛过俊马良驹。” 褚霸笑道:“二姑奶奶,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让人去准备饭菜。” 于蓝见古月揽下了这档事,说道:“褚大哥,路途远,再给我们准备些干粮。” 褚霸打了个立正,道:“是,大姑奶奶。” 他的表情和样子甚是滑稽,惹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离开医务室,柳惠把去高家府第的经过详细说给了褚霸听,然后转头向于蓝、古月说道:“今天我要去趟双子峰,接人的事儿我就不去了。” 古月笑道:“粮食的事你当真了?” 柳惠道:“当然,高洪彪不敢不给的。” 古月道:“那是一百万斤啊!我以为你当时是在开玩笑,好借故拿走……” 于蓝暗暗捅了她一下,道:“你别一个人去,把师弟带上。” 柳惠“嗯” 了一声,当下与褚霸、于蓝、古月三人告辞。 当日下午三点,柳惠携夏一凡来到铁石峰,萧广昆十分高兴,张罗着摆宴欢迎。 夏一凡见山上人喜气洋洋,便笑道:“萧团长,发财了呀!” 萧广昆兴高采烈地说道:“是啊!马家套有个哨卡,昨晚被我们拿下了,缴获几坛好酒,让你和妹子品尝一下。哈哈!” 笑毕,又道:“一凡,我已把队伍命名为‘火风抗日支队’,我任支队长,徐万家任副支队长,李胜武任参谋长,下辖三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和一个警卫排,梁永生、雷鸣、付涛任步兵中队队长,梁海斌任炮兵中队队长,史宏大任警卫排排长。” 夏一凡挥舞着双拳,叫道:“好,好名字,火里来,风里去,打得日寇亡命胆寒。” 李胜武拉他坐下,道:“一凡,马家套一役,幸亏有你们给的大炮,三枚炮弹,就把两座碉堡都给炸上天了,弟兄们呼啦冲上去,把未死的十几个鬼子都给挑了。” 柳惠抿嘴笑问道:“马家套在哪?” 李胜武道:“南边四十里,泗水境内。” 萧广昆急于要跟夏一凡喝酒,道:“李参谋长,别啰嗦了,快去让炊事员准备酒菜,我要好好地招待两位贵客。” 夏一凡连忙拉住李胜武,笑道:“萧支队长,不是一凡不给面子,我和惠儿还要急着赶路呢!” 萧广昆问道:“去哪?” 夏一凡道:“双子峰。” 萧广昆听了连连摇头,道:“去不得,去不得。” 夏一凡问道:“为什么?” 萧广昆道:“据我手下弟兄探来的消息,张秃子死讯一经传开,这里往西南一带就不太平了,多股土匪蜂拥而至,与原来的土匪火拼。现在土匪中最负盛名的要算双匣康洪,据说他手中两把匣子枪,百发百中,弹无虚发。康洪原是巨匪刘黑七的手下,四年前,韩复渠剿匪,亲率手枪旅赴泰安坐镇指挥,刘匪溃败,这康洪也真了得,仰仗两把匣子枪杀开一条血路,硬是救得刘黑七逃走了。最近,他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率领三百多号人占据了双子峰。还有一股土匪,人数不比康洪少多少,掌柜的名叫郭子豪,据说他身材粗壮,双臂有千钧之力,面色漆黑,人送绰号‘黑锅底’,他原接受鬼子招安了,可不知为什么跑到猫耳山占山为王。” 第六十二章 红粉煞星(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李胜武拿来一幅地图挂在石壁上,道:“这是我跟几个参谋绘制的,看图说话更为直观。” 夏一凡向他一笑,道:“李参谋长,谢谢!” 李胜武笑道:“自家兄弟,说谢就远了。” 萧广昆用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双子峰和猫耳山的位置后,说道:“这里是鹰嘴崖,掌柜的叫范德成,此人好吃好喝,人送外号‘范大吃’,他交游甚广,拢聚不少江湖人士,人数尚还不祥。这里是仙人谷,领头的叫毛三儿,带领四五十名匪众,白天蛰伏,晚上出来打家劫舍,在这些杆子绺头中,名声最是不好。榆树岭离铁石峰最近,被尖嘴猴占领,是这些土匪中最弱的一股。我原想攻下榆树岭,但攻下来也不能派兵把守,就任尖嘴猴逍遥了。” 柳惠听后,心中萌生一个念头:“能为己所用的,何不收服?” 这念头一起,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笑道:“原以为,这一路会寂寞,现在看来,不但不寂寞了,反而会热闹。” 李胜武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忙道:“土匪喜欢下阴手、打黑枪,双子峰又在最西南端,你俩若是去了,危险重重啊!” 夏一凡确是心有顾忌,皱起眉头,说道:“萧支队长,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一带穷山恶水的,土匪怎么偏偏喜欢呢?” 萧广昆道:“土匪怕谁?怕官兵。而这里远离泰安、莱芜、新泰、泗水、蒙阴城,官兵鞭长莫及,正是土匪栖身最好的地方。” 夏一凡点点头,把目光转向柳惠,道:“你看……” 柳惠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萧大哥,给我两具掷弹筒、两箱榴弹、两箱木柄手榴弹,再帮我备些干粮,我要会会康洪、郭子豪、范大吃、毛三儿、尖嘴猴这些人。” 萧广昆本想劝柳惠回山调兵,但怕她误解自己有兵不出、袖手旁观,跟李胜武低声交谈了几句,让人把梁海斌和史宏大叫来,道:“妹子,你把我的警卫排和炮兵中队带上,听从你指挥。” 柳惠道:“那就在这里候命,我需要的时候,再回来调遣。” 萧广昆不好再说什么,准备了两匹马,驮载武器弹药。 走下铁石峰,柳惠望着几个月前走过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古道,想起曹丕的《燕歌行》,展开喉咙,唱道:“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贱妾……” 夏一凡忽然想起一事,道:“惠儿,我一直琢磨不透,你为何让许志洪毁了黑虎山的千年栈道?” 柳惠意犹未尽,直到把歌词唱完,才道:“当然是为了不让蒙阴和莱芜的鬼子遥相呼应了。” 瞥眼看见北面树林里有个人影一闪不见了,道:“师兄,咱俩被人家给盯梢了。” 夏一凡转动眼珠左右一望,并未发现有人,问道:“人在哪呢?” 柳惠道:“你呀!眼力、听力不增反减,若让师傅知道了,不打你屁股才怪。” 她牵马走下古道,向西直行,见师兄投来不解的目光,道:“你跟我走就是啦,一切我自有主张。” 走了盏茶功夫,夏一凡牵马停下脚步,道:“惠儿,前面的沙滩有古怪。” 柳惠笑道:“眼力不错。” 捡起一块石头一丢,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塌陷一个大坑。 夏一凡走到坑边,道:“坑深有二丈,坑底没有害人的东西,可能是猎人所挖。” 柳惠又丢出四块石头,笑道:“按五行方位,挖坑布阵,这猎人也算是高明之人。” 两人继续前行,发现身后有一人始终的偷偷跟着。 夏一凡道:“这人隐藏功夫甚是到家,是个跟踪高手。” 柳惠笑道:“我抓住他,给咱们当侦察兵好不?” 夏一凡道:“来历不明,才不敢用呢!” 跟踪那人警觉性甚高,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见两人走进一个峡谷,拔脚向北奔去。 两人又走了盏茶功夫,走进一个二十几户的小山屯,看见一个佝偻的老大爷正在门口收拾干草,便走上前去。 那大爷见两人手牵马匹,人长得跟金童玉女一般,脱口说道:“好俊的山牙子、女娃儿呀!” 柳惠咯咯一笑,道:“大爷,我俩是路过这儿,想问问您老人家,这儿距榆树岭很近,那里的土匪来抢劫吗?” 那大爷停下手里活,道:“岭上的人就来过一回,要了一些粮食,他们不打、也不骂,有的人家拿不出粮食,也不说什么。” 柳惠道:“他们人多吗?” 那大爷道:“不清楚,他们来这里只有十几个人,有拿刀的,也有拿棒的,还有……” 他瞄了一眼枪,道:“还有背火药铳子和弓箭的。” 柳惠又问了几句,见问不出来什么,便告辞走了。 走出五六里,夏一凡见又被人跟梢了,几次拔枪想惊走跟梢之人,但每次均被柳惠制止。 走进一个山坳,柳惠道:“等后面两人上来。” 松开马缰,向东奔出七八十米,等了袋烟功夫,跃起身子,落在跟梢之人面前,道:“你俩跟这么久了,该说说来历了。” 那两人身形分开,一左一右,挥舞刀棒攻向柳惠的中盘。 柳惠听风便知两人武功并不高明,身子滴溜溜一转,将刀棒夺下,又抛还给了二人,说道:“你俩跟踪功夫不错,武功嘛,差远了。” 使刀之人说道:“我俩打不过你,但想从我俩口中套问什么,休想。” 柳惠拔出双枪对准两人的脑袋,见两人面色不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笑道:“有骨气,是爷们,委屈两位了。” 她封住两人穴道,给抛在了树上。 夏一凡看得清楚,等柳惠走回身边,问道:“给丢在树上干吗?” 柳惠道:“那两人很有骨气,问不出什么,我给封了穴道,怕让狼吃了,只好丢在树上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夏一凡望着一座朦朦胧胧的山岭,道:“惠儿,前面那岭可能就是榆树岭,你可要加小心了。” 第六十二章 红粉煞星(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飞身跃上马背,笑道:“师兄,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加小心的是你,你可要记住呀!不论遇上什么情况,都由我来处理。” 夏一凡哼哼一笑,道:“又把我当成了废物不是?” 柳惠道:“人家不是怕你有个闪失嘛!” 双腿一夹马腹,道:“走喽。” 走出山坳,夏一凡忽见柳惠身形如箭般射了出去,随即见她从树后揪出一人,而那人手中拿着一捆像似炮仗的东西,心中大惊,纵下马背,一把给夺了过来。 柳惠瞧他脸上变色,笑道:“什么东西呀!把你吓成这样?” 夏一凡拆下雷管,道:“这是炸药,一旦引爆,威力相当于三颗手榴弹。” 柳惠一脚踢翻那人,道:“给姑奶奶老实交代,炸药哪里弄来的?上山的路怎么走?” 那人道:“少废话,要杀要剐,给爷爷来个痛快。” 柳惠摸出一枚柳叶飞镖,在他眼前一晃,道:“若不如实交代,姑奶奶先削掉你鼻子,再挖出你一双招子。” 那人怒目圆睁,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喷向柳惠,随即叫道:“臭婊子,有什么厉害手段尽管来吧,爷爷要是皱一下眉头,不是爹娘父母养的。” 柳惠躲过飞痰,用指风封住那人穴道,抬脚给踢到一个树杈上,道:“师兄,这里的土匪个个彪悍,不怕死啊!” 夏一凡丢掉手中的炸药,道:“土匪手段多,咱俩可要加倍小心了。” 两人穿过一片树林,发现一条山道,走出不远,只听有人喊道:“此路不通,若要强行,将死无葬身之地。” 柳惠感觉不到肃杀之气,以为土匪是在恐吓,牵马走出几步,看见一条细线贴着路面横栓在两棵树上。 她以为是机关埋伏,说道:“师兄,咱俩后退三十米。” 刚才发话那人又喊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位后会有期。” 柳惠蹲在地上弹出一粒石子,击断了那条细绳。 但听轰隆一声,一股气浪扑面而来,将两人掀翻在地。 夏一凡叫道:“惠儿,惠儿……” 柳惠跃上马背,道:“我没事,快撤。” 夏一凡的马快,跑出四五里,勒住马缰,道:“不曾想八十老娘倒崩了孩儿,哈哈!” 柳惠双脚一点马镫,落在夏一凡身后,双手抱住他腰,道:“却是没想到……” 夏一凡道:“那叫绊雷,我当八路打游击时,常常使用,让鬼子没少吃亏,不想土匪当中也有这样高明的人物。” 柳惠回想当初偷听狙击之术时,许志洪讲过狙击手撤退途中若被敌人绊住,可在敌人不易察觉的地方,用细绳或几根长发系在手榴弹的拉环之间,只要敌人绊上,不但可以脱身,还能大量杀伤敌人。 回想到这里,暗忖:“将来,这一招要给鬼子用上。” 夏一凡回手拍拍她大腿,问道:“咱俩还去榆树岭吗?” 柳惠道:“当然去了,不过,走这条山路,还会遇上土匪布下的绊雷或是机关埋伏,但从西边绕过去,咱俩从气势上就输了。” 夏一凡笑道:“已经弄得灰头土脸的啦,还要什么气势呀?” 夜色弥漫,两人悄然绕到岭西。 夏一凡把两匹马拴在一棵树上,仰头望着陡峭的山体,道:“我即使用上吃奶的劲儿,也是难以攀爬上去。” 这句话,引起柳惠的遐思,想起他……的贪相,心里一酥,道:“以后不许说……说……这句话。” 夏一凡问道:“为什么?” 柳惠用手平抚胸口,道:“你说了,我会没了力气。” 夏一凡顿时明白了,心生绮念,抱住她使劲亲了一口。 柳惠心头砰的一跳,脸上微微发烧,但不敢过于跟他缠绵,轻声道:“师兄,带上几颗手榴弹,我背你上山。” 夏一凡胡乱摸了她一把,往挎包里塞了八颗手榴弹,道:“走吧。” 攀上山岭,柳惠放下师兄,看着绿朦朦的山林,低声道:“天黑了,咱俩要步步小心。” 夏一凡走出几步,道:“前面有古怪,可能布满了机关埋伏。” 柳惠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道:“触一而牵百,这阵势布的巧妙。” 夏一凡捡起一块石头,道:“你藏好身子,我来破阵。” 柳惠抢下石头,笑道:“人家辛辛苦苦布下的,丢块石头给破掉了,多可惜呀!” 夏一凡以为她看出了玄机,能制止阵式启动,催道:“那你快动手啊!” 柳惠弯腰捡树枝,手触碰到一根绳子上,叫道:“师兄快来。” 夏一凡看见绳子后,拔出匕首将绳子轻轻挑断,然后顺着绳子摸索,等摸到绳子尽头,挖出一颗地雷,道:“这里是雷区,还会有地雷。” 柳惠道:“这东西很厉害吗?” 夏一凡道:“非常厉害,一旦爆炸,五米方圆,别说是人,就连蚂蚁都难生存。” 柳惠道:“那快找啊!” 两人在周边开始寻找,结果又挖出八颗地雷。 夏一凡把地雷堆放在一起,道:“土匪按照九宫方位布置地雷,估摸也就这些了。” 柳惠怕有遗漏,仔细寻找了一番,确定没有后,捡了一堆干树枝,点燃之后,道:“师兄,跟我藏起来。过了十几分钟,夏一凡听见东边传来吵嚷声,低声道:“你这招挺管用呢。”柳惠摸到几根干树枝,用巧妙的手法丢进火堆里,道:“我是谁呀?我是枪神的姑奶奶,还是……”夏一凡接话道:“还是夏一凡娇滴滴没过门的媳妇。”柳惠忍住笑,道:“去,乱说,一会你藏在这里,负责接应,我一个人现身。”她眼力厉害,看见走在前面那人身材不高,嘴巴尖尖,双腮塌陷,心想:“这人莫非就是尖嘴猴?”她所料不差,走在前面那人确实是尖嘴猴。尖嘴猴叫停手下弟兄,扯着公鸭嗓喊道:“是哪路朋友光临鄙山?请现身一见。”柳惠缓缓站起来,说道:“不是朋友,是敌人。”尖嘴猴见对方是个女子,并不感到意外,说道:“还有一位少爷,怎不现身?”柳惠道:“掌柜的好耳目,你说的少爷,该现身时必然现身,只是他一现身,你们所来之人,全得去鬼门关报到。” 第六十二章 红粉煞星(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土匪们一听这话,哗啦啦、蹡踉踉的一阵忙活。柳惠见土匪手中刀枪棍棒皆已做好了搏击准备,咯咯一笑,道:“瞧你们这点出息,胆小如鼠,哪有资格当土匪呀?” 尖嘴猴骂了属下一通,道:“女侠,请你报上大名,我尖嘴猴不杀无名之辈。” 柳惠想了解尖嘴猴的品行,便有心激怒他,道:“瞧你獐头鼠目的样子,不配知道本姑奶奶的名字。” 尖嘴猴强忍怒气,说道:“我失踪了三个兄弟,必是女侠所为,我问一下,他们是死是活?” 柳惠道:“那三人的尸首怕是早已僵硬了。” 尖嘴猴伸长脖子发出一声长笑,笑声极是刺耳,令人听了极为不舒服。 柳惠听出笑声里暗含悲凉,心想:“尖嘴猴生的其貌不扬,却是性情中人。” 尖嘴猴抓起一根绳子,暴声怒道:“臭丫头,你杀我兄弟,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拉动绳子,半晌没传来爆炸声,惊道:“你……” 柳惠拿起一颗地雷,道:“尖嘴猴,你想炸死我,没那么容易。” 尖嘴猴启动暗器机关,叫道:“我射死你。” 伴随着嗖嗖响声,数根用木棒做成的杀人利器射了过来。 柳惠展开幻云不,仿若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舒展腰肢,躲过了一根根带尖的木棒。 尖嘴猴看呆了,等最后一根木棒落地,才道:“女侠轻功盖世无双,我尖嘴猴佩服。” 柳惠捡了两捆树枝,走过去点燃后,道:“地雷、暗器可谓是杀人利器,但本姑奶奶不会放在眼里,谁还有更厉害的手段,请站出来。” 火光映照下,尖嘴猴等人才看清柳惠美丽的容貌,仿佛置身于梦中,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柳惠瞧他们的呆样,道:“掌柜的,给我出来答话。” 尖嘴猴瘦弱的身躯一晃,手中多了两把尺余长的尖刀。 只见他右脚向前迈上一步,摊开手掌,腕子一扭,一对尖刀在掌心上飞转。 柳惠道:“难道掌柜的是卖艺的出身?” 尖嘴猴抖了抖两腮,叫道:“小……” 柳惠轻喝道:“掌柜的,我的规矩应该告诉你们在场的人,免得你们稀里糊涂就死了。” 她用麦芒那般尖利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遍,一字一句地说道:“一是拿枪对着我的人必死,二是骂我的人也活不过一分钟。” 尖嘴猴原本想叫她“小妖精” ,一闻此言,不由得心中一凛,暗忖:“她身带一长两短三支枪,不会是摆设吓人的。再说这附近机关重重,她能人不知、鬼不晓的来到这里,若没有过人的本事,定然难以做到。我先稳住她,再找机会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于是说道:“小姑娘,我们有仇吗?” 他把“小妖精” 改成“小姑娘” ,既按“小” 字说了下去,又在对方和属下面前保住了面子,可见他反应甚是机敏。 柳惠瞥眼见一个土匪偷偷把弩箭对准了自己,向那土匪一笑,道:“掌柜的,我们当然有仇啦。” 那土匪心知被发现了,一扣机簧,三支弩箭成品字形射向柳惠前胸。 柳惠探手将三支弩箭抓在手中,丢在火堆里,向那土匪说道:“大哥不要急于找死。” 那土匪脸无惧色,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柳惠向尖嘴猴笑道:“你听见了吧,你属下给证实了。” 尖嘴猴道:“我说之前,请女侠说说之前我们怎么结下的梁子?” 柳惠道:“你是匪,我是民,仇恨已经种下了千百年。” 尖嘴猴从话里听出对方是故意找茬来了,便道:“但凡有出路,谁愿意做这行当?” 柳惠道:“路有千千万万条,种地、打猎、做工、经商……比比皆是,你们却不去选,独独选择了这一条不归路,还想让我说什么?” 尖嘴猴喝道:“放……” 见柳惠一瞪眼,硬生生地把“屁” 字给咽了回去,道:“女侠,年年战乱,民不聊生,如今小鬼子又打过来了,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收了几斗米,又都被抢光了,你说我们不当土匪,哪还有活路?” 柳惠看着他手中耍得滴溜溜转的两把尖刀,道:“你两把刀玩得很溜,怎不带领弟兄们杀鬼子,闯出一条活路来?” 尖嘴猴干笑了几声,道:“国军都跑了,我们这几个人不是螳臂当车吗?” 柳惠哼道:“没出息,枉为了‘爷们’两字。” 尖嘴猴道:“女侠此言差矣,我们不当汉奸,已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了。” 柳惠笑道:“你倒会狡辩,人也够机灵,跟我打鬼子怎么样?” 尖嘴猴使劲挤了挤一对小眼睛,道“不成,你杀了我三个兄弟,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柳惠道:“我骗你的,那三个人并没有死,我给丢在树上了,明早就能回山。” 尖嘴猴脸上露出笑容,抱拳说道:“我替兄弟们谢谢女侠不杀之恩,但跟你打鬼子,还是不成。” 柳惠有心收服尖嘴猴,只得耐住性子,道:“你怕鬼子?” 尖嘴猴道:“不是怕的问题,是我不相信你一个娇生生的大姑娘敢打鬼子?” 柳惠心想该是亮明身份的时候了,道:“掌柜的,可听过江湖三女侠的名号?” 尖嘴猴以打探消息称著,如何不知? 盯了柳惠良久,才道:“我知道了,你是柳惠柳女侠,枪法无双,也称枪神的姑奶奶。” 柳惠笑道:“你没说我武功厉害,看来心有不服。来,我徒手接你双刀,出招吧!” 尖嘴猴停下手中旋转的一对尖刀,道:“柳女侠,别看我这一双尖刀不入流,迄今为止,还没人能打败我。” 柳惠莞尔一笑,道:“我只知道你在我掌下走不满一招。” 尖嘴猴哈哈一笑,那声音跟鸭子叫没什么区别,笑声一落,双目精光爆射,喝道:“看刀。” 他对自己的步法和出刀的速度相当自信,但很快他就不这样想了,只觉眼前一花,顿失柳惠的踪影,接着感到双臂一麻,手中两把尖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第六十三章 仙人谷中(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施展灵虚指,打落尖嘴猴手中尖刀,轻笑一声,道:“掌柜的,我所言不虚吧!” 尖嘴猴转过身子,惊愕了良久之后,扑通一下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口中呼道:“柳女侠,今后你就是我们老大,你让我们打鬼子便打鬼子,决不当孬种。” 土匪们都是看尖嘴猴眼色行事,如今听他这样说,纷纷丢掉手中武器,齐刷刷地跪了一排。 柳惠暗暗施功,将众人托起,道:“诸位都是哥哥,岂能给妹妹下跪?快都起来。” 尖嘴猴等人见柳惠功力如此精湛,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柳惠向那持弩之人说道:“你说跟我有杀兄之仇,不知我何时杀了你兄长?” 那持弩人傻傻的一笑,道:“我兄长便是那三人之一,女侠说没杀,也就没有仇了。” 柳惠一笑,把夏一凡叫过来,介绍之后,尖嘴猴笑道:“我真是个呆瓜,接到线报,仅凭模样,便应猜出两位来历。昏头了,若不昏头,多给我长一双招子,我也不敢找麻烦啊!以后,我们有两位掌柜的,现在请两位掌柜的到聚义大厅训话。” 夏一凡听他絮絮叨叨的,笑道:“猴哥,我和惠儿不当什么掌柜的,如果你和弟兄们当我俩是朋友,叫我一凡兄弟或夏老弟,叫她惠妹子。” 尖嘴猴晃着小脑瓜说道:“不行,黑道上没有这样称呼老大的。” 夏一凡到底是当过八路,宣传是其根本,说道:“猴哥,你们跟我俩打鬼子,就脱离了江湖,脱离了黑道,我跟惠儿会把你们打造成一支人民的武装,在这支武装队伍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彼此间是战友情谊,兄弟姐妹情分。” 见尖嘴猴听得发愣,知道解释也是枉然,说道:“猴哥,有些道理需要慢慢懂,我俩的坐骑在岭西山下,你让两个弟兄给牵过来。” 尖嘴猴用手指了指两名属下,道:“快去快回。” 山岭之上,尖嘴猴布置不少机关埋伏,柳惠、夏一凡跟在他身后,左拐右绕,绕了很久才走进一个山洞里。 柳惠见洞内宽阔,洞壁上插着数只火把,烟雾缭绕,臭气熏人,不禁捂着鼻子退出来,道:“猴哥,这是什么破地方啊!难闻死了。” 尖嘴猴哈哈一阵大笑,道:“我那想到仙女大驾光临呀!明日我让弟兄们好好打扫一下山洞,再晒晒那些破烂被子。” 柳惠进洞时看见数只鸽子装在笼子里,问道:“养那些鸽子,是吃肉吗?” 尖嘴猴摇头道:“那是我训练出来的信鸽,有七十二只呢!” 柳惠道:“听说信鸽能传信,不知道是真是假?” 尖嘴猴道:“是真的,我训练出来的鸽子,如果不是飞行途中遇上天敌,能百分之百地把信送到。” 柳惠道:“猴哥真是能人。” 尖嘴猴最喜欢听别人夸赞,于是打开话匣子,把自己如何造地雷,如何巧布机关埋伏,如何教手下打探消息,只说得吐沫星子四处飞溅。 柳惠躲得远远的,却是听得十分欢喜,道:“猴哥,等我忙过这阵子,有很多重要事情需要你去做。” 尖嘴猴道:“没问题。” 听见马蹄声,扭头看见两匹高头骏马,跑过去接过来一匹,手摸着掷弹筒,扯着公鸭嗓叫道:“天啊!这是小钢炮啊!” 夏一凡瞧着他惊奇的样子,笑道:“猴哥,一个小小的掷弹筒就惊成这样,等让你看见我们的大炮、重机枪,你下巴可能就惊掉了。” 尖嘴猴嘎嘎笑了几声,用手托住下巴,说道:“才不会呢!” 接过柳惠丢来的干粮,道:“一凡老弟,我探知铁石峰上有两门大炮,等看守之人疏于防范的时候,我给你偷来。” 夏一凡摇手说道:“千万不要,那是惠儿送给萧广昆大哥的。” 尖嘴猴想询问一下萧广昆的情况,却听柳惠说道:“猴哥,我跟师兄一会就走,在临走前,有几件事我要问问你。” 尖嘴猴道:“你问吧,我定当竭诚奉告。” 柳惠道:“据我所知,双子峰、猫耳山、仙人谷、鹰嘴岩上皆有土匪,那么,在这百里方圆之内还有其他的土匪吗?” 尖嘴猴道:“还有一股,盘踞在鹰嘴涧,当家的叫薛平,擅使双锤、弩箭,手下有五六十号人。” 柳惠问道:“鹰嘴涧在哪?那薛平为人如何?” 尖嘴猴道:“鹰嘴涧位于鹰嘴岩东五余里处,据我所知,薛平和范德成是姑表亲,两人分别把守鹰嘴岩和鹰嘴涧,其目的就是守住范家庄的门户,平日里不出来踩盘子、做票,准确地说,他们不应该称为土匪,应该叫做护院家丁。” 柳惠继续问道:“这里那股土匪应算狠角色?” 尖嘴猴道:“应属毛三儿,他原是张秃子的管家,计谋多端,杀人越货,什么买卖都做,心肠又狠又毒。” 柳惠未料到张秃子会有余孽漏网,道:“毛三儿跟康洪、郭子豪两人相比呢?” 尖嘴猴道:“那没法比,康洪、郭子豪这两人做的是大买卖,专门跟官府作对,寻常百姓根本不屑一顾。” 柳惠又问了一些情况,看看月亮已升起来了,道:“猴哥,送我们下山,等我事情一了,就来找你。” 尖嘴猴挽留不住,只得念念不舍地送走了二人。 大风吹来一片云彩,遮住了漫天星光。 柳惠道:“师兄,怕是要下雨,咱俩找个村庄避一避。” 放松缰绳,催马急奔,翻上一个土岗,远处出现一片灯火,叫道:“师兄,跟上我。” 眼看进村了,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传来一声惨叫。 夏一凡翻身下马,道:“惠儿,有情况。” 柳惠下马把缰绳交给夏一凡,道:“我以为是百姓怕下雨,点火把收粮食,不想土匪进村了。” 见一溜火把向南移动,又道:“土匪要走,我去截住他们,你随后赶来。” 夏一凡叮嘱道:“小心,不可大意。” 柳惠身形纵跃如飞,不一会便绕到土匪的前面,拦住了去路。 二十几名土匪突见天降美女,又惊又喜,当看清这貌美无双的女子腰别双枪时,知道来者不善,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摸枪。 第六十三章 仙人谷中(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见土匪淫笑过后,个个面带狰狞,道:“恶贼,你们作恶到头了。” 晃动身形,穿梭于土匪当中。 她掌劈脚踢,片刻之间,土匪躺下了一片。 两名身背口袋的土匪见同伴在眨眼功夫皆都倒地不起,一时怔立当场。 柳惠一步步走到两人近前,喝道:“把口袋给我放下。” 两名土匪很乖巧,放下口袋,噗通跪倒在柳惠面前,齐声叫道:“女侠,饶命,饶命啊!” 柳惠冷笑道:“想活命是不可能了,若不想……” 突见两点寒星电射而来,直奔自己胸腹,叫道:“好贼子。” 身子一偏,接住两只弩箭,顺手一甩,钉在发射暗器的土匪两个眼眶里。 原来一名土匪趁磕头之机,暗暗启动机关弹簧,射出两只弓背努,分取柳惠的小腹和前胸。 那名土匪眼部中箭,惨叫几声,蹬腿死了。 剩下的那名土匪磕头如捣蒜,叫道:“女侠,女侠……奶奶,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再不敢害……人了,饶命……” 柳惠道:“起身答话,若有不实,我扒你的皮。” 那土匪哪敢起身? 战战兢兢的道:“女……侠,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柳惠道:“你是毛三儿的手下吗?” 那土匪道:“是,是……是。” 柳惠道:“来这里干吗?” 那土匪道:“当……家的想……姑娘了,派我们来抢……两个。” 柳惠道:“仙人谷里还有多少土匪?” 那土匪答道:“还有二十多个。” 柳惠道:“毛三儿住哪?人手怎么布置的?” 那土匪道:“当家的住在仙人谷颜波洞里,弟兄们都布置在谷口附近。” 这时,夏一凡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问道:“有跑的没?” 柳惠一掌将那土匪击毙,道:“区区毛贼……” 忽地左手一推,一股劲风将夏一凡吹倒在地,自己身子一偏,身体与地面成三十度夹角,同时拔出双枪,各扣了一下扳机。 夏一凡倒地听见四声枪响,全是来自驳壳枪,疑惑之际,只见柳惠身形电射一般,瞬间消失在一片丛林里。 柳惠在树杈上发现两名土匪的尸体,捡起掉在地上的驳壳枪,走回来说道:“土匪有明有暗,若不是我听力好,抢先扣动扳机,咱俩可能就伤在人家手里了。” 夏一凡听她这样说,惊出一身冷汗,打开口袋放出了里面的姑娘。 柳惠见两个姑娘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骂道:“狗土匪,畜生不如,我不杀光你们,绝不离开这里。” 夏一凡从土匪身上搜出百余块大洋,分给了两个小姑娘,又捡起三支驳壳放进挎包里,道:“惠儿,先把两个小妹妹送回去再说。” 村中哭声一片,当村里人看见夏一凡、柳惠把抢走的孩子完好无损地给送回来了,顿时转悲为喜,千恩万谢之后,一个老大爷说道:“两位恩人叫什么名字?从哪来?要去往哪里?” 道:“我们来自莲台山,我叫夏一凡,她叫柳惠,要去仙人谷杀毛三儿,清除匪患。” 这个村子闭塞,柳惠的大名还没有传到这里,只听老大爷说道:“土匪凶悍,去了是送命,不如两位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远走他乡吧。” 夏一凡从老大爷口中得知这个村子叫佘家屯,抬眼见月亮钻出了云端,跟柳惠交耳商量了几句,道:“大爷,毛三儿决不能活过今晚,我俩把马匹寄存在村里,明日来取。” 老大爷道:“仙人谷四面环山,岩石陡峭,谷里终年云雾缭绕,前年被土匪占据,听说是用绳梯上下往返,你们要想杀死毛三儿,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啊!” 夏一凡笑道:“大爷,事在人为。” 又问了仙人谷具体所在位置后,跟柳惠携手向西北奔去。 大约十一点左右,风停了,云彩也完全消散了,两人攀上仙人谷的东峰,但见一轮明月,清光遍泻,隐隐地罩住眼前的深谷。 柳惠凝目俯瞰,道:“这山谷峭壁虽说陡峭,但跟断魂谷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夏一凡道:“是,土匪能用绳梯下到谷底,说明谷深也是有限。” 柳惠整理一下挎包,摘下狙击枪递给夏一凡,道:“你帮我背枪,我背你下谷。” 夏一凡道:“情况不明,不如想别的法子。” 柳惠道:“没带绳索,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只要你不淘气,乱我心神,我带你下谷应不是问题。” 夏一凡把枪背在身上,伸出双手搂在她肩头上,道:“情况不好的话,可以把我丢下不管。” 柳惠笑道:“别胡说,你双腿盘住我腰,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千万不可乱动。” 说着略微屈身,左脚慢慢向谷中伸落。 夏一凡不敢往下看,刚刚闭上双眼,忽觉身子轻轻一抖,待睁开眼时,看见柳惠双手搭住崖壁,自己和她的身体已然悬在了半空,心里不由得一紧。 柳惠似乎察觉到了他心神的变化,说道:“师兄,稳定心神,不要害怕,我带你下谷了。” 她看准一株横斜老树,忽地一下飞落上去。 这株老树也不知生长了几百年,树身只轻微地抖动几下便不动了。 柳惠呼出一口浊气,稍稍定了定神,待瞧准下方几块凸石后,左脚点、右脚蹬,一气下落了三四十米,然后双手抓住一株树干,等身体稳定,又向下方坠落。 下坠途中,崖壁上若是没有凸石,又无树干,柳惠便施展壁虎功,横向移动,寻找落脚之点。 夏一凡只瞧得惊心动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忽地身子一顿,只听柳惠说道:“下来吧!别赖在我背上了。” 夏一凡双脚着地,下意识往下一看,原来他们还没有下到谷底,只是坡度放缓了不少,再往下走已是极为容易。 他又抬头向上看了看,只见上方似有雾气漂浮,那盏明月若隐若现,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柳惠瞧着下方,用鼻子嗅了嗅,轻声道:“这里鲜花艳艳,花香袭人,与外界相比真是云泥殊路啊。师兄,你说咱俩若是隐居在这里,是不是给个神仙都不做?” 第六十三章 仙人谷中(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弯腰折了二朵鲜花拿在手里,道:“等咱们打跑了鬼子,在这谷里盖上几所房子,每到冬天,就来这里猫冬。那时候,我俩并肩漫步在树荫之下、青青小河边,偶偶私语……” 柳惠笑道:“你那么不老实,我才不敢跟你私语呢!” 两人怕毛三儿也像尖嘴猴一样布下层层机关,每往下走一步,都要仔细查看一番。 到了谷底,夏一凡道:“小心无大错……” 柳惠竖指压在唇上,“嘘” 了一声,指着南面移动的火把,悄声道:“有人走动,咱俩过去看看。” 夏一凡道:“可要注意脚下呀。” 柳惠看附近并无异状,要回自己的狙击枪,压上子弹,道:“看你的小胆,莫非是让猴哥的地雷和机关给吓怕了?” 夏一凡反唇相讥:“你胆子大,如果不是无意间发现了猴哥埋下的地雷,你还能站着跟我说风凉话?” 柳惠道:“瞧你的嘴巴,越来越不让分了。” 夏一凡把两朵鲜花插在柳惠鬓边发髻里,瞧她嘟起了小嘴,赔笑道:“我是让你注意,别……” 柳惠一笑,道:“我知道呀!” 山脚下树木茂盛,两人不担心土匪发现,展开身法,很快来到了土匪身后。 夏一凡见三名土匪手举着火把,左拐一下、右拐一下的在一片花岗岩石里向西北行进,悄声道:“惠儿,石堆里可能设置了机关埋伏,咱俩跟着他们的路线走。” 柳惠道:“不要吓唬自己了,前面只是用花岗岩石摆下的九宫八卦阵,从正东生门进入,往西南休门走出,便可无虑。” 夏一凡没跟师傅学过奇门遁甲,不懂阵式的奥妙,说道:“还是小心为好。” 走出阵式,柳惠耳边传来泉水叮咚和溪水淙淙流淌的声音,向北一看,只见远处一团雾气翻翻滚滚,笼罩了数丈方圆,想雾气必是温泉喷发出来的,可怎会有这么大的气势? 夏一凡忽然捅了她一下,指了指西山坡上一座精致的二层阁楼,道:“毛三儿可能就住在那里。” 柳惠摇头道:“你没听土匪说,毛三儿住在颜波洞吗?” 说话功夫,那三名土匪走到一个岩洞前停下了脚步,只听一名土匪高声叫道:“毛大当家的,辛老七还是没回来,要不要派人前去打探?” 柳惠一拉夏一凡,两人蹲在了一块岩石后面。 不久,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肥胖,留着两撇胡须,手中握着两枚铁胆的中年人走出岩洞。 夏一凡轻声道:“他应该就是毛三儿了。” 柳惠点了一下头,轻轻拉动枪栓,把准星对准了毛三儿的脑门。 夏一凡道:“先别急着打死他,看他说什么。” 毛三儿拉着脸,道:“娘的,再等等。” 一名土匪善于奉承,说道:“好饭不怕晚,只要您老人家有胃口,保准吃了这顿想下顿。” 毛三儿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囊,道:“老子胃口好着呢!” 腆着肚子踱了几步,道:“老子今晚本想尝尝嫩草的滋味,看来是要泡汤了。” 一名土匪乃是个中高手,说道:“当家的,嫩草吃了不过瘾,还是大白羊有吃头,明晚小的给您抓来几只,让您吃个够。” 毛三儿哈哈大笑了一阵,向那名土匪说道:“张大头啊,你大脑瓜子真不是白长的,明天给爷爷抓来三只,爷爷吃饱后,赏给你。” 那被称为张大头的土匪说道:“谢大当家的。” 毛三儿右手转动着两枚铁胆,问道:“张大头,白天可有不明人物在咱周围现身?” 张大头道:“没有,不过有探子晚间回报,黑锅底带人冒充皇军,在泗水抢了一家皇军医院,带回来大量药品和医疗器械。” 毛三儿骂道:“黑锅底这个王八蛋,真不知天高地厚,皇军的医院竟然也敢抢。娘的,皇军能善罢甘休吗?过几天不得派兵把他灭了呀!” 张大头道:“这叫羊肉没吃到,倒惹一身骚。” 毛三儿把铁胆交到左手,转动几下,坐在洞前的石凳上,想起城门失火,殃及鱼池的典故,说道:“张大头,告诉弟兄们,从明天起要收敛性子,不准到附近村落打牙祭。去,赶紧把辛老七那帮人给老子找回来。” 柳惠已改变心意,不想一枪打死毛三儿了,跟夏一凡嘀咕了几句,飘身走了过来,道:“不用去找了。” 毛三儿望着走来的美人儿,惊愕无比。 张大头转过身子见是个小姑娘,淫邪一笑,道:“当家的,好俊俏姑娘啊!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墩子、石头,给当家的拿下。” 那两名土匪把火把插在石缝里,亮出拳头,一左一右向柳惠扑来。 在他们想来,这个娇生生的小姑娘,一股大风就能把她刮倒,根本经不起两双铁拳。 然而,他们万料不到不是那么一回事,只觉眼前一花,背上中枢、神道两处大穴一麻,立在当场不动了。 张大头还以为两人在美色面前不舍得动手,骂道:“奶奶个球,看什么看?快给老子动手。” 毛三儿的武功甚高,跟张秃子在伯仲之间,因善于隐藏,知道底细者甚少。 此时,他看得清清楚楚,眼前的美女身法之快,难以形容,瞬间制住了自己两名属下,他脑中立时闪出一人:“柳惠,她是柳惠。” 惊身站起,转身欲要回洞取枪。 夏一凡已绕到一侧,扣动扳机,一颗子弹打在毛三儿脚下,叫道:“把身子转过去,不许乱动。” 毛三儿后退了一步,斜眼向夏一凡藏身之处一瞥,慢慢转过身子,心想:“来了两个煞神,我命怕是不保了。” 但他是奸诈狡猾之人,马上堆出笑脸,抱拳说道:“贵客光临,失礼,失礼。” 柳惠道:“毛三儿,你比张秃子客套,但我不领情,准备受死吧。” 毛三儿连连作揖:“女侠,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要我性命呢?您开个价,我毛三儿一定如数奉上。” 柳惠道:“你死了,这里的金银财宝只当归我所有。” 语声冷漠,让毛三儿突突打了两个寒颤。 第六十三章 仙人谷中(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张大头是个悍匪,暴喝一声,伸手去拔腰间的盒子炮,可手刚刚摸到枪柄,一道冷森森的寒光直奔咽喉。 柳惠甩出一枚柳叶飞镖,张大头躲闪不及,咔嚓一声,飞镖透骨,深深地钉在咽喉上。 毛三儿见张大头倒地不动了,压制住内心的惊慌,说道:“女侠有事好说,请不要动怒。” 柳惠从张大头脖子上拔出飞镖,擦拭掉血迹,道:“毛三儿,我本该一枪打死你,可想到被你祸害的姑娘,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了不解……” 毛三儿忽地掷出铁胆,分取柳惠和夏一凡,身子又一转,将石凳、石桌纷纷抛向柳惠。 夏一凡避开铁胆,见毛三儿有此神力,也是十分吃惊,叫道:“惠儿,小心啦!” 柳惠左闪右躲,趁细发出手中柳叶飞镖,直取毛三儿下盘。 毛三儿听风便知,对方腕力极强,打消用脚踢飞飞镖的念头,身体横移,躲过了飞镖。 柳惠绝难想象一个臃肿的身材,移动之快,宛若猿猴,不禁激发了一搏的念头。 毛三儿见对方欺身直进,长啸一声,身子纵起,施展鸳鸯连环腿,攻向柳惠上盘。 柳惠道:“恶贼,武功不俗,我倒小看了你。” 身子横飘,让过了一招。 毛三儿落地,抖擞精神,使开六合拳,当真是式式精妙,招招凶狠。 柳惠躲了三招,看准空挡,左掌一切,击在毛三儿右臂上,道:“先废你一条手臂。” 毛三儿右臂折断,忍住疼痛,使出穿心腿法,疾风暴雨般的攻向柳惠中盘。 毛三儿的穿心腿法共有九招,柳惠连退七步,在他施展出第八招的时候,突然横跨一步,挥掌如刀,但听咔嚓一声,斩断了毛三儿的左腿。 毛三儿落地,咬着牙站起,道:“女侠,不论之前我做过什么,断了一腿一臂,总该放过我了吧!” 柳惠道:“你豪取横夺,强抢民女,害得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现在知道求饶了,已经晚了。” 抬手射出一缕指风,击碎了毛三儿右膝盖。 毛三儿瘫坐在地上,心知今晚有死无生,眼珠儿转动几下,生出保命一计,喊道:“弟兄们,藏好身子,准备开枪。” 蠕动身躯向后挪了挪,向柳惠发出一声阴笑,道:“我不杀你,你带上同伙走吧!” 柳惠捡起一粒石子,道:“毛三儿,你死到临头,还敢跟姑奶奶玩诡计,那姑奶奶就多让你遭点罪受。” 弹出石子,打断了毛三儿的左臂。 毛三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道:“张秃子埋有重宝,只要女侠留我狗命,我告诉你藏宝的地点。” 柳惠道:“凭你的贪性,张秃子即使有宝藏留下,也会让你弄到这里来了。” 毛三儿无计可施了,哀求道:“女侠,我再不为恶了,您大慈大悲,饶了我吧!” 柳惠想施展分筋错骨手,让毛三儿活生生的疼死,不想师兄开枪打死了毛三儿,埋怨道:“多事。” 夏一凡扛枪走来,看了一眼墩子和石头,道:“惠儿,我送他俩上路。” 柳惠道:“先留着,等会我有话要问。” 望着洞口上方“颜波洞” 三个朱红大字,道:“土匪当中,也不泛附庸风雅之人。” 抬脚走进洞内,登时为之一呆,只见洞内宽约十五六米,长有二十米,高约两丈,四壁都是白色石头,洞口石壁上挂着两盏外罩玻璃的煤油灯,灯光映照下,石头熠熠生辉。 柳惠见靠北有个白色帷幔,走过去撩开一看,一张经过打磨的石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被褥。 夏一凡也走进洞内,说道:“没想到土匪也会享受。” 柳惠拽过被子丢在地上,道:“等有空的,你把这里洗刷一遍,去除土匪的晦气,然后做咱俩的行宫别院。” 夏一凡双手圈在她腰部,笑道:“好啊!每到夜里,白玉床上,帐摆流苏,被翻……” 柳惠靥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将他轻轻的推开,道:“臭美,走,去看看那个阁楼。” 那阁楼乃八角楼台,飞阁流丹,周围尽是奇花异草,芬芳直沁肺腑。 阁楼虽然只有两层,但山坡上树木稀少,突兀而起,也是显得十分雄伟壮观。 两人牵手走进阁楼,一股檀木的芳香直沁肺腑。 夏一凡点燃蜡烛,四周环顾了一番,道:“这里是书房,到二楼去看看。” 他端着蜡烛走上二楼,目光盯在了墙壁上。 柳惠随后跟来,见墙壁上挂满了春宫图,忙道:“不许看。” 扯碎春宫图,搂住夏一凡的脖子,道:“将来,把这儿做咱俩的新房好不好?” 夏一凡摇头笑道:“不好,这太享受了,我可不想让你当地主婆。” 柳惠撅起小嘴,道:“那你让我风餐露宿、吃糠咽菜吗?” 夏一凡道:“这里富丽堂皇,我怕会侵蚀你的思想,消磨掉你的侠女情怀。” 柳惠见他说得郑重,不禁失笑,道:“那我不做你媳妇了,以后我把师傅接过来,陪着她老人家今天住阁楼,明天住……” 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就往出跑。 夏一凡喊道:“你干么去?” 柳惠应道:“我去看看那团雾气。” 离开阁楼,几个纵跃,便立在一潭清池旁,池内水清如许,约有三丈方圆,而在池内卧有一条石雕白龙,显然是人工雕琢,泉水就从龙嘴中汪汪吐出,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 柳惠瞧龙头上刻着“颜波池” 三个字,龙嘴蒸汽缓缓上升,在上面形成一个雾状大圆球,拍手叫道:“美,好美呀!” 说着蹲下身子,把手伸进池内,又叫道:“师兄,快来,这池水不凉,温温暖暖的,正好可以洗浴。” 夏一凡走来并不觉得奇怪,用手试了试水温,忽地趴下,耳朵贴在石头地面上,静静听了一会,道:“这下面修建了泄水沟。” 柳惠指着远处淙淙流淌的溪水,道:“这池内的水通过泄水沟排到那儿,向北流淌就形成了一条小溪。” 第六十三章 仙人谷中(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想泡澡,而又惦记在山口把守的土匪,站起身子说道:“走,先把土匪收拾掉。” 柳惠问道:“然后干什么?” 夏一凡做了一个脱衣服的动作,道:“来这里泡澡啊。” 柳惠心有所动,但怕他要求肌肤之亲,就在这池内成了好事,自己如果拒绝,他势必闷闷不乐,如果随了他心愿,自己如何能承受住他丧失理智的蹂躏? 秋波一转,神情楚楚。 夏一凡粗心惯了,那会把柳惠这些微小的变化看在眼里? 拉着柳惠便走。 柳惠走到墩子面前,拍开哑穴,道,问道:“想死想活?” 墩子看到当家的和大头已死,吓得身子发颤,心知来硬的必死无疑,应道:“想……活。” 柳惠道:“我问你话,不许有所欺瞒,要不然会死的比毛三儿还惨。” 墩子道:“女侠……问什么,我……说什么,如果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 柳惠道:“我问你,怎么才能让上面的土匪全都下来?” 墩子道:“女侠,当……家的规定只有我们三人和辛老四、辛老七哥俩才能下……到谷里,其余人下到谷里就……会被处死。我若假传消息,也是没人相信的。” 柳惠心知只有强行攻打了,见师兄一掌拍向墩子后背,将墩子推倒,道:“师兄,别急呀!我还有好多话要问呢!” 墩子脸色煞白,道:“不要杀我,我……” 柳惠问道:“颜波洞、阁楼、颜波池都是谁修建的?” 墩子道:“都……是老当家和夫人修建的,毛三儿带我们在这里看守,老当家的没回来,他就当我们老大了。” 柳惠道:“张秃子、毛三儿抢来的东西都放哪了?你们在哪里做饭?谷口的火力怎样配置?” 墩子一一照实说了后,又被柳惠封住了哑穴。 两人按墩子所说,穿过石阵,沿石头铺砌而成的蜿蜒小路行走,走到尽头,只见峰下建有一排石屋,屋前一朵朵菊花开得正艳。 夏一凡猫腰靠近石屋,推开房门,出现一条长廊,墙壁上挂着数盏煤油灯,将长廊照的通明。 他轻脚走进长廊,见到敞门的屋子里,厨子正躺在床上睡觉,回身向跟过来的柳惠低声说道:“你别看,土匪没穿衣服,我去干掉他。” 他身怀武当绝学------太乙绵掌,虽然功力尚浅,但这掌法太过霸道,一击之后,厨子已死。 但他担心厨子不死,又当胸连击数掌,眼见那厨子七窍流血,才罢手扯过一张被子将尸体裹住。 柳惠推门走进另一间屋子,见屋中床帐几桌,箱箱柜柜,陈设的极是华美,自己的闺房跟之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 她转身出来,推开另一个房门,见屋中凌乱,地上丢了几件小孩衣服,心中纳闷:“怎会有小孩衣服呢?” 又查看了几个房间,情形均是这般。 夏一凡走出石屋,见柳惠停在屋前,正仰头向峰上观望,问道:“看见了什么?” 柳惠道:“土匪在两山夹角之处,凌空修建了一条栈道。” 夏一凡目力虽说有限,但月光之下,也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条曲曲折折的栈道直达山顶。 柳惠摸了一下挎包里的手榴弹,道:“师兄,栈道乃铁链、木板搭成,一经走动,必会发出响声,为不惊动土匪,你在这里等候,我从峭壁攀上去打发他们。” 夏一凡道:“我……真是差劲,什么忙都帮不上。” 柳惠向他浅浅一笑,柔声道:“不许你乱说、乱想,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努嘴儿亲了他一下,走到一处崖壁前,嗖地纵起了二丈多高。 山口呈凹形,距离谷底有七八十米,柳惠展开轻功,一会儿纵跃,一会儿攀爬,身子渐行渐高。 月光之下,夏一凡见柳惠身影越来越模糊,一颗心不由得悬起。 他攀上一株高大的古树,把狙击枪压上子弹,拉动枪栓将子弹顶上膛,一旦土匪发现柳惠,他会毫不客气地开枪救援。 柳惠抬头见快到山顶了,听上方没有动静,忽地腾空跃起,身子轻轻地落在了一块石头后面。 夏一凡舒了一口气,但并没放松警惕,依旧把右眼贴在瞄准镜上。 柳惠查看一番,见土匪的布置跟墩子描述的一样,当即纵起来,从半空中双掌交替发出,直扫下方堑壕。 掌未至,堑壕里的枯草树叶,被掌风激得团团起舞,当掌风撞到人体时,如击在败絮上一般,未发出丝毫响动。 等柳惠身子落下来,五名放哨的土匪已是口鼻流血,命赴黄泉。 柳惠不待身形站稳,左脚尖一点堑壕上的石头,身体斜刺里飞出,落在暗堡之前。 暗堡里乌烟瘴气,辛老四正带领三名土匪打牌,听见门响,头也不抬的说道:“是老七吗?怎才回来?” 柳惠闪身飘入,道:“索命阎王来了。” 右臂突然击出,一股大力吐出掌心 ,结结实实地击在辛老四胸腹上。 柳惠不待其他三名土匪有所反应,一人一掌,让他们步随辛老四上了西天。 掌风激荡,碰落一盏煤油灯,点燃了一条脏兮兮的被子。 柳惠抓起一名土匪尸首,丢在被子上将火势压灭。 尖嘴猴在柳惠和夏一凡走后不久,叫上八名得力的属下来到仙人谷东山之上。 他们藏身在一片树林里,密切关注山口,当看见一道纤细的人影一闪而没时,均猜想柳惠开始动手了。 尖嘴猴拉住身旁一名手下,低声道:“不要动,观察一下再说。” 柳惠走出暗堡,望了远处树林一眼,心道:“等我收拾完石屋里的土匪后,再去收拾你们。” 蹑手蹑脚走到石屋前,摸出一颗手榴弹顺窗丢了进去,然后身子向右横移了十几米,躲在一株大树后。 轰隆一声响,柳惠背靠的那株大树不住地摇晃,震落的树叶落得满头满脸都是。 柳惠摇晃一下脑袋,见浓烟从窗户中狂涌而出,正想走过去依法施为,忽然想起暗器中有个回旋的手法,于是灵机一动,右手一抖,一颗手榴弹水平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从另一个窗户中飞进石屋内。 第六十三章 仙人谷中(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伴随着一声声爆炸,石屋内传出了一声声惨叫。柳惠一不做二不休,把带来的手榴弹一颗颗旋进了石屋内。 石屋垒砌牢固,并未垮塌,但门窗已是不翼而飞。 尖嘴猴按耐不住兴奋,道:“弟兄们,跟我上。” 柳惠望着快速奔来的九道身影,心道:“找死。” 她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跑在前面那人,扣动扳机的刹那,枪口抬高了二寸。 原来,她认出当先一人是尖嘴猴,欲罢不能,只得抬高了枪口让尖嘴猴捡了一条命。 尖嘴猴摸着滚热的头皮,边跑边叫道:“惠妹子,不要开枪……” 柳惠待几人跑到身前,问道:“你们怎来了?” 尖嘴猴喘着粗气说道:“当然是来援手了,一凡老弟呢?” 柳惠道:“他在谷里。” 巡视了一圈,发现一个峡谷里有十几具女人的遗骨,道:“这些可恶的土匪,姑奶奶不会让你们再来世害人了。” 想起师父曾说过,枪打、炮崩、水淹、上吊为横死之人,这种人死后过不了奈何桥,喝不到孟婆汤,乃为冥界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托生。 于是返回堑壕、暗堡里,抽出驳壳枪,每人给补上一枪,说道:“猴哥,仙人谷以后是我居住的地方,你带弟兄们清理山口。” 尖嘴猴一声招呼,带着弟兄们开始忙活起来。 这时,天已微明,夏一凡不放心柳惠,沿着栈道往上跑。 柳惠听见响声,往下一看,提了一口真气,影子般向下飘落。 换气之时,叫道:“宝贝师兄,栈道不稳,可要注点意呀!” 夏一凡应道:“没有危险,不要担心。” 汇合之后,柳惠一下子搂住师兄的腰身,把身子靠上来,道:“师兄,说也奇怪,明明知道你做事稳妥,可我就是不放心。” 夏一凡贴上她脸颊,道:“关心则乱,是不是?” 柳惠道:“是,正是。” 夏一凡笑道:“才不是,你看我本事低微,才放心不下的。” 柳惠柔声道:“不是啊,我见不得你有半点危险。” 夏一凡苦笑道:“惠儿,你把我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看在眼里怕丢了,可你不想想对我影响有多大?这样下去那行啊!” 柳惠道:“我不管,不行也得行,我愿意。” 说着把他往背上一丢,缓缓走下栈道。 夏一凡拿她没办法,问道:“土匪全都消灭了吗?” 柳惠点了一下头,道:“猴哥带了八名弟兄来援手,我让他们清理山口呢。” 一路飞奔,到了北山脚下,望着一个个粮囤,探手抓住师兄的肩膀,腰腹扭动,向上一甩,叫道:“收腹、提气。” 夏一凡已经睡着了,身体悬在空中才睁开眼睛,想要做动作已是不及,忙叫道:“帮我一下。” 柳惠见他头下脚上,直直的往下坠落,当即单脚一蹬,身形纵起,将夏一凡揽在怀里,落在粮囤上之后,道:“走神了?” 夏一凡没有作答,数了数粮囤子,道:“那土匪没有说谎,这里的粮食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斤。” 柳惠道:“是,可恶的土匪,抢来这么多粮食,不杀他们,天理不容啊!” 两人跳下粮囤,按照墩子所说,在峭壁上找到一个大山洞,洞里堆满布匹、首饰、大洋、古董之类的东西。 夏一凡抓起一把大洋,道:“队伍需要钱,这下够用一二年了。” 柳惠没应声,扯了一块红布披在身上,转了一圈,问道:“漂亮吗?” 夏一凡笑道:“额头上系上一条红布,那才漂亮呢。” 柳惠依言,系好之后,笑道:“我今天就这种打扮,去会会范德成和薛平。” 拿起一个金簪插在发髻上,又找到一副耳环,道:“师兄,帮我戴上。” 夏一凡把耳环放回原处,道:“别折腾了,我又困又乏,赶紧打发那两个土匪,好睡一会儿。” 墩子、石头不能动弹,但神智清楚,见两人回来了,心里打鼓,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柳惠拍开两人被封的穴道,说道:“把死人给我弄出谷去。” 墩子、石头往返两趟,把毛三儿、大头、厨师背出了仙人谷。 尖嘴猴已得到柳惠指令,立在墩子、石头面前,手中转动着两把尖刀,问道:“你俩想怎个死法?” 墩子、石头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跑。 尖嘴猴嘎嘎笑了几声,两把尖刀脱手而出,分别钉在墩子、石头后背上。 墩子被刀刃贯穿心脏,立时毙命。 石头跑出十几米,扑在地上,又爬出几步,也一命呜呼了。 尖嘴猴取回尖刀,向柳惠、夏一凡呲牙一笑,道:“搜缴三挺歪把子机枪,长短枪各四支,子弹若干,银元……” 柳惠道:“猴哥,缴获的东西全部归你所有。” 尖嘴猴原本想厚着脸皮要两支短枪,此时听了,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问道:“真的?” 见柳惠点头,回手一招,叫道:“弟兄们,快来给两位当家的磕头。” 柳惠摆手制止,道:“猴哥,你们把山口清理完毕后,回榆树岭候命。” 尖嘴猴乐得屁颠屁颠的,带着弟兄又开始忙活起来。 夏一凡返回仙人谷,丢掉柳惠,跑进阁楼里,倒在床上便睡。 柳惠则不放心,展开轻功,在谷中巡视了一圈,见再无他人,才放下心来。 她脱光衣服,跳进颜波池,找了一个石墩坐下。 不久,困意袭来,便迷离于睡梦之间,直到阳光映射到脸上,她才睁开眼睛,觉得浑身都是力气,于是猛地一跳,带起一溜水花,人便落在了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她穿好衣服,顿觉腹中咕噜噜的叫唤,想起师兄也是饿了,刚要去取袋中干粮,想起土匪做饭的山洞,自语道:“师兄,好好睡觉,惠儿去给你做好吃的东西。” 夏一凡睡梦中,陡闻肉香,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欲要舔嘴唇,他没有舔到嘴唇,倒舔上了一块鸡肉,咂了咂嘴,猛然睁开眼睛,道:“我感觉不对劲呢!快把碗给我。” 第六十四章 岌岌可危(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手往回一缩,笑道:“大馋猫,我喂你。”夹起一块鸡肉送到他嘴里。 夏一凡边嚼边道:“香,真香。” 柳惠道:“也不知是谁家的鸡让土匪给抢来了,却让你解馋啦。” 两人饱餐了一顿,离开仙人谷时,柳惠用掌力毁了栈道,到了中午,才跟师兄携手来到佘家屯。 数百山民聚在村口,见两人无恙归来,无不欢喜。 夏一凡道:“乡亲们,恶匪已除,你们可以安心的生活了。” 欢呼声中,两人找到寄存的马匹,跃上马背,催马奔往鹰嘴崖。 转过山边,夏一凡看见前面蜿蜒的山道上,路人行色匆匆,不禁心生疑惑,道:“惠儿,这些人不对劲儿,全是向东走,没有一个向西走的。” 柳惠心中也是疑云密布,道:“有推车的,有挑挑的,大人孩子都有,这分明是逃难啊!” 夏一凡纵马奔上山道,拦住一户人家,向推车的壮汉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壮汉见他身上带枪,心中有些胆怯,道:“日……本人在……攻打猫耳山,俺村距离不足十里,怕受波及,不得不带着家小躲一躲。” 夏一凡还想往下问,柳惠纵马驰近,道:“师兄,咱俩去猫耳山凑个热闹。” 夏一凡问道:“不去鹰嘴崖了?” 柳惠道:“等等再去,几天不打鬼子,我手有些发痒啦!” 那壮汉望着两人驰去的背影,跟家人说道:“这两人不怕鬼子,当真少见。” 半个小时后,炮声清晰可闻。 夏一凡放缓马速,说道:“惠儿,鬼子动用了九二式步兵炮,这是大队以上建制才配备的,如此来说,来的鬼子可不少啊。” 柳惠豪情满怀,道:“越多越好,打起来才过瘾呢。” 夏一凡道:“土匪跟鬼子对仗,算是黑吃黑,咱俩应该坐山观虎斗才对。” 柳惠想起大头跟毛三儿的对话,有心把郭子豪抢来的药品归为己有,更想把郭子豪收归麾下,但又不想过早让师兄知道自己想法,努嘴儿一笑,道:“土匪毕竟是咱中国人,不该死在鬼子的枪炮之下。” 打马走下山道,向西北奔去。 猫耳山顾名思义,圆圆的山顶上两端竖起两个小山峰,跟猫头极为相似,因此而得名。 猫耳山不高,海拔不足二百米,但它东、西、南三面临险,形成天然屏障,北边有一个小山峰,蜂腰上有一天然洞穴,人们管它叫老鼠洞,可纳百人,是途径猫耳山的必经之路,若是有二挺机枪把守,敌人很难攻上来。 鬼子从午前开始对猫耳山发起攻击,三次冲锋,死伤四五十人也未能攻陷。 大队长依田少佐见土匪颇具战斗力,把围攻双子峰的炮小队调来,向炮小队队长佐佐木说道:“炮火覆盖,让土匪见识一下我大日本皇军大炮的厉害。” 佐佐木把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架设在北边一个山脚之下,挥舞着手中小黄旗,发起了炮击。 郭子豪的把兄弟马明轩率人把守老鼠洞,听闻炮声,叫道:“弟兄们,快往洞里跑。” 他跑出十余米,爆炸声一起,巨大的气浪袭来,将他掀翻在地。 洞口宽阔,挡不住炮弹的轰炸,有十几名动作稍慢的土匪,不是负伤倒地,便是被炸得尸骨无存。 马明轩向前爬着,到了安全地带,回头望向洞口,骂道:“小鬼子,我日你奶奶。” 佐佐木把轰炸目标锁定在洞口前,口中不住地吼道:“开炮,开炮……” 炮火毁掉了洞前的工事,未死的土匪连滚带爬躲在了洞内深处,偎在一起,目光里皆露出惧色。 马明轩不愧是名悍匪,喊道:“弟兄们,不要怕,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还是一名好汉。” 土匪们受他鼓舞,均站立起来,振臂呼道:“打鬼子,不怕死,不怕死……” 依田少佐叫停炮火,命矫本中队村上小队发起冲锋。 马明轩跑到洞前,望着山下黄乎乎、密麻麻的鬼子,喊道:“弟兄们,赶紧过来,给老子守住老鼠洞。” 惨烈的战斗开始了,土匪们因工事毁坏,失去了依托,伤亡不断增加。 鬼子伤亡也不小,但村上小队长是个勇猛的家伙,只知前冲,不知后退,挥舞着战刀,吼叫着:“勇士们,前进,前进……” 马明轩杀红了双眼,躲过一颗子弹,连开三枪,前两枪击毙一名鬼子机枪手,第三枪击在村上小队长的小腹上。 村上小队长还不知道自己负伤了,战刀归鞘,捡起一挺歪把子机枪,咬牙扫射,眨眼间击毙了四名土匪。 马明轩原是猎户出身,打得一手好枪法,等子弹从头顶扫过,抬手给了村上小队长一枪。 村上小队长丢掉机枪,手捂着左胸,向后退了几步,倒毙在一块石头上。 士兵见队长死了,对方又拼死顽抗,只得退了下来。 马明轩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叫道:“雷旺,帮老子清点一下人数。” 雷旺是马明轩手下一个最得力的小头目,清点之后,道:“算二当家的在内,还有七个人。” 他摸了一下口袋,道:“二当家的,子弹不多了,不如撤到第二道防线跟大当家……” 马明轩道:“放屁,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让鬼子踏进老鼠洞半步。” 从兜里掏出一个香囊,放在鼻端嗅着,脑中映出媳妇那张圆圆的脸型、纤细的身材……鬼子又开始炮击了,郭子豪撸着一张黑脸,好似一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军师汪伦过去见过大阵仗,见郭子豪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立,知他已失去了主张,便道:“大当家的,让三当家做好前去支援的准备。” 郭子豪望着老鼠洞上方弥漫的硝烟,道:“去了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还不如集中人手,固守这里。” 汪伦道:“炮火之下,老鼠洞的伤亡不会小,若不去支援,二当家的必死无疑。” 郭子豪眉头深锁,眼中如要喷火,叫道:“今天,我们都得死,只不过二弟先走一步而已。” 第六十四章 岌岌可危(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汪伦参加过徂徕起义,随一支队伍北上,因行进路线泄露,被鬼子困在一个峡谷之中。 当时,他向支队长建议,就地构筑掩体,与敌人打消耗战。 结果,在鬼子炮弹打光后,成功突围。 他想到那场战役,说道:“大当家的,坚持到天黑,咱们有突围的希望。但老鼠洞不能丢,一旦丢了,再无生还之望。” 郭子豪平素最是信服军师,喊道:“三弟,带你手下前去支援二弟,如果老鼠洞失守了,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夺回来。” 三当家胡克云脱掉上衣,赤着上身,左手握刀,右手握枪,高声喊道:“弟兄们,跟我来。” 依田少佐担心土匪被打疼了,毁掉药品和医疗器械,想这轮轰炸之后,派翻译上山与之谈判,忽听矫本中队长喊道:“少佐阁下,你看。” 转目一瞅,道:“愚蠢的支那人,就知道蛮干。机枪中队,给我压制来援的土匪。” 机枪中队长扳恒大尉一声令下,八挺重机枪顿时咆哮起来,哒哒哒……顷刻间十几名土匪倒在血泊中。 一颗子弹擦着胡克云头皮飞过,他马上卧倒,喊道:“娘的,快快趴下。” 子弹密集,将土匪压得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前进一步了。 矫本中队早川小队不待炮火停下,发起了凶猛的进攻。 马明轩率人顽抗,不久,又有二名土匪死在了炮火之下。 马明轩打光了弹夹,把驳壳枪一甩,捡起一只三八大盖就打,并喊道:“弟兄们,给我顶住。” 一名土匪打了个空枪,拉开枪栓一看,喊道:“二当家的,我没子弹了。” 马明轩没有吭声,见鬼子炮火停了,长身站起,撂倒一名鬼子后,一拉枪栓发现子弹也打光了,拔出背上的大刀,喊道:“日他娘的,跟鬼子拼了。” 他率领四名弟兄威风凛凛地立在了洞口前。 鬼子很讲究,并没有开枪射杀。 早川小队长抽出战刀,叽哩哇啦一阵大叫后,六十多名鬼子纷纷退出枪膛里的子弹,猫腰往上冲。 马明轩双目喷火,在鬼子还有十余米远的时候,大声吼道:“小鬼子,给我去死吧!” 一个健步冲上去,手举刀落,伴随着“咔嚓” 一声,一名鬼子被他斜肩带背劈为两截。 冲在前面的鬼子皆被他气势所慑,目光中露出怯色,双脚向后移动。 马明轩骂道:“孬种,臭矮子,上来呀!爷爷让你们这些龟孙子尝尝中国大刀的滋味。” 早川小队长看着前面步步后退的士兵,吼道:“帝国的军人,战无不胜,给我冲上去,杀,杀!……” 受到鼓舞的士兵,一下子冲了上来。 霎那间,碰撞声不绝于耳,人人吼叫着杀在一起。 雷旺拼杀中脚拌在一块石头上,身体一偏,失去了重心,一名鬼子趁隙把锋利的刺刀从他左肋下捅了进去。 雷旺大吼一声,鬼头刀猛地一挥,将那鬼子的一双手臂齐刷刷的砍了下来。 他忍着剧痛,拔出刺刀,在刺刀离身的那一霎那,血像箭一样喷涌射出。 周围的鬼子见他不倒,一下子冲过来四五个人,挺枪就刺。 雷旺心一横,左手捂住伤口,右手持刀,发疯似地砍翻了一个又一个鬼子。 马明轩被十几名鬼子围在垓心,危机时刻,胡克云冒死突破了敌人的弹幕,率领三十余名弟兄冲了过来。 他们一经加入,情形立时改观,鬼子虽然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但这些土匪均都练过功夫,一经接战,鬼子被杀得节节败退。 马明轩喘着粗气,扶住血人般的雷旺,口中叫道:“三弟,给……我……劈光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走。” 依田少佐眼见手下士兵死伤越来越重,而土匪以一当十,把未死的士兵逼得步步后退,叫道:“阿南君,这是一伙凶悍无比的支那人,快,把你中队全部压上,消灭他们。” 阿南中队长瞧着凶猛的土匪,心下也是骇异,忙道:“嗨!” 他刚把两个小队派出去,忽见一名勤务兵倒下,后脑勺冒血,心头一惊,扭头望向北山,叫道:“少佐阁下,身后山上藏有狙击手。” 说话间,又有数人中弹倒下。 任何人听到“狙击手” 三个字都会害怕,依田少佐也不例外,蹲下身子,道:“佐佐木君,炮击北山。” 佐佐木是个呆人,听见命令,竟没考虑到自身安危,手握小黄旗,奔向炮阵。 柳惠驰援还算及时,放倒几名鬼子后,凝聚功力,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声震山野,掩盖了战场上的一切声音。 阿南中队的士兵只觉这啸声荡人心魄,人人回头观望。 柳惠发出啸音,便是引敌注意,见已凑效了,道:“师兄,用最快速度狙杀鬼子。” 夏一凡道:“好哩。” 两人开枪的速度简直难以形容,片刻间放到了十几名鬼子。 依田少佐骇然之下,叫道:“扳垣君,快让机枪手压制北山头。” 机枪中队长扳垣大尉赶忙叫道:“所有机枪,调转枪口,扫射北山。” 机枪手的身形一动,柳惠道:“师兄,你继续射杀增援的鬼子。” 她不等鬼子机枪手移动到位,一枪一个,全部给狙杀了。 佐佐木这个蠢人,边跑边喊:“快快地调转炮口,调整角度,轰炸山头。” 他心中着急,喊了一遍又一遍。 柳惠虽然听不懂他喊什么,但也知道他是指挥炮兵,欲要对付自己和师兄,一枪将他击毙后,高声喊道:“倭奴,枪神的姑奶奶在此,你们赶紧逃吧!” 把枪堂压满子弹,又开始了疯狂的狙杀。 此时,老鼠洞前的白刃格斗已达到了炽热化程度,双方你来我往,杀作一团。 马明轩稍稍缓过劲来,便单挑早川小队长,两人刀来刀去,瞬间交手了三十多个回合。 早川小队长气喘如牛,体力不支。 马明轩却越战越勇,在身体交错的霎那,顺手劈死了一名过来帮忙的鬼子,回转身子,向早川发出了一阵嘿嘿的冷笑。 第六十四章 岌岌可危(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早川小队长挥汗如雨,一双冷峻的目光盯着对方的刀锋,不敢眨一下。 他心里非常清楚,再一交手,生死立判。 马明轩忽地收敛笑容,手中刀一翻,闪亮的刀锋在阳光照耀下,刺得早川睁不开双目。 高手对决,容不得半点疏忽,马明轩抓住这一良机,吼道:“孙子,去死吧!” 欺身一进,一招“仙猿摘桃” , 斩掉了早川的脑袋。 这一幕正好让依田少佐瞧在眼里,不由得怒道:“阿南,再不上去,人都死光了。” 阿南中队长有心无力,说道:“少佐阁下,炮兵不利,才让狙击手阻住我增援的士兵,您快命令他们开炮啊!” 依田少佐探头张望,见炮兵已调转了炮口,正在调试角度,喊道:“快,快点开炮。” 柳惠一直没理睬山下的炮兵,此时见炮兵要调整到位了,抓起一颗手榴弹,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人群里。 伴随着一声爆炸,依田少佐叫道:“我的炮兵完了。” 柳惠一口气投掷二十颗手榴弹,炸死炸伤四十多名鬼子。 未死的炮兵转身欲逃,柳惠喊道:“小鬼子,在枪神的姑奶奶枪下逃生,那是休想。” 跃上山头,拔出双枪,枪响人倒,眨眼功夫,鬼子五十五人的炮小队无一人逃生。 夏一凡已狙杀了三十余名鬼子,见柳惠立在山头上,忙道:“不要命了?赶紧下来。” 柳惠把驳壳枪插回腰间,拿过狙击枪趴在他身边,道:“我现身,是想让鬼子看看枪神的姑奶奶长得什么样子。” 夏一凡道:“美若天仙,却是杀人不眨眼。” 柳惠笑道:“红粉煞星。” 夏一凡道:“正是,正是。” 两人谈笑声中,把一颗颗子弹打进了鬼子的脑袋里。 早川小队长一死,残存的二十几名鬼子边打边撤。 胡克云劈死一名鬼子,喝道:“把命全都给老子留下。” 鬼子听见这一声断喝,转身就跑。 胡克云追上一名受伤的鬼子,手起刀落,将那鬼子脑袋生生劈为两半。 马明轩抱起雷旺,喊道:“三弟,不要追了,快带弟兄们撤回老鼠洞。” 回到洞里,胡克云清点自己手下的弟兄只剩下二十三个人了,立在洞口前,挥手骂道:“小鬼子,老子日你祖宗,不杀光你们,老子誓不为人。” 马明轩给雷旺裹上伤口,走过来见远处鬼子不是蹲在石后,便是伏在地上不动,问道:“三弟,你以前可听过‘枪神的姑奶奶’名号?” 胡克云摇头道:“如果不是她来相救,咱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马明轩道:“她枪法太好了,仅凭一人,便镇住了上千名鬼子。” 胡克云点点头,叫过一名手下,道:“你去见大当家的,把这里的情况向他禀报。” 他捡回两个军用水壶,丢给马明轩一个,道:“枪神的姑奶奶要是救下咱们,这人情可欠大了,以后拿什么还啊?” 马明轩道:“都是道上人,还讲什么还不还的?等鬼子走了,让大哥亲自迎她上山,好酒好菜地招待一番便是了。” 胡克云灌了一肚子水,丢下水壶,听见机枪爆豆般的响起,道:“鬼子要攻打北山,咱们要不要去支援?” 马明轩苦笑道:“我想去支援,可凭咱们二十几人,去了无疑是添乱。” 胡克云嗯了一声,心里暗暗盼鬼子尽早撤走。 枪声密集,但因超过了有效射程,并未对山上二人构成太大的威胁。 夏一凡狙杀三名歪把子机枪手,看着鬼子有进攻的态势,说道:“惠儿,撤走吧!” 柳惠道:“不能撤走,帮我照看鬼子重机枪手和掷弹手。” 把身子向下移动了半米左右,架设好掷弹筒,喊道:“倭奴,姑奶奶让你们再尝尝掷弹筒的厉害。” 第一枚榴弹,她选择了鬼子的运输中队,一声乍响之后,当场炸翻了一匹高头大马。 有几匹骡马受惊,四处狂奔,运输中队长井泉一夫抓住一匹后,喊道:“快快束缚马匹,牵往西边。” 柳惠调整角度,对着竖起耳朵、昂头张望的骡马连续发出了三枚榴弹。 一时间,百余匹骡马全惊了,拖着大车在狭窄的山道上狂奔。 后勤中队的鬼子如何也拦不住了,心思活络的鬼子丢掉手中缰绳,跳到路旁沟谷里,幸运地逃生。 而那些跟惊马较劲的鬼子,不是被马拖得皮开肉绽,便是死于马蹄之下。 胡克云曾当过兵,对武器熟识,说道:“二哥,这枪神的姑奶奶不但枪法好,还会发射掷弹筒,真是神人啊!” 马明轩道:“她确实厉害,但绝非一人,肯定还有帮手。” 这句话说完,又道:“她声音能清晰地传到这里,足见她功力超凡入圣。” 胡克云道:“声音又亮又脆,年纪应该不大。” 马明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柳惠又发射了五枚榴弹,炸翻了几匹骡马,戏谑道:“倭奴,怎不开枪开炮啊!威风哪里去了?” 夏一凡左一枪、右一枪,忙得一头汗水,才把鬼子机枪手给镇住,听她说风凉话,道:“别激怒鬼子呀。” 柳惠笑道:“鬼子早就激怒了,只是咱俩所处地形好,枪法又准,鬼子才奈何不了。” 夏一凡道:“那鬼子一窝蜂的往上冲,怎么办?” 柳惠是既来之,则安之,说道:“打,打不过再说啦。” 说着又发出一声清啸,声音里充满了挑衅。 依田少佐又气又恼,心想狙击手占领了身后的制高点,若不消灭掉,帝国的士兵将会一个个地丢掉性命,他躲过一匹惊马,说道:“阿南君,矫本君,狙击手猖狂,藐视我大日本皇军,你俩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消灭。” 矫本手下两个小队所剩士兵不足半数,他想保存实力,又想避其锋芒,向阿南中队长说道:“你在正面牵制,我中队绕到右翼,两下攻击,可一举攻陷北山。” 他不等阿南中队长发话,率领手下士兵,向东移动。 第六十四章 岌岌可危(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马明轩瞧着移动的鬼子,说道:“三弟,唇亡齿寒,准备跟我杀出去。” 胡克云道:“咱们就二十几个人,杀出去能行吗?” 马明轩道:“不行也得行。” 忽听脚步声,扭头一望,叫道:“大哥,你可来了。” 原来郭子豪得报,率所有弟兄奔了过来。 郭子豪见百多名弟兄已去五分之四,怒吼一声,道:“跟我冲。” 汪伦赶忙拦在他身前,说道:“冷静,看看再说。” 见向东移动的鬼子不时有人倒下,道:“大当家的,让弟兄们散开,缓慢靠上去,可惊其敌胆。” 这一招,跟敲山震虎差不多,郭子豪自然理会,分配好人手,缓缓向北欺近。 柳惠识破鬼子的意图,喊道:“倭奴,想从东边包抄,那你们是打错了算盘。” 她连续开了十一枪,其中有一枪打在矫本身前一名鬼子的太阳穴上,吓得矫本伏在地上,喊道:“卧倒。” 阿南召集五名掷弹手,瞪着喷火的一双眼睛,恶狠狠的道:“给我轰炸北山。” 那五名掷弹手硬着头皮爬上山道,摘下背上掷弹筒,头部稍有抬高,便遭来了要命的子弹。 弹药手见掷弹手死了,伏下身子不敢移动了。 在战场上,鬼子凭借武器优势,通常掌控着战役的进程。 而今天却不是,空有大炮、重机枪等重火力,竟然成了摆设。 依田少佐从没有打过这样的仗,望着越来越近的土匪,做出了孤注一掷的决定,喊道:“机枪中队火力封锁,阿南中队从正面集体冲锋,务必拿下北山。矫本中队,负责阻击土匪。” 夏一凡最不想看到的场面出现了,说道:“惠儿,快撤吧!” 柳惠摇头道:“你负责机枪手,冲来的鬼子交给我。” 夏一凡躲过弹雨,一口气打哑了五挺重机枪。 柳惠打光了榴弹,见鬼子冲锋势头不减,开始用狙击枪狙杀。 阿南中队长躲在士兵身后,不停的叫喊:“杀给给……前进……” 夏一凡又打哑了一挺重机枪,道:“惠儿,鬼子机枪手全部报销了,我来帮你。” 柳惠视野开阔,发现土匪让鬼子两挺歪把子机枪给罩住了,道:“别帮我,帮土匪。” 夏一凡抬高枪口,把一颗颗子弹打进敌人的后脑勺上,并道:“惠儿,土匪大刀很厉害,但枪法烂得很。” 柳惠道:“他们胆敢跟鬼子面对面、硬碰硬的打,有胆量、有气魄,没给土匪丢脸。” 夏一凡道:“你不想撤走,又夸他们,是不是想收服他们啊?” 柳惠道:“这些人很可爱,只要稍加调教,定会成为打鬼子的英雄。” 说话间,五名鬼子倒在了她枪下。 阿南中队的士兵心里皆都清楚,自己跑的越慢,丧命的机会越大,只有尽快地冲上北山杀死狙击手,自己才能存活下来。 他们把生命交给了双脚,一枪不发,迈开步履,撒脚疾奔。 柳惠一杆狙击枪,根本挡不住鬼子这般不要命的冲锋。 她索性不用抢了,抓起一颗手榴弹,奋力一掷,手榴弹落在敌群中爆炸。 夏一凡瞧着奔近的鬼子,心中热血如沸,压低枪口,叫道:“惠儿,我帮你。” 食指扣动,撂倒了跑在最前面的鬼子。 柳惠居高临下,竟将手榴弹掷出一百五十多米远,而且又快又准。 手榴弹炸开,便见一块块碎步掺加着血块如蝴蝶般四处散开。 鬼子强横、凶暴,冲锋时没有长官的命令,一般是绝不后退。 但他们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强大了,丢下五六十具尸体,潮涌般的退了回去。 依田少佐绝望地放下了望远镜,向跑回来的阿南中队长说道:“山上的狙击手实在太可怕了,像索命的幽灵,夺取帝国士兵的生命。” 阿南中队长道:“她很聪明,榴弹打光了,又用掷弹筒发射手榴弹,就是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让人不敢……” 依田少佐道:“蠢材,手榴弹是人投掷下来的。” 矫本惊愕道:“谁有那么大的力气?我弟弟是著名的相扑运动员,也只能投掷八十米左右。” 依田少佐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我入华以来,所向披靡,从无败绩,今天不得不认栽了。你留下一个小队在这里掩护,其他人跟我撤。” 井泉一夫搜集残余人马,往车上搬运辎重。 夏一凡道:“惠儿,鬼子跑可以,但得把重机枪、弹药给咱俩留下。” 他直起身子,枪枪不离马头,瞬间击毙了九匹骡马。 柳惠没有选择射马,而是专打鬼子的脑袋。 依田少佐看这样下去,别说带走辎重,就是连自己全身而退就难,便喊道:“放弃辎重,全速撤退。” 他在大队部人员护卫下,幸运地逃走了。 阿南留下的一个小队,阻击十余分钟后,边打边撤。 柳惠有心截住这伙鬼子,子弹专门招呼后面的敌人。 夏一凡跟她心思有别,打掉鬼子小队长后,看谁把枪端起,便是赏给一颗子弹。 马明轩、胡克云率领弟兄们冲上来,刀光霍霍,砍翻了一个又一个。 郭子豪手提着青龙偃月大刀,远远的喊道:“二弟、三弟,不要砍了,给我留几个。” 他腿长步幅大,迈出一步,足有五尺,顷刻间立在鬼子身前。 六名未死的鬼子,看着铁塔一样的人物,惊得面无血色。 郭子豪豪气勃发,朗声一笑,大声道:“拿酒来。” 一名手下抱着一个酒葫芦,快步走近,双手奉上。 郭子豪的手有常人两个大小,抓住酒葫芦晃了晃,拔出塞子,将酒葫芦高举过顶,一股白酒倾泻而出。 他仰头张开大嘴,将酒接住,不闻咕嘟声,仿佛酒直接倒进了肚子里一般。 酒葫芦里所装的酒,少说也有五斤,但郭子豪一口气不停,将一葫芦酒喝得一点不剩。 他将酒葫芦丢给那名手下,摸摸小腹,打了个酒嗝,说道:“小鬼子,爷爷用青龙偃月大刀超度你们。” 第六十四章 岌岌可危(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单手拖着大刀,一步步逼近鬼子。六名鬼子步步后退,其中有一名鬼子惊吓过度,倒地不起。 郭子豪道:“孬种。” 飞起一脚,将倒地鬼子踢出三丈多远,撞在一块石头上,显见不能活了。 郭子豪猛然跨了二大步,单膀一叫力,刀光如雪花般闪过,但听咔嚓一声,一名鬼子的脑袋离开脖颈,飞出数丈之远。 剩下四名鬼子忽地跪倒,双手举枪过顶,嘴里哇啦哇啦的一阵怪叫。 郭子豪见鬼子全给他跪下了,大感意外,道:“军师,他们说些什么?” 汪伦道:“他们说的是鬼话,我又不是鬼,怎能听明白?” 郭子豪道:“那是把老子当成阎王爷了,求老子下刀要准、要快、要狠,要一刀结束他们的狗命。” 汪伦嘿嘿一笑,道:“大当家的,那太便宜他们了,应该让他们下油锅才是。” 郭子豪道:“军师说的对,老三,先把这几个杂碎给我捆了。” 胡克云把鬼子双手倒剪绑紧,又绑住双脚,使之向后面弯曲,然后四肢扎在一处。 马明轩恨鬼子杀害他手下弟兄,见到鬼子尸体,便是斩下脑袋。 汪伦此人邪气极重,收集九颗人头叠落在一块石头上,面部均是朝西。 那九颗人头面目狰狞,让人看了极为恐怖。 可汪伦似乎兴犹未尽,让几个喽啰拖来五具鬼子尸体,用木棒支撑,摆成跪姿,面目朝向老鼠洞,并道:“小鬼子,你们死了也得不到安生,谢罪吧!” 忽地想起暗中相助之人,脱口说道:“失礼,失礼呀!” 一名土匪问道:“怎么失礼?难不成不该让鬼子跪下谢罪?” 汪伦踢了那土匪一脚,道:“一边去。” 跑到郭子豪身边,道:“赶紧带上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到北山脚下请恩人现身。” 郭子豪道:“对,对。” 他叫上马明轩和胡克云,带着一杆喽众,来到北山山下,大声喊道:“在下郭子豪,携二弟马明轩、三弟胡克云、军师汪伦前来拜谢,还请枪神的姑奶奶下山一见。” 他每呼出一人的名字,均踏前一步,抱拳示意。 柳惠和夏一凡扛着狙击枪,并肩走下北山,仔细打量郭子豪,见他身高足有二米,面色漆黑,一双眼睛有常人两个大小,面前一站,好似雷神下凡,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郭子豪一双铜铃眼盯在柳惠身上,问道:“你是枪神的姑奶奶?” 柳惠从挎包里掏出一块抹布,一边擦着枪管一边说道:“知道了还问?” 郭子豪听她语气当中,含有七八分的不敬,心中不由得不快,道:“你一个小姑娘,竟敢跟老子……” 柳惠忽地把枪口顶在他胸膛上,道:“跟姑奶奶说话,嘴要放干净点。” 几名土匪抢在郭子豪身边,把枪口对准柳惠,皆声喝道:“把枪放下,不然不打死你。” 柳惠暗暗弹出几缕指风,封住那几名土匪的穴道,道:“郭大当家的,我发布两条戒律,还请你和手下遵守,第一条……” 夏一凡抢着道:“第一条,枪口要对准敌人,切切不要对准自己人。第二条,说话要和气,不要打人和骂人。” 柳惠噗嗤一笑,道:“不对。” 随即收起笑脸,一字字的说道:“第一条,枪口对准我的人要死,第二条,骂我的人要死。” 每当说到“死” 字,故意加重了语气,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郭子豪哈哈一笑,道:“好霸道的小姑娘。” 柳惠瞥眼看见西边远处,有一条人影一闪不见了,当下不动声色,移开枪口,道:“郭大当家的,我初来贵宝地,这两条戒律,还请你带头遵守。” 郭子豪听了不是滋味,但见人家把枪口移开了,而自己手下喽啰仍是端着枪,心里的气更大了,骂道:“猴崽子,把枪给老子放下。” 一名喽啰说道:“小……姑娘施展仙术了,我们动不了啦。” 别看郭子豪长得比常人高出一截,但最是信奉鬼神,当即跪倒,说道:“姑奶奶,你是哪路神仙驾临?” 柳惠运指如风,解了那几名喽啰穴道,说道:“郭大当家的,不是仙术,是点穴。” 她一闪身,众人只觉一条红影一晃,已掠出数丈之远。 夏一凡喊道:“惠儿,你去哪里?” 柳惠道:“有宵小之徒在窥视,我去给抓来。” 她将幻云步施展到极致,一方面想通过轻功对郭子豪等人起到震慑作用,一方面考虑到地形复杂,担心窥视之人逃走。 郭子豪天生飞毛腿,但见了柳惠奔行速度,自叹相差极多。 窥视之人乃是依田大队机枪中队长扳恒大尉。 一年前,扳恒大尉还是名狙击手,只因耐性不足,屡屡暴露行藏,才被调到依田大队。 今天一仗,扳恒大尉丢掉机枪,又丢掉弹药,心有不甘,请示依田少佐之后,回来侦察。 当见一个窈窕女子一溜烟的奔来,而又身法不定,心想:“她身形左右飘忽,很难打中,但把她惊走应该不是问题。” 柳惠听见拉枪栓的动静,率先射出了一颗子弹。 扳恒大尉凭直觉避过子弹,身子横向移出一米,身子一长,但还未等把枪端起,柳惠又射来一颗子弹。 狙击手对决,容不得半分思考,一切全凭感觉,扳恒大尉缩回身子,险之又险避开了柳惠的致命一击。 柳惠见对方闪避极快,心知碰上硬手了,往枪堂里补了两颗子弹,喊道:“把枪扔出来,姑奶奶饶你不死。” 说话间,已距离对方所在山头不足百米了。 扳恒大尉深呼一口气,身子一窜,离开原位十几米,慢慢探出枪口,想打柳惠一个措手不及。 柳惠听风辨位的功夫实属到家,连开两枪,枪枪打在对方枪管上。 扳恒大尉被震得双臂酸麻,丢掉三八步枪,跑出几步,忽想到对方奔行的速度比最擅长奔跑的豹子还快,自己不论如何也是逃不掉,于是,抽出盒子炮,欲做困兽之斗。 柳惠左手扣了两枚枚芙蓉金针,在身体即将翻过山头之际,金针弹指而出,正中对方天突和中府两大穴位上。 第六十四章 岌岌可危(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扳恒大尉身子不能动,但眼珠能转,呆呆地瞧着柳惠,想自己出身于狙击手,却是一枪未发就被人家制住,心里是说不出来的一股滋味。 柳惠一纵而前,左手一探,抓住扳恒的后腰,有如鹰爪抓住鸡雏提将了起来。 扳恒想咬舌自尽,可穴道受制,嘴巴张不开,只好随人家摆弄了。 柳惠手提一人,丝毫不影响脚下速度,须臾之间,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将扳恒大尉丢在胡克云脚下,说道:“胡大哥,你绑人有一套,我把这鬼子交给你了。” 胡克云惊呆了,过了半晌,才道:“好啊!” 说着解下扳恒的绑腿,如法炮制,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马明轩呆怔过后,瞧着矗立的两门大炮,喊道:“弟兄们,把大炮给我砸了。” 柳惠纵起身子,单脚落在炮口上,道:“不要碰我的大炮。” 马明轩有半数以上的兄弟死于炮弹之下,欲毁大炮,以舒快意,见柳惠制止,说道:“大炮是鬼子丢下的,怎成你的啦?” 柳惠道:“我问你,谁打跑了鬼子,东西就该归谁,是不是?” 马明轩道:“这……” 柳惠见他语塞,雪白的脸庞挂上笑容,说道:“马大哥,你一把大刀,好似拼命三郎,砍翻了一个又一个鬼子,不枉是个爷们。” 马明轩拱手道:“若非女侠相救,在下早已死在鬼子枪下了。” 柳惠道:“这倒是实情,但不知马大哥如何相谢?” 见马明轩欲要跪下磕头,忙施展内力,将他托住,道:“我让马大哥酬谢,并非折煞我。” 说着收回了内力。 马明轩身形不稳,摇晃了几下,抱拳说道:“在下愚钝,还请女侠明示。” 柳惠道:“我需要药品、医疗器械。” 说着飘身落下,立在了夏一凡身旁。 霎时间,马明轩脸上犹如罩着一层寒霜,侧目斜睨,说道:“女侠挟恩索要酬谢,我马明轩领教了,只是,你索要的东西,我说了不算,要问问在场的弟兄。” 众匪齐声高呼:“不给,不给……” 柳惠心中一惊:“哎哟,不好,我直言索要,惹怒众匪了。” 她脑子转得快,咯声一笑,道:“穷喊什么?你们可真小气,我又没说不给钱。” 抬手指向郭子豪,道:“你是大当家的,请开出价来。” 郭子豪道:“价比黄金,怕你支付不起。” 抬头望向北山,道:“女侠,请你当家的下来吧。” 原来,他看柳惠武功虽然高强,但年事轻轻,说话孟浪,绝非是一家之主,故此,才有此一说。 柳惠不好直言让郭子豪等人归附自己,才用药品试探,差点弄巧成拙,听了郭子豪的话,心想:“跟他蛮缠几句,再见机行事。” 当下顽皮一笑,道:“郭大当家的,山上无人,若不相信,你可派人到山上察看。” 见郭子豪仍是望向山上,又是顽皮一笑,道:“郭大当家的,不瞒你说,我给别人当当家的、掌柜的还凑合,别人给我当可不行。如果谁不信邪,给我当了,用不了几天,就会让我给活活气死。” 郭子豪听她这话说得孩子气十足,看了一眼夏一凡,疑窦更甚,问道:“鬼子真是你俩打跑的?” 柳惠闪动着眉毛,未等应话,夏一凡帮腔说道:“鬼子又憨又傻,若提早跑走,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柳惠将狙击枪夹在腋下,双手用力鼓掌,说道:“师兄说的极是。” 说完“咦” 了一声,拿枪在手,众人尚未看清,她已经开了一枪。 一只飞鸟中弹,掉在东面一个土岗上,一个和尚探出又圆又大的脑袋,合掌说道:“鸟儿,和尚不来这里,你就不会死了,罪过,罪过。呀,不对,不对,鸟儿如果不从和尚头顶飞过,那颗子弹就打在和尚秃头上了,幸运啊幸运,阿弥陀佛。” 捧了一捧土,将鸟儿埋了,又道:“鸟儿,安息吧!” 僧袖一甩,卷起一团黄沙,待黄沙落尽,和尚不见了踪影。 柳惠正想去追和尚,忽隐隐听见马蹄声,道:“八匹马,来自西边古道,应是鬼子坐骑无疑。师兄,你去东北方向藏匿,随时给我增援。郭大当家的,你带弟兄们打扫战场,等我收拾掉鬼子,还有话跟你说。” 红影一闪,如风如电,倏忽之间,人已奔出百米开外。 郭子豪外门功夫虽强,但听力不足,转身向汪伦问道:“有鬼子吗?” 汪伦道:“女侠生擒鬼子,又惊走和尚,眼力、听力远在你我之上,她说有鬼子,绝对错不了。” 郭子豪有心去帮忙,可走出几步,只听汪伦说道:“大当家的,女侠枪法如神,你去了只能帮倒忙。” 郭子豪只得作罢,招呼手下打扫战场。 柳惠奔出二三里,听见马蹄声已来自东北方向,身子一折,斜插而去。 她快如疾风,又奔了三四里,发现八匹良驹,铁蹄翻飞,驰骋正急。 柳惠看马上之人装束跟鬼子军中之花山藤太郎一样,心道:“又是鬼子狙击手,若是放走,等于养虎为患。” 她判断没错,马上之人乃是泗水特高课特战小队成员,全是狙击手出身,受命前来支援依田大队。 队长大西中尉在途中遇上败走的依田少佐,了解情况之后,率领七名属下,准备从北面突袭。 阳光普照,柳惠身披的大红披风翻翻滚滚,犹如红色的波浪在身后飘荡,显得格外的扎眼。 衣着鲜艳,乃狙击手之大忌,柳惠意识到这一点,解下披风,丢在了草丛里。 又追出里许,柳惠瞧见八匹马列成一队,向东北方奔走,心中一喜,暗呼:“机会来了。” 抬枪射出一颗子弹,打在最后那名鬼子狙击手的后脑勺上。 那名鬼子伏在马背上,临死前发出了微弱的叫声。 铁蹄声急,掩盖了一切声音,前面七人根本不知道后面同伴已经死了。 柳惠又开出两枪,后面两名鬼子相继中弹,其中一名鬼子栽下马背,左脚扣在马镫里,脸部拖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第六十五章 以技服人(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那名鬼子觉得身后有异,转过半边身子,正要呼叫,一颗子弹钻进眉心里,惯性作用下,身子向后一仰,躺在了马背上。 须知战马疏通人性,在驭马之人操纵下,坐卧行走,完全遵守驭马人旨意。 但战马也有习惯性思维,无人操纵时等同于野马,只要头马奔行,就会紧随身后。 柳惠见后面四匹马失去驾驭仍是奔跑,心想:“马蹄不停,前面的鬼子就不容易发现后面的同伴已死。” 她低估鬼子了,等她再打死一人,一名鬼子已有察觉,呼哨一声,皆都伏在了马背上。 柳惠见如意算盘打空了,想起古人说过“射人先射马” ,但有五匹马在后遮挡,相随很久,也没找到开枪的机会。 大西中尉偷眼看到一窈窕女子紧紧追随,心道:“莫非她就是依田口中所说的‘枪神的姑奶奶’?” 他心中焦急,但马背上颠簸剧烈,难以端枪狙杀,双腿只得夹紧马腹,催马快奔。 过了一个山坳,马转弯的功夫给了柳惠机会,她连开三枪,枪枪射在马腹上。 前面三匹马中弹,跑出五六十米,前蹄一跪,倒毙在地。 大西中尉准备不足,一条腿压在马下,登时疼得昏了过去。 另二名鬼子被抛出数丈之远,立时摔得七荤八素。 柳惠打死那两名鬼子,走到大西中尉身旁,瞧他只是昏了过去,封住穴道之后,拢住五匹战马,将枪支收好,又把大西中尉放在马背上,骑马而归。 走到半路,看见师兄来援,笑道:“你来晚了一步。” 一搭手,将师兄拉上了马背。 夏一凡问完战斗经过,说道:“幸亏是你,换做我只能干掉两个,然后……然后……” 柳惠侧过脸庞,靠在他背上,道:“知道你不行,我才独自一人去了。” 手往后一挥,打了一下马屁股,坐骑亮开四蹄,奔往猫耳山。 猫耳山前还在忙碌,枪支、弹药堆了一堆又一堆。 夏一凡向柳惠低声说道:“这些武器弹药,能武装五百人。” 柳惠道:“是。” 飞身落在郭子豪身前,道:“大当家的,我回来了。” 郭子豪抱拳道:“女侠真是了得,在下佩服,佩服。” 柳惠谦虚了几句后,说道:“大当家的,之前,我遮遮掩掩,没有明确说出来意,现在说出,不会晚吧?” 郭子豪听她这话,知她前来解救,只是适逢其会,真正来意,可能还是在药品身上,于是抱拳说道:“那请女侠告知大名。” 等她说出名字和来历,把目光转向汪伦,见汪伦摇头,心想:“这两人籍籍无名,师承又从未听过,难不成是我孤陋寡闻了?” 这并不怪他,他一直在宁阳、泗水一带活动,根本没有听过江湖三女侠的传闻。 柳惠从郭子豪的眼神里看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号已威震鲁中大地,便道:“名字只是个代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身技艺如何,能不能服众。” 郭子豪道:“柳女侠,今日相救,没齿难忘,等会儿,我把抢来的药品奉上一半,还请笑纳。” 柳惠直达来意,说道:“郭大当家的,药品之事,先搁在一边。” 见郭子豪听得发愣,继续说道:“从今日起,我要猫耳山所有好汉听命于本姑奶奶。” 她语调不高,但暗含内力,让在场之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均放下手里活计,一齐把目光投射过来。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数道光芒射在郭子豪高大的身躯之上,地上映射出长长的影子。 郭子豪不动,地上的影子也不动,过了袋烟功夫,影子一晃,一柄大刀横身,清晰的照射在地上,显得人影威武绝伦,好像一个大将军横刀对敌。 柳惠双目微合,目光一直盯在影子上,刀光在眼前闪过之后,问道:“郭大当家的想跟我动手?” 郭子豪忍住怒气,道:“柳女侠,你今日对本山有解围之功,本当厚礼相谢,不想女侠宏图大志,欲要坐金字交椅,我郭子豪想答应,可手里这把大刀不应啊。” 说着手腕一翻,摆成反手拖刀式。 柳惠不为他架势所动,说道:“郭大当家的说错了,我柳惠宏图大志,岂能甘愿坐猫耳山的一把金字交椅?实话告诉你,东起榆树岭,西到双子峰,我要坐总瓢把子的宝座。” 话音一落,四周想起了嘿嘿、哈哈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戏谑。 郭子豪笑罢,说道:“柳女侠,不知你已征服了几家?” 柳惠见不远处还有几名土匪在笑,冷眼一瞪,道:“你们喜欢笑,那就笑死好啦。” 抬手想点那几名土匪的笑穴,夏一凡一把拉住,道:“不要弄出人命。” 柳惠也不想多生事端,收回目光,道:“郭大当家的,昨天傍晚,我和师兄收服了尖嘴猴,又连夜平了毛三儿和一杆匪众,今天原想会会范德成和薛平,不想鬼子来这里多事,让我改变了心意,等把你郭大当家的收服后,下一个就是康洪了。” 马明轩忽然窜过来,一言不发,搂头三刀,将柳惠向后逼退一步,跟着又是一刀,斩向柳惠的臂膀。 柳惠身子一斜,弹指击在刀头上,说道:“马二当家的,你刀法狠辣,但不是我对手,还请你退下。” 马明轩持刀的右手连带手臂酸麻,向后退了两步,愣愣地看向对方。 柳惠道:“马二当家的,方才一指,我只用了三分力道,才没有让你难堪。” 马明轩看她随意弹了一指,震开自己的大刀,那她说只用三分力道,那就是真的只用三分,但她想结梁子,自己即使丢上性命,也得跟她一搏,便道:“在下不自量力,愿再接女侠三招。” 说着扑身而上。 柳惠敬他是条汉子,空手接连避让十八招,在地十九招上,正要夺下兵刃,忽听胡克云一声大喊:“二哥,我来助你。” 忽地而上,一招“魂断彩虹” ,刀锋又急又快,直奔柳惠脖项。 柳惠叫道:“来的好。” 左手抓住马明轩右腕,用他的刀一磕,但听“铛” 的一声响,胡克云的手中刀飞出一张多远。 第六十五章 以技服人(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胡克云虎口发热,静立当场。四周二百余名土匪屏住了呼吸注视,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胡克云性情固执,双拳一握,合身扑上。 柳惠左手仍是抓着马明轩右腕,以刀使剑,但见刀头吞缩,众人眼花缭乱,尚未看清楚,刀尖已顶在胡克云的喉头上。 马明轩大惊,叫道:“柳女侠,请不要杀我三弟。” 柳惠松开马明轩的右腕,向后退出几步,道:“本姑奶奶虽然年轻识浅,但知道谁该杀谁不该杀。” 马明轩向柳惠抱拳,以示谢意,拉着胡克云走到郭子豪身边,道:“大哥,咱哥三齐上,也绝非柳女侠之敌,她想当总瓢把子,那就让她当吧。” 汪伦也道:“柳女侠是巾帼英雄,尊为总瓢把子,也许是我辈之幸。” 郭子豪听了原本想答应,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一招未发,而尊一个少女为总瓢把子,面子上如何过得去? 是以一时犹豫不决。 柳惠仿佛洞察了郭子豪的心思,道:“郭大当家的,行有行规,道有道道,你本身艺业,随你选出一项,只要胜过我,我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依照武林中的比武习惯,比试武功多为拳法、兵器、暗器和轻功,郭子豪自忖,这几项无一能胜过柳惠,可人家画出了道儿,若不应战,将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他把青龙偃月刀递给马明轩,捋了捋袖子,道:“柳女侠,那就在拳脚上分出高低胜负吧。” 柳惠笑道:“怎么?你仗着拳大脚长,以为能胜过我?方才我空手……” 她本来想说“我空手打败马明轩和胡克云两人,你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何必自讨没趣呢?” 但立即觉得这话一出口,有炫耀、恐吓之意,因此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但话已说出一半,在场之人,怎不明白? 因此,下面的话虽然不说,实则跟说出口一般无异。 郭子豪骑虎难下,一张脸变成绛紫色,挥舞着大拳头,道:“柳女侠,多说无益,进招吧。” 柳惠想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才好驾驭他手下悍匪,咧开小嘴一笑,道:“比试拳脚,太熟套了,不如比比力气,如何?” 郭子豪力大无穷,自诩冠绝宇内,无人匹敌,听她要跟自己比力气,道:“柳女侠,你说比力气?” 柳惠装出不耐烦的样子,道:“别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的,敢比吗?” 郭子豪摇晃着大脑袋,道:“不敢,我跟你一个小姑娘比力气,一旦传扬开去,还让我在江湖上怎么混?” 柳惠笑道:“听郭大当家的话,好像一定能赢似的。” 抬脚走到一块二三百斤重的大石旁,回身向郭子豪招手说道:“你过来。” 郭子豪不情愿的走过来,说道:“这块小小的石头就不用比了,我一只手就能举起来。” 柳惠抬脚将石头踢翻,说道:“这块石头棱角太多,待我修理后,咱们再比试。” 伸出雪白的纤纤玉手,一会儿砍,一会儿削,一会儿拍,竟将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变成了圆形。 马明轩、胡克云等人围拢过来,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柳惠直起腰身,瞧郭子豪呆若木鸡的样子,说道:“咱俩比试抛石球,谁抛的远,谁获胜。” 她让众人闪开之后,道:“郭大当家的,你先请。” 郭子豪已被她神功慑服,拱手道:“我认输了。” 远处,一人高声喊道:“我不认输。” 柳惠抬眼一望,道:“又是那和尚。” 那和尚舞动僧袍,像是充气的布袋,忽而滚动,忽而跳跃,沙尘不起,片刻功夫,来到柳惠身前,道:“女娃儿,和尚那会儿大意了,没控制呼吸,让你发现了藏身的地方。这次,我施展龟息大法,骗过你了吧。哈哈!。” 他笑得爽朗、得意,无拘无束。 柳惠笑道:“大和尚,你内功不凡,确实骗过我了。” 那和尚道:“你听力也不赖。” 一转身面向郭子豪,咂咂了两声,道:“哟!你这大块头,算是白长了。” 旋即,抱起石球,重又鼓起僧袍,奋力一抛,石球落在了二十余米远处。 那和尚对自己的表现甚是满意,自己给自己竖了一下大拇指,跑过去抱起石球往回走。 郭子豪气得眉毛根根竖立,而和尚脚下不停,自己无处发火,恨恨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那和尚把石球放在柳惠脚边,道:“黑大个认输了,该你了。” 柳惠左手托起石球,高举过头,笑道:“大和尚,你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有趣。” 说着双手扣住石球,提足功力,身体猛地旋转两圈,那庞大的石球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四十米开外。 在场的人全都看傻了,过了很久很久,大家才发出叫好声。 大和尚脸露讶色,半晌才道:“女娃儿,你不得了啊!和尚服了。” 又鼓起僧袍,连纵带跃,很快消失了身影。 柳惠眼光转到郭子豪身上,道:“我这总瓢把子,你承认了吗?” 夏一凡走上一步,假意说道:“惠儿,不要胡闹了,你一个女孩子,当什么总瓢把子?” 柳惠笑道:“师兄,这事不要你管。郭大当家的,比力气是我选的,你如果不服,可提出选项,再重新比过。” 郭子豪向来高傲,此时不得不服,颓然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叫过马明轩、胡克云、汪伦三人,道:“给总瓢把子叩头。” 柳惠忙道:“我才不要你们叩头,你们若是瞧得起我柳惠,我给你们当妹子如何?但我这个妹子不白当,山中大小事情,必须由我来决断。” 郭子豪听了神情为之一爽,道:“好!妹子,咱们这就上山,摆上香案,让关老爷作……。” 柳惠说做“妹子” ,而非结拜,见郭子豪会错了意,不好明言拒绝,便道:“郭大哥,结拜之事要往后放一放,鬼子虽说跑了,但不会放弃机枪、大炮,他们定然还会派人来抢,眼下首要的是如何应对鬼子。” 第六十五章 以技服人(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马明轩不信鬼子还回来,抢着说道:“妹子,你多虑了,鬼子势穷力屈,早已逃之夭夭了。这有炸死的马匹,咱们结拜之后,我让厨子炖上几锅肉,咱们大碗酒,喝它一醉方休。” 提到酒,马上勾引出郭子豪的酒虫,他要过酒葫芦,见酒葫芦空了,说道:“三弟,给我拿酒去。” 柳惠道:“胡三哥不要去。” 她抢过酒葫芦,啪地一声摔碎后,说道:“不想如何应对鬼子,却想着喝酒,你算哪门子大哥?” 郭子豪最大的嗜好是喝酒,见宝贝酒葫芦碎了,当即就要发火,忽听汪伦说道:“摔得好,摔得好啊!妹子,以后啊,你真该好好管管大哥啦。” 这是给郭子豪泻火之话,他听了有火发不出,问道:“鬼子真会来吗?” 柳惠向夏一凡一笑,道:“你说吧。” 夏一凡眼光缓缓移动,看到郭子豪、汪伦等人瞧向自己,说道:“鬼子应该开来一个大队,那会儿来围攻,动用了炮兵小队、机枪中队、运输中队和二个步兵中队,尚缺一个步兵中队……” 汪伦对日军的编制也十分清楚,岔话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鬼子那个步兵中队在围困双子峰。” 夏一凡笑道:“汪大哥不愧是军师,极有可能被你说中了。” 汪伦道:“如果鬼子重结兵力,再来攻打我们,情形可不妙了。” 马明轩道:“我们有妹子和一凡老弟相助,鬼子再来,还能打他个丢盔卸甲。” 汪伦道:“鬼子诡计多端,他们吃了夏兄弟和妹子的大亏,再来势必会抢占北山,控制制高点。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份儿。” 胡克云道:“没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 柳惠听几人说不出什么道道来,笑道:“几位哥哥,怎不问问我这个总瓢把子,如何御敌?” 胡克云平素喜欢沾花惹草,此时虽见她笑靥如花,却也不敢稍存亵渎之心,说道:“妹子有好方法,不妨说出来。” 柳惠道:“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再说,我费了很多口舌,怎么御敌,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见几人楞楞的盯着自己,说道:“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抢鬼子药品干吗?” 几人好像不喜欢她提起这事,相互对了一下眼神,皆都不做声。 柳惠大惑不解,道:“你们承认我是总瓢把子,如果刻意隐瞒,可是有苦头吃的。” 郭子豪假笑了几声,道:“在泗水,鬼子招降我们,军师用计诈降,我们就……就抢了鬼子一家医院和大药房,辗转跑到这里。” 口气一改,骂道:“他娘的,狗日的鬼子,不知怎么就找上门了。” 柳惠问道:“是漏风了么?” 郭子豪道:“没有,我手下弟兄口风紧得很,来这里也是绕道来的,没有尾巴跟着。” 抬眼见手下弟兄把打散的骡马牵到了一处,问道:“妹子,马匹怎么处理?” 柳惠鼻孔中哼了一声,道:“郭大哥,我问抢药品干么,你却不直接回答,这又转移话题,欺我年小好骗,是吗?江湖中讲究一个信字,无信则不立,难道大哥不知道吗?我……” 她连续两个发问,每一个发问都令郭子豪难堪、歉然,以致后来,郭子豪不敢让她继续说了,忙道:“妹子,药品很值钱,等出手了,会卖不少钱呢!” 柳惠道:“为了几个臭钱,让鬼子追到家门口打,值得吗?” 郭子豪道:“吃饭、穿衣、养家,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妹子,你不是穷人,不知道没钱的滋味是多难受啊!” 柳惠听他言之凿凿,转而想到:“这些人啸聚一起,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多是生活逼迫。” 想到这里,说道:“郭大哥,你抢来的药品、医疗器械妹子全买下了,等把鬼子赶走,咱们一手钱一手货,当面点清。” 郭子豪看重药品,更看重情义,听柳惠说得大方,倒是不好意思了,尴尬一笑,道:“妹子,你是总瓢把子了,还说什么钱不钱的……” 柳惠道:“大哥别说了,赶紧把缴获的战利品运走,我和师兄去去就来。” 取来掷弹筒和马匹,走到老鼠洞前,夏一凡见排列两排尸体,惊愕道:“咋死这么多人?” 马明轩眼中含泪,道:“奶奶的,鬼子的枪和炮可真厉害,只要稍一露头,不是挨上一枪,就是被炸死。” 夏一凡心情沉痛,说道:“不论怎地,这些弟兄是为打鬼子而死,应该选一块风水宝地安葬,再立上石碑,刻上名字,让后人永远的缅怀。” 汪伦自嘲的一笑,道:“我们是土匪,刻字立碑,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柳惠发现有两人尚有气息,给封穴止血后,大声说道:“在场的诸位哥哥,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土匪,而是……打鬼子的绿林好汉,是抗日的队伍。汪大哥,查明死者,家在何方,过后,我派人给他们每家送去一百块光洋。” 这时,一个弟兄从洞内跑出,喊道:“二当家的,你去看看,雷旺可能不行了。” 马明轩疾步跑进洞里,见到雷旺两眼无神,脸色灰白,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叫道:“兄弟,你不能死,给老子挺住啊!” 雷旺嘴角缓慢地抽动一下,虚弱的道:“二当家的,我……没给你丢……脸,我……。劈死了六名鬼……子,死也……值了。” 柳惠拨开围拢的人群,给雷旺搭了一下脉搏,向夏一凡说道:“他伤势不重,但失血过多,若想保住性命,只能送到莲台山去救治了。” 夏一凡问道:“能来得及吗?” 柳惠点道:“我封他穴道,只要六个时辰内赶到莲台山,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夏一凡向郭子豪说道:“快准备马匹,把雷旺和那两个受伤的弟兄一起送往莲台山去救治。” 郭子豪秉性嗜杀,却是最爱护手下弟兄,亲自牵来三匹马,说道:“二弟,你带上两名兄弟,即刻启程。” 第六十五章 以技服人(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马明轩满脸忧急,向夏一凡问明路途,带着两名骑术精湛的弟兄,抱着伤者,驭马而去。 傍晚时分,扳恒大尉、大西中尉和四名被俘的鬼子被丢在北山南坡坡下,旁边是新立的石碑,上面刻着百余人名,当然,这是柳惠的杰作。 扳恒大尉哑穴已开,眼望着西方红日,想自己的生命将随着红日的下降而消失,一股惆怅之情涌上心头,不禁哀叹了一声。 大西中尉听见后,道:“扳恒君,作为帝国军人,在中国人面前要拿出勇气面对死亡,千万不要当懦夫。” 扳恒大尉受到鼓舞,脸上重新挂上桀骜之色,道:“大西君,我历来瞧不起中国人的单兵作战能力,甚至认为,中国人不配跟我单兵作战,事实上,我的观点大错而特错。” 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继续说道:“我防御,对方进攻,直到被对方捉住,竟然一枪未发,对方真是太可怕了。” 大西中尉道:“我何尝不是?你是一个人,而我是八个人,结果没有半分区别。” 扳恒大尉道:“唉!给我羞辱之人,竟是个纤弱女子,如果传到扳恒家族,我整个家族都会被取笑啊!” 他叹声连连,传出十几米远。 胡克云以水代油,见水烧开了,口中发出一声长笑,说道:“死去的弟兄们,你们慢走,听一听鬼子的叫声。” 他向手下一招手,一名鬼子被丢进滚烫的开水里,那名鬼子立时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叫声凄厉,传遍了整个山谷。 夏一凡在老鼠洞前帮助汪伦构筑工事,听见叫声,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快意,而快意愈来愈强烈,差点高声叫好,心想:“过去,自己一直反对虐待俘虏,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心性变了?变也好,不变也好,反正鬼子阴辣狠毒,正该像惠儿所说,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 转念又想:“惠儿从双树屯乡亲遇害开始,怂恿刘大婶、成可言等人对俘获的鬼子施以诸般酷刑。今日油炸鬼子,虽不是她唆使,但她擒获两名鬼子军官,交由胡克云处置,也是默许了这一做法。如此下去,会不会改变惠儿的善良天性?” 他有此担心,暗暗打定主意,抽空儿跟柳惠谈一谈。 大西中尉听着惨叫声,脸上不挂一丝血色,如果身体不抖动,跟死人一般无二。 扳恒大尉稍好些,叫道:“快快一枪把我们杀了。” 胡克云听着他生硬的汉语,笑道:“别急,你最后一个死。” 扳恒大尉想咬舌自尽,因力气不足,将舌头咬的血肉模糊,也未咬断舌根,痛的连声哼哼。 胡克云听得心烦,道:“弟兄们,把这头猪给老子煮了。” 夕阳似血,一群粗狂的汉子听着鬼子的嚎叫,爆发出一声声大笑。 夜幕笼罩了山峦,老鼠洞前架起了两排铁锅,锅里燃烧着木火,火星冲天,将四周照的有如白昼。 柳惠下达禁酒令,无人敢犯,大家闷声吃着马肉,竟也是吃得沟满壕平。 汪伦说起徂徕起义,柳惠听得满不是滋味,说道:“汪大哥,十余万人,怎么斗不过万八鬼子呢?” 汪伦道:“几个发起者,互不相让,拉帮结派,都想当总指挥,统领庞大的队伍。鬼子得知后,分而击之,几个发起者各自为战,最后,被鬼子给击溃了。” 柳惠原本想将这一带土匪收服后,再成立几个中队,归褚霸指挥,听了汪伦一番话,心想:“郭子豪、康洪、范德成等人全是一方豪杰,归属褚霸,定然不服,可能会闹出分歧,不如再成立几个抗日武装,让他们平起平坐。” 心念已定,让人搬来两挺九二式重机枪放在洞口,向胡克云说道:“你率领十名弟兄在这里把守,一旦有鬼子攻山,就用这两挺机枪伺候。” 拿过一枚手雷,向立在一旁的郭子豪问道:“这东西你能掷多远?” 郭子豪道:“八十米不成问题。” 柳惠又问道:“那你敢不敢跟我去打鬼子?” 郭子豪戳了一下手中青龙偃月刀,道:“有何不敢?我这大刀对付二三十个鬼子,不会落于下风。” 柳惠道:“今晚,不能与鬼子短兵相接,这手雷是鬼子造的,咱们就用他们造出来的东西,索他们的命。” 回身对汪伦说道:“弄个袋子,给大哥装上一百枚手雷。” 汪伦点点头,问道:“带多少弟兄?” 柳惠笑道:“一个不带。” 她找来绳索,将两箱榴弹捆在一起,等汪伦拿来装手雷的袋子,叫上夏一凡和郭子豪离开了老鼠洞。 空山寂寂,树影深深,一条黑影翻过一个山头,向东疾行。 这人黑巾蒙面,身法之快,如鬼如魅,实是匪夷所思。 当发现古道上行来三人,当头一人是个女子时,心道:“那大个子是郭子豪,那女子肯定就是枪神的姑奶奶,嘿嘿!郭子豪不足为虑,枪神的姑奶奶嘛,不论依田说你怎么厉害,但被我撞上了,难逃一死。” 藏身道旁,暗暗凝功,准备偷袭三人。 相聚还有四十余米,黑巾蒙面人忽见三人停止了脚步,暗道:“她莫非发现了我?如是这样,他们手中有枪,我不能涉险,还是溜之大吉。” 他身随意转,按照原路纵跃如飞,很快翻过山头,消失了身影。 郭子豪放声长笑,道:“妹子,让你说着了,却有鬼魅之人,暗中不怀好意。” 黑巾蒙面人听见笑声,心中有气,暗骂:“王八蛋,竟敢笑老子,等有朝一日,老子让你哭。” 柳惠收回目光,说道:“这人功力不凡,又奸猾异常,如果为敌,会让人头痛的。” 郭子豪想说几句场面话,可想到白天让鬼子打的怂样,脸上暗暗发烧,迈开大步,抢在了前头。 沿路又走出十余里,柳惠道:“跟我来。” 她带二人登上一座秃山,说道:“鬼子应该经过这里,你俩做好打伏击的准备。” 她放下榴弹箱子,坐在山头上,转动着脑袋察看地形。 第六十五章 以技服人(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月悬柳梢头,偌大的山野,除了偶尔传来一声狼嚎外,死寂一片。郭子豪见所在山头距离古道有二三里远近,暗暗寻思:“鬼子怎会从这里经过呢?有路不走,而爬山涉水,那是傻子。可鬼子不傻,比猴都精,除非……除非……得知山道设伏了。” 他是个有话不吐不快的人,可瞥眼见夏一凡握着柳惠一双小手,偶偶私语,不好打扰,心想:“按理说,夏一凡作为师兄,抓捕鬼子狙击手、比拼力气,应该抢先出头才是,可他甘愿缩后,莫非是空有其表,败絮其中,完全是个银枪洋蜡头?” 忽然,两人不知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击掌大笑。 郭子豪心里发烦,捂上耳朵,等两人笑声过后,又想:“柳惠武功高强,枪法精准,可毕竟是个女孩家,对行军布阵是外行。” 于是,忍不住说道:“夏兄弟、妹子,咱们不能躲在这里,要在山道上设伏,才能截住鬼子。” 夏一凡一挪屁股,跟柳惠并肩而坐,说道:“郭大哥,避开正面之敌,即可以消灭鬼子有生力量,又可规避了被围的风险,你就安生……” 郭子豪道:“这里距山道那么远,手榴弹够不上,枪的射程也不够,怎么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 夏一凡笑道:“鬼子呆头呆脑的,会主动往咱们枪口上撞。” 郭子豪半天没骂人了,这时憋不住了,道:“放你娘的罗圈屁,你以为鬼子像你这个小白脸啊,中看不中用?” 夏一凡被骂愣了,走到他身前,沉声说道:“郭子豪,我尊你年长,称呼你一声大哥,可当大哥的,要有大哥的样,不要动不动的就嘴带脏字。” 郭子豪跳将起来,想也未想,呼的一拳直捣过去。 夏一凡躲闪已是不及,百忙中使出借力打力的手法,左手叼住攻来的大拳头,侧身一带,但见郭子豪那庞大的身躯,呼的一下,飞出二丈多远。 郭子豪何时吃过这样大亏,爬起来就往上扑。 夏一凡最了解土匪的习性,此时若不将他镇住,那就会跟你玩命到底,忙喝道:“住手,鬼子没来,你急什么?想打架等回猫耳山的,看谁手底下硬。” 郭子豪翻了翻眼睛,暗忖:“仅凭方才那一招,说明他手底下定然扎手,等回山有了趁手的兵器,再找回面子也不算迟。” 当即说道:“好!谁要是怯战,就是孬种养的。” 夏一凡也是少年心性,冷哼一声,道:“难道我怕你不成?” 郭子豪冷笑道:“小子,那你就等着,黑爷爷会打你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他好似胜利在望,发出几声怪笑,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柳惠俏脸一沉,道:“郭子豪,妄自狂言,不妨告诉你,谁敢碰我师兄一根汗毛,我让他横尸当场。” 郭子豪平日里指手画脚,吆五喝六,任谁都惧他三分,此刻,脑子一热,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 话一出口,夏一凡就知不好,忙转身紧紧地抱住了柳惠,道:“他是粗人,饶过他这一遭。” 柳惠气得火冒三丈,轻叱:“师兄,不要多管闲事,快快松手。” 夏一凡不敢撒手,劝道:“惠儿,消消火气,等鬼子来了,把火气撒给他们。” 柳惠心头仍是不快,说道:“郭子豪,让你嘴上没把门,等回猫耳山的,姑奶奶先打你个满地找牙,然后再将你处死。” 郭子豪神智已经清醒了,心中连珠介的不住叫苦,自己不论武功有多高强,但跟柳惠相比,没有一丝胜算。 因发生了不愉快,三人皆默不作声,静静地等待鬼子出现。 一直等到下半夜一点,柳惠低声道:“鬼子来了,快把手雷准备好。” 郭子豪伸头探望,道:“没有啊。” 柳惠低声斥责:“不要说话,把头给我缩回来。” 郭子豪心里怄火,又不好发作,气得用鼻子连连发出哼声。 夏一凡偷笑,但怕笑出声,捡根草棍含在了嘴里。 过不多久,郭子豪看见西边走过来一大群鬼子,低声道:“妹了,鬼子还真应你的话来了,人数不少呢!” 柳惠本意不搭理他,可怕他不知深浅,弄出事端,说道:“你俩千万不要弄出响动,我说打,就用手雷、手榴弹招呼他们。” 夏一凡向坡下移了移身子,从箱子里取出十几颗手榴弹摆成了一排,抬眼见郭子豪在原地做准备工作,轻声说道:“郭大哥,你那个位置不行,容易被子弹咬上。” 郭子豪一想也是,退下身子,道:“小白脸,你说的对。” 他因方才的过节,不好意思再称呼人家“夏兄弟” ,便改口称为小白脸了。 柳惠低声道:“山道上也出现鬼子了,说明鬼子是兵分三路而来,咱们要打的是北路,战斗打响后,中路和南路的鬼子一定会来驰援,等咱们过了手瘾,你俩跟我向北撤离,绕到鬼子的身后再打。” 郭子豪连连点头,道:“妹子,你说怎打就怎打。” 原来依田少佐不见扳恒大尉回来,大西中尉和特种小队也失去了音信,召人商议之后,命加藤中队攻取猫耳山,夺回辎重。 加藤中队长下令士兵急速行军,一个小时后,发现山道起起伏伏,道旁地形也十分复杂,担心对方布下埋伏,便兵分三路,南北两路突前,中路稍稍落后,如中路遭遇埋伏,南北两翼快速插上,形成钳形包围之势,全歼伏兵。 若南北两路受阻,其它两路支援,也能重创敌人。 依田少佐在加藤中队出发半个小时后,因心绪不宁,率阿南中队作为后队,浩浩荡荡而来。 路过一片林子,一条黑影落在依田少佐身前,摘下面上黑巾,嘎嘎一笑,道:“太君,枪神的姑奶奶、郭子豪和一个年轻人在途中,你要小心了。” 依田少佐不想在这人面前示弱,道:“无妨。山长仁,我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天亮前,你要想尽办法,劝说康洪归顺我大日本皇军。” 山长仁点点头,一个燕子穿云,身形隐没在树林里。 第六十五章 以技服人(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加藤中队长得到传信,马上命勤务兵把消息告知三个小队长。当即,三路鬼子如临大敌,抄枪在手,子弹上膛,放慢了行军速度。 郭子豪曾数次跟鬼子短兵相接,均应武器不及,落荒败走。 这时,见五六十名鬼子越来越近了,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可扭头看见柳惠、夏一凡未显丝毫慌乱,心下暗暗佩服,稳住心神,抓起一枚手雷,暗暗叫道:“狗日的鬼子,今晚遇上黑爷爷了,黑爷爷打发你们去见阎王老子。” 他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若是被人瞧见,不吓得半死才怪。 秃山下方坑坑洼洼,十分难行。 鬼子开始队形保持还算整齐,可走过了四五十米后队形就乱了,小队长立在一个坑沿上,喊道:“天皇陛下的士兵,翻过前面山峰,再重新结队。” 鬼子没有放松警惕,散开之后,端着枪缓步行进。 柳惠在鬼子距离八十余米远的时候,喊道:“打。” 三人抡圆了臂膀,刹那间,投出了数颗手榴弹和手雷。 轰轰轰……爆炸声中,鬼子的残肢四处抛散,方才还寂寂无声的山野,骤然间便热闹了起来。 郭子豪这几年一直生存于鬼子和官兵的夹缝之中,鸟气没少受,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了泄愤机会,边投弹边吼叫着:“矮鬼,王八蛋,日你奶奶的,再吃黑爷爷一枚手雷。” 他力大无穷,投弹的速度快似流星,每一枚手雷都是落在八十米开外爆炸。 烟雾腾腾,弹片纷飞,幸存的鬼子躲在坑洼里开枪还击。 只见清冷的月色之下,子弹穿过烟雾,飞向秃山。 柳惠投弹的准度不比枪法差,她不用去看,只凭耳力便知鬼子藏身的地方,掷出的手榴弹落在坑洼里,炸翻了一个有一个鬼子。 郭子豪一时看呆了,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早把芥蒂丢在了脑后,直着身子喊道:“妹子,你力气好大,哥哥算服了,快呀!那边还有鬼子,炸死……” 夏一凡喊道:“郭大哥,快把身子蹲下。” 郭子豪蹲下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头皮飞过,数十根头发从眼前飘落,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道:“臭矮子,枪法真好。” 丢出两枚手雷,说道:“夏兄弟,幸亏有你提醒,要不大哥就没命了。” 夏一凡道:“跟小鬼子打仗,千万要小心,不能有丝毫大意。” 郭子豪点头之后,见拿出的手雷丢光了,伸手欲往袋子里掏,只听柳惠说道:“你俩带上家伙,跟我向北撤离。” 原来柳惠投弹也不忘眼观六路,见山道上的鬼子快速移动过来,不想恋战,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北路鬼子被三人一通乱炸,死伤过半,这还要感谢地势,若没有坑坑洼洼遮身蔽体,没几个人能喘气了。 加藤中队长率中路鬼子来援,距离秃山还有四百余米的时候,下令掷弹手轰炸,爆炸声起,秃山瞬间淹没在烟尘当中。 柳惠奔出二三里,听见身后响起了爆炸声,把师兄携带的两箱榴弹抢过来,道:“师兄,大好夜色,咱们就跟鬼子捉迷藏,气死他们。” 夏一凡身无负重,与郭子豪并肩奔行,还是显得吃力,说道:“鬼子气不……死,但今晚能活下来的,不会超……过半数。” 柳惠听他气息不足,知他轻功已达极限,稍微放缓了脚步,说道:“师兄说的是,鬼子撞上咱们,那是倒霉透顶了。” 夏一凡脚步一松,呼吸顿时顺畅,斜眼见郭子豪气定神怡,笑道:“郭大哥好高明的轻功。” 郭子豪道:“别人只知道我力大无穷,却不知我天生长了一副飞毛腿。夏兄弟,我背你走。” 说着抓住夏一凡的胳膊就要往背上送。 夏一凡扭动身子挣扎,说道:“别开玩笑,快撒手。” 郭子豪道:“才不是开玩笑,哥哥背弟弟,顺理成章。” 他使足力气,将夏一凡提起,往背上一丢,提着袋子,大步跟在柳惠身后。 夏一凡瞧他一步比上常人二步远,笑道:“郭大哥,比力气,你不如惠儿,但不知比脚力,你会不会输?” 郭子豪白天见识过柳惠的轻功,自知不如,但想到自己长途跋涉,能赛过宝马良驹,便道:“比脚力,我绝不会输给妹子。” 柳惠想彻底征服他,身子向西一折,道:“你输定了。郭子豪足底加劲,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柳惠等他撵上,身子横移二米,与他齐头并进。两人身形带风,呼呼作响,跃过低丘山谷,又穿过高林树木,始终是不即不离。忽听柳惠说道:“郭大哥,你奔跑虽快,但仅凭天生之力,这样的速度不会坚持太久,我劝你还是认输吧。”郭子豪听了暗惊,心想:“我这般奔跑,已是竭尽平生之力,别说开口说话,就是多换一口气也是不成。而她随口说话,话中气息匀定,看来比自己强多了。”认输的当口,忽而转念:“她力已竭,提一口真气,诓我认输。”于是,足下速度丝毫不减,继续狂奔。柳惠担心这样奔行,郭子豪肺腑承受不住,有心叫停,又听他呼吸均匀,心想:“再比试一会,如情形不好,我再叫停不迟。”郭子豪见柳惠不再开口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鼓足力气,想把柳惠甩下。进入一片开阔地,柳惠道:“郭大哥,前面有个低矮的山梁,到那之后,要琢磨打鬼子了。”说着,加快了脚步,瞬间把郭子豪甩下了几十米。郭子豪傻眼了,望着柳惠的背影,放慢了脚步,道:“夏兄弟,妹子是不是一直在让我?”夏一凡一按他的肩头,身子飘落在地上,说道:“惠儿没有让,但一直没有发力,她若发力,早没了踪影。”至此,郭子豪完全被柳惠征服了,暗下决心,追随她一生一世,甘愿做马前小卒。柳惠站在山梁上,等郭子豪上来,瞧他气脉悠长,心下佩服,说道:“郭大哥,比试未完,等教训一下鬼子,咱们接着比。” 第六十六章 旁敲侧击(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岂敢再比?正欲开口认输,忽听一声枪响,道:“枪声来至南边,距这里不算远。” 柳惠一摆手,三人向南行走,走下山梁,只见一片茂密的丛林,老树参天,枝叶遮天蔽日。 柳惠在一株树前停下脚步,低声道:“鬼子在从南边经过,你俩切莫发出响动。” 随即又道:“从脚步声判断,鬼子应在一百人以上。” 郭子豪心中惊诧,暗忖:“她年轻轻,莫非到了以耳代目的地步?” 柳惠等脚步声远去,带二人穿林斜插而上。 郭子豪瞧着鬼子的背影,从袋子里摸出一枚手雷,道:“妹子,这是鬼子后队,我丢过去一枚手雷,把他们吸引过来。” 柳惠摇头道:“这里地形不好,一旦开打,咱们无险可守,那会吃大亏的。” 抬手指向东南,道:“那个山丘不错,视野开阔,进可攻、退可守。” 当即,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山丘之上。 柳惠见鬼子身影越来越淡,道:“师兄,快快架设掷弹筒。” 郭子豪见自己无仗可打,赌气道:“我白跑了这么远,累得腿快抽筋了,到头来只能看热闹。” 柳惠道:“把嘴闭上。” 郭子豪倒是听话,紧紧闭上了嘴唇。 柳惠见夏一凡把掷弹筒架设好了,说道:“师兄,你从西往东轰炸。” 说着,一枚榴弹出膛,落在了东边最远处爆炸。 别人使用掷弹筒,又测距离,又测风速,柳惠不同,只凭感觉。 她见第一枚榴弹炸点不错,脚尖一拧踏板,第二枚榴弹呼啸着奔向鬼子。 轰! 轰! 轰! ……山道狭窄,鬼子顿时乱了营。 依田少佐滚到路旁的沟里,喊道:“阿南君,快快地组织反击。” 鬼子的战术素养确实不一般,阿南的几声吼叫,立马止住了慌乱的士兵,人人找地方开枪还击。 郭子豪耐不住寂寞,投出两枚手雷后,见炸点距离鬼子尚远,爆炸引起的烟雾还遮挡了视线,气呼呼的道:“他奶奶的,够不上鬼子,还帮了倒忙。” 柳惠不想力战,道:“撤!” 三人刚刚撤离,歪把子机枪爆豆般地响了起来。 郭子豪边跑边道:“这样打鬼子真好,只有咱们打他们的份,他们打不着咱们。” 柳惠脱离机枪射程后,将四箱合并成三箱,又摘下狙击枪和掷弹筒递给夏一凡,向郭子豪说道:“咱们继续比试脚力,这回我背师兄,公平吧。” 郭子豪笑道:“妹子,我比不过你,认输了。” 柳惠左手托起叠落的箱子,道:“认怂?不行,一定要比。” 郭子豪见她虎着俏脸,心想:“也好,她赢了,心情会好。” 提起袋子,拔脚向西奔跑。 柳惠道:“黑大个子,你玩赖。” 双膝微曲,等师兄伏在背上,一手托着箱子,一手托着师兄的屁股,展开轻功急追,超过郭子豪后,道:“你个臭无赖,谁说向西跑了?” 身子一转,向南奔驰,奔出不远,又折身向东,到了一个山崖前,止住脚步,道:“郭大哥,这有山崖,你可别摔下去。” 郭子豪幸亏得到提醒,到了崖边,刹住身子,道:“小姑奶奶,饶了我吧,不比了,行吗?” 柳惠道:“不行。” 夏一凡本待相劝,可见柳惠身形移动,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柳惠绕过山崖,体内真气流动,越奔越快。 郭子豪这一次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在后猛追,开始相距几米,到后来相距十余米、二十余米、三十余米……以至于人影越来越模糊。 柳惠担心郭子豪跟丢了,压住脚步,始终保持四十余米的距离。 到了一片树林旁,柳惠见林内黑沉沉的望不出十米远,放下师兄,等待郭子豪上来。 郭子豪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抹掉脸上汗水,道:“妹子,哥哥……服了。” 柳惠道:“你现在说服了,已经晚了。” 郭子豪问道:“怎么晚了?” 柳惠道:“那会儿,你对我和师兄大为不敬,实话告诉你,以前骂我俩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活着,你究竟是死是活,看明天你在众弟兄面前的表现吧。” 郭子豪道:“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妹妹当众欺辱哥哥,有悖常伦。” 柳惠道:“你现在想到自己是哥哥了,骂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夏一凡见郭子豪一张脸好似霜打的茄子,正想取笑几句,忽见柳惠举起了小手,侧耳细听,问道:“怎么啦?” 柳惠低声道:“藏好身子,有夜行人向这里奔来。” 郭子豪隐在树后,过了不久,看见北边奔来两人,脚力之快,不亚于自己,暗忖:“怪事了,今晚怎尽碰上身法好的高手?” 他看是怪事,其实不怪,须知武林人物,若放在白天,如非不得己,会尽量控制脚力,以免惊世骇俗。 而到了夜里,在夜色掩护下,为了赶路常常会把轻功提到极限。 柳惠待两人奔到近前,忽地闪出,说道:“两位,深更半夜的,这是要去哪里?” 说完暗自“咦” 了一声,原来她认出两人是高洪彪的护院打手。 那两人突然被人截住,不由得大吃一惊,马上抽出宝剑,嗖地左右分开,跟柳惠形成三角站位。 左首之人划了个剑诀,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何……啊……你……是封……三娘。” 这人眼力不俗,说话间也把柳惠认了出来。 柳惠忽地进身,夺过左首之人的宝剑,展开幻云布,先是分刺两人右眼,再刺两人左眼,然后分刺两人右耳,又刺两人左耳,最后改刺为削,剑锋从两人鼻头划过,每一剑伸缩有定,距攻击目标保持三寸,待身形稳住,说道:“两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两人看不清柳惠身形如何移动,只觉柳惠彷如一只蝴蝶绕着自己飞舞,等她问话,目光才转到柳惠身上,齐声说道:“明白,但士可杀而不可辱,你若是有种,给来个干脆的。” 柳惠掷出长剑,插进左首之人左手剑鞘中,拿捏之准,不差分毫。 第六十六章 旁敲侧击(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左首之人身子巨震,向后退出几步,又倔强地走回原地,昂头而立,显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柳惠冷笑道:“王庆峰招募的护院打手,倒是有些骨气,令人敬佩。” 她再次进身,夺下右首之人宝剑,屈指一弹,剑刃发出了嗡嗡响声。 右首之人丢掉剑鞘,凛然道:“封女侠,你要杀便杀,我岂是贪生畏死、欺善怕恶的小人?” 柳惠道:“你说我是恶人,那我就先刺瞎你的双眼。” 手腕一震,剑气透出剑尖三尺有余,见对方并不躲闪,扪心自问:“这等硬汉,若刺瞎眼睛,居心何忍?” 骑虎难下之际,只听郭子豪说道:“妹子,且慢动手。” 柳惠收回剑气,等郭子豪走过来,问道:“大哥想动手?” 郭子豪摇摇头,道:“对方好像是故人。” 他眼光自左至右,仔细打量了两人一遍,叫道:“没错,却是故人。” 见两人默然,道:“狄兄、陆兄,你俩不认识我啦?” 左首之人说道:“你这身躯,赛过关爷爷身边的周仓,只要见过一面,想忘就难。可是,你跟封女侠在一起,我……” 郭子豪道:“什么封女侠?她是我妹子柳惠,人称‘枪神的姑奶奶’。” 转过身子,左手一指,道:“妹子,他叫狄云,绰号钻云燕。” 右手一指,道:“他叫陆青,绰号草上飞。夏一凡,你出来,我给你介绍两位朋友。” 夏一凡走到柳惠身边,道:“郭大哥,不用介绍了。” 说着向狄云和陆青抱拳施礼。 陆青回礼之后,说道:“听说江湖三女侠中的小师妹,姓柳名惠,不知……不知……” 柳惠道:“正是本人。” 陆青露出崇敬的目光,说道:“柳女侠率众全歼山崎联队,万人敬仰……” 柳惠不想听客套话,把宝剑丢过去,说道:“陆大侠,你跟郭大哥是朋友,还望你说明来意。” 陆青接剑在手,道:“这……” 支吾了半晌,也没有说出第二个字。 郭子豪劝道:“两位即使有天大的机密事,见了妹子,也不能隐瞒分毫,快快说出来吧。” 狄云道:“郭黑子,你想让我俩做不仁不义之人吗?” 柳惠目透杀机,说道:“郭大哥,不要劝了,他俩人来此,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不愿说出,那我打发他们上路。” 郭子豪急得直搓手,狄云和陆青却是暗聚功力,好整以暇,皆想:“落在这个煞星手里,活命的几率极为渺茫,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好歹也要拼个三招两式。” 夏一凡从俩人架势上瞧出武功平平,不是柳惠一招之敌,便道:“惠儿,从两人身份上可以断定,他们是高洪彪派来踩盘子的,说与不说,无关紧要,还是放他们走吧。” 狄云让人道破来意,仰首向天,说道:“老爷,苍天可表……柳惠手腕忽然一抖,一柄柳叶飞镖激射而出,并道:“给我躺下。”黑暗中,只听有人说道:“不见得。”当啷一声响,柳叶飞镖折向,射在一株大树上。柳惠见一条黑影遁走,从身材上看,应是之前的黑巾蒙面人。她判断不出对方身份,没有贸然用枪狙杀,取回柳叶飞镖,道:“狄、陆两位大侠,你俩够忠心,但为了百万斤粮食,今晚是万万不能放两位回去了。”狄云磔磔发出几声怪笑,道:“想不到家喻户晓的巾帼英雄,背地里竟是一个滥杀无辜的女魔头。哈……哈,女魔头,动手啊!”柳惠听到“女魔头”三个字,心内无比震撼,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师傅不滥杀无辜,一时陷入沉思:“这两人目光之中不含奸邪,起码不是坏人,可是他们是高洪彪派来的,放回去极可能影响自己的筹粮计划,若把两人抓起来,自己跟师兄又不能看守,如果交给郭子豪,看他们交情匪浅,说不定暗中会偷偷地给放掉,这……可怎么是好?”忖度再三,说道:“狄大侠,你跟陆大侠商议一下,今后若听命于我,可保性命无忧。”狄云凄然一笑,道:“不用商量,老爷对我俩有知遇之恩,绝不会再侍二主。”陆青道:“正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柳惠没想到二人如此不识好歹,刚要动怒,又想他们不惧强横,不正是自己钦佩的那种人吗?但之前说出去的话不好收回,沉吟之际,只听夏一凡说道:“两位铁骨铮铮,不畏生死,正是我辈敬仰人物,今夜是得期逢,两位若不说出遇见我们之事,就可以走了。”陆青道:“当真放我们走?”他不看夏一凡,却把目光盯在柳惠身上。柳惠道:“两位好自为之。”转过身子,走进了林内。狄云怕有变故发生,拱了一下手,拉着陆清欲走。郭子豪骂道:“孬种,怂货,宁可给人家当保镖护院,也不愿跟妹子打鬼子,算我郭子豪瞎眼认识了你们。”狄云道:“我家中双亲年迈,媳妇又体弱多病,三个孩子还小,我……我要养活他们,跟你们打鬼子,他们可怎么活啊!”陆青道:“但凡有出路,我们也不会干这行。”柳惠从林内传出一句话:“如果你们确因受家庭所累,我有办法帮你们解决。”狄云瞥了一眼陆青,道:“如果能让我父母、媳妇、孩子有衣服穿、有饭吃,我打鬼子绝不会丢中国爷们的脸。”陆青道:“是,我也是。”柳惠走出树林,说道:“那你们今晚别回去了,欣赏一下我们三人杀鬼子的快乐,等明天我取些光洋,待你们安顿好家小,再来跟我打鬼子。”狄云爽快地应道:“好,光洋不需要多,有十块八块的就够家里用一年的。”柳惠笑道:“狄大哥倒是不贪。”忽然想起那一记枪声,问道:“狄、陆两位大哥,你俩可曾让鬼子发现?”陆青摸着脑袋,说道:“鬼子那一枪,差点掀掉我天灵盖。对了,我俩返回时,发现不少鬼子埋伏在山道两旁,若不是我俩机警,怕是难逃厄运了。” 第六十六章 旁敲侧击(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打鬼子已有些上瘾了,说道:“快带我们去。”五人向北行走,过了一个山谷,陆青抬手指向东北,道:“鬼子就埋伏在那里。” 月色下,鬼子头戴的钢盔反射出斑驳的亮光,柳惠瞧见之后,摘下背上的狙击枪,说道:“师兄,咱俩用枪狙杀。” 郭子豪道:“忒远了,能打上吗?” 柳惠笑道:“你们三人藏好身子,不要弄出响动,看热闹就行。” 两人各自选择了三个射击位置,扣动扳机,把一颗颗子弹射出枪膛。 静夜里,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这是弹头打在钢盔上发出的响声。 郭子豪、狄云、陆青三人看呆了,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依田少佐的心脏随着响声而剧烈的跳动,十几下之后,心脏仿佛要穿透胸腔,跳跃出来。 他跟加藤中队汇合,在这里设下埋伏,原本想等身后的敌人靠近,好用猛烈的火力将其消灭,不想又着了人家的道儿。 阿南中队长不知对方藏身何处,边观察边道:“注意隐蔽。” 说话声音很小,显然是怕说话声音大,召来致命一击。 依田少佐终于发现了对方位置,喊道:“所有机枪手、掷弹手听命,攻击西南方向。” 轰! 轰! 轰! ……榴弹伴随着尖利的叫声,落在距柳惠、夏一凡等人身前一百多米远的地方爆炸。 哒! 哒! 哒! ……鬼子的歪把子机枪也开始咆哮,子弹宛若流星雨般倾泻,空气中登时弥漫了浓重的硝烟味道。 狄云、陆青虽经历过江湖打斗,但场面不能跟眼前威势相比,心中怵然,皆道:“夏老弟、柳女侠,趁鬼子炮火未打到这里,赶紧走吧。” 夏一凡道:“莫慌,鬼子的掷弹筒、机枪射程不够,打不到这里。” 说话间,连毙鬼子两名掷弹手。 郭子豪向两人喊道:“怕个鸟?脑袋掉了碗大个巴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狄云强自镇定,转过目光,瞧柳惠把枪端起放下,放下端起,令人眼花缭乱。 再瞧夏一凡,动作虽不如柳惠快,但相形之下,比常人也是快上很多,心想:“这等开枪速度,不用五分钟,两人岂不把鬼子杀光了?” 三百多名鬼子,只有部分人暴露在两人枪下,狄云所想注定将化为泡影。 依田少佐不甘心受制,暗想若这样打下去,帝国的士兵将一个个被屠杀,不如出击,或许还能歼灭对方。 当下命阿南中队长派一个小队从西迂回,在右侧牵着对方,又命加藤中队长派一个小队从东边绕过去,在左侧发起进攻。 柳惠发现鬼子的企图,本欲撤走,忽听狄云说道:“柳女侠,西边有几座山峰相连,山势不高,但异常陡峭,咱们躲在上面,鬼子很难找到。” 柳惠向西望了一眼,立时想出一条计策,道:“好。” 五人均擅长轻功,不到五分钟,已翻上山头。 郭子豪奔波半宿,身子疲倦,躺下来正要跟狄云叙述家常,只听柳惠说道:“狄、陆两位大哥,你俩可会使用手雷?” 两人皆道:“不会。” 郭子豪道:“两个笨瓜。” 翻身坐起,从袋子里掏出一枚手雷,传授方法之后,道:“妹子有何吩咐?” 柳惠道:“咱们每人拉开五米距离,等鬼子经过山下,一齐投弹,让鬼子有来无回。” 狄云、陆青也算江湖豪侠之士,一听让他们炸鬼子,心中雀喜不已,每人向郭子豪要了十五枚手雷,按照柳惠指定的位置埋伏。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柳惠发现一群鬼子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走来,低声道:“鬼子来了,听我命令再投弹。” 陆青埋伏在五人中间,他第一次打鬼子,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当鬼子经过下方时,未等柳惠下令,忽地投出一枚手雷,随即想起忘记“磕” 了,自嘲地讪讪一笑。 鬼子当即发现山上有情况,反应快的马上拉动枪栓,反应慢的便抬头傻呵呵的往上瞧。 柳惠见陆青暴露了目标,果断地下达了投弹命令。 一时间,山下爆炸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一个小队鬼子顷刻间就死伤了一半。 依田少佐听见爆炸声,向阿南中队长说道:“不好,你的小队遇伏了。” 阿南道:“狙击手大大地狡猾,我再派一个小队前去支援。” 依田少佐连连摇头,道:“来不及了,发出信号,马上撤离这里。” 阿南道:“少佐阁下,若不支援,我那一小队士兵将全部玉碎,您……于心何忍?” 依田少佐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说道:“敌在暗,我在明,现在不走,一个都走不成了。” 阿南中队长站直身子,一言不发,瞧瞧远处的焰火,又瞧瞧依田少佐,脸色越来越是铁青。 依田少佐伸手将他拨到一旁,喊道:“撤,撤退。” 阿南中队长郁结于心,难以抒发,等加藤中队长把派出的小队接应回来,说道:“加藤君,你可否暂缓撤离,助我一把?” 加藤中队长平时与他交好,听他说得郑重,不好拒绝,道:“阿南君,不要客气,有事尽管吩咐。” 这一句话,给自己带进了万劫不复当中。 柳惠丢光手榴弹,瞧几名鬼子逃走了,抄起狙击枪,说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她给撂倒之后,见郭子豪纵身往山下扑,忙道:“郭大哥回来。” 郭子豪复又上山,说道:“妹子,鬼子都死了,为何不让我下山?” 柳惠横他一眼,道:“哪来那么多废话?以后给我记着,跟我行动,一切听从指挥。” 郭子豪傻笑几声,道:“是,妹子。” 狄云、陆青均觉得奇怪,想郭子豪在江湖中混迹,桀骜不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从未见服过谁,不想在柳惠面前,低眉垂目,大气不敢出一下,倒真是应了一句话“强中自有强中手” 。 山下传来血腥味,柳惠用手捂住口鼻,默默的静听,大约过了袋烟功夫,说道:“不长眼的小鬼子,还真敢过来。” 第六十六章 旁敲侧击(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抖落一下袋子,道:“妹子,手雷丢光了,咋办?”柳惠道:“有手雷也用不上了,你看热闹就行啦。” 夏一凡眼皮打架,躺在柳惠身边,说道:“把这拨鬼子打走,真想睡上一觉。” 柳惠把他头靠在自己腰部,道:“你功力不足,扛不住连日劳累,这拨鬼子,你别管了,先睡吧。” 夏一凡合上眼睛,很快步入了梦乡。 山下乃是丘陵地势,少有草丛树木,柳惠瞧见人影,便扣动了一下扳机。 说来也巧,柳惠这一枪竟然放倒了加藤中队长。 阿南中队长蹲下身子,模糊中看到加藤眉心汪血,心中大悲,暗暗自语:“加藤君,是我害了你,我若不请你帮忙,你怎能命丧于此?” 他本来心情郁结,又死了好友,当即怒气冲天,喊道:“勇士们,杀死狙击手,为遇难的加藤中队长报仇。” 士兵们鼓足勇气,呼喊着往上冲。 柳惠原以为远距离狙杀一人,可震慑鬼子,令其知难而退,好让师兄安静的睡上一会儿,不想射杀的是鬼子队长,不但未能奏效,反而激怒了鬼子的凶残本性。 当下,抖擞精神,撂倒四名鬼子后,心念一转,子弹专门招呼鬼子的膝盖。 这一招够狠、够毒、也够聪明,因为子弹打在腿的其它部位上,士兵凭其意志,也能行走,但打在膝盖上则不同,不但立时倒地,过后即使取出弹头,也将成为残废之人。 柳惠还有一层意思,打伤一人,将有两人搀扶,既可以减缓鬼子的行进速度,又可以削弱鬼子的战斗力。 阿南中队长见士兵冲出不到五十米,已有六七人负伤不起,听救援士兵说出伤处,已明对方意图,但又不能不顾受伤士兵,不得己下达了撤退命令。 柳惠瞧鬼子没了身影,放下枪见师兄睡得很沉,担心他受凉,握住他手,在劳宫穴缓缓输入一股真气。 夏一凡有真气护体,拱动一下脑袋,睡得更加香甜了。 郭子豪、狄云、陆青三人闲来无事,叙起别来之情和江湖趣事,谈到高兴之处,三人会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 陆青说起张五岳被柳惠斩杀之事,刚说到一半,忽听夏一凡说道:“鬼子撤走了吗?” 三人转过头来,瞧柳惠盯着夏一凡神色柔情无限,均想:“到底是女孩儿,打杀过后,天性显露。” 柳惠将夏一凡拉起,道:“鬼子走了,你数一下,还有多少颗子弹?” 夏一凡摸了一下挎包,道:“不用数,估计还有一百颗左右。” 柳惠道:“分给我一半。” 夏一凡打开挎包,抓了几把子弹放进柳惠挎包里,说道:“这98K狙击枪的子弹补充起来太难,等回山后我要换枪。” 柳惠嗯了一声,道:“等回家的,咱俩一起换枪。” 转眼瞧见三人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说道:“我脸上又没有长麻子,看什么看?赶紧下山打扫战场。” 郭子豪瞧她薄怒更美,哈哈一笑,手拿袋子纵下山去。 夏一凡睡觉睡得脖颈发酸,揉了几下,问道:“惠儿,鬼子撤退会不会有诈?” 柳惠道:“不会,鬼子给咱们打怕了。” 夏一凡道:“哪要追上去打吗?” 柳惠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用手轻轻的捏弄,说道:“鬼子不会甘心失败,还可能在途中布下埋伏,若盲目追击,我怕遭恶狗反噬一口。” 夏一凡与她面对面相坐,但觉她吹气如兰,轻轻地喷在自己脸上,不禁心头激荡,头往前一送,伸嘴过去。 柳惠扳住他肩头,头稍稍往后移了移,道:“坏师兄,血腥味要呛死人了,你还有心情亲热,真是该打。” 说着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夏一凡歪头,让她在另一边脸颊上打一下之后,说道:“我闻到的,是你的香味,其他味道,一概离我远去。” 柳惠抿嘴儿一瞥,道:“想贫嘴,眼下不是时候,等把鬼子赶离这里,随便你贫。” 双手一按师兄肩头,纵身落在山头之上。 夏一凡懒洋洋的又把身子躺下,想到往西走山梁较多,适合鬼子设伏,与其攻打,不如绕过鬼子伏击圈,直接攻打围困双子峰的鬼子,当即把想法说了出来。 柳惠道:“妙计,妙计,快,下山收点弹药,咱们这就去双子峰。” 两人刚从山顶走下,忽听郭子豪喊道:“小鬼子,竟敢装死,黑爷爷掐死你。” 原来有一名鬼子出身于忍术世家,闭气功夫十分了得,腿部受伤之后,索性趴在死人堆里装死。 那名鬼子见被人识破了,又见一只大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拔出匕首,狠狠刺向对方腹部。 郭子豪撅腚收腹,避过致命一刀,不等鬼子刺出第二下,手上使劲,咔嚓一声,生生把鬼子的脖子捏断了。 他摘下手雷装进袋子里,抓住那名鬼子脚踝,道:“去你娘的。” 使劲一甩,甩出三十多米远。 柳惠奔到近前,见郭子豪没有受伤,道:“赶紧收缴手雷,随我攻打双子峰。” 郭子豪道:“遵命。” 瞧一个鬼子俯身而卧,一脚踢翻后,发现了一个木箱子,打开盖子,喊道:“妹子,有一箱榴弹,要吗?” 柳惠道:“要,帮我扛着。” 狄云也发现一箱榴弹,二话没说,扛在了肩上。 柳惠把腾出的手榴弹箱子装满手雷后,道:“就带这些,多了拿着也费劲。” 带人向北而走,过了古道,奔向西北,走出十几里,隐隐听见男女说话声,心想:“这荒山野岭的,怎会有人?” 她将功力提足,便能清晰的听见两人说话,只听女子说道:“等你在万丈崖扎下根,我还要去找娘和蓝儿。” 那男子道:“我扎根容易,倒是找娘和蓝儿困难多多。” 那女子道:“我不管,不论多么困难,我一定要找到……” 柳惠见那女子打住话头,把身子转向正西奔行,不久,听那男子说道:“声音已没,应是夜行人路过。” 柳惠暗想:“这两人功力深厚,应是不多见的武林高手。” 伸手托住师兄后腰,加快了脚下步伐。 第六十六章 旁敲侧击(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陆青瞧柳惠、夏一凡两人身体相连,衣、袖随风飘摆,有出尘之态,羡慕之余,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柳惠听罢,脚下发力,这样一来,陆青把轻功施展到极限,想吐气开声便是不能了。 依田少佐却如所料,后退十余里,等阿南中队长上来,得知加藤惨死,悲愤之下,抬手指着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头和树林,道:“阿南君,中国有一句俗话‘守株待兔’,我命你以班为单位埋伏,静等兔子的到来。” 阿南中队长撤离时,尚是悲怒交加,可在路上,想到自打‘枪神的姑奶奶’出现,人家好似猫戏老鼠,把自己等大日本皇军玩弄于股掌之上,再战下去,依田大队怕是消亡殆尽,此时,待依田少佐话声一落,说道:“少佐阁下,狙击手擅长夜战,我们再设伏,也难对其构成威胁,属下建议,汇合矫本中队连夜撤往泗水。” 依田少佐听了勃然大怒,骂道:“八嘎,快快地准备,如若抗命,死啦死啦地有。” 锵锵一声,拔出战刀,架在了阿南脖子上。 阿南中队长黯然一叹,道:“属下这去布置。” 他打破两个中队建制,八人为一班,分别埋伏,布下了一个庞大的环形阵势。 月悬中天,银灰色的光芒遍洒山野田埂。 柳惠走进一片荒地,放慢脚步,道:“师兄,从这里向南走,应该是张秃子的马圈。” 夏一凡抬眼望着远处朦朦胧胧的两座山峰,说道:“没错。” 走出几步,想起鬼子浪人,道:“惠儿,世事真是难以预料,咱们攻下的双子峰,不曾想让‘双匣’康洪给占据了。” 郭子豪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夏兄弟,你说什么?” 夏一凡回头一笑,没有吭声。 须知张秃子名声甚是豁亮,如日中天时,突然覆灭,令黑白两道众说纷纭。 有人说张秃子是灭在日本人手里,有人说是灭在八路的手里,还有人说是内部起哄,相互缠斗死光了。 总之,张秃子的覆灭是个谜团。 郭子豪急得又问:“夏兄弟,你说双子峰是你们攻下的?” 夏一凡道:“难不成是别人吗?” 郭子豪道:“有几种说法,江湖上已传得沸沸扬扬了,不过,有一种说法,我倒是相信。” 夏一凡道:“哪种说法?” 郭子豪道:“张秃子为非作歹,惹怒了八路,据说八路动用一个团的兵力,攻了三天三夜,最后攻破双子峰,把张秃子及手下喽啰全给杀了。由于八路居无定所,神龙见首不见尾,丢下了一座空山。康洪最先得到消息,故此,占据空巢,捡了个大便宜。” 夏一凡笑道:“江湖传言,尽是子虚乌有。” 他有意显扬师妹的威名,喝水润了润喉咙,侃侃说道:“张秃子网罗五千余人投靠鬼子,被封为皇协军第四师,奉命围剿我和师妹率领的抗日自卫大队。攻打双子峰一役,应算双方交锋的第二战。这一战,参与十三人,惠儿攀上西峰,独战鬼子十三浪人……” 郭子豪岔话道:“等等,浪人是什么?” 夏一凡道:“鬼子的刀客,刀法凌厉、辛辣,应算高手中的高手。” 郭子豪道:“跟我比怎么样?” 柳惠一瞥眼,见师兄露出为难的表情,接话道:“你刀沉力猛,用拙补巧,一对一,可战成平手。” 郭子豪道:“好厉害的鬼子浪人。” 说完撇了撇嘴,显然这话说得言不由衷。 夏一凡继续说道:“大师姐、二师姐攀上东峰,除掉暗哨,引我等人上山。把守东峰的喽啰有一百多人,大多在梦中死于枪下,张秃子的续弦朱丹娘枪法厉害,把守要道,负隅顽抗。二师姐攀上峰顶,一枪将朱丹娘打落百丈深渊。等我们肃清东峰残敌赶到西峰时,惠儿运剑如风,已剑劈了十二名鬼子浪人。” 郭子豪只听得荡气回肠,道:“第一战结果如何?” 夏一凡道:“第一战,惠儿在莲台山南面布下重火力网,当时圈住了张秃子手下约二千喽众,十几门大炮和数十挺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土匪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答,不到一个小时,全部魂归阎罗大殿。” 郭子豪喝彩之后,道:“第三战呢?” 夏一凡道:“第三战是最后一战,二师姐献计,惠儿采纳,在铁石峰南面山脚下布置口袋阵,等张秃子中计后,四面绞杀,三千余喽众无一生还。” 陆青一直在静听不语,这时才道:“那碎骨累累,想不到竟是张秃子和手下的,夏兄弟不说,我还纳闷呢。” 夏一凡把弹药箱换了个肩膀,道:“黑虎山栈道被毁,狄、陆两位大哥过腐谷、攀蛇岭,可谓是凶险重重,好不容易来到铁石峰山下,又见弹片累累,白骨成堆,山上还有人把守,心惊之下,只得绕路颜家集才来到这里。” 狄、陆两人听他把自己所行路线说得一清二楚,心中佩服,皆道:“夏兄弟,你说的一点没错。” 柳惠向师兄撇嘴儿一笑,道:“你今晚话可真多。” 夏一凡道:“我若不说,张秃子之死就成疑案了。” 进入一片茂盛的林子,柳惠听狄云、陆青呼吸浊重,情知二人轻功虽好,但功力不深,若继续前行,恐怕会出现脱力现象,于是,说道:“歇息半个小时。” 狄云放下箱子,待气息匀定,说道:“柳女侠,我有几个未解疑云,不知……不知……可……” 柳惠笑道:“狄大哥,别吞吞吐吐的,想问什么,便问是了。” 狄云见她说的侃快,便直言问道:“吴师长穴道被封、八姨太猝死,可是女侠所为?” 柳惠道:“是。” 狄云又问:“吴师长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卖祖求荣,实是大奸之人,柳女侠为何没有处死他,而处死了没有劣迹的八姨太呢?” 柳惠道:“荡妇该死,而吴师长有儿子、侄女庇佑,将来即使死了,也不该死在我手里。” 第六十六章 旁敲侧击(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狄云得到过八姨太的好处,想替她说几句好话,尚未开口,只听郭子豪说道:“荡妇该死,妹子杀得好。” 又听夏一凡说道:“惠儿从不杀无辜之人。” 狄云见两人替柳惠开脱,只得打消替八姨太说好的念头,道:“柳女侠,最后一个问题,你灭掉山崎联队,为何不率人占领化马、青龙等几个重镇?” 柳惠听他问出一个战略性问题,心想:“这个狄大哥甚有头脑,将来可以重用。” 见他期待的眼神,笑道:“我又不跟鬼子抢地盘,占不占领能怎地?再说,即使占领了,鬼子也不会心甘,一旦派兵攻打,祸及百姓,那我柳惠岂不成了罪人?” 见狄云听得连连点头,又道:“狄大哥,化马镇还驻守有多少鬼子?” 狄云道:“你消灭山崎那天,小岛带七八十人回到化马,收拾些辎重,匆忙就走了,后来听说去了南庄,眼下化马镇没有一个鬼子。” 柳惠道:“算小岛识相。” 隐约听见几声枪响,又道:“这儿距双子峰不足五里,等会走的时候,几位哥哥要加倍小心。” 秋霜凝露,冷风森森,陆青在几人当中功力最浅,汗一散尽,凉意顿时袭身,他把箱子扛在肩上,说道:“柳女侠,走吧。” 一行五人,穿过林子,脚踩荒草,发出了草叶折断的声音。 待登上一个土包,柳惠马上伏下身子,道:“小鬼子,够狡猾的。” 夏一凡向后一摆手,让身后三人止住身形,自己伏在柳惠身边,瞧着远处模糊的一株株大树,问道:“鬼子在哪?人多吗?” 柳惠知他眼力不及,道:“隐匿在树上,共有七人。” 夏一凡道:“用狙击枪干掉,不会发出声响。” 柳惠晃晃脑袋,道:“马圈的山梁上有两名游动哨,只要树上掉下一人,就会被他们发现。” 夏一凡观察了一下地势,说道:“惠儿,咱俩从西面绕过去,你负责干掉树上鬼子,山梁上的哨兵留给我。” 柳惠又晃晃脑袋,仔细盘算了一番,道:“把火折子给我。” 夏一凡递过火折子,问道:“你想干嘛?” 柳惠道:“你们等候在这里,等我除掉隐匿的鬼子和流动哨,用火折子发信号,你们看见信号再过去。” 她轻功实已入了化境,隐身潜行,仍是捷如飞鸟。 明月高悬,万物无所遁形,但柳惠身形闪了几闪,便隐没在山包草丛间,只看得狄云砸了咂嘴,道:“夏兄弟,你当师兄的,功夫自然要高过师妹,愚兄想不明白,你怎能……怎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顽敌?” 这种质疑,夏一凡已能坦然面对,说道:“我这师兄当的汗颜,惠儿功夫高过我十倍不止,我若去了,只能帮上倒忙。” 狄云似乎不信,道:“同门学艺,因受资质所限,会有高下之分,但也不至于如你所说,相差那么多呀!” 夏一凡道:“师傅说惠儿根骨俱佳,乃百年不遇之练武奇葩,她十三岁那年,武功便高我甚多。后来,我参加八路,因整日行军打仗,把功夫给荒废了。狄大哥,我武功即使不荒废,跟惠儿相较,武功能达到她三成就不错了。” 狄云见他说话坦诚,还以为他武功平平,转过话题,询问封一娘和封二娘一些情况,夏一凡据实相告。 陆青爬过来,说道:“夏兄弟,你跟柳女侠是夫妻吗?” 夏一凡道:“说夫妻尚早,她还没过门呢。” 陆青口才不错,什么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等词汇说了一大堆,用来赞美两人。 郭子豪向陆青呸了一下,道:“你拍马屁的功夫,绝对是超一流。” 陆青道:“你若有本事,也找一个能跟你配对的媳妇,我照样拍你的马屁。” 郭子豪笑道:“我这副尊荣,再找个身材威猛、面色漆黑的媳妇,走在街上,还不惊煞世人?” 见夏一凡捂嘴发笑,道:“小白脸子,不许笑啊,跟你商量个事,可好?” 夏一凡道:“那要看什么事。” 郭子豪道:“将来你跟妹子生的儿子,认我当干爹。” 狄云不待夏一凡开口,便即插口:“这是为何?” 郭子豪道:“我长得傻大黑粗的,要是有一个俊朗的干儿子,谁见了不得羡慕我呀!” 夏一凡轻轻一哼,道:“想得美,实话告诉你,惠儿心眼可不大,你口出粗言,她会牢牢的记在心里,等回到猫耳山,会当众用武功羞辱你这大块头,你若不磕头认错,性命难保呢!” 郭子豪对柳惠是一百个折服,真怕她当众动武,羞辱自己,但口上不能输人,道:“夏兄弟,我七十二路刀法可不是好惹的,十余年来,在我手底下能走上三十招的人,寥寥无几。” 嘿嘿一笑,又道:“玩枪嘛,我不是妹子对手,玩刀嘛,你和妹子联手,也不是我百招之敌。” 夏一凡道:“你牛皮吹大了,你比张五岳如何?” 郭子豪道:“我自是不如,但相差也是不多。” 狄云道:“我亲眼所见,张五岳那大好头颅,没用五个照面,便被柳女侠给斩了下来,你若不信,可问问草上飞,当时他也在场亲眼目睹。” 陆青道:“不用问,确实如此。” 郭子豪犯愁了,道:“夏兄弟,妹子心里真会惦记那茬?” 见夏一凡点头,颓然道:“这可如何是好?” 夏一凡有心吓他,道:“怪得了谁?还不是你自找的?” 郭子豪哀求道:“夏兄弟,这事只有你能帮上忙,哥哥求你了,让妹子绕过我那一遭。” 夏一凡有心逗他,道:“几个月前,八路军独立团的一个大官谩骂惠儿,言语还不算粗俗,但惠儿还是生气了,我极力相劝,可结果怎样?” 郭子豪道:“说下去。” 夏一凡道:“她不但当场把那大官毙了,还把他六名手下也全给杀了。” 郭子豪惊问道:“是在独立团的营地吗?” 夏一凡道:“是啊!当时团长还在场呢,不过这不算什么,有一次,鬼子动用了几千人马,把惠儿围困在南庄东边的一片荒山里,惠儿动怒,不但成功突围,还进入南庄把鬼子的军营给炸了,你说你那七十二路刀法,惠儿会不会放在眼里?” 第六十七章 双匣康洪(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陆青心中涌起了一股英雄情结,说道:“柳女侠能突破鬼子重重包围,简直就是赵子龙重生啊!” 夏一凡道:“当阳一战,曹孟德命手下兵丁不要射箭,欲要活擒,才让赵子龙有机可趁,突围出去。鬼子不同,布下层层火力网,欲置惠儿于死地。惠儿冒着枪林弹雨,左冲右突,击毙百余鬼子,最后全身而退。” 郭子豪位处夏一凡下方,没心思听他讲述柳惠以往的事情,想到自己回到猫耳山,或是被羞辱或是丢掉性命,心中一暗,左手抓着他右脚脖子,使劲的一握。 以郭子豪的力气,这一握虽非用上全部力气,但夏一凡已是禁受不住,只觉眼前一黑,痛得差点惊叫,道:“快撒手。” 郭子豪没有撒手,但已卸掉了力气,道:“夏兄弟,在众兄弟面前,我不能厚颜俯首尔尔,软语相求,看来我是死定了。” 狄云虽不知前因,但以他的聪明,也猜出了十之八九,说道:“夏兄弟,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夏一凡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郭子豪手上一紧,问道:“什么办法?” 这一握力气虽小,但夏一凡也感觉到疼痛,用力一挣,挣脱束缚,说道:“郭大哥,惠儿心软,最怕见不得好话,你想在众兄弟面前不失面子,又不能让惠儿动手,那你在回猫耳山之前,央求一番,博得她一笑,事情就没那么严重了。” 郭子豪精神为之一爽,道:“夏兄弟,不,以后叫你妹夫啦,哥哥知道怎么做了。” 夏一凡又讲了柳惠打鬼子的几件事情,三人听得如醉如痴、像疯像傻。 此时,柳惠伏在一个几米高的土包下面,观察好鬼子的藏身位置,却是一筹莫展。 原来七名鬼子分藏七株大树上,这七株大树距离很近,呈环形之势,不论那方来人,皆不能脱离树上视限。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柳惠焦急的程度达到了极点,忽然看见一只兔子在南面觅食,灵机一动,捡起一块鸡蛋般大小的石头丢了过去。 石头落地发出的清脆响声,不但惊跑了兔子,还把树上七名鬼子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 柳惠身形一窜,在鬼子相互询问时,窜到七株大树之间,双手一扬,七道寒芒闪过,七名鬼子要害部位中刀,立时毙命。 一名鬼子死后,重心偏离,头下脚上落下大树。 柳惠移形换位,抓住掉落下来的鬼子衣领,纵身一跃,立在一丈多高的树杈上,将鬼子放妥之后,收回发射出去的七枚柳叶飞镖,见脚下有条沟畔弯弯曲曲的通向南面山梁,暗喜:“天助我也。” 待摸上山梁,瞧见两名哨兵正背靠背的打盹,顺手折了一根两米长的木棒,正想掷出去,给鬼子穿一串糖葫芦,转念一想:“不行,他们这样死法,万一发出惨叫声,那就惊动了其他鬼子。” 轻轻放下木棍,潜近哨兵身后,凝功聚力,双手一推,一股绵柔之力彷如利剑,透体而出。 那两名哨兵似醒似睡中内腑受震,尽皆碎裂,身形却是保持原状。 山梁上石头累累,柳惠随处可以隐匿身形,她从西至东察看了一番后,悄然点燃火折子将四人召来,低声道:“你们又可以过手瘾了。” 此时,但见马圈入口处有两堆即将燃尽的篝火,尚在发出淡蓝色的火焰,两名鬼子端枪围着火堆来回走动,还不时地向四周看上一眼,南山坡上躺满了鬼子,正在酣然入睡。 陆青胆气不足,担心打响后鬼子反扑,说道:“鬼子这么多,咱们下手怕是要自讨苦吃。” 柳惠微微一笑,道:“咱们火力猛,突然下手,鬼子定然混乱不堪,已顾不得还手反击了。” 她拿过三十枚手雷在身前摆成三排,道:“师兄、狄大哥、陆大哥,你们三人轰炸东坡,南坡鬼子交给我和郭大哥。” 微微一顿,又嘱咐道:“仍手雷时不要吭声,身子要隐蔽,炸点要分散。” 话一说完,夏一凡、郭子豪等人各自选着位置,把一枚枚手雷摆在身身前,等候命令。 秋风凉夜,没有战斗任务的鬼子蜷缩着身躯,用睡觉打发着难熬的夜晚。 运输中队长井泉一夫是个老兵油子,黑天前,带着手下士兵早早抢占了南坡,把处于风口的东坡丢给了重机枪中队的士兵。 睡梦中,一名士兵说呓语,将井泉一夫吵醒了,他忍着尿意,看了一眼向西偏移的月亮,翻个身子继续睡觉。 忽然,炸雷响起,井泉一夫腾地跳起,片刻没有耽搁,凭着直觉往上方奔跑。 柳惠见突袭凑效,心头喜悦,运足功力,将手雷投向对面山梁。 剧烈的爆炸引起山体震动,数块大石脱落,砸死砸伤数名鬼子。 井泉一夫躲过一块滚落的石头,连滚带爬第一个逃到山顶,忽感觉下身湿漉漉的,以为受伤了,向随后逃上来的一名士兵喊道:“快拿出急救包给我包扎伤口。” 那名士兵惊魂未定,但长官发话,只得停下身子,颤声道:“伤在哪里?” 井泉一夫摸摸下身没有疼痛的地方,才想到自己尿裤子了,担心那士兵知道传扬出去,吼道:“滚。” 瞧那士兵向自己发怔,飞踹一脚,正踹在那士兵膝盖上。 那士兵身形不稳,摇晃几下,倒向南坡,未等滚落到坡下,身中无数弹片,枉送了性命。 井泉一夫透过浓重的烟尘看到慌乱的士兵,喊道:“快,都往我这里跑。” 当看到士兵置若罔闻时,不禁急得直跺脚,喊道:“蠢猪,这里的安全,快快的过来,快……” 大喊大叫中,脑中忽地一闪:“自己也是蠢猪,再喊几句,怕是遭来狙击手那要命的子弹了。” 撒开双腿,攀下山梁,边逃边喊:“井上君,快来支援,支那人的狙击手来了。” 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声,却没能传出多远,便淹没在隆隆的爆炸声中。 第六十七章 双匣康洪(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有个习惯,每逢与人拼斗,口中都会大喊大叫,见自己扔出的手雷均能掀翻几个鬼子,兴奋之余,忍不住喊道:“小日本鬼子,再吃这一枚。” 手雷出手后,耳边忽传来柳惠重重的一声“哼” ,想起她之前的嘱咐,赶忙闭上了嘴巴。 浓烟笼罩中,夏一凡发现很多鬼子涌向出口,奋力一掷,一枚手雷落在距离出口三十余米远的地方爆炸,炸飞的石块冲天而起,几名鬼子受伤倒地,勉力爬起,一瘸一拐的继续逃跑。 夏一凡接连又扔出五枚手雷,因距离不足,没能大量的杀伤鬼子,也没能有效的阻止鬼子溃逃的步伐。 柳惠投弹速度最快,不到二分钟便投光了身前摆着的手雷,左右一看,说道:“带上家伙,都跟我来。” 说着顺着山坡向西走。 夏一凡追上之后,道:“惠儿,我扔手雷正起劲儿,为何撤走?” 柳惠道:“腿快的,跑走了,腿慢的,非死即伤,继续轰炸,只能送那些山伤兵回老家,可你知道嘛,留下那些伤兵的狗命,对咱们颇为有利。” 话含玄机,让夏一凡想了很久,才道:“明白了。” 郭子豪道:“我没明白。” 夏一凡按照自己所思,说道:“惠儿留下那些伤兵,给鬼子指挥官出了一个难题,因为,任何战役,败走一方不会轻易丢下受伤的士兵,可带上还是累赘,常常给得胜一方创造良机。” 柳惠笑道:“师兄越来越能猜到我心中所想了。” 郭子豪恍悟后想讨好柳惠,阿谀道:“妹子的小脑瓜可真聪明,妹夫若是不说,我想破脑袋也不想出来。” 柳惠嗔道:“哪个是你妹夫?若再瞎叫,我撕烂你嘴巴。” 郭子豪嬉笑几声,道:“妹夫自然是一凡啦,他温文尔雅、潇洒倜傥、器宇不凡……” 柳惠噗嗤一笑,道:“粗人拽文,更让人受不了。” 郭子豪还想拽几句,把肠肠肚肚使劲儿搜刮了一遍,道:“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 柳惠听得勃然大怒,道:“郭子豪,你再胡诌,我把你立毙掌下。” 郭子豪一凛,心道:“我是赞美夏一凡,通过赞美他,博得妹子一笑,难道这方法不对头?” 他不通文墨,自然不懂诗中含义,暗暗一捅夏一凡,悄声道:“我只有这两句好听的话了,可妹子听了为何生气?” 夏一凡低声解释了诗中含义,郭子豪听后暗道:“自己真是呆瓜、蠢蛋,活该让妹子斥责。” 几人绕过马圈,来到西峰斜对面的一个石岗上。 柳惠见峰前鬼子并不多,暗笑一声,道:“可惜了双匣康洪一世英名,竟让几个鬼子给堵在了山上,大气不敢出一下。” 郭子豪道:“如果换成我‘黑锅底’,早下山把这几个鬼子砍了。” 夏一凡瞧鬼子布置简单,只用几块石头做掩体,心想:“凭双匣的枪法,只要将鬼子机枪手干掉,可不费吹灰之力解围。然而,双匣甘受鸟气,任鬼子欺辱,莫非是传闻不实?” 猜疑之时,忽见柳惠用狙击枪向东峰峰顶开了一枪,问道:“干吗?” 柳惠道:“峰顶上有个人探头探脑,我开一枪,吓唬吓唬。” 这一枪,子弹贴着峰顶而过,距峰顶那人不足一尺,那人听力甚佳,把头缩下峰顶,心中惊道:“子弹若是向东偏离七八寸,老子脑壳将多个窟窿。” 他不敢探头了,手脚并用,向峰下攀去。 柳惠从背上摘下掷弹筒,架好之后,道:“师兄,你用狙击枪拔掉三个机枪火力点,剩下的鬼子交给我。” 夏一凡道:“好,保准一枪一个。” 郭子豪问道:“我们三人干吗?” 柳惠道:“别多嘴。” 郭子豪见她面沉似水,心下惴惴,立时转过目光,不再说话。 鬼子机枪火力点呈三角形布置,夏一凡很快把十字线套在一名机枪手的脑袋上,轻咬内唇,食指扣动,那名机枪手头一歪,倒地而死。 夏一凡身子一翻,换了个位置,扳机一扣,又一名机枪手报销了。 郭子豪向狄云伸出大拇指,道:“佩服,估摸双匣的枪法不如他。” 当鬼子第三名机枪手爆头时,柳惠开始发射榴弹,一枚又一枚榴弹落在鬼子的掩体里爆炸。 那会儿,柳惠等人攻打马圈时,康洪坐在虎皮交椅上,一手支颌,一手握着驳壳枪,眉宇忽而紧锁、忽而展开,似乎想决定什么重大事情,而又下定不了决心,听见爆炸声,喊来把风的喽啰,问道:“怎么回事?” 那喽啰道:“不清楚,但看到东面偏北的山坳里黑烟滚滚,威势极猛,好像那里受到了强烈攻击。” 康洪喜形于色,道:“继续观望。” 等那喽啰走出山洞,心想:“自己孤傲半生,新朋旧友皆无,又与八路交恶,危难之时,是谁来仗义援手呢?” 他想到了郭子豪,自语道:“唇亡……” 刚说出两个字,隆隆之声戛然而止,心下一凉,暗忖:“未闻枪声,难道是日本人带来的弹药放在山坳里保管不慎,发生爆炸了?” 随即又摇摇头,又自语道:“日军军纪严明,战术素养又高,绝不会犯这样低劣的错误。” 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军师山长仁,问道:“方才的爆炸声,你怎么看?” 山长仁身穿的灰色长袍满是褶皱,用手掸了几下,又干咳了几声,道:“这个时间,正是狼群饥饿之时,估摸是日本人发现了狼群来袭,投掷手雷驱逐之。” 康洪听他说得有理,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化为泡影,失望之余,慢慢合上眼皮,右手向外一摆,道:“你走吧,让我清静清静。” 山长仁忽地瞪大双眼,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到康洪脸上,挥掌欲击,忽听洞外有人喊道:“师傅,师傅……” 山长仁收回目光,暗道:“龟儿子,老子让你再多活一会儿。” 第六十七章 双匣康洪(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来人名叫杨树润,乃是康洪最小的徒弟,立在师傅面前,道:“有六人手举白旗,欲投靠鬼子,被我捉住了,请师傅处置。” 康洪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道:“拉到大洞前,施以山规,然后丢进山涧里。” 那六人哗变乃受山长仁鼓动,其意是扰乱人心,此时,山长仁见那六人要受到极刑,赶忙一捐,说道:“当家的,不能施以极刑,眼下军心涣散,日本人攻山,绝难守住,我……” 康洪忽地把枪口对准山长仁的脑袋,喝道:“软骨头,你再说一个降字,老子打烂你的脑壳。” 山长仁唯唯诺诺,躬身退出山洞,趁人不备,施展开轻功,鬼魅一般攀上峰顶,若不是柳惠开了一枪将其惊走,怕是要在山顶上呆到天亮了。 杨树润走到洞口,左右一望,不见了山长仁,重新走回师傅面前,道:“我觉得五位师兄的死,跟病痨鬼脱离不了干系。” 康洪道:“他一个病夫,你那个师兄用一根手指不要他命?去吧,将那六个孬种处死后,把那挺重机枪抬到大洞前面,师傅不信日本人能攻到这里。” 杨树润道:“师傅想放弃山道上的关卡?” 康洪轻轻一叹,道:“那几个关卡,日本人大炮一响,还不是烟飞灰灭?与其白白送命,还不如做困兽之斗。” 杨顺润道:“师傅高明。” 他将六人带到大洞前,亲自施刑,用刺刀在每人身上对穿了三个窟窿,又一一挑下山涧。 康洪耳听着一声声惨叫,骂道:“这几个熊包,想投靠日本人,死了也活该。” 忽然,山体震动,接着传来隆隆巨响,立马冲出洞口,喊道:“日本人开始攻山了,弟兄们做好准备,跟老子流尽最后一滴血。” 待把机枪架好,向杨树润说道:“留下十名兄弟,只要日本人走上栈道,就用子弹招呼,其他人先躲在山洞里。” 山长仁轻功绝妙,下山的路径又极为隐蔽,双脚落在栈道上竟是无人发现他从峰顶下来。 他背靠石壁,干咳一阵,吐出一口轻痰,才慢悠悠走进山洞,说道:“当家的,咱们拼不过日本人,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康洪飞起一脚,将山长仁踢翻,骂道:“你个龟孙子,一再劝老子归降,安的是什么心?来人,把他给老子丢到山涧里。” 两名喽啰将山长仁架起,拖着便往洞外走。 山长仁叫道:“且慢。” 双臂一晃,两名喽啰直觉手臂一麻,皆松手倒退了一步,均想:“看不出一个糟老头子,劲儿倒是蛮大的。” 康洪没瞧出异样,道:“山长仁,你还有何话可说?” 山长仁道:“当家的不想归顺日本人,也不用死守栈道。” 咳嗽几声,又大口喘息几下,道:“只要咱们毁了栈道,日本人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攻不进这个山洞。” 康洪道:“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栈道一毁,你能活着离开山洞?” 山长仁道:“能,咱们用衣服拧成绳子,滑下山涧,再从南面攀上来,即可……” 杨顺润越听越气,运气于臂,双掌齐出,快如闪电般击向山长仁胸部。 山长仁边退边道:“少当家的别动手,老夫说出的法子不行,就当老夫放屁了。” 他脚步后退看似缓慢,实则快速无比,只是在场没之人受武功修为限制,高手作伪,难于发现罢了。 杨树润掌缘碰上山长仁胸上时,力道恰好消失,但山长仁好像受了重击一般,身子倒飞一丈多远,啪打一声落在洞口。 康洪以为徒弟这一掌会要山长仁的老命,却见他喉中发出了几声干枯苦涩的笑声,而后慢慢爬起,暗暗奇怪:“树润双掌击实,少说有三百斤的力道,凭山长仁一个病夫,如何禁受得起?” 杨树润双掌一错,喝道:“老鬼,滚出去,别再这里烦我师傅。” 山长仁吸了一口长气,脚步蹒跚着走上了栈道,听爆炸声停止了,来到西边尽头,观望几眼,喊道:“当家的,日本人没有攻山,而是退走了。” 康洪大步跑来,眺望良久,陷入了苦思。 山长仁道:“阎王没有把地狱的大门打开,咱们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康洪道:“是谁打跑了鬼子?能是郭子豪吗?” 山长仁心里清楚,却不愿说出,暗骂:“小日本,真他奶奶的没尿性,几百人打三个,还让人家给打跑了,简直是蠢到家了。” 杨树润道:“师傅,敢跟日本人较量的,也只有八路。” 康洪叹了口气,道:“危难之中,八路施以援手,我……我可怎么面对人家啊!” 原来康洪仗双枪把刘黑七救走之后,见刘黑七还想回泰安重操旧业,苦劝之下,不能更改其志,便孑身一人来到博山闯荡。 康洪名声响亮,各路豪杰纷纷来投,几年间便网罗了八九百人。 八路军教二旅和鬼子都看中了其实力,派人来争取,康洪晓以民族大义,杀了鬼子特使,参加了八路军,暂编为教二旅独立团。 适逢鬼子大扫荡,独立团被鬼子包围了,死伤五百多人才跳出包围圈。 康洪见手下弟兄死伤大半,懊悔不已,又想到八路生活清苦,心灰意冷之下,命人脱掉军装,来到双子峰占山为王。 山长仁奸笑一声,道:“八路来解围,无外乎想把咱们重召麾下。” 见康洪满脸都是难色,又道:“八路不能大碗喝酒,也不能大碗吃肉,身上出了汗毛就是虱子,依我看,这个八路说什么都不能当了。” 康洪无颜面对八路,说道:“军师,我不想见八路,怎样才能避开?” 山长仁眼力极好,望着向东溃走的鬼子,暗暗骂了几句,道:“趁八路追击之际,咱们放弃双子峰,快速离开这里,到南边三十余里外伏虎岭安身。” 康洪完全失去了主张,说道:“军师,听你的,告诉弟兄们做好撤离准备。” 第六十七章 双匣康洪(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鬼子溃退后,柳惠并没有带人追击,而是望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双子峰,心中盘算着如何将康洪收服手下。 一名被榴弹震晕的鬼子苏醒过来,瞧着躺在血泊中的同伴,惊呼一声,抬脚向西跑。 郭子豪搬起一块大石头,等那鬼子跑到石岗下面,说道:“阎王请客,你这小鬼不能不去。” 只听一声脆响,那鬼子脑浆迸裂而亡。 短暂的平静后,柳惠发现东西二峰人头攒动,说道:“师兄,山上人往来奔忙,是要干吗?” 郭子豪接话道:“撒腿子呀!” 柳惠对土匪黑话知之不多,问道:“什么叫撒腿子?” 郭子豪道:“土匪遇见硬茬……” 柳惠见土匪背着大包小裹往山下走来,岔话道:“我知道了,不就是风紧扯呼吗?” 郭子豪道:“对,撒腿子、扯呼、跑路都是一个意思,当土匪的都深谙此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不会等着挨宰。” 狄云道:“山上土匪危机已除,还跑什么?” 郭子豪道:“不知道。” 瞥眼一瞧柳惠,又道:“也许妹子知道。” 柳惠道:“我又不是土匪肚里的蛔虫,知道什么?” 郭子豪本想逢迎几句,却听柳惠说道:“你们呆在这里,我去臊臊康洪。” 夏一凡道:“算了,康洪乃亡命之徒,惹急了会跟你玩命。” 柳惠道:“跟我玩命,那他太高估了自己。” 说着长身而立,背上秀发被风吹向一侧,飘飘落落,给人以一种美的享受。 康洪手持双枪走下东峰,望了一眼地上死去的鬼子,又向东瞧了瞧,说道:“树润,你押后。” 说着迈开大步向西走去。 柳惠望着越来越近的人群,突然吟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吟到后来,声调激昂,仿佛让人回到了金戈铁马的年代。 康洪闻声止步,望着石岗上纤细的倩影,暗暗惭愧,扪心自问:“此女豪气,而我须眉男子又怎样呢?” 柳惠身子一纵,宛如御空飞行,轻轻地落在人群前。 山长仁心头一震:“幻云步,她是云萝的后人,想必云萝也来了。” 压制住内心的惊慌,左右张望。 几名土匪抢在康洪身前,齐声喝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柳惠道:“闪开,让你们当家的说话。” 康洪喝退手下,道:“我乃康洪,不知女侠深夜来此,有何见教?” 柳惠打量康洪,见他四十多岁年纪,满脸胡须,眉骨突出,身材又瘦又高。 恰在这时,杨树润从后面上来,瞧一个女子拦在路中央,喝道:“小小女子,竟敢拦路,也不睁开眼睛看看爷是谁?” 柳惠讥笑道:“在女子面前装爷,可在鬼子面前装孙子,亏你还是个男子汉。” 杨树润被讥讽的热血上冲,把峨眉双刺拿在手中,怒道:“再敢胡言乱语,我废你一双招子。” 柳惠道:“说你在女子面前装,半点也不差。” 杨树润暴喝一声,双刺势出如风,电闪而至。 柳惠摘下狙击枪,左手腕部一抖,使出判官笔的招数,分点杨树润双手“外关” 穴。 杨树润收手不及,双腕一麻,峨眉双刺掉落地上。 柳惠往前一送,枪口顶在杨树润胸口上,说道:“这点道行,以后别在我面前装爷。” 杨树润激怒攻心,叫道:“臭丫头,有种打死我。” 柳惠枪口一震,将杨树润震退一步,道:“你既然这样说,那就别怪姑奶奶心狠手辣了。” 右手一拉枪栓,将子弹上膛。 康洪生性护短,本想出手替徒弟找回过场,但考虑对方绝非一人,恐有人埋伏暗处打冷枪,当即将徒弟拉向一旁,说道:“请女侠报出名号。” 柳惠瞧他嘴上客气,而眼神傲慢,心中不免有气,说道:“凭双匣的名头,还不配知道姑奶奶的名号。” 伸指虚空一划,地上留下一条笔直的横线,又道:“越过此线者死。” 她将“死” 字拉个长音,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康洪武功泛泛,但风来雨去,见识却非同一般,瞧着那道深达寸许的横线,立马收回轻视之心,抱拳道:“女侠功力深奥,在下佩服,还望赐告大名。” 柳惠做事并不过分,见施展功力起到震慑作用,说道:“我叫柳惠,江湖人抬爱,把我跟两位师姐合称为‘江湖三女侠’,实乃当之有愧。” 康洪曾经风闻“江湖三女侠” 如何了得,当即说道:“三女侠剑胆琴心,率领众豪士,打得日本人闻风丧胆、汉奸亡魂,乃百姓之幸也。” 柳惠用枪头将峨眉双刺挑给杨树润,掏出抹布擦了擦枪管,道:“枪也好,剑也罢,只要在我手中,皆让鬼子亡魂。” 声音虽轻,但从她口中说出,真乃震撼有声。 在场多数人听了肃然起敬,而只有少数人脸现不屑之色。 山长仁已退到人群中,向两名心腹暗暗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心腹会意,端枪瞄准了柳惠的脑袋。 柳惠敢一个人现身拦路,一个是技艺非凡,再一个是胆大心细,当见两个枪口对准自己时,一晃眼间,身体横移三尺有余。 枪响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听见两声闷响,那两个开枪之人已被柳惠抛出了人群,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柳惠跃出人群,立在那两人身边,道:“暗中打冷枪,只是枪法不如人意。” 那两人口中喷血,虚弱的叫道:“军师救我,军师……” 山长仁万想不到两枪均都打空了,失望之余,走过去两枪将那两人打死,说道:“敢对柳女侠不敬,死有余辜。” 柳惠瞧他年约六十,面色焦黄,形容枯槁,一副奸人模样,心下没有好感,说道:“你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莫不是暗嘱手下动手?” 山长仁心道:“好精明的女子。” 哈哈一笑,道:“我山长仁虽说不算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做出宵小之事。” 柳惠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着两道锐利的目光盯向了山长仁。 第六十七章 双匣康洪(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康洪急于跑路,喝退山长仁,让人将两具尸首拖到一边,拱手道:“柳女侠,属下冒犯,还请见谅。” 柳惠淡声道:“没什么。” 康洪道:“女侠若是见谅,还请让开道路,放我等离去。” 柳惠不好直接开口将人留下,又不甘心将人放走,沉吟片刻,道:“想当年双匣单骑救主,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如今,慑于鬼子淫威,成了惶惶之丧家犬,哈哈……” 康洪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要发火,只见山长仁咳嗽几声后,喝道:“闭嘴,当家的要做什么,岂容你这山野村姑来干涉?” 说完话喘气如牛。 柳惠冷哼道:“病痨鬼,你说话客气点,若不是我赶走了鬼子,你们还在山上烧香磕头呢!” 山长仁故作惊讶,道:“你……说是……你打跑了日本人?” 柳惠冷声道:“他们不是人,是鬼,以后在我面前只许提‘鬼子’两个字,不许提‘日本人’三个字。” 山长仁嘴里挤出几声干笑,道:“柳……女侠,有话好说。” 说着蹒跚着脚步,躲在了康洪身后。 这时,康洪收敛起火气,道:“柳女侠,以你一人之力,便令鬼子逃遁,我康洪佩服,佩服!哈哈!” 笑声中明显带有苍凉之味道。 柳惠道:“当家的乃当世英雄,柳惠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何要躲避小鬼子?” 康洪心想:“我哪是躲小鬼子?我是躲八路啊!你既然这样问了,我就装一次孬种。” 长声一叹,道:“柳女侠,鬼子枪炮厉害,双子峰又是绝地,我若不躲,鬼子再次来攻打,我死了不打紧,可三百多号弟兄的命不能丢在这里啊!” 柳惠从他话语中听出言不由衷,但不明其故,也不好当面问明,说道:“当家的,只要你尊我为总瓢把子,双子峰便是你的地盘,鬼子若再次来犯,我会让他们尸骨无存。” 康洪想自己开始追随刘黑七,后投奔八路,如果再投靠别人,怕道上人说他是三姓家奴,当下苦苦的一笑,道:“柳女侠,非是我不识好……歹,而是实在有……难言的苦衷,我……” 柳惠瞧他说话吞吐,说道:“当家的要去哪里安身?” 康洪坦言相告:“伏虎岭。” 柳惠问道:“伏虎岭在哪?” 康洪道:“西南三十里外。” 柳惠挥掌扫平划下的那条线,道:“当家的,我可以让路,但有一事相求,还请你应允。” 康洪距离柳惠丈余远,明显感到掌风袭体,身形不稳,晃了几晃,说道:“柳女侠对康某有解围之恩,有事只管说,我定当照办。” 柳惠道:“最近,我有一批粮食要运抵这里,如果路过伏虎岭,还请你放行。” 康洪道:“请柳女侠放心,你的粮食若在伏虎岭丢失一粒,我康洪提头来见。” 柳惠双拳一抱,道:“我柳惠先谢过了。” 康洪抱拳回礼,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朝一日,我康洪定当厚报柳女侠相助之恩。” 说着带领众匪便走。 柳惠笑道:“康大当家的,要走也不急在一时啊!你看弟兄们身背的破枪,都丢了吧!这里和马圈里鬼子丢下的枪支、弹药你们尽可以拿走。” 康洪听了大为感动,道:“柳女侠,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说罢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子喊道:“按照柳女侠的吩咐,大家赶紧行动。” 半个小时后,康洪与柳惠拱手告别。 柳惠望着渐渐远去的人群,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丝隐忧:“病痨鬼临走时,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他眼睛明亮,太阳穴平平,分明内外功修炼已达化境,可为何走路步履蹒跚?……” 方才,夏一凡心里没有别的,全是对柳惠的担心,很怕一言不合,柳惠与对方大打出手,见康洪带人走远了,跃下石岗,快步跑到柳惠面前,瞧她凝眉沉思,问道:“在想什么?” 柳惠掸掉他身上尘土,道:“没想什么。” 夏一凡瞧她眉毛依然凝结在一起,有心逗她一下,道:“你可不许想别人呀!” 柳惠身子一旋,抬脚轻轻地踢了他屁股一下,娇声道:“臭师兄,再胡言乱语,我揪掉你舌头。” 郭子豪听了笑道:“妹夫,自找苦吃了吧。” 陆青道:“黑大个,你懂什么?人家那叫打是亲骂是爱。” 狄云道:“是啊!若不然,柳女侠一脚踢实了,一凡兄弟保准飞出三丈远。” 柳惠白了几人一眼,道:“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望了望双子峰,又道:“康洪有难言之隐,不肯归顺我,不过临了,我让康洪欠了一份人情。” 郭子豪道:“黑道人物最是恩怨分明,欠下人情,必定要还。” 柳惠道:“我倒不希望还,心里不忘就好。” 一语双关,郭子豪、狄云、陆青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均道:“是。” 柳惠见三人表情尴尬,话头一转,道:“鬼子不撤走,咱们就继续找他们的麻烦。” 五人脚步轻捷,走出六七里,不见一个鬼子身影,心中均是纳闷。 转过一处弯,夏一凡落在了柳惠身后,郭子豪赶上他,悄声道:“你想不想制服老婆?” 夏一凡反问道:“你有办法?” 郭子豪道:“我逛过窑子,别说婊子,就连老鸨……” 声音虽小,却怎能瞒过柳惠? 只听柳惠叱道:“黑大个子,你心可真大,不想想明天在弟兄们面前如何过关,却还有心胡言乱语。” 郭子豪赶忙跑到柳惠身前,道:“妹子,等回到猫耳山,哥哥跪在老鼠洞前,让你使劲打,哥哥绝不还手。” 柳惠凤目一瞪,道:“你必须还手。” 郭子豪笑道:“我若还手,你打的更凶不是?嘿嘿,你当我傻呀!我才不傻呢!” 柳惠气道:“你耍赖不成?” 郭子豪道:“你放过我这一遭,哥哥现在就给你磕头,成不成?” 柳惠哼道:“不成,谁让你骂我了,骂我的人都得死。” 第六十七章 双匣康洪(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做了一个下蹲动作,郭子豪马上领会,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妹子,我不走了,快快出手打死我。” 柳惠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道:“你这么大个头,撒泼打赖丢不丢人?难为情不?” 郭子豪瞧狄云、陆青都把身子背过去了,抓起两把砂砾抛在两人头上,道:“我丢人丢给了自家人,也没什么难为情的。” 柳惠慧眼识人,虽认识郭子豪不足一日,但已看出,他是一个刀架在脖上眼都不眨的汉子,眼下用耍赖的方法对付自己,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妹妹,当下一笑,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计较了。” 郭子豪挺身站起,道:“别说一件,十件、二十件,哥哥都答应。” 柳惠道:“好,限你三日内,背会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郭子豪小时候念过半年私塾,常因背诵文章挨先生板子,当下一听,道:“妹子,哥哥求求你,换…… ” 柳惠笑道:“不换,这是我的山规,你不但要会背,还要不折不扣的遵守。” 瞧郭子豪一脸苦相,立马撂下脸子,道:“到底背不背?” 郭子豪忙道:“背,我背。” 狄云笑道:“黑锅底,万料不到你也会怕个人。” 郭子豪道:“钻云燕,少说风凉话,这不叫怕,她是妹子,我是哄妹子开心。当然,还有折……服,双匣不是吗?你们不是吗?” 狄云由衷地说道:“是啊!莫瞧柳女侠年纪不大,武功心智却无不高人一筹,我等追随后,打鬼子、除汉奸,即使死了,也会博得一个好名声。” 陆青也想表白,刚要张口,只听柳惠说道:“你们都别说了,快跟我走吧!不然鬼子的身影都猫不着了。” 天将黎明,月亮隐没,山野里漆黑一片。 柳惠等人走出不远,发现了鬼子踪影。 鬼子似乎很怕暴露行径,未点火把,抬着伤员,摸黑向西南而走。 柳惠向郭子豪悄声问道:“西南方向通往哪里?” 郭子豪道:“伏虎岭。” 柳惠追出一二百米,忽地停下脚步,道:“咱们回去。” 夏一凡问道:“为啥?” 柳惠道:“康洪去了伏虎岭,想做缩头乌龟也不成了。” 夏一凡道:“他能是鬼子对手?” 柳惠道:“康洪原有一挺重机枪,又有我给的三挺歪把子,不会……” 话未说完,忽地“呀” 了一声。 原来她发现一块巨石后面忽然闪出两个蒙面人,将走在后面的两名鬼子击倒,扛在肩上,身形纵了几纵,便消失在东边的乱石岗里,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夏一凡视力受黑夜所限制,看不到前面发生的一幕,听她声音有异,问道:“咋啦?” 柳惠道:“胆子够大的,竟然从鬼子人群里给掳走了两人。” 夏一凡惊愕道:“真的?有几人?” 柳惠道:“两个,身法比你好。” 夏一凡道:“那应该是武林绝顶高手。” 柳惠轻声笑道:“鬼子给造蒙了,没敢追击,全都藏起来了。” 夏一凡道:“咱俩用掷弹筒轰他们一会。” 柳惠道:“不,爆炸声一响,鬼子极可能丢掉伤员,轻装逃走,那样的话,康洪准备的时间就不够充分了。” 郭子豪想瞧瞧那两人的真面目,催道:“妹子,快带我们去截住那两人,看看是何方神圣,竟敢在老虎嘴上拔须子。” 柳惠也有此意,道:“好。” 追了十几分钟,天色已经发白,那两人踪影皆无。 五人有些气馁,忽见两只喜鹊从南边飞来,不约而同的拔脚向南跑去。 攀上一道石岭,柳惠向下一瞧,悄声道:“原来是那和尚。” 夏一凡仔细瞧去,只见两人皆穿僧衣,手拿黑巾,相视而笑。 一人光着头,身材壮硕,脚下踩着一名鬼子。 一人身材跟惠儿差不多,头上挽着长发,背插一支宝剑,从装束看应是个女子。 这时,只见光头和尚收敛笑容,瞪着眼睛说道:“欣儿,你怎不听话?” 欣儿把手掐在腰上,气呼呼的道:“一了和尚,你竟敢说我,看我理你不?” 夏一凡听到这里,向柳惠说道:“一了应是和尚的法号,欣儿应是那女子的乳名,两人一会儿相视而笑,一会儿怒目相向,看来关系很复杂。” 柳惠未及说话,只见一了和尚将脚下鬼子踢了个翻滚,又一脚踹断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木,道:“一了便是猫耳山前露相的和尚,武功不比二师姐差多少。” 夏一凡道:“应是个隐世高人。” 一了和尚搬来二块大石分别压在两名鬼子腿上,粗声说道:“敢直呼和尚法号,你不要命了?” 欣儿蹲下身子,哭道:“一了和尚,一了和尚,我叫你一百遍一了和尚,你不喜欢听,就一掌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是有娘生无娘养的苦命丫头,不是,是苦命小尼姑。呜呜……” 一了和尚听见哭声,顿时慌了手脚,用僧袖抹掉欣儿的眼泪,道:“欣儿乖,乖,和尚爹错了。” 拿过欣儿的小手,道:“打和尚爹几下,解解气。” 欣儿抽回小手,宛然一笑,道:“和尚爹,你说你错在哪里?” 一了和尚想了半晌,忽地又把眼睛一瞪,道:“和尚爹没有错,是你错了。和尚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碰男人,男人碰不得,可你就是不听。” 顿足一下,续道:“你今晚不但碰了,还把臭男人扛在肩上,把和尚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哼!今天,和尚爹绝不饶你,你回去念五百遍清心咒,若心还静不下来,那就再念一千遍。” 柳惠听了暗笑,心想:“一了和尚武功虽是不凡,但脑子却有些混沌。” 只见欣儿躲了一下小脚,道:“一了和尚,和尚爹,你不讲理?” 一了和尚拽过那根踹断的树木,一面去枝一面问道:“和尚爹怎不讲理了?” 欣儿道:“你说带我来捉鬼子,你捉一个,我捉一个,你说说我捉的鬼子不背、不抱、不抗,那怎么弄回去?” 一了和尚恍然一悟,道:“是呀!和尚爹怎没想到呢?欣儿,是和尚爹糊涂了,你可别跟和尚爹生气呀!” 说着放下丈余长的树木,走到鬼子身边开始卸绑腿。 第六十八章 和尚尼姑(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欣儿把黑巾揣在怀里,含泪道:“和尚爹,你遇事对我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睛,我心里即使有气也是不敢生的。唉!如果娘活着该多好啊!她老人家一定会呵护我、袒护我。只是娘让你给气死了,你说你为什么要气死我娘?” 一了和尚似乎尘缘未了,面带凄色,低呼了几声“小翠” ,说道:“和尚爹如果知道练武会把你娘气死,才不会练武了呢!你娘啊,大事小事全都装在心里,嘴上不但不说,脸上还丝毫看不出来。” 他嘴上说话,手并没闲下来,把两名鬼子四马倒攒蹄给捆了个结结实实,当看见鬼子腰上挂着的手雷时,顺手摘下来一枚,在手心上颠了颠,道:“欣儿,这个铁疙瘩有纵横刻槽,还有个小铁环,黑吧醋溜的怪好玩,给你。” 手腕一抖,用发暗器的手法向欣儿丢了过去。 一了和尚这一举动把柳惠等人吓了一大跳,只见欣儿亮左掌,等手雷飞到近前,挥掌轻轻一拍,不等手雷落地,伸右手抄在手里。 她晃了晃手雷,道:“和尚爹,这铁疙瘩是空心的,里面好像装有东西,只是不知装些什么。” 一了和尚笑道:“欣儿好笨,你把它砸开不就知道了。” 欣儿道:“是啊!还是和尚爹聪明。” 她把手雷放在地上,弯腰搬起了一块石头。 柳惠不敢往下看了,忙站喊道:“欣儿,不要砸,砸了会爆炸。” 说着走下石岭。 欣儿抬头向上瞧,说道:“和尚爹,麻烦来了。呀!这小姑娘好漂亮啊!比欣儿还俊,可……她咋知道我名字呀?” 一了和尚瞧着陆续下来的五人,道:“是啊!把和尚爹弄糊涂了。不过,我见过那小姑娘和黑大个。” 欣儿丢掉石头,俏眼盯在夏一凡身上,道:“那黑大个儿比和尚爹还粗壮,但不可怕,倒是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和尚爹要防着点。” 一了和尚道:“女孩家一般擅长小巧功夫,内力却是平平,可这个小姑娘不同,有着惊人的内力,举凡天下,无人是其敌手。” 欣儿道:“和尚爹的眼力绝佳,欣儿再过二十年,还是不如呢!” 一了和尚转动目光,发现欣儿脸颊上挂着晕红,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目光瞧去,笑道:“欣儿,你跟你娘一样,看上中意的男人,脸蛋红彤彤的,好看极了。” 欣儿转过身去,道:“不许说我。” 一了和尚道:“那小伙子英俊文雅,长身玉立,实是个罕见的美男子,只可惜欣儿是个出家人,要不和尚爹非召他为婿不可。” 欣儿褪去红潮,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这还不是怪和尚爹?打小就让欣儿长伴孤灯,你也真忍心。” 两人一说一搭,声音毫不掩饰,全然不怕别人听见。 夏一凡面嫩,听两人毫无顾忌的谈论自己,不由得低声骂道:“疯和尚、疯尼姑,跳出红尘三尺,竟还谈论男女情事,佛祖若是知晓了,绝不相容。” 柳惠笑道:“师兄,不要生气呀!你看小尼姑长相俊俏、面颊白嫩,你若收她做小,岂不是大享齐人之福?” 郭子豪未等夏一凡应话,抢先说道:“那可不成,妹夫是妹子一人的,别人想分一杯羹,我黑锅底不答应。” 柳惠道:“郭大哥,我跟师兄开玩笑,你可不许多事。” 身形一纵,落在一了和尚和身前,道:“大和尚,咱们又相见了。” 一了和尚双掌合十,道:“小施主,风尘仆仆,想必这一夜又造了不少杀孽。” 柳惠道:“是,但不是妄造杀孽,而是把‘十不善业’的罪恶之人送入了阿鼻地狱。” 一了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问道:“可是外来鬼?” 柳惠手指那两名鬼子,道:“全是一身黄皮。” 一了和尚道:“外来鬼可杀,也可辱呀!” 将一名鬼子吊在树杈上,闭上双目,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念些什么经纶。 自夏一凡站在一旁,欣儿的眼光没再离开他脸儿,郭子豪、狄云、陆青怎么瞧她,柳惠与一了和尚说些什么,她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中所有,便只夏一凡一人。 夏一凡被瞧得浑身不自在,向柳惠说道:“咱们走。” 柳惠道:“等等。” 捡起那枚手雷,递到欣儿眼前,道:“知道它叫什么吗?” 欣儿摇头道:“不知道。” 柳惠道:“它是鬼子造的手雷,你才用石头砸,可能会引起爆炸,取了你爷俩性命。” 欣儿对这话漠不关心,道:“一副臭皮囊,早死早托生啦。” 接过手雷一摔,只听啪地一声,手雷弹起一尺多高,落在地上不动了。 柳惠瞧着欣儿的娇憨模样,笑道:“欣儿姑娘,做事不能孟浪。” 用脚一勾,手雷弹起,抄在手中,道:“这铁环是保险销,扯掉之后,在硬物上磕一下就会爆炸。” 一了和尚不信,停止念经,叫道:“欣儿,别听她骗人,你试试,看能不能爆炸。” 欣儿憨笑道:“和尚爹,欣儿不傻,她是拿话吓唬人,好把铁疙瘩据为己有。” 摊开手掌,道:“把铁疙瘩给我。” 柳惠把手雷放在她掌心上,道:“欣儿姑娘,我说的是实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欺骗。” 欣儿认准她在骗人,正色说道:“女施主,你长相可爱,但长了一张骗人的小嘴,贫尼不喜欢,你走吧!” 柳惠转身让郭子豪打开袋子,道:“欣儿姑娘,你看我们有这么多枚手雷,值得骗你一个吗?” 欣儿格格娇笑,道:“哟!你骗人的功夫真是修炼到家了,骗来这么多呀!” 这话把夏一凡、郭子豪等人都给逗笑了。 柳惠也是噗嗤一笑,见她憨态可人,绝无讥讽之意,道:“欣儿姑娘,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 欣儿道:“你别一口一个欣儿姑娘,叫我欣儿尼姑好了,至于怎么让我相信,除非……把袋子里的铁疙瘩全都归我,不然的话,你即使说得口灿舌花,我也不会相信。” 第六十八章 和尚尼姑(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早让欣儿给说烦了,骂道:“小尼姑,喋喋不休,净放你娘的轻巧屁。” 欣儿脸罩寒云,单掌一横,道:“黑施主,你骂我也就罢了,但千不该万不该把我娘给捎带上,接招吧。” 啪啪两声,击在郭子豪胸部。 这两掌来得好快,郭子豪待要伸手挡架,胸部早已中掌,忍住疼痛,道:“小尼姑,身手不赖呀!” 举起大拳头,猛地砸向欣儿。 柳惠进身,挡住郭子豪的拳头,道:“大哥别多事。” 转身面向欣儿,问道:“欣儿可是你的法号?” 欣儿摇头道:“欣儿是娘给我起的乳名,并非法号,至于法号嘛,师傅说等我剃度的那天,才能赐予。” 说着揪下手雷上的拉环,抬脚欲往鞋跟上磕。 柳惠吓了一跳,左手倏地伸出,拍在欣儿右臂天府穴上。 欣儿右臂发麻,手雷拿握不住,从手中脱落。 柳惠用左脚背接住手雷,向上一挑,将手雷挑向空中,随即跃起身子,把手雷拿在手中,笑道:“欣儿尼姑,使不得。” 欣儿迷惘了一阵,道:“女施主,把铁疙瘩还给我。” 柳惠笑道:“你的东西我不会要。” 正要教欣儿使用方法,忽见一了和尚纵身扑来,一斜身,躲过了一击,道:“大和尚,且慢动手。” 一了和尚伸出他那蒲扇般的大手,道:“快把宝贝疙瘩给我。” 柳惠道:“你认为这铁疙瘩是宝贝?” 一了和尚怒道:“不是宝贝,你抢什么?” 柳惠知道跟他爷俩说不清道不明,只有试过了,他们才会相信,于是说道:“大和尚,你看我把这铁疙瘩扔出去,就知道它是杀人利器了。” 说着磕了一下,把手雷丢出去,落在前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爆炸,溅起了一团烟雾。 一了和尚和欣儿怔怔地望着那团烟雾,心中后怕不已。 柳惠笑道:“欣儿尼姑,我没骗你吧?” 欣儿点了点头,慢慢转过身子,道:“臭和尚,你差点害了亲生闺女。” 一了和尚后缓缓退了两步,憨笑道:“哪想到鬼子的玩意会害人?和尚爹还真以为是宝贝疙瘩呢!” 欣儿道:“那是要命的宝贝疙瘩。” 瞭了一眼柳惠,道:“和尚爹,女施主内力淳厚,方才没怎么运功,就把铁疙瘩掷出一百多米远,欣儿再练五十年怕也是做不到。” 一了和尚道:“在猫儿山前,和尚爹跟她比试过,败得一塌涂地,她有如此高深的内力,莫非在娘肚子里就开始习武?” 欣儿反问道:“婴孩在娘肚子里能习练武艺?” 一了和尚道:“你娘聪慧绝伦,应该知道的,可惜她死了。” 欣儿把目光移到柳惠的小腹上,道:“怕是不能。” 一了和尚叨咕了几遍“小翠” ,忽而说道:“你娘说了,若传授得当,婴孩是可以在娘肚里习武的。” 抬手指向柳惠的小腹,道:“不可能,那么小的地方,婴儿怎么伸胳膊?又怎么踢腿?” 一了和尚道:“你娘说的,绝对不会错。” 欣儿道:“我知道的,娘在和尚爹的心理就如观世音菩萨,即使说错了,和尚爹也是认为对的。” 一了和尚道:“你娘说的确实对,不然女施主怎么会有高深莫测的武功?” 两人童心甚重,说话声音很大,根本不怕旁人听见,往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起来。 柳惠听爷俩辩个不休,言辞愈来愈激烈,担心他们大打出手,说道:“好啦,你们不要争辩了,我武功是从三岁起修练得来的。” 一了和尚听了立时搭下眼皮,道:“小翠啊小翠,原来你也有说话错的时候。” 他好像失望过甚,左右脚交替踢出,踢飞了一块块石头。 狄云、陆青惊得连连后退,很怕一块石头砸落在自己身上。 欣儿抱住一了和尚一只胳膊,说道:“和尚爹生什么气呀?圣人还有说错话的时候,何况是娘呢?” 一了和尚听了大为宽心,道:“是啊!是啊!” 欣儿瞥眼瞧见柳惠向自己发笑,道:“和尚爹,女施主是好人,对咱们没有恶意,那铁疙瘩不好玩,都给她吧。” 一了和尚窜到挂在树杈上的鬼子身边,摘下一枚手雷丢向郭子豪,叫道:“接着。” 郭子豪慌忙接住,喊道:“别扔了,我自己来摘。” 一了和尚锤了一下脑门,道:“我真是糊涂,这铁疙瘩扔出去能爆炸伤人,怎给忘了?” 他不敢再碰手雷,纵身一跃,从郭子豪头顶飞越过去。 柳惠瞧一了和尚身材粗壮,但身子从空中掠过时,有如轻燕,姿势美妙至极,落在了一块巨石后面,不由得脱口赞道:“好功夫。” 欣儿跳将过来,道:“和尚爹的功夫再好也是不如你。” 拉过柳惠一双手,道:“方才误会你了,可别跟我生气呀!” 柳惠瞧她天真浪漫,说话毫无心机,笑道:“你们从哪儿来?为什么要捉鬼子?” 欣儿道:“我们是从范家庄来,庄里的老施主、小施主都说没见过鬼子,不知长什么样,和尚爹听说后,做了两个铁笼子,吊在村西一棵大树上,跟我说捉两个鬼子放进去,供施主们观赏。” 柳惠听了大为惊奇,冲口而出:“你爷俩把鬼子当成了野猪不成?” 欣儿笑道:“有什么不好?” 柳惠连声说出两个“好” 字后,问道:“范家庄不就是鹰嘴崖吗?” 欣儿道:“准确地说鹰嘴崖是范家庄的门户,还有鹰嘴涧,一崖一涧,奇险绝伦,外人不经允许,绝难进去。” 柳惠道:“有崖有涧,天然浑成,应该是两个很好玩的地方。” 欣儿摇摇头,道:“我想换个地方去玩,可和尚爹说范施主是好人,他妹妹丢了,等帮他找回来之后再谋去处。” 柳惠想从她口中了解鹰嘴崖地势,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回头见一了和尚身子腾空,双手幻化出十几个掌影攻向自己,当下身形横移,躲过掌风,道:“大和尚,想在掌法上拼个高低吗?” 第六十八章 和尚尼姑(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一了和尚落下身形,道:“女施主,你内力远远高于和尚,比试掌法,会处处受制于你,和尚才不跟你比呢!” 柳惠道:“适才,你从背后偷袭于我,不比不行。” 一了和尚憨声一笑,道:“偷袭不敢,试探才是真。” 捡起树棒,在手中舞动几圈,道:“欣儿,你知道跟女施主黏糊,可怎不问问女施主的来历?” 欣儿“哎呦” 了一声,道:“和尚爹,你看我多笨呀!一高兴就把这茬给忘在脑后了。” 她向柳惠嘻嘻一笑,道:“女施主,你叫什么?来自哪里?这几位……” 当与夏一凡四目相接时,两朵红云飞上脸颊,一时语塞起来。 柳惠暗忖:“这小尼姑尚未堪破红尘,倘若对师兄产生情愫,凭她憨直的性情,那就麻烦了。” 当下说道:“我叫柳惠。” 说着抬手指向夏一凡,道:“他是我师兄夏一凡,也是我未来的夫君,来自铁石峰抗日自卫大队。这位是猫儿山的大当家郭子豪,这位是钻云燕狄云,这位是草上飞陆青。” 等她介绍完,一了和尚、欣儿皆把目光投向了郭子豪。 陆青一旁笑道:“还是黑锅底名声大,誉满江湖啊!” 郭子豪道:“誉满江湖不敢,但宵小之徒见了,无不退避三舍。” 环目一扫,问道:“大和尚,你为何这般看我?” 一了和尚道:“你块头大,自然会召来人的目光。” 把树棒往地上一杵,侧头问道:“欣儿,你看他本事如何?” 欣儿道:“外功还算过得去。” 一了和尚道:“跟和尚爹比怎样?” 欣儿道:“和尚爹内外兼修,大块头怎能相比?” 伸出玉指点向郭子豪,道:“你在和尚爹手下,走不出三十招。” 郭子豪气得单脚一跺,大地跟着颤悠一下,说道:“小尼姑,猫耳山前让你爹溜掉了,你让他过来,十个回合内,我保准打得他跪地求饶。” 柳惠忙道:“郭大哥,欣儿尼姑童心童趣,你万万不可较真。” 横身一瓢,立在了郭子豪身前。 一了和尚出身五台山,平时最是喜欢跟人较量武功,在来范家庄的路上,不知打败了多少武林高手,此时技痒,叫嚣道:“大块头,和尚打不过柳施主,打你倒是轻轻飘飘,如果不信,你过来试试。” 欣儿了解爹的嗜好,帮腔道:“大块头,躲在人家身后,算哪门子英雄?若是不怕挨打,尽可走过来,和尚爹会让你三招。” 郭子豪气得浑身发抖,嚷道:“臭和尚、臭尼姑,黑爷爷弄死你俩。” 双拳一握,欲往前闯。 柳惠向后发送一掌,逼退郭子豪,说道:“大和尚,想跟郭大哥过招,需过我这关。” 一了和尚道:“柳施主,和尚最怕你了,阿弥陀佛。” 他从树杈上摘下鬼子,封住穴道,然后用树棒挑起,叫道:“欣儿,把枪捡着,拿回去送给范施主。” 欣儿的僧衣有些特别,袖子足有一丈长,也不见她弯腰,袖子一伸一缩,卷起两支三八大盖,道:“和尚爹,下一次,咱俩不抢鬼子,专门抢枪。” 一了和尚迈开脚步,边走边道:“鬼子都跑走了,想抢枪没那么容易。” 欣儿瞄了夏一凡一眼,心中升起无数哀怨,但她没有表现在脸上,侧过身子,道:“柳施主,青山不改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柳惠笑道:“欣儿尼姑,说告辞还早,我们去猫耳山,正好同路呢。” 欣儿粲然一笑,心道:“能跟他多呆一时也是好的。” 走上山道,一了和尚挑着鬼子走在前面,健步如飞,这情景若是被其他鬼子瞧见,说不定会气歪了鼻子。 偶遇归乡的逃难村民,无不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每当此景,一了和尚喧声佛号,道:“莫怕,莫怕,和尚捉两名日本鬼子玩玩。” 村民相顾愕然,等反过味来,和尚等人已经走远了。 欣儿故意落在后面,双目盯着夏一凡浮想联翩。 柳惠频频回头,心中不住的想:“她丽质天生,风情万种,又不谙人情世故,若是一颗心扑在师兄身上,即使面对青灯古佛,也是难于消除心中业障。师兄,你真是害人不浅,之前是金凤,让她好一段时间郁郁寡欢,眼下是欣儿,不到一个时辰,情根便是深种,以后说不定又会冒出那个姑娘,让我苦恼不堪。唉!” 叹息声虽轻,却没逃过夏一凡的耳朵,只听他问道:“惠儿,干么叹息?” 柳惠嘟了嘟嘴儿,道:“还不是因为你?” 慢走几步,等欣儿上来,问道:“你会打枪吗?” 欣儿道:“不会。” 柳惠从她手里拿过枪,拉开枪栓发现枪膛里有五颗子弹,将一颗子弹推上膛之后,抬枪“砰” 的一声,将当空飞行的一只小鸟打落。 欣儿惊呼:“啊!柳施主,你枪法太神奇了。” 一了和尚望着从空中掉落的小鸟,道:“柳施主,再打下来一只,和尚就服你。” 柳惠笑道:“大和尚不怕杀生,那就仔细瞧吧。” 砰! 砰! 两声枪响,两只小鸟应声坠落。 这两枪,惊傻了一了和尚,只见他停下脚步,回头怔怔地瞧着柳惠,眼珠儿似乎不会转动了。 郭子豪因他父女俩侃谈自己武功不如他们,心中有气,此时带着挑衅的口吻说道:“臭和尚,不许看我妹子,再看我挖掉你一双贼眼。” 柳惠心知这两人一个粗鲁、一个憨直,说动手就会动手,而且动手就会以性命相搏,当下说道:“郭大哥,不得无礼。” 不想一了和尚根本没把郭子豪的话放在心上,丢掉担子,只听咣当一声,一名鬼子的脑袋正好砰在路旁一块石头上,瞬间隆起了一个大包,差不多有鸡蛋大小。 也幸亏两名鬼子都被封了穴道,要不然这一摔肯定会疼得呲牙咧嘴,嗷嗷叫唤。 一了和尚向柳惠说道:“柳施主,你能把这枪法教给和尚和欣儿吗?” 柳惠笑道:“教你们可以,但你们必须发誓,只杀鬼子和汉奸。” 第六十八章 和尚尼姑(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一了和尚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出家人普度众生,应以慈悲为怀,怎可能妄动杀念呢。” 说罢,似乎感觉那儿不对劲,脸上神情变来变去,片刻之后,把目光转向欣儿,道:“欣儿,鬼子残忍无道,坏事做绝,咱们学成枪法,以毒攻毒,以杀止杀,佛祖也不会怪罪,你说是不?” 欣儿一双目光露出茫然之色,思忖片刻,道:“和尚爹,这枪法太过霸道,还是……别学了。” 一了和尚道:“欣儿说不学,那就不学,和尚爹听你的,走,跟和尚爹回范家庄。” 挑起两名鬼子,边走边念道:“众生皆有缘,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众生皆有缘,一切……” 夏一凡听他一遍遍念叨经文,笑道:“大和尚,你真是愚钝之极。” 一了和尚回头看他一眼,脸现愠色,道:“和尚怎么愚钝之极?” 夏一凡道:“鬼子践踏我国土,到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却‘应作如是观’,隔岸观火,不是愚钝之极吗?” 一了和尚喃喃的道:“愚钝……愚钝……愚钝真是可怕,我愚钝吗?我捉鬼子,跟鬼子结仇了,应该不算愚钝吧?可我说‘应作如是观’,便如夏施主所说隔岸观火,也就是任鬼子所为,确实是愚钝之极。愚钝……愚钝……” 忽地一转身,说道:“欣儿,夏施主说和尚爹愚钝,你说和尚爹愚钝吗?” 欣儿道:“夏施主不会打诳语,他说你愚钝便是愚钝了。” 一了和尚道:“你是看他长得帅气,才帮腔说话,可你是个尼姑,妄动凡念,会影响修行的。” 这时,朝阳初升,将欣儿一张白皙的脸庞映照得又红又艳,只听她说道:“夏施主确实生的有模有样,却也是满脸至诚,不是巧舌之徒,我信他话,不是妄动凡念,更不会影响我之修性。” 一了和尚道:“提起夏施主,你就脸红,一个女孩子家…。。” 欣儿道:“谁脸红了?” 一了和尚道:“大块头,你帮和尚证实一下,和尚说谎没?” 不等郭子豪说话,又道:“和尚懂了。” 欣儿道:“你懂什么啦?” 一了和尚道:“只要和尚爹学会枪法打鬼子,和尚爹就不愚钝了。” 欣儿眼角斜处,见柳惠手挽着夏一凡手臂,状态极其亲密,心里幽幽一叹,道:“柳施主,你来教和尚爹枪法,夏施主,欣儿跟你学。” 夏一凡已让两人谈论的很不自在,听欣儿要跟自己学习枪法,把柳惠往前一推,道:“我枪法不好,还是让惠儿来教吧!” 说着躲在了郭子豪身后。 欣儿颇感失望,向柳惠说道:“一只羊得去放,两只羊也是要放,若不嫌弃我跟和尚爹愚笨,那你就收下两个徒弟。” 说着欲要跪地磕头。 柳惠用掌风托住,道:“教授枪法,不需要磕头拜师。” 一了和尚笑道:“不拜师,又能学到枪法,好极了。” 向郭子豪招了一下手,道:“大块头,劳驾你挑上两名鬼子。” 郭子豪骂道:“臭和尚,让老子……” 柳惠忙道:“郭大哥,你力气大,就帮他挑一程。” 郭子豪躬逢其下,心有不甘,却又不敢说什么,挑起鬼子大步走了。 狄云、陆青凑到跟前,眼中流露出想学的愿望。 柳惠已明其意,摘下背上狙击枪递给了狄云。 夏一凡甚是识相,叫道:“陆大哥,接枪。” 他把枪扔过来,不想欣儿手快,将枪抄在了手里。 陆青伸手欲夺,见欣儿左袖一吐,一股大力当胸撞来,赶忙相旁一闪,叫道:“小尼姑,想打架不成?” 欣儿道:“你功夫差劲儿的很,才懒得跟你打呢。” 摘下三八大盖,道:“陆施主,这枪半新半旧,归你了。” 不管陆青是否愿意,塞在他手里后,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夏一凡。 柳惠脸一沉,道:“欣儿尼姑,你还想学枪法不?” 欣儿很不舍地收回目光,道:“当然想学了。” 柳惠又讲解又做示范,把狙击之术向四人倾囊相授。 一了和尚领悟最快,枪托顶在肩窝上,右眼盯着准星,身子略斜,脚踏丁字步练习瞄准。 欣儿耐性不足,练了不到十分钟,说道:“柳施主,练瞄准不好玩,给我几颗子弹,我要实弹射击。” 见柳惠摇头,把手掌摊向夏一凡,道:“拿来。” 夏一凡不愿与她纠缠,摘下挎包丢了过去。 欣儿有了子弹,一点儿不知道珍惜,逢鸟必打,只惊得鸟儿四处乱飞。 一了和尚开始不为所动,一心练瞄准,当见欣儿打下一只鸟儿时,心下发痒,道:“柳施主,给和尚子弹。” 柳惠道:“你的子弹在鬼子身上,自己去拿。” 一了和尚将两名鬼子携带的子弹搜刮殆尽,陆青向他索要,仅给了两颗。 欣儿初次打枪,早忘记了自己是个小尼姑,像只百灵鸟似地,嘴里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一了和尚不以为许,耳听着女儿的高呼低叫,还不时地咧开大嘴,傻呵呵的憨笑。 欣儿打光了子弹,意犹未尽,蹦蹦跳跳地来到夏一凡身边,红着脸低声说道:“夏……大哥,再给我一些子弹好吗?” 夏一凡听她改了称呼,很是不自在,拍了拍衣兜,道:“子弹全在挎包里,你给打光了,再也没啦。” 欣儿突起嘴,显出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夏一凡抬眼见柳惠正在瞧他,心里一动,指了指她腰间。 柳惠会意,抽出一支驳壳枪,叫道:“欣儿尼姑,你过来,我教你短枪射击。” 欣儿马上笑逐颜开,过来一把抓过驳壳枪,打量了一会儿,道:“这枪短,应该更好玩。” 柳惠笑道:“枪可不是拿着玩的,是用来打鬼子的。” 欣儿道:“知道了,你快教我呀!” 柳惠笑道:“小尼姑性子好急呀!” 欣儿道:“我吃斋念佛已十七年了,差不多赶上你的年纪,你称呼我小尼姑,真是托大。” 说着手指成钳形,去捏柳惠的鼻子。 第六十八章 和尚尼姑(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斜身闪开,笑道:“你稚气未脱,说自己出家十七年,谁信呀!” 欣儿道:“我四岁那年死了娘亲,和尚爹将娘埋葬之后便把我送进庵堂,今年二十一岁,你说是不是出家十七年了?” 柳惠听说过出家人日子过得清苦,心生怜悯,道:“那么小就吃斋念经,真是可怜,你长我三岁,以后我叫你尼姑姐姐可好?” 欣儿问道:“尼姑也能当姐姐吗?” 柳惠道:“和尚能当爹,尼姑自然也能当姐姐啦。” 欣儿神秘一笑,道:“和尚是假和尚,我这个尼姑却是……” 一了和尚掷来一物,并叫道:“让你嘴快,和尚爹把你嘴堵上。” 事发突然,欣儿躲避不及,堪堪到了嘴边,柳惠伸出两指,将飞来之物夹住,原来是一条黑面蒙巾。 一了和尚道:“多管闲事。” 柳惠一掷,黑巾去势甚急,并发出破空之声。 一了和尚甚是取巧,用枪头一点,卸掉内力,把黑巾抄在手里,笑道:“物归原主。” 柳惠淡淡一笑,抽出另一支驳壳枪,跟欣儿边讲解边演示,忽见一了和尚僧袖一甩,纵跃而去,待他在一个巨大的坟头上掠过,笑道:“师兄,可记得这里?” 夏一凡望着片片殷红的血迹,道:“记得,这里是咱俩昨晚轰炸的地方。” 柳惠一展身形,落在坟头旁一块巨石前,见上面刻着“十九名日本法西斯埋骨之地。” 伸出食指,摸着笔画,道:“好厉害的指力。” 夏一凡身形稍慢,看见字体之后,道:“少林大力金刚指。” 柳惠摇头道:“笔画纤细,应出自女子之手,而大力金刚指刚猛有余,柔性不足,女子很难练成。” 夏一凡想到了法西斯一词通常出自共产dang人之口,而共产dang人能人辈出,不泛武功高强者,于是说道:“昨晚,应该有八路经过。” 柳惠凝聚功力,运指在巨石左下角刻上“八路” 两个字,说道:“我早该想到,那一男一女不同凡响。” 夏一凡问道:“什么一男一女?” 柳惠不想他与八路再有瓜葛,隐下昨晚所闻,道:“别问了,走吧。” 郭子豪不愧是天生神力,挑着两名鬼子走出二三十里,疲态皆无。 但他心情很是不好,口中常常的骂上一句:“臭和尚,保准不得好死。” 忽隐隐听得东南方传来一阵狼嗥的声音,闻声遥望,只见四五条大灰狼立在一个石岗上仰起了头,朝他这个方向嗥叫。 他放下鬼子,等柳惠上来,道:“那石岗下面,是咱们用手雷轰炸鬼子的地方,要不要过去把鬼子丢下的武器带上?” 柳惠道:“枪支不要了,捡些子弹给大和尚。” 郭子豪气道:“臭和尚莽撞无礼,子弹宁可丢到山涧里,也不给他用。” 柳惠笑道:“郭大哥,别看你长得比别人粗壮,可心眼却小,人家父女俩调侃了你几句,你就记恨了,怕是连女子都不如,真是小肚鸡肠。” 若是别人讥讽,郭子豪早一拳打过去,但柳惠他不敢,说道:“妹子才小肚鸡肠呢,昨晚就因一句话,你……你……就对我不依不饶的。” 柳惠笑道:“我是女子,女子本来就是小肚鸡肠的,爱使小性子嘛。” 郭子豪听了无语,挑起鬼子沿山道飞奔而走。 柳惠发出一串笑声后,叫上夏一凡、一了和尚等人奔向石岗。 那几只大灰狼心虚,不等几人奔近,撒腿跑走了。 几人来到石岗下方,只见那些被炸死的鬼子,哪里还剩下尸首? 剩下的只是一块块骨头和稀稀俩俩散落的子弹。 一了和尚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手上却是忙个不停,把一颗颗子弹收拢在僧袖里。 欣儿道:“和尚爹,你是假和尚、假慈悲。” 一了和尚道:“你说这话要小心,若让菩萨听去,和尚爹可有苦吃了。” 欣儿道:“你小庙不住,大庙不去,菩萨不也是拿你没辙?” 一了和尚道:“乱说,乱说。” 欣儿笑了笑,瞧郭子豪走远了,道:“和尚爹,大块头一直跟你闹别扭,若先走了,把鬼子弄上猫耳山,索要不还,那咱俩就白忙活了。” 一了和尚道:“啊哟!不好,你娘说过,傻大黑粗的人貌似忠厚,实则奸诈。” 身形纵跃,便如一只大鸟向郭子豪追去。 欣儿叫道:“和尚爹,等等我。” 步法尚未展开,却被柳惠一把拉住,只听柳惠说道:“欣儿姐姐,不要急着走,陪我说说话。” 欣儿道:“一个尼姑,一个小姑娘,有啥可说的?” 柳惠笑道:“一个尼姑,一个男子才没话可说呢!” 欣儿幽幽一叹,道:“未来孑影孤单,和尚爹可把我害惨了。” 这句话声音细微,几不可闻。 柳惠偷偷一笑,劝导了几句后,道:“欣儿姐姐,听说范德成仗义疏财,有小孟尝之美称,但不知薛平为人如何?” 欣儿道:“薛施主心胸狭隘,为人小气,我最看不惯他了。” 柳惠心想:“如她所说,薛平便不能为自己所用,是杀掉?还是驱逐?” 欣儿继续说道:“只因范施主收留了我等走方人士,薛施主就不高兴啦,还与范施主拆伙了。最可气的,薛施主竟说我等是一帮吃白食的家伙,如不是范施主拦着,拆伙的当天,我就会打他半死。” 长袖一吐,撞在一株大树上,大树摇晃,哗哗落下了不少树叶。 柳惠暗想:“欣儿看似憨直,脾气倒是不小。” 伸手接住一片圆圆的树叶含在唇上,轻轻一吹,发出了一阵悦耳的响声。 欣儿欢笑:“好玩,教教我。” 柳惠运力一吐,树叶飞出,射在树干上,只露出少许。 武林中传说有“摘叶伤人“的功夫,但只是传说,尚无人看到。这树叶有鸡蛋般大小,遇风则飘,遇水则浮,柳惠竟能将如此轻飘之物贯进坚硬的树干,内力之强,当世实难找出第二个人。 第六十八章 和尚尼姑(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欣儿飘到树干前,望着镶嵌在树干上的树叶,自语道:“这等神技,除非有超凡入圣的内力,不然绝难达到。” 柳惠用手指夹住树叶,轻轻拔出,树叶竟是完好无损,她含在唇边,默运丹田之气,发出了一声鸟鸣。 欣儿大声道:“这个我能学会。” 柳惠传授了吹奏方法后,欣儿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练习,一时间,山野里鸟声起伏,热闹非凡。 待返回山道,柳惠道:“欣儿姐,薛平的事儿还没说完呢,你继续说。” 欣儿把内力提足,猛力一吐,树叶飞出三尺,飘飘忽忽落在了地上。 她好像很是失望,蹲在地上,嘟着小嘴不吭声。 柳惠暗笑:“她二十多岁了,孩子气竟是这般浓,当真少见。” 她拉起欣儿,像哄孩子一般哄了很久,欣儿的小嘴才恢复原状,道:“薛施主擅使弩箭,百米之内,箭无虚发,普通人绝难躲过。” 抬起右臂,做出瞄准的姿势,继续说道:“他表面上为人谦和,骨子里却是狠辣,就说拆伙一事,末了还把范家庄本庄子弟全给鼓动到他那边去了。” 柳惠道:“那鹰嘴崖的防守岂不虚弱啦?” 恰在此时,空中飞来一群乌鸦,欣儿一顿爆射,有只乌鸦撞在子弹上,一头栽下,欣儿乐过之后,道:“范施主把慕名而来的人分成两队,轮流把守,外人绝难侵入。” 柳惠问道:“慕名而来的都是什么人?” 欣儿掰着手指说道:“有和尚,有道士,有郎中,有商贾,还有讨……饭的。” 柳惠听了心里发笑,暗想:“难怪薛平生气,这些人确实都是吃白食的。” 忽见前面的人走到高处不走了,并相继伏下身子,心中一惊,跑来见每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探眼一望,道:“是自己人。” 郭子豪道:“衣服黄乎乎的,不正是鬼子吗?” 柳惠道:“来人是火风抗日支队的队员,衣服颜色跟鬼子的接近。” 夏一凡瞧来人散开了队形,叫道:“惠儿,枪声惊扰了火风队员,你快喊一声,不要自家人打起来。” 一了和尚从袖中倒出子弹,道:“我子弹多,地形又有利,火风队员攻不上来。” 欣儿道:“和尚爹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柳施主说对方是自己人了,怎能火并呀?” 一了和尚袖子一甩,把子弹卷进袖子里,道:“你以为和尚爹真糊涂吗?真会火并吗?不,和尚爹只是痛快痛快嘴,说说罢了。” 柳惠望见萧广昆,高声喊道:“萧团长、萧大哥,我是柳惠,请不要开枪。” 声音回荡,久久不绝。 萧广昆一听柳惠的声音,兴奋道:“梁永生、雷鸣,快带队伍过去。” 到了近前,夏一凡笑道:“萧大哥,你怎来了?” 萧广昆道:“昨晚听马二当家说鬼子来了不少,我放心不下,就带一二中队和警卫排前来相助。” 夏一凡道:“鬼子撤离了,雷旺怎么样?” 萧广昆道:“李参谋长连夜把他送往莲台山,我离开铁石峰时,李参谋长尚未回来,情况还不明。” 夏一凡谢过之后,把萧广昆、梁永生、雷鸣三人介绍给了郭子豪、狄云、一了和尚等人。 火风队员瞧郭子豪肩挑两名鬼子,皆都暗暗称奇,咂舌不已。 梁永生抱拳道:“郭大当家的真乃当世英雄,挑鬼子就如挑猪一样,一旦传扬开去,定会在百姓中传为佳话。” 郭子豪笑道:“梁老弟,此言差矣,我是奉妹子之命替和尚挑一会,恰好被你撞上,和尚的壮举,我可不敢剥夺。哈哈!” 一了和尚竖起左手,道:“莫谦让,莫谦让,和尚跟欣儿一路上打枪惊鸟,玩的陶陶然,没什么壮举可言,阿弥陀佛!” 郭子豪道:“你这和尚真是憨到家了,鬼子不是你带着小尼姑捉来的?” 一了和尚道:“捉来倒是不假,可挑到这里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郭子豪犟道:“你不把鬼子捉住,我又怎能挑来?” 一了和尚望向欣儿,道:“他说的没错,是不是?” 欣儿笑吟吟的道:“和尚爹,当然没错啦,但大块头帮你把人挑到这里,总不能让人家白白受累,你应该给打赏打赏。” 一了和尚笑道:“欣儿提醒的对。” 从怀里摸出一块大洋递向郭子豪,说道:“大块头,这是范施主给和尚的酒钱,和尚就用这酒钱打赏你了,可别嫌少啊。” 郭子豪瞧他脸色挚诚,不像是捉弄自己,丢掉原来的不快,笑道:“大和尚,这钱留着买酒,但要记得,买来的酒你不要一个人喝,要喊我一声,我陪你一醉方休。” 一了和尚把钱放回怀里,道:“大块头,冲你这句话,以后谁若欺负你,和尚替你出头。” 郭子豪笑道:“除了妹夫、妹子,谁敢欺负我?” 柳惠瞧他笑容可掬,目光盯向自己,警告:“说话注意点。” 把萧广昆叫到一旁,道:“我曾讹诈高洪彪一百万斤粮食,不日将送往双子峰。昨晚,双匣遁走老虎岭,双子峰已空空如也,求大哥派一个中队进驻,以免节外生枝。” 萧广昆愕然道:“妹子,一百万斤粮食可不是小数目,高洪彪有那个实力吗?即使有,到处都是日伪军设立的关卡,怎么运来呀?” 柳惠道:“区区百万斤粮食,对于高洪彪来说,仅是九牛一毛。至于怎么通过关卡,高洪彪黑白通吃,自会有办法解决。” 萧广昆道:“那我派梁永生的一中队即刻进驻双子峰。” 招手叫来梁永生,交代之后,道:“妹子,俗话说人往大处看,鸟往高处飞,我想率火风抗日支队投在你麾下,推荐你当司令,不知你意下如何?” 柳惠故作踌躇,道:“这……” 萧广昆道:“妹子,大哥我虽然当过皇协军的团长,但不敢忘记自己是个炎黄子孙,心里一直念着抗日,今日大哥托大,这个司令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梁永生不等柳惠应下,喊道:“火风队员,从今往后,柳惠柳女侠是我们的司令,率领我们驱出日寇,光复祖国的大好河山。” 火风队员皆喊:“柳司令,柳司令……” 喊声震耳,直冲霄汉。 第六十九章 火风火龙(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的心情有些激动,眼含泪花,说道:“诸位哥哥,从今天起,你们跟着我只有一件事情可做,那就是杀鬼子。” 最后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如同晴空打了个霹雳。 火风队员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但压制不住喜悦的心情,皆喊:“杀鬼子,杀鬼子……” 柳惠等大家的喊声平息,向夏一凡宛然一笑,说道:“司令不能唱独角戏,政委非你莫属啦。” 夏一凡笑道:“我这个党员,离开组织已久,当政委怕是不合适。” 柳惠道:“怎么不合适?你在抗日自卫大队不是当过?” 她心里最是清楚,师兄推诿乃是自信心不足,就在师兄犹豫当中,向萧广昆说道:“我决定了,夏一凡当政委,还望大哥支持。” 萧广昆双脚跟一磕,举手向夏一凡敬了个军礼,道:“请夏政委给弟兄们训话。” 夏一凡还了个军礼,道:“萧支队长,训话一词,有等级之分,而在我眼里,我们是同志,是亲如兄弟的一家人。” 他那深邃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后,提高了嗓门,说道:“同志们,日寇侵占我国土,奴役我人民,作为炎黄子孙,我们岂能视而不见?” 斜身跨步,做了一个挥刀的姿势,断喝:“大刀挥过,倭寇头落。驱除鞑虏,还我净土。” 说着挺胸抬头,怒目圆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火风队员受他情绪感染,掌声顿起,皆呼:“大刀挥过,倭寇头落……” 萧广昆抚掌之后,考虑到双子峰东西沿线长有四五里,地势虽说险要,但一个中队防守也有些单薄,于是说道:“司令、政委,双子峰是西边的门户,战略位置极为重要,为保万全,我想把雷鸣的二中队也派过去,修建碉堡、设置路卡,两位看如何?” 柳惠道:“加派一个中队我赞成。” 瞥眼见到梁永生瞧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微微一顿,接道:“萧大哥,碉堡修建的再坚固,也是扛不住鬼子的大炮,开凿山洞就不同了,鬼子就是把口径最大的大炮调来,也是奈何不了。” 说到这里,瞧梁永生的眼神丝毫没有变化,暗中弹出一缕指风,直奔他右眼,见他抬手捂住了眼睛,诡秘一笑,又道:“路卡可以设置,但不要欺负过路的百姓。” 放在往常,夏一凡对柳惠的话不会做出补充,如今不同了,自己作为政委,怎么也要表示一个态度,跟柳惠耳语了几句,说道:“萧支队长,一味的防守等于被动挨打,我决定了,给你两门步兵炮、四挺重机枪,怎么布置,你跟梁永生、雷鸣两位中队长商量。” 雷鸣曾暗中侦察过双子峰,对双子峰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一听给调拨重武器,笑道:“夏政委,有了重家伙,那双子峰方圆千米之内,我保准鬼子是有来无回。” 萧广昆没想到夏一凡如此大气,暗暗赞叹了一番,向雷鸣说道:“傻小子,傻笑什么?我命你即刻带二中队返回铁石峰,带上足够的粮食,于明天午时前赶到双子峰。” 雷鸣集合二中队队员,迈着矫健的步伐往回走去。 梁永生睁开酸疼的右眼,见柳惠向自己撇了一下嘴,心知自己遭了她暗算,心道:“我得不到你,想多看你几眼都不成吗?” 萧广昆瞧他右眼红肿,问道:“眼睛怎么啦?” 梁永生道:“方才,我困顿不堪,恍惚当中,觉得一只麻雀张着尖尖嘴巴啄我的眼球,等我清醒过来,眼睛又酸又疼,便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怕柳惠再使坏,一句话说完,快步跑出十几米,回头见队员呆呆的望向自己,叫道:“傻愣什么,快跟我去双子峰。” 柳惠气恼不堪,但又不能追上去给他一顿拳脚,心道:“梁永生,等着瞧,你会为今天的一时痛快嘴,而后悔半辈子。” 剩下几人开路了,砰! 砰! ……欣儿和一了和尚把子弹射向选定的目标,每当打中时,一个会发出娇憨的笑声,一个会鼓动僧衣在空中翻个筋斗。 萧广昆心想:“这那是出家人啊!完全是两个贪玩的孩子。” 郭子豪落在后面,嘴里不住的嘟囔:“火风,火风,火风……” 陆青回头说道:“黑锅底,火风抗日支队,这名字起得豁亮。” 狄云道:“火风不如火龙…。。” 郭子豪道:“对,就叫火龙。” 陆青道:“你说什么呀?” 郭子豪道:“我投靠了妹子,若冠个匪名,岂不给妹子丢脸?我要起一个更加豁亮的名字,狄兄提醒的好,我的队伍就叫‘火龙抗日支队’。哈哈……” 陆青笑道:“道上人称呼你黑锅底,我看你拉起的队伍不如叫‘锅底抗日支队’,又好记又有趣。” 郭子豪道:“去,没你什么事。” 夏一凡听着后面三人说话,想起师妹离开仙人谷时身着的披风,说道:“郭大哥,火龙这名字真不错,等我回莲台山的,让人给每名队员做一件大红披风,在打鬼子时披在身上,威风又气派,等把名头闯出去了,鬼子看见红披风,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望红而逃了。” 郭子豪道:“好,好,妹夫可不许失言。” 夏一凡道:“我还会让人做一面大旗,白色的旗面上绣一条火红火红的飞龙。” 郭子豪饶有兴趣的道:“这叫火龙旗,我要亲自掌理。” 柳惠的眼力确实厉害,夏一凡说给每名队员做一件大红披风,萧广昆微微晃动一下脑袋,便没能逃脱她的眼睛,脑子一转,便知缘故,道:“师兄,你后面的主意不错,前面的却不妥。” 夏一凡问道:“怎么不妥?” 柳惠道:“红色显眼,容易暴露目标,你给火龙队员每人做一件红披风,那是找枪子吃啊!” 夏一凡笑道:“对呀,那是给鬼子找靶子,一打一个准儿。” 说着与柳惠对上眼光,相互而笑。 欣儿已不再练枪了,瞧两人笑眼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生羡慕,暗叹:“唉!都怪和尚爹,让我不能享受到正常男女间的爱恋。” 第六十九章 火风火龙(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推搡胡克云一下,说道:“赶紧向妹子认错。”胡克云打了个哈哈,向柳惠说道:“妹子莫当真,三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以后……以后不会了。” 柳惠正色道:“你过去是土匪,出入烟花柳巷也就罢了,以后不同了,你不但是火龙抗日支队的副支队长,还是我柳惠的三哥,言行若不检点,队伍怎能带好?我颜面又何在?” 胡克云行事能直能弯,此时一意要讨好柳惠,说道:“我会改掉沾花惹草的坏毛病,跟妹子、妹夫走上正途,将来光明正大的娶个媳妇,给胡家留下后代。” 柳惠道:“你将来表现让我满意了,我会给你张罗个媳妇。” 露出笑脸,说出女子别动队的来历后,又道:“三哥,你别看她们是女子,论打仗,眼下的火龙抗日支队还不是她们的对手。” 胡克云诺诺称是,郭子豪却有些不信,说道:“妹子,我一把大刀,就能把她们砍得七零八落。” 柳惠撇撇小嘴,抬脚走向山道,说道:“大哥,单凭武功,百惠大姐就能把你缠住,若是那个姐姐在旁给你一枪,你说你还能舞动青龙偃月大刀?” 郭子豪空叹一声,道:“枪这玩意真是让人又厌烦又喜爱。” 一把拉过汪伦,道:“从明天起,你带队训练,我就不信咱们大老爷们会输给小娘们。” 汪伦过去曾有意训练枪法,打造出一支人见人怕的绺子,只因缺少弹药,才没能付诸行动,眼下不同了,经昨天一战,缴获弹药无数,当下,心里开始盘算训练计划。 林百惠待柳惠、夏一凡等人走近,喊道:“立正!” 只见和煦的阳光下,人影一阵蠕动,眨眼功夫,女子别动队队员整齐地站成了五排。 郭子豪当土匪养成了散漫习性,看见之后,哈哈一笑,向夏一凡说道:“这些娘们够逗的,你是怎么给训练出来的?” 夏一凡道:“要想成为一支常胜之师,必须要有过得硬的本领和军容。” 话语平常,但人人听得出,他口吻饱含着不满。 郭子豪似乎没有察觉,瞧着比自己矮上半截的一群女子,傲然挺了挺胸膛,背手道:“说本领,咱的弟兄都不白给,对付鬼子以一敌三不会落下风。而这些娘们,别看装模作样的,碰上鬼子也只会哭天抹泪了。” 柳惠挥掌在他眼前一晃,道:“我在你口中再听到‘娘们’两字,会打掉你满口大牙。” 见郭子豪捂住了嘴巴,又道:“我才怎么跟你说的?哼!一点记性没有,只知道自满自足,自大自夸,如果这样带兵,火龙抗日支队就可能毁在你手里。” 郭子豪心怯,忙道:“不会的,我……以后也会把队伍训练成娘……娘那样,军容……” 汪伦忍住了笑,见他迟迟说不出后面两个字,接话道:“整齐。” 郭子豪道:“对对对,军容整齐。” 柳惠不再理他,瞧林百惠向自己正步走来,问道:“你们怎来了?” 林百惠行过军礼之后,道:“柳司令、夏政委,我和秋明奉褚大队长之命,率女子别动队前来候命。” 柳惠听她改了称呼,心知她遇上了萧广昆,从萧广昆嘴里得知了一些情况,浅浅一笑,道:“百惠姐,我才离开两三天,怎么见面还敬礼了?” 林百惠道:“敬礼是王政委规定的,他说咱们抗日自卫大队要有军容,从军容上展示出我们是一支正规武装,有着严明的纪律,是一支打不垮的铁军。” 柳惠道:“这个规定要得。” 她给双方介绍之后,担心自己离开这里郭子豪和胡克云劣性复发,向汪伦说道:“我和师兄不在期间,这里由你掌舵,务必把防御、训练搞好,大哥和三哥若不听话,你找一个山洞作为禁闭室,替我关他们的禁闭。” 瞧汪伦脸上表露出畏难情绪,找来纸笔,让师兄写出队规交给了汪伦后,说道:“大哥、三哥,不论是谁触犯了队规,都要关禁闭,你俩也不例外,还要主动走进禁闭室,能做到吗?” 郭子豪和胡克云让她给整怕了,那敢说半个不字,均道:“能。” 柳惠瞧两人木然的样子,笑道:“当哥哥的,可不许跟妹子板着脸,妹子这样做,是想让你俩尽快丢掉绿林恶习,做一个视野开阔,严于律己,以身作则的指挥官。” 不到两天,郭子豪就已深深领教了柳惠的厉害,别看她平时嬉笑自若,但有一点不合心地方,立马撂下脸子,不是斥责,便是用武力恐吓,此时见她笑若如花,不禁搔头呆望。 胡克云却道:“妹子的脸儿一会儿暖融融的,一会儿冷冰冰的,三哥是怕你了,也彻底服你了。” 柳惠笑道:“妹妹欺负哥哥,你说是不是理所当然?” 胡克云笑道:“是,是,是。” 从他的笑容里,旁人看出了万分的无奈。 柳惠向林百惠了解了些情况,得知褚霸率炮兵中队、机枪中队和五个步兵中队作为后队正开赴这里,说道:“我讹诈粮食数目不小,鬼子一旦得到口风,必然会派人来抢,那么,近段时间这一带不会消停了。” 瞥眼见范晔眼圈红肿,像似刚刚哭过,以为她是受了张豹的欺负,将郭子豪、汪伦、胡克云打发走之后,把范晔叫到一边,说道:“晔姐姐,你告诉我,张豹是怎么欺负你的?” 范晔揉了揉眼睛,道:“他待我很好,从不欺负我。” 柳惠不信,道:“真的?” 范晔想成婚以来,自己白天训练,没时间跟张豹腻在一起,而到了晚上,张豹如狼似虎……一想到男女情爱,不禁羞红了双颊,轻声道:“我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毁了,不想遇上了他。你别看他外表粗野,却是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他疼我,不计较过去,平时跟我说话也会压低嗓门,很怕把我吓着。” 拿过柳惠的右手握在掌心里,接道:“姑奶奶,我能嫁得好夫婿,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把我救离苦海,我……可能已是白骨一堆了。” 说着滚落出两行滚热的眼泪。 第六十九章 火风火龙(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推搡胡克云一下,说道:“赶紧向妹子认错。”胡克云打了个哈哈,向柳惠说道:“妹子莫当真,三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以后……以后不会了。” 柳惠正色道:“你过去是土匪,出入烟花柳巷也就罢了,以后不同了,你不但是火龙抗日支队的副支队长,还是我柳惠的三哥,言行若不检点,队伍怎能带好?我颜面又何在?” 胡克云行事能直能弯,此时一意要讨好柳惠,说道:“我会改掉沾花惹草的坏毛病,跟妹子、妹夫走上正途,将来光明正大的娶个媳妇,给胡家留下后代。” 柳惠道:“你将来表现让我满意了,我会给你张罗个媳妇。” 露出笑脸,说出女子别动队的来历后,又道:“三哥,你别看她们是女子,论打仗,眼下的火龙抗日支队还不是她们的对手。” 胡克云诺诺称是,郭子豪却有些不信,说道:“妹子,我一把大刀,就能把她们砍得七零八落。” 柳惠撇撇小嘴,抬脚走向山道,说道:“大哥,单凭武功,百惠大姐就能把你缠住,若是那个姐姐在旁给你一枪,你说你还能舞动青龙偃月大刀?” 郭子豪空叹一声,道:“枪这玩意真是让人又厌烦又喜爱。” 一把拉过汪伦,道:“从明天起,你带队训练,我就不信咱们大老爷们会输给小娘们。” 汪伦过去曾有意训练枪法,打造出一支人见人怕的绺子,只因缺少弹药,才没能付诸行动,眼下不同了,经昨天一战,缴获弹药无数,当下,心里开始盘算训练计划。 林百惠待柳惠、夏一凡等人走近,喊道:“立正!” 只见和煦的阳光下,人影一阵蠕动,眨眼功夫,女子别动队队员整齐地站成了五排。 郭子豪当土匪养成了散漫习性,看见之后,哈哈一笑,向夏一凡说道:“这些娘们够逗的,你是怎么给训练出来的?” 夏一凡道:“要想成为一支常胜之师,必须要有过得硬的本领和军容。” 话语平常,但人人听得出,他口吻饱含着不满。 郭子豪似乎没有察觉,瞧着比自己矮上半截的一群女子,傲然挺了挺胸膛,背手道:“说本领,咱的弟兄都不白给,对付鬼子以一敌三不会落下风。而这些娘们,别看装模作样的,碰上鬼子也只会哭天抹泪了。” 柳惠挥掌在他眼前一晃,道:“我在你口中再听到‘娘们’两字,会打掉你满口大牙。” 见郭子豪捂住了嘴巴,又道:“我才怎么跟你说的?哼!一点记性没有,只知道自满自足,自大自夸,如果这样带兵,火龙抗日支队就可能毁在你手里。” 郭子豪心怯,忙道:“不会的,我……以后也会把队伍训练成娘……娘那样,军容……” 汪伦忍住了笑,见他迟迟说不出后面两个字,接话道:“整齐。” 郭子豪道:“对对对,军容整齐。” 柳惠不再理他,瞧林百惠向自己正步走来,问道:“你们怎来了?” 林百惠行过军礼之后,道:“柳司令、夏政委,我和秋明奉褚大队长之命,率女子别动队前来候命。” 柳惠听她改了称呼,心知她遇上了萧广昆,从萧广昆嘴里得知了一些情况,浅浅一笑,道:“百惠姐,我才离开两三天,怎么见面还敬礼了?” 林百惠道:“敬礼是王政委规定的,他说咱们抗日自卫大队要有军容,从军容上展示出我们是一支正规武装,有着严明的纪律,是一支打不垮的铁军。” 柳惠道:“这个规定要得。” 她给双方介绍之后,担心自己离开这里郭子豪和胡克云劣性复发,向汪伦说道:“我和师兄不在期间,这里由你掌舵,务必把防御、训练搞好,大哥和三哥若不听话,你找一个山洞作为禁闭室,替我关他们的禁闭。” 瞧汪伦脸上表露出畏难情绪,找来纸笔,让师兄写出队规交给了汪伦后,说道:“大哥、三哥,不论是谁触犯了队规,都要关禁闭,你俩也不例外,还要主动走进禁闭室,能做到吗?” 郭子豪和胡克云让她给整怕了,那敢说半个不字,均道:“能。” 柳惠瞧两人木然的样子,笑道:“当哥哥的,可不许跟妹子板着脸,妹子这样做,是想让你俩尽快丢掉绿林恶习,做一个视野开阔,严于律己,以身作则的指挥官。” 不到两天,郭子豪就已深深领教了柳惠的厉害,别看她平时嬉笑自若,但有一点不合心地方,立马撂下脸子,不是斥责,便是用武力恐吓,此时见她笑若如花,不禁搔头呆望。 胡克云却道:“妹子的脸儿一会儿暖融融的,一会儿冷冰冰的,三哥是怕你了,也彻底服你了。” 柳惠笑道:“妹妹欺负哥哥,你说是不是理所当然?” 胡克云笑道:“是,是,是。” 从他的笑容里,旁人看出了万分的无奈。 柳惠向林百惠了解了些情况,得知褚霸率炮兵中队、机枪中队和五个步兵中队作为后队正开赴这里,说道:“我讹诈粮食数目不小,鬼子一旦得到口风,必然会派人来抢,那么,近段时间这一带不会消停了。” 瞥眼见范晔眼圈红肿,像似刚刚哭过,以为她是受了张豹的欺负,将郭子豪、汪伦、胡克云打发走之后,把范晔叫到一边,说道:“晔姐姐,你告诉我,张豹是怎么欺负你的?” 范晔揉了揉眼睛,道:“他待我很好,从不欺负我。” 柳惠不信,道:“真的?” 范晔想成婚以来,自己白天训练,没时间跟张豹腻在一起,而到了晚上,张豹如狼似虎……一想到男女情爱,不禁羞红了双颊,轻声道:“我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毁了,不想遇上了他。你别看他外表粗野,却是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他疼我,不计较过去,平时跟我说话也会压低嗓门,很怕把我吓着。” 拿过柳惠的右手握在掌心里,接道:“姑奶奶,我能嫁得好夫婿,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把我救离苦海,我……可能已是白骨一堆了。” 说着滚落出两行滚热的眼泪。 第六十九章 火风火龙(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抬起左手在她左右脸颊上擦了擦,笑道:“姐姐生的如花似玉,阎王爷才不舍得收呢!” 范晔微微一笑,道:“我感谢的人还有蓝儿姐、阎大姐、林百惠……” 柳惠岔话道:“好啦,别往下说了。” 瞧身旁有块石头,顺手一挥,用掌风扫掉上面的尘土,拉范晔坐上之后,把当初如何俘虏张豹,如何让他传信之事说了一遍。 范晔哼了一声,道:“这家伙,平时尽跟我吹大气,说自己十七岁那年,当地何家大公子打骂佃户,他看不过眼,三拳把何家大公子打得一个月起不来床。二十三岁那年,独闯金钩寨,两脚把二寨主给踢死了,最后还安然而退。投奔褚大队长前,适逢褚天遭人围攻,他说挥刀杀出一条血路,救褚天脱险而走。而给你当俘虏这糗事,他牙口缝都没漏过。” 柳惠笑道:“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自是不会说出丢人的事儿。” 范晔点点头,道:“他出身土匪,免不了与不三不四的女子勾勾搭搭,可每当我问起,他总是信誓旦旦,说自己如何如何的自爱,从未沾过其她女子的边儿。姑奶奶,他说这话,你信吗?” 柳惠发出一声坏笑,道:“我想相信,可是…。。可是……” 她下话不说,令范晔幽怨一叹,道:“也不知他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还有没有来往?” 柳惠笑道:“据我所知,他们一直没停过来往,只是那女人贤良淑德,知书达理,而非你口中的不三不四的坏女人。” 范晔原本眼圈儿通红,这时气恼,一张白皙的脸庞涨得跟眼圈儿一样,道:“张豹啊张豹,你太让我失望了。” 柳惠笑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会更加失望呢!” 范晔脑子嗡的一下,惊道:“难道他跟那女人生了孩子?” 柳惠摇头道:“张豹跟那女子半夜时常约会,有一次大意,让人给逮住了,分别关在木屋里,张豹大大咧咧的不怕丢人,而那女子……” 范晔忽然明白了自己被愚弄了,伸手捂住她的嘴儿,羞道:“我丢人的事儿,你不可以说,说张豹丢人的事儿,越多越好。” 柳惠道:“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范晔的心情似乎轻松了,抬眼望向东南方向,暗暗的道:“爹,娘,请恕女儿不孝,等打跑了鬼子,女儿再回来伺候二老。” 柳惠瞧她的目光越来越暗,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想:“这是鹰嘴崖的方向,她痴痴呆呆的望什么?” 忽地想起欣儿说过的话,又见她气质高雅,不像寻常百姓家的闺女,心中便有了数,笑道:“晔姐姐,你不想回家看看吗?” 范晔两行热泪顺颊而下,嗟叹一声,道:“家,近在咫尺,可我那有脸回家呀!” 柳惠印证了心中所想,道:“过去的种种,不是你的错,等我处理完一件事,我带你回家。” 范晔抹了一把眼泪,道:“家已是遥远的概念,跟我遭遇相同的姐妹,都已把家深深的埋在了心底。姑奶奶,路过家门,我激动、喜悦,渴望见到父母、兄嫂,然而,礼数告诉我,家的大门即使向我敞开,我也是不能进的。” 柳惠听了这一席话,知道范晔是个冥顽不灵之人,即使自己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一定能改变她心意,当即把林百惠叫到身前,说道:“派人通知褚大哥,让他命张豹炮击鹰嘴崖和鹰嘴涧,在三点前,进驻范家庄,杀掉范大财主一家老小,并没收其全部财产。” 范晔惊得花容失色,紧紧抱住柳惠,叫道:“不要攻打鹰嘴崖,不要杀我爹娘。” 柳惠道:“你不要家了,也就是不要了爹娘,与其留着,让你想起难受,不如我帮你杀了,让你心静。” 范晔哭道:“我爹娘是好人,哥哥和表哥也是好人,你万万不能杀。” 柳惠道:“不杀也可以,那你随我去一趟范家庄。” 瞧她犹豫,向林百惠催促道:“赶紧派人去传信。” 范晔拦住林百惠,向柳惠说道:“让我再想想。” 柳惠见恐吓起到了效果,又发起了怀柔攻势,道:“你哥哥是条汉子,自从你被土匪掳走之后,他招募四方人士,以掌柜的自居,占据了鹰嘴崖,想有朝一日跟张秃子决战,夺回妹妹。” 范晔惊愕道:“你没骗我?” 柳惠摇了摇头,道:“还有薛平,他率人占据了鹰嘴涧。” 范晔忍不住哭出声来,边哭边道:“哥啊,表哥,你们咋那么糊涂啊!怎能为我当土匪呀!我不成范家的罪人吗?我百死莫赎啊!姑奶奶,我要回家,我要劝哥哥和表哥不要做土匪。” 她哭得泣不成声,那些与她命运相同的队员,全都潸然泪下。 柳惠望着一张张悲戚的面容,说道:“姐姐们,把眼泪擦干,过去的耻辱、悲愤是鬼子、汉奸、土匪给的,如今你们都有了好的归宿,那就不要悲伤了。” 她以为这样相劝,会起到很好的效果,可目光扫过,见大家仍是泪流不止,不禁急得直跺脚。 林百惠最是了解属下的苦楚,私下里曾多次劝慰,但效果不佳,此时忽地萌生了一个想法,整理好队形,高声说道:“姐妹们,因为那段非人的生活,让你们无颜踏上生你、养你的那片土地,作为队长,不能为你们排忧解愁,真是愧对大家了。” 深深躬了一下腰,又道:“我才想了一个法子,保准能让你们挺着胸膛去见爹娘。” 寇平阳见她打住了话头,道:“什么法子?” 这四个字说得声音也颤了,可见她见爹娘的心情有多么迫切。 林百惠道:“当面对亲人的时候,你们要瞒过那段伤心的历史,就说土匪抢劫的当天,途中被江湖三女侠给救了,后来随三女侠参加了抗日自卫大队。” 范晔问道:“能瞒过吗?” 林百惠笑道:“只要你们不说破就能。” 大家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全都转哭为笑。 第六十九章 火风火龙(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范晔还有一丝担心,向柳惠说道:“我哥和表哥当土匪也是有因,等见面了,你可不许找他们的麻烦。” 这时一只白鹰从西面一个峭壁上冲天而起,柳惠盯了片刻,咏道:“轻抛一点入云去,喝杀三声掠地来。” 范晔从小喜爱诗词,知她所咏的是唐朝刘禹锡的诗句,但不明她咏出何意,正想问个明白,却听柳惠问道:“晔姐姐,你表哥轻功如何?” 范晔道:“表哥善于爬山,速度之快,猴子比不上他。” 柳惠道:“那他配当……” 忽地住口不说了,目光盯在峭壁上方,片刻之后,道:“百惠姐,你这率女子别动队与大队汇合,然后驻扎在鹰嘴涧北面,等候我归来。” 等林百惠带人走了,又向夏一凡说道:“你去老鼠洞歇息,等我回来有一事跟你协商。” 夏一凡瞧她方才的目光一直盯在西边峭壁上,心知她发现了异情,道:“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柳惠情知被他看破了,道:“那人轻功不凡,有你拖累,会被他溜掉的。” 夏一凡道:“那 你要小心。” 柳惠“嗯” 了一声,抬脚奔往峭壁。 峭壁上之人乃是山长仁,他一生好色,到了老年性趣不减,见女子别动队队员离开了,心想:“等会我尾随上去,趁人不备,挑模样好的捉上两个,带回泗水城软禁,想什么时候求欢便什么时候求欢。” 他闭上了眼睛,美滋滋的想着销魂的滋味,听见响动,并未往心里去,脑海里仍是闪动着臀山乳浪,直到柳惠迫近,才睁眼斜睨。 这一斜睨,什么臀山,什么乳浪,顿时惊得荡然无存,暗道:“我藏身之处被煞星发现了,她枪法精准,轻功又好,如此之近,我如何脱身呢?” 他想不出脱身良策,又想柳惠见面定然向自己发难,不如趁她没抄枪在手,突袭将她击毙。 他凝聚全身功力,正要从峭壁上扑下来,忽见柳惠的右手放在了小腹上,暗暗一乐,当即改变了心意,暗道:“原来她没有发现我,而是内急,急三火四的来这儿小解。” 他卸掉功力,摊开手掌,心里美滋滋的想:“她是我见到的最美的女子,若能偷窥到她的私处,那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柳惠手按小腹不是麻痹峭壁上的人,而是确实来了内急,但她不论如何也得忍住,只见她停下脚步,把两支驳壳枪拿在手中,仰头叫道:“在我柳惠眼皮底下藏身,胆子也忒大了,请下来吧!” 山长仁听了又是失望又是担心,失望的是没能一饱眼福,担心的是她已把枪抄在了手中,若是动手,自己武功再高,也是敌不过她双枪。 柳惠见对方不答话也不现身,啪地一声响,掰开了保险栓,冷冷的道:“峭壁上人听着,再不现身,我上去让你去见阎王。” 山长仁慢吞吞的站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柳女侠莫要动气,等老夫方便一下的,便下去谨听女侠教诲。” 说着身形一晃,不见了人影。 峭壁不高,柳惠一个纵身便能上去,但人家说方便,因男女有别,不管是真是假,总不能上去瞧个究竟,立在当地,等了有带烟功夫,不见山长仁露面,叫道:“病痨鬼,病痨鬼……” 听不见回音,心知受了愚弄,纵身上了峭壁,远远近近瞧了一遍,哪还有山长仁的身影? 暗忖:“凭自己的耳力,能被山长仁瞒过,莫非他的功力比师父还高?” 她小解之后,悻悻地往回走,在老鼠洞前遇上了于蓝、古月、袁天龙、周四海、丛映玉、廖明、王兰等人,郁气一扫而光,欢叫道:“几日不见,可想死我了。” 古月道:“想个屁,你跟师弟避开我们,来这里逍遥快活,早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眼瞧见汪伦、狄云、陆青三人偷笑,叫道:“你们竟敢笑我,每人脸上给留下一个记号。” 于蓝赶忙拉住她,道:“不要胡闹,收收你的性子。” 古月笑道:“他们是自己人,我不会真动手,只是吓唬吓唬而已。” 柳惠从二师姐的口吻里听出,在她到来之前,师兄已给双方作了引见,简单叙述后,向夏一凡说道:“我跟大师姐、二师姐去一趟仙人谷,你带大姐夫他们去跟褚大哥汇合。” 夏一凡道:“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协商?” 柳惠笑道:“事情不急,等再见面的,协商也不迟。” 向狄云、陆青一招手,道:“你俩跟我们走。” 几人轻功都好,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小山口。 阳光下,仙人谷里雾气翻滚,隐隐显现山岗、树木和花草,于蓝、古月等人见了,无不瞠目结舌。 柳惠向狄云、陆青说道:“你俩在这稍等,我和大师姐、二师姐去去就来。” 一言犹尽,身子一纵,直扑谷下。 于蓝和古月相互一笑,展开双臂,也跃入了深谷之中。 三人的举动,把狄云、陆青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才回过神来。 两人走到峭壁沿边向下俯瞰,只见三女手攀脚蹬,左一下、右一下仿若猿猴在峭壁上攀行。 他俩虽说轻功不俗,但也暗暗替三女捏了一把汗。 柳惠双脚刚一着地,便蹲下马步,双手化掌,做了一个怀抱太极的姿势,随即向上猛力一推,两股强劲的掌风席卷于蓝、古月的脚下。 两人听见掌风,登时意会,借掌风之力弹起身子,在空中一翻,分别落在两块石头上。 柳惠两昼夜没有合上一眼,才发掌觉得体内真气有些不畅,找了块石头坐上去,闭目开始调息。 古月闪动双目叫道:“呀!这里绿草茵茵,小鸟啾鸣,莫不是春天来临啦?” 于蓝道:“别说春秋梦话了。” 她博览奇书,又强闻博记,环顾之后,道:“原以为《山海经》里讲述的都是虚幻的东西,不想在这里见到了,可叹,可叹,可叹!” 因没有下文,可叹什么? 古月又没问,自然无人所知了。 第六十九章 火风火龙(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调息一个周天,苍白的双颊顿时挂上了红润,睁开眼睛看见古月折了一把兰花,道:“二师姐,我把你带到家里来,你应该守点规矩,不经过我同意,不能碰任何东西。” 古月不理她的话儿,把兰花拿到鼻端嗅了嗅,道:“真香。” 柳惠气得飞跑过去,抢过兰花抛在草丛里,道:“香也不是你的。” 古月欲去捡花,柳惠飞身拦住,但见两人身形晃动,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奇快无比,令人眼花缭乱。 于蓝仿佛看到了两个人小时候的样子,笑吟吟地看着不语。 古月每次都被柳惠拦住,气道:“你再阻拦,我可要出手打你了。” 柳惠看她生气,自己的气反而消了,笑道:“出手啊!出手吃亏的是你。” 古月击出一掌,被柳惠震退,气儿越发大了,道:“臭丫头,这里的花花草草全是无主之物,怎么成你的啦?” 柳惠道:“在我来之前,这里的一草一木全属于毛三儿,我把他打死了,东西自然都归我了。” 嘻嘻一笑,又道:“二师姐,先来者居之,懂不懂这个道理?” 古月道:“懂你个大头鬼。” 呼呼两掌,卷起一团草叶将柳惠罩住。 柳惠并不还招,用掌力引导草叶旋转,霎时间,那一片片草叶好似飓风发飙,围着柳惠转而不停,而且越转越高。 转到后来,柳惠用力一引,那数片草叶飞起三丈多高,余势消尽,才一片片飘落下来。 古月不想小师妹把一招“旋转乾坤” 用的如此巧妙,收掌说道:“臭丫头,不跟你玩了,我这回去。” 柳惠道:“别急着走啊,这里已是我的行宫别院了,我带你和大师姐先去参观我的香楼、颜波洞、颜波池,然后再带你们去参观我的粮仓和藏宝洞。以后呢,我随时欢迎两位师姐来做客,若是需要我救济,你们是知道的,我很大方哟!” 话语中含着俏皮,于蓝、古月听得出她是有意戏耍,一个道:“小姑奶奶,我家揭不开锅了,请发发慈悲,给点粮食吧!” 一个道:“我身上衣服缝缝补补穿了三年多,请小姑奶奶行行好,施舍几块大洋,让我买块布料裹体,好吗?” 柳惠笑着应了,不想两位师姐突然发难,一个捉住她右臂,一个捉住她左臂,只听噼里啪啦,她那翘挺的小屁股遭受了一顿暴打。 于蓝、古月听到叫饶声,笑着跑走了,柳惠捂着屁股跟在了后面。 于蓝闲时喜欢幻想,观看完颜波洞、颜波池,便想:“这人间仙境,我跟天龙若是隐居于此,每到夜晚……” 想到男欢女爱,脸儿不禁红了,忽见柳惠盯向自己,怕被她看破心事,问道:“粮仓在哪?” 柳惠听她这样问,而且一改平时慢条斯理说话的习惯,心知不想让自己问她脸红的缘故,便笑道:“我这带你们去。” 她一溜飞烟,带两位师姐来到粮囤前,道:“这大大小小的粮仓,全都装满了粮食,我一辈子都吃不完呢。” 于蓝万万没料到这里会藏有这么多粮食,用指风将茓子刺破一个小洞,见里面装的是黄豆,又见小师妹得意的表情,道:“未等你吃上一辈子,这粮食早霉变发臭了。” 古月笑道:“不一定,也许用不了一年,师妹就生出百八十个小夏一凡来,那时边吃边晒,就不会霉变了。” 柳惠笑得差点岔了气,道:“那我岂不成了母猪?” 古月道:“一头母猪肯定是不如你,你能低上十头、二十头呢!哈哈……” 柳惠不等二师姐笑完,扑上来与她扭打在一起。 于蓝瞧两人像似斗架的公鸡,笑着将其分开,说道:“傻丫头、疯丫头,你俩别忘了狄云、陆青还在上面等着呢。” 柳惠剜了二师姐一眼,把两人带到了藏宝洞。 古月一番唏嘘之后,拿过一对玉镯,道:“这对镯子不错,我给他们每人一个。” 于蓝往兜里放了两根金条,道:“小黄鱼才实用呢。” 柳惠扯了两块布,分别包了五百块大洋,回到小山口,把袋子递给狄云和陆青,说道:“每人五百光洋,回去置办点田地。” 狄云惊道:“不行,这太多了,有十块光洋就够家里一年吃穿用了。” 于蓝接话道:“不多,还有呢!” 把金条递给两人后,说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狄云、陆青齐声道:“这我们受不起啊!” 古月沉脸说道:“大男人,不要啰啰嗦嗦的。” 狄云和陆青简直是在梦中,哆哆嗦嗦地把金条收了起来。 古月摊开手掌,说道:“这是我给两位嫂子的玉镯,你们可别小瞧它,上等暖玉,祛病延年,价值连城呢!” 狄云久走江湖,自然是识货,身子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古女侠,这使不得,使不得。” 古月瞪他一眼,道:“你瞧不起我古月,是不是?如果不要,我……当场就摔了。” 说罢,她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柳惠了解二师姐的性情,忙道:“狄大哥、陆大哥,她说一不二的,你们快拿着。再说也不是送给你俩的,二师姐是送给两位嫂子的。” 狄云、陆青不再推迟,接过玉镯,感激涕零,齐声道:“我俩一定追随三位女侠,跟你们打鬼子,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分手前,于蓝嘱咐道:“狄大哥、陆大哥,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些东西虽算不了什么,但也要防贼子的觊觎。” 两人知道她是善意相告,均点了点头。 待送走两人,古月向柳惠说道:“谷中幽静,风景怡人,我想带你二姐夫来小住几天,你不会不同意吧!” 柳惠道:“眼下还不行,等这一带安静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说着展开轻功,如飞般穿入一片树林。 于蓝向古月一招手,各自展开上乘轻功,霎时间消失了身影。 三人走后不久,山长仁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小山口,他这瞧瞧、那看看,看不出什么端倪,便想下谷一探究竟,可是望着陡峭的峭壁,怕出现闪失,徘徊了一会儿,展开身法去追柳惠,想看看她下一步做什么。 第七十章 肘生变故(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最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应,奔行途中突然转身,施展开幻云步,想将尾随之人捉住。 她身形快捷如风,往回奔行了五六里,可是,不但未见尾随之人的身影,而心里那种感应也消失了,不由得暗暗纳闷:“这尾随之人一定是山长仁,距离不过二三里,怎么就凭空消失啦?难道他轻身功夫比我还高?” 她悻悻而归,于蓝见了,问道:“你突然往回跑,回来脸色又不好,究竟怎么啦?” 柳惠想不到半天的功夫,自己两次被山长仁戏弄,心中憋了一口恶气,可这又是丢脸的事儿,不好说给两位师姐听,梨涡闪动,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我功夫还没修练到家,感觉有人尾随,却是自己感觉错了。” 于蓝半信半疑,纵身跃上一株大树,用目光搜寻了良久,才跳下来说道:“我听百惠大姐说过,日本很多人修练忍术,修练到最高境界,即使身在咫尺,也不易发现。” 柳惠道:“对于一般人来说,忍术神妙莫测,而对于武林高,忍术也就是雕虫小技啦。” 说着一手拉着一个师姐,狂奔而去。 山长仁躲在树洞里,施展龟息大法骗过了柳惠,等三人走了好久,才从树洞里穿出来,念叨:“柳惠,幻云步,惊鸿燕云萝……” 念叨了几遍,脸现狰狞之色,道:“云萝,你夫家姓柳,想必柳惠是你的孙女,我要从柳惠身上找出你夫家所有的人,然后一个个弄死,为师兄章太报仇。” 原来四十年前,山长仁(当时的名字叫山楚南)为清廷做事,一次,在追杀义和拳首领朱红灯的后人时,被惊鸿燕云萝撞上,双方展开一场恶战。 山长仁内功精湛,手中一杆旱烟袋使得出神入化。 云萝施展武当长拳渐渐不敌,改拳用掌,施展出了武当失传已久的功夫------太乙绵掌。 这套掌法一出,山长仁顿处下风,勉强支撑了八十招,就在命陨之际,师兄章太赶来助阵。 云萝拔出长剑,抖擞精神,以武当另一套失传绝学------两仪剑法,独战当世两大高手。 激战半日,章太冒进,云萝施出“碧落七星” 一招,将章太斩于剑下,同时,左掌陡然一拍,将山长仁击飞。 山长仁不等身子落地,忍着伤痛,如飞遁走。 也幸亏山长仁功力高绝,中了太乙绵掌居然未死,但也足足调养了二十年。 因伤及了肺经,这二十年年当中,山长仁有十九年经年咳血。 再次出道,改换名字,因常常咳嗽,道上人暗地里称呼其病痨鬼。 山长仁乃睚眦必报之人,寻找云萝未果,忿恨之余,隐身泗水城市井当中。 前年的夏天,路过樱花会馆,瞧日本女子皮肤白皙,衣服又穿得花枝招展,淫心顿起,当晚潜入会长的卧室。 不想会长苍井小代是黑龙堂堂主的小女儿,武功极高,与山长仁武力相搏,激斗一百多招才落至下风。 会馆养了二十几个打手和枪手,听见打斗声过来相助,山长仁出手狠辣,一一将其击毙。 苍井小代情知不妙,边游走边问来意,山长仁据实回答,苍井小代遂提出几个条件,山长仁均都答应,从此,山长仁投靠了日本人,而苍井小代成了他泄欲的对象。 今天,山长仁从步法上瞧出柳惠的来历,报仇的欲望重新燃起,但他从轻功上判断出,柳惠的武功比当年的云萝尤胜一筹,枉然动手,非但不能报仇,还可能折损在人家手里。 他盘算再三,有了好主意后,抬脚奔向了泗水城。 秋风索然,鹰嘴崖上的几株老树依然茂盛苍绿。 范晔坐在一个沙岗上,望着那几株熟悉的老树,心内焦急,推了一推躺在身边的张豹,说道:“你去看看姑奶奶回来没有。” 张豹道:“不用去看,她若回来,肯定会有人大声叫喊的。” 范晔心想也是,呆怔着眼神,回想爹娘的模样,过了很久,忽听嚷声:“司令……姑奶奶……” 范晔伸手去拉张豹,道:“快跟我去见姑奶奶。” 张豹起身拍打掉沙尘,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这模样,岳父岳母要是不待见,可咋办呢?” 范晔道:“你除了长相黑点,其它的那也不差,再说我俩已经成婚了,爹娘即使不认可,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张豹道:“也是啊,你已经让我给……” 范晔急忙道:“不要往下说。” 张豹瞧她脸蛋红了,有心臊她,在她耳边轻轻的把没说完的话给说了。 范晔的脸儿臊得发热,可心里甜甜的,想抛给他一个媚眼儿,但怕他有什么动作,于是把媚眼换成了白眼,道:“我那会儿交代的话,到了我家里见到爹娘、兄嫂,可别一紧张全给忘了。” 张豹笑道:“我身上的匪气早没了,你即使不交代,我也不会说出半句粗话。” 范晔平时与他腻歪惯了,随口说道:“我的豹哥最乖了。” 张豹心头一热,抓过她一只白嫩的小手就往嘴上凑。 范晔出身大家,打小就熟读四书五经,虽与张豹成婚,也是不敢当人面亲热,忙道:“不要,快松开,若让人看见,以后我……就不敢见人了。” 声音虽轻,却没能逃过柳惠、于蓝、古月三人的耳朵。 原来柳惠想早点带范晔回家,见到夏一凡、褚霸等人略作交代,听说范晔和张豹在这里,带着两位师姐便跑来了。 只见柳惠向于蓝嗤嗤一笑,没有作声,古月玩闹成性,“喂” 了一声,道:“张大嫂,你做媳妇的,跑那上面跟老公亲热,不怕受风呀!” 范晔羞得用双手捂住了面颊,道:“没有,没有,你看错啦。” 张豹却哈哈一笑,道:“二姑奶奶,我跟媳妇在给你做示范,你学会没?!” 古月顿时变了脸儿,冷声道:“姑奶奶笨,还没学会,你再演示一遍。” 张豹听出话儿不对味,暗想:“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但当媳妇的面儿,不肯服软,道:“我倒想再演示一遍,可我媳妇不干啊!” 这话带着颤音,明显底气不足。 第七十章 肘生变故(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范晔向张豹一瞪眼,道:“别惹二姑奶奶生气。”跑下沙岗,笑道:“二姑奶奶,他油嘴滑舌的,没一句正经话,你别理他。” 说着把目光转向于蓝,露出了求助的眼神。 于蓝向她一笑,道:“二师妹,你把晔妹吓着了不是?你不起玩笑就别开。” 古月性情确实不稳,这时又露出笑模样,向范晔说道:“我不是真生气,故意吓唬张豹大哥的。” 范晔从内心里有点怵她,听了这话总算放下心来,向柳惠问道:“我们这去范家庄吗?” 瞧柳惠点头,向张豹一招手,道:“赶紧下来,随我去见爹娘。” 张豹瞧古月向自己咬牙,嘿嘿一笑,跑下来跟在了四女身后。 走了十余分钟,范晔忽地蹲下身子捂脸哭泣。 柳惠知她心内复杂,安慰了几句后,向张豹说道:“你扶着晔姐在前面走。” 范晔泪眼婆娑,走到两座山峰接壤处,停下脚步,道:“这儿就是鹰嘴涧。” 柳惠向前迈上几步,见两侧峭壁笔立,高有一百多米,深有三十余米,宽约四米,弯弯曲曲的向前延伸,说道:“这里地势跟一线天差不多,只不过一线天雄伟,谷缝笔直,子弹能从一端打到另一端,而这里险峻,蜿蜿蜒蜒,易守不宜攻。” 范晔归心似箭,抬脚迈向石阶。 于蓝察觉到鹰嘴涧上方有人,怕引起误会,高声喊道:“我乃江湖三女侠,护送范大小姐夫妇回家,请护庄的好汉放行。” 她声音向上输出,又暗含内力,直把上方隐藏的十几个范氏子弟耳朵震得嗡嗡作响,全都相顾失色。 范晔道:“蓝姐,有我在,没人敢阻拦。” 于蓝跳到她身边,道:“小心行得万年船。” 走了五六百米,柳惠不见把守之人的身影,道:“晔姐姐,你表哥会把人手布置在哪?” 范晔道:“他最可能把人手布置在鹰嘴涧南边的入口处,那里山石叠岩,灌木茂盛,宜守不宜攻。” 古月一直没吭声,这时停下脚步,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平时,于蓝对她的话很少放在心上,此刻因心理不安,问道:“说说怎么不对劲儿。” 古月道:“你用内力传话,薛平得知庄主千金归来,还不得亲自来迎接呀!可是。。。。。。” 于蓝不等她说完,急声道:“快退。” 范晔拉住于蓝,道:“有我在,不会有危险,你尽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于蓝望着光滑如镜的两侧峭壁,道:“前面若是受阻,上面的人再发难,咱们就是大罗金仙也难全身而退。” 柳惠也有此担心,说道:“咱们退回去再做打算。” 张豹道:“我是新姑爷,走到半路怕老丈人不待见,蔫蔫的返回,这要是让成可言、王铁柱知道,还不把我臊死呀!” 拔出驳壳枪,又道:“晔儿,三个姑奶奶怕,咱们不怕,她们想回就回吧,咱们走。” 古月一下子被激怒了,道:“我们江湖三女侠怕过谁?前面就是龙潭虎穴,姑奶奶也闯了。” 一纵身,从张豹头上跃过,持枪往前闯。 柳惠让二师姐一句话激起豪情,说道:“我开路,大师姐断后,二师姐在中间保护晔姐夫妇。” 五个人鱼贯而行,约莫走了一袋烟功夫,忽听有人喊道:“鹰嘴涧不欢迎外来客,请自行退回去。” 范晔听声音极熟,心里无比激动,叫道:“表哥,我是晔儿啊!” 她越过柳惠,拔脚飞跑,待跑到鹰嘴涧的尽头,看见薛平立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向自己张望,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边跑边喊:“表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薛平手一挥,埋伏的手下忽地站起身,把一张张弩箭对准了随后跟上来的柳惠、于蓝、古月、张豹四人。 柳惠停住脚步,一双锐利的目光直射向薛平。 范晔只顾朝薛平奔来,还未发现两侧有异动,等来到薛平近前,问道:“表哥,我爹娘、哥扫可好?” 薛平打量了她半晌,才道:“自打你被土匪掳走,姑父整日忧心重重,跟谁也不爱说话,姑母大病了一场,月前才能起床下地走动。” 范晔泣道:“表哥,你快带我去见爹娘。” 当转身欲招呼张豹、柳惠等人时,才发现了不对劲,说道:“这是干什么?大家快把弩箭放下。” 众人像似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皆都面色凝重,目光紧紧地盯着柳惠等四人。 范晔又说了一遍,见大伙儿无动于衷,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向薛平问道:“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薛平没有作声,而是在想:“涧外驻扎千余人,有机枪、大炮,大有攻打鹰嘴涧之意。而这时候表妹归来,眼圈又红又肿,想必是被逼无奈,才带人来诈取鹰嘴涧。若诈取不成,再用火力攻击。” 他为人一向自负,认为自己判断不会有错,又想:“张秃子的数千人一夜之间失去了踪影,莫非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把目光投向了张豹,久久没眨一下眼睛。 张豹被瞧得发毛,问道:“干么这样瞧我?” 薛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阁下可是姓张?” 张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薛平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顿时怒气天鹰,喊道:“弟兄们,放亮招子,把姓张的给我万箭穿心。” 范晔飞身退回,挡在张豹身前,喝道:“我看谁敢?” 薛平瞪视范晔良久,道:“表妹,你下嫁一个心狠手辣的土匪,不怕把姑妈气死吗?” 范晔道:“胡说,我男人不是土匪,是救百姓脱离苦海的英雄好汉。” 薛平认定张豹是掳走范晔的张四毛,说道:“表妹呀,不知姓张的给你惯了什么迷魂汤,让你铁心替他说话,可是,他奸yin掳掠,劣迹斑斑,恶行无数,不论你怎么袒护,我一定要除掉他。” 张豹把范晔拨开,胸膛一挺,道:“薛平,有本事你过来,张爷爷陪你走几招,看……” 话未说完,破空声起,一支弩箭直奔他前心射来。 第七十章 肘生变故(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范晔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喊道:“豹哥,快闪。”弩箭来势如电,凭张豹的身手如何能躲得过? 就在张豹被利箭穿心的刹那,柳惠移形换位,一把抓住那只飞来的弩羽,道:“暗箭伤人,乃小人行径,其心可诛。” 说着目光转向一个白脸汉子,冷冷一哼,道:“姑奶奶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啦。” 就在她甩出弩箭的当口,只听于蓝说道:“小师妹,惩罚小人,不急在一时,当务之急,要问明薛大当家的为何与张豹大哥过不去。” 柳惠掌力一吐,弩箭断为两截,瞧范家子弟均露出诧异的目光,淡淡一笑,说道:“不用问,薛大当家的把张豹大哥当成张秃子的狗崽子啦。” 范晔听了脸暗暗一红,道:“表哥,张豹是个孤儿,跟张秃子没有任何瓜葛,你快快让手下撤掉弩箭,让我去见爹娘。” 薛平踌躇片刻,向张豹抱拳说道:“在下有眼无珠,错认了张兄的来历,还请见谅。” 张豹抱拳还礼,道:“无妨,无妨。” 薛平道:“范家乃名门望族,择婿标准苛刻,张兄不论是出身,还是长相,均不符合要求,请张兄留下小姐,带三位女侠离开鹰嘴涧。” 范晔脸色气得煞白,道:“表哥,我择婿自有爹娘做主,跟你有何关系?再说了,我已选择了女婿,携婿回家欲要拜见爹娘,你却横挡竖拦着,意欲何为?” 薛平苦涩一笑,道:“表妹,请你理解,万一我一个决定,引起杀伐,那我就是范家庄的罪人了。除非……除非……” 范晔问道:“除非什么?” 薛平道:“除非你跟我去见姑父、姑母,向二老禀告实情,二老如果同意,我会让手下弟兄敲锣打鼓,欢迎张兄和三位女侠进庄。” 范晔向柳惠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见柳惠摇头,道:“不行,我要带女婿和三个姑奶奶一起去拜见爹娘。” 从她的眼神和说话中,薛平情知自己所料没差,说道:“表妹,你清楚我的个性,说过的话不会改变。” 范晔无奈,向柳惠说道:“咱们绕个远,从鹰嘴崖进庄。” 柳惠摇摇头,道:“薛大当家的,你依仗鹰嘴涧地势,悉心护庄,我柳惠佩服,但是,我柳惠既然来了,就没做退回去的打算。” 薛平道:“你想怎样?” 柳惠道:“硬闯。” 薛平发出了一记响亮的哨音后,道:“柳女侠用掌力断箭,薛某佩服,但想闯过箭幕,除非你是神仙。” 柳惠向上瞥了一眼,见上面之人准备好了滚木雷石,心想:“滚木雷石落下有个时差,不等落下,我和两位师姐便能闯过箭雨,将薛平擒住,可张豹武功一般,很难幸免,还有混乱之下,箭石不长眼睛,范晔也很难不受到伤害。” 她想与两位师姐商量应对之策,还未说话,却听古月说道:“师姐,你施展灵虚指,拨打弩箭。师妹,你用掌力护住头顶,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就会枪杀他们所有的人。” 于蓝摇头道:“他们都是范家庄的子弟,杀不得。” 古月道:“你说咋办?” 于蓝道:“别急,让我想想。” 范晔知道三女所能,真怕她们恼怒之下,痛下杀手,急道:“表哥,你再不让他们退下去,我让爹娘把你赶出范家庄。” 薛平道:“我忠心护庄,日月可鉴,苍天可表,姑父姑母即使不理解,我也认了。” 范晔气得一下子冲到薛平面前,道:“薛平,万想不到你这样对我。好!我这去把爹娘叫来,爹娘若是不把你轰,我死在二老面前。” 薛平一把抓住她手臂,喊过来两名手下,道:“看住小姐,如果出现差池,唯你俩是问。” 那两名手下皆声道:“是!请当家的放心。” 范晔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担心三女杀人,喊道:“三位姑奶奶,你们带张豹先退出鹰嘴涧,等我跟爹娘说明,再来接你们。” 柳惠一个疏忽让范晔落在了薛平手里,脑门登时急出了一层汗水,她将功力布满全身,想冒着箭矢将范晔抢回。 于蓝看出她的意图,低声道:“范晔在他们手里,他们不敢为难,咱们先退出这里,待想出万全之策,再回来解救范晔。” 柳惠道:“那咱们的脸可就丢大了。” 于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柳惠点点头,正要向薛平交代几句场面话,忽闻上方传来一阵娇呼,柳惠抬眼望去,只见欣儿在丈余宽的两崖间,纵来飞去,将薛平埋伏在上面的手下一个个给制住了。 薛平大惊,喊道:“小师傅,不要胡闹,快解开他们的穴道。” 欣儿立在崖头,秀发高挽,僧衣飘荡,别有一番风姿,她宣了一声佛号,道:“薛施主,你真是原来越狂妄了,竟敢用滚木雷石、弩箭对付我当家的,是不是嫌自己命短?” 她带来一支三八大盖,压上子弹,道:“薛施主,你快让手下把家伙收起来,不然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说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薛平的前胸。 薛平了解欣儿,知她做事常常有悖于常理,说不准真会向自己开枪,但今日之事,关乎范家庄的安危,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小师傅,你守你的鹰嘴崖,我守我的鹰嘴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管我的闲事?” 欣儿道:“你对我当家的不敬,我是管定了。” 薛平方才听她说“当家的” 三个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听了,道:“你一个出家人怎会有当家的。” 欣儿不通世俗,说道:“你们俗家人有,俺们出家人当然也会有。” 薛平瞧对方四人只有张豹是男的,误以为欣儿口中当家的是他,转头向范晔说道:“表妹,你……竟跟人共事一夫,甘心做小,真是气死我了。” 范晔听欣儿的话也听愣了,惊问道:“张豹,小尼姑的话可是真的?” 张豹道:“我不认识她。” 范晔道:“你没骗我?” 张豹发誓道:“我若骗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第七十章 肘生变故(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范晔听张豹发誓,竟是当着众人面流露出真情,说道:“豹哥,我信你的话,千万不要发誓,我让你好好的活着,跟我……跟我白头偕老。” 那个用弩箭射杀张豹的白脸汉子名叫殷学良,听了范晔的表白,露出一双阴鹜的眼神,暗暗的道:“范晔,你想的美,我殷学良若让他活过今晚,誓不为人。” 欣儿自幼出家,身边除了师父和几位师叔外,很少见到外人,于人情世故当真是一窍不通,几个月前一了和尚带她云游来到范家庄,与众人相处时日久了,才懂得些世俗之事。 但她对“当家的” 含义还不太清楚,以为是黑道术语,跟瓢把子、掌柜的是一个意思。 上午,她回鹰嘴崖把柳惠的口信捎给范德成后,范德成当即说道:“我对柳惠早有耳闻,她是当世侠女,如果能帮我找回妹妹,她就我们当家的。” 所以,欣儿口中当家的不是别人,正是柳惠。 此时,等范晔话声一落,责备他们又是责备,笑道:“错了,错了,我当家的怎会是须眉汉子呢?你们给弄错了。” 薛平问道:“那你……当家的是谁?” 欣儿道:“今天早晨,柳施主叫我尼姑姐姐,可我是出家人,要六根清净,不能称呼她妹妹。我不称呼她妹妹,看出来她心里有些失望,以为我不愿意让她当妹妹,她那里知道出家人有太多的不便啊!而我又不能乱了出家人的规矩。现在好了,范施主同意她做当家的,那么,她是范施主当家的,自然也是我当家的,也是和尚爹当家的,这下她也就不会不开心了。” 她一番话,在场之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但除了柳惠之外,其他人全都听糊涂了。 柳惠知她枪法还没学到家,弄不好会走火,说道:“尼姑姐姐,把枪收了。” 欣儿道:“是,当家的。” 柳惠问道:“尼姑姐姐,范当家的应了,是吗?” 欣儿道:“是,当听说你能帮他找回妹子,陪我跟和尚爹吃饭的时候,他高兴得多喝了一碗酒,多吃了一碗肉呢!” 柳惠道:“你去通报范当家的,就说柳惠把她妹子送回来了,目前,境况尴尬,请他速来。” 欣儿道:“是。” 身形一晃,没了身影。 柳惠重把目光投向了薛平,冷冷的道:“薛大当家的,你这时下令收回弓弩,放了晔姐,我既往不咎,还当你是范晔的表哥,不然,我柳惠凭一双肉掌,保准打得你三天起不了床。” 薛平为人倨傲,刀架在脖颈上也不会服软,但他打小寄养在姑妈家,心知表哥来了,自己若是不放行,表哥定然恼火,暗叹了一声,道:“范家庄从此多事了。” 让人收了弓弩后,向看守范晔的两名手下挥了挥手,说道:“把小姐放开。” 范晔双臂微麻,活动了几下,向薛平说道:“庸人自忧。” 柳惠向二位师姐和张豹一招呼,缓步走到范晔身旁,道:“薛大当家的,自打鬼子来了,天下就是多事之秋了。” 薛平本想说:“天下事与我没关系,有关系的只是范家庄。” 话到了嘴边,瞧范晔怨毒的瞥了自己一眼,心头一惊,道:“表妹,你听我说……” 范晔阴着脸儿,道:“别跟我说话。” 薛平做事严谨,但也是固执己见,说道:“表妹,我做的对与错,日后,范家庄的老老少少会给出答案。” 范晔道:“你怕是看不到了。” 这话说得冰冰冷冷,让薛平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殷学良不肯放张豹活着离开鹰嘴涧,悄悄的向后移动脚步,想找一个隐蔽之处,一箭射杀张豹。 古月一直盯着他,暗中弹出一记指风,心道:“先让你吃点苦头再说。” 就在指风临体的刹那,殷学良身形一矮,指风从头顶掠过,让他觉得头皮发疼,心想:“这女子指力之强,足可以穿心裂肺,若换做别人,怕是横尸这里了。” 他跟薛平一样,固步自封,从不过问外面的事情,自然也是不了解江湖三女侠半年来名声鹊起,如日中天。 古月想弹出最厉害的一指“穿云裂石” 取殷学良性命,忽听于蓝向自己悄声说道:“这人武功不俗,眼神又阴鹜,日后恐怕要闹事,可仅凭射杀张豹一箭弄死他,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古月“嗯” 了一声,道:“那就容他再活几天。” 殷学良暗中受到指力攻击,当即改变了想法,心想“范家二老若是认了张豹这个姑爷,张豹必定要在范家滞留几天,那时,我再趁人不备,取张豹这王八蛋的狗命。” 于是,他折了一根槐树条,弯成弓形在手中把玩,表面看似轻松,心里却是恨得直咬牙。 于蓝担心这里待久了再生出事端,向范晔说道:“你前面带路。” 范晔向薛平恨恨地啐了一口,迈步前行。 薛平跟在后面,心下有喜有忧,喜的是表妹回来了,姑母不用整日用泪洗面了,忧的是柳惠、张豹等人来路不明,不知会给范家庄带来什么麻烦。 范晔对薛平恨得要死,听他脚步一声声的跟在后面,头也不回的说道:“姓薛的,请你自重,不要跟过来。” 薛平自小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听她语调决绝异常,心中酸楚,道:“表妹,我是有苦心的……” 范晔忽地转身,大声道:“你让手下射杀我男人,又让人禁锢我,难道也是有苦心的?” 薛平又窘又急,道:“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 范晔道:“你我兄妹之情,这辈子已经没了,不过,你可以不仁,我不可以不义,我会让爹娘给你一些钱物,让你后半生无衣食之忧。” 薛平惊道:“你当真要让姑父、姑妈赶我走?” 范晔不是心肠狠辣的女人,但想到若不是欣儿及时出现,当真让自己的恩人和丈夫在鹰嘴涧丢尽了面子,于是哭道:“姓薛的,这怪得了谁?我一再跟你说,你仍一意孤行,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更可气的,到了现在,你都没说一句软话。” 第七十章 肘生变故(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薛平见范晔流泪,手足无措,欲待说几句辩白之语,哪知刚一张口,只听范晔叫道:“跟我狡辩什么?你若识趣,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带上家小,脱离我的视线。” 薛平道:“表哥自幼双亲亡故,打小便在这里长大,你让我去哪里呀?” 范晔瞧他面色凄然,心中忽生不忍之意,但随即想到丈夫差一点死在箭矢之下,恨恨的一跺脚,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要知道女人恨起来,远远要比男人可怕。 薛平心中茫然,呆呆怔怔的站立,就连范晔走出十几米,尚不知晓。 柳惠的心境已经平和了下来,向薛平走近一步,道:“薛大当家的,你不顾亲情,全心维护范家庄的安危,范家二老没有看错你,可是,范晔是我姐妹,我和两位师姐怎会不顾姐妹情分、图谋不轨?” 薛平脑子空空洞洞的,柳惠说些什么,他竟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柳惠瞧他失神,道:“晔姐在气头上,说些狠话,你做表兄的不要当真。” 这句话,薛平听得一清二楚,问道:“她当真不会赶我走?” 柳惠笑道:“当然不会。” 瞧他眼里有泪光闪现,又道:“快去向范家二老报喜呀!” 薛平道:“是,是!” 跑出几步,停身望向鹰嘴涧上方,道:“柳女侠,我上面的弟兄……” 柳惠道:“尼姑姐姐下手很有分寸,天黑之前,他们的穴道会自然解开。” 薛平施展开轻功,晃眼之间不见了身影。 柳惠心道:“他轻功比狄云、陆青要高上一筹,看来晔姐所言不虚。” 她撵上范晔,说道:“薛平可气、可恨,可把他一家赶离范家庄没了着落,你于心何忍?” 范晔脑中映出薛平方才绝望、惶恐的眼神,“唉” 了一声,道:“他千不该、万不该安排手下射杀张豹,若没有张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豹感情容易冲动,听了这话,不顾旁人在场,道:“晔儿,晔儿……” 范晔怕他当着三女面说出肉麻的话,朝他摆了摆手,向柳惠说道:“除非表哥做出合理的解释,不然,他只能远走他乡。” 柳惠道:“射箭之人是个白脸后生,左颚下长有一个豆粒般大小的黑痣,看他一脸怨毒之色,好像跟张豹大哥有深仇大恨似地。我敢断言,白脸后生发出要命的一箭,绝非薛平授意。” 范晔听了脸上肌肉抽动,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柳惠问道:“你怎么啦?” 范晔摇摇头,心想:“怎么会是他?想不到他饱读诗书,心肠竟是这般狠毒,虽说我从小跟他定过亲,可那是爹娘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他,去年我也不会一个人走出范家庄让土匪掳走了。” 柳惠道:“你想出那人是谁啦?” 范晔点头道:“那人名叫殷学良,是殷旺的三儿子。” 这时,古月把弹他一指,让他避过指风之事说了出来。 范晔道:“范家庄民风古朴,世代习武,听说在明朝还出了一个武探花,嘉庆年间,拳经剑谱毁于一场大火,以后代代口授,但拳经剑理大不如前,到了这一代,表兄武功练至最高,但听老辈人讲,表兄的武功不及先人的十之二三。殷学良呢,从小喜爱读书,偶尔跟人练武,也只是练练弓弩射箭,能够避开二姑奶奶一指,也许是纯属偶然。” 于蓝瞬息之间,把殷学良避指的经过查察了一遍,道:“他眼力、耳力、身法均已练至上乘境界,薛平远非他所比。” 范晔听于蓝说话口气肯定,想起无意中听爹对娘说:“学良目放精光,内功不浅,可我问过学良,他说从未修练内功,真是怪事。” 回想到这里,说道:“殷学良不是善类,等他成了气候,范家庄将步入劫难。” 几人说话,没耽误走路,绕过一片山林,只听有人喊道:“晔儿,晔儿……” 范晔喜道:“我哥哥来了。” 说着沿山路奔跑。 兄妹见面,抱在一起,当真是恍如来世。 张豹上前拜见舅哥,只见范德成伸出胖乎乎的大手在张豹胸脯上捣了一下,笑道:“晔儿喜欢的男人一定不差。” 说着跪倒在地,抱拳向柳惠、于蓝、古月三人说道:“舍妹脱离虎口,全赖三女侠仗义相救,请接受范德成一拜。” 三女不肯接受,一齐施展内功,托起了范德成肥胖的身躯。 范德成但觉身子虚浮,似乎在风中上下飘荡,呼道:“盖世神功,盖世神功啊!” 三女缓缓收功,待范德成双脚着地,相视而笑。 范德成深深一躬,道:“范德成从今日起,一心追随三女侠,如有二心,天地不容。” 范晔捶打他一下,道:“你别啰嗦了,赶紧回家张罗酒菜,招待三位姑奶奶和新姑爷。” 范德成道:“是,我要杀十只羊、十头牛、十头猪,大宴三天,以最高的礼仪款待尊贵的客人。” 说着牵过一旁的毛驴,片腿骑了上去。 毛驴健壮,哒哒的一路小跑,拐过一道弯不见了踪影。 走出山林,瓦舍隐现,炊烟袅袅。 于蓝环视之后,说道:“这里群山环抱,良田万顷,是个生息繁衍的好地方。” 范晔道:“是啊!我听爹爹说,元朝年间,范家祖先躲避鞑虏追杀,无意间躲进这里,发现这里土地肥沃,又不宜被人发现,便住了下来。那时,避难的范家祖先是八个兄弟,把这里取名八家子,嘉庆年间,修改族谱,才改名范家庄。” 她对范家历史知之甚多,讲了很多先人有趣的故事,待走到村头,看见一株大树上吊着一个铁笼子,里面装着两人,面目皆非,气息奄奄,叹了一声,道:“这是范家庄最重的刑罚,进了笼子,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活生生的饿死。” 这时,跑来一群孩童,捡起土疙瘩便往笼子里仍。 古月喝道:“住手。” 那些孩童向她张望了一会儿,一哄跑走了。 大树茂盛,一了和尚端坐在树杈上,正闭目养神,听见断喝声,眼皮未动,说道:“女孩子说话应细声细气,如此凶巴巴的,也不知爹娘怎么教育的。” 第七十章 肘生变故(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闻声走到树下,抬眼见是一个胖大和尚,叫道:“敢教训姑奶奶,你给姑奶奶下来。” 一了和尚嗖地跳下来,道:“和尚才不怕你,来来来,和尚衡量衡量你有几斤几两。” 瞥眼看见柳惠,转身便跑。 柳惠叫住他,道:“大和尚,你跑什么?” 一了和尚道:“跟你来的女子,不是你师姐,便是你师妹,我打不过,当然要跑了。” 柳惠笑道:“没人跟你打。” 转身向古月说道:“不要动手,他是尼姑姐姐的爹爹。” 古月噗嗤一笑,出言相讥:“怪了,怪了,大和尚养出个小尼姑。” 一了和尚道:“见怪乃不怪,不怪才是怪。” 古月不明禅理,说道:“怪怪怪,你就是怪。” 一了和尚不跟她争辩,说道:“和尚婆娘若活着,还可能生出一个小和尚呢!” 古月又是噗嗤一笑,抬手指向铁笼子,道:“和尚应以慈悲为怀,你眼睁睁的看人在笼子里受苦受难,却不解救,慈悲心哪去了?” 一了和尚道:“他们肆意烧杀掠抢,已由人变成了恶魔,让和尚去拯救恶魔,怕是佛祖不会答应。” 一句话说完,宝相庄严,俨然是一个得道高僧。 笼子里装的两人被泼过大粪,范晔上前辨了半晌,才叫道:“笼子里装的是鬼子。” 古月“啊” 了一声,待仔细瞧过,笑道:“太有趣啦,太有趣啦!” 于蓝见柳惠一直抿嘴儿笑,心知她知道内情,问道:“怎回事?” 柳惠边笑边讲,等讲完了经过,古月已笑得不行,捂着肚子说道:“这和尚尼姑是一对奇葩,大奇葩。” 这时,村中传来鼓乐声,范晔拔脚飞跑,等到了家门口,跪在白发苍苍的双亲面前,泣声道:“爹、娘,晔儿回来了。” 范母喜及过盛,当场昏厥在地。 等于蓝把范母救治过来,范母抱着范晔嚎啕大哭,情景甚是感人。 范晔一一引见,等介绍张豹之后,范父瞥了一眼人群中站定的殷宗乾,道:“天作之合,范家容甚,容甚。” 殷宗乾乃是殷学良的父亲,情知人力不可回天,上前恭喜,言语诚挚。 范父谢过之后,喊道:“德成、平儿,把三女侠迎进客厅,范氏族老作陪。” 范氏家族有八个族老,均已年过古稀,在后跟着柳惠等人进入客厅,听范晔讲述三女率人跟鬼子、皇协军连战告捷后,感慨无限,不胜嘘嘘。 黄昏时分,范家大院彩灯高悬,范德成在院中大张宴席。 范德成把他手下的弟兄安排在大院一角,等酒菜上齐,范德成端起一碗酒,高声喊道:“诸位,我已拜柳女侠为司令,今后,不论是面对鬼子,还是汉奸二狗子,只要柳司令一句话,我范德成冲锋在前,决不后退一步。但是,枪弹无眼,有人要是怕死的话,喝完这顿酒,尽可以离开,我不会强留。” 他手下能上阵打仗的实在太少,但碍于情面,均端起来了酒碗,喊道:“范当家的追随谁,我们便追随谁,绝不给范当家的丢脸。” 范德成大喜,喝干了碗里酒,把柳惠请出,喊道:“弟兄们,给柳司令磕头。” 柳惠制止之后,见年龄大者超过五十岁,小的也是三十出头,本想让范德成打发他们回家,可忽然萌生一个想法,笑道:“诸位若不生二心,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合适的差事。” 众人喊道:“若生二心,天诛地灭。” 范德成怕声音大吵闹了父母,交代了几句后,把柳惠请回客厅。 厅里摆了两张桌子,范氏八个族老坐成一桌,柳惠、于蓝、古月、张豹、范晔及范晔爹娘、范德成、薛平围成一桌。 酒过三巡,薛平起身向范晔说道:“表哥向你请罪了。”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范晔瞧他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一软,笑道:“自家兄妹,说过的话也就算了,你别放在心上啦。” 薛平问道:“当真?” 范晔点头道:“快坐下吧!” 薛平向柳惠、张豹赔罪之后,道:“我耳目闭塞,若不是听了表妹讲述,尚不知江湖三女侠轰轰烈烈,做出了一个又一个惊天的大事。” 他陪张豹喝了一杯酒,又道:“也怪表兄,对外面事情知之甚多,却从不跟我说说。” 范德成道:“你成天跟我拉着脸,不等说上半句话,就跟我吵。” 薛平道:“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吵?你看看你招来的那些人,不是吃,便是喝,会做什么?” 范德成往嘴里夹了半条鱼,嘴嚼了几下,连肉带刺下肚后,说道:“表弟,我知道啊!你素来瞧不起我手下人,可村东吊笼里装的两名鬼子,恰恰是我手下捉来的,这等杰作,别说你手下做不来,就是你亲自出马,也不一定得手。” 薛平一听急了,嚷道:“表兄,我让你看看……” 范父敲了一下筷子,道:“你俩都给我少说几句。” 他起身来到族老卓,跟几个族老低声嘀咕了几句,回来说道:“德成、平儿,我作为庄主和范氏族长,决定撤掉鹰嘴崖、鹰嘴涧两处武装,防守事宜,交由柳司令,每年付报酬五千大洋。” 范德成和薛平心有不愿,可范父在范家庄权利至高无上,颁布的决定,从无人敢提出异议,两人面面相觑了良久,皆道:“是。” 柳惠跟范父碰了一下杯,浅浅饮了一口酒,道:“范老伯,您做所决定,可否打个商量?” 范父笑道:“柳司令若嫌报酬少,可以商量。” 柳惠笑着摇摇头,道:“我想跟范老伯商量,不要解除鹰嘴崖的武装,把守庄丁武器不行,我可以给无偿配备。” 当瞧薛平盯上自己时,问道:“薛大哥,我给你配备四挺重机枪、六挺歪把子,二百支三八大盖,够不够?” 薛平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干了三杯酒,抱拳说道:“柳司令豪气,薛平远远不如。” 范德成急道:“那我呢?” 柳惠道:“鹰嘴崖除了一了和尚和欣儿姐姐,能打仗的,挑不出来几个。” 薛平道:“就是,因为这事……” 范德成道:“表弟,请你不要拆我台。” 薛平哑然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柳惠瞧范德成失望的样子,笑道:“范大哥的手下打仗不行,但可以做别的呀!” 范德成忙问:“做什么?” 柳惠道:“我打算成立一个后勤部,负责钱粮管理、弹药保管和所需物品的采购、运输等,范大哥如果同意,你来当部长,那么,你手下的人就可以各尽其才、各有所用啦。” 第七十一章 捉弄樵夫(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范德成心中雀喜,张口就想答应,可见老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忙把张开的嘴又给合上了。 柳惠轻轻一笑,道:“当然,我才说的两件事儿,必须经范老伯同意才行,但我言明在先,我成立后勤部,不要范家庄一粒粮食和一分钱,骡马、车辆也都是自己解决。” 范父被柳惠看穿了心事,老脸一红,笑道:“柳司令,老夫虽贵为庄主,但这等大事,容老夫跟八位族老商议商议。” 话音一落,八位族老中年纪最长者说道:“族长,柳司令侠骨仁心,豪气冲天,我们也不能太过小家子气。” 其他族老也道:“就是,我们不能让柳司令看扁了。” 当即,范父端起酒杯干了,然后把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叫道:“晔儿,给爹满上。” 等满上了酒,范父说道:“柳司令,老夫已知你掌管了三支抗日队伍,不妨把平儿那支队伍也掌管了。若不发生战事,平儿带人把守范家庄两个门户,若发生战事,队伍随你调遣。” 一位族老说道:“赞同。” 又一位族老说道:“只要打仗,就会有流血牺牲,抚恤之事,不用柳司令管,由我们自己承担。” 其他族老齐声附和:“对对对。” 柳惠来此,主要目的便是想收服薛平那支队伍,如今心愿达成,双眉一挑,道:“我应了。” 范晔拍了几下手,道:“姑奶奶,你给表哥的队伍冠个响亮的名称才好。” 柳惠上午跟范晔咏过“轻抛一点入云去,喝杀三声掠地来。” 这句诗,再咏一遍,怕范晔误会自己早有图谋,轻声叨咕了几遍“鹰嘴崖” 后,说道:“晔姐,你看叫‘天鹰抗日支队’可好?” 范父抢先说道:“好,鹰击日寇,光复山河。” 端起酒杯干了,又道:“柳司令,德成的事儿老夫也答应了,但老夫不能让他白白当这个部长,老夫每年要捐献粮食三十万斤。” 柳惠笑道:“今年不需要,我囤积的粮食超过一百万斤,已足够吃上一年了,明年呢,再说啦!” 范父想捐献一万块光洋,又被柳惠拒绝,范父不甘心,道:“我给每名队员做一双棉被,柳司令不会再推辞吧。” 柳惠笑着应了。 酒宴已毕,范晔送走柳惠、于蓝、古月三人,腻在娘的怀里叙述别离之情,嫂子、表嫂坐在一旁静听。 当然,范晔刻意隐瞒了那段非人的生活。 到了深夜,范母瞧女儿脸现倦态,向儿媳、表儿媳说道:“你们回吧!让晔儿休息。” 范晔的闺房已让丫鬟收拾成新房,红色的纱帘,红色的床幔,红色的被子,就连窗户上也贴着红色的窗花。 范晔一进来,四处一看,倦态顿消,向丫鬟说道:“打桶热水,把姑爷找回来。” 不久,两个丫鬟抬来一个大木桶放在了地中央。 范晔问道:“姑爷呢?” 一个丫鬟说道:“姑爷在跟两个舅爷说打仗的事儿,听说小姐叫,便想回来,可两个舅爷拽着他不放,说非要听完不可。” 范晔道:“那快去准备热水。” 等两个丫鬟走出屋子,范晔仰身躺在松软的床上,嗅着被熏香熏过的被子,身子渐渐燥热起来。 她用手捂住脸颊,自己跟自己说:“想那事,不害臊。” 这绮念一旦滋生,便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张豹好不容易甩掉两个舅爷,待蹑脚走进屋子,瞧范晔胸脯起伏的厉害,手又捂住了脸儿,以为她在哭泣,急声问道:“咋啦?咋啦?” 弯腰想把范晔抱起来,不想范晔忽地伸手勾住他脖子,眯着一双俏眼,腻声道:“人家这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张豹用脑门轻轻顶了她额头一下,道:“吓我一跳,原来媳妇是想……” 范晔道:“怪害羞的,不要说嘛!” 这腻歪歪的话,胜过补药,张豹如何禁受得住? 三两下解开范晔的纽襻,低头吻了下去。 范晔用手撑住张豹的脑袋,轻声道:“有脚步声,可能是丫鬟送水来了。” 张豹直起身子,道:“扫兴。” 两个丫鬟稍懂男女之事,进屋瞧范晔衣襟敞开,酥胸半露,互看了一眼,低头发笑。 范晔挂不住脸了,顿足道:“动作麻利点儿。” 丫鬟并不怕她,等把水倒入木桶里,一起向她吐了一下舌头。 范晔照每人屁股打了一下,道:“水少,继续加。” 两个丫鬟嘻嘻笑笑往返了三次,等把水注满,齐声问道:“请小姐吩咐。” 张豹急着洗澡,向两个丫鬟说道:“你俩走吧!” 范晔想试探试探张豹对别的女子是否感兴趣,等丫鬟走到门口,叫道:“回来,给姑爷更衣。” 丫鬟甚是听话,转过身子,款步走向张豹。 张豹登时慌了,一步步后退,在屋中绕了半圈,退到了门口,打开门之后,把两名丫鬟一个个给推了出去,等关门插上门闩,说道:“我一个大男人,让两个小姑娘给脱衣服,若是让爹娘泉下得知,还不得托梦来骂我呀。” 范晔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用手试了试水温,道:“那谁来伺候我?” 张豹道:“我呗。” 说着大步跨了过来。 范晔用手掩住衣襟,道:“你嘴不老实,手也不老实,我才不要呢!” 嘴上说不要,身子却凑了过去。 张豹帮范晔一件件除去衣服,范晔那洁白的身子在纱帘、红烛映照下,红润泛光,美艳绝伦。 范晔瞧张豹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柔声道:“看不够吗?” 张豹摇摇头,眼睛仍是一眨不眨。 范晔妩媚一笑,伸出玉手解开张豹的衣扣、裤带,动作极是缓慢、轻揉。 红烛暗淡,似乎不敢偷窥这一对寸缕不沾的夫妻,而藏起了光芒。 张豹凝聚的欲火忽地爆发,抱住范晔,双臂越收越紧。 范晔轻“唔” 一声,伸手略略撑据,便搂住张豹,闭目体会肌肤相亲的个中滋味。 张豹低声呼道:“晔儿,我要……” 范晔轻轻的道:“忍耐一会儿,等沐浴之后,晔儿伺候你。” 张豹使劲咬了一下舌尖,舌尖疼痛,才赶走了欲火。 他将范晔放进木桶里,把水撩到她那圆润的双肩上,开始轻轻的擦拭。 第七十一章 捉弄樵夫(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范晔美目微闭,喃喃的道:“回到娘家真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能舒舒服服的泡上热水澡。” 张豹道:“整个女子别动队,也就你回到娘家有这种待遇。” 范晔得意一笑,道:“我看得出来,队里跟我出身差不多的只有寇平阳,有些姐妹虽长得有模有样,可手上皮肤粗糙,说明在家没少干粗活,出身不会高贵到哪里。” 张豹九岁没了爹,日子过得甚是艰苦,娘给财主逼债,时常惨遭殴打,这时听范晔说起了出身,钢牙一搓,道:“出身高贵怎么啦?我过去当土匪时,专门杀财主、少爷和小姐。” 范晔耸了一下肩头,道:“你跟我抬杠?” 张豹道:“不敢,像你爹这样好的财主、你这样好的小姐,天下没有几个。” 范晔回头一笑,道:“这话还差不多。” 轻擦酥胸,擦拭了几下,停手说道:“豹哥,我想留家里,不跟队伍走了。” 语声温婉,却是很坚决。 张豹一惊,道:“你不要我了?” 范晔又是回头一笑,媚态横生,道:“你是我男人,一生的男人,我在哪儿,你便在哪儿。” 张豹心头一暖,说了一句赤裸的夫妻情话。 范晔娇声一笑,道:“讨厌。” 右手一撩,撩了张豹一脸水。 张豹把手伸进水里,胡乱摸了几把算是报复。 范晔轻声道:“我不想过苦日子了,这里房子宽敞明亮,炕床舒软,想吃什么便有什么,又有热水泡澡,更有父疼母爱。” 张豹成婚之后,一切事情均听从范晔,这时却大声说道:“苦吗?我不觉得,我倒觉得日子过得很舒适。” 范晔一扭头,瞧张豹拉长了一张脸,诧异良久,才道:“那你是不想留在这里啦?” 张豹反问道:“那你说说,我留下能干什么?” 范晔道:“什么也不需要你干,只陪我就行。” 张豹断然道:“不行,不让我干点什么,我会憋死。” 只听哗啦一声,范晔从木桶里站起来,手指着房门,怒目说道:“我不让你憋死,你走,赶紧走,从此永不相见。” 张豹道:“走就走。” 他热血上冲,拿过衣服就往身上穿。 范晔知他平时自由惯了,只怕说走就走,哭道:“我让你走,你就走,你说生生世世跟我在一起,对我好上一辈子,全是骗人的鬼话。” 张豹听见哭声,硬起的心肠一下子软了下来,说道:“不是你赶我走吗?” 范晔道:“人家随口说一句气话,你就当真,真是一点也不懂我。” 张豹丢下衣服,抱住范晔水淋淋的身子,道:“晔儿,没有你,我便没有了欢乐,日子真的不知怎么过、怎么熬。” 范晔不哭了,两只柔软的小手在张豹腰背上抚摸了一会儿,问道:“舒服吗?” 张豹道:“舒服。” 范晔道:“那你跟我留在这里,我天天给你摸。” 张豹沉吟道:“我想过舒适的日子,而不是现在,等打跑了鬼子,世道太平了,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那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范晔柔声道:“我现在就想留在家里,那也不去啦。” 张豹叹息道:“唉!你是把自己的过去给忘记了。” 范晔最怕提起过去,心里一疼,叫道:“胡说,我没有,我没有……” 张豹赶忙用手捂住她嘴巴,道:“叫喊什么?你没忘记过去,怎就想呆在家里纳福啦?” 范晔哭了一阵,待情绪稳定,说道:“豹哥,我一回到家里,不知怎么就产生了安逸的思想,这思想好可怕啊!若不是你,我真错下去了。” 张豹道:“晔儿,有条件享福的不止你一人,还有柳惠、夏一凡,他们想过什么日子过不了?然而,他们没有,而是日夜奔波,图什么?不就是想赶跑鬼子,让更多的人过上幸福生活。不说远的,就说昨天来进犯猫耳山的鬼子,如果不是他俩出手,范家庄……” 范晔道:“别说了,你快洗洗身子,我要跟你……跟你……” 后面几个字,嘴唇蠕动,声音没有发出来。 张豹心领神会,沐浴之后,抱起范晔走向炕床。 两人数度春风,一直折腾到了半夜才吹灭蜡烛,双双入睡。 张豹睡熟不久,被一阵异常响声吵醒,睁开眼睛,暗想:“那个狗贼不长眼睛,竟敢半夜来找老子的麻烦?” 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驳壳枪,拇指按在机头上,侧耳静听。 吱嘎、吱嘎……声音来自门口方向,极轻极轻,若不是张豹耳力超群,根本听不见响声。 声音开始连续,后来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张豹放下紧张的神经,暗笑:“该死的老鼠,老子才摆平了媳妇,本想好好睡上一觉,你竟不让,等明天的,老子非把你找出来不可。” 把枪放回原处,翻身见范晔一条雪白的大腿扔在被子外面,轻轻摸了摸,扯过被子给盖上了。 范晔睡梦之中挪动身子,向张豹靠了靠。 张豹伸臂搂住范晔,闭上眼睛回想方才那一幕幕春光,忽闻声音大了起来,马上惊出一身冷汗,暗呼:“该死,这那是老鼠,分明是有人用刀子在拨门闩呀!” 他又把驳壳枪拿在手中,搬下机头,低声喝道:“谁?” 范晔惊醒,问道:“怎么啦?” 张豹道:“有人在撬门。” 范晔打了个哈欠,道:“不会,这是家里,怎可能有人撬门呢,你听错了吧!” 张豹低声道:“错不了,快起来把衣服穿上。” 范晔吓得不敢下床,用被子蒙住脑袋,颤声道:“我怕。” 张豹道:“不要怕,有我呢!” 悄然下床,把范晔的衣服和枪放在床上,道:“凭你的枪法,来十个、二十个毛贼,也是一个跑不掉。” 门外之人是殷学明,听张豹在屋中说话,暗道:“狗日的,你有枪,爷爷没有,让你再活过一晚。” 脚步一错,奔向后院,速度之快,狸猫怕是不如。 范晔有张豹壮胆,手中又有了枪,丢掉怯意,悄声道:“豹哥,咱俩一起向门口开枪,贼人定难跳掉。” 张豹听不见动静了,心知来人听见屋中说话已遁走了,说道:“等你开枪,已晚三秋啦。” 走到门口,看到门闩被拨开了大半,暗暗侥幸,等打开了房门,一股清风袭来,回头叫道:“晔儿,把蜡烛点着。” 第七十一章 捉弄樵夫(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范晔没有点燃蜡烛,而是察看了一下门闩,见上面留下很多刀尖刻划的痕迹,说道:“咱家院大墙高,贼人不一定能逃出去,走,咱俩去搜搜。” 两人将子弹上膛,斜身侧步,围着房子先转了一圈,待来到后院,一眼看见管家白福臣躺在血泊中。 张豹上前探了一下鼻息,道:“死了。” 范晔惊道:“快去看我爹娘。” 两人跑到前院,范晔一个箭步来到上屋门前,敲门喊道:“爹,娘……” 范父惊醒,听见女儿急促的声音,急道:“晔儿,怎么啦?” 范晔听见爹的声音,暗暗松了一口气,喊道:“爹,快起来,咱家进贼把白大伯杀了。” 这一喊,范家大院的人全被惊醒了。 薛平手提双锤第一个奔来,向范晔询问了几句,向随后赶来的范德成说道:“你照看姑父、姑母,我去院中搜索。” 范父从女儿的几句话中,似乎知道了贼人是谁,说道:“平儿,贼人已走,不用搜了,咱们一起去后院看看。” 大家来到后院,见白管家仰身躺着,胸前有个血洞尚汩汩流血。 薛平蹲下身子,用手扒了扒伤口,说道:“白大伯是死在弩箭之下,而贼人行凶后怕露出端倪,临走又拔走了弩箭,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出贼人啦。” 抬眼瞧姑父眉头深锁,目光投向西南方,顿时想到了一人,说道:“姑父,我这去……” 范父摇摇头,向范德成说道:“你明日厚葬白管家,再给他家人送去些钱物。” 回身向薛平说道:“你跟我来。” 到了书房,薛平扶范父坐下,想确认一下心中所想,说道:“姑父,您怀疑的是殷学良吗?” 范父道:“十有八九是他。” 薛平道:“我这去把他抓来,凭范家庄的刑罚,不怕他不据实招供。” 范父用掌力将桌子切去一角,问道:“平儿,你能做到吗?” 薛平道:“做不到。” 范父道:“在老一辈中,我功力最深,用掌力也只能勉强切掉木制桌角,换成石头的,我做不到,但殷学良能。” 薛平听了十分惊讶,说道:“姑父,他只会使用弓弩,从没练过武学,怎能用掌力切掉石头桌角呢?” 范父道:“你看走眼了,殷学良深藏不露,已把范家武学练到了十之六七,别说你去拿他,就是加上姑父这把老骨头,也是奈何不了他。何况,又没有人亲眼看见他杀人,他来个抵死不认账,到头来,理亏的不是他,而是咱们。” 薛平问道:“那咱们就让他逍遥法外吗?” 范父道:“柳惠柳司令或许能想出办法,等她来再说吧。” 范晔沐浴后巫云楚雨,蜂狂蝶舞,身子亏得甚是厉害,不等白管家入殓,向张豹说道:“我腰腿酸软,你陪我去睡觉。” 放在平时,张豹会说上几句笑话,可白管家在自己上门的第一天就死了,心情大受影响,说道:“我要帮大哥的忙,你自己去睡。” 范晔轻声道:“我害怕呀!你不去陪,我吓死了,你打光棍了不是?” 绕到张豹背后,推着他回到了闺房。 张豹睡不着,瞧着跳动的蜡烛,想起丫鬟说过范家以前从没闹过贼,心中暗暗纳闷:“怎么在自己上门的第一天就闹贼呢?可见,贼人不是来偷东西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自己第一次来范家庄,也没的罪过谁,谁会跟自己过不去呢?” 忽地想起那破空一箭,伸手捅醒了范晔,道:“凶手是殷学良,他是来杀我的,不想撞上了白管家,才狠下心来杀人灭口。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置我欲死地呢?” 范晔不能隐瞒了,说出了范殷两家联姻之事后,道:“豹哥,殷老伯为人正直,若殷学良真是凶手,他老人家在范家庄就无颜见人了,因此,此事暂时不宜声张,等我跟爹说过了,爹会处理好的。” 张豹道:“我怎么从你话里,听出有袒护之意?” 这句话,好像一把锥子扎在范晔的心脏上,但她另有打算,暗暗忍住疼,说道:“你不要冤枉我,你是知道的,我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 说着把张豹的头抱在自己胸前,又用腿勾住张豹的屁股,道:“睡吧,就这样睡,一直睡到天亮。” 张豹嗅着范晔的体香,脑子渐渐迷糊了,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范晔听张豹鼻息悠长,心知他睡熟了,轻轻的离开他身子,下地穿上衣服,把枪插在腰带上,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 院中有不少范德成召来的街坊邻居,见到范晔均是躬身谦让,范晔也不答话,径直走向大门。 范家没雇家丁,薛平担心殷学良趁着范家忙碌,趁隙向张豹下手,便担起了巡视责任。 他从一个角门转出来,远远瞧见一个背影很像范晔,急忙追了上去,问道:“表妹,你要去哪里?” 范晔道:“离家一年,也不知村里有没有变化,我想到村里转转。” 薛平情知她没有说实话,笑道:“天还没亮,你一个女子去村里转转,不害怕吗?” 范晔拍了拍枪,道:“我有这家伙,没什么可怕的。” 薛平笑道:“那表兄陪你去转悠。” 范晔脸色一沉,道:“你白天找我麻烦,我放过了你,莫非你好了伤疤忘了痛?” 薛平道:“表妹说笑了。” 高声喊来一个佣人,向佣人说道:“你去禀告老爷,说小姐一个人……” 范晔摆手道:“好啦,我不出去了。” 说着走向一个凳子,赌气坐了上去。 薛平跟佣人耳语了几句,等佣人走了,向范晔说道:“凭表妹的聪明,定然猜到了贼人是谁,你想一个人去摆平他,可你怎不想想,姑父能猜不到吗?姑父猜到了,而不去动他,是何道理,你知道吗?” 范晔道:“我知道,他看似柔弱可欺,实则武功高强,拿他怕有损伤。可我不怕他,我有枪,只要见到他,不等他有任何反应,一枪把他打死。” 第七十一章 捉弄樵夫(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薛平摇头道:“俗话说捉贼拿赃,他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将他一枪打死了,殷家反咬一口,说你蓄意谋杀,你即使长上一百张嘴也是难以辩清。” 范晔失shen张五毛,全拜殷学良所赐,心里把他恨的不行,而他又趁人不备,跃过高墙,前来刺杀自己的夫婿,这股火怎么也是不能咽下,虽听表兄说得句句在理,但暗暗下定决心,天亮前一定除掉这个祸根。 薛平见范晔不语,说道:“我送你回房。” 范晔道:“你先走吧,等我清静清静,自己回去。” 薛平不放心,不敢走开,但怕范晔耍小姐脾气,走到大门口,倚墙而立。 范晔又急又气,耐着性子劝薛平回去,薛平双手抱胸,闭上眼睛一声也不吭。 范父得到消息快步赶来,瞧女儿在跟薛平怄气,说道:“跟我回去,一切事情,等柳司令来了再说。” 范晔不敢违拗,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爹走了。 天亮了,张豹闭着眼睛张臂向两边摸,当摸空时,忽地坐起,四下瞧瞧,自语道:“晔儿呢?” 正想叫喊,见范晔推门走了进来,便问道:“你去哪儿啦?” 范晔道:“别问了,快起来穿衣,姑奶奶来了。” 两人走进客厅,柳惠向两人点点头,说道:“我担心张豹大哥遇险,大清早的来,是想把张豹大哥带走,不想那人这么不沉着,既然他不沉着,那我把张豹大哥留下做饵,请君入瓮。” 范晔忙道:“不行,别让张豹冒险。” 范父也道:“如果贼人确实是殷学良,范家所有人加上也不是他对手。” 柳惠笑道:“你们多虑了,他武功还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跟欣儿姐姐仿若,如果把一了和尚秘密藏在范家大院,殷学良是有来无回。” 一了和尚除了跟柳惠交过手之外,武功很少外露,范德成不了解他武功底细,心里没底,说道:“他痴痴颠颠的,除了有一身蛮力,武功能高到哪去?” 柳惠笑道:“一了和尚是当世武林高手,除了有限的几个老辈人物,同辈人物能跟他匹敌的甚少,他表面看似疯癫,其实做事及有分寸,别说用他来对付殷学良,就是来对付我柳惠,我也是头疼的。” 大家听她这样说,心里即使有疑惑,也不好说出来了。 时光冉冉,一晃过了五天,期间殷学良没再行动,而是白天参与训练,晚上足不出户,多少有些出乎范家人的意料。 柳惠在这五天里构筑防御、调配武器、安排训练,没一天清闲。 这一日清晨,柳惠交给郭子豪二万块大洋,说道:“这是药品的钱,你用来抚恤那些阵亡弟兄的家属,如若不够,尽管开口。” 郭子豪道:“一半就够了,剩下的我替你保管。” 柳惠摇头道:“剩下的你自行处理。” 说完拉着夏一凡的手向东奔行,过了铁石峰,又奔行了二十余里,眼前山峰突兀,怪石叠岩,地势十分奇特。 夏一凡随柳惠奔行了六十多里,双腿沉重,说道:“歇一会儿再走吧。” 说着甩掉柳惠的小手,躺在了草坡上。 柳惠丝毫没有疲意,坐在他身边,唱道:“太阳出来红满天,抬头望见高高山。高高山上水帘洞,水帘洞里出神仙…… ” 夏一凡瞧她睫毛闪动,嘴儿一张一合,样子又是调皮又是可爱,不禁想到:“山崎、张秃子、钱东申等那个手下都有几千人,可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全都败在了她手里,莫非她是九天玄女下凡不成?” 又想到昨晚与她亲密的情景,眯着眼笑了。 柳惠与他目光一触,道:“你笑得怪怪的,肯定没想好事,对不对?” 夏一凡道:“是好事,不过我不想说出口。” 柳惠身子一歪,压在他身上,娇声道:“好事一定说出来,不然我不依。” 夏一凡双臂箍在她腰间,道:“昨晚……” 柳惠马上捂住他嘴,道:“昨晚的事儿不许说。” 夏一凡瞧她脸上不见丝毫怒色,只是目光中露出又顽皮又羞涩的光芒,笑着拿开她小手,说道:“我不想说的,可你不依,偏偏让说,可我刚一开口,你又不让说了,你好霸道哟!” 柳惠捏住他鼻头,道:“就霸道啦,你怎地?” 夏一凡把一只手伸进她衣服里,在她滑腻的背上游动了一阵,瞧她身子颤抖,笑道:“不论你怎么霸道,在我的抚慰之下,你女子的天性暴露无遗。” 柳惠把头侧放在他胸上,忍着几乎倒地的晕眩感,颤声道:“哥,别动了,让我静静的躺一会儿。” 夏一凡的手停止游动,抬头在她秀发上亲吻了几下,道:“山崎死了,你说他会不会在阎王面前告你的状?” 柳惠道:“告我什么?” 夏一凡哑着嗓子说道:“阎王爷呀!我死在一个漂亮姑娘的手里,心有不服,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转世为人,跟她再决一死战?” 柳惠捏住喉头,粗声道:“你七世为猪,活得辛苦,本王大发善心,让你托生为人,打发到边陲小岛上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想你猪性不改,跑到华夏大地乱拱乱叫,惹怒了本王都惧怕三分的柳惠柳姑娘。现下,你不求情还好……” 说道这里,柳惠放高的嗓音,叫道:“来人,把这个猪性不改的山崎丢进猪圈里,让他再过七世为猪的生活。” 放开喉头,咯咯笑个不止。 夏一凡双手搬动,将柳惠整个人放在自己身上,道:“昨晚被你这样压着,我觉得好舒适。” 柳惠深情的注视他片刻,道:“你想怎样,我听就是……” 夏一凡按捺不住体内的原始冲动,不等她把话说完,吻住她那两片樱唇,咂咂亲吻,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柳惠情热似火,身体很快软瘫热化,任他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夏一凡勾住香舌,贪婪地吸进肚里不少香甜的津液,才笑吟吟的罢手。 第七十一章 捉弄樵夫(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双颊晕红,懒洋洋地从夏一凡身上爬起来,边系衣扣边低声说道:“跟你在一起,就知道欺负我。” 夏一凡觉得手上仍留有余香,拿到鼻端嗅了嗅,道:“这不叫欺负,这叫爱慕。” 柳惠道:“你咋欺负都行,我……喜欢,只盼这辈子,让你欺负一生一世。” 夏一凡听了心下甚甜,起身拉住她手,道:“今晚,咱俩到仙人谷歇息,你把身子给我,行不?” 柳惠脸上红潮未退,摇了几下头,道:“你还要等等的。” 夏一凡大失所望,赌气背过身子,说道:“你早就说给,到现在还没给,尽是骗人。” 柳惠从后面抱住他,说道:“要说给,我五年前就给你了。” 夏一凡道:“那时我……是在失控状态下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不能算的。” 柳惠道:“女人的落红只有一次,你怎能说不算就不算?” 张口咬了他肩头一下,问道:“疼不?” 夏一凡疼的邹起了眉头,道:“你使劲儿咬的,当然疼了。” 柳惠道:“我是让你记住,五年前我就是你媳妇啦。” 夏一凡背过身去,道:“媳妇要尽媳妇的义务,对不?” 柳惠从话音里听出他的不满,嘟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想呢!可你体内残留的余毒,你会发疯,你会要我命的。” 夏一凡道:“我不会。” 柳惠悠悠叹了口气,道:“你会的。” 夏一凡转回身子,捧住柳惠那张似嗔似怨的脸庞,道:“这段时间,我有空就修练内功心法,功力提高了不少,压制那区区余毒不是问题。” 吻了柳惠额头一下,又道:“做那事时,我会小心,你不但不会疼,还会……还会享受到鱼水之欢。” 凑过嘴唇,欲要重温双舌缠绕的妙趣。 柳惠一把将他推开,说道:“大师姐说过,淫露草一经入口,余毒会深入骨髓,根本不受功力控制。” 夏一凡被她一推,体内燃烧的情火顿时熄灭了,气道:“你……我走。” 柳惠方才是下意识将他推开的,此时见他变了脸色,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问道:“你去哪里?” 夏一凡道:“蒙山,我去找独立团。” 柳惠泪水忽地涌出,道:“我不给你身子,你就离我而去,我问你,你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我身子?” 夏一凡并非想真走,只是得不到她身子,想拿话吓唬她而已,此时见她哭了,心中的怨气顿化乌有,陪着笑脸说道:“我喜欢你这个人,才想……做那事嘛!” 柳惠道:“你两次用这话吓唬我了,哼!等处理完这里的事儿,我叫上两位师姐,去蒙山把独立团灭了,看你还吓唬不吓唬?” 夏一凡情知她说这话不会当真,但还是劝道:“不要,可别因为我,而让八路跟你成为仇敌。” 柳惠努了几下小嘴,挽住他臂膀,边走边柔声说道:“你若离开惠儿,惠儿的灵魂会离开驱壳,跟干旱的禾苗差不多,慢慢的枯死。师兄……哥……好哥哥,求求你,别离开惠儿,也别说要走的话,你该看出来,每当……我俩亲……嘴的时候,惠儿都是把持不住自己,与你极尽缠绵,享受男女个中情味。” 这句话说完,把头歪在夏一凡肩头上,全身便似没了几根骨头,自己难以支撑。 夏一凡伸出左臂,箍住她腰身,道:“我是树,你是藤,藤依树,树抱藤,环环抱抱,缠缠绕绕,不弃不离,不离不弃。” 这话满带感情的说出,让柳惠听得感动,努起小嘴,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道:“你变成酸丁了,不过我喜欢。” 夏一凡口齿不笨拙,想再酸几句讨柳惠欢喜,可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满意的词句,干脆不去想了,哼了几句歌谣,看见前面有一座大山,道:“那便是鸡公山啦。” 说着双脚在地下一顿。 撒腿飞奔。 柳惠等他跑出三四十米,脚下才开始发力,片刻功夫,与他跑得齐头并进,开口笑道:“你说你功力提高了不少,让我看啊!你非但没有提高,而且还退步啦。” 夏一凡放缓脚步,又吸了一口真气,才能开口说话,只听他说道:“你功力一日比一日加深,我加深这点,你自然瞧不出。” 柳惠嘻嘻一笑,陪着跑到山脚下,又一口气地攀上了山顶。 夏一凡望着古道,竟无一人行走,心中感触颇深,道:“连年战火,商贾绝迹了。” 柳惠笑道:“商贾绝迹,樵夫来了。” 夏一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模糊的见一人挑着一担柴往这里走来,笑道:“这人真傻,荒山野岭的扮什么不好,却偏偏扮个樵夫?” 柳惠道:“是啊!傻子就能看出来。” 这话出口,才觉得有语病,向夏一凡挤了挤眉,道:“我不是故意的。” 送他一个香吻,又道:“你猜猜那人是什么来路?” 夏一凡道:“踩盘子的土匪。” 柳惠把枪弹放在一块石头旁,道:“咱俩去捉弄捉弄那人。” 夏一凡问道:“怎么捉弄?” 柳惠悄悄说了几句,夏一凡听了抚掌笑道:“亏你想得出,真是个捉狭鬼。” 两人来到山脚下,夏一凡把柳惠扛在肩上,照她翘翘的屁股打了一下,低声道:“让你骂我傻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骂?” 说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柳惠喊道:“救命,救命啊!……” 她声音有力无气,却也传出很远。 夏一凡又打了她一下屁股,脚下加力,径直的往前跑。 柳惠低声问道:“你是报复,还是纯心占我便宜?” 夏一凡笑道:“肉呼呼的屁股,打上一下,心里觉得亲密呢。” 柳惠道:“是,真是怪得很,我也有这种感觉。” 嘻笑了一声,又大声叫道:“好汉爷爷饶了我吧!不要打啦,救……救命啊!……” 那樵夫听见呼救声,手提扁担飞步赶来,大声喝道:“淫贼,把姑娘放下,爷爷饶你一条狗命。” 夏一凡瞧那人二十七八岁,身材壮硕,满脸英气,若不是在深山里出没,实难跟土匪联系在一起,他把柳惠放在一株大树旁,回身说道:“山贼,敢出头架梁子,莫非身后有大靠山?说出来,看看小爷怕不怕?” 第七十一章 捉弄樵夫(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那樵夫朗声一笑,道:“淫贼,凭你还不配问这句话。”夏一凡见对方不肯道出身份,说道:“你想黑吃黑,来来来,小爷打你个满地找牙。” 双腿一曲,亮出了架势。 那樵夫扔掉扁担,道:“好小子,爷爷从不欺负手无寸铁之人,那爷爷就在拳脚上陪你玩玩。” 说着瞠目眺牙,一招“黑虎掏心” 直击过来。 夏一凡脚踩幻云步,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对方来式,说道:“少林伏虎拳,还奈何我不得。” 樵夫道:“小子,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腾身跃起,左掌虚晃,右掌变拳猛砸对方头部。 夏一凡向右侧一闪,笑道:“懒龙卧道这一招,倒也使得有鼻子有眼。” 樵夫身子一旋,右拳崩出,叫道:“淫贼,给爷爷倒下。” 夏一凡笑道:“不见得。” 说着左脚斜插,对方的拳头从胸前划过。 这时,鸡公山上并肩站立一男一女俩人,那女子见了夏一凡的步法,惊喜交集,险险昏了过去,颤声道:“肃清,那小伙子施展的是幻云步,快跟我去问问他师傅是谁。” 那男子道:“别急,小伙子没有还手,等他还手的,看看是什么功夫。” 回身捡起两支狙击步枪,道:“我摆弄枪也摆弄十几年了,可从没见过这种枪,看来那一男一女来路有点不同寻常。” 捡起一个挎包用手颠了颠,又用手摸了摸,道:“好家伙,里面装有……” 那女子道:“快来看,那小伙子还手啦。” 那男子瞧夏一凡施展的是太极拳,说道:“有形无神,该不是他本门功夫。”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陈铎的力道若再提升一二分,可迫使小伙子使出家底功夫。” 果然,夏一凡在对方提升了功力后,步法受阻,二十招不到便落在了下风,当对方出左掌,一招“白蛇吐信” 直取自己前胸时,身子斜里一偏,险险避过了这一招,暗忖:“我太极拳没有修练到家,若不施出本门武功,势必败在他手下。” 少林伏虎拳出手迅猛,拳、掌、指、爪,劈、打、抓、戳等变化甚是微妙,而“白蛇吐信” 这一招出其不意,威猛绝伦,乃是少林伏虎拳的精妙招数之一,不知有多少好汉败在这一招之下,那樵夫见势在必得的一招被对方躲过了,右手化打,左肘猛撞对方的肋部,口中叫道:“给爷爷躺下。” 夏一凡使出太乙绵掌中“莲台断月” 一招,以硬碰赢,逼退对方后,笑道:“小爷好好的站着,你口吐狂言了不是?” 那樵夫左臂酸疼,暗暗惊道:“他这是什么功夫?为何被他轻轻的一碰,自己的左臂似要断裂?” 夏一凡瞧对方惊异的样子,说道:“小爷不喜欢与人比武动粗,你假扮樵夫,若说出来历,小爷放你离开。” 樵夫道:“小子,招子够亮的。” 说着拳脚一变,大开大合,上前攻来。 夏一凡见对方势沉力大,不敢大意,气运周身,用太乙绵掌与之相搏。 两人斗到酣处,但见风声赫赫,沙石滚滚,落叶飘扬。 柳惠本来以为师兄改用太乙绵掌,三十招便能拿下对方,但看两人拆了百余招,师兄未占到丝毫便宜,不由得暗暗的想:“此人拳脚功夫,还在褚霸之上。” 担心再打下去师兄有失,她捡了一粒石子正要弹出去,忽听山顶上有人喊道:“陈铎,退下去。” 柳惠闻声一惊,抬头见山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年约四十,双目如电,面色威严,女的年约三十,身材高挑,风姿绰约,美的令人不敢直视。 又见两人手中拿着自己和师兄的枪支,暗暗的道:“糟糕,让人算计了。” 樵夫一掌逼退夏一凡,道:“小子,一会再决胜负。” 夏一凡收招说道:“你怕了可以认输,但必须要说出来历。” 陈铎冷哼了一声,待那两人走到近前,打了个敬礼,道:“首长,遇上一个淫贼,功夫甚是了得,等我把他拿下,再去完成首长交代的任务。” 夏一凡听了心中一惊,问道:“你们是八路?” 那男子目光一直盯着夏一凡,听他这样问话,心中也是一惊,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夏一凡道:“只有八路的队伍里,下级对上级才称呼首长。” 那男子说道:“我们确实是八路,我是鲁中军分区教二旅旅长于肃清,这是内子柳如冰,这是旅部侦查科科长陈铎,小兄弟对八路甚是熟悉,请问你怎么称呼?” 这时,夏一凡才注意到人家手里的枪是自己和师妹的,尴尬的一笑,道:“我叫夏一凡,曾……” 于肃清发出一记长笑,待笑声落尽,道:“你曾化名柳一飞,担任教一旅独立团三营一连连长,屡立战功,后因军统特务迫害,被迫离开了独立团,对不对?” 柳如冰急着想知道夏一凡的武功来历,白了于肃清一眼,向夏一凡问道:“你师承何人?” 夏一凡道:“师傅曾有交代,请恕我不便相告。” 柳如冰急道:“你说出来嘛,也许我与你师傅有渊源呢!” 柳惠瞧师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说道:“不要信她话,她套近乎,无非想让你重当八路,还受他们的窝囊气。” 柳如冰转过目光,瞧柳惠一张似曾熟悉的面容,问道:“小妹妹,你姓什么?” 柳惠冷冷的道:“我姓什么,管你什么事?” 柳如冰道:“你姓柳,你爹叫柳逍,你爷爷是晚清秀才,字敬贤、号半坡居士。” 柳惠冷笑道:“我姓柳名惠,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请你不要随意给我爷爷、爹爹起名字。” 柳如冰一怔,道:“柳惠,柳惠,柳惠……” 忽地身形飘进,一掌击向柳惠。 仓促中,柳惠迎掌相接,只听“砰” 的一声,身形向后飘退,惊道:“武当太乙神功。” 柳如冰试出柳惠的武功,激动之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道:“柳惠,惊鸿燕云萝是你奶奶,于蓝是你大表姐,古月是你二表姐,我说的可对?” 第七十二章 惊闻身世(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摇了摇头,但见她能说出师傅的名讳,便以实情相告。柳如冰听后,滚烫的泪水成串地滚落面颊,说道:“肃清,我们终于找到娘了,找到蓝儿啦!” 她走过去握住柳惠双手,道:“孩子,我是你大姑,你师傅云萝是我娘,你大师姐于蓝是我女儿。” 柳惠顿时惊呆了,良久才道:“你没骗我?” 柳如冰道:“傻孩子,天下那有人随便认娘、认女儿的。” 又仔细端详了柳惠一番,道:“你的眼睛、鼻子、嘴,长得跟你娘几乎一模一样,错不了,你就是我弟弟柳逍的女儿,你今年十八岁,我也是整整找了你们十八年。” 说着放声大哭,这些年来的焦虑、辛苦,至此尽情一泄。 柳惠回想师傅曾叫过自己一次孙女,当时觉得奇怪,但没问出来什么,如今听柳如冰一说,心想:“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可是,瞧她年纪不过三十如许,比大师姐大不了多少,怎会是大师姐的娘亲呢?” 她陪着落下几行眼泪,等柳如冰哭声一落,说道:“你是我大师姐的娘亲我不可信,看你年岁也不过……” 柳如冰擦掉眼泪,道:“傻孩子,女子修练太乙神功有驻颜的功效,你奶奶没跟你说?唉!岁月不饶人,大姑四十三岁了,容颜虽然未老,可日日夜夜思念你们,心早已老了。” 柳惠不再怀疑,当即叫过夏一凡,一起跪在柳如冰、于肃清身前,齐声叫道:“大姑,大姑父!” 于肃清、柳如冰百感交集,分别把夏一凡、柳惠扶起来。 陈铎识趣,拾起扁担,哼着小调走了。 柳如冰把挎包还给柳惠,道:“惠儿长得真漂亮,比你娘还美。” 柳惠道:“我……娘在哪?” 她打小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叫娘,有些不习惯,一时口吃了起来。 柳如冰叹了一声,道:“为找你们,我跟你爹娘、你二姑、二姑夫失散了,他们在哪?我也不知道。” 柳惠问道:“你、我爹是怎么跟奶奶分开的?” 柳如冰又是一叹,道:“你奶奶是怎么啦?怎什么都不跟你说?” 微微一顿,道:“你奶奶生我姐弟三人,我居大,你二姑柳如霜是我孪生妹妹,也是古月的娘亲,你爹柳逍最小。” 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下来,一双美目望着前方,仿佛在追忆什么,过了良久良久,才道:“你奶奶原领着我们隐居在鲁西一个小山沟里,习练武艺,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那一年,弟妹吕研生完你满月不久,你爹日久思动,领着你娘到镇上购买衣物。当途经白虎山时,与盘踞在那里的土匪发生争执,你爹仰仗武艺高强,一怒之下,打伤了三头领黑虎蛟向镇候。之后,你爹和你娘像没事一般到了镇上,两人买完东西后,在一家酒馆喝酒,却因大意,被土匪暗下迷药给绑走了。当天傍晚,土匪捎来口信,说让你奶奶拿太乙神功的图谱于第二天早晨来交换儿子、儿媳的两条命。当晚,我和你大姑父、二姑、二姑夫杀上白虎山,经过一昼夜的拼杀,杀死大头领铁世龙、二头领白文俊、三头领向镇候和满山恶匪,救出了你爹娘。可是,当我们回到家里,家已成了一片飞灰,你奶奶和三个孩子踪影不见。我们到处找,整整找了七天七夜,一点线索也没有。最后你大姑父说:‘三家分头找,找到人之后,就回到这里来。’十八年转眼即逝,不但你奶奶和你们三个孩子没找到,我跟妹妹、弟弟也是一面未谋,失去了信息。” 说到这里,她眼中泛着泪花,暗自伤神不已。 柳惠脸上挂着泪珠,问道:“大姑,你回过那小山沟吗?” 柳如冰道:“开始五六年,我和你大姑父每三个月就回去一次,后来我们参加革命了,但我惦记着娘和你们三个孩子,不论什么情况,我自己半年内都要回去一次,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这时,于肃清道:“如冰,别说这个了。” 他从肩头上摘下狙击枪还给了二人,问道:“惠儿,你奶奶和蓝儿、月儿在哪儿?” 柳惠道:“我奶奶住在翠云谷里,那是个秘密之处,外人无从得知,大……表姐和二表姐在天亮时去了猫耳山……” 于肃清脸色一变,问道:“她们当土匪了?” 柳惠调皮一笑,道:“江湖三女侠怎能当土匪呢?” 于肃清惊问道:“名震鲁中的江湖三女侠,难道是你们姐妹三人?” 柳惠点头说道:“是啊!” 于肃清道:“太好了,我跟你大姑一来到鲁中军分区便听说了一凡蒙冤受屈和江湖三女侠的种种传闻,但怎么也想不到是我的女儿和妻侄女。哈哈!” 笑罢,又道:“据我得到的消息,鹰嘴崖、仙人谷、榆树林、猫耳山、双子峰全被悍匪占据,蓝儿和月儿去猫耳山干吗?” 当下,柳惠从收服尖嘴猴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成立天鹰抗日支队,只把于肃清听得连连惊诧不已,询问了几句后,道:“我从鲁东调过来不久,对这里的情况知之极少,但听说你俩率领一支队伍把鬼子第六混成旅山崎联队和皇协军一师、三师给死死拖在了徂徠、化马、青龙一带,情况可否属实?” 柳惠笑过之后,道:“大姑父,原来却如你所说,我和师兄率人把山崎联队和皇协军第一师、第三师给死死拖在了徂徠、化马、青龙一带,现在有变化了,而且变化很大。” 于肃清问道:“怎么变化?” 柳惠道:“山崎联队和皇协军第一师覆灭,皇协军第三师师长吴岳庭率领残部龟缩在南庄,已不敢出来与我们再战。” 于肃清听了十分震撼,道:“我率教二旅在万丈崖休整,甚为忧虑,担心山崎联合青城、蒙阴日军,对我实行南北夹击,如今北面不用担心了,这是你们帮我解除了后顾之忧。” 抬手拍了拍夏一凡的肩头,喜悦之情,尽在脸上表现。 第七十二章 惊闻身世(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夏一凡初见至亲长辈,不免有些拘谨,呐呐了几语,索性把头低下了。 柳如冰瞧他长相比柳逍、于肃清年轻时还要俊朗几分,心中欢喜,问道:“凡儿,你家住哪?爹娘是武林中人吗?” 夏一凡道:“我记事起,就跟师傅、师姐、师妹在一起,师傅不许我们问身世,我们只当自己是孤儿了。” 柳如冰道:“你才跟陈铎交手,看你武功并非大成,你师傅怎会放心你去参加八路?” 夏一凡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嚅嚅道:“当年……当年我……是瞒着师傅……参加的八路,后来……后来……” 于肃清听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情知他不愿意吐露内情,岔话道:“凡儿,军分区首长对你非常重视,曾暗下里跟我交谈,一旦在万丈崖站不住脚,让我率教二旅过黑虎山进入鲁中腹地,寻求你的帮助。” 夏一凡腼腆一笑,道:“大姑父,咱们是自家人,有事只管说好了,不……需要客套。” 于肃清哈哈一阵大笑,道:“好,凡儿真是快人快语,那大姑父眼下就有一事相求,凡儿可不许推辞哟!” 夏一凡道:“我能做主的,包管大姑父满意。” 说着偷偷瞄了一眼柳惠。 于肃清道:“教二旅在泗水阻击鬼子的秋季扫荡中,减员近半,眼下急需人员补充。凡儿,你把你的队伍都拉过来,我收编之后,请示军分区给你团长当。” 如此大事,夏一凡岂敢做主? 但想到队伍参加革命是迟早的事儿,当即没有拒绝,说道:“大姑父,这事儿重大,我需跟惠儿商量,才能答复。” 柳惠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这事儿不需商量,我不同意。” 于肃清在军分区首长那里听到的,大多是夏一凡离开独立团后如何组建队伍,如何发展壮大,如何令鬼子寝食不安,倒是对柳惠知之甚少,这跟独立团将情况上报教一旅旅部后,旅长宋明廉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女子会有此作为,在向军分区汇报时,把柳惠的所作所为几乎全部转嫁给了夏一凡,此刻,听柳惠反对甚感意外,笑道:“惠儿,这事你不要管,由凡儿自己做主好啦。” 夏一凡抢话说道:“不,大姑父,这事儿我不能做主,你可能不清楚,队伍的发展壮大,战役取得一场又一场胜利,全是惠儿运筹帷幄、指挥得当,我……跟两位师姐所起作用不大。” 于肃清似有不信,目光里充满了怀疑,这让柳惠心里很不舒服,把小嘴一呶,道:“大姑父,您是惠儿的长辈,有事相求,惠儿按理不该拒绝,但惠儿对八路没有丝毫好感,收编一事,惠儿万万不能答应。不如这样,您离开八路来惠儿这里,惠儿让您当司令,有惠儿和师兄、师姐的协助,三年之内,保准把鬼子消灭殆尽,那时,您就是山东王啦。” 于肃清尴尬的一笑,道:“惠儿,听大姑父说……” 柳如冰道:“别说了,我这要去见蓝儿。” 于肃清道:“你先去,等见到蓝儿后,把她带来见我。” 柳如冰满心不悦,道:“十八年啊!何等漫长?如今蓝儿近在咫尺,你却狠下心来不去见,你心里好受吗?” 于肃清的目光里登时挂上了泪花,道:“你要理解我,部队这个样子,我离开久了,怕发生什么事情。” 知夫莫若妻,柳如冰从丈夫的泪花里看到了他见女儿的心情不比自己差,语气一变,轻声道:“黑天前,我会把蓝儿带到你面前。” 于肃清向夏一凡和柳惠摆了摆手,道:“如冰,看见陈铎,跟他说不用去侦察了,让他回旅部,我另有任务安排。” 说着转过身去,飞步奔向万丈崖。 柳惠、夏一凡、柳如冰三人刚到鸡公山山脚下,就见陈铎迎面跑来,叫道:“柳大姐,快藏起来,有一个连的顽军向这里开来了。” 柳如冰虽见女儿心切,但对顽军也是十分忌惮,道:“走,到南边躲一躲。” 柳惠一把拉住她,问道:“顽军是干什么的?怕他干嘛?” 柳如冰道:“顽军是仇视八路的地方国民党武装,不躲开就麻烦了。” 柳惠问道:“顽军打鬼子吗?” 柳如冰道:“顽军迫于百姓压力,表面上打鬼子,暗地里却是交好。” 柳惠道:“这跟汉奸没两样啊!大姑,咱们把他们拿下。” 柳如冰道:“不行,他们一旦上告到八路军总部,那我跟你大姑父可就真麻烦了。” 这时,她隐约听见了脚步声,催道:“惠儿、凡儿,快跟我走。” 柳惠推了一下柳如冰,道:“大姑,我不是八路,不怕他们找麻烦,你找地方藏好身子,看惠儿收拾他们。” 说着拉夏一凡一纵,跃上了一株大树。 柳如冰情知劝不了,向陈铎说道:“于旅长让你回旅部,你赶紧回去。” 陈铎回头张望了一眼,道:“柳大姐,他们有一百多人,他俩能是对手吗?” 柳如冰心里也是没底,但听脚步声越来越响了,道:“我不会让他俩吃亏,他俩不行,我会暗中相助。” 说着展开幻云步,晃眼之间消失了身影。 陈铎向树上看了一眼后,快步跑走了。 夏一凡把狙击枪压上子弹担在两个树杈上,又拿出两支驳壳枪掰开机头,道:“惠儿,顽军来这里,可能马帮运粮的口风泄露了。” 柳惠道:“有可能,可惜来的不是小鬼子。” 夏一凡道:“顽军的武器装备虽不如小鬼子,但比八路强多了,你且不可轻敌大意。” 柳惠笑道:“我会小心的,五分钟之内,保准让他们全趴下。” 夏一凡一惊,道:“咱们不要跟顽军树敌,问明情况,赶走就是了。” 柳惠道:“好,听你的。” 抬手震断一个树杈,去掉树枝,等顽军还有三十余米远时,运足内力,丈余长的木棒像梭镖一样飞出,钉在了山道上。 走在前面的顽军是个大个子,瞧着颤抖的木棒,心下一惊,止住脚步,问道:“什么人?” 柳惠不答先笑,笑声时而清脆,时而娇柔,但暗含内力,直把顽军耳膜震的嗡嗡作响。    第七十二章 惊闻身世(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如冰暗中听了甚是惊奇,心想:“惠儿刚刚十八岁,怎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由此想到女儿,暗忖:“蓝儿作为大师姐,根骨又好,内力绝不会比惠儿稍差。” 一时的又是喜悦,又是伤怀。 喜悦的是女儿长大了,身负绝世武功,伤怀的是女儿在成长过程中,自己当娘的没有付出辛苦,而劳累了老娘。 其实,这十八年她寻找女儿的脚步从没有停下,风餐露宿,所付出的艰辛远远超过抚养一个女儿,更有的是焦虑、失望一直伴随着她,若不是她内力精深,人早已倒下了。 大个子顽军是一排长,平时骄横跋扈,专门欺负妇孺弱小,这时捂着耳朵,仰头叫道:“臭婊子,别笑了,快快从树上下来,让老子看看你……” 柳惠不等他把话说完,折断一根拇指粗的树枝,运力一甩,那树枝像羽箭一样,直奔大个子排长喉头射去。 大个子排长躲闪不及,但听咔嚓一声,树枝击碎喉骨,从后脖颈射出,余劲儿不衰,斜里射在石头路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爆响。 柳惠等大个子排长倒下,喊道:“谁是连长?出来给姑奶奶答话。” 顽军连长名叫赖玉生,每日喜欢吃喝,只吃得肥头大耳,他平时胆小,见大个子排长双目暴睁,死状极为恐怖,吓得双腿发软,道:“在……下姓赖,担任……连长一职,不知……女侠有何吩咐?” 柳惠问道:“你带人要去哪里?” 赖玉生道:“就是这里……鸡公山。” 柳惠道:“来此何干?” 赖玉生道:“这个……这个……” 柳惠甩出二根筷子搬粗细的树枝,皆钉在赖玉生的帽檐上,喝道:“不想死的话,就痛快点说。” 柳如冰见那两根树枝有二尺多长,随风摇摆,跟戏文里穆桂英头顶的花翎差不多,不由得暗笑:“这丫头,真能捉弄人。” 赖玉生脸色吓的煞白,噗通一声跪下,叫道:“女侠饶命。” 柳惠道:“据实说来,你脖子上吃饭的家伙还能保住。” 赖玉生道:“团……长邢大禄交代两个任……务,一个是监……视万丈崖的八路,一个是……马帮运粮若是经过这里给……截下来。” 柳惠道:“马帮运粮乃秘密之事,邢大禄怎会知道呢?” 赖玉生道:“我……听说是师部得到的消息,马……帮往双子峰运粮可……能途经小竺峰或……鸡公山,师部命团长率人拦截,团长率主力占……据了小竺峰,命我……占据鸡公山,给我另……加了一项……任务,就……是监视万丈崖的八路。” 柳惠道:“可恶,敢截姑奶奶的粮食,真是不要命了,告诉我,你们师的番号,师部在哪?” 赖玉生道:“番号是……保安第……三师,师部驻扎在泰安城西有个叫……十里堡的地方。” 柳如冰对国民党保安第三师甚是了解,心想:“师长黄廷焕是个刽子手,在鲁东残杀过多名地下党员,若不是肃清极力阻拦,自己早把他杀了,不想他前年换防来到了泰安,反共之心仍是未泯,这下盯上了教二旅,肃清可要糟心了。” 当见顽军每人肩挎崭新的中正式步枪时,眼睛一亮,暗想:“惠儿已把顽军镇住了,我要提醒她,让顽军把枪留下。” 刚要开口,却听柳惠说道:“赖连长,姑奶奶要跟你打个赌,如果你输了,把武器留下,带人滚蛋。” 赖玉生很怕打赌时惹恼了对方要了自己性命,说道:“不用赌,女侠要什么,我留下什么便是。” 柳惠道:“姑奶奶不喜欢占便宜,你起来,把山道上插的木棒拔出来,姑奶奶便算你赢,你就可以带人走啦,拔不出来,人可以带走,但枪支弹药必须留下。” 赖玉生跪久了,膝盖又疼又酸,起身后踉跄了好一阵才稳住身形。 他走到木棒前,双手握住棒身,上肢用力,屁股下沉,可使尽了全身力气,木棒没拔出分毫,双手松开,回身叫道:“弟兄们,我打赌输给了女侠,按照女侠所说,留下枪支弹药,跟我回小竺峰复命。” 连副冯乔木是个心机狡诈的家伙,此行负责押运辎重,队伍一被截住便矮身躲在一头黑驴后面,双目环顾,发现对方只有两人,心道:“也不是日本人,两个走江湖的怕什么?” 他把驳壳枪拿在手里,几次想开枪,但自知枪法不准,怕打不死对方遭来杀身之祸,当听连长让交出枪支时,心下发急,喊道:“弟兄们……” 他只喊出三个字,便仰身栽倒在地。 离他近的两名顽军,瞧他眉心开个血洞,皆吓得身子颤抖,解下枪支和子弹带放在了地上。 有几个顽军是连副的心腹,一见连副死了,当即欲要反抗。 柳惠、夏一凡怕引起群攻,心肠不软,手扣扳机,一一将其打死。 赖玉生吓得跪卧在地,喊道:“弟兄们,快快放下武器,女侠不会伤害你们。” 顽军见对方出手之快,枪法之准,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又见连长那个熊样,全都放弃了反抗的念头,放下武器等候发落。 柳惠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赖连长,你信不信一分钟之内,姑奶奶让你们全去见阎王?” 赖玉生道:“女侠说……什么,我……信什么。” 柳惠道:“你这样很好,不会无端把命送掉,可有人偏偏不睁眼,结果是血溅……” 柳如冰嫌她啰嗦,喊道:“臭丫头,让他们把驴和驮载的东西留下,人赶紧滚蛋。” 柳惠咯咯一笑,道:“好。” 随即喝道:“赖连长,把死人抬着,滚。” 赖玉生爬起来,道:“请……女侠亮出……名号,在下也好回去交……差。” 柳惠道出名号,瞧顽军人人脸现惧色,不顾死去的顽军,一窝蜂似地跑走了,暗暗嘀咕:“我又不是母夜叉,跑什么?” 她哪里知道,黄廷焕跟吴岳庭私交甚好,前不久,吴岳庭派人给黄廷焕送去一封书信,详细写了柳惠如何消灭了山崎联队,如何屠戮皇协军第四师,如何让皇协军第一师一夜之间瓦解了,自己一个师又如何仅存几百人等等,黄廷焕是欺善之辈,看信之后,想自己驻地与青龙、徂徕等地不足二百里,便让各团长约束手下,柳惠一旦向南发展,不可与之开战,违者以军法论处。    第七十二章 惊闻身世(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发掌力在道旁震出一个大坑,将几具顽军尸首埋葬后,拿起一支中正式步枪将子弹上膛,开了一枪,叫道:“好家伙,射程好远啊!” 夏一凡道:“国民党的正规军才配备这种枪支,可见保安第三师的来头不小。” 柳惠道:“我才不管他什么来头,不打鬼子就是我的敌人,是敌人就要消灭。” 柳如冰察看驴驮载的东西有炊具、粮食、帐篷、行李、弹药等,心中大悦,道:“把东西都给我,好不好?” 柳惠笑道:“这叫长辈欺负小辈,不好,不好。” 柳如冰笑道:“我向你爹、你娘开口要东西,他们都不敢拒绝,而你这个乳臭味干的丫头却敢,是不是你奶奶把你宠坏啦?” 柳惠情知大姑父不会离开八路,而收编自己之心不会变,未来存在诸多变数,但不论怎么变,自己心意不会改,可是大姑开口实难拒绝,沉忖了良久,道:“大姑,我把枪带走,其它东西都给你。” 柳如冰摇头道:“不行,教二旅缺枪少弹,枪必须给我留下。” 夏一凡道:“惠儿,咱又不缺枪,这枪就给大姑吧!” 柳惠对这批枪十分喜爱,见大姑语气肯定,师兄又帮腔,笑道:“大姑,你们八路不想与顽军发生冲突,那这些枪给你了,极可能是祸根,与其留祸,不如弃之,过后我给你二百支汉阳造。” 柳如冰见自己把她压住了,笑道:“二百不行,我要五百,还要一万发子弹,一千颗手榴弹,明天交货。” 柳惠心知被大姑吃定了,笑道:“初次见面,都是长辈给晚辈见面礼,可大姑……” 柳如冰接话道:“大姑穷,什么都给不了你。” 三人把枪支捆好,刚刚放在两头驴的背上,陈铎跑来,向柳如冰说道:“我不放心,跑出不远便躲在了暗处,瞧柳女侠戏耍顽军,差点笑出声来。” 柳如冰道:“别贫嘴了,赶紧把那些驴牵走。” 路上,因有驴子羁绊,夏一凡又不停的向柳如冰打听独立团的境况,行走速度受到约束,三人下午三点才到达猫耳山。 廖安正带领火龙队员在北山脚下训练,柳如冰见了感叹道:“好威武的战士,这样的队伍不打胜仗才怪呢!” 廖安喊道:“立正!” 他跑来打了个敬礼,道:“司令、政委,还满意吗?” 柳惠点头笑道:“我大师姐、大姐夫呢?” 廖安用手指道:“他们在山那面歇息呢。” 夏一凡把缴来的枪支交给了廖安,随同柳惠、柳如冰上山。 接近山顶的时候,柳如冰问道:“惠儿,方才你提到大姐夫,难道蓝儿结婚了?” 柳惠笑道:“你当大师姐还是小姑娘呀!告诉你吧,你外孙子都五岁啦。” 柳如冰又问道:“月儿呢?” 柳惠道:“她也当妈妈啦。” 柳如冰无限感慨,叹道:“唉!你们长大了,大姑却老啦。” 翻过山顶,柳惠瞧于蓝几人在山腰上坐的坐、站的站,边喊道:“大表姐,我带来一个人,看看你认识不?” 于蓝心内一惊:“这是秘密,难道师傅告诉她啦?” 当瞧见柳如冰时,心内又是一惊:“她怎这么熟悉,她……是谁?” 等走近了,问道:“小师妹,那位姐姐是谁?” 柳惠笑道:“你不该叫姐姐,该叫娘。” 于蓝瞪了她一眼,道:“傻丫头,玩笑开过火了,看她年纪,当我姐姐还算勉强呢。” 柳如冰瞧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泪水刷地流下,疾走了几步,抱住于蓝,道:“我的蓝儿,惠儿没有开玩笑,我的的确确是你娘,你的亲娘。” 于蓝惊呆了,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她六岁的时候,爹娘有一天晚上离开了她,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原先的姥姥变成了师傅。 她懂事之后,曾问过师傅一次,师傅流泪告诉她爹娘都已不在人世了,并让她瞒着知道的一切,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月儿和惠儿。 十八年过去了,她对爹娘的印象非常模糊,甚至连什么摸样都想不起来了,而眼下出现的女人称是她娘,怎不让她惊呆? 她轻轻地推开柳如冰,道:“你不是我娘,可我对你似乎很熟悉,不知是怎么回事?” 柳如冰泣道:“蓝儿,我是你娘啊!” 于蓝慢慢地摇摇头,道:“师傅跟我说过,我爹娘都已不在人世了。” 柳如冰道:“你爹娘没死,惠儿、月儿的爹娘也没有死。” 古月站在一边暗自生气,心想这女人疯了,比师姐大不了几岁,竟敢来冒充娘,正想出手教训,听她提到自己的爹娘,问道:“我爹娘在哪?” 柳如冰把古月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小时候,眉似弯月,眼睛圆溜溜的,才起名古月,现在没什么变化,眉毛还是……” 古月道:“我不是问我名字由来,而是问我爹娘在哪?” 柳如冰道:“因为寻找你们,我跟你爹娘走散了,他们在哪里,我也在寻找。” 古月道:“你这话极有可能是编排的,说不定你是鬼子派来的奸细。” 说着把目光转向柳惠,瞧她向自己左眨一下眼睛,又右眨一下眼睛,气道:“你给大师姐找来一个娘,是何居心?说说。” 于蓝依稀记得双亲的名字,这时想起,把古月拉到身后,向柳如冰说道:“我记得爹娘的名字,只要你说得对,我便认你是娘亲。” 柳如冰说了之后,于蓝当即跪下,抱住柳如冰一双腿,叫道:“娘,娘……” 柳如冰拉起于蓝,呼道:“我的孩子,娘可找到你了。呜呜……” 袁天龙、古月、周四海凑上来,亲人见面,场面自然是悲喜交加,惹得丛映玉、王玫也是跟着流泪不止。 于蓝打听了一些情况后,问道:“娘,我爹晚上会来吗?” 柳如冰道:“你爹事情太多,一时还离不开,但他让我带你去万丈崖,等过一会儿,我带你、天龙、月儿和四海过去。你爹啊!好想你,好几次在梦中呼叫你的名字。” 于蓝哭道:“爹啊!女儿不孝,让您挂念了。”    第七十二章 惊闻身世(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月向后捋了一下头发,又擦擦眼睛,道:“大姨,我爹娘会在哪啊?” 柳如冰道:“我找了你们十八年,他们也不会停下来,定然是山川庙宇,大河沼泽,天当被、地当床,风餐露宿,居无定所。” 古月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泣道:“爹、娘,女儿让你们受苦了。呜呜……” 周四海安慰道:“月儿别哭,我陪你去找爹和娘。” 古月把头埋在他胸前,道:“你一定要陪我去,我想爹和娘啊!” 柳如冰道:“月儿,找人的事儿你不要管了,我当大姐的,不会让弟弟妹妹在外流浪,会一一把他们。” 这话说得至情至性,让夏一凡、袁天龙等人听了,无不敬佩。 这时,尖嘴猴急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的道:“柳…。。司令、夏政委,飞鸽传……来消息,泗水城的鬼子今天中午出动了。” 柳惠问道:“有多少人?” 尖嘴猴道:“至少三千人。” 柳惠又问道:“泰安、新泰可有消息?” 尖嘴猴道:“没有。” 柳惠道:“猴大哥,你马上通知褚、薛、萧两位支队长率人到猫耳山与我汇合。” 尖嘴猴道:“是。” 于蓝拦住尖嘴猴,道:“小……” 躲了一下脚,道:“以后叫你惠儿了,教二旅断炊好几天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帮一下?” 柳惠道:“我今天把缴获顽军的粮食全给了教二旅呀!” 于蓝道:“杯水车薪。” 转头向尖嘴猴说道:“你给范德成大哥传话,让他准备一千二百条麻袋,再准备二十辆马车,后天给教二旅拉粮食。” 尖嘴猴诺诺不走,柳惠心知他是要自己答允,瞧于蓝脸上表情严肃,不敢不应,道:“猴大哥,按照大表姐的话去做。” 尖嘴猴身形窜了几窜,眨眼间消失了身影。 柳如冰喜形于色,道:“惠儿,你大姑父有了粮食、有了枪和弹药,就不用劳神劳力了,只是……” 柳惠笑道:“大姑,我不会投奔八路,打死也不会,所以嘛,人手问题我不会帮大姑父解决。” 柳如冰道:“你对八路好像很反感,为何?” 于蓝搂住她肩头,道:“娘,别问了,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天龙、四海,你俩去向郭子豪借几匹好马,我要跟娘去万丈崖看爹爹。” 柳惠等马匹牵来,向于蓝说道:“明早天亮前,你要赶回来,我要给来犯的鬼子重重一击。” 于蓝道:“放心吧,天不亮,我就会回到这里。” 柳如冰没有跟鬼子打过仗,但深知鬼子不好对付,说道:“惠儿,一个联队鬼子有备而来,且不能掉以轻心,不如这样,你跟凡儿率人撤到万丈崖,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等鬼子撤走了,你们带人再回来。” 柳惠摇头道:“我以双子峰为饵,运动战中会逐一将来犯鬼子消灭。” 柳如冰瞧她小拳头在胸前一抖,笑道:“你一定要打,我跟你大姑父说说,让教二旅帮你一把。” 柳惠道:“莱芜的鬼子出动了,新泰的鬼子迟早也会动,他们目标相同,都是奔往双子峰,只要教二旅守住万丈崖,便给我减轻了压力。” 柳如冰飘身上马,道:“我跟蓝儿一起回来,看看柳家巾帼如何抗倭。” 双腿一夹,纵马狂奔,留下了一溜烟尘。 马蹄声消失,丛映玉瞧柳惠躺下了身子,向王玫一努嘴,相携而去。 夏一凡不等两人走远,把头枕在柳惠小腹上,望着摇曳的树梢,道:“你爹娘活着,我爹娘会不会也活着呢?” 柳惠道:“会,一定会。” 她把手放在夏一凡脸上,摸了几下,道:“等把来犯的鬼子打走,咱俩回一趟翠云谷,问过奶奶之后,咱俩去找爹娘。” 夏一凡道:“把队伍交给大姑父吗?” 柳惠道:“不,我俩不在期间,把队伍交给大表姐,别看她是大姑父的女儿,她不会趁我不在,带人投奔八路。” 夏一凡笑道:“我倒希望大表姐带人投奔八路呢!” 柳惠拍了拍他脸蛋,道:“这是不可能的。” 突然间一个念头如电光一般在心中闪现,坐起身子,道:“咱们自己成立一个党派,你来当……” 夏一凡道:“打住,你这想法要不得。” 柳惠问道:“那有什么不好?” 夏一凡道:“我才情不足,没什么大志向,只盼把鬼子赶走,守着你过着舒坦的日子。” 柳惠像似泄了气的皮球,重又躺下,道:“你真是扶……” 夏一凡道:“是,我是阿斗,但我这个阿斗不需要你扶。” 柳惠笑道:“你生气啦?” 听他不语,柔声道:“人家是无心之语,你不要生气嘛!” 身子一扭一翻,将夏一凡压在身下,伸手挠挠他脖子,又挠挠他腋窝。 夏一凡笑过之后,右手食指成钩状,刮了她几下鼻子,道:“我听你话,可你不能奇思怪想……” 柳惠捂住他嘴,静听了一会儿,道:“西北方向,有人窥视。” 夏一凡道:“可能是猎人。” 柳惠感到心中甚是不安,摇头道:“偷窍之人,心存不良,咱俩过去看看是谁。” 两人一动,暗中偷窥的三人提气向西北方向狂奔。 夏一凡来到方才三人隐身的地方,嗅到一股香气,道:“那三人是女子,可是,这荒山里怎会有女子出没呢?” 柳惠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望了望即将消失的身影,道:“轻功不凡,可跻身一流高手行列。” 展开身形追了下去。 那三人躲进一片树林里,各自掏出一支勃朗宁手枪,斜身倚树,做好了搏杀准备。 追赶途中,柳惠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心内一惊:“难道她们是杀手,来刺杀自己的?” 这种肃杀之气,她是第二次感觉,第一次险些送了性命。 夏一凡瞧柳惠放慢了脚步,问道:“有什么不对?” 柳惠不语,身形一转,拉着夏一凡向东奔跑,过了一个丘山,道:“那三人是厉害角色,咱俩从后绕过去。” 过了盏茶功夫,柳惠发现三人,说道:“把枪放在地上,听姑奶奶问话。” 那三人大吃一惊,回头一望,见一男一女站在身后不足三十米远,枪口对着自己,心中一暗,慢慢把枪放在了地上。    第七十二章 惊闻身世(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瞧三女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年龄跟丛映玉仿若,心想:“彭文、成可言、侯兵等还没有成家,我收服她们,岂不又多了三对美眷?” 斜目望去,发现地上有两支枪枪口指向了自己,联想到方才那股肃杀之气,暗暗提高了警惕,说道:“别动,动了会丢命。” 双臂交叉,双枪爆射,每颗子弹均打在勃朗宁手枪上。 三女瞧子弹擦出的火花,甚是动容,皆想:“子弹不落空,难道她是柳惠?” 柳惠瞧三女双腿不抖,暗自佩服其胆量,双枪一收,淡声道:“说说你们的来历和姓名。” 中间那女子长得细眉长目,只见她眼梢一挑,双拳一抱,说道:“我叫唐婉焉。” 说着用手一指,道:“她叫迟楠,她叫娄一琴,我们从蒙阴来,行走江湖来到这里,与女侠不期而遇,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女侠多多海涵。” 柳惠听她口音跟林百惠极为相似,心里画了个魂:“难道她是日本人?” 欲要探个究竟,却听夏一凡说道:“携带勃朗宁手枪行走江湖,却是不多见。” 唐婉焉一直没有细看夏一凡,这时一端量,丹田发热,心道:“真是人家罕见的美男子,若是与他同榻一宿,也不枉来世间走了一回。” 夏一凡扛不住她火辣辣的目光,抬眼望向树梢,说道:“三位若不道出真实来历,怕是离不开这片树林了。” 唐婉焉妩媚一笑,道:“如果我说我们是蒙阴地下党,少侠能否相信?” 见夏一凡摇头,又道:“军统呢?” 柳惠接话道:“你们不是地下党,也不是军统,是日本鬼子。” 唐婉焉心内一震,道:“不是,我们是军统。” 柳惠想到了张化民,斜眼瞧着三人,道:“我是谁?我是柳惠,鬼子遇上我要死,军统也是,三位准备接招吧!” 唐婉焉听闻过柳惠的本领,见她如此眼神望着自己三人,眼见得是心里恨到了极处,一出手就要杀人,自己武功不弱,又有伙伴相助,不见得会伤在她手里,可是这股来势却也不易抵挡,她暗暗打了个手势,说道:“我和两个姐妹与柳女侠初会,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一见面就性命搏杀呢?” 暗暗按了一下右手中指指环,将毒针弹出,又道:“军统势力庞大,女侠杀我几人事小,而招来军统报复事大,杀我等几人之前,我奉劝女侠三思。” 柳惠道:“拿军统势力来压我,你是太高看了军统。” 娄一琴得到暗示,双手一缩一伸,从袖中摸出两颗手雷,笑道:“军统的势力不可怕,手段嘛!倒是鬼神皆惊。” 把手臂举过头顶,又道:“两颗手雷一碰,柳女侠即使是武功天下第一,也难逃一死吧。” 唐婉焉、迟楠捡起手枪,见扳机被毁,又扔在了地上。 娄一琴道:“唐姐、小迟,你俩先撤。” 柳惠弹出两枚芙蓉金针,道:“撤?撞上姑奶奶,你们的一只脚就迈进鬼门关了。” 她摸针的动作奇快,在对方看来,只是手臂抖动了一下。 娄一琴双臂酸麻,手雷掉落在地上,惊退了一步,道:“唐姐,我胳膊被废了。” 唐婉焉闪在娄一琴身前,道:“柳女侠使用暗器的功夫当世无人匹敌,可敢不敢跟我对上三掌,分出掌力强弱?” 柳惠向前走了十几米,双脚不丁不八的站定,说道:“来吧!” 唐婉焉心想:“指环针上沾有剧毒,见血封喉,即使功力高绝也是没用,那男子定然是夏一凡,嘿嘿!柳惠一死,捉他就容易了,受用一番,再交给苍井会长也是奇功一件。” 想到这里,左手化掌居前,右手做拳在后,喝道:“第一掌。” 双腿一蹬,扑了过去。 柳惠见她掌不带风,但有一股阴柔之力传来,便提高了警惕,准备以六成功力接下第一掌,又见她右手成拳,暗想:“有对掌的,哪有对拳的?” 唐婉焉在距离柳惠不足一米时,才把右手打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柳惠掌心印去。 柳惠在她拳头打开时闻到了一股腥气,叫道:“好歹毒的女子。” 身形飘退的同时,弹出一指,但听唐婉焉“啊” 的一声大叫,夏一凡、迟楠、娄一琴六只眼睛全不集中在她身上。 唐婉焉脸色惨白,左手掐住断指部位,叫道:“你这是什么武功?你……暗算我,不守信誉。” 柳惠用棍子从断指上取下指环,挑在唐婉焉的面前,道:“你还好意思说暗算,如不是姑奶奶反应快,让你诡计得逞了。” 唐婉焉咬着唇皮后退了几步,道:“你伤了我们两人,军统不会放过你。” 柳惠道:“军统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右脚斜跨一步,叫道:“准备了,我要取尔等性命。” 说着摆出“莲台断月” 的起手式,想一招之下,让三人魂归故里。 夏一凡忙道:“惠儿,放她们走。” 柳惠道:“她们来这里存心不良,放走了必然会惹来麻烦。” 夏一凡道:“她们死了,麻烦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何必在意她们的离去?” 柳惠收回架势,向三女说道:“在我没改变心意之前,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唐婉焉本想留几句狠话,但怕激怒了柳惠,转身向迟、娄两女说道:“走。” 三人在树林里穿绕,很快消失了身影。 柳惠处理掉戒指,携师兄去了一趟仙人谷,日暮时分,回到猫耳山,却见老鼠洞前人山人海,原来褚霸、萧广昆、范德成、薛平等人接到尖嘴猴传信后,率人早早地赶到了。 柳惠看见了于肃清、柳如冰的身影,走过去问道:“大姑父,你不是离不开教二旅吗?” 于肃清道:“当王政委听说我找到了女儿,把我赶离了万丈崖,途中遇上蓝儿、天龙、月儿、四海,听他们说,你有仗要打,我就过来瞧瞧热闹,可能的话,我教二旅帮你一把。” 显然,他跟褚霸、萧广昆、郭子豪等人混熟了,一句话说完,朝他们笑了笑,道:“你们不会反对吧?”    第七十三章 驱顽打鬼(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褚霸哈哈一笑,道:“于旅长,从于蓝那论,你是长辈,我们岂敢反对?” 郭子豪马上附和:“是,反对是不敢的。” 于肃清笑着点点头,向柳惠说道:“你是司令,只要你一点头,我教二旅保准冲锋在前。” 柳惠笑道:“我第一仗打保安第一师一团,八路敢参与?” 于肃清道:“打不得。” 柳惠道:“打不得也得打,谁让他们惦记我的粮食啦。” 夏一凡瞧于肃清皱起了眉头,说道:“惠儿,咱们不能跟顽军明着对仗,打了是帮鬼子的忙。” 柳惠道:“保安第三师一团驻扎在小竺峰,鬼子开来,随时会咬咱们一口,与其被咬,不如将其消灭。” 于肃清道:“顽军常常扮演不光明的角色,驱走就是,若是灭掉,最高兴的是鬼子,而不是百姓。” 夏一凡道:“惠儿,大姑父说的极是,你要三思。” 柳惠性情有些偏执,只要有人对她不利,那就要倒霉了,甚至置于死地,这与夏一凡有关,自他跳崖,她便封闭了自己,性情变得又孤僻又偏执。 夏一凡出现,柳惠孤僻的性格立马改变了,对至亲之人敞开了心扉,还多了盈盈笑语,但偏执方面没一丝改变,可她不是执拗之人,沉思片刻,向夏一凡、于肃清两人说道:“我暂时驱走,若顽军不知好歹,过后还来找麻烦,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走到范德成身前,道:“我答应过大姑,你准备五百支汉阳造、一万发子弹、一千颗手雷,连夜给教二旅送去。” 范德成点点头,向于蓝说道:“家父捐出二十万斤粮食,全部送给教二旅,若是嫌少,我让家父再捐十万斤。” 于蓝感谢一番之后,道:“不少了,足够教二旅过冬用了。” 于肃清喜悦无比,跟范德成握了握手,向柳惠说道:“一家人不说谢啦,我这回去安排人手接应武器和粮食,鬼子来犯,我不会坐视不理。” 嘱咐了于蓝几句,向柳如冰问道:“你跟我回去吗?” 柳如冰摇头道:“我陪蓝儿几天。” 于肃清临走前小声向柳惠说道:“你这丫头,够难琢磨的。” 柳惠嘻嘻一笑,送走于肃清后,向众人说道:“鬼子中午从泗水出发,他们不敢走夜路,估计会在伏虎岭南驻扎下来,我想……” 郭子峰岔话道:“那就不要管顽军了,趁鬼子没有防备,咱们去偷袭,保准会让鬼子哭爹喊娘的乱叫。” 柳惠道:“不,疯狗不撵走,会坏我的大事。” 尖嘴猴对小竺峰一带地形十分熟悉,说道:“小竺峰峰顶尖削,峰北是湖泊,峰南是盆地,峰西接壤通往泗水的山道,峰东群山连绵,顽军最有可能驻扎在峰北和湖泊之间,看守峰西的要道。而鬼子中午从泗水出发,从路程上计算,今晚会宿营在小竺峰峰南二十余里的地方,驱走顽军,今晚是天赐的机会。” 柳惠想到顽军惧怕鬼子这一环节,脑中浮现出一条计策,把目光转向汪伦,道:“把从鬼子身上扒下来的没有血迹的军服、钢盔,给我准备十六套。” 汪伦不多语,点头走了。 许志洪想到保安第三师原是兄弟部队,一脉相承,不想参与这次行动,可未等开口说话,却听柳惠说道:“许队长,由猴大哥带路,你率领特种队急行军,务必在十二点前赶到小竺峰峰西,寻十处高地,准备十堆木柴,听见三声枪响,点燃木柴,事后向北撤离。” 许志洪不好推辞了,苦笑了一声,向尖嘴猴说道:“走吧。” 柳惠继续点兵,说道:“萧大哥率火风抗日支队三四两个中队、薛大哥率天鹰抗日支队、郭大哥率火龙抗日支埋伏在小竺峰湖泊北面,听见三声枪响后,每个支队分别点燃十堆木柴,以助声威。褚大哥率抗日自卫大队从双子峰西边山路向南挺进四十里,占据伏虎岭,负责接应。” 接着把于蓝、古月、夏一凡、袁天龙、周四海、林百惠、廖安、廖明、丛映玉、马泰、马明轩、胡克云、王铁柱、成可言、金良勋等十五人召集在一起,道:“你们跟我乔装成鬼子,轰赶顽军。” 柳如冰一刻也不想跟女儿分开,说道:“惠儿,算大姑一个,大姑不会给你丢脸。” 柳惠不好不答应,向丛映玉说道:“你……” 丛映玉清楚这些人当中,属自己武功最差,笑道:“我跟褚大哥行动,你满意了吧!” 柳惠笑着点点头,把心中想法详细说给了大家听。 林秋明听后,向林百惠说道:“你千万不能出差,不然就把大伙儿带入绝境了。” 林百惠忽地面容一整,叽哩哇啦粗声说了一大堆日语,声调高低顿挫,让人听了又舒服又毛孔悚然。 柳惠咯咯一笑,道:“对,要的就是这效果。” 天色暗淡下来,柳如冰把鬼子的军服套在外面,道:“今儿是二十三,上半夜正好没有月亮,咱们这身打扮,顽军瞧不出来是真鬼子,还是假鬼子。” 于蓝帮她扎好了腰带,悄声问道:“娘,你紧张吗?” 柳如冰道:“娘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大风大浪,已不知道紧张是什么了。” 袁天龙递过来一支三八步枪,道:“娘,出发了。” 浓郁的夜色里,柳惠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快到伏虎岭时,夏一凡从后赶上来,问道:“要不要跟双匣打个招呼?” 柳惠道:“怎么跟他打招呼?昨天,猴哥把伏虎岭走了个遍,也没看到人影,说不定那天晚上双匣看见鬼子,带人遁入深山了。” 夏一凡道:“这个双匣,也不怕坏了名头。” 柳惠道:“你倒瞧起他,那天晚上见面,我看他不过是个缩头缩尾的乌龟王八蛋。” 夏一凡道:“要知这样,那几挺机枪就不给他了。” 柳惠道:“早晚会碰面的,他要把机枪还我,还要付出保管费。”    第七十三章 驱顽打鬼(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如冰听两人谈论双匣,插话道:“双匣乃善变之人,与之打交道,切要小心。” 柳惠问道:“大姑认识双匣?” 柳如冰道:“不认识,但听说双匣率人投靠了教二旅,可没几个月,一个招呼没打,竟带人跑了。” 柳惠道:“我觉得双匣不像个善变之人,或许是山长仁从中仁怂恿。大姑,这个山长仁深藏不露,内功却是精湛无比,论单打独斗,我没有胜他的把握,可是,他竟装成一个痨病鬼,听双匣驱使,让我捉摸不透。” 柳如冰问道:“山长仁有多大年纪?” 柳惠道:“应在六十岁以上。” 柳如冰搜肠刮肚,忽道:“莫非是他?如果是他,年纪至少有八十。” 柳惠道:“谁?” 柳如冰道:“我记得你奶奶说过,老辈魔头中有个叫山楚南的,骨瘦如材,双腮塌陷,使用一根三尺长的烟袋锅,曾挫败无数英雄豪杰,后来惜败在你奶奶手里,从此消声遁迹,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这个山长仁便是山楚南。” 柳惠道:“大姑,你描述的山楚南,外形跟山长仁一般无二,看来他们是同一个人。” 柳如冰道:“你奶奶出道时年纪跟你差不多,内功精湛,喜欢跟人比武,挫败了以内力称雄的少林达摩堂首座智空大师,可谓是名噪一时。可你奶奶说,山楚南的内力比她要高出一筹,几十年过去了,山楚南的内力更是藐视天下啦,你若与之交手,要扬长避短,切切不可以以内力相搏。” 柳惠口里答应,心里却是不服,自忖:“我若以内力挫败山楚南,那内力岂不是天下第一?” 小竺峰西面的山道上,邢大禄并没有派重兵把守,只是安排一个排兵力巡逻。 柳惠到来之后,带着柳如冰、于蓝、古月三人,仰仗武功,无声无息的将其制住。 待登上高处,微弱的星光之下,于蓝看到山脚下顽军列队成排,轻声道:“惠儿,看架势顽军要撤,咱们还现身吗?” 于蓝低声道:“看顽军的架势是要撤离这里,正好不用驱赶了。” 柳惠盯着满载辎重的骡马,道:“不,顽军可能是得到鬼子要来的消息,连夜赶往鸡公山,那鸡公山位置更重要,说什么不能让他们占领。” 于蓝从她贪婪的目光里,似乎看出了什么,道:“按原计划吓走就是了,不要结怨。” 柳惠道:“看鬼子要经过,就给人家让路,我气不过啊!” 从夏一凡怀里掏出怀表一看,自语道:“十一点一刻,许队长带人应该进入位置了。” 于蓝血管里流着于肃清的血液,谨慎有度,道:“咱们装扮鬼子,能瞒过一时,但墙总是透风的,将来……” 古月接话道:“将来也不怕,惠儿,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柳惠道:“百惠姐,给顽军喊话。” 林百惠气运丹田,粗声用日语喊了一阵。 顽军一听炸开了锅,队形顿时乱了。 柳惠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变音喊道:“我是翻译官,皇军说了,我们是大日本皇军住泗水第十一混成旅团,欲往双子峰、猫耳山、万丈崖剿灭土八路和土匪武装,不想你们小小的国军部署在这里,欲对我大日本皇军不利,识相的话,赶紧撤离。” 邢大禄蹲在山石后面,隐隐的看到西面山梁上只有十几个人影,紧张的心情顿时有所松弛,暗道:“虚张声势。” 团副吴敬邦对鬼子敬畏有加,慌慌张张的跑来,问道:“团座,怎么办?” 邢大禄没理他,扯开嗓门喊道:“大日本皇军请别误会,我是保安第三师第一团团长邢大禄,奉命行事驻扎在小竺峰,刚才接到师部电令,方知贵军要打此处经过,我正在集结队伍,准备撤离。” 林百惠哇啦了一句,柳惠道:“邢团长,太君问,你们要撤往哪里?” 邢大禄道:“鸡公山。” 林百惠显得很是生气,道:“八嘎,猪猡,你们大大地坏,死啦死啦地有。” 柳惠道:“太君生气了,说你们统统地该死。” 邢大禄道:“撤往鸡公山是师部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啊。” 柳惠道:“不敢违抗,那就要付出代价。” 邢大禄一惊,问道:“什么代价?” 柳惠怕直接回答,引起对方怀疑,让林百惠哇啦了几句,道:“太君说,让你们交出枪支弹药等所有辎重,然后滚回泰安十里堡。” 邢大禄情知丢了武器师长不会饶他,道:“不要啊,我这给师部发报……” 柳惠道:“大日本皇哪有时间等你发报?快快抉择。” 掏出王八盒子向空中连开了三枪。 许志洪、萧广昆、郭子豪、薛平等闻听枪声,马上让人点燃了木柴。 瞬间,小竺峰的东面、北面燃起了堆堆大火,那么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邢大禄望望北面,又望望东面,眼神由惊诧慢慢转为绝望,向吴敬邦说道:“咱们被日军包围了,要想活命,只有缴械了,可师长不能绕过我啊!” 吴敬邦心中有些疑惑,道:“东、北两个方向只见火堆,不见人影,会不会有诈?” 邢大禄一经提醒,也觉得事情来的太过突兀,不像是日本人的作风,稳定下心神,喊道:“你们是八路,学说几句日本话恐吓老子,哈哈,你们打错了算盘,凭你们那几支破枪,老子捏死你们就像捏死蚂蚁那样简单。” 他认定对方是八路,索性不怕了,说完话站直了身板。 柳惠原以为顽军见到鬼子便如耗子见到猫,等着任其宰割,但听了邢大禄的话,心知若是应对不好,不但计划会泡汤,还可能让其反噬一口,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当即,让林百惠用日语骂了一通后,说道:“邢大禄,大日本皇军说你个睁眼瞎,不想与你再说什么了,让我数三个数,若是不缴械投降,全部炸死在这里。” 清了一下嗓子,喊道:“一……” 邢大禄心想:“难道真是日本人?” 心中交战,拿捏不定。 柳惠等了足有三秒钟的时间,才喊出一个“二” 字。 邢大禄心内一颤,把目光投向了吴敬邦,见吴敬邦摇头,神情大定,道:“土八路,你喊啊!喊‘三’啊!看老子怕不怕?”    第七十三章 驱顽打鬼(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突然点燃了一支火把,高举过头。邢大禄看到整齐的日军装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喊道:“太……君,别……喊‘三’字,我……听太君的就是。” 柳惠见峰回路转,向于蓝投去感激的一瞥,道:“邢大禄,太君交代我,其他人只要缴械可保性命无忧,你不可以,你对太君不敬,太君要将你开肠破肚,以儆效尤。” 顽军听了这话,如释重负。 邢大禄听了这话,脸如死灰,狠狠地踹了吴敬邦一脚后,跪在地上,高喊:“太君饶命,太君饶命。” 俗话说谁带的兵像谁,邢大禄带的兵自然像他,听见团长的求饶,一千多士兵差不多跪倒了一半,高呼:“太君,请饶恕我们团长。” 许志洪恨恨地砸了一拳,心道:“这样的队伍怎能打败日本鬼子?” 他跟随柳惠,可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国民党的部队,至此断绝了念头。 柳惠望着黑压压跪倒的人群,惊讶了良久,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兵熊熊一个,将熊……” 林百惠怕她羞辱过甚,引起对方反抗,叫道:“八嘎……” 柳惠情知头两个字不是骂自己,而是让自己止声,等她稀里哇啦的叫完,吐了一下舌头,道:“邢大禄,太君把你臭骂了一顿,便饶恕你了,你现在让士兵交出枪弹,列队站定,等候太君检查,谁若敢私藏一颗子弹,当场枪毙。” 众人心头一震,均觉得这个险冒大了。 夏一凡道:“惠儿,不要检查了,让他们走。” 柳如冰道:“是啊,一旦被顽军有所察觉,咱们这些人将有去无回。” 林百惠也道:“司令,你装扮翻译官,可头戴钢盔、身穿黄皮,到了近处顽军定然有所怀疑,还是……” 柳惠暗暗后悔自己的冒失,可话已出口,不过去顽军更是怀疑了,苦笑了一下,说道:“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如果情况不妙,我制住邢大禄,逼他就犯。” 事已至此,大家不好阻拦了。 柳惠走在前面,快临近的时候,喊道:“邢团长,你带领团副、参谋长来见太君。” 她这样做是为了防范未然,一旦被察觉,第一时间控制住对方的头头脑脑,听自己驱使。 邢大禄、吴敬邦、参谋长李明旭心中忐忑,走到柳惠等人面前,躬身而立。 林百惠走过去拍了拍三人肩头,竖起拇指,道:“呦西,呦西,你们大大的好。” 巡视了一圈,跟柳惠小声嘀咕了一阵,道:“邢团长,你们的行李是崭新的,我很喜欢,粮食嘛!我也喜欢,我们大日本皇军跟柳惠、八路交战,补给带来的不多,你把这些东西统统的留下,你带人便可以走了。” 柳惠翻译之后,邢大禄道:“一切听太君吩咐。” 原来他打定主意,太君要什么给什么,一旦离开这里,开小差溜之大吉。 林百惠一挥手,夏一凡、袁天龙两人象征性地摸了几名士兵的衣兜,回来摇头示意。 林百惠向柳惠摆摆手,柳惠道:“邢团长,太君让你们开路。” 邢大禄如获大赦,弯腰行礼,走出几步,不小心绊了个跟头,惹得周四海、王铁柱等人发笑。 林百惠瞧见一名顽军身背一部电台,上前一把从队伍中拽出来,左右扇了两个耳光,指着他背上的电台,道:“你的良心大大地坏,死了死了地有。” 手一按刀把,把战刀拔出了一尺由于。 那顽军吓得赶忙跪在地上,叫道:“太……君,饶……命。” 林百惠扯下他背上的电台,踢了屁股一脚,让他走了。 一刻钟不到,顽军跑得人影不见。 柳惠总算松了一口气,说道:“大表姐、二表姐,你俩沿着泗水方向,向南侦察,看一下鬼子在那儿宿营。廖安大哥,你去招呼萧、郭、薛三个支队长带人过来搬运物资。” 古月摘下钢盔、脱掉黄皮,道:“这破衣服臭哄哄的,熏死我啦。” 双脚一蹬,先自去了。 柳如冰伸手摸摸迫击炮,又摸摸马克辛重机枪,道:“好东西啊!惠儿,大姑……” 柳惠忙道:“大姑,你胳膊肘就不要往外扭了。” 柳如冰笑道:“我要东西给你大姑父,你大姑父可不是外人。” 柳惠嘟起小嘴,道:“大姑赖皮,说吧!要多少。” 柳如冰道:“中正式步枪一支也不要,行李我全要,其它的要一半。” 柳惠心知被大姑吃定了,笑道:“大姑真不愧是大姑,向人家要东西也是大手笔。好!你侄女也不是小气人,同意啦!” 柳如冰抱住柳惠,道:“有了这些东西,你大姑父就不用没日没夜的操心了。唉!短短的几天,你大姑父就白了好多头发,大姑看着心疼,可大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惠儿,幸好遇上你了……” 柳惠道:“大姑别说了,惠儿讨厌八路,可不讨厌大姑父,以后惠儿还会相帮,只是大姑要告诉大姑父,要打消收编之心。” 柳如冰道:“蓝儿跟我说过你跟八路结怨的过程,这不怪你,八路的队伍里确实有一些激进分子,也确实混进过特务,但大姑要跟你说,你是一条小溪,八路是一片汪洋大海,迟早有一天,溪水要流进大海里。” 柳惠倔强的道:“不,我不是溪水,我是山川,有一天,我会像泰山一样,横亘大地。” 柳如冰笑道:“你是奶奶的缩影,惊鸿一掠,留下美好的痕迹,几十年后……” 柳惠离开大姑的怀抱,道:“不会,奶奶是奶奶,我是我。” 夏一凡把两人的谈话全停在耳里,心道:“你不想做溪水,我偏让你做,看谁拗过谁?” 柳惠等不来两位表姐,向萧广昆、郭子豪、薛平三人说道:“给我留下七具掷弹筒,十箱榴弹,十箱手榴弹,十六支中正式步枪……” 郭子豪道:“你要干嘛?” 柳惠斥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郭子豪道:“还……” ,他想说“还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了呢” 一想这话是大忌,赶忙闭上了嘴巴。 柳惠道:“你们带人往回撤,见到褚大哥也让他撤,到了双子峰再向北撤离二十里休息待命。”    第七十三章 驱顽打鬼(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峰双臂夹来四箱弹药,叠落在一起,往上面一坐,道:“司令妹子,我要留下来,千万别赶啊。” 柳惠道:“你敢违抗命令?” 郭子豪把眼睛一闭,道:“让我留下来打鬼子,什么命令我都听,不然你打死我。” 柳惠连连挥手道:“快走,不要惹怒我。” 汪伦最了解郭子豪的脾气,只要打定的注意,别人很难令其改变,走上前向柳惠笑了笑,道:“郭支队长力气大,留下来给你充当搬运工,队伍由我带回去,不会出差错。” 柳惠用手指着郭子豪,道:“仅这一次,下不为例。” 郭子豪嘿嘿发笑,忽地站起,扛起夏一凡转了一圈,道:“妹夫,以后妹子跟我生气,你可要讲情啊!” 夏一凡屈指弹在郭子豪肘部的麻穴上,趁他胳膊一松,双脚落在了地上,说道:“你野性太足,会时常犯错误,靠我讲情也不是办法。” 说到这里,嘿嘿发笑。 郭子豪听他笑的奇怪,问道:“为何这样笑?” 夏一凡道:“我要给你找一个厉害的嫂子管着你,嫂子要皮肤白、眼睛小、身材矮,不然配不上你。” 众人哄笑,忽见尖嘴猴立在了郭子豪肩头上,样子甚是滑稽,又惹来一阵哄笑。 许志洪一到来,便道:“柳司令,我没撤离,你不会生气吧?” 柳惠道:“来就来了,生气也是无济于事。” 听见破空声,道:“我两个表姐回来了,看看什么情况。” 转身功夫,两人已到到了身前,只听古月说道:“在南十四五里的一个山坳里,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宿营,山坳不算大,方圆不足一里,入口在西,架设一挺机枪,东面山头上部署两名哨兵,时常走动,我想上去摸掉那两名哨兵,表姐说什么都不让,她……” 柳惠道:“你摸掉要是引起鬼子的警觉,那就坏我大事了。” 于蓝道:“惠儿,我跟月儿又向南走出八九里,没发现大队鬼子的踪迹,怕你着急,就急急的赶回来了。” 柳惠想问问山坳四周的地形,却见尖嘴猴从郭子豪肩头上跳下来,说道:“那山坳呈圆形,状似窝窝头,过往的行人称之窝头坳。山坳四周山体不陡,很容易攀爬,但很高,最高处有二百米,最低的地方也有一百米。” 柳惠笑道:“鬼子自己选择了一个墓地,那我只有充当推手啦。” 郭子豪已经等不及了,夹起弹药,箭步如飞地走了。 柳如冰情知鬼子是难啃的骨头,又数倍于己,心中不免挂虑,悄悄问道:“惠儿,鬼子比顽军凶得多,能拿下来吗?” 柳惠低声道:“我想拿下的鬼子,阎王爷就会派小鬼在周围等候。” 柳如冰听她说的俏皮,笑道:“不能托大,对待敌人,考虑不周,就可能反胜为败。” 柳惠道:“过分的小心也是不好哟。” 柳如冰道:“你这丫头……” 话未说完,柳惠突然在她嘴上一掩,向后指了一指,道:“有情况,大家隐蔽。” 柳如冰目力极佳,透过黑幕见两条人影走来,心中暗叫:“惭愧,原来惠儿跟我说话时,竟是耳听六方,显然,在警觉方面自己不如她。” 大家屏息凝神,等那两人走到近处,呼啦围了上去。 那两人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人问道:“是……道……上人吗?” 柳惠道:“是不是道上人,首先应该看你是什么人。” 那人听声音极熟,向柳惠望去,虽看不清模样,但从轮廓上已辨了出来,道:“你是柳女侠,我是双匣手下,奉命来踩盘子,不想……” 柳惠欺身点了两人穴道,道:“又有人来了,大家身子藏好。” 不久,西北方向出现一群人影,四下张望,好像似在寻找什么。 柳惠看清前面那人是邢大禄,心中纳闷:“他不是回泰安了,怎又回来啦?” 原来邢大禄跟队伍走出不远,把吴敬邦、李明旭叫到一旁,道:“你俩把队伍带回去,见到师长就说邢大禄没完成任务,又丢了枪械无颜回来,路上开小差了。” 两人心中正自打鼓,一听他要开小差,正好把罪责推在他一人身上,拿出身上携带的银票,虚情安慰了一番,便让他带着十几名亲信走了。 邢大禄原本想回老家,但怕师长派人追杀,心下一横,竟带着亲信来投奔鬼子。 林百惠身上还穿着鬼子军服,跟柳惠低声商议了几句,等邢大禄走近,叫上许志洪现出身形,用日语说道:“邢团长,你这是要去哪里?” 邢大禄一愣,道:“太君,让我好找啊!” 许志洪道:“太君问你要去哪里?” 邢大禄道:“我是来找太君,想在太君手下做事。” 许志洪道:“来做卧底吗?” 邢大禄躬身道:“岂敢,岂敢,太君所向披靡,我早有心投靠,只是没碰上合适的机会……” 柳惠一捅古月,两人纵身而起,落在人群里,四只手掌东一下、西一下,片刻间地上躺满了死人。 柳如冰阻拦不及,瞧着相互而笑的两个晚辈,喝道:“你俩给我跪下。” 声音威严,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柳惠没有跪下,问道:“大姑为何动怒?” 柳如冰道:“你这般杀人,不觉得残忍吗?” 柳惠不好跟长辈动气,耐着性子说道:“大姑,他们丧失气节,于民族大义而不顾,还有资格在这个世上活吗?奶奶告诫我,不要滥杀无辜,我跟奶奶说只杀鬼子和汉奸,如今死在我手上的人无计其数,除了张化龙和他的工作组成员,大部分是鬼子,其余全是汉奸。当然,给鬼子卖命当汉奸的,被我遇上是要区别对待的,火风抗日支队原是皇协军,曾给鬼子卖过命,我为什么没杀?因为他们是被迫的,心里尚存良知。邢大禄……” 于蓝插话道:“惠儿,娘不了解你,等了解了,你杀几个汉奸就不会动气了。” 搂着娘的肩膀,晃了几下,道:“别生气啦!他们荒山野岭的来找鬼子,可见一心想当汉奸,惠儿、月儿杀之不为过。”    第七十三章 驱顽打鬼(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如冰道:“八路军的政策……”于蓝道:“八路军的优俘政策好,可全拿来接受,却是很难。之前,小凡、王非做过不少工作,可鬼子、汉奸坏事做绝,落到我们手里优待他们,别说惠儿,我也是想不通的。” 柳如冰何尝不是,只是她有纪律观点,又经历颇丰,想不通的事情先执行,过后去慢慢琢磨。 双匣的两名手手下瞧十几个人瞬间被打死,一股凉意从心底冒上来,汗毛根根竖起,等被解开了穴道,仍是蜷缩的坐着,眼神里露出无比的惊惧。 柳惠问道:“双匣派两位来踩盘子是准备跟鬼子开战吗?” 一人答道:“不是开战,是做个心里有数,好怎么回避。” 柳惠忍住气,道:“两位回去给双匣带个信,那晚上我给他的机枪是用来打鬼子的,既然不敢打,那把机枪给我送到双子峰。” 那两人一听可以活命,爬起来就跑。 柳惠等人开拔了,临近窝头坳,发现三名鬼子围着火堆烤手,旁边架设一挺机枪。 古月把长枪递给了周四海,道:“惠儿,我从一侧摸过去弄死三人。” 柳惠道:“别急。” 摆手让大家蹲下身子,道:“这是鬼子的先头部队,战斗力一定不凡,虽在梦里沉睡,一旦被其发觉,组成防御,待大队来援,咱们行动便会失败。所以,等我安排之后,大家行动要小心、快速,以迅雷掩耳之势,将鬼子打蒙。” 她放慢语速,一字一句的安排,大家依言,悄悄散开了。 过了十余分钟,柳惠向夏一凡说道:“你跟大姑等人候在这里,等我搞掉坳口的鬼子,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攀上北山。” 说着一猫腰向东窜了出去。 她过了一个沙丘,折身向南,到了山峰脚下,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向坳口接近。 人有第六感应,只不过感应大小不同,就在柳惠距离坳口还有四十米的时候,一名鬼子直起身子,向东望去,并道:“我怎么感觉有人向这里走来?” 柳惠以为被鬼子发现了,躲在一株树后,暗道:“自己未发出声响,怎会被发现呢?” 一名鬼子端起了机枪,盯了半晌,道:“人在哪?” 先前那名鬼子说道:“再看看。” 夏一凡等人心中紧张,只觉这一刻特别漫长。 一名鬼子端着步枪,道:“你俩守在这里,我去看看。” 柳惠听见脚步声,左手暗暗扣了两枚柳叶飞镖,等鬼子走到树旁,左掌按在鬼子胸上的同时,右手两枚柳叶飞镖脱手而出。 柳如冰看见寒芒一闪,坳口两名鬼子仰身栽倒,心想:“我在三十米处,能用飞镖伤人,四十米便会失去准头,即使射在人身要害,因力道不足,也不会对人性命构成威胁,难道这丫头功力超过我啦?” 她跟柳惠初识时对过一掌,因双方均未使出全力,双方功力深浅均未试出来。 夏一凡一看鬼子倒下了,低声叫道:“走。” 金良勋到了坳口,捡起歪把子机枪,夹着一箱弹药快速攀上山顶,架好机枪,打开弹药箱,做好了射击准备。 柳惠瞧各人做好了准备,来到柳如冰身旁,低声道:“你向后退出一步,鬼子的子弹才打不到你。” 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下弹道的走向。 柳如冰意会,想起她发射的飞镖,道:“等闲下来的时候,我要跟你较量一下功力。” 柳惠道:“好啊!可你输了,不许哭鼻子哟!” 柳如冰道:“去,没大没小的。” 柳惠嘻嘻一笑,飘到夏一凡身边,挨身躺下,悄声说起了情话。 古月也遇到了麻烦,一名哨兵藏在树后,偶尔地探头观望,一名哨兵端枪走动,走出二十几米,又转身往回走。 古月盯着藏身树后的哨兵,一筹莫展。 尖嘴猴最善于夜间行动,观察了一会儿,情知古月受位置所限,很难一下子搞定两名哨兵,低声向周四海说道:“古女侠犯愁了,我去帮她。” 从绑腿里抽出一把尖刀,拇指一拨,在手上打了个转,等欺近古月,悄声道:“我来帮你,走动的哨兵归你,树后的哨兵归我。” 古月不放心,道:“你行吗?” 尖嘴猴道:“用刀抹人家脖子是我最擅长的本事。” 手臂一伸一缩,把尖刀藏在袖中,以防刀光映射。 古月道:“那等走动的哨兵走过去又走回来时,咱俩一起动手。” 尖嘴猴轻轻“嗯” 了一声,身子窜出二丈多高。 古月瞧他身子比巴矮子还灵活,当下把心放下,等哨兵向北走时,几个纵跃接近了山顶,衣不带风,练武人实难达到。 那走动的哨兵身高跟尖嘴猴差不多,但要粗壮不少, 每迈出一步,会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古月瞧尖嘴猴伏身在大树下方,竖起一根大拇指以示赞赏。 以前尖嘴猴经常偷大户,即使有武林高手护院也不会顾忌,照偷不误,从没有被发现过。 树后的鬼子不是武林高手,又是困倦的时候,听觉失聪,等同伴从身边走过,道:“我睡一会儿可好?” 同伴低声道:“你不想被狼吃掉,就要打起精神。” 尖嘴猴听不懂两人说话,心里嘀咕:“他们在说什么?” 听脚步声远去,心想:“还好,没被发现。” 扭头望向古月,等她下令。 古月等那哨兵走到上方,先向尖嘴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然后纵起身形,一个空翻,双脚落在那哨兵的双肩上,小腿夹住脑袋一扭,扭断了哨兵的脖子。 那背靠大树的哨兵正好把目光投射过来,惊叫了一声,忽感脖子一凉,喉头已被尖嘴猴割断了。 熟睡的鬼子听见惊叫,纷纷爬了起来。 古月见惊觉了鬼子,喊道:“四海快上来。” 话毕,双掌连发,石头像似被飙风吹起,飞离山头。 尖嘴猴注目一望,见古月每发出一掌,看似轻轻飘飘,实则至少有五百斤的力道,心中奇怪,她一个女子是怎样练的呢?    第七十三章 驱顽打鬼(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鬼子并不知山上发生了什么,听见石头滚落声,中队长斋藤树叫道:“撤离山坳。” 古月见鬼子没有开枪,心中安定,见周四海、廖安、廖明上来了,抢过一箱手榴弹,道:“快找好位置。” 柳惠听见轰鸣声,心知古月那边发生了情况,又见鬼子涌向坳口,当机立断,喊道:“打。” 金良勋的机枪率先响了起来,哒哒哒……枪口喷射火舌,子弹迎头扫向鬼子。 斋藤树听见枪声方悟遭遇了偷袭,趴在地上喊道:“射击,射击……” 轰轰轰……爆炸声连连,淹没了他的喊声。 柳惠、夏一凡、柳如冰、林百惠、郭子豪五人奋力投掷,只见焰火当中,不时有鬼子被炸飞起来。 斋藤树跟八路打过仗,也跟国军交锋过,虽也遭遇过偷袭,但自己这方掷弹筒一响,优势立即显现出来,于是叫道:“掷弹手,快快地速射,压制敌方火力。” 金良勋不愧是机枪中队长,射点不固定,等烟尘一起,子弹透过烟雾,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不到一分钟已有二十多名鬼子中弹。 一名掷弹手架设好掷弹筒,忽觉左胸一痛,心知中弹了,用手捂着左胸,向弹药手说道:“装弹。” 刚发出一枚榴,许志洪从西侧位置北移,开枪将他打死。 巴矮子等人开枪将另三名掷弹手干掉了。 古月瞧北边打的热闹,心下发急,叫道:“咱们位置偏远,向北移动一百米。” 她轻功好,连纵带跃,到了一个山头上,不等他人达到,一个人投入了战斗。 这样说来,北有柳惠,西有许志洪,东有古月,形成了标准的三点攻击。 斋藤树听不见西面枪响,误以为对方只在东、北两个方向设伏,喊道:“向西翻上山冈,把守高点,拖住对方,等候主力支援。” 他以为这样能形成对持,可看见跑在前面的士兵倒地时,叫道:“不好,西面山上埋伏有狙击手。” 他后面三个字一出口,死亡的阴霾瞬间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等藏好了身子,三浦小队长说道:“中队长阁下,位置不利,坚持下去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怎么办?” 斋藤树道:“用死去的士兵和石头垒砌环形工事,坚持两个小时,森下郎大佐率主力必定来援。” 三浦小队长叫道:“大塚君,你小队垒砌工事,我小队掩护。” 他要过一挺机枪,枪口透过两块石头的夹缝,子弹扫向西山。 许志洪用手压下吴燕的脑袋,叫道:“李子谦、王虎,给我干掉鬼子机枪手。” 王虎只见机枪喷射火舌,而不见机枪手的影子,道:“妈的,鬼子趴在地上打不着他啊!” 李子谦试着开了一枪,不想没打到人家,反遭来了机枪扫射,脑袋往下一缩,道:“队长,不行啊!” 许志洪道:“饭桶。” 正想把身子移到机枪手的正面,忽听见南面传来呼啸声,向吴燕说道:“于蓝真会打仗啊!” 原来于蓝见鬼子距离太远,又不想袖手旁观,干脆架起了掷弹筒参与战斗。 斋藤树闻听啸声,脸上失去了镇定,滚到一块大石下方,暗暗的叫道:“父亲大人,您在天上保佑孩儿。” 三浦丢掉机枪爬了过来,道:“对方又有狙击手,又有掷弹手,不知是什么来路?” 斋藤树道:“是柳惠,我们被她困在弹丸之地,想活命除非发生奇迹。” 三浦黯然一叹,道:“我未婚妻在途中,我怕是见不到了。” 说着牙齿一咬,捡起一杆步枪射击。 柳如冰第一次跟鬼子打仗,瞧鬼子完全处于劣势,心潮澎湃,投出一颗手榴弹见没炸到鬼子,拿过步枪开始瞄准,好不容易瞄到一名鬼子的脑袋,可一扣扳机未发出枪响,随即想起忘记拉枪栓了,等把子弹推上膛,那名鬼子已不知跑哪去了,自嘲道:“我老了,打仗不如这些孩子。” 郭子豪笑道:“我可不是孩子,如果不是从司令妹子那儿论,凭你的容颜,我叫你一声姐姐都屈。” 柳如冰跟土匪没少打过交道,给她的印象无一不是强横,只有郭子豪例外,一行走来,谦谦让让,没有一丝的脾气,此时见他跟自己搭讪,笑道:“你出身绿林,可我看不像,没一点绿林人的脾气。” 郭子豪道:“我敢有脾气吗?大声一点说话,你侄女就立眼睛。” 手榴弹攻击不到鬼子了,他换成步枪,开了数枪,子弹全部打空了,气得哇哇大叫。 柳如冰暗笑,打了几枪也打空了,转眼瞧柳惠一枪一个,身子移了过去,问道:“你一枪一个准儿,怎么做到的?” 柳惠道:“你问大表姐,她也能做到。” 说着夹着一箱榴弹,纵身一跳,落在临近的山头上,用脚蹬了几下,在坡上蹬出一个平台,单腿一跪,伸出右手拇指测了测,自语道:“还不错,掷弹筒可以用上了。” 她清楚鬼子的藏身位置,架上掷弹筒,几枚榴弹打过去,炸飞了数名鬼子。 三浦小队长死了,临死前叫了一声:“贞子。” 斋藤树瞧他双目圆睁,用手往脸上一拂,掩上眼皮,喊道:“士兵们,躲不是办法,给我集中火力,向坳口突围。” 鬼子被打蒙了,哪里还能集中火力? 大部分鬼子踉跄的奔向坳口,只有少数鬼子,跑上两步,开上一枪。 金良勋枪口往下一压,组成一道弹幕,亡命的鬼子前赴后继,试图冲破这一道鬼门关口。 夏一凡、柳如冰、郭子豪投弹精准,落在人群中开花,溅起一朵朵血花。 柳惠看掷弹筒用不上了,摘下步枪,快速射击,转眼间有十几名鬼子倒在了她枪口之下。 东西两边埋伏的人,大胆攻击,子弹、手榴弹洒向鬼子。 鬼子人数逐渐减少,但为了活命,还是拼命的冲向坳口。 柳如冰听见鬼子的哭嚎、惨叫声,又是兴奋又是解恨,叫道:“小鬼子,你们哭吧,喊吧!” 凝聚功力,将一颗颗手榴弹投了出去。    第七十四章 张网已待(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斋藤树奔跑中,一颗手榴弹落在身旁不远处爆炸,将他掀翻在地。 他想爬起来,但腿上一使劲,一股噬心的痛疼感令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咬着牙,双手撑地慢慢的坐起,伸手一摸,左腿肚子已被削掉了大半,暗叫:“完了,我今晚要死在这里了。” 慢慢转头,火光中,看到手下接二连三的倒下,不由得摇了摇头。 此刻,斋藤树头脑非常清晰,心知不离开这里,再过一两分钟,对方会用胜利的欢呼,将自己及所有手下送到黑暗的天堂。 于是,他强行站起,一手用战刀支撑着身体,高喊:“柳惠,敢不敢用刀跟我决战?” 原来,他是想趁对方火力一停,带着士兵强冲,能跑出去多少是多少。 柳惠没想到是缓兵之计,高声喊道:“大家停火,看我手刃鬼子。” 她语调高亢,人人听的清楚,全都罢手不打了。 斋藤树见柳惠上当了,低叫一声:“快跑。” 柳惠瞧自己被愚弄了,勃然大怒,喊道:“大家别开枪。” 说着脚尖一点,在山头间纵跳,到了坳口上方,纵身一跃,身子尚在悬空,双掌交替发出,卷起了一道沙尘。 鬼子惊愕中,见到一个黑影扑来,习惯的做出了拼刺的姿势。 柳惠双手已扣了两把石子,边弹边道:“言而无信是小人,猪狗不如,我让你下阿鼻地狱。” 每粒石子均打在鬼子胸前的膻中穴上,石子弹完,只有斋藤树一人尚能走动,只见他举起了战刀,道:“我劈了你,为逝去的大日本英灵报仇。” 柳惠弹出两缕劲风,刺破他两个眼球,喊道:“猴大哥,你过来,将他给我剥皮。” 尖嘴猴跑来,瞧着挥刀乱舞的斋藤树,使了一招空手入白刃,夺下战刀,道:“你诳谁都行,就不该诳俺司令。” 转身解下鬼子几条绑腿,将斋藤树绑在一株大树上,抽出尖刀在斋藤树胸前衣服上蹭了蹭,道:“老子从你头顶上开始剥,一点一点的往下……” 斋藤树不等他把话说完,咬舌自尽了。 尖嘴猴道:“你死了,我让别人顶罪。” 拉过一名鬼子,正要上绑,四处已经站满了人,只见柳如冰迈前一步,肃然道:“不许惩罚、虐待俘虏。” 不敢动手了,把目光投向柳惠。 柳惠瞧大姑眼神坚定,只得作罢,道:“大家补充弹药,让没死的鬼子自生自灭。” 柳如冰从鬼子身上摘了一些手雷,等把箱子装满,只听柳惠喊道:“走喽。” 柳如冰想给鬼子松松被封的穴道,可是一拍,心中一惊,走到于蓝身边,悄声道:“惠儿内力高我甚多,真是令我不敢相信。如此内力,做事又心狠手辣,以后不知是福是祸?” 于蓝笑道:“你多虑了,她爱憎分明,只对敌人狠。” 柳如冰道:“但愿如此。” 柳惠走出七八里,忽地停止了脚步,向夏一凡说道:“不对劲儿。” 见夏一凡露出询问的眼神,又道:“鬼子主力距离不会太远,应该能听见爆炸声……。” 夏一凡道:“对啊!听见爆炸声便知先头部队遭袭,立马会派出增援部队,按照时间推算,这时应该与咱们遭遇了。” 柳惠道:“不来增援,便是张网以待,咱们此行凶险了。” 夏一凡道:“今晚够本了,还是回去吧。” 许志洪距离两人最近,见两人要打退堂鼓,接话道:“柳司令,你们回去,我带手下弟兄去毁掉鬼子的军火。” 柳惠道:“这主意不错,大家一起去。” 夏一凡道:“军火防范森严,是不容易毁掉的。” 柳惠道:“辎重在南,埋伏再北,避开北边,袭击南边,得手即退,让鬼子折了兵又赔了夫人。” 许志洪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夏一凡脑中闪出双树屯一役,摇头道:“明知有圈套,还往里跳,这是不明智之举。” 柳惠道:“咱们从西绕到南面,如果未发现敌情,我跟两位表姐去偷袭,即使遇险,凭我们三人的轻功,很快会脱离险情。” 夏一凡道:“轻功再快也快不过子弹,走,跟我回去。” 说着拉住了柳惠的胳臂。 柳惠甩掉他手,气道:“我最反感你唠唠叨叨,你怕遇险,自己回去。” 一挥手,带人走向西南。 于蓝走到夏一凡身边,道:“打仗应该冷静,但不能胆小。” 夏一凡气道:“你说我胆小,那我这去泗水城,炸掉鬼子的军火库。” 于蓝吓了一跳,道:“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发牛脾气。” 回身向袁天龙说道:“看住小凡。” 袁天龙挽住夏一凡臂膀,道:“你可不能跑,跑了我就无法交差了。” 夏一凡拉长了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日军第八混成旅团第十六联队森下郎大佐确实布下了大网,等待鱼儿上钩。 等待中,森下郎脸上不露丝毫急色,宁静地注目南方。 步兵第三大队长古寿久一身材壮硕,喜欢舞刀,瞧森下郎气定神闲,忽然来了兴致,道:“大佐阁下,鱼儿上钩还需时间,你我……” 森下郎最清楚他的嗜好,拔出战刀攻了过来。 铛铛……双刀碰了十八下,古寿久一退了十八步。 森下郎步履轻快,一轮急攻后,飘身退到原位,左腿微曲,右脚向前虚点,做出防守姿势。 古寿久一身形未动,左右虚劈了两刀,忽地收刀,说道:“刀长莫及,属下奈何不了阁下。” 森下郎收刀入鞘,道:“古寿君,你原来切磋刀技是假,有话要说是真,说吧。” 古寿久一道:“野间大队向南撤出二十里,空挡拉的过大,属下担心入网的鱼儿会跑掉。” 森下郎道:“张网待鱼,不如说张网待虎更贴切。鱼人下网,鱼儿会盲目的钻进去。老虎可不是,它耳目灵敏,稍有异声异状,就会掉头而去。” 古寿久一道:“柳惠是名女子,因受天资所限,再会打仗……” 森下郎哈哈一笑,道:“上次剿匪换成你,结果会跟依田君一样,切腹向天皇陛下谢罪。”    第七十四章 张网已待(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原来依田少佐兵败,松岗直中少将愤怒之下,令其切腹,事后,觉得对他处罚有些重了,便在军中没有宣扬。 古寿久一跟依田少佐时常较量刀技,打出了交情,这时眼眶里滚出两颗眼泪,道:“依田君,我会提着柳惠的脑袋给你祭奠。” 森下郎道:“谈何容易?我此行不消灭柳惠,极可能步依田君的后尘。” 古寿久一道:“阁下高才,率队把国军五十一军赶往了泰安,又把八路教二旅几乎歼灭殆尽,还担心区区一个柳惠?” 森下郎抽刀斩断一株大树,道:“刀快,能断树,也能轻易断开软柿子,可是碰上石头,砍一下会巻刃的。” 古寿久一道:“您太高估柳惠了。” 森下郎把刀插在地上,抬手摸了摸仁丹胡,又抽了几下鼻子,道:“幽香还在,却与佳人越离越远。” 闭上眼睛,回想苍井小代跪在自己面前,一口口的亲吻自己丹胡情形。 古寿久一瞧他堆起笑脸,心知在回忆与女人旖旎之事,想起了爱妻,也跟森下郎一样脸上堆满了笑容。 良久,森下郎才收敛住心神,说道:“苍井小姐从军统和八路鲁中军分区收集了大量情报,得知柳惠仅有十八岁,半年前默默无名,三道岭一役,与失踪五年的师兄夏一凡相遇,之后,在师兄和两位师姐协助下组成了一支队伍,全歼山崎联队、皇协军第一、三、四等三个师。古寿君,莱芜的柴田大队奉命协战,也是有去无回,你想想这个女子可怕不?” 古寿久一道:“确实可怕。” 森下郎掏出苍井小代送给的手帕,拿在鼻端嗅了嗅,道:“柳惠武功高强,苍井家族的九个浪人一夜之间,全部毁于她手,她枪法通神,击毙素有军中之花之称的山藤太郎教官,她掷弹筒发射jing准,可以说百发百中。但她性情孤傲,是个致命的弱点,也许这个弱点,会让她败在我手里。” 古寿久一理解不透他后面所说的话,想了片刻,道:“管她什么弱点呢,阁下今晚布置的大网,她已插翅难飞了。” 森下郎笑了笑,道:“今晚能擒杀她,那固然好,可十有八九不能,只是我跟她较量的开始。” 又把手帕送到鼻端,深深嗅了一下,大概是手帕香味太浓的缘故,呛得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一名参谋跑来,道:“大佐阁下,仓井会长来电,说山长仁重伤康洪,但康手下极力抵抗,护着康撤走了。” 森下郎用手帕擦擦眼睛,道:“电告仓井会长,让她手下转告山长仁,马上去伏虎岭设伏,截住柳惠的退路。” 等参谋离开,森下郎想到苍井小代与山长仁的暧昧,妒火心生,拿过战刀,叫道:“古寿君,接招。” 唰地一声,一刀劈了过去。 古寿久一后退一步,拔刀相迎,铛的一声响,胳膊发麻,心想:“他怎么用全力发招?” 森下郎见没有震退古寿久一,又一刀劈了过去。 古寿久一念他是上司,没硬接这一招,侧身避过。 森下郎扭身抱刀,叫道:“来攻我。” 古寿久一右脚虚步一探,开始了进攻。 忽听东北方向传来一声爆炸,森下郎身形一退,凝目望去。 轰轰……爆炸声跟闷雷一般,震得古寿久一心跳不已,道:“大佐阁下,柳惠没按预想去偷袭军火,而是……” 森下郎道:“别说话。” 等爆炸声停止,道:“声东击西,这柳惠确实不凡。” 古寿久一道:“您是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森下郎道:“对,从爆炸声上判断,偷袭之人只有两个,你想吃掉斋藤中队的能是两人吗?” 古寿久一恭维道:“阁下心细如发,能从爆炸声上判断出对方的人数,属下不及啊!” 森下郎笑道:“好戏要上演了。” 通讯参谋疾步跑来,道:“大佐阁下,石井中队长来电,说附近有狙击手出现,已有两名士兵受害。” 森下郎目光转向西北方,陷入了长长的思考。 古寿久一和通讯参谋不敢打扰,静候一旁,等待发令。 良久,森下郎长出一口气,向通讯参谋说道:“传我命令,以不变应万变。” 通讯参谋走了不久,又跑了回来,道:“野间少佐来电,说在南边出现人影,人数不详。” 森下郎狞声一笑,道:“柳惠啊柳惠,你有千般计俩,我有一定之规,但愿你躲不过炮击,早早结束你我之间的较量。” 原来柳惠也怕穿入鬼子布下的口袋,命郭子豪、尖嘴猴在东北方向偷袭,命许志洪率特种队在西北方向袭扰,自己率人趁鬼子捉摸不定时捣毁军火。 夏一凡见柳惠改为三路进攻,心中稍安,又随柳惠来到南边,未发现异状,认为自己真是多虑了。 柳惠纵身登上高处,观察了一会儿,跳下来说道:“师兄,你跟大姑等在此等候,我和两位表姐前去,捣毁军火后,咱们从这里向西穿插,然后绕到北边,与那两拨人汇合。” 夏一凡道:“小心,发现情况不对,及时撤下来。” 山路弯弯,又有树木遮挡,便于柳惠、于蓝、古月三人行动。 柳如冰瞧着三人消失了身形,一颗心莫名的悬了起来。 野间少佐藏在路旁一个山头的树后,从望远镜里看到三个人影越走越近,操起临时架设的电话,低声道:“我是野间,发现对方三人,可能是来搞侦察的。” 森下郎已回到联队指挥部,从通讯兵手里接过电话,道:“野间君,不要惊动来人,耐心地等待大鱼进网。” 言毕,张开右手,慢慢收拢着五指,仿佛柳惠就在他的手心当中。 临近鬼子军营,三人躲在树后观察。 柳惠发现数顶帐篷,数百匹骡马栓在路旁树上。 于蓝抬手指了指,柳惠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悄声道:“帆布罩着的应该是军火,咱们后退二百米发射榴弹。”    第七十四章 张网已待(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野间少佐瞧三人退走了,马上用电话向森下郎作了汇报。 森下郎来到炮兵大队,欲亲自下达炮击的命令,可见他对此仗的重视程度。 日军联队编制中,一般只配备一个炮兵中队,极少配备炮兵大队。 森下联队原在华北战场上,屡次担当攻坚任务,取得辉煌战绩,旅团长松岗直中请示司令部,特意给配备了三百六十人的炮兵大队。 柳惠、于蓝、古月三人各自选择一个目标速射了五枚榴弹,未听见预期的军火连环爆炸声,不禁面面相觑。 古月道:“难道这方法行不通?” 于蓝也有此疑问,道:“可能不行。” 柳惠道:“许志洪说这方法绝对行,只是不知差在哪里。” 于蓝瞧烟尘笼罩了半空,无法再选定目标,道:“已经惊动了鬼子,咱们撤吧。” 柳惠不死心,道:“等烟尘散了,鬼子若不出击,咱们重新选定目标,我就不信毁不掉鬼子的军火。” 森下郎万没想到柳惠会用这种方法偷袭,气道:“快快抬高炮口,给我轰炸柳惠。” 原来他令八门大炮炮口均对着伪装放置军火的地方。 古月历来粗心大意,这时却道:“鬼子没动静,这不是鬼子的作风啊!” 柳惠瞧着浓烟下熊熊燃烧的大火,急急的道:“帆布下罩的不是军火而是干柴,快撤。” 古月弯腰去拿掷弹筒,柳惠听见啸声,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叫道:“快跑。” 三人将轻功提纵术施展到极限,瞬间奔出了五六十米远。 轰轰……身后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柳惠猛然间提足功力,一手抓住一人臂膀,如御风般飞行。 鬼子地毯式轰炸,爆炸声越来越近,巨大的冲击波差点将三人掀翻。 古月回头张望了一眼,看到身后全是黑烟和火光,叫道:“咱们怕是活不成了。” 柳惠身子忽地一折,带着两位师姐斜刺里奔向西坡。 夏一凡当八路时没少经历鬼子的炮火,情知在如此强大的炮火下,三人没有掩体躲藏绝无生还的希望。 他恨自己没下决心阻拦,抬手给了自己两个嘴巴。 柳如冰泪流满面,心如刀绞,锤了锤胸,喃喃的道:“蓝儿,女儿……” 林百惠咬着嘴唇,趁大伙悲伤之际,夹着一箱手榴弹偷偷跑走了。 周四海夫妻情深,忽地冲下山道,哭喊道:“月儿,你死了,我不能独生,我来了。” 袁天龙、廖安、廖明等人也冲下来山道,跟在周四海后面跑。 夏一凡步快,冲到前头拉住周四海,道:“鬼子炮火还在延伸,不要过去白白的送死。” 周四海已经失去了理智,猛地一推,将夏一凡推到在地,叫道:“不用你管,我就是要去送死,我要去陪月儿。” 柳如冰大悲之下不失冷静,封住周四海昏穴,向廖安说道:“你背上四海,跟我撤离。” 袁天龙哭道:“娘,不能撤离,我们要把蓝儿、月儿、惠儿救回来。” 柳如冰道:“一个是我女儿,两个是我至亲晚辈,我不想救吗?我想救啊!可是……” 忽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袁天龙扶住她,叫道:“娘,娘……” 柳如冰提了一口真气,稳住心神,道:“你们有情有义,都是好孩子,但不能为了蓝儿、月儿、惠儿白去送命,要留着有用之身躯,给她们报仇。” 夏一凡已经站起来了,说道:“大姑说得对,咱们这去送死便宜了鬼子,咱们要让鬼子付出百倍、千百的代价,惠儿和两位表姐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 众人心情沉重,跟着夏一凡、柳如冰走了。 郭子豪和尖嘴猴奉命在东北方向袭扰鬼子,每人投出五颗手榴弹,按柳惠交代线路向西北方撤离。 鬼子发起炮击时,郭子豪用大拳头砸了尖嘴猴一下,道:“司令妹子成功了,哈哈!……” 尖嘴猴差点让他砸散架,忍痛向南望去。 郭子豪完全沉浸在喜悦当中,叫道:“炸吧,炸吧,把军火统统的炸光。” 尖嘴猴忽地失声叫道:“不好,司令、政委遇险了。” 郭子豪道:“不会吧。” 尖嘴猴道:“这爆炸的不是军火,而是鬼子发射的炮弹。” 郭子豪登时蔫吧了,听着隆隆的爆炸声,眼眶里泛着泪花。 尖嘴猴道:“咱俩快与许队长汇合,听他怎么说。” 许志洪、吴燕等人立在一个山头上,心情皆都沉重无比。 郭子豪一到来,问道:“许队长,我司令妹子、政委妹夫能不能脱险。” 许志洪道:“很难。” 郭子豪刀头舔血惯了,原不关心别人的生死,但对柳惠和夏一凡不一样,两人的一言一行皆能牵动他心,这时,从心底里爆发出一股怨气,道:“许志洪,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听着,我在这里等一个小时,若是不见司令妹子、政委妹夫归来,我要你的命。” 许志洪道:“柳司令一死,群龙无首,我们会很快死在鬼子手里,与其死在鬼子手里,还不如死在你手。” 吴燕道:“你不能死。” 挪动身子,站在了许志洪身前。 且说林百惠,一个人边跑边道:“秋明君,我不能侍奉你了,惠妹死在鬼子炮火下,我要去把鬼子大炮毁掉,给惠妹报仇,这一去,我绝无生望,等来世我托生个中国女人,还缠着你,当你的妻子。” 穿过一片灌木,正要向西绕行,忽听有人喊道:“百惠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林百惠听出是于蓝的声音,止住脚步循声望去,当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时,“哇” 的一声哭了。 她这一哭,柳惠心头一颤,一个纵跳落在她面前,惊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百惠放下那箱手榴弹,抱住柳惠说道:“你们还活着,你们要死了,我也不活了。呜呜……” 柳惠听了恍悟,道:“百惠姐,我姐妹三人没给你什么恩惠,竟让你舍命相报,我姐妹三人是不会忘记的。” 于蓝、古月都是性情中人,过来抱住林百惠,哽咽道:“好姐姐,好姐姐……”    第七十四章 张网已待(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耳听爆炸声减弱了,道:“炮火一停,鬼子会出兵搜索,咱们快快与大姑、师兄等人汇合,离开这里。” 四人回到原地,不见众人的影子,心里顿时焦虑起来。 这时,鬼子的炮火停了,四人不敢喊,分头找了一圈,又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拿不定主意是继续找还是走。 忽然,柳惠隐隐的听见叫喊声,道:“鬼子出兵了,咱们向西撤离五里,等鬼子搜索完毕,咱们再回来找。” 四人拔脚飞奔,过了两个山头,发现前面一行人,心头皆喜。 柳如冰听见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回头一望,高兴的竟是站立不稳,颤声道:“我的孩子。” 夏一凡、袁天龙立马飞跑过去,紧紧抱住爱侣,又是哭又是笑。 古月生气了,叫道:“周四海,你给我滚过来。” 叫了两遍,不见周四海身影,跑过去见他躺在廖安背上,惊问:“他怎么啦?” 柳如冰道:“他要往炮火里钻,陪你一块死,让我点了昏穴。” 古月解开周四海穴道,扯住他耳朵,哭道:“你傻呀?干么陪我去死?你死了,芸儿还有爹吗?” 周四海“哎哟” 叫了两声,道:“反正没有你,我不能活。” 古月常常欺负他,但也爱的极深,给了他两拳,抬脚提着他屁股,道:“以后不许犯傻,听见没?” 她爱人的方式不是甜言蜜语,而是拳打脚踢,当然,她会掌握好力道。 柳惠拉着夏一凡跑来,向古月说道:“别闹了,鬼子从北边过来了。” 她带人藏好,等过了几分钟,发现有一个中队的鬼子从眼前跑过,心想:“鬼子从正面推进,两翼包抄,这力量下的可够足的。” 她若是知道鬼子从南北推进,两翼钳形包抄,足以可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夏一凡瞧鬼子走远了,道:“惠儿,撤吧!免得许队长、郭支队长等的心焦。” 柳惠一瞥眼,摸着他脸颊,道:“你脸怎么肿了?谁打的?” 夏一凡拉她手一起站立起来,道:“我自己打的。” 柳惠道:“你是因为没有阻挡住我,自责打自己吗?” 夏一凡道:“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给你报仇后,我去跳崖。” 柳惠道:“你跟二表姐夫一样傻。” 头一歪,亲昵地靠在了夏一凡的肩头上。 柳如冰听说娘悲痛之下吐出一口鲜血,心中疼惜,握住娘的腕部,道:“你伤及肺腑,蓝儿给你疗伤。” 柳如冰顿觉劳宫穴输入了一股纯正的真气,忙默运功法接纳。 她功底厚,伤情又不重,把女儿输入的真气在脏腑走了一遍,便已完好如初了,问道:“蓝儿,你们是怎么脱险的?” 古月抢着说道:“我们发现鬼子的阴谋后,抬脚就跑,可跑出不远,炮弹就在身后轰炸了。爆炸距离太近了,热浪灼体,后背像火烤一般的难受。我以为完了,就在我要倒下时,惠儿一手抓住我胳膊,一手抓着表姐,那速度之快啊,堪比孙大圣的筋斗云。” 柳惠被鬼子算计,虽说未损及皮毛,心里却是恼火,听古月大加赞赏自己,道:“我未听师兄话,上了鬼子的当,你往我脸上贴金,我脸红呢!” 古月笑道:“惊吓一下,又不是真的败在鬼子手里,你不用脸红哟!” 柳惠不耐烦的道:“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停下脚步,等林百惠上来,跟她并肩而行。 林百惠情知她有话要问,没等她开口,说道:“我原在关谷奇雄手下,对周边日军的部署、人员编制最是清楚,泗水城驻扎日军混合第八旅,旅长松岗直中手下有名爱将名叫森下郎,担任第十六联队长,此人善计谋,常常兵不血刃拿下攻坚堡垒,八路、国军都曾吃过他大亏,今晚张开口袋等我们往里钻,显然是他的手笔。司令,跟他较量,我们要提高百倍的警惕。” 柳惠问道:“他可有弱点?” 林百惠想了半晌,才道:“我没想出来,但关谷奇雄评说周边日军将领时,说他是平原上的老虎,山林中的黑熊。” 柳惠兜起小嘴,开始玩味这句话。 柳如冰来教二旅的第二天,发现很多战士在练习刺杀的草人上绑着一块白布,上面用血写着“森下郎” 三个大字,问后才知,在秋季鬼子扫荡中,教二旅有半数战士死于他手,这时一听森下郎的名字,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借柳惠之手,除掉强敌,替教二旅死去的战士报仇,忧的是森下郎计谋远虑,又诡计多端,怕柳惠不是其对手。 于蓝瞥眼间,瞧娘脸上挂上忧色,说道:“娘是不是想到森下郎不好对付,替我们忧心呢?” 见娘点头,笑道:“黑熊也称笨熊,虽然厉害,但身材肥硕,转动不灵活,只要避开正面,还不是任人宰割?” 柳惠正想不透“他是平原上的猛虎,山林中的黑熊” 这句话,听于蓝这么一说,腹案既生,咯咯的一笑,道:“这只黑熊过于庞大,我一口吃不下,但三日之内,我保证让他遍体鳞伤的逃回泗水城。” 忽听得一片林子里传出:“哎哟!” 的呻吟之声,大家快步跑了过去。 古月一眼认出那人,问道:“你不是康洪派出探风的手下嘛!怎么在这里受伤啦?伤在谁手?” 那人受伤颇重,张嘴动了两下,蹬腿死了。 于蓝翻转那人身子,发现那人背上挨了极深的一刀,道:“从伤口上看,下手之人站在他左首偏后,他似乎没有防备……” 忽地打住话头,向柳惠说道:“他是被同伴所杀。” 柳惠点头道:“这人死得蹊跷,也许跟咱们有关。” 她让马泰、王铁柱埋葬那人后,道:“大家加快脚程,在明早太阳出山前,翻过伏虎岭。” 郭子豪等了一个小时不见柳惠带人过来,忽地一拳捣向许志洪,王虎从旁闪出,伸臂一挡,道:“姑奶奶乃仙女下凡是不会死的。” 郭子豪道:“当真?” 尖嘴猴突然蹿下山头,欢天喜地地叫道:“司令、政委,你们可回来啦!” 大家一望,一阵风般奔了过去。    第七十四章 张网已待(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抱起夏一凡嚎啕大哭,哭了几声,丢下夏一凡,一个大跨步迈到王虎身前,道:“你小子说得对,司令妹子是仙女下凡,鬼子是弄不死她的。” 王虎的脸上枣挂满了泪水,频频点头。 柳如冰瞧一群汉子哭得像个孩子,也情不自禁的流下了两行热泪。 柳惠安慰了大家几句,道:“鬼子随时会追过来,我们赶紧走。” 天亮时,尖嘴猴瞧着山路两旁的树林,嘎嘎一笑,道:“司令,你想不想报复一下,让鬼子也受一场虚惊?” 柳惠问:“怎么报复?” 尖嘴猴道:“我在这段山路上布下机关埋伏,鬼子触动机关枢纽,会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挫伤。” 柳惠又问:“布置机关需要多长时间?” 尖嘴猴道:“大家帮忙,一个小时足矣。” 柳惠道:“好,大家全听你的。” 当下,尖嘴猴对各人进行了分工,有砍木棒的,有挖坑的,有搓绳的,没到一个小时,在一百余米长的树林里布下了很多机关、陷阱。 于蓝精通五行变化,又心思灵巧,把尖嘴猴的布置一一记在心里,回去在仙人谷里布设,一举射杀黑龙堂派来的六名一流高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离开树林不久,大家看见五名劲装汉子口角溢血,死在路两旁。 于蓝瞧五人胸腔皆都塌陷,道:“下手之人是个武林高手,掌力极为霸道。” 柳如冰道:“这等掌力,武林中实属罕见。” 柳惠认出其中三人,道:“他们是双匣的手下,从掌力上推断,应是山长仁所为。” 忽见远处白影一闪,想起迟楠的装束,道:“莫非山长仁也是军统?” 众人随她眼光望去,除了雾蒙蒙的山野,什么都没看见。 柳惠道:“别瞧了,我判断没错的话,那人名叫迟楠,是个军统特务,已经向北跑走了。” 柳如冰最清楚军统的手段,前年,她陪于肃清去南京,协助南京军统刺杀一名汪伪大员,刺杀未遂,军统把两人行踪透露给日本宪兵,若不是两人事先得到地下党传来消息,极可能把命丢在了南京。 回想往事,让柳如冰绷紧了神经,道:“惠儿,凡儿吃过军统亏,我也吃过,前面可要小心了。” 尖嘴猴忽地跑走了,边跑边道:“司令,我前去打探,有情况回来报告。” 柳惠叫道:“猴大哥回来,山长仁若在附近,你有十条命也是回不来了。” 尖嘴猴停住脚步,转身问道:“山长仁真那么可怕?” 柳惠道:“论武功,他不在我之下,或许我稍有不如,一旦有人落单,让他瞄住,下场便如地上躺着的五人。” 金良勋、王铁柱、成可言等人知她平素心高气傲,从来不赞许别人的武功,以张子岳的威名,她眼都不眨一下的与之拼斗,而对山长仁如此忌惮,心下不禁发虚起来。 夏一凡瞧不少人脸上变色,笑道:“大家走在一起,山长仁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下手。” 说着迈开脚步走在了最前面。 太阳破晓,伏虎岭像一道绿色的屏障,横亘在众人眼前。 许志洪举起望远镜向岭上望去,还没看上几眼,说道:“司令、政委,岭上有人。” 柳惠要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两遍,道:“岭上确实有人,分不清是敌是友。” 许志洪问道:“可能是褚大哥留下的接应队员。” 柳惠道:“不像,你带大家放缓脚步,我和师兄前去看看。” 两人距离伏虎岭还有千余米远,枪声骤然响起。 柳惠反应极快,扑倒夏一凡,抱着他翻滚到一块石头后面,摸摸他腰,又摸摸他后背,问道:“伤到没有。” 夏一凡道:“没有,好险。” 柳惠待枪声停止,说道:“这是九二式重机枪,难道岭上埋伏有鬼子?” 夏一凡道:“如果埋伏的是鬼子,咱们只能向东寻路,走鸡公山,再回到双子峰啦。” 柳惠道:“那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失去先期准备,咱们跟森下郎较量就处于下风了。” 说着气沉丹田,喊道:“请问岭上是什么人?” 岭上先传来几声咳嗽,而后有人说道:“柳女侠,老夫山长仁,你还不陌生吧?” 常人咳嗽,传出一二十米也就是了,山长仁竟能传到千米以外,可见内功火候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柳惠按照山长仁以往的做法,以为他会尾随身后,或两旁盯梢,不想他占据了伏虎岭,沉吟了片刻,道:“病痨鬼,你用枪招呼,看来是想跟我撕破脸皮啦?” 山长仁道:“老夫也不想啊!你是个硬茬,老夫不想开罪,可是皇军不让啊!硬是把老夫在温柔乡里唤醒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说完把唐婉焉和娄一琴搂在怀里,在两人脸上各自亲了一口。 柳惠道:“病痨鬼,让双匣答话。” 山长仁左手握住娄一琴胸前的一颗肉球,道:“那家伙不听老夫使唤,已让老夫一掌给打死了。” 夏一凡暗叹了一声,道:“可惜了双匣一世英名,最后竟死在这老东西手里。” 柳惠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道:“森太郎追到这里,最要要两个小时,咱们要在两个小时之内,干掉山长仁。” 这功夫,于蓝、古月、柳如冰向两人欺近,又遭来了一阵枪声。 夏一凡看了看两名机枪手的位置,道:“机枪手藏身很是巧妙,难以狙杀。” 柳惠端起步枪瞄了很久又放下了,道:“一击不中,更是难以下手了。” 她以前跟人对垒,不论什么情况总能找到突破口,变被动为主动,这一次却是无计可思了。 山长仁发出一阵阴测测的笑声,道:“柳女侠,惊鸿燕云萝夫家姓柳,从年龄上推算,你该是她孙女了。你身后的三名女子,方才施展幻云步,看来也跟云萝有关喽。” 柳惠笑道:“你不提我奶奶,我还把你把是山楚南那茬给忘了,既然提起,我不得不骂你一句,你过去投靠清廷做鹰犬,现在投靠鬼子当汉奸,你就个奸佞小人。”    第七十四章 张网已待(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山长仁听柳惠叫出自己原来的名字,并未感觉意外,道:“鹰犬也好,汉奸也罢,老夫一蹬腿,什么都不会记得,但会记得云萝的后人死在老夫手里,报了那一掌之仇。哈哈!” 唐婉焉和娄一琴离他最近,被他笑声震得耳鼓欲穿,惊道:“别笑了。” 两只小手掩过去,捂住了山长仁光秃秃的嘴巴。 山长仁一口叼住娄一琴的拇指,叭叭吸了两口,状态淫邪。 娄一琴媚声一笑,道:“死样。” 山长仁瞧着她可人的媚态,丹田一股热气忽地急速上升,霎时间血脉焚张,情潮不可遏制,当即,解开了裤子就要求欢。 唐婉焉道:“现在不是时候,等弄死柳惠,我俩长床大被,陪你三天三夜。” 说着帮他把裤带系上了。 山长仁把她搂在怀里,道:“这是你说的,若是欺骗老夫,老夫可不管你是什么人,保管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唐婉焉笑道:“这里想欺骗,可这里不答应啊!” 她摸摸胸口,又指了指下面。 原来昨天下午,山长仁给两女疗伤,暗下媚药,要了两人身子。 两女常陪日军高级将领睡觉,虽也不泛强悍之人,但个中美妙滋味还是首次尝到,皆都下定决心,暗做山长仁的情妇。 晚上,康洪受伤撤走,山长仁把唐婉焉和娄一琴关在山洞里求欢。 迟楠送来仓井会长发来的电报,山长仁怨她搅了好事,抢过电报给扯了粉碎,并把迟楠大骂了一顿。 唐婉焉是三女的组长,情知军情重要,献了两回身,又软语央求,山长仁才在破晓前来到伏虎岭。 如果山长仁接到电报马上来伏虎岭设伏,必定会与褚霸相遇,褚霸凭缴获的大炮,会把他轰跑,也就不会给柳惠带来这场麻烦了。 此时,山长仁瞧着两女两双炽热的眼神,得意的一笑,心道:“老夫不下媚药,拿出手段,也会让她俩甘心情愿的伺候老夫。” 久久听不见柳惠说话,便要长身站起。 娄一琴练过狙击,赶忙抱住他,道:“你一站起,柳惠就会打爆你头。” 山长仁道:“你不是说柳惠使用98K步枪,最大有效射程八百米,这里距她至少一千米,还怕个鸟?” 娄一琴道:“柳惠手下能人居多,说不定谁悄悄潜近打冷枪呢!” 山长仁探头瞅了半晌,才道:“没人潜近。” 一斜眼,瞧迟楠猫腰跑来,目光便盯在了她扁平的小腹上。 迟楠蹲在几人身前,道:“会长传来消息,森下联队昨晚损失一个中队,布下的口袋又毫无收获,森下大佐甚是恼火,目前正率联队赶往这里,命咱们在这里务必阻击柳惠三个小时。” 她讨厌山长仁色眯眯的眼神,说完话又回到了原地。 山长仁瞧瞧柳惠这边没有动静了,说道:“三个小时时间可不短,我得告诉机枪手节省子弹。” 刚一起身,听见机枪响了,探头一望,看见两条身影向东西分开,速度极快,喊道:“瞄准了打,别浪费子弹。” 他这一喊,泄了家底,只见柳惠微微一笑,道:“山长仁,凭你一个病痨鬼和几颗子弹阻挡不住我,你识相的话,快早早的向我投向,我给你一百块大洋安度晚年。” 说话间,身子疾行,瞬间向前移动了六七十米。 娄一琴拿起一支三八步枪,盯着柳惠身形,心想:“我把你射杀,也算报了两针之仇。” 唐婉焉却是忧心忡忡,心知这样下去,子弹坚持不了一个小时就得打光,山长仁武功虽然厉害,但是不是柳惠对手还不好说。 古月在东面躲在树后,听着子弹呼啸,偷眼寻找下一个藏身的地方。 于蓝在西边引敌,每当机枪手换弹夹时,身形便快速向前移动十几米。 一名土匪起身被她瞧见了,她抬手一枪,打在了那土匪脸部。 那土匪捂着脸惨叫着滚下了伏虎岭。 投靠山长仁的土匪有四十多人,见对方枪法如此精准,再也没人敢站起来了。 娄一琴从声音上能辨识各种枪支,向唐婉焉说道:“这是中正式步枪,射程二千米,因是普通作战步枪,一般士兵能在二百米内伤人,而这人竟在九百多米处打中目标,德国的超一流狙击手也难做到。” 唐婉焉道:“阻击这样的对手,随时会丢掉性命,但会长有令,我们全死在这里,也要完成阻击任务。” 说着也抄起了一支步枪。 山长仁瞧柳惠毫无顾忌的向前移动,喊道:“有步枪的弟兄别闲着,给我向中间招呼。” 砰砰砰……二十几支汉阳造、三八大盖顿时响了起来。 唐婉焉道:“山长仁,这样乱打,不等人家进入射程,子弹就打光了,快快让他们住手。” 山长仁道:“不能住手,你看,柳惠躲起来了,只要她躲,就能消耗时间。” 唐婉焉在苍井小代手下是个呼风唤雨的角色,听他这话,气得一瞪眼睛,骂道:“蠢猪,笨蛋……” 山长仁不等她骂完,啪地赏了她一个耳光,道:“你们会长见老夫就像小猫似地给老夫舔腚沟,你算个屁,竟对老夫出言不逊?” 他手上没注入内力,不然唐婉焉挨了一记耳光不死也得重伤。 唐婉焉气血上冲,想扑过去跟他玩命,又一想敌人没上来,自己这方不能自乱阵脚,当即“啊哟” 叫了一声,媚声道:“你打疼我了,给我揉揉啊。” 山长仁道:“贱种。” 捧着她脸狂啃起来。 唐婉焉被他嘴里散发出来的烟臭味熏得肠胃翻滚,奋力将他推开,道:“瞧,柳惠快上来了。” 一闪身,躲开了一张多远。 山长仁见几支破枪不能阻止柳惠的步伐,叫道:“弟兄们,放柳惠上来,老夫要用掌力跟她分出胜负。” 土匪们甚是听话,人人收枪不打了。 迟楠情知柳惠枪法通神,放到岭上,无人能躲过她子弹,喊道:“弟兄们,柳惠是山中猛虎,放她上来等于找死,等她到山脚下再开枪。” 山长仁听了暗暗生气,心道:“小妮子,你跟老夫作对,不用等到晚上,老夫就会把你睡了。” 这个时候,他还能有这种想法,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色魔。    第七十五章 伏虎岭上(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行进到六百米处蹲在一块石头后面,瞧古月被困在一个低洼之处,子弹打在四周的石头上火星乱冒。 她怕古月沉不住气,冒弹雨行动,叫道:“二表姐不要急,躺在那里别动。” 古月几次试图脱困,均告失败,急得全身大汗淋淋,听见柳惠的叫声,心里陡然一亮,道:“快帮我一把。” 迟楠距离东面的机枪手只有两米之遥,瞅见困住了一人,叫道:“把她困死,别让她跳出坑洼之处。” 那机枪手道:“娘的,被我困住的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 他前后、左右照应,古月想脱困除非有土行孙的本事,不然真的是只有一条死路。 柳惠目光转到岭上,盯了一会儿,瞧机枪手一冒头,随即又隐没了,便暗暗后悔失去了一次机会。 她端枪等待,等了大约三分钟,那机枪手又冒头了,当即扣动了扳机。 那机枪手跪着射击,膝盖跪的生疼,每隔两三分钟便要膝盖离地缓解一下。 这一次,他膝盖离地的刹那,忽觉得右耳上方一疼,随即眼前发黑,身子摇晃几下,一头栽下了山岭。 迟楠一拍大腿,骂道:“窝囊废,煮熟的鸭子给飞了,自己还把命搭上了。” 古月待枪声一停,宛如脱困的猛虎,晃眼间奔出了四五十米远。 迟楠奔过去,向供弹的土匪说道:“快开枪,再把她困住。” 那土匪惊魂未定,道:“我……不会使用机……枪。” 迟楠踹了他一脚,骂道:“废物。” 握住机枪把手,一看还剩小半箱子弹了,便打消了开枪的念头。 柳惠等古月把身形藏好,又望向于蓝,瞧她用右手捂着左臂,惊问道:“大表姐,怎么啦?” 于蓝道:“没什么,让子弹擦破了皮。” 柳惠道:“把伤口包扎上,呆在那里别动。” 她想干掉西边那名机枪手,可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来机会,忽然灵机一动,起身往回飞跑。 山长仁一直注视着柳惠,瞧她奔跑的背影,发出了一阵磔磔怪笑,喊道:“柳惠,老夫等你上山呢,你往回跑干吗?” 柳惠道:“你等着,等会你就知道姑奶奶的手段有多厉害。” 山长仁道:“你有千般手段,也是注定死在这里。” 手向后一探,从后腰上抽出二尺长的烟袋,点着之后,叭叭抽了几口,叫道:“机枪别停,给老夫狠狠地打。” 唐婉焉喊道:“不要打,我让打时再开枪。” 努嘴向山长仁“啵” 了一口,低声道:“你这样指挥,用不了十分钟子弹就打光了。” 山长仁深深吸了一口烟袋,向唐婉焉喷了一口烟雾,道:“小娄,方才老夫还想让机枪手节省子弹呢,转眼功夫就给忘了,你说老夫是不是老了?记忆力不行了?” 他口称“老夫” ,还问人家老不老,当真是滑稽之极。 娄一琴瞧他一口烟喷出一丈多远将唐婉焉罩住,不禁给惊呆了。 山长仁年近九十,魔性未改,倒多了些孩童之性,向娄一琴一甩头,喷去一团烟雾,笑道:“你不回答,老夫赏你一口烟。” 娄一琴没有提防,烟雾直冲肺腑,咳嗽了一阵,道:“你才不老,那……方面的功夫,我跟组长两人都扛不住,以后嘛!我可躲你远远的。” 山长仁得意的一笑,一下把她扯进怀里,低头刚刚吻上红唇,就听唐婉焉叫道:“柳惠又回来了。” 山长仁把娄一琴塞在身下,瞧柳惠夹着一箱弹药,问道:“小唐,柳惠想搞什么鬼?” 唐婉焉道:“她背上多了一只掷弹筒,怕是要用掷弹筒轰炸我们。” 山长仁道:“这东西厉害,可不能让她靠近发射。” 唐婉焉喊道:“迟楠,你封住柳惠……” 忽见娄一琴从筒靴里拔出匕首,狠狠的刺向山长仁的肋部,叫道:“小娄,不要。” 娄一琴暴怒之下,哪能收手? 当匕首快要触及山长仁衣服上时,山长仁一把握住匕首,运功一震,匕首断为两截,问道:“你为何要杀老夫?” 娄一琴恨声道:“我一心一意服侍你,你把我当人了吗?” 山长仁丢掉半截匕首,拉起娄一琴,笑道:“宝贝,莫气,才一着急,老夫就把你塞在了身下,弄疼了吧?来,老夫给你揉揉。” 娄一琴后背生疼,但不敢让他揉,一扭身子躲开了。 迟楠几个点射,阻住了柳惠的步伐。 柳惠带来两只掷弹筒,拿过一只奋力向空中一抛,喊道:“二表姐接住。” 古月一个鱼跃,将掷弹筒抄在手里,又接住柳惠扔来的三枚榴弹,拔脚便要向前行进。 柳惠道:“不要动,就在原地架设。” 古月道:“距离远,炸不到人家啊!” 柳惠道:“放四十五度仰角,吓唬吓唬他们就行。” 四十五度是最大射程仰角,古月把掷弹筒往地上一放,脚踏板往后一撤,自语道:“这角度最好找了。” 土匪一听啸声,人人惊惧,待榴弹飞过头顶,落在了身后山坡上爆炸,起身欲跑。 山长仁喝道:“兔羔子,谁跑老夫打死谁。” 古月改变方向,第二枚榴弹落在距山长仁不远的地方爆炸,两名土匪被当场炸死。 跟随山长仁的土匪皆都不是忠义之士,几乎都是奸诈圆滑之徒,一看有人被炸死了,有人道:“军师,知时务者为俊杰,咱们撤离吧。” 有人道:“日本人没给咱们什么好处,为他们把命丢在这里不值。” 更有人道:“军师,有命,才有银票、女人,没命,什么都是扯淡呀!” 山长仁觉得大家说得很有道理,心里开始动摇了,道:“小唐,一个小时不到,柳惠就找到对付咱们的办法了,还有两个多小时,咱们不论如何也是守不下来,还是撤吧!” 唐婉焉摇头道:“撤离这里,我没法跟会长交差。” 山长仁道:“有老夫呢,老夫跟她说,她不会对你怎样。” 唐婉焉见他撤离之心已定,暗暗向娄一琴使了个眼色。    第七十五章 伏虎岭上(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娄一琴跟唐婉焉朝夕相处,立知她心意,当即把枪口对准了山长仁,道:“你见硬退缩,我只能狠下心来,将你一枪打死。” 山长仁瞧她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叫道:“别……别开枪,老夫不走就是了。” 当即喊道:“所有人听着,给老夫死守伏虎岭,谁若开小差,老夫拧掉他脑袋。” 这话一字字传进柳惠耳里,只见她抿嘴儿一笑,又给古月丢过去三枚榴弹,说道:“用方才的办法轰炸。” 古月怕遭来机枪扫射,把掷弹筒移到树后,发射两枚榴弹均打在了岭上,炸死炸伤四名土匪。 果然,迟楠转过枪口,一梭子弹扫了过来,并道:“我打死你。” 可事与愿违,古月有大树挡着,根本不怕对方的子弹,又发出一枚榴弹,两名土匪嚎叫着摔下山岭。 山长仁性情毒辣、暴戾,行事从不考虑别人的生死,耳闻着惨叫声,脸上毫不动容,似乎手下的生死跟自己毫无关系。 他斜眼用余光观察娄一琴,只要她把对准自己的枪口移开,立即会扑过去将她制服,然后溜之大吉。 娄一琴是个聪明女人,心知山长仁所想,冷声道:“你不要打什么算盘,我敬畏你,可我更敬畏会长……” 一声呼啸从头顶掠过,打断了她话语。 轰的一声爆炸,山坡上升起了一股浓烟。 山长仁十分机警,说道:“小娄,这枚炸弹是柳惠所发,她目标已锁定这里,你我若是不离开,必当死在她手里。” 恰在这时,呼啸声又起,山长仁道:“快跑。” 说着扑向娄一琴。 他身子刚窜出去,一枚炸弹落下爆炸,一块弹片划过他右眼角,眼前红光暴现;二块弹片钻进他右肋,奇痛钻心。 唐婉焉被溅起的沙粒迷住了眼睛,闭上双目,叫道:“小娄,小娄……” 娄一琴已被山长仁扑倒,刚要答话,山长仁挥拳将她打晕。 山长仁不愧是叱咤风云的老魔头,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将娄一琴扛在肩上,转回身欺到唐婉焉身边,拉住她手,沿着山岭向西如飞而去。 有土匪叫道:“军师受伤跑走了,咱们也跑吧。” 众匪早就想跑,这时一听,撒丫子奔逃。 迟楠无力回天,打光了一个弹夹,也向西跑走了。 几分钟后,柳惠翻上伏虎岭,瞧着四散奔逃的土匪,喊道:“大表姐向北,二表姐向东,一个不留,尽数消灭这些土匪。” 说着展开轻功,向西追去。 土匪下山慢,很快被于蓝追上了。 有三名土匪回身想开枪,于蓝双枪暴射,将其打死。 其他的土匪丢掉武器,跪地求饶。 于蓝心肠软,怜惜之念油然而生,挥手道:“去吧!希望你们……” 柳如冰飞身赶来,她恨这些土匪叛离了教二旅,又跟随山长仁助纣为虐,说道:“蓝儿,不能放走,他们活着害人,还不如死了臭块地。” 掌风起处,土匪一个个飞了出去,皆都七窍流血而死。 古月向东追出不远,自语道:“凭你们几个毛贼,还不配姑奶奶磨鞋底。” 她一枪一个,十几名土匪眨眼功夫,全部死在了她枪下。 柳惠下手更绝,追上土匪一个个给抛到山下摔死了。 剩下一名土匪,跪伏在地,叫道:“姑奶奶饶命。” 柳惠问道:“山长仁呢?” 那土匪战战兢兢的说道:“他受伤了,带着三个娘们……向西跑……没影了。” 柳惠又问道:“康洪真死了吗?” 土匪道:“没有,他……被军师打伤了,逃往了舍身谷。” 柳惠始终认为康洪是一代枭雄,不会轻易死在山长仁手里,如今得到确认,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敞亮了不少,问道:“舍身谷在哪?” 土匪道:“向……东南走三十里,就……能看见一个山谷,那……就是舍身谷了。” 柳惠道:“康洪跟山长仁因为什么打了起来?” 土匪道:“军师想带我……们投靠日本人,当家的不同意,就……” 柳惠不等他把话说完,一脚将他踢落山下,回来途中碰上于蓝,说道:“山长仁受伤了,除他是个良机,可鬼子要过来了,咱们只能让他苟延再活几天啦。” 于蓝道:“让把伤养好,再除就难了,我跟娘去追寻,合我跟娘两人之力,怎么也能对付一只受伤的猛兽。” 柳惠微笑摇头。 于蓝道:“你是担心他狡诈多智,我跟娘着他的道吗?” 一句话问到柳惠的心坎上,只听她说道:“山长仁一生树敌不知凡几,能活到这个年纪,不是靠武功,而是心智。你心智在我之上,不比山长仁低,可你太仁厚了,关键时刻山长仁一使诈,你心肠一软,受制的反倒是你。” 于蓝还想坚持,正欲表明一下决心,忽觉身旁微风一动,柳惠已奔走了,摇头一笑,心道:“傻丫头,别人做事你就是不放心。” 伏虎岭东西横亘数里,巍峨壮观,树木茂盛苍翠,犹如一道绿色的屏障阻断了南北去路。 古人不畏辛劳,开凿出隧道,接通南北道路。 隧道东面,人们称之为东岭,西面称之为西岭,元朝年间,东西岭上各筑有烽火台,岁月沧桑,如今烽火台荡然无存,只留下了片片瓦砾。 柳惠回来瞧大伙候在隧道北端,向郭子豪、尖嘴猴说道:“你俩脚程快,去看看鬼子走哪儿了。” 抬头望向山岭,道:“大家上去,把能推动的石头全部推下来,封住南北隧道口。” 一阵轰隆巨响,滚下的石头堆起数丈高,将隧道出入口封的结结实实。 柳惠刚坐下,瞧北面奔来一条人影,待看清是陆青时,心想:“交粮还需三天,他来干吗?” 陆青来到柳惠面前,说道:“马帮杨舵主传来口信,交粮时间要推迟一天。” 柳惠没有问明原因,而是盯着他吊在胸前的左臂,问道:“伤在谁手?” 陆青吞吞吐吐的道:“我……不……小心摔的。” 柳惠道:“你绰号钻云燕,轻功超凡,岂能摔得到你?” 尔后脸色一沉,道:“你无须遮掩,若是遮掩,就没把我当自家人。”    第七十五章 伏虎岭上(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原来高洪彪派心腹去吴岳庭那儿去探风,得知封魔三女纯属子虚乌有,盛怒之下,把狄云、陆青大骂了一顿,并追问三女的真实姓名。 两人不说,高洪彪命保镖、护院上前围杀。 交战数合,陆青胸部中掌,重伤倒地。 又战数合,狄云左臂挨了一棒,情知性命难保,干脆丢掉宝剑,仰天叫道:“柳惠妹子,你的恩德,我只能等来世报答了。” 高洪彪一听“柳惠” 的名字,马上喝退保镖和护院,向狄云询问了几句,立即派人请来大夫给两人疗伤,事后叮嘱狄云见到柳惠千万别说是伤在他家里。 柳惠等狄云讲述后,问道:“陆大哥在哪?伤势见好没有?” 狄云道:“高洪彪怕柳司令日后找他麻烦,拿出祖传的老山参,陆老弟吃了之后,伤势好转很快,目前呆在高家,已能下地走动了。” 柳惠拿出一颗子弹递给狄云,说道:“你见到高洪彪,把这颗子弹交给他,就说我在粮食收齐后再来找他算账。” 狄云心头陡然一颤,道:“柳司令,我跟陆老弟受伤没什么,请你……” 柳惠道:“狄大哥,请你把话打住。” 狄云听她语声中带着火气,不好直言把话说下去,傻笑了一下,道:“我对不起东家,东家斥责、殴打也是不为过。” 柳惠要过子弹,问道:“杨舵主何故推迟交粮日期?” 狄云道:“他听说保安第三师师长黄廷焕派人想在小竺峰劫粮,便决定绕道万丈崖,这样算来,需要推迟一天。” 柳惠笑了笑,把昨晚之事相告。 狄云来这里走的是依田大队撤退时所走的那条线路,不然,他会在双子峰前与褚霸相遇,提前知晓顽军被驱之事,听了柳惠讲述后,道:“太好了,我这回去转告杨舵主,按原定线路运粮,大后天晚上准时交货。” 柳惠想未来三日内,自己并没有把握击败森下联队,当即摇了摇头,道:“绕道万丈崖比较安全,杨舵主想走就走吧。” 狄云一拱手,道:“告辞了。” 他左臂有伤,需要控制右臂摆动,不然身子会失去平衡。 可他轻功超凡,仅凭双腿,常人也是望尘莫及。 不久,郭子豪、尖嘴猴跑了回来,两人跑得过急,一停下身子,气喘如牛。 古月道:“后面有狼追?” 郭子豪摇摇头,道:“好……险。” 柳惠道:“我让你俩探风,怎会有险?” 郭子豪又喘了几口气,道:“我跟猴子沿着山路跑,跑进那片布置机关的林子,南边便传来脚步声,猴子说鬼子来了,要亲自启动机关枢纽。我以为好玩,便听他话了,那曾想鬼子眼尖,发现了我俩藏身位置,开枪就打。我俩跑啊,子弹嗖嗖的从身边经过……” 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古月道:“怎么啦?惊吓成这样。” 郭子豪道:“奔跑中,忽听见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似乎不是从人嘴里发出的,我回头一看,天啊!跑在前面的鬼子竟成了刺猬,身上扎满了……” 柳惠不想听血腥场面的描述,摆了摆手,道:“别说了。” 转身向于蓝说道:“你带大姑、大姐夫和吴燕姐姐先撤,沿途通知村屯百姓到山里避祸,其他人跟我留下打个伏击。” 大家又困又乏,无心再战,可又不敢说出口,相互瞧了瞧,均咧嘴儿苦笑。 柳惠道:“森下郎兵多,咱们兵少,明战不能取胜,必须偷袭,对不对?” 有人应道:“对。” 柳惠笑道:“伏击也是一种偷袭,我在这里设伏,给森下郎一种错觉,让他以为我只会偷袭。殊不知,我会根据他短处,运筹之后,一举将他击败。” 尖嘴猴问道:“怎么运筹?” 大伙儿也有此同问,皆把目光盯到柳惠脸上。 柳惠道:“现在说为时尚早。” 抬手向岭上一指,道:“我数一百个数,谁没爬上去,我惩罚谁。” 大家打起精神,手脚并用,爬到岭上后各自选择了有利地形。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柳惠看见七八十个鬼子走来,要过望远镜向远处观察了一会儿,向夏一凡说道:“这鬼子忒托大了,不是前来送死吗?” 夏一凡拿过望远镜,边看边道:“伏虎岭失守,森下郎不会不知道,可知道了,派不到一个中队的人前来,极可能有阴谋。” 柳惠吃过一次亏,不想再吃第二次,琢磨了很久,说道:“唯一的可能,森下郎用小股鬼子把咱们拖在这里,然后发出炮击,将咱们毁于炮火之下,可十里之内,我没发现有第二拨鬼子。” 夏一凡谨慎有余,道:“既然想到鬼子有阴谋,那就远而避之。” 柳惠望着越来越近的鬼子,犹豫片刻,道:“不,原来我只想伏击一下,打几枪就走,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左右看了一眼,低声叫道:“大家听着,开打之后,重机枪打远点,封住鬼子退路,其他人由近打远,杀光这伙鬼子。” 大家把子弹上膛,只有夏一凡依旧端着望远镜,注目远方。 这伙鬼子像是在追逐猎物,行进速度极快,不大功夫,距离伏虎岭不足八百米了。 中队长铃木走在最前面,嗅到空气中有股硝烟味道,举起了右手,叫道:“停止前进。” 中队执行官白石仁军衔大尉,这在日军中极为少见,他一路上多次劝阻铃木,让他不要贸然挺进,见铃木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心中一喜,道:“铃木君,应该向后撤……。” 铃木对他一路上的啰啰嗦嗦早不耐烦了,若不是他军衔跟自己一样,早挥刀把他砍了,此时忍无可忍,气道:“我不喜欢你多嘴,你若是忍不住,可以把嘴堵上。” 说着掏出一块擦枪布丢了过去。 白石仁是个犟种,常常顶撞上司,要不以他的军衔,早当上中队长了,只见他接住擦枪布塞在了嘴里,迈步走到了队尾。 铃木向两名士兵一挥手,道:“你俩去岭上侦察。” 那俩士兵一到岭上,便被柳惠制住了,她向郭子豪说道:“你现身,给这两名鬼子抛到山下。”    第七十五章 伏虎岭上(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郭子豪窜上来,一抓一掷,将两名鬼子抛到山坡上,摔得脑浆迸裂而死。 铃木哇啦叫了一声,喊道:“就是这个大个子,冲上去,给我碎尸万段。” 这叫喊,近乎于失去理智,不该是一个指挥官所为。 柳惠瞧着发疯往上冲的鬼子,一下子给搞愣了,道:“难道这是另一伙鬼子,不是森下郎的手下?” 夏一凡眼睛离开望远镜,向下看了一眼,道:“这般莽撞的往上冲,却是令人费解。” 柳惠道:“你观察远处,一有情况马上告诉我。” 她等鬼子冲到山下,打响了第一枪。 古月、周四海、许志洪等人出手极快,子弹破空呼啸,把跑得最快的十几名鬼子一起给撂倒了。 铃木登时懵了,闪身躲在一株树后,喊道:“卧倒还击。” 一个神枪手不可怕,可怕的是十几个,铃木喊话功夫,又有十几人倒下了。 白石仁没有随队冲锋,一个人孤立在原地,耳听着子弹穿透钢盔的响声,掏出口中的擦枪布,叫道:“退下来,对方全是狙击手。” 金良勋因机枪所剩子弹不多,一直没有开枪,此时见远处一名鬼子挥手叫喊,哗的一下,洒去一片子弹。 白石仁瞧见身前被子弹打得尘土飞扬,向旁腾空一闪,落地时右腿一疼,自语道:“完了,铃木啊铃木,你个莽夫,你不听奉劝,不但断送了家乡子弟的性命,连我也跟着赔了一条命。” 他试图往回爬,可右腿被数颗子弹打中,爬出不到两米,眼前一黑,躺在了血泊之中。 铃木瞧着家乡子弟不断的爆头而亡,心痛如刀绞,后悔没有听从执行官的劝说,一意孤行,把家乡子弟带入了不归之路。 邻家的子弟仰身倒下了,双目睁得大大的,嘴也张得大大的,似乎临死前想说什么,但生命去得太快,一个字还没说出口,生命就停止了运转。 铃木瘫坐在地上,默默的道:“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短短的两分钟,枪声戛然而止。 柳惠瞧远处没有动静,喊道:“大家听着,打扫战场,快去快回。” 尖嘴猴第一个窜上山顶,到了山下听见说话声,心中大奇,绕到树后瞧见一个鬼子背靠大树,双目呆滞,嘴里不停的说些什么。 他亮出尖刀,分心便刺。 这鬼子正是铃木,心智丧失,处于颠傻之态,可练过的武功不忘,上身一偏,让过尖刀,同时伸出一腿绊倒尖嘴猴,探手一抓一甩,将尖嘴猴丢出一丈多远,嘴里叨咕:“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尖嘴猴摔得满脸尘土,满腔羞惭的爬起,骂道:“小鬼子,我日你奶奶。” 他第一次出手有些大意,再次出手便绷紧了神经,每刺一刀,三分虚七分实,白光闪闪,刀尖围绕着铃木头颈刺来划去。 柳惠飘身到一旁,瞧那鬼子神情呆滞,嘴里嘟嘟囔囔的,虽躲闪不快,但都能恰到好处地躲过尖嘴猴刺来的一刀。 尖嘴猴太想在柳惠面前表现了,抖数精神,把两把杀猪刀使得呼呼风响,眼见久斗不下,心中焦躁起来,双刀交替刺出,越刺越快。 柳惠忽地一笑,道:“猴大哥,你招式花哨,看似又快又凶,其实最是无用。” 尖嘴猴自恃武功不含糊,不想第一次出手就弄了个灰头土脸,又听柳惠说自己招式花哨,脸上一热,双腿一曲,两把尖刀狠狠刺向铃木的胸口。 铃木下盘不见怎么动,陡然横移出一米多远,仍是坐姿,嘴里不停的叨咕“我有罪” 三个字。 尖嘴猴招式用老,两把尖刀刺在树上,深达三寸有余。 柳惠瞧尖嘴猴弄了个大红脸,忍住笑,说道:“他武功高你太多,还是我来吧!” 尖嘴猴拔出尖刀,道:“你一旁瞧着,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傻子。” 柳惠知他顾及面子,不好意思收手,说道:“两把刀,一快一慢,一虚一实,你或许能有所收获。” 尖嘴猴牢记在心,再次出手,左刀走虚,刺出一半,右刀化实,后发先至,刺在了铃木左肩上。 铃木肩头吃疼,刺激了脑神经,竟然恢复了神智,横腿一扫,逼退尖嘴猴,一个打挺站立起来,怨毒地盯了尖嘴猴半晌,吼道:“我要挖出你心肝肺,告慰弟弟、妹夫的在天之灵。” 嚓的一声,一刀劈向尖嘴猴。 柳惠疾步抢上,以枪代剑,枪头点向铃木右腕,这一招去似箭回如线,正是两仪剑法中的一招“毒龙出洞” 。 铃木若不撤招,尖嘴猴难逃分身之噩,可伤敌的同时,自己右腕被废,电光石火间,铃木想出了即可自保又可伤敌的一个办法,只见他右腕一沉,改劈为刺,与此同时,左手化掌,掌缘磕向枪管。 柳惠已防这一招,在他变招时,左手弹出一缕之风,直取右目。 铃木被迫闪身,既是这样,尖嘴猴胸前衣服被刀尖刺破,让尖嘴猴惊出了一身冷汗。 柳惠瞧对方变招神速,道:“猴大哥,接枪。” 她把枪抛出,展开身形,双掌交替发出,将对方罩住。 铃木只觉掌风裂体,忙挥刀将身子裹住,叫道:“你是谁?这是什么掌法?” 这话用汉语说出,柳惠自是听得懂,只听她说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受谁指挥?我便告诉你我名字。” 铃木只会说几句汉语,叽哩哇啦说了一堆,柳惠半句都没有听懂,心想早点把他打法早点撤离这里,手下一缓,趁对方换气的功夫,发出一招“莲台断月” 。 这一掌刚劲儿有力,隐隐含着风雷之声。 铃木自恃掌力不凡,竖起左掌,想硬接这一招。 可掌与对方掌风一接,不由得暗叫:“不好。” 夏一凡曾经使过这一招,他功力浅薄,便能震断碗口般粗细的树木。 柳惠功力高他十倍不止,使将出来,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大象也是扛不住。 只听铃木惨叫一声,左臂寸寸断裂,涉及肺腑,一口鲜血上涌,张口喷出两米多远。    第七十五章 伏虎岭上(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想补上一掌,尖嘴猴肘底藏刀,一个“进步割喉” ,血光闪过,铃木的脑袋与身体分家,滚出丈远,被一块石头挡住了。 郭子豪扛着两箱弹药正好跑来,道:“猴子,好身手。” 尖嘴猴讪讪一笑,解下铃木的配枪,又把战刀捡了起来。 转身瞧见马明轩、胡克云抬来一名受伤的鬼子,挥刀欲砍,跟随而来的林百惠忙道:“不要砍,政委要把他交给八路。” 这鬼子正是白石仁,被夏一凡救下,伤口已裹上了,尚处在昏迷当中。 一股山风刮起,吹散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大家痛快的呼了几口新鲜空气,随柳惠翻上山岭,向北走去。 白石仁从昏迷中醒来,瞧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伸手去摸枪。 林百惠走在一旁,道:“别枉费心机了,不想死的话,就安安静静的躺着。” 白石仁听她说一口流利的日语,耸然动容,问道:“你是日本人?” 林百惠道:“过去是,现在是中国人。” 她说“中国人” 三个字时,脸上浮现出笑容。 白石仁忽地坐起,一掌击向林百惠右胯。 林百惠与他对了一掌,嘭地一声响,白石仁上身向外倒去。 马明轩抬担架走在后面,抬脚踢在他右肩上,将他身子踢了回去。 白石仁肩头吃疼,骂道:“八嘎。” 林百惠伸手一堆把白石仁推倒,说道:“你再骂,我会割掉你舌头。” 白石仁哪怕她恐吓,发出几声冷笑,说道:“你背叛大和民族,背叛天皇陛下,我骂你是个……” 林百惠膝盖一抬,伸手从筒靴中拔出匕首,刀尖抵在白石仁的唇上,道:“你不想要舌头,请把嘴张开。” 白石仁真是个横人,张开嘴巴把眼睛闭上了。 林百惠道:“有骨气。” 她并没有去割舌头,而是把匕首在白石仁脸上蹭了蹭,唰地一下,割掉了白石仁上唇那撮胡子。 那撮胡子是武士的骄傲,更是军官的荣誉,白石仁如何能受得了? 张口大骂:“你是恶妇,是世上最歹毒的女人。” 骂完便欲咬舌自尽。 林百惠道:“你可以死,但你想想若是死了,你年迈的双亲怎么活?” 白石仁心里猛地揪了一下,松开舌头,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样?” 林百惠最了解日本男人,若不打掉他傲性,唤起良知,他会一心求死,更别说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当下一笑,道:“我是想救你一命。” 白石仁道:“活着像你一样吗?如果是这样,你还是一刀把我杀了吧!” 林百惠道:“杀掉你,你就成了军国主义的牺牲品,可军国主义给你带来了什么?” 白石仁道:“我不图给我带来什么,我图的是我的牺牲会给国家带来昌盛。” 林百惠撇嘴一笑,道:“你牺牲了,千千万万个士兵牺牲了,国内留下的老人、妇人、孩童能让国家昌盛起来吗?” 顿了顿,又道:“方才我笑了,笑你愚昧、幼稚,因为主战派说什么,你信什么,什么昌盛,什么繁荣,什么为子孙后代着想,这全是掩人耳目。实情是什么?我告诉你吧!那些主战人士是想奴役这个国家,成为自己的附庸国,可能吗?中国乃泱泱大国,有着五千年的文明,这百年间国人沉睡,可一旦苏醒,便如雄狮,别说一个日本,就是十个,也不是对手。” 白石仁当兵前是个教书先生,喜欢中国文化,听了林百惠一席话,说道:“我当兵后,头脑一直发热,认为我们有着优良的武器,士兵有着高昂的斗志,取胜只是时间的问题。” 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接道:“方才你一番话点醒了我,回望历史,中国的发源地是中原,一千多年来,外族数次入侵,国人数次反抗,中国不但没有灭亡,疆土反而扩大了不知多少,这次天皇陛下发起战争,孰胜孰败,历史已经告诉答案了。” 林百惠笑道:“既然知道答案,何不……” 白石仁岔话道:“不,我是男人,宁愿玉碎,不会瓦全。” 林百惠跟他搭讪是想套取情报,见他是个固执的人,转弯需要时间,拉了几句家常,道:“教书匠收入非薄,却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 白石仁是个健谈的人,对她虽有敌意,却也打开了话匣子,说道:“我日子过得清贫,可喜欢教书……” 林百惠不想听这些,用笑声打断他话,道:“昨晚,森下郎忙乎半宿,很失望吧?” 白石仁道:“是的,森下大佐洒了一个大网,伊达大队布置在南边二十里处,与北面古寿大队遥相呼应,野间大队的两个中队负责东西两翼,只待炮火一停,快速插上。唉!这样的部署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也是难以逃脱,可你们安然无恙,还把铃木中队消灭了大半。” 林百惠道:“铃木中队冒进,应该不是森下郎的授意。” 白石仁道:“确实不是,昨晚,森下大佐命山长仁在伏虎岭设伏截住柳惠的去路,可想到自己部署的万无一失的大网就让柳惠逃脱了,山长仁的阻击只是螳臂当车,便欲稳步推进,改变了原先速战速决的想法。大佐交代铃木中队长三个小队呈品字形推进,速度不要快,一旦发现敌情就地拖住,若敌人遁走,切切不可追击。铃木打仗以稳称著,不然大佐不会亲自点将让他突前。然而,他一反常态,说柳惠经过大日本皇军炮火轰炸侥幸捡了一命,已成惊弓之鸟,没什么可惧怕的,不顾我的劝说,沿着山道急速行军。经过一片树林,发现一高一矮两个人,铃木下令追杀,那幽静的树林风云突变,晃眼之间,尖利的木棒漫天飞舞,夺取了二十二个优秀士兵的生命,还有二十六个士兵受了重伤。” 说到这里,摸了摸左耳,心中一阵惊怵,又道:“一根木棒来的太突然,擦着我耳边飞过,随后听见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那根木棒射在一名士兵的咽喉上,死状骇人。”    第七十五章 伏虎岭上(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许志洪低声翻译,柳惠听后,心中后怕不已。林百惠继续问:“铃木遭受打击,应该有所警觉才是,为何一再违令,冒险追击?” 白石仁道:“铃木中队的兵源几乎来自一个地方,罹难的士兵有十七人是铃木的同乡,包括他两个弟弟一个妹夫,他觉得不给逝去的亲人、家乡子弟报仇,没颜面活在世上。于是,他留下异乡士兵看护伤者,带着同乡子弟前来雪耻。” 事已明了,林百惠不再与他交谈,来到柳惠身边,道:“铃木没听长官的命令,带着一百多家乡子弟客死他乡,你没听夏政委的话,却是带人安然而归,这说明什么?说明苍天不会眷顾侵略者。” 柳惠道:“我不懂什么战争法则,但古人留下一句话,我深信不疑,那就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白石仁听得懂汉语,心中默念“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这句话不已。 一行人疾步而行,途经村庄,寂寂无声,空荡无人。 距离双子峰还有六七里,于蓝奔来,把柳惠拉到一株大树旁,道:“四周飞鸽传来消息,说今早新泰有一大队鬼子出北门,径直向北开来。蒙阴、莱芜鬼子也有集结迹象,加上森下联队,咱们处境不妙啦。” 柳惠的双眉顿时拧到了一起,琢磨了半晌,道:“对付森下联队,咱们兵力尚且捉襟见肘,新泰、蒙阴、莱芜再开来几个大队,咱们取胜的希望极为渺茫,有一句话……” 于蓝接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柳惠苦涩一笑,道:“谁让咱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呢?” 于蓝道:“我去跟爹说,让他把教二旅兵分三路,一路拦截新泰之敌,一路拦截蒙阴之敌,一路拦截莱芜之敌,你集中手下兵力……” 柳惠摇头道:“不,我不想跟八路合作。” 于蓝道:“你真固执,因小凡……” 柳惠道:“跟师兄没多大关系。” 于蓝笑道:“瞪着眼睛说瞎话。” 柳惠又摇摇头,道:“师兄所受冤屈,皆因张化余而起,事情一明,我对独立团没有记恨。可是,独立团撤走,李团长、卫政委留下三支武工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于蓝答道:“牵制鬼子,开辟敌后抗日革命根据地。” 柳惠道:“师兄也这么说,其实不是,李团长、卫政委是为收编咱们埋下伏笔,秦大川弄巧成拙,坏了两人大事。” 于蓝对夜进莲台山控制褚霸一事记忆犹在眼前,说道:“八路讲究上下级间的服从,秦大川敢那样做,也许是李团长或卫政委授意的。” 柳惠道:“应该是,后来我又接纳了王非,完全是为了师兄。” 于蓝嗟叹一声,道:“我自认心细,却没看出李团长和卫政委竟是这般居心叵测。” 柳惠道:“对李团长他们,我气归气,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反感,直到我跟汪伦闲聊,得知他起义的队伍不到一年间发展壮大到近十万人,可因领导者之间争权,你说东,我偏往西,相互间缺乏信任、协作,几仗下来,所剩无几,这让我对八路彻底失去了信心。遇到大姑父,我闪烁其词,拉远与八路的距离,根源便是我不相信八路,不想把咱们苦心经营起来的队伍送进泥潭。” 当初,于蓝并不支持袁天龙参加革命,袁天龙被捕,若不是柳惠、古月出手,她已失去了至爱,后来跟随柳惠打鬼子也是无奈相随,此时听柳惠说八路里并不是人人一条心,不由得对乃父担起心来,说道:“等我见到爹,跟他说离开教二旅,带着娘跟姥姥一起过隐居的生活。” 柳惠最担心于蓝心向教二旅,将来,她提出投靠八路,自己不好跟她翻脸,听了她这话,心花怒放,道:“好,等我找到爹娘,翠云谷就热闹了。” 夏一凡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心中纳闷:“她俩说了这么久,在说什么?” 等两人上来,道:“大师姐急急地赶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于蓝说完,向柳惠问道:“你想怎么应对?” 柳惠道:“撤。” 夏一凡又问道:“撤往哪里?” 柳惠道:“蛇岭、腐谷一带,那里地势特殊,鬼子若是追来,咱们用对付山崎的办法,或许能打一场大胜仗。” 夏一凡马上摇头,说道:“我们撤离了,四路鬼子不会空手而归,而会对教二旅采取合围之势,教二旅无援,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柳惠笑道:“你别操心了。” 转头向于蓝说道:“你这去万丈崖,通知教二旅撤离。” 于蓝担心乃父安危,提足功力,宛若一只燕子低空飞行,很快消失了身影。 夏一凡忽然产生一个想法,柳惠不战而退是想利用鬼子逼走教二旅,这想法一经产生,怒气上冲,向柳惠说道:“你撤你的,我不撤。” 柳惠瞧他没来由的生气了,欲要问个明白,忽见前面出现一个人影,待看清是大姑时,心道:“她来干什么?” 柳如冰奔得过急,截住柳惠,喘息了几口气,向夏一凡说道:“你带人先走。” 等人走远了,道:“惠儿,革命者,头可断,志不可移,今后,你好自为之。” 一转身,放开脚步往回奔。 柳惠慌了,追上去一把拉住柳如冰,道:“大姑,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柳如冰道:“有什么好说的?你有大志向,你想当武则天,柳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哈哈!……” 柳惠听她笑声凄婉,似乎伤心欲绝,心头刺痛,道:“大姑可能有什么误会,我没什么大志向,过一二个月,我把队伍托付给两个表姐,然后,我带着师兄去找爹娘,一年找不到,我找十年,十年找不到,我找一辈子。” 柳如冰一听这话,心中的气一下子消了,道:“大姑不反对你有志向,可大敌来临,你不思合作,仅凭自己的臆断,我行我素,大姑心里难受啊!” 说着鼻子发酸,两颗泪珠滚落面颊。    第七十六章 诱敌深入(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忽地蹲在地上,道“我没有臆断……”语声哽咽,仿佛受了多大委屈。 柳如冰抚摸着她头,道:“好多话,大姑想跟你说,可惜鬼子不给时间,等过了这一关,大姑若是不死,再跟你说。” 柳惠抬头问道:“教二旅不撤走?” 柳如冰道:“我借用吴燕的电台,给旅部发电,旅部请示后,回电说军分区司令部命莱芜、蒙阴一带的八路频繁活动,拖住两地鬼子,命教二旅利用地形优势,伺机打一场胜仗,鼓舞士气。” 柳惠道:“你们能打胜吗?” 柳如冰道:“即使打胜,也会元气大伤。” 柳惠道:“真是添乱。” 她怕两位至亲有所闪失,被迫改变想法,一到双子峰,把昨晚从顽军手里缴获的捷克轻机枪、马克辛重机枪、迫击炮和弹药分成两半,一半交给范德成运往万丈崖,一半交给萧广昆,命他驻守铁石峰,堵截莱芜和蒙阴鬼子。 柳如冰眼含泪花,心道:“惠儿还是识大体,有她相助,肃清可以初战告捷了。” 柳惠又命许志洪、褚霸、郭子豪、薛平带人北撤二十里候命。 梁永生送来干粮,柳惠接到手里,避开他火辣的目光,道:“梁大哥,把你置于漩涡当中,这是一步险棋,也是无奈之举。” 梁永生两道长眉一抖,道:“我已做好了牺牲准备,人在阵地在。” 最后几个字,说得既有力又苍凉。 柳惠晃晃脑袋,道:“这里丢了,我便一败涂地,所以,你要打消牺牲的想法,要想尽办法保全自己,保住这里。” 抬头望向峰腰,又道:“让你守几天,我也说不清楚,但三天之内,这里决不能丢失。” 梁永生暗恋柳惠,对她的情愫一天浓过一天,可又不能表达,心里很苦很苦,便想利用这个机会解脱自己,一听自己还不能死,忧伤的眼神里迸射出两缕光芒,道:“放心吧!” 柳惠道:“炮击是鬼子的专长,森下郎也会给予这个法宝,你用机枪若能封住鬼子炮阵,我反击会大大地减少伤亡,但很困难,你尽量去做吧!” 一转身,叫上夏一凡向西奔去。 梁永生望着柳惠渐渐模糊的背影,默默咏道:“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柳惠向西走出四五里,出现一片沙地,再往前走不远,一道沙梁拔地而起,南北绵延,有数里之遥,颇为壮观。 柳惠一纵身跃上沙梁,从北看到南,又从南看到北,看得非常仔细。 夏一凡爬上来用脚跺了一下,道:“别看了,沙土松动,几颗炮弹落下,就把人活埋了。” 柳惠收回目光,托着他腰跃下沙梁,向西跑跑停停,察察看看,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夏一凡从昨晚到现在没有进食,早已饿了,吃掉干粮肚子还觉得空,说道:“梁永生真是小气,准备这点干粮,够谁吃啊?” 柳惠笑道:“他是给我准备的,我又不是大肚汉,足够吃了。” 夏一凡讨厌梁永生瞧柳惠的眼神,说道“这人不可重用,等这仗过后,让他带人撤回铁石峰。” 柳惠笑道:“不,他年轻又英俊,我就要重用他。” 见夏一凡挥起了拳头,撒脚就跑,跑到一个山脚下看到一棵枣树,上面挂着不少干枣,回头向上指了指,道:“你用枣充饥,再给我摘些。” 她爬上山头,发现西边不远处有一片丘地,起伏不定,先是拍了一下手,尔后脸上浮现出笑容,自语道:“好地方,就是这里。” 等夏一凡上来,她抬手向西一指,道:“能把鬼子引到那里,咱们就胜券在握了。” 夏一凡点点头,往柳惠嘴里塞了一颗枣,道:“走,去察看一下。” 勘察到一半,柳惠看见一窝狼崽子在石头间嬉戏玩耍,捉住一个把玩。 忽地南边传来一声尖利的狼嚎声,夏一凡道:“狼群要来,快跑。” 柳惠丢掉狼崽子,拉着夏一凡向北急奔。 母狼跑回家见自己的孩子没受到伤害,嘴巴触地发出了一声呜鸣,声音比刚才的叫声柔和了不少。 夏一凡听到第二声狼叫,道:“别跑了,头狼召集群狼的计划取消了。” 柳惠想他与狼为伍好一段时间,观察出了狼不同的叫声不同的含义,于是放缓了脚步,说道:“我倒……” 话刚刚出口,停下脚步,用脚拨开荒草,改口说道:“这里不是山便是丘陵,没有人居住,怎会有条小路呢?” 夏一凡笑道:“那要去问古人。” 柳惠“哼” 了一声,向北走出山区,回身望向南边,说道:“今晚你带人从这里切入,等鬼子被我引过来,你兵分两路,一路穿插向南,堵住鬼子的退路,一路从北发起攻击,以最猛烈的火力杀伤鬼子的有生力量。” 夏一凡道:“南边地形没有摸透,极可能让一部分鬼子逃生。” 柳惠笑道:“这一仗只是给鬼子敲敲边鼓,大仗还在后面呢。” 她想探寻那条小路,走回来沿小路向东飞奔。 小路在山中穿绕,极其难行,耽误了两人不少时间,于下午两点,两人才走出荒漠的山区。 夏一凡往一个小山岗奔去,到了岗顶端起望远镜向南观看,未发现鬼子身影,回到柳惠身边说道:“按理说森下联队早该到这里了,迟迟未到,有可能打道回府了。” 柳惠伸出舌尖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道:“不会,森下郎可能在玩什么诡计,咱们按计划行事。” 两人向北找到大队人马,没做歇停,马上开始行动了。 太阳落山了,鬼子才姗姗而来。 柳惠伏在沙梁上,对面就是双子峰,峰上寂静,只有几只兀鹰在上方盘旋。 古月望着升起的尘头,心里开始兴奋,道:“惠儿,鬼子若不向这边靠拢,你跟表姐掩护,我去把他们引过来。” 放下枪开始紧腰带。 柳惠道:“别动,鬼子走向沙梁了。”    第七十六章 诱敌深入(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风伴黄沙,沙梁宛若一条巨大的黄龙舞动。森下郎片腿下马,缓步走向沙梁。 古寿久一手按刀柄,一个健步抢在了前头。 森下郎微微皱眉,叫道:“古寿君,回去。” 古寿久一脸一红,退步走回了原地。 森下郎背负双手往前走,一股旋风忽地刮起,赶忙闭上了眼睛。 等旋风刮过,他张嘴吐了吐口中沙粒,又往前走去,等勘察完沙梁,向作战参谋和通讯参谋说道:“宿营,放出警戒,架设通讯。” 柳惠见鬼子不走了,心中甚是失望,端起望远镜,眼睛便停留在一群鬼子身上,道“立木杆、拉线,这是在架设电话,难道他们要把指挥部设置哪里?” 古月道:“等设置好了,咱三人过去把它给端了。” 柳惠瞧鬼子放出不少哨兵,还有两队鬼子巡逻,摇了摇头,道:“等,鬼子还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暮色降临,森下郎把炮兵大队长平谷中佐和古寿少佐招进军帐,说道:“昨晚和今天早晨,我们有三百多名士兵的生命葬送在柳惠手里,而我下令走走停停,放缓行军速度,对柳惠没有采取针对措施,也是无奈之举。” 他让参谋摊开地图,右手食指点在万丈崖三个字上,道:“八路军教二旅被我部重创后龟缩在这里休整,松岗少将认为教二旅的威胁远远大于柳惠,让我暂时放下她,在明天午时,配合莱芜、新泰、蒙阴部队,对教二旅采取围攻,将其彻底消灭,回头再联合对付柳惠。” 古寿久一道:“柳惠是强敌,少将阁下的决策……” 森下郎一摆手,道:“不要谈论上司,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他手指移到双子峰上,说道:“这是柳惠的大本营,我们若绕道而过,柳惠怕我们攻击猫耳山、鹰嘴崖、榆树岭等地,势必会从后面袭扰。” 忽地瞪大眼睛,道:“我命令,九点前,你们两个大队不惜一切代价,攻占双子峰。” 平谷中佐、古寿少佐皆声道:“嗨!” 黄沙弥漫,柳惠瞧鬼子行动了,道:“鬼子经过眼前时,每人打三枪,然后以最快的轻功奔向……” 忽见十几个鬼子爬上沙梁,盯了几眼,改口说道:“不用开枪了,快把身子沉到沙子里。” 沙子松软,三人内功又深,微微用力,身子慢慢的沉入沙中,只露出口鼻供其呼吸。 十四名鬼子肩背步枪,深一脚、浅一脚的沿沙梁向北行走。 夜里夹着沙尘,十四人二十八只眼睛眯缝着,浓见度不及五米,一名鬼子抱怨道:“风沙眯眼,支那人再顽强……” 班长押在后头,低声吼道:“不许说话。” 柳惠位居南面,心里默数着头顶经过的鬼子,当数到“十四” 时,喝道:“动手。” 三人腾身而起,六只手刮起六道狂飙吹向鬼子。 霎时间,六名鬼子被掌力震飞,落到了沙梁下方,内脏尽碎而死。 三人改变招式,一抓一掷,一抓一掷,将余下的八名鬼子扔出去三四十米远,皆摔得脑浆迸裂而亡。 柳惠在最后一名鬼子腰上摘下四枚手雷,又摘下钢盔,只见她一磕一掷投向了鬼子。 轰……连续四声爆炸,报销了七八名鬼子。 古寿久一一个旋身躲在树后,喊道:“木下君,拿下沙梁,尽数消灭偷袭的支那人。” 木下中队长吆喝一声,手下士兵边开枪边扑向沙梁。 柳惠在鬼子枪声响起前,叫道:“撤到第二个目标位。” 三人扭动腰肢,飞落沙梁,直向前奔,跑出千余米,鬼子才爬上沙梁。 古月停下脚步,回身瞧着沙梁上鬼子模糊的身影,“砰” 地开了一枪。 这一枪很随意,古月没指望能伤敌,可无巧不巧,正中了木下中队长的胸部。 鬼子哗然,有卧倒的,有冲下沙梁往前追。 古月凝聚功力,口中发出一声长笑,笑声又媚又柔,在山谷里飘荡,久久不衰。 追来的鬼子听笑声轻柔,低回婉转,全都不自禁的心摇神驰,停止了追赶的脚步。 古寿久一也被笑声所迷,眼前出现了一张艳丽白皙的脸庞,唇似朱砂,烛光照射在她妖冶的眼睛上……砰,砰,两声枪响,让他头脑一清,恰在此时,通讯兵接上电话,喊道:“少佐阁下,联队长找您。” 古寿久一接过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你遭遇袭击啦?” 他实情相告:“嗨,柳惠很狡猾,她藏在沙子里……” 话未说完,电话里传来啪地一声响,随即传来嘟嘟的忙音。 平谷中佐走到他身后,道:“大佐阁下生气了吧?” 见他点头,道:“柳惠此举,意在恐吓,不要受她干扰。” 古寿久一摇摇头,道:“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柳惠若把重兵囤积在西、北两面,趁我们攻打双子峰之际,从两面兜上来,我们首尾不能兼顾,必败无疑。” 平谷川不是莽夫,打仗颇具头脑,不然不会三十出头就升至中佐军衔,他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操起电话跟森下郎说出了这个顾虑。 森下郎放下电话,召来伊达大队长进行了一番布置。 柳惠退到一个土山上,向埋伏在这里的许志洪等人说道:“鬼子追来要多扔手榴弹,一定要把声势造大。” 许志洪笑道:“已给鬼子准备了夜宵,就怕他们吃不下。” 二十几分钟过去了,柳惠等不来鬼子,又见东边天空红彤彤的发亮,装了一兜手榴弹,向于蓝说道:“这里交给你了。” 一猫腰奔向东南,寻到一个隐蔽之处,连续扔出三颗手榴弹。 她功力即强,又是顺风,手榴弹落在沙梁上爆炸,溅起了三团烟雾。 沙梁受震滚落,把四名鬼子埋在了下方。 机枪响了,毫无目的的扫射。 柳惠伏身不动,暗暗的默记鬼子机枪火力点位置,等枪声一停,移动身形,瞬间投出了三颗手榴弹,报销了六名鬼子机枪正副射手。 风沙迷眼,伊达少佐心知守在沙梁上等于送死,电话请示森下郎后,下达了向西推进的命令。    第七十六章 诱敌深入(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柳惠飞步退到退到第二目标位,等鬼子临近了,喊道:“打。” 许志洪、廖明、廖安等迅速投出手榴弹,像冰雹似地砸向鬼子。 近战,手榴弹的威力无可比拟,何况又是大号手榴弹,只见爆炸连片,火光中血肉横飞。 于蓝、袁天龙、古月、周四海四人四具掷弹筒,目标位选在一百五十米远的地方,一阵速射,掀翻了大片鬼子。 丛映玉、王玫都是见到鬼子就眼红的主儿,在近距离根本不用瞄准,一枪一个,短短的一分钟里,各自打死了十几人。 鬼子丢下百余具尸体退到沙梁下方。 伊达少佐调来炮小队,红着眼睛向炮小队长喊道:“给我狠狠地炮击支那人的阵地。” 二分钟后,柳惠的阵地上炮火连天,陷入了浓浓的黑烟笼罩之中。 炮击之后,伊达少佐一声令下,士兵潮水般的涌向柳惠的阵地。 伊达少佐见对方没有抵抗,骂道:“八嘎,好狡猾的支那人。” 柳惠等人毫发无损,按计划后撤了五百米,当见鬼子占领方才的阵地不往前来时,开始用狙击枪猎杀。 伊达少佐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有近二十名狙击手,马上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森下郎,并进行了大肆渲染。 森下郎思考了几分钟,召来野间少佐,道:“柳惠率领一支精兵,在西边伺机偷袭,我们要想拿下双子峰,向东挺进消灭教二旅,今晚势必要先将柳惠这支精兵击溃,我命令你大队不计一切代价,完成这个任务。” 野间少佐傲然一笑,道:“请阁下放心,不把柳惠的脑袋割下来,我在您面前剖腹向天皇陛下谢罪。” 夜色深沉,柳惠凝望着东边,满脸挂着焦虑之色。 于蓝心念父亲,夹了一箱手榴弹道:“惠儿,我出击……” 柳惠抢下箱子,道:“再等十分钟,鬼子如果不过来,你我从南边绕过去,直捣森下郎的指挥部。” 话一出口,又道:“不用费劲儿了,鬼子来啦。” 召集众人,撤往了西北方向。 野间大队是森下联队的精锐,也是鬼子为数不多的善于夜间作战的部队,一发现柳惠等人的身影,紧追不舍。 柳惠撤离后,古寿久一松了一口气,布置兵力,只等炮击后,拿下双子峰。 梁永生藏在西峰东面一个山洞里,不闻枪炮声,心知柳惠带人撤走了,望着远处走动的鬼子,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暗道:“柳惠,你瞧好吧,我不把鬼子打得屁滚尿流,我就改姓。” 一名队员瞧鬼子黑压压的,调动有序,心中没底,问道:“梁中队长,咱们能守住吗?” 梁永生听了不悦,道:“屁话,给我打起精神来,看看鬼子的炮兵在哪?一旦发现,给我用机枪封住。” 山洞相连,他来到南面,瞧着队员个个神情紧张,道:“你们是火风队员,风里来,火里去,还怕矮冬瓜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鼓舞了队员。 有人道:“不怕,怕小鬼子是孬种。” 有人道:“咱们长胳膊、长腿的,凭力气也能把鬼子打趴下。” 更有人道:“关键时刻,柳司令会出现,鬼子会吓得跪地求饶。” 梁永生握紧拳头在石壁上猛地一砸,道:“这一仗一定要打出火风支队的威名来,让火龙、天鹰支队瞧瞧,我们是一支打不垮的铁军。” 队员情绪更受鼓舞,嚷道:“我们是铁军,我们是铁军……” 声震山岳,直冲霄汉。 谷寿久一把十二挺重机枪分别布置在沙丘、石岗上,又命一个步兵中队埋伏在东峰栈道附近。 当回头看见运送大炮的马车被石头卡住时,骂道:“一群蠢猪,还不快把大炮卸下,给我抬过来。” 九二式步兵炮虽然不太重,但也有四百多斤,十二名鬼子抬着两门大炮,行走起来也是步履蹒跚。 一名队员眼尖,抬手指道:“梁中队长,鬼子的大炮。” 梁永生看了之后,嘿嘿一笑,向一名炮手说道:“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给我干掉抬大炮的鬼子。” 转头向另一名炮手说道:“鬼子的机枪火力点全部布置在高处,不论是石岗,还是沙山,只要能看见的,统统的给我轰一遍。” 咣当一阵响,炮筒探出洞口,炮手调试好角度后,喊道:“装弹。” 炮弹出膛,呼啸着划破夜空,落在了目标位上。 一声巨响,抬炮的鬼子非死即伤,全部躺在了血泊当中。 扛弹药的鬼子距离有三十多米,未受波及,惊魂之后,转身往回跑。 梁永生喊道:“机枪手,别闲着,给我打。” 哒哒哒……两挺重机枪点射,片刻功夫,鬼子供弹手死伤一半,剩下一半丢掉弹药箱,躺在沙坑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另一名炮手先选择了一个沙包,伴随着一声巨响,两名鬼子被掀起十几米高,落地后不动,显然是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 古寿久一不想山上布置如此重火力,顿足不已,却也于事无补。 平谷川狡猾成性,瞧古寿少佐调动了自家的炮兵,暗自盘算:“他拿下来便罢,拿不下来也能探明山上火力布置,等我一轮猛轰,山体即使是铁水浇灌的,也会给它轰垮。” 听闻枪炮后,暗想:“对方把火力集中在北面,那我从峰西布置炮阵即可。” 一声令下,手下士兵抬炮的抬炮,扛弹药的扛弹药,快速向峰西移动。 梁永生得到报告,三步拼做两步来到峰西山洞里,望着压上来的鬼子,说道:“鬼子认为咱们防守主要放在了正面,侧面空虚,想把炮阵靠近了布置。嘿嘿!等他们布置好了,你们给我封住炮阵,让他们的大炮变成哑巴。” 平谷川移动途中见对方没有开枪阻击,越发的放心,距离山峰还有八百余米时,下令架炮。 不久,炮声隆隆,焰火冲天,映红了双子峰的上空。 古寿久一兴奋了,挥舞着手臂喊道:“石井中队,准备冲锋。” 二百多士兵从两旁闪出,刺刀发出寒光,愈发的寒冷冷森。    第七十六章 诱敌深入(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森下郎走了两天一宿,身子有些疲惫,躺在帐篷里阖上眼皮,暗暗盘算:“攻取双子峰后,让古寿大队驻守,等消灭教二旅再挥师围剿柳惠。” 伸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翻了个身,思绪如潮,接着盘算:“自己战功卓著,如果再歼灭了教二旅和柳惠,松岗少将极有可能把自己调到旅部,届时,松岗少将高升,自己极可能晋升少将,接替松岗少将的位置。” 想到这里,暗暗得意,闻听枪炮声,渐渐袭来的困意消失,待枪炮声消失,越想越感觉不对劲儿,翻身坐起,喊道:“来人。” 作战参谋掀开门帘走进来,问道:“大佐阁下,有事请吩咐。” 森下郎从他闪烁不定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妙,道:“说吧,怎么个情况?” 作战参谋只得实话实说,道:“双子峰正面布置了重火力,古寿大队的炮小队和机枪中队损失严重。” 森下郎问道:“平谷大队呢?” 作战参谋道:“平谷中佐率领炮兵从峰西压了上去,想从侧翼用炮火摧毁对方火力布置,只是……只是我觉得炮阵布置的距离对方过近,心里有些不踏实。” 森下郎问道:“距离有多远?” 作战参谋道:“不足八百米。” 森下郎片腿下床,道:“胡闹,赶紧通知平谷君后撤一千米。” 这句话说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作战参谋跑出帐篷,叫道:“通讯兵,赶紧给平谷中佐打电话,就说大佐阁下有令,命他即刻后撤一千米。” 通信兵还没有拨通电话,传来了哒哒的机枪声。 森下郎一改沉稳的作风,爬上一株大树边看边摇头。 双子峰上几株老树被炮弹炸着了,熊熊的大火映红了天空。 梁永生眼睛贴在瞭望孔上,兴奋地叫道:“好,困住了。” 子弹如雨,打在炮身上,跟炒豆一般发出噼啪的响声,鬼子无处藏身,趴伏在地,等待着弹雨消失。 梁永生道:“别打炮筒,压低枪口,把鬼子赶走。” 枪口压低,鬼子伤亡顿增,平谷川急忙叫道:“撤,撤……” 梁永生挥拳砸了下石壁,叫道:“打的好。” 平谷川撤到一个沙岗后面,探头望着高耸的一门门大炮,心想:“炮兵丢弃大炮,在大日本皇军军史上也属首例,这人可丢大了。” 梁永生叫停机枪手,道:“我们可能要坚守三天,不能随便的浪费子弹。” 他让两名队员瞭望,发现情况及时报告。 森下郎从大树上下来,带人来到平谷川面前,阴着脸说道:“平谷君,你自己怎么做,知道吗?” 平谷川扭曲着脸颊,道:“知道,我要向天皇陛下谢罪。” 抽出战刀,含泪端详了片刻,忽地跪下来,倒转刀尖,道:“我作为…。” 森下郎岔话道:“作为大日本皇军,最好的方式不是剖腹谢罪,而是鼓舞勇气,在逆境中生存,把羞辱还给敌人。” 平谷川霍地站起,向森下郎一躬身,道:“谢大作阁下。” 脱掉上衣,把带着膏药的白旗系在头部,喊道:“勇士们,跟我上。” 士兵效仿长官,赤着上身,在瑟瑟秋风中一步步的走向炮阵。 夜色深沉,瞭望的队员在鬼子快接近大炮时才发现其身影,喊道:“梁中队长,鬼子……鬼子靠近大炮了。” 机枪手听见喊声,不等梁永生发话,握住枪柄,机枪便哒哒的咆哮起来。 平谷川一心想把大炮拖走,不虑手下生死,喊道:“冲,冲上去,把大炮拖走。” 弹幕下,士兵前赴后继,死伤二三十人,也没能再向大炮靠近一步。 森下郎暗骂:“猪头。” 他叫来伊达少佐,道:“组织士兵熏烟。” 梁永生脑瓜反应快,发现黑烟,道:“枪口定位,决不能让鬼子靠近大炮。” 黑烟很快弥漫了炮阵,平谷川心头一喜,吼道:“快上去。” 八门大炮前三后五,布置比较集中,机枪手很容易定位,鬼子冲了数次,都被打了回去。 森下郎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让士兵拖来马车,装上石头,向炮阵接近。 丘陵之地,坑坑洼洼,土质还松软,每辆马车需要二三十人才能推动。 弹雨扫来,石头能挡住正面的鬼子,两侧推车的鬼子非死即伤,马车登时不动了。 森下郎无计可施,急的空自谩骂。 伊达少佐安慰了几句,命炮小队长用炮火接应平谷大队。 轰! 轰! 轰! ……,双子峰再次陷入炮火当中,队员们已经历过一次炮火的洗礼,对这次炮火根本不屑于顾,各自聊天说笑。 平谷川尝试了几次前冲,全都伤亡数人,无果而归。 森下郎发狠了,命伊达、长谷两个大队轮番从正面进攻,双方一时陷入激战之中。 却说野间少佐率人追出五六里,发现对方不过二十几人,脑子一热,暗想:“我咬住了柳惠跟她手下精英,若能把他们一举消灭,功劳将是大大地。” 于是把森下郎嘱咐的“抢占险要地形,坚守到天亮。” 这句话给忘在了脑后,不断的催促:“加速追击,快,快…。。” 柳惠诱敌途中组织了三次阻击,火力由强到弱,其意是迷惑鬼子。 野间少佐翻上一个高岗,瞅着两个空空的弹药箱,喊道:“勇士们,柳惠跟她手下弹药即将耗尽,追上去,悉数将他们歼灭。” 八木中队长担心有诈,道:“少佐阁下,您看组成先头小队与大队拉开距离,可好?” 野间少佐摇头道:“对方已成强弩之末,不必担心什么,全大队压上,追。” 沙沙……鬼子的皮鞋发出急急的节奏声,身影快速的向前移动。 夏一凡等鬼子后队走过一个高岗,低声向郭子豪说道:“悄悄的抢占高岗,堵住鬼子的退路。” 郭子豪大手一挥,火龙抗日支队队员迅速占领了高岗。 夏一凡让炮兵撤掉大炮的伪装,待鬼子进入预定位置,高声喝道:“开炮。” 声音简短有力。    第七十六章 诱敌深入(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野间少佐听见呼啸声脸色立变,本能地喊了一声:“卧倒。” 轰……爆炸声接连而起,响成一片,鬼子顿时乱成了一团。 夏一凡把机枪中队布置在最北面,喊道:“金大哥,把鬼子往南赶。” 金良勋要过一挺重机枪,道:“同志们,跟我一起打。” 这种称呼,他是跟王非学的,喊起来颇为顺口。 哒哒哒……十六挺机枪咆哮,威力不亚于山洪暴发,飞泻的弹雨好似泥石流一样卷向鬼子。 生命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脆弱,不少鬼子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再没能爬起。 柳惠的心情格外兴奋,握拳抖动,叫了几声“好” 后,向薛平说道:“天鹰支队向南移动,防止鬼子向西突围。” 薛平道:“这里……” 柳惠道:“鬼子担心这里伏下重兵,不敢过来。” 薛平做事稳重,虽听她说话语气肯定,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司令,我给你留下……” 柳惠再一次打断他话语,肃然道:“服从命令。” 薛平应了一声:“是。” 然后带着队员向南扯动。 野间大队不愧是夜战的精英,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下,慌乱不到三分钟,便在各中队长、小队长、班长、军曹等组织下有节奏的向南撤退。 夏一凡想给后面的战斗减轻些压力,喊道:“火力延伸,给我大量的杀伤敌人。” 轰轰轰……爆炸溅起的血花在旷野里绽放显得是那么的猩红,耀眼夺目,虽没有花的幽香,但能给人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 鬼子后队由运输中队和炮小队组成,一听见炮声,运输中队长和炮小队长想后撤到高岗上组织防御,便带领士兵后撤。 高岗不高,坡度却很长,郭子豪等鬼子牵着骡马走到坡下,欲要下达开火的命令。 汪伦捅了他一下,低声道:“这些鬼子战斗力不强,等他们上来用刀招呼。” 郭子豪捡起大刀,道:“也好,这大刀好久没饮血了。” 他屏住呼吸,等鬼子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喊道:“弟兄们,给我砍了这些王八蛋。” 说着跃上来,只见他旋风般往下冲,左一刀、右一刀,刀刀断腰,冲到坡下,已有二十三名鬼子拦腰被斩断,死状惨不忍睹。 胡克云砍死一名鬼子,便遭遇了鬼子炮小队长,连续劈了二十八刀,声音震耳。 铛铛铛……炮小队长臂力不俗,奋力接下,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胡克云道:“小鬼子,挺扎手啊!” 刀锋一偏,来了一招“叶下摘桃” 。 炮小队长向后退了三步,躲过刎颈一刀,开始反击,一刀刺向对方肋部。 胡克云身子一扭,左手抓住刀背向外一推,鬼头刀与战刀相撞,爆发出一团火花。 两个人接战,一个力大刀沉,一个刀走轻灵,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火龙队员原是悍匪出身,各个都习练过武功,杀入鬼子群中彷如狼入羊群。 而鬼子除了炮兵,大多数是老弱病残,手中又没有武器。 如何能敌? 何况在人数上又处于劣势。 鬼子丢掉骡马撒丫子跑,火龙队员无所顾忌的追,场面即热闹又血腥。 马明轩瞧胡克云碰上硬手,上来双战鬼子炮小队长,他武功跟胡克云相若,一参战,优劣立判。 炮小队长叫道:“以多胜少,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马明轩听他汉语说得相当流利,哈哈大笑了几声,道:“狗日的,你不在家里孝敬双亲、照顾老婆孩子,却来中国杀人放火,这是英雄汉好所为吗?” 健步一弓,嗖地一刀,奔向对方下盘。 炮小队长封住胡克云劈向左肩的一刀,急忙后退,不想踩在一滩血上,脚步一滑,身子摇晃失去了重心。 胡克云高高跃起,吼道:“日你娘的。” 咔嚓一声,将炮小队长的脑袋劈为两半。 鬼子运输中队长押在后面,听见呐喊声,又见上面冲下来一群人,来了一个脚底下抹油------溜了。 他五十多岁了,尽管身体强壮,但跑动起来脚步也是不快。 郭子豪冲到下面,瞧三十米开外有一人奔逃,捡起一块一斤多重的石头飞了过去,叫道:“着。” 这块石头丢得真准,啪地一声,正打在运输中队长的后背上。 运输中队长内脏受损,喷出一口鲜血,昏厥在地。 郭子豪几个健步冲过去,挥刀切下运输中队长的脑袋,回身看有鬼子退下来,喝道:“小鬼子,你们逃不掉的。” 说着挥刀截杀。 鬼子见拦截之人身材高大,又挥舞着九尺长的大刀,误以为是天神下凡,跪下来磕头求饶。 郭子豪瞧着追过来的火龙队员,喊道:“弟兄们,砍了这帮狗娘养的。” 噗噗噗…。 。 脑袋滚落,血光迸现。 汪伦见退下来的鬼子全部被消灭了,又见没退下来的鬼子向南撤走,向郭子豪说道:“带上缴获的弹药,按照夏政委所说,向东走五里抢占高处,构筑工事,防止鬼子来援。” 郭子豪点点点头,道:“老三中队牵骡马押后,老二中队居前,走喽!” 野间少佐带人一口气向南撤出五六里,集结好队伍,见人数仅剩一半,心内一阵绞痛,他向东、西、南三个方向看了看,把四个步兵中队长召到一起,道:“向西走,抢占山头,等待联队解围。” 说着仰头喊道:“通讯参谋,给大佐阁下发报,告知发生的情况核位置,并请求支援。” 通讯参谋耸搭着脑袋走过来,道:“少佐阁下,通讯兵全部被炸死,电台……电台没有抢回来。” 野间少佐脑袋翁的一下,道:“没有援兵,我野间大队怕是要全部葬身在这里。” 通讯参谋道:“派两名身手矫健的士兵,突破敌人的封锁回去报信,虽耽搁些时间,但只要我们坚守到天亮,还是有获救的希望。” 野间少佐别无他法,只得点头道:“你去安排吧。” 通讯参谋很有头脑,派出六人,三成三组,并各自给规划了路线。    第七十六章 诱敌深入(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野间少佐心里非常清楚半个小时内敌人的炮火会再次压过来,命三个中队就地挖掩体,命八木中队不计代价地拿下西边的山头。 八木中队长心里犯嘀咕,向中队执行官问道:“少佐看重西边的山头,为什么不派重兵攻取,而只派我们一个中队呢?” 中对执行官是个三国通,稍一沉吟,道:“西山仿若街亭,我们若是攻取驻守,敌人围攻过来,在炮火覆盖下,我们不但把守不住,还会大量减员,少佐想到了这一层,他不想当马谡,而是想利用平地广阔的地形和掩体与敌周旋。” 八木中队长道:“那么说,少佐投石问路,是想看看西边敌人的火力情况啦?” 中队执行官道:“正是。” 八木中队长心里有了谱儿,距西边山头还有一千米远时叫来安藤小队长,抬手指道:“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攻占那个山头。” 安藤小队长面显难色,道:“我小队伤亡严重,掷弹手全部罹难,已没……” 八木中队长道:“八嘎,临阵畏惧,我毙了你。” 说着把盒子炮拿在了手里。 中队执行官赶忙阻拦,向安藤说道:“服从命令。” 安藤小队长“嗨” 了一声,带着手下士兵走了。 薛平瞧鬼子人数不足三十人,吩咐队员:“听我命令,用弩箭伺候。” 队员放下枪,准备好弩箭,屏息静气,等待着发射的命令。 安藤小队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左手拿着战刀、右手拿着盒子炮走在前头。 等距离山头还有三百米时,他举起了战刀,喊道:“散开队形,冲锋。” 柳惠已经过来了,隐身树后看出了鬼子的意图,嘴角发出一丝冷笑,飘身向北寻找师兄去了。 薛平目光里透出浓浓的杀气,等鬼子距离还有四十米时,断喝一声:“放。” 嗖嗖嗖……数百支弩箭破空而飞,呼啸着罩向鬼子。 弩箭是冷兵器时代的杀人利器,随着时代的变迁已被热兵器取代,鬼子偶遇山民持弓反抗,心内不惧,但箭黄如雨,又在近距离,怎能不怕? 三十来名鬼子在惊恐当中没做出任何动作,身中数箭,变成了刺猬,倒在了山坡脚下。 八木中队长听见惨叫声,伸长脖子望去,可不见了安藤小队士兵的身影,心内惊慌,向一名鬼子说道:“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那名鬼子挺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脚步。 薛平有百步穿杨之能,使用的又是连珠弩,等那鬼子从树后闪出,一按机簧,嗖嗖嗖,三只弩箭快如流星,直奔目标而去。 那名鬼子胆虚,不敢走得太近,模模糊糊的看见死去的士兵身上插满了弩箭,欲要回去报告,忽听破空之声,心中立马产生一个念头:“有险情。” 念头还没有消失,三支弩箭钉在胸脯上,登时断气了。 八木中队长又先后派出两名士兵,一个都没有回来,跟中队执行官耳语了几句,率队回返,见到野间少佐,道:“柳惠在山上布置数名狙击手,枪法极准,难以攻克。” 野间少佐见他带回来的士兵少了不少,竟是相信了,道:“我头脑一时的发胀,竟妄自断送了数百个优秀士兵的性命,即使剖腹,也难以向天皇陛下谢罪啊!” 蹲下身子,锤头不已。 柳惠跟夏一凡汇合,见队伍移动速度不快,道:“慢吞吞的,等鬼子挖好的工事,不知费多少周章呢!” 夏一凡笑道:“机枪、大炮都是重家伙,弹药又不能丢下,想快也是快不起来。” 柳惠偷偷掐了他一把屁股,要过两挺重机枪,向闲下来的八名队员说道:“去帮助别人。” 脚步移动,很快走在了前面。 众人对她之能,早已见怪不怪了,奋起余力,紧步跟着。 夏一凡屁股被掐的生痛,非但不恼,心灵深处反而产生了一种幸福之感。 他手捂着被掐的部位,撵上柳惠,道:“鬼子集中优势兵力可以突破东面女子别动队的防守,为何……” 柳惠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夏一凡领受战略意图时,一直担心鬼子向南撤离五里后,掉头向东tu围而去,这时一听,恍然开悟,道:“你真是博弈的高手。” 柳惠道:“我也没想到鬼子会构筑工事,坚守待援,还好,留给鬼子的准备时间不多,鬼子仓促中构筑的工事根本抗击不住咱们炮火的攻击。” 夏一凡笑道:“再一轮炮火,残存的鬼子会继续南撤,那就完全断送了的生路啊!” 柳惠笑道:“只可惜,被诱来的鬼子不足一半,下半夜还有恶仗要打。” 两人话语不断,说说笑笑当中已临近了鬼子,等布置好炮阵,张豹大喊一声:“炮火覆盖前方目标。” 话音一落,大炮齐鸣,炮弹呼啸着划空而去。 鬼子确实不凡,在短短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竟在方圆里许之内构筑了纵深战壕。 听见炮声,全都趴在壕沟里,手捧着脸,咬牙屏气,等待着炮火的消失。 轰……飞沙走石,黑烟焚起,笼罩着弹丸之地。 野间少佐的一颗心随着大地的颤抖悬了起来,默念:“妈妈保佑我,保佑我挨过这一晚,等这晚过去,儿要亲手杀死一百个中国人,报答他们给我的羞辱和仇恨。” 突然,一个重物砸在了腰间,咧了咧嘴,伸手向后一探,把重物拖到眼前,见是一条大腿,心内一阵难过:“对不起,我指挥无方,累你肢体分家,把命丢在了这里。” 心念转动,想起了派出救援的士兵,暗暗祷告:“天皇陛下……日照大神……保佑求援的士兵突出重围,安全抵达大营。天皇陛下……” 他一遍又一遍的祷告,尚不知被派出的六名士兵在山野荒谷里,永远的沉睡了。 原来,尹秀梅率队受命埋伏在东面中部,她是江湖人出身,颇具战略眼光,把机枪手、掷弹手埋伏在高位,其她队员分布各个峡谷,倚石藏身。    第七十七章 围追堵截(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寇平阳身子娇小,藏在一个石缝里,发现两个黑点快速的向自己这边移动,开始以为是两头野猪,等看清是鬼子时,传下命令:“大家不要发出响动,等小鬼子过来近距离搏杀。” 两名鬼子猫着腰,脚下快速移动着,等进入一个峡谷,忽听得一声轻叱:“给我围起来。” 惊诧间,只见八道黑影从树后闪出来,八把冰凉的刺刀顶在了后心和两肋上。 一名鬼子登时蒙了,等看清围上来的人都是娇滴滴的女人时,怯心换成了色心,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花姑娘,模样不错不错的,快快地把刺刀挪开,我陪你们玩玩。” 寇平阳最是听不得下流话,刺刀一挺,入肉三分,阴着脸问道:“你们想去哪里?” 见鬼子不答,道:“姐妹们,留着没用了,捅死吧!” 噗嗤……八把冰凉的刺刀登时插入鬼子的体内。 寇平阳闻到血腥,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上前摘下手雷,又从地上捡起两支三八步枪,后退了三四米,道:“拔刺刀。” 刺刀拔出的一刹那,血箭喷涌,要不是队员撤离的快,定然会溅到衣服上。 寇平阳瞧着躺在血泊里的鬼子丝毫没有惧意,盯了良久,“嘿嘿” 地发出了几声冷笑。 从左路突围的两名鬼子落在了范晔手里,她恨鬼子的程度不比寇平阳差,命队员把鬼子绑在树上,又让人把嘴塞上,用衣袖擦了擦刺刀,猛地来了一个弓步,刺向一名鬼子的下体。 等鬼子中刀,她身子一旋,向另一名鬼子狠狠刺出了一刀。 两名鬼子疼的呜呜的叫,但嘴被塞住了,声音发在喉头处,让人听得渗人。 队员真是恨极了鬼子,听着声音非但不怕,心里反而觉得特别舒服,学着范晔一刀刀刺向鬼子的下体。 一刀、二刀、三刀……鬼子的下体被刺烂了,队员才罢手。 范晔瞧着昏厥过去的鬼子,道:“他们活不成了,大家就位,再有鬼子过来,如法炮制。” 可怜的两名鬼子,清醒过来,又疼昏过去,两个小时后,身上的血流干了才死去。 尹秀梅镇守中路,发现鬼鬼祟祟的两名鬼子,便用江湖人的想法去思考:“他们这是派人去搬救兵啊!” 等鬼子距离还有十余米远时,跃出草丛,道:“姑奶奶等你们很久了。” 哗啦啦一阵响,链子枪出手,枪头贯进一名鬼子的咽喉里,然后身子一进,手腕一抖,枪头拔出向左饶去,缠在另一名鬼子的脖子上。 她手往回一拽,将鬼子拉倒,拖到身前瞧鬼子伸出舌头、翻着白眼,恨声道:“能死在姑奶奶手里,是你的造化。” 手上加劲儿,竟将鬼子活活勒死。 这时,炮声响起,尹秀梅收起链子枪,纵身跃上一块岩石上,望着远处连天的炮火,心中呐喊:“炸吧,把鬼子全部炸成粉末。” 九二式步兵炮的威力着实不小,有几发炮弹集中落在壕沟上方,引起塌方,十几名鬼子便永远的沉埋在地下了。 爆炸引起的冲击波能将青草烤焦,鬼子身置当中,肌肤恍若被开水烫了一般难受。 夏一凡过去没少挨过鬼子的炮火,深谙其中滋味,眼下能让鬼子尝尝挨轰的滋味,兴奋的心情简直难以描述。 约莫五分钟,柳惠叫停炮火,机枪中队和炮兵中队的队员按照事先交代,齐声呐喊:“冲啊!杀啊!……” 战场上,稍有常识的人就知道炮火覆盖之后,步兵会发起冲锋,何况呐喊声又起。 野间少佐抬头喊道:“全体士兵,检查枪支弹药,进入战斗位置。” 浓烟笼罩,鬼子从壕沟里爬起来,尚未辨清方向,又闻炮声响起,尚未弄清怎么回事,炮弹已当头砸下。 野间少佐的眼皮被一粒飞来的石子擦破了,血流如注,捂着眼睛喊道:“柳惠狡猾狡猾地,快卧倒。” 这一轮炮轰持续不到一分钟,柳惠叫停炮火,向金良勋交代了几句后,道:“炮兵队员,继续呐喊冲杀。” 喊声震天,鬼子听闻不动。 炮声和喊声交替了几次,金良勋带人已接近了鬼子的前沿阵地,投出了一颗颗手榴弹。 炸点密集,犹如冰雹一般,鬼子顿时受不了了,不等长官下令,向南抱头鼠窜。 野间少佐夹在士兵当中,喊道:“八木中队,留下掩护。” 八木中队长别说没听见,即使听见了,在这等情形之下也会听而不闻。 柳惠见战术成功了,喊道:“炮火追击。” 轰……炮弹不时在鬼子人群中爆炸,血肉横飞,惊人魂魄。 野间少佐跌了无数个跟头,逃出七八里,整顿队伍,见不足三百人了,心头一阵难过,待进入一片树林,命令士兵休息。 薛平带领天鹰支队冲下山,发现鬼子伤兵,立马赏赐一支弩箭。 夏一凡见了也不阻止,只是见殷学良用刺刀挑开鬼子尸体的肚腹时,才训斥道:“鬼子残暴,以挑腹为乐,你这样做,与鬼子有何区别?” 殷学良把满腹恨事撒在了鬼子身上,听了夏一凡的训斥,真想把刺刀插进他肚子里,但他是奸猾之人,忍住冲动,低头说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干这事了。” 夏一凡一挥手,道:“回去写一份检查,去吧!” 殷学良边走边暗暗打算:“等趁人不注意的,我一刀捅你个透心凉。” 马泰的九中队埋伏在树lin东面一千多米的地方,鬼子撤下来时,有个队员说道:“马中队长,鬼子被打晕了,咱们冲过去一个个给劈了吧。” 马泰有心出击,抬起右手向后一探拔出鬼头大刀,忽想起夏一凡的嘱咐:“鬼子不从你这里向东逃窜,切切不可出击。” 于是,他把刀插在地上,传下命令:“大家把招子放亮,鬼子一旦过来,给我用最猛烈的火力,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野间少佐让士兵做了短暂的休息后,道:“大家向东撤离,遇到阻击,给我全力击溃。” 士兵心里都清楚,若是怯战,将死得更快,当下鼓起勇气,在几名小队长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逼向九中队的阵地。    第七十七章 围追堵截(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马泰瞧着黑乎乎压上来的鬼子,心里又紧张又兴奋,等距离还有一百余米时,高声喊道:“打!” 掷弹筒、歪把子、步枪一齐开火,刹那间,硝烟弥漫,大地颤抖。 野间少佐见对方火力厉害,又见手下士兵舍生忘死的往前冲,沉吟了片刻,向一名作战参谋说道:“支那人火力厉害,我们难以突破,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下令撤退。” 言罢,抬脚向南走去。 马泰没有率人追击,等打扫完战场,见柳惠、夏一凡带着二十几人追来,先汇报了自己这方面的情况,然后问道:“炮兵和机枪中队呢?” 柳惠道:“别问了,你率九中队沿着东北方向走,跟火龙支队汇合后,听从郭支队长指挥。” 说着向后一招手,带人奔向一个山头。 在山头上设伏的是六中队,柳惠将六中队打发走之后,带领于蓝、古月等人向南与褚霸汇合了。 褚霸抬手指向一座高高的山峰,说道:“司令妹子,鬼子撤到山上去了,怎么办?” 柳惠道:“你带领三个中队围上去,进入掷弹筒射程后,命掷弹手犁一遍,再率队员冲上去。” 野间少佐原本想凭借高山顽抗待援,可登上山顶不由得大失所望,向跟上来的作战参谋说道:“这山上光秃秃的,没有遮挡物,根本扛不住柳惠的炮火,你安排一个小队阻击,其他人跟我继续向南撤。” 他带人撤离瞒过了褚霸等人,等绕过一个峡谷,发现八木中队向西撤去,心内萌生出一条毒计,命作战参谋布置一番后,悄然撤走了。 褚霸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占了山峰,听说只发现了二十几具尸体,便气恼道:“追,决不能让鬼子活着离开。” 等追过一个峡谷,柳惠赶了上来,叫住褚霸后,笑道:“你带所有人向西追,就上当了。” 瞧褚霸发愣,又笑道:“鬼子向西丢些辎重是迷惑人的,大哥是老江湖,怎么也会上当?” 褚霸尴尬地笑了一声,问道:“眼下怎办?” 柳惠道:“你带二中队向西追,追上了叼住就行,等我带一、三中队消灭向南逃窜的鬼子后,再回来收拾他们。” 她担心褚霸不等自己回来就下手,等褚霸走出几步又给叫住了,道:“大哥,逼急的狗会咬人,何况鬼子比狗凶残数倍,切切不可妄自行动。” 褚霸真有这样的想法,听柳惠言词凿凿,于是打消了提前行动的念头。 野间少佐被一条湍急的河流阻住了去路,捡起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望着溅起的水花,暗想:“如果柳惠识破我金蝉脱壳之计,我将死在这里。” 作战参谋一拐一瘸地走到他身前,道:“少佐阁下,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野间少佐瞪了他一眼,道:“八嘎,不许胡说。” 作战参谋道:“柳惠实在是太强大了,重火力的配置超过我们整个联队,我看咱们是很难冲出去了。” 通讯参谋距离两人不远,说道:“少佐阁下的布置巧夺天工,定能瞒过柳惠等人,我看……我看让士兵找地方休息,等到天亮……” 野间少佐对他没有保护好电台甚是不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道:闭嘴。 ” 转头向作战参谋说道:“让士兵修筑工事,如果柳惠追来,我们做最后一搏。 ” 柳惠的追踪术可以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没走出多远,弯腰捡起一根草棍,向夏一凡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 黑夜里,夏一凡目力不及,伸手摸了摸,道:“被人踩过,对吗? ” 柳惠道:“对,鬼子向南走了。 ” 瞥眼瞧他向东望去,笑道:“别看了,鬼子才不敢……” 话未说完,隐隐听见石头撞击之声,侧耳听了听,道:“鬼子在南边被河流阻住去路,正搬石头构筑工事呢! ” 说着腰肢一扭,已飘出丈余远。 一名鬼子发现了追来的人群,马上嚷了起来。 野间少佐咬着唇皮喊道:“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我们跟他们拼了。 ” 当见士兵一个个耸搭着脑袋,便将没死的军官召集在一起,低沉着语气缓缓说道:“诸位,也许我们等不到天亮,见不到曙光,在今晚就要抛离父母、妻儿,为大东亚圣战而献身。 但我们作为帝国的军人,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拿出百倍的勇气来,为天皇陛下、为大日本帝国做最后一战。 ” 一名小队长走到他身前,道:“少佐阁下,我是一名老兵,用刺刀就挑死过二百二十七名支那人,今晚就算战死了,也没给帝国军人脸上抹黑,现在我请战,请给我二十名士兵,与敌人决一死战。 ” 野间拍拍他肩头,赞道:“呦西,你是大日本帝国军人的骄傲,你去挑选二十名士兵把守阵地的前沿,誓死阻击来犯的敌人。 ” 一名尉官等那名小队长走了,说道:“少佐阁下,请给我二十人把守左翼,人在阵地在,决不让支那人前进一步。 ” 野间道:“好样的,好样的! 天皇陛下万岁! ……” 一时间,鬼子群情激昂。 柳惠远远的瞧鬼子振臂高呼,便把头歪向夏一凡,说道:“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还想蹦跶,我不让。 ” 夏一凡笑道:“那我看你怎么不让? ” 柳惠道:“那你瞧着。 ” 她把两个中队的掷弹手集中在一起,呈倒扇形排列。 队员们望着一具具肃然而立的掷弹筒,全身血液流速加快,亢奋无比。 柳惠见掷弹手全部准备好了,喊道:“放。 ” 一时间,啸声震耳,弹头拖着淡淡的尾翼在空中交映争辉。 轰轰轰……爆炸声如排山倒海一般,瞬间摧毁了鬼子修筑的简易工事。 柳惠高声喊道:“增大仰角,快速发射。 ” 轰隆当中,鬼子所在的弹丸之地完全陷入了混沌当中。 野间少佐听身边的通讯参谋惨叫一声,随即没了动静,暗想:“他死了,该死。 ” 随即又想:“没有掩体躲藏,这样炸下去,用不了五分钟,我跟士兵将全部死在这里。 可是……” 忽听见一声孱弱的声音传来:“少佐阁下,驻守前沿阵地的士兵全部罹难了。 ” 他听出是作战参谋的声音,问道:“左翼和右翼阵地呢? ” 作战参谋说道:“不清楚,但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 ”    第七十七章 围追堵截(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野间少佐在缅甸呆过八个月,想起与英军作战,每当把英军打急了,英军就会挑起白色汗衫投降,他想效仿,可是刚刚解开领扣,自己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暗骂:“猪猡,投降是弱者的行为,我乃堂堂大日本军官,怎可能效仿贪生怕死的英国佬?” 他扣上领扣,喊道:“帝国的士兵们,我们生还无望了,如果不想被敌人的弹片肢解身体,那么,跟我去投河留个全尸。” 喊完这句话,起身冒着飞舞的弹片向南跑去。 作战参谋的左脚崴了,最后一个到达河边,数了数还剩三十七士兵,而且大部分还挂彩了,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向野间少佐说道:“一千多名大日本帝国的优秀士兵,眼下就剩不足四十人了,你作为最高指挥官,不感到羞耻吗?” 日本的军界官大一级压死人,长官不论对错,下属不许评论,若是评论了,要送上军事法庭视情节而定。 作战参谋的言语是指责,比评论不知严重了几倍,野间少佐听后冷笑了几声,忽地抢过一支步枪,猛然向前一刺,刺刀深深地刺进了作战参谋的小腹里。 作战参谋临死前,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是最……愚蠢的……人。” 野间少佐丢掉步枪,狠狠地踢了作战参谋一脚,扭头看了看硝烟滚滚的战场,愤然跳进了翻滚的河流里。 噗通、噗通……岸上的鬼子效仿长官,跳进水里溅起了一朵朵水花,水花翻滚,卷走了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 柳惠叫停掷弹手,说道:“大家冲,发现带气的鬼子补上一枪。” 叶伟群、王铁柱高喊着冲在前面,等进入鬼子的阵地,俩人一下子惊呆了。 只见焰火当中,躺着的鬼子不是缺手、缺胳膊,便是少脚、少腿,血肉模糊,竟是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叶伟群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血泊里,后退了几步,道:“晦气,晦气。” 他不张口说话还好,张口说话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进入肺腑,蹲在地上开始呕吐。 王铁柱撇嘴道:“怂样。” 柳惠绕过搜索的队员来到河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一名鬼子军官,又看了看奔腾的河流,把枪收在一起捆成捆,扛在肩上往回走。 夏一凡一不注意丢了柳惠,暗自着急,见她扛着一捆枪从南面回来,问道:“怎回事?” 柳惠道:“我从河边捡到三十七支步枪……” 夏一凡抢话说道:“说明至少有三十七名鬼子没被炸死,逃到河边选择了跳河逃生。河流湍急,即使有浪里白条张顺的本事,也是难于保命。” 柳惠点点头,问道:“这里发现带气的鬼子没?” 见夏一凡摇头,喊来叶伟群和王铁柱两人,说道:“你俩带队和缴获的战利品向东北穿插,跟火龙支队汇合后,等候命令。” 夏一凡等叶伟群和王铁柱带人离开后,道:“惠儿,向西逃窜的鬼子不多,你作为指挥官不该舍本求末,亲自……” 柳惠道:“攻打鬼子主力,应该在森下郎最焦虑的时候,他什么时候最焦虑呢?我想是下半夜三点以后,那时间还早,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亲自带队肃清残敌,以免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儿。” 说着向于蓝等人招了招手,抬脚向西北奔去。 于蓝紧走了几步撵上柳惠,道:“今晚的仗可够顺利的。” 柳惠道:“我也没想到,原以为三天能打垮森下郎,现在看来用不了天亮,森下郎就会带着残兵败将滚球了。” 于蓝道:“我替爹谢谢你。” 柳惠笑道:“帮大姑父也是理所当然的。” 于蓝挽住她胳膊,道:“帮就要帮到底呀!” 柳惠瞅瞅她,道:“难不成你让我帮大姑父把新泰来犯的鬼子也打跑吗?” 于蓝道:“不是,万一莱芜鬼子出动了,我担心火风支队挡不住,凭教二旅现在的人手和战斗力……” 柳惠道:“等打跑了森下郎,我立即挥师与火风支队汇合,你满意了吧?” 于蓝的顾虑彻底打消了,回头看了一眼,道:“你看王玫能配得上廖安吗?” 柳惠道:“王玫肤白胜雪,娇艳如花,当然配得上啦。” 于蓝道:“那你给撮合撮合呗!” 柳惠撮合丛映玉和廖明费了不少口舌,心里有些烦了,道:“他俩的事儿我不管,还是你来吧!” 于蓝对王玫的感情有些特殊,道:“好吧!” 一阵枪声传来,柳惠一声招呼,大家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褚霸听身后传来动静,回头见是柳惠等人,说道:“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柳惠瞧四周全是长满荒草的土包,当辨出是坟头时,心中甚是惊异,问道:“这里怎会有坟?” 褚霸道:“不清楚。” 说着踢飞一块棺材板,道:“追到这里,我们被鬼子发现了,鬼子开了几枪便跑了,我让大成子带两个人去跟踪,估摸也快回来了。” 柳惠回身向夏一凡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走出二三里,听成可言喊道:“小鬼子,你成爷爷在这里,有种的过来呀!” 她听了又气又笑,脚下加力,循声奔了过去。 成可言一见到柳惠,便道:“司令妹子咋来了?” 柳惠道:“不放心呗!” 抬头瞧不远处有个破损的村庄,房屋不剩几间,围墙多处倒塌,顿时明白了那片坟地的来由,问道:“鬼子躲在里面吗?” 成可言道:“是。” 柳惠道:“那你不回去报告,在这里喊叫什么?” 成可言嘿嘿笑了几声,道:“我想把鬼子引到那片坟地,可是……可是……” 柳惠道:“别可是了,快回去把人召来。” 她等人过来后,说道:“褚大哥和许队长带人去南面埋伏,我和师兄、师姐几人去西面驱赶,争取在半个小时之内拿下他们。” 褚霸听了十分费解,道:“鬼子不向南撤离怎么办?” 许志洪也有这个担心,道:“四下围攻,鬼子……” 柳惠笑道:“我们在明,鬼子在暗,四下围攻势必会造成伤亡。至于鬼子向那个方向逃?我敢肯定,鬼子会选择南面。” 褚霸、许志洪见她话语肯定,情知多说无益,不情愿地带人走了。    第七十七章 围追堵截(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且说八木中队长带人逃进古村庄遗落,见到处有散落的整具人骨,心头皆都升起一股寒意。 一只山狸子从废墟里钻出来,瞧着不速之客,突然扑向中队执行官。 八木中队长手疾眼快,挥刀将山狸子斩为两段,正想骂上几句,听见身后传来喊声,道:“我们被盯死了,咋办?” 中队长返身扑上墙头,道:“逃生无望,那就与支那人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 八木中队长道:“好,这里交给你了。” 一个人走到村中,发现一个倒坍的夹壁墙,心头不由得一亮,搬来几块木头做了些伪装,然后钻了进去。 中队执行官久等不见有人来攻,心里产生了一种幻想:“森下大佐派主力前来解围,惊走了支那人。” 这想法一来,心头便升起了一股喜悦,然而,这喜悦在心头还没有停留多久,就被隆隆的爆炸声惊走了。 他望向西边,喊道:“中队长,中队长……” 一名士兵说道:“中队长不在。” 中队执行官决心置于死地而后生,喊道:“大家跟我走。” 见士兵有些迟疑,气血上冲,吼道:“统统的给我走,不走死啦死啦地有。” 士兵无奈,沿着墙根往前走。 走到半路,有几名士兵胆怯,折身向南跑去。 中队执行官喊道:“回来,回来……” 忽感肋下一痛,低头见一把刺刀深深的插在自己体内。 刺他的是一名老兵,拔出刺刀,喊道:“大家快逃。” 中队执行官弥留之际,喃喃的道:“天皇陛下不会饶恕你们的。” 柳惠、于蓝、古月三人采取了敲山震虎的办法,每隔一二分钟发射一枚榴弹,炸点不固定。 等十几分钟过后,每两人一组,悄悄的进入了村庄里。 骨架横躺竖卧的散落,惊呆了众人。 于蓝查看了几具骨架,向袁天龙说道:“骨架完好,说明是一场瘟疫袭来,夺去了村中所有人的性命。” 袁天龙抬脚踹向一根木桩,不想木桩经风雨多年侵袭早已腐烂,受力后碎成一块块,让他重心不稳差点闪了腰。 于蓝扶住袁天龙,道:“小心点。” 袁天龙用脚拨了拨木块,道:“瘟疫发生应在五百年前。” 于蓝叹了口气,道:“走吧!” 两人经过一座倒塌的房屋,止步查看。 八木中队长听见脚步声,抬手捂住胸口,屏住了呼吸。 听脚步声停止了,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心道:“皇天保佑,保佑我不被发现。” 于蓝内力深厚,觉察到声息,迈步走向夹壁墙。 八木中队长心道:“完了。” 手按盒子炮准备做最后一搏。 一只肥硕的老鼠听见动静,从石缝里钻出来,哧溜地跑走了。 于蓝见是老鼠,放松神情,道:“龙哥,走。” 八木中队长还不知是老鼠救了他一命,等脚步声远,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 王玫跟廖安一组,看见整具人形骨架时,下得花容失色,惊叫一声,丢掉步枪扑在廖安怀里。 廖安抱住她,只觉触手处轻柔绵软,鼻中幽香冲来。 他二十八岁了,渴望女人常常彻夜难眠,何况王玫肤色白嫩、天生丽质呢? 王玫偎在廖安那宽大的胸膛上,怯心尽除,但马上知道自己失态了,推开廖安捡起步枪走了。 廖安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欢喜,一个人呆呆的立在原处,身心好似随风飘起,飘飘荡荡的在空中飘动。 王玫的胆子甚小,模模糊糊的看见前面还有不少人形骨架,怯心又起,叫道:“廖……安,我……怕。” 廖安一个健步冲过去,搂住王玫纤细的腰肢,安慰道:“不怕,不怕……” 王玫拿开廖安的大手,道:“你……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廖安讪笑了一声,迈开阔步,走得甚快。 王玫身高不足一米六,紧步跟着也跟不上,说道:“你……不会慢点走吗?” 廖安“哦” 了一声,放缓了脚步。 走过几条荒芜的街道,听见南面传来枪声,王玫道:“廖安,附近可能藏有落单的鬼子,你要注意了,不要着了人家冷枪。” 廖安哪里听过这般关心的话语? 眼睛顿时潮湿了,压低了嗓音,道:“谢谢。” 他当过警卫营副营长,警惕性高人一等,过了村中一条街,听见北边传来一记响声,回身观望,看见一条人影闪身不见了,骂道:“狗日的,看你往哪跑?” 他身高腿长,瞬间追出了三十多米远。 王玫叫道:“廖安,等等我。” 廖安戛然止步,等王玫上来,道:“你在这里等着,等我……” 王玫摇头道:“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害怕的。” 廖安还真怕把她一个人丢下出现点差池让自己负疚一生,拿过她手里的狙击枪,道:“若是跑不动,跟我言语一声。” 等追出村子,王玫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身影,抬手指道:“在哪里。” 廖安一口气开了五枪,见没打上鬼子,惭愧道:“我枪法不行,换成许志洪,一枪就聊到了。” 王玫道:“你又不是狙击手出身,打不上也没什么。” 这话若是出自别人之口,廖安不会感觉到什么,而出自王玫之口,令他获得了莫大安慰,当下莞尔一笑,道:“这鬼子能躲过柳司令和于、古两位女侠的搜索,一定是个奸猾之人,咱俩绝不能让他活着。” 王玫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廖明走出村子不见乃兄跟上来,向丛映玉说道:“咱俩等等哥和王玫。” 丛映玉听枪声越来越奚落,担心去晚了没鬼子可打,道:“别等了,村里的鬼子都跑光了,哥哥不会出事的。” 说着提枪跑走了。 于蓝时刻关心着王玫,不见她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焦虑,等战斗结束后找到丛映玉,问道:“王玫怎么没上来?” 丛映玉道:“她有哥保护,不会出事的。” 廖明突然拉长了脸,厉声说道:“等出事的,我唯你是问。” 说完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第七十七章 围追堵截(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丛映玉委屈的泪水一下子蒙上了双眼,望了廖明良久,道:“我等着你发问。” 语气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冷冷的,让人听了心里发凉。 于蓝推了廖明一把,道:“你咋这样说话?” 廖明大失常态,斥道:“关你什么闲事?她是我媳妇,我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丛映玉听了心为之碎,肠为之断,蹲在地上流泪不止。 于蓝拉起丛映玉帮她擦掉眼泪,道:“廖明,你的心情我理解,别说你哥没出事,即使出事了,你也不该迁怒于人。” 她性格历来柔和,虽然被人家斥责,说话仍是慢声细语。 廖明简直是昏了头脑,大声说道:“于蓝,你啰啰嗦嗦的,烦不烦人?” 丛映玉听他一再向于蓝发火,心中灰暗到了极点,道:“廖明,你真是个不识好歹之人,从此,你我恩情一刀两断。” 拔出匕首,割下一缕头发丢过去,向于蓝说道:“不要理他了。” 荒野恢复了平静,廖明的心却紧紧地揪着,他将丛映玉丢下的头发揣在怀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把哥找回来。” 走到村边,柳惠带人追了上来,道:“廖明哥,情况我知道了,廖安哥跟王玫姐不会有事的,你先跟我回去。” 廖明原以为柳惠是来帮他找人的,一听劝他回去,气道:“如果不见的是你亲哥哥、亲姐姐,你还会劝我回去吗?” 柳惠听了哑然一愣,道:“言之有理。” 回身说道:“许队长,你带特种队去找,务必把人找回来。” 许志洪把廖明推到人群里,又把吴燕拉在身边,道:“柳司令,我带燕儿去就行,其他人给你留下。” 柳惠担心村里有古怪,嘱咐了再三,才放两人走。 夜昏星暗,大家走在荒野里,脚下不时地发出沙沙的响声。 廖明心情平稳了不少,瞥眼望向丛映玉,瞧她目光呆滞,面容凄苦,心中甚是痛惜,低声道:“玉儿,我错了,不该向你发脾气。” 丛映玉斜了他一眼,快步走到古月身边,道:“若是有人烦我,你给我往死里打。” 古月已从知情的队员口中得知了情况,笑道:“我不会往死里打,但出手不会轻,怎么也会让他躺上十天半月的。” 廖明不想挨古月的拳脚,暗暗打定主意:“玉儿心肠软,等她离开古月的,我软语哀求,她一定会原谅我。” 初战告捷,柳惠的心情由兴奋渐渐趋于平淡,撩了撩额前秀发,沉思片刻,想出了两个作战方案,但拿捏不准哪个更好,便征求夏一凡和于蓝两人意见。 夏一凡想全歼森下联队,选择了第一个方案。 于蓝心肠慈悲,不想有人牺牲,说道:“让褚霸大哥率五个中队去伏虎岭设伏,确实能将森下联队完全歼灭,但歼敌一千,自损……” 柳惠不等她说完,断然道:“采取第二个方案,留森下郎一条狗命。” 夏一凡道:“放走森下郎,不亚于放虎归山。” 半晌听不见柳惠说话,暗暗一叹,道:“可惜,可惜。” 于蓝很怕柳惠受其影响,更改作战方案,说道:“师弟,惠儿把鬼子引过来,你一顿炮火把鬼子炸晕了,不错,不错。” 夏一凡听她顾左右而言他,不由得雅然一笑。 下半夜,气温骤降,森下郎躲在帐篷里犹如一只禁锢在笼子里的困兽踱来踱去。 平谷川中佐右胳膊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低头立在门口,心中不住地打鼓。 通讯参谋跑来,道:“大佐阁下,松岗少将来电询问我们联队所在位置,怎么回电?” 森下郎略微踌躇,道:“受柳惠主力骚扰,在双子峰西,我率兵正与之交战,一旦击溃敌方,我将挥师东进,按时到达指定位置。” 通讯参谋目光闪烁,道:“即刻出发,我们……” 森下郎道:“按照我说的回电。” 等通讯参谋走到门口,问道:“野间大队联系上了吗?” 通讯参谋道:“没有。” 森下郎心内一阵绞痛,颓然道:“野间大队完了,在我军军史上,将留下耻辱的一页。” 通讯参谋是野间大队原大队长,了解士兵的作战能力,摇头道:“不会,野间大队是夜间作战之王,可以打败三倍于己的敌人,柳惠虽说狡猾,但远远非其敌手,也许,西面高山连绵,阻挡了通讯信号。” 森下郎向外挥了一下手,道:“你去吧!” 通讯参谋对野间大队的感情极为深厚,走出帐篷又折了回来,道:“大佐阁下,我请求带几名士兵进山寻找野间大队。” 森下郎道:“做好你眼下的工作。” 通讯参谋边走边道:“野间大队是无敌之师,士兵战术修养极高,枪声一起,各个如狼似虎,绝对不会败在柳惠手里,更不会全军覆没。” 森下郎听了这话,不但没得到安慰,反而引起了警惕知心,拨通伊达少佐的电话,肃然道:“死守沙梁,不放过柳惠的一兵一卒。” 作战参谋等他放下电话,说道:“大佐阁下,沙梁松动,不利于防守,应该让伊达君率队向西挺近一千米驻防。” 森下郎摇了摇头,忽地厉声说道:“平谷君,限你一个小时内,夺回大炮,若是夺不回来,你不用来见我了。” 平谷川神情黯然,道:“嗨!” 一转身牵动了伤口,痛得浑身颤抖,但还是迈开脚步走了。 森下郎向作战参谋说道:“给古寿君打电话,让他从正面继续发动进攻。” 上半夜,古寿久一总共发起了八次冲锋,虽没能攻下双子峰,但基本上掌握了对方的火力布置,当接到再次冲锋的命令时,他把八挺重机枪悄然的布置在山下。 梁永生望着山下越聚越多的鬼子,后悔之前打得太猛了,传下命令:“大家节省弹药。” 一名队员把一个空弹药箱扔出洞外,问道:“队长,咱们能坚持到天亮吗?” 梁永生道:“柳司令让咱们坚守三天,而不是天亮。”    第七十七章 围追堵截(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古寿久一采取了先声夺人的办法,进攻之前,用密集的火力封住了山上六个火力点。 一个弹头打在石壁上折射后在梁永生眼前掠过,吓得赶紧蹲下身子,叫道:“隐蔽。” 子弹折射,防不胜防,很快伤了四名队员。 梁永生扯着嗓门喊道:“炮兵,给我干掉鬼子的机枪。” 炮兵所在山洞洞口宽大,更是鬼子重点封锁的目标,别说把大炮推到作战位置,炮兵想直腰就难。 炮手李泉想出一个办法,道:“大家把被子蒙在身上。” 被子虽厚,却扛不住到处折射的子弹,不到半分钟,李泉等全部挂彩。 鬼子发起了第九次冲锋,冲到半山腰不闻枪声,胆子全都变大了,嗷嗷叫着往上冲。 古寿久一挥起大手,喊道:“冲上去,统统的杀死。” 梁永生听见鬼子的喊声,心中焦急无比,让队员给自己蒙上三双被子,摸到洞口,喊道:“小鬼子,看爷爷怎么收拾你们。” 他半蹲半跪,拿过一挺歪把子机枪迎头便扫。 山道狭窄,中弹的鬼子纷纷掉下山去,其他鬼子马上卧倒了。 古寿久一放开拳头,命三挺重机枪同时封锁梁永生所在的洞口,子弹密集如雨,打在石壁上爆出团团火花,迸射的子弹打在梁永生的头部、肩头、胳臂上钻心般的疼痛。 梁永生将生死置之度外,咬牙挺着,不让鬼子前进一步。 有名队员看见棉絮飞舞,情知用不了多久,子弹就会洞穿棉被要了队长的性命,当即想出一个办法,将一条棉被用水浸湿,冒死给梁永生披上了。 迸射的弹头打在湿漉的棉被上全都滑落下来,转眼功夫,梁永生周围竟是堆了一层弹头。 梁永生疼痛骤减,换上一个弹夹,高声喊道:“小鬼子,只要爷爷不死,你们别想上来。” 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鬼子趴在山道上,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步入了两难之境。 古寿久一不停地催促:“打,打,加强火力……” 柳惠一直心系双子峰的安危,等布置好战斗,便把几支队伍交由褚霸指挥,自己带着夏一凡、于蓝夫妇、古月夫妇从北绕出了出来。 当见双子峰陷入激战时,夏一凡道:“鬼子封住了山上五个火力点,只有一个在勉强支撑,如果没有外力支援,双子峰有随时被攻陷的可能。” 柳惠道:“你们五人在这里埋伏,我去解围。” 夏一凡道:“不行,太危险了。” 柳惠道:“危险也得去,双子峰若是被鬼子夺去作为依托,咱们将束手束脚处于下风了。” 于蓝道:“我做事心细,还是我去吧!” 她去得好快,眨眼间已在黑夜里隐没。 古月道:“我去接应。” 柳惠一把拉住她,道:“人去多了反而不好,咱们架设掷弹筒,等山上危机解除,咱们把前面的鬼子往南赶。” 古寿久一怕人家抄后路,在北面布置了一个小队兵力。 于蓝发现难以潜进,想到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于是来了一个大冒险,悄然来到西面。 她在一个土坡下面发现一名被炸死的鬼子,捡起钢盔戴在了自己头上。 她又把上衣换上,夜里若不是细看,鬼子很难辨认出她不是同伴。 古寿久一把攻打双子峰下来的伤兵统一安置在一个山坳里,于蓝经过时被一名卫生兵发见了,心里暗暗打鼓,自己问自己:“怎么办?” 那名卫生兵瞧她从西边走来,还以为是联队派来的,抬手指向东边,道:“古寿阁下在那边。” 于蓝听不懂,手里暗扣了一枚柳叶飞刀,等距离还有二十米的时候,突然出手。 那名卫生兵左胸中刀,仰身栽倒。 于蓝不出手则以,出手便是不留情,拳打掌劈,须臾之间,把四名卫生兵和二十几名伤兵尽数击毙。 她拔出柳叶飞镖,默声道:“你们不死,死的便是我,这就是战争。” 走出山坳不久,见迎面走来几人,心下发虚,转身向北走去。 那几名鬼子是弹药兵,望着于蓝纤悉的背影,心中皆没有起疑。 有一人说道:“他身材窈窕,比我见过的花姑娘都好。” 说着说出了一声暧昧的怪笑。 于蓝不见那几名鬼子追来,暗暗松了一口气,等绕过一个土山,发现地上有根电话线,暗忖:“难道鬼子的指挥部在前面?” 她沿着电话线走了一百多米,突然有人问道:“你是谁?干么来这里?” 别说于蓝听不懂,即便听懂了,也是难于回答。 问话的鬼子趴在土山上,见对方不但不回话,反而一步步的走上来,心中起疑,站起来说道:“不说话我开枪了。” 于蓝弹射出两枚芙蓉金针,分中对方要害,随即一纵身,落在了山头上。 这个山头确实是古寿久一的临时指挥部,他去了前方,留下两名通讯兵看守电话。 另一名通讯兵见有人来犯,就地来了一个乌龙绞柱,凶狠地攻向于蓝的下盘。 于蓝低声道:“还是个练家伙。” 说着右掌吐出了一股阴柔力道。 那名通讯兵确实练过武术,也只不过会个三招两式,当感觉双腿疼痛欲断时,张口欲喊。 于蓝哪能让他发声惊敌,弹出一指,击碎他喉头,可担心他不死,又补上了一掌。 这山头能避过炮击,可见没人会把它放在眼里,而事实上,这个不起眼的小山头,即能洞察双子峰的一切,又能一目了然的看清山下的一草一木。 于蓝伏下身子,很快看清了鬼子机枪所在的位置,暗道:“这地方不错。” 她枪法只在柳惠之下,不到十秒钟便让两挺机枪哑火了。 古寿久一反应非常快,一个闪身躲在石后,喊道:“木下君,东面出现狙击手,你派一个小队去搜寻。” 这是于蓝的聪明之处,她先将东面的两名机枪手和两名弹药手打死,误导鬼子指挥官思维上出现错误。 当见一群鬼子向东而去时,于蓝微微一笑,又打哑了两挺机枪,随后静心观察。 古寿久一见两挺机枪灭火的时间相差不到五秒,暗暗吃惊,心想:“难道来的不是一名狙击手?”    第七十八章 致命反击(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鬼子八挺机枪已去半数,东峰山洞里的队员顿感轻松,马上来到洞口投入了战斗。 山道位处东峰,居高临下,一目了然,上面的队员一经参加战斗,趴在山道上的鬼子顿时受不了,纷纷往回退。 于蓝气定神怡,等进攻的鬼子全部退到山脚下,连续开了八枪,鬼子剩下的四挺机枪全部哑火了。 古寿久一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知狙击手拔掉了火力点,下一个目标便是指挥官了,他怕人家锁定自己,干脆趴在了地上,叫道:“木下君,你亲自带一个小队搜索,务必找出藏在暗中的狙击手。” 木下中队长是个老兵油子,大小战役参加数百起,汗毛从未掉过一根,可见是油滑到家了,他夹在队伍中间,突然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一名士兵弯腰欲扶,木下中队长咧着嘴故意装出痛苦,道:“不要管我,快快搜寻敌方狙击手。” 他等人走远,才慢慢爬起跟在了后面。 梁永生掀掉被子,模模糊糊的看见不少鬼子向东走去,不知要搞什么鬼,喊道:“李泉,把大炮推出来,轰炸东面的鬼子。” 李泉喜欢抬杠,道:“你不是交代,大炮只能轰炸鬼子的火力点吗?” 梁永生气道:“放屁,服从命令。” 李泉撇撇嘴,嘟囔道:“朝令夕改,真让人受不了。” 几发炮弹打出去,虽没有炸死几人,但也阻止了鬼子搜索的步伐。 梁永生只在开战初期动用过大炮,便是有心放鬼子攻山,其意是想大量杀伤敌人,他目的达到了,但也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这让他气恼不已,听炮声停止了,喊道:“没我的命令,不准停止炮击。” 李泉道:“鬼子躲起来了,再开炮,无疑是浪费炮弹。” 梁永生道:“那给我轰炸山下的鬼子。” 古寿久一已经胆寒,又见炮弹落在身边不远处爆炸,差点惊走了魂魄,喊道:“快撤。” 于蓝见鬼子撤过来了,瞥了一眼西边,边跑边想:“梁永生动用两挺重机枪不间断的扫射,这不是浪费子弹吗?” 她没按原路撤回,而是想从北面杀出去,到了一片树木茂密的林中,突觉两股掌风一左一右的袭来,力道又猛又急。 幸亏于蓝武功高绝,间不容发之际,身形生生的倒退了三步,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致命一击。 偷袭的两人掌风相撞之后,同时咦了一声,左边那人说道:“这鬼子身法不错,看来是个硬点子。” 右边那人说道:“反应奇快,确实是个硬点子。” 左边那人道:“合咱俩之力,能不能放倒人家还两说呢!” 右边那人道:“放不倒人家,就让人家给放倒好了。” 左边那人道:“司令妹子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放倒这名鬼子。” 右边那人道:“武功一途,差之毫厘,便有天壤之别。” 于蓝认出左边那人是欣儿尼姑,右边那人是一了和尚,听两人说个没完,摘下钢盔,说道:“你俩不呆在范家庄,来这里干吗?” 欣儿尼姑“呀” 了一声,道:“于施主,原来是你,怎会这身打扮呢?” 于蓝脱掉套在外面的鬼子上衣,道:“我执行任务,穿上鬼子的衣服便于行动。” 欣儿尼姑嘻嘻一笑,道:“和尚爹寂寞难耐,听说这里要打仗,便叫上我来凑凑热闹。” 于蓝知道这爷俩做事情离谱,浅浅一笑,问道:“你俩怎么来到这里的?碰上鬼子没有?” 欣儿姑娘抬手向东一指,手指又向北点了四下,道:“来的路上没有碰上鬼子,可北面每一个土包上都有鬼子,我跟和尚爹偷袭,拿下四个土包,我打死七名鬼子,和尚爹,你打死几个?” 一了和尚道:“十一个。” 于蓝偷偷一笑,抬手指向北边,问道:“这北边还有鬼子吗?” 欣儿尼姑道:“活的没有,死的到有几个。” 于蓝又偷偷一笑,道:“这里危险,你们还是回范家庄吧!” 一了和尚一旋身,拿过一个袋子,说道:“我听范施主的,范施主听柳施主的,既然范施主听柳施主的,柳施主的话我也听,除此之外,别人的话我是不听的。欣儿,跟和尚爹走。” 于蓝见袋子沉甸甸的,拦住他的去路,问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一了和尚道:“铁疙瘩。” 随后补充了一句:“柳施主管铁疙瘩叫手雷。” 于蓝道:“你会用吗?” 一了和尚道:“以前不会,现在会了。” 欣儿趁两人说话的功夫,绕到一株树后扛起一捆三八步枪,道:“和尚爹,你不走我可走了。” 一了和尚单手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然后说道:“请于施主让开。” 于蓝道:“你听柳施主话,我是柳施主的师姐,也是她大表姐,这么算来,你是不是也该听我话?” 一了和尚转不开这个道道,探头伸长了脖子,道:“欣儿,我该听吗?” 欣儿尼姑不答反问:“该听吗?” 一了和尚道:“我若是知道,还会问你?” 欣儿道:“不听吧,司令妹子知道会生气,听吧,她会让咱俩回范家庄。” 忽地一拍手,又道:“和尚爹,你看这让行不?只要于施主不让咱俩回范家庄,她说什么咱俩都听。” 一了和尚道:“欣儿真是我女儿,太聪明了。” 说着张开大嘴,欲要大笑,忽见于蓝弹出一指,指风嗤嗤声响,直奔自己嘴巴袭来,忙把头一偏让开指风,怒道:“干么偷袭?” 于蓝道:“我怕你笑声把鬼子引来。” 一了和尚道:“对呀!我咋这么大意?” 说着堆起笑脸,锤了一下自己的光头。 于蓝道:“我不让你俩回范家庄了,跟我去炸鬼子。” 三人轻功俱佳,悄然来到一座山后。 一了和尚放下袋子,低声道:“上面有四个鬼子,我上去把他们弄死。” 于蓝道:“不费那劲儿,咱们三人一人丢一枚手雷。”    第七十八章 致命反击(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一了和尚掏出三枚手雷,分给于蓝、欣儿尼姑各一枚,剩下那枚拧了一下,然后猛地往脑袋上一磕,只听咣当一声,再见他手臂一扬,把手雷扔了出去。 于蓝瞧得有趣,抿嘴儿一笑,跟欣儿尼姑几乎同时扔出了手雷。 山头很小,手雷爆炸之后,竟将土山掀掉了一尺多,鬼子如何能够活命? 向西每走二三十米便有一座土山,三人背后偷袭,一口气拿下了四个山头。 剩下山头上的鬼子搞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又不知对方藏匿的地点,在小队长水谷的率领下仓皇退走。 柳惠听鬼子机枪哑火,又听山上传来枪炮声,笑道:“大表姐得手了。” 秋风索寒,袁天龙松开满是汗水的拳头,道:“我去接应。” 柳惠道:“不用,大表姐能深入敌人腹地,定然能安然无恙地撤离出来。” 当听见东面传来爆炸声时,心中猛地一跳,道:“你们不要动,我去看看。” 她以为于蓝遇险,将轻功施展到极限,瞬间奔行了百余米,当再次听见爆炸声时,心中画了个魂:“怎么又是三声爆炸?” 飞身纵上一株大树,极目远眺,随即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跳下树来截住跟来的古月,道:“东面山头上埋伏有鬼子,不知被什么人给偷袭了。” 古月道:“还能是什么人,肯定是表姐。” 话音一落,又传来三声爆炸。 柳惠摇头道:“不是大表姐,你听声音,三声爆炸时间间隔不到一秒,说明偷袭之人至少有三人。” 古月心下有些按耐不住,把子弹上膛,说道:“管他什么人,打鬼子就是好人,咱俩去看看,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帮上一把。” 柳惠也有心看看暗中偷袭的是什么人,点头道:“你要注意,不要误伤了来人。” 两人兔起鹘落,距一个山头还有三百余米时,双双停下了脚步。 古月忽道:“鬼子。” 说着抬手一指。 柳惠已经看见了,道:“快跟我回去。” 两人旋风般的跑回,把未去的三人搞楞了。 袁天龙向后看了一眼,不见于蓝踪影,道:“蓝儿会不会让鬼子给缠住了?” 柳惠道:“不会,有群鬼子要从咱们眼前经过,等过来后,咱们狠狠地炸他们一通。” 鬼子小队长没带人向南撤离,而是带人跑向西面。 于蓝追到最后一个山头,笑道:“鬼子自己跑向了鬼门关。” 欣儿尼姑瞧着远去的鬼子本来有些失望,听了这话,问道:“鬼门关在哪?” 于蓝道:“你瞧。” 她话声一落,响起了刺耳的呼啸声。 欣儿目光移向西北,道:“我听过这声音,谁弄出来的?” 于蓝笑道:“我带你去看。” 她有心试试两人的轻功,将轻身功夫施展到五成,看两人跟着不费劲,便又提高了三成。 一了和尚半生沉湎于武术,内外功夫俱佳,已跻身一流高手行列,他跟在于蓝身后,见她身法飘逸,心中暗赞:“不错,不错。” 忽见于蓝增加了速度,忙提高功力。 他本以为自己把功力提升到八成,便能保持原距离,可见距离越拉越远,心中惊异,又把功力提高了一成,才勉力跟上。 欣儿功力跟乃父差了两成,使出吃奶的劲儿,距离还是越拉越远,叫道:“你们慢点跑。” 于蓝听她还能开口说话,心想:“她武功应在师弟、褚霸等人之上。” 脚步一缓,减了两成功力。 欣儿尼姑追上来,换了一口真气,道:“于施主,你武功跟司令妹子比,谁高?” 于蓝道:“你司令妹子的武功无人……” 她话未说完,欣儿尼姑看见了柳惠,喊道:“司令妹子,司令妹子……” 柳惠眼角一瞥,心想:“原来是他俩跟大表姐相遇偷袭了鬼子。” 欣儿尼姑没注意脚下,裤脚刮在树根上,嗤地一声响,裤腿扯开直至膝盖。 她踉跄了几步,丢掉肩扛的那捆步枪,来到柳惠身边,拿过一枚榴弹,道:“我往里放。” 柳惠道:“不是随便放的,你靠后。” 说着抢下她手中的榴弹。 欣儿尼姑不甘心,横移了几步,蹲在夏一凡身边,双手握住他右臂,摇晃了一下,道:“你教我使用这筒子,好不好?” 夏一凡叫道:“撒手。” 欣儿道:“你不教,我就不撒手。” 她对男女的概念很淡,何况心里又喜欢他,说话不免带了几分娇气。 柳惠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扭头看到欣儿左小退露出,她怕师兄看见,忙道:“尼姑姐姐,你过来,我教你。” 当欣儿来到她身边时,道:“你裤腿开了,先找个绳子系上。” 欣儿尼姑道:“你乱操心,我又不冷。” 柳惠道:“女孩子的身子是不能让男人看的。” 欣儿尼姑依稀记得爹也说过这句话,赶忙从衣襟上扯下一条布,蹲身绑裤腿。 西撤的鬼子遭遇轰炸,先是四处躲藏,见人家轰炸不止,起身又向南跑。 南面有一个石岗,不知是谁留下了“抱石岗” 三个苍劲的大字,衫山小队长立在上面,见一群士兵退下来,知道是水谷小队,喊道:“准备接应。” 当见炮弹跟踪而来,想到自己所处位置并不安全,跳下石岗,带人向后撤离。 古寿久一命两名士兵冒着炮火取回电话,拨通之后,道:“大佐阁下,我这里暗中出现对方多名狙击手,北边又现强敌,击败了我两个小队士兵,我请求撤退,请大佐阁下批准。” 森下郎苦着脸,久久才道:“不能撤离,就地构筑防御,若是放过来一名敌人,我让你剖腹谢罪。” 仰首一叹,问道:“大炮抢回来没有?” 作战参谋道:“目前还没有。” 森下郎又问道:“几点了?” 作战参谋正在看表,道:“一点五十分。” 一股飓风袭来,将帐篷刮得呼呼作响,桌子上带罩的油灯忽明忽暗,等飓风过后,帐篷里充满了浓浓的硝烟味道。    第七十八章 致命反击(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通讯参谋掀开帐帘,道:“苍井小姐的电报。”森下郎接过来电文,只见上面写道:“大佐阁下,从内线传来可靠消息,柳惠已跟于肃清合作,她命火风支队在铁石峰一带截击莱芜友军,自己亲率铁石峰、火龙、天鹰三支队伍,欲在双子峰西将您部击溃,慎重,慎重。” 森下郎将电报拍在桌上,怒道:“好狂妄的柳惠。” 相隔了几秒钟,无可奈何的道:“她却有狂妄的资本。” 作战参谋心里十分清楚,仗打到这份上已经败了,若继续坚持,可能会败得更惨,瞧森下郎露出了无助的眼神,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道:“大佐阁下,我建议兵撤伏虎岭,待休整一二天,再寻机与柳惠决战。” 森下郎心有所动,但想到明天下午的会战,坚定地摇了摇头。 通讯参谋素来与作战参谋不睦,讥笑了几声,道:“大佐阁下,您在西面布下重兵,柳惠要想攻破,几率甚小,她是聪明人,不会蛮干,会避重就虚……” 森下郎看他停顿不往下说了,道:“依你之见,柳惠会从北面向我发动总攻?” 通讯参谋道:“我觉得不会,北面是她安排的小股部队,意在牵制,她会从南面发起总攻。” 森下郎听了这话,登时打了个冷战,向作战参谋说道:“赶紧派人向南侦察。” 又打通古寿久一的电话,道:“让木下中队到我这里来集结,你再派一个小队从西边进山,绕到对方侧翼,配合正面发起进攻,三点之前,务必将北面之敌击败。” 古寿久一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过问,把木下中队派走之后,向衫山小队长做了一番交代。 柳惠见一群鬼子向西而去,明白其用意,道:“你们继续在这里牵制,我去西边山里截击鬼子。” 一进到山里,瞧石岗林立,沟谷迂回,顿时皱上了眉头。 她摸不准鬼子从那个山谷而来,干脆翻过一个石岗,向西南奔去。 古寿久一命两个小队向前压,当见有人倒下时,向一名鬼子说道:“给我扫射,不给对方狙击手射击的机会。” 那鬼子说道:“轻机枪射程不够,不会给狙击手造成什么威胁。” 古寿久一认为机枪一响,对方会有所顾忌,沉脸道:“别说废话,让你开枪就开枪。” 那名鬼子选择了一个高地,没开上几枪,头一歪死了。 古寿久一蹲下身子,眨着惊恐的眼睛,喊道:“对方人少,冲过去。” 一名身材粗壮的勤务兵被于蓝给扑捉到赏了一枪,倒下时将古寿久一压在身下。 古寿久一匍匐在地,脸垫在一块石头上,疼得闷哼一声,奋力一拱,将那名勤务兵拱翻,骂道:“不知道保护自己,真是个蠢猪。” 一了和尚枪使用三八大盖,因射程不足,打了四五枪,连鬼子身上的汗毛都没有沾上,但还是显得很兴奋,不时地吵嚷叫唤。 夏一凡放倒了两名鬼子,发现身边躺着一人,香气直冲肺腑,扭头见是欣儿尼姑,抱枪滚出一丈多远。 欣儿尼姑道:“跑什么,我又不会要你命。” 一扑身,又来到夏一凡身边,伸手握住枪身,道:“咱俩换枪。” 夏一凡道:“别闹,好妹妹,求你了。” 欣儿尼姑听他叫自己妹妹,心里无上舒坦,松开手痴痴地望向他。 古寿久一见士兵冲不上去,喊道:“散开队形,匍匐前进。” 石头坚硬,凸凹不平,鬼子爬出六七十米,有人的胳膊让尖利的石头划破了,鲜血流个不止。 有人的膝盖给石头磨烂了,动一下钻心般的疼痛。 即使这样,鬼子没人停止前进,而是在两个小队长的督促下,越爬越快。 于蓝看得大惊,道:“准备用掷弹筒轰炸。” 爆炸声一起,鬼子登时伏地不动了。 欣儿尼姑刚刚学会发射技术,准头很差,不是炸远了,就是炸近了,气的一脚将掷弹筒踹翻,坐在地上生气。 于蓝打光了榴弹,道:“这里地形对咱们不利,撤到后面的岗丘上。” 夏一凡瞧欣儿尼姑坐在地上噘嘴生气,走过去捡起掷弹筒背在肩上,又捡起剩余的榴弹,劝道:“走吧。” 欣儿尼姑忽地展颜一笑,问道:“你叫过我妹妹,那你就是我哥哥,对不对?” 夏一凡本想说不对,但怕她懵懵懂懂的纠缠不清,只得点了点头。 欣儿尼姑猛地站起,道:“那你不能白当哥哥,要背妹妹走。” 夏一凡咋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话,摇头道:“妹妹若是个孩子,当哥哥的应该背着走路,可妹妹不是孩子,只能自己走了。” 欣儿尼姑又噘起小嘴,嘟囔了一句:“我干么长大?都怪和尚爹。” 说着,抬脚很不情愿地跟在了夏一凡身后。 鬼子挨了一通炸,见几条人影向北遁去,没敢追赶,在原地搬石头构筑工事。 一了和尚盘膝坐在丘岗上,等欣儿尼姑上来,道:“你遁入空门,六根应该清净,再动凡心,菩萨要责怪了。” 欣儿尼姑道:“和尚爹尽是乱说,我咋动凡心啦?” 一了和尚道:“你缠着夏施主不是动了凡心?” 欣儿尼姑道:“我没动凡心,可我就喜欢跟……哥哥在一起。” 瞥眼见夏一凡坐在了周四海身边,走过去拽起夏一凡,道:“你跟我来。” 古月等两人走近,抬手封住欣儿腰间穴道,笑道:“师弟,看不出你还是个情种,欣儿让你跟着,你就乖乖的跟着走,不怕惠儿掐你屁股?” 夏一凡心性豁达,可也怕惠儿知道打翻醋坛子,道:“二师姐,你可不许跟师妹乱说。” 把头转向于蓝,道:“大师姐,我去西边山里看看。” 他怕于蓝阻拦,身形一晃,抬脚便跑。 不料他快,于蓝比他更快,夏一凡只跑出数丈,便见于蓝拦在身前。 夏一凡纵下岗丘,想从下面避开于蓝,直奔了十几步,于蓝追上,道:“不许去,你若出现点差池,我就活不下去了。” 夏一凡道:“小尼姑不拘小节,我若不走还得缠下去,进到山里,只要我小心行事,不会发生事情的。”    第七十八章 致命反击(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对欣儿尼姑的行事作风也是头疼,让开身子,道:“进到山里尽快与惠儿汇合,若发现鬼子,切切不可蛮干。” 夏一凡点点头,来到山里沿一条峡谷向南走,约莫走了袋烟功夫,一块巨大山石挡住了去路。 他正要攀上去,忽传来说话声,心内一惊:“日本话,是鬼子。” 向右走了三十多米,攀上一个山岗,发现是个危崖,正要下去,看见南面不远的山头上爬上来三人,盯了一会儿,便见一人下去,留下了两人。 开始,夏一凡眼力受到限制,等适应了之后,看清两名鬼子背向自己架起了一挺歪把子机枪,当即暗道:“不好,他们发现惠儿了,惠儿若是过来,有性命之危。” 他不顾身处险地,拔出两支驳壳枪,两枪将两名鬼子掀下山头。 衫山小队长听到枪响,带人从东面绕过巨石,四处瞧了瞧,道:“隐蔽,人在西面石岗上。” 夏一凡见自己不能脱身了,眼珠儿一转,已打定了主意:“眼下只有跟他们拖延时间,拖到惠儿过来,那我便脱险了。” 崖边有块大石,能容人蹲身,他弯腰走过去,望着黑乎乎深不见底的山涧,心想:“我退路已绝,惠儿要是不来,自己万一抵挡不住鬼子的进攻,只好跳下山涧求得一线生机了。” 盘算至此,将狙击枪压上子弹放在身子右边,又把两支驳壳枪拿在手里掰开了机头。 衫山小队长不确定上面地形,但发现对方只有一人,心中便有了底,左手向侧一点,道:“这面的士兵负责封锁。” 右手向侧一挥,道:“你们发起进攻。” 夏一凡听见脚步声,慢慢的抬高身子,脑袋刚刚露出石块,枪声骤响,子弹嗖嗖从头顶掠过,有几颗子弹打在石头上爆出啪啪的响声,惊出了一头冷汗,缩回身子暗叫:“好险。” 石岗不高,鬼子距离又近,不到二分钟,有两个鬼子便攀了上来,未见人影,同时说道:“人呢?” 夏一凡不容多想,身子一斜,从左面窜出,不等身子稳定,啪啪两枪,子弹打在鬼子的肚子上。 肚子不是致命之处,两名鬼子中弹后,手捂着肚子滚下了石岗。 夏一凡身子落地,半边身子悬空,左手赶忙丢掉驳壳枪,五指扣住了一块凸石。 不想凸石禁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大力,咔嚓一声,齐根而断。 幸亏夏一凡有很好的武功根基,猛地一翻身,让双脚悬空,十指抓地慢慢滑落,等滑落到悬崖边沿上稳住了身形。 其实这过程极短,险到了极点,若换成常人非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不可。 夏一凡两膀一叫力欲翻上崖头,忽觉一物从头顶飞过,鼻端嗅到了火药味,暗惊:“手雷。” 随即又见几枚手雷飞过,相隔片刻,下方传来了隆隆爆炸声。 有两枚手雷落在石头上爆炸,近在咫尺,震得夏一凡耳鼓作响,脑袋一片空明。 鬼子又投了十几枚手雷,大部分落在崖上爆炸,只见飞舞的弹片刺破空气,发出嗤嗤的响声。 夏一凡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等了十几秒不见有爆炸声响起,翻上崖头,才知驳壳枪已被炸飞,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拿起狙击枪,躺在石块右边,等待鬼子上来察看情况。 衫山小队长满以为对方会被威力巨大的手雷肢解成碎块,可见一名士兵稍一露头便滚落下来,开始还以为是滑落,当见第二名士兵也滚落下来时,想不通对方是如何躲避轰炸的,把冲锋的士兵叫回来,向一名掷弹手说道:“给我炸。” 表情狰狞,骇人之极。 夏一凡不见鬼子上来,预料到鬼子还会扔手雷,把枪放回原处,又把自己吊到了悬崖边上。 当耳边传来啸声时,心下甚惊,不知自己能否躲过这一轮轰炸。 第一枚榴弹落在了山涧里爆炸,掷弹手马上校准,第二枚、第三枚……连续落在石头上爆炸。 榴弹的爆炸威力相当于三枚手雷,连续爆炸,只震得夏一凡双臂发麻,难以控制身体的重量。 他不想让自己掉下去,猛提一口真气,把功力用到了十成,情形才稍好些。 第七枚榴弹爆炸后,大石碎裂,一块百斤重的石头贴着夏一凡左肩坠落山涧,要是再偏向他两厘米,他会像十五年前一样失去了命运的主宰。 但有块碗口大的石块落在夏一凡的右手指背上,痛得他哼叫一声,心道:“惠儿,我要死了。” 此刻,他心里清楚,只要再落下一枚榴弹,自己绝难幸免。 他等不来爆炸声却等来了枪声,心想鬼子发起进攻了,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人在这个时候,判断力往往出现偏差,因为枪声来自北面,而且出自驳壳枪,换做平时,夏一凡绝不会判断失误。 于蓝简直疯了,打光了狙击枪的子弹,把枪向旁边一扔,道:“还我师弟命来。” 一对驳壳枪拿在手中,平伸双臂,含着眼泪,边走边射。 顷刻功夫,包括衫山小队长在内的二十几名鬼子,全部命丧其枪下。 她把枪丢在地上,泪水流出盈眶,道:“师弟,我来晚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进山啊!” 听见呻吟声,走过去瞅见两名奄奄一息的鬼子,跳过去一脚踩住一人的脖子,咬着银牙,双脚一拧,生生拧断了鬼子脖子。 于蓝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能让她心性大变,当世也就几个人,其中就有夏一凡。 原来,于蓝自打夏一凡离开,心神便开始不宁,可想到师弟经历无数大小阵仗,平时做事也算沉稳,于是打消了前去找他的念头。 她收敛心神,把精力放在南边,见鬼子不过来了,向袁天龙说道:“我去看看师弟,这几个人交给你了。” 欣儿尼姑已被解开了穴道,说道:“我也去找哥哥。” 于蓝道:“你找哥哥重要,还是哥哥的生命重要?” 欣儿尼姑推她一把,道:“那你快把哥哥给我找回来。” 于蓝进到山里便听见两声枪响,暗道:“不好,师弟暴露目标了。” 山中峡谷太多,绕来绕去,急得她满头大汗,等赶到时觉得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第七十八章 致命反击(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把头转向石岗,凄厉地叫了一声:“师弟啊!” 平时她两条腿奔起来快如闪电,而此刻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夏一凡一听见喊声,心头狂喜,翻上崖头,叫道:“大师姐,大师姐……” 于蓝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怯生生的问道:“师弟,你活着吗?” 夏一凡道:“是啊!我走到鬼门关门前,让大师姐硬生生地给拉了回来。” 一个向前跑,一个从崖头上往下跳,等面对面的那一刻,全然不顾男女之嫌,抱在了一起。 良久,于蓝推开夏一凡,伸手捏住他脸蛋,道:“吓死我了。” 夏一凡嘻嘻一笑,道:“你不来,我死定了。” 于蓝松开手,含泪道:“你还笑,我魂儿差点都让你给吓飞了。” 夏一凡瞧她泪眼涟涟,心中歉意颇深,道:“我一时性急,没想到给鬼子困在上面了。” 于蓝知他自尊心极强,不好责备什么,问道:“你是怎么脱困的?” 听完讲述,又捏了他脸蛋一把,道:“臭小子,命真大,走吧,跟我去找惠儿。” 两人找回枪,又带上一挺歪把子和一具掷弹筒向南走去。 柳惠距夏一凡遇险的地方只不过里许,听见北面传来枪声,心中画个问号:“怎回事?” 不久又传来枪声,心想:“前面的枪声出自驳壳枪,后面出自三八大盖,难道是师兄进山来找自己遭遇了鬼子?” 她有心支援却脱不了身,因为有一伙鬼子藏在暗处,自己只要一动就会遭来致命的打击。 原来柳惠进山发现鬼子后,忽发童心,与鬼子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悄悄绕到鬼子身后,用掌力震死落在后面的鬼子,再解开绑腿给吊在树上。 不到十分钟,已有六名鬼子当了吊死鬼。 柳惠见鬼子没有发现减员,童心愈发,弄死了第七名鬼子,吊起后布上了绊雷,自己躲在暗处,粗着嗓门说道:“还我命来。” 她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阴沉恐怖,可天生的清婉嗓音难于改变,即使这样,在黑沉沉的山里,突然发声,让人听了也是毛孔悚然。 鬼子一阵哗然,回头望见吊在树上的同伴,惊惧更甚,其中有两名鬼子竟吓得坐在了地上。 衫山小队长还算冷静,喝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柳惠从一个山头跃到另一个山头上,嘴里嚷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衫山小队长目力极好,发现乔装女鬼身背一支长枪,道:“狙击手,隐蔽。” 他出手极快,卧倒的瞬间,完成了拔枪、掰开机头、扣动扳机等一系列动作。 柳惠差点中枪,翻下山头,左拐右拐,进入了另一个峡谷里。 衫山小队长命人冲向山头,得知狙击手跑了,来到那名吊在树上的士兵近前,双目环顾,发现绊雷后,道:“八嘎,小小的狙击手竟敢跟我这个把戏。” 他拆掉绊雷,又解下士兵的尸体,清点人数发现还缺六名士兵,气血上涌,把人分成两拨,自己带一拨在峡谷里环绕,欲找狙击手出气,不想自己和所带的士兵全部死在了于蓝手里。 柳惠轻敌之心仍是未泯,故意暴露身形,想把鬼子绕晕了,一举杀之。 哪想到鬼子很油滑,不轻易开枪,跟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柳惠对地形也是陌生的,当发现走进一个死谷时肠子差一点悔青了,躲在一株树后,瞧着三面光滑的峭壁,想着脱身的办法。 便在这时,北边响声响起,不久又传来爆炸声,让她如何不心急? 在柳惠心里,夏一凡的命比她重要十倍,失去夏一凡,她将了无生趣。 当听见于蓝那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一抖,眼泪流了出来,默默地道:“师兄啊,你咋进山了呀!” 她决定从右边峭壁上强行攀上去,行动之前,一杆狙击枪爆射了二十多枪,每一枪都打在谷口石壁上,火花乱爆,用来恐吓鬼子。 这恐吓只是暂时的,一名鬼子见被困之人不再开枪了,探头一望,叫道:“那花姑娘要从石壁爬上去。” 领头的鬼子喊道:“开枪,万万不能让她跑掉。” 柳惠听见喊声,知道自己计划失败了,立马跳了下来,又藏在那株大树的后面。 鬼子开枪了,子弹嗖嗖地从大树两旁掠过,打在后面的石壁上,噼里啪啦,彷如炸开的爆竹,喧闹异常。 柳惠施展壁虎功爬上大树,右手勾住树杈,左手连续开了三枪。 三名鬼子倒在血泊里,其他鬼子赶忙躲了起来。 柳惠滑下大树,准备强行冲出去,忽听谷口传来爆炸声,探头相望的功夫,又传来歪把子机枪的响声,颓然一坐,自语道:“你们早点来该多好啊!” 说着泪水如泉涌般流出。 夏一凡扫倒最后两名鬼子,冲进峡谷,喊道:“惠儿、惠儿……” 柳惠“啊” 了一声,立马爬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抱住夏一凡,不顾一旁的于蓝,忘情地亲吻夏一凡的脸蛋。 于蓝笑眼盈盈,瞧着一对劫后余生的小情侣,心里产生了莫大安慰。 夏一凡还算清醒,道:“惠儿,大师姐在呢!” 柳惠为之一惊,松开手退后了两步,问道:“我……还以为……” 夏一凡道:“大师姐救了我。” 柳惠身子一转,跪向于蓝,道:“谢谢你,大表姐。” 于蓝扶起她,道:“你我姐妹做什么需要谢嘛?再说,早先时候,若不是你跟师弟出手救出天龙,我早当寡妇了。” 她不解柳惠为什么会被鬼子困在死谷,问清了之后,道:“臭丫头,你不玩火,师弟怎会陷入危机,这是给你一个教训。” 柳惠拿过她手打了自己脸蛋一下,笑道:“不敢啦,惠儿不敢啦!” 于蓝笑道:“调皮,咱们回吧!” 欣儿尼姑想不通兄妹之情跟男女私情有什么区别,等三人回来,向夏一凡叫了一声哥哥后,缠问柳惠。 她称呼夏一凡为哥哥,本就让柳惠惊异,又问起这个情那个情的,柳惠更是惊异,冷冷的道:“难道你想还俗嫁人吗?”    第七十八章 致命反击(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一了和尚抢着说道:“欣儿不会还俗,更不会嫁人。” 想起亡妻,又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只有跳出三界五行外,皈依佛门,伴守青灯古佛,才不受情之所累。阿弥陀佛。” 一伸手点了欣儿穴道,将她扛在肩上,舞动僧袖,向东如飞而去。 柳惠向夏一凡哼了一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又放回去,道:“再等一个小时,褚大哥就要发起进攻了。” 古月道:“那我睡一会儿。” 头一歪倒在了周四海怀里。 于蓝望着西峰喷射的火舌,道:“两挺机枪换班的扫射,哪得浪费多少子弹啊?这个梁永生,难道是怕鬼子从西面发起进攻,给自己壮胆吗?” 柳惠笑道:“鬼子特别倚重大炮,可一直不见大炮发威,你没想想为什么?” 于蓝马上想到了,道:“原来这样,原来这样……” 重复了几句,话头一转,道:“这个梁永生挺有意思。” 柳惠道:“是挺有意思的,我……” 话未说完,一个念头从脑中闪出,捂着嘴儿笑了起来。 于蓝给笑愣了,道:“笑什么?莫名其妙。” 柳惠凑头过去,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后,又掩嘴而笑。 于蓝低声笑道:“乱点鸳鸯谱,这行吗?” 柳惠道:“行,肯定行。” 夏一凡离两人很近,听了个十之八九,道:“惠儿,你给尼姑介绍对象,太离谱了。” 柳惠噘起小嘴,道:“还不是怪你,太让人操心了。” 夏一凡道:“怪我什么?那个女子多看我几眼,多说几句话,你就琢磨着给找婆家,姑娘还好说,如果换成媳妇,你也这样吗?” 柳惠扑过去,一双粉拳如鼓点般落在了夏一凡的背上。 于蓝抿嘴儿一笑,挪动身子,靠在袁天龙背上眯上了眼睛。 古寿久一集结了剩余的所有兵力,只要衫山小队从侧翼发起进攻,便率队从正面发起冲锋,一举击溃对方。 他左盼右盼也没有盼来,想起山里传来的几起枪炮声,心头一暗,拨通森下郎的电话,道:“大佐阁下,衫山小队进西山一个多小时了,不见发起进攻,又没人回来报告情况,可能被人家给歼灭了。” 森下郎道:“布置好防线,防止北面和山里的敌人向你部发起进攻。” 作战参谋走进来,道:“向南派出侦察的士兵全部回来了,未发现丝毫敌踪。” 森下郎心力交瘁,已失去了主张,道:“眼下怎办?” 作战参谋道:“放弃南面防守,把木下中队调过来会同平谷川大队、运输队抢回大炮,然后撤到伏虎岭修整。” 森下郎担心后撤被上方责怪,道:“还是奔赴万丈崖吧,如果时间不够,配合莱芜友邻部队拿下铁石峰后,再作下一步安排。” 作战参谋不好相劝,走出帐篷去安排。 平谷川虽然增加了一支生力军,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向木下中队长说道:“人家火力封锁,我们人数再多也是无用。” 木下中队长眼珠一转想到一条计策,道:“让士兵携带石头匍匐前进,进入敌方火力圈,堆砌石墙,便可接近大炮。” 平谷川心头一亮,道:“这办法好,你去安排。” 鬼子冒着伤亡,很快接近了炮阵。 梁永生在洞外透气,听见机枪手惊呼,走进来得知情况后,道:“打,狠狠打,咱们决不能前功尽弃。” 机枪打了七八个小时,虽也有歇息,但也扛不住这样照,一挺机枪打废了,一挺机枪打红了枪管。 等换上机枪,鬼子已进入炮阵,并堆起了半米多高的石墙。 梁永生道:“不能让大炮打响,更不能让鬼子把大炮拖走。” 两名机枪手口中吼着,摆动双臂,打得鬼子根本直不起腰。 平谷川躲在远处,扯着喉咙喊道:“把大炮抬回来,快把大炮抬回来……” 当见八九名士兵抬着一门大炮往回跑时,发疯似地叫道:“皇国兴废,在此一举,诸君奋励努力。” 这是日本海军在1905年日俄战争时期,马海战役处于极为不利的情况下,日本联合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向全舰队喊出了这句口号,并升起了表示“进攻” 的Z字旗。 结果这一战日军转危为安,大获全胜,俄国舰队几乎被全部歼灭。 可是,抬炮的鬼子还没跑上几步,一梭子子弹扫过来,登时死伤五六人。 平谷川嘶哑着嗓子继续喊道:“皇国兴废,在此一举,诸君奋励努力!……” 鬼子前赴后继,把一门门大炮抬离了炮阵。 梁永生抢过一挺机枪,吼道:“王八羔子,把大炮给爷爷留下。” 他左扫一下,右扫一下,扫到了一片又一片鬼子。 然而,鬼子舍生忘死,倒下一群,另一群扑上来,抬着大炮便跑。 梁永生明知大势已去,心却不甘,向另一名机枪手叫道:“葛天,别停,打,打……” 平谷川等一门大炮抬到身前,眼含着泪花,伸出左手抚摸着炮筒、炮身……看样子好像在抚摸一个丢失已久刚刚找回来的孩子。 突然,东边传来隆隆炮声,好似闷雷一般压过来,双脚随着抖动的大地一颤,道:“不好,柳惠发起总攻了。” 这炮声来的太过突然,刚才还奋不顾身往回抢夺大炮的鬼子,这会儿人人大惊失措,呆愣的功夫,不少人挨了子弹。 梁永生闻听炮声彷如打了鸡血般兴奋,叫道:“柳司令打过来了,柳司令……” 他把机枪还给机枪手,在洞中边穿梭边喊:“准备跟我下山。” 队员全都兴奋了,带着武器纷纷的跑出了山洞。 古月醒了,瞧柳惠立在岗丘上不动,道:“惠儿,咱们冲啊!” 柳惠道:“不急,等鬼子完全慌乱的,那时再冲,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森下郎冲出账外,望着西边映红的半边天,脸如死灰,道:“柳惠的火力是我的数倍,伊达大队怕是顶不住。” 作战参谋道:“让伊达大队撤吧!如果不撤,用不了半个小时,伊达大队就毁了。” 瞧森下郎犹豫,道:“大佐阁下,请下命令吧!” 森下郎点头道:“同时通知古寿大队、平谷大队向南撤离。” 一句话说完,独自向南走去。    第七十九章 凭险固守(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伊达少佐把机枪中队和一个步兵中队布置在一道长约七百米的丘岗上,炮兵小队布置在古道北侧的一个石岗下面,位置稍后,炮阵南面是大队部和两个步兵中队组成的预备队,后面的古道上拥挤着后勤中队的车辆、骡马。 尖嘴猴从北面翻山越岭,把鬼子的布置摸得清清楚楚,炮声一起,鬼子两门大炮顿时陷入瘫痪状态,丘岗上硝烟滚滚,鬼子的尸首不时地被掀到半空。 伊达少佐是个谨慎之人,布置好阵地后,每隔半小时派侦察兵沿古道向西侦察一次,均未发现敌情,便以为今晚的战事与自己无关了,过了凌晨三点,困倦袭来,索性躺在帐篷里蒙头大睡。 爆炸声将他惊醒,冲出账外瞧炮火来至于西南方向,摇头顿足不已。 这是柳惠的瞒天过海之计,她避开正面,避开古道,让褚霸屯兵南面的荒山里,只等时辰一到,打鬼子个措手不及。 伊达少佐将石井中队长叫到身前,道:敌人……” 话只说了个开头,一名参谋跑来说道:“大佐阁下让我们马上撤离,撤往伏虎岭。 ” 伊达少佐道:“现在撤离,我将失去所有的重机枪,等……” 参谋道:“来电话的是联队部作战参谋,他说撤慢了,我们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 伊达少佐不得已下达了撤退命令。 褚霸没料到鬼子这么快就撤了,喊道:“薛老弟,你带天鹰支队清理鬼子的炮阵,郭老弟,鬼子的运输队交给你了,张豹,炮火拦截,其他人跟我冲,杀啊! ” 二三千的呐喊,声音掩盖了炮声,传出数里之遥。 尖嘴猴速度最快,第一个翻上丘岗,看见一名大腿被炸断的鬼子靠在树上双手握着手雷,左手尖刀脱手,但见寒光一闪,贯进鬼子的咽喉。 他正要跳下去收回尖刀,发现一名鬼子爬向机枪,侧身一扑,身子压在鬼子的背上,右手尖刀向下一抹,隔断了鬼子的喉管。 寇平阳紧跟在巴矮子身后,登上丘岗一口气刺死三名鬼子伤兵,当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时,转头见巴矮子跟一名鬼子扭打在一起,叫道:“小鬼子,竟敢打我男人。 ” 那名鬼子身负重伤,心知搏斗不是人家对手,用双臂箍住对方腰身,在丘岗上翻翻滚滚,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寇平阳怕刺伤巴矮子,丢掉手中枪,扑上去参与扭打。 女人打架惯用撕、挠、抓、咬等招数,寇平阳更是个中高手,瞅准机会一口咬住鬼子的左耳,右手五指还扣在鬼子的眼眶上。 鬼子痛的松开双手,一手去抓寇平阳的头发,一手去抓寇平阳的右手。 巴矮子一脱离束缚,双手卡住鬼子的脖子,道:“平阳,你起来,看我掐死他。 ” 寇平阳竟将鬼子的耳朵咬掉一半,起身呸地一口吐将出来。 她等巴矮子站起,柔声问道:“受伤没? ” 她平时对巴矮子不是瞪眼睛,就是撸着脸,从没给过他笑模样,这时柔声的问候,令巴矮子一时还不能适应,只见他呆了一呆,又嘿嘿傻笑了几声,道:“没有。 ” 寇平阳过去打心眼里看不上他,给他规定打死鬼子数目,也是想拖延时间不跟他成婚,可经过方才的一番搏斗,关心之情油然而生,伸手帮他拍掉衣服上的尘土,道:“你优势在枪上,不在格斗上,要扬长避短,不要跟鬼子硬碰硬的打。 ” 巴矮子长了一张巧嘴,每次跟王虎斗嘴斗稳占上风,而此时只知道咧嘴傻笑。 寇平阳想起方才自己说的那句话:“小鬼子,竟敢打我男人。 ” 脸上一热,道:“矮子哥,你不用打死一百个鬼子了,只要你真心……” 巴矮子脑子嗡地一下,没听清她下话说什么,急道:“平阳,你不要变卦,如果你嫌少,还可以增加五十,不,增加一百,好不好? ” 寇平阳瞧他一脸的急相,本想向他表露心声,可见王虎奔了过来,便想两人独处时再说,于是笑道:“一百也少,五百吧! ” 一转身,寻找自己的小队去了。 褚霸右脚踏着一名鬼子尸首,抬眼望向东南,见炮火拦不住溃退的鬼子,高声喊道:“一中队留下打扫战场,二三四中队统一归百惠指挥,向东接应司令妹子,其它中队跟我去追击鬼子。 ” 林百惠率人翻上沙梁,瞧下方不远处正在发生激烈交战,不等她下命令,队员便开火了。 木下中队长留下掩护大队撤离,既要应付北面强有力的攻击,又要应对从东北方向杀来的一支生力军,这时见西面又洒来如雨点般密集的子弹,转头一望,叫道:“机枪手,先封锁西边。 ” 林百惠三个中队的火力是何等强势? 何况距离不足百米,鬼子的左翼又完全裸露,在木下中队长叫嚷的功夫,鬼子的机枪全被打哑火了。 丛映玉心里憋着一股火全部撒给了鬼子,她单膝跪在沙梁上,咬着嘴唇,一口气打死了四名鬼子。 廖明怕她有失,道:“不要暴露上身。 ” 丛映玉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儿把子弹射向鬼子。 廖明大声说道:“我怎办,你才能搭理我? ” 这话引来了两边队员的目光,丛映玉更是生气,也大声说道:“你除非跪着向蓝姐、惠妹认错,除此之外,别想我搭理你。 ” 廖明道:“我没错,休想。 ” 丛映玉提抢走下沙梁,一个人向北面山里走去。 林百惠瞧廖明呆若木鸡的样子,道:“廖明,你不想映玉妹子出事,就一步不离的跟着她。 ” 廖明滑下沙梁,望着丛映玉单薄的身影,一步步的跟了下去。 木下中队长受命阻击半个小时,时间尚未过半,人员已去三分之二,如果再坚持下去,估摸用不了五分钟,包括自己在内全部得撂在这里,于是,他果断地下达了撤退命令。 然而,人肉之躯如何能穿过密不透风的子弹? 鬼子一个个倒下了,死尸堆满了荒丘草地,血也把这片土地染红了。 最后,带气的只剩木下中队长一人,他躺着装死,双手各扣一枚手雷欲拉几个垫背的。    第七十九章 凭险固守(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成可言带人欲冲,林百惠喊道:“大家不要动,二中队一小队……” 话未说完,几个中队长带人冲下了沙梁。 林百惠赶忙喝道:“站住。” 二三四中队的队员是老班底,全是土匪出身,身体彪悍,性情粗犷,脚下一发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敌。 林百惠气不得、恼不得,一个鱼跃,落在队员前面冲在了最前头。 百余米的距离,晃眼的功夫就到了,可谁也没有想到危机要降临了。 木下中队长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暗暗发出几声狞笑,心道:“再近点,再近点,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林百惠左手持枪,右手持刀,叫道:“大家放慢脚步,不要被伤兵咬上一口。” 一斜眼,发现一个鬼子军官头朝下躺在血泊里,双肩似乎耸动了一下,本欲补上一枪。 可是,木下中队长不等她枪响,猛然窜出,双手手雷一磕,张着双臂扑向了一群队员。 林百惠战刀挥动,其势如风,只见她一撩一砍,砍断的手臂不等落地,抬脚一扫,飞出二十多米远。 她身子一转,待被刀撩起来的断臂落下,抬脚一踢,断臂像是长了眼睛,落在那条断臂之上。 轰! 两枚手雷同时爆炸,卷起了一股黑烟,等弹片落尽,成可言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冲到林百惠身前,问道:“伤到没有?” 见她摇头,霍地跪下,道:“救命之恩,成可言永生不忘。” 他一跪下,附近的队员纷纷下跪,甚至有人磕头不止。 林百惠让人起来,淡声道:“没出事就好,不然百惠百身莫赎。” 成可言道:“怪我,我不听指挥,差点筹成大错,你……打我骂我吧!” 林百惠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时,只听躺在地上的木下中队长向林百惠问道:“你是日本人?” 有几名队员恨极了他,不等林百惠回话,一顿乱刺,送他上了西天。 林百惠面无表情,即看不出痛惜也看不出喜悦,听见破空之声,回身见一条人影如箭一般奔来,迎上几步,道:“司令妹子,百惠奉命来这里与你汇合。” 柳惠止住身形,左右张望了几眼,问道:“有伤亡吗?” 林百惠笑道:“没有,没有。” 柳惠松了一口气,又问道:“西面的鬼子逃走了?” 林百惠道:“应该说是溃败,褚大队长带人已经追了下去。” 柳惠道:“走,咱们去凑凑热闹。” 伊达少佐跃过沙梁,又向前奔了二三里,看见联队作战参谋骑马立在高处,跑过去问道:“大佐阁下在哪里?” 作战参谋道:“大佐阁下撤走了,这里地势高,你命一个中队在这里断后。” 一提马缰,坐骑四蹄翻飞,远远地去了。 伊达少佐抬手向空中开了三枪,止住溃逃的士兵,喊道:“铃木君,石井君,联队让留下一个中队在这里断后,可我知道留下的中队九死一生,我不好抉择,但为森下联队存亡而死,活着的士兵会永远铭记他们的恩德,你们自己选择吧!” 铃木中队长脑子一热,扯着嗓子喊道:“铃木中队愿意留下。” 伊达少佐道:“好样的,铃木中队是帝国军人的骄傲,石井中队,把弹药全部留下。” 他临走前,拥抱了铃木中队长,又拥抱了几名士兵,并带着哭腔反复说着“保重” 两个字。 褚霸指挥着队伍如潮水般冲来。 别看巴矮子腿短,但跑的不慢,一直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发现掉队的鬼子就是一枪。 他弹无虚发,开了八枪,打死了八名掉队的鬼子。 寇平阳怕他遭遇冷枪,又不好叫住他,心中焦虑不安。 王虎冲到巴矮子身边,道:“三寸丁,你今晚可够卖力的,是不是凑数啊!” 巴矮子一双目光左右来回的扫视,口中说道:“格老子,你不许出手,不然这辈子我就入不了洞房啦。” 王虎道:“你上次跟我说用不了……” 巴矮子道:“又增加了。” 王虎问道:“增加多少?” 巴矮子答道:“五百。” 王虎先是“啊” 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一辈子都杀不完,她分明是有意刁难,你不行来个霸王硬上弓,看她怎地?女人啊!你一旦得到了……” 巴矮子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 抬枪又把一名掉队的鬼子给打死了。 黎明前的一刻,星辰突然隐没,眼前一片漆黑。 褚霸让人打起火把,继续追敌。 寇平阳心系巴矮子安危,急跑几步,来到巴矮子身后,低声道:“视线受阻,你不要走得过急。” 巴矮子道:“无妨,无妨。” 寇平阳忽地心念一转,叫道:“褚大队长,我们点着火把在明,鬼子若隐在暗处打我们伏击,那我们损失可不小,不如让掷弹手开路,可以避免无谓的伤亡。” 褚霸笑道:“好一个投石问路。” 五名掷弹手一字排开,相隔十米,每向前走五十步发射一枚榴弹,第六次发射时发现了敌情。 褚霸喊道:“张豹、才俊杰,把大炮全部架起来,轰炸前面的高岗。” 铃木中队长善于打恶仗,他中队在撤离时损失三十几名士兵,把剩下的一百五十多名士兵打乱编制,每三十人一组,总共分成五组。 在他想来,只要每组能坚持五六分钟,那么打到最后,就给主力赢得了半个小时安全撤离的时间。 他抱着必死之心,虽看见远处竖起了一排大炮,但心里没有一丝的惧怕,喊道:“炮火过后,第一组进入前沿阵地。” 他所谓的前沿阵地,没有壕沟,也没有树木、石头遮挡,而是平地拔起的高岗。 张豹是个鬼机灵,炮火起处不见有掀翻的鬼子,喊道:“炮火向前延伸八十米。” 这一喊叫敲响了丧钟,伏在凹地里的鬼子见炮弹像犁地一样向自己接近,起身就跑。 铃木中队长喝道:“统统地站住。” 没人理会他,全都亡命的往南跑。 轰……铃木中队长坐了一把土飞机,等落下来时,胸腹被炸出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往出冒血。 跑得快的鬼子有幸脱离了炮火,但不敢停脚,喘着粗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继续狂奔。 跑得慢的鬼子全部陷入炮火当中,即使没死也是受伤倒地不起。    第七十九章 凭险固守(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炮火停时,恰好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褚霸喊道:“卢富贵,带五中队冲。” 柳惠飞身赶到,道:“不用冲了,收兵。” 褚霸瞪起了眼睛,道:“为何收兵?” 柳惠道:“我刚刚接到信息,莱芜出动二个大队鬼子,昨晚驻扎在颜家集,今天开往万丈崖,火风支队人手不足,怕难以阻住人家去路,你带人足不歇停,尽快赶往铁石峰。” 叫过李子谦,道:“你带特种小队打扫这里的战场,然后回双子峰等待许队长。” 身形一转,向来路奔去。 森下郎逃到伏虎岭天已大亮,勒住马缰,扭头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又回头望了望稀稀俩俩跟上来的士兵,心中一阵难过,向作战参谋说道:“在这里集结队伍,看看还剩多少人。” 一个小时后,作战参谋颓然走回,道:“大佐阁下,还剩六百三十七人,辎重全失,留下断后的石井中队不见有人回来,铃木中队有六十九名士兵生还。” 森下郎脸部抽搐一下,道:“休整也没能力再战,回泗水城吧!我要向松岗少将请罪。” 用手轻轻一拍马臀,枣红马无精打采地迈开了四蹄。 柳惠来到双子峰山下,将火龙支队、天鹰支队打发走后,听古月传来怒吼声,抬眼望去,只见丛映玉口中塞布,双手双脚被捆绑着躺在地上,而廖明站在一旁手捂着脸颊跟古月怒视,急忙奔过去,问道:“廖明,你为什么这样做?” 廖明松开手,右边脸颊肿得高高的,显然被打得不轻,他解开丛映玉被捆绑的双手、双脚,道:“玉儿不想活了,我……劝不听,才把她制住。” 柳惠把丛映玉搂在怀里,向夏一凡说道:“你带大姐夫、二姐夫、廖明哥骑马去榆树岭歇息,在我没到之前,你们尽可以蒙头睡觉。” 她让梁永生牵来三匹马,向于蓝、古月说道:“咱们去仙人谷。” 一飘身,带着丛映玉落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如飞而去。 丛映玉伏在马背上双目红肿,心中有说不出的寂寞凄凉。 昨晚,想起自己变节失shen,而托付之人不给自己留一点脸面,胡乱斥责,这日子过下去还有什么滋味? 走进山里,瞧前面有个山涧,她想:“虹儿有干爹干娘照顾,我不如跳涧去向士章请罪,让他原谅,跟他在阴间逍遥快活吧!” 走到崖边被廖明拉回,想咬舌自尽又被廖明把嘴给堵住了。 柳惠瞧丛映玉肩头耸动,道:“玉姐姐,想哭就大声的哭,这里没人听见。” 丛映玉摇摇头,仍是暗自神伤。 坐骑一路狂奔,盏茶功夫便到了仙人谷的东山头,柳惠将马匹拴好,背着丛映玉攀下谷底,待来到颜波池,等于蓝、古月上来,道:“泡上一澡,除掉硝烟的味道,还我女儿家香香玉体。” 四女不虑有人偷窥,除掉衣服,钻进了水里。 连续两天两夜,柳惠、于蓝、古月一眼没合,被温泉水一泡,困倦袭来,皆都睡着了。 丛映玉从柳惠身上习得呼吸吐纳之法,本想打坐一会儿,因心情郁结烦闷,久久不能入定,瞅瞅眼前三女,心下一阵惆怅,寻思:“惠妹和凡弟的感情可以说惊天地、泣鬼神,蓝姐和天龙姐夫两人恩爱有加,感情笃深,月妹和四海打情骂俏,从不避人,就如一对长不大的小儿女。他们三对令人羡煞,只有自己命运多舛,士章疼爱自己有加,可惜命短,廖明出现了,本以为会对自己好,可尚未成婚竟当众对自己大声斥责。未成亲既能这样,成亲之后还不是因一点小事对自己非打即骂?” 周遭景色虽美,可她心中却装满了无尽凄苦。 于蓝听见浊重的呼吸声,睁开眼睛游到丛映玉身边,轻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啦,廖明不见了哥哥,说几句难听的话也在情理当中,你若计较就不对了。” 丛映玉道:“我……没计较。” 于蓝让她后背靠着自己,道:“当姐姐不是说你,你都当娘了,还寻死寻活的,想想多不应该呀!” 丛映玉脸上一红,道:“我……不想活了。” 头倚在于蓝的肩上,轻轻的抽咽。 于蓝轻轻一笑,道:“竟说傻话,就因这点小事,你就不想活了?” 两人说话声音虽小,但也惊醒了柳惠、古月二人,只听柳惠道:“玉姐姐,廖明哥是好人,你可不要丢下他。” 古月道:“我扇了他一个耳光,想必他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抖动一下酥胸,待水花落尽,道:“我就奇怪了,廖安和王玫怎会平白无故的就失踪啦?” 于蓝道:“山庄可能有古怪,他俩可能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柳惠道:“我开始也这么想,可后来把这想法推翻了。想想我们,不是俩俩一组嘛!谁碰上过古怪的事情?没有,那为什么不见俩人呢?我推测廖安把王玫给劫走了。” 古月一掌拍在水面上,因恼怒用上了真力,不见水花溅起,倒见中间水面下沉从四周溢出,她恨声说道:“等我抓住廖安,非把他打成肉饼不可。” 于蓝道:“我有心撮合他俩,不想……不想……唉!若是真如惠儿所说,廖安若能真心对……” 柳惠道:“劫色乃品行不端,王玫姐纵然忍辱愿意与他过日子打发余生,我也不会让他活下去。” 丛映玉把几人说话全听在耳里,脑中浑浑噩噩,他人生死好像全跟自己无关,仍是凄凄艾艾地哭个不停。 于蓝道:“廖安的事儿暂且不提,玉妹心生死结,你俩想想办法给解开。” 古月身子向后一仰躺在水中,说道:“让我打人行,婆婆妈妈的事儿你俩在行。” 柳惠想逗丛映玉开心,游到她前面伸手捏住她双颊,道:“小媳妇,别哭了,好不好?” 丛映玉一晃脑袋甩掉她两只手,蹚水走到池边,道:“你们不用管我,好不好啊?” 后面几个字接近于叫喊。 柳惠笑道:“我让你倔,越倔……” 于蓝用眼神止住她下话,柔声道:“玉妹,廖明对你可不赖,你们被萧大哥困在……” 丛映玉道:“那是以前,他……得到我身子后便不珍惜了。”    第七十九章 凭险固守(4)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于蓝慢慢地站起,阳光照射下,酥胸上挂着的水珠熠熠生辉,她将秀发甩到背后,道:“玉妹,再试一下,他若真的不珍惜,你不用寻死,我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丛映玉抽咽了一下,道:“怎么试?”于蓝道:“容我想想。”柳惠道:“不用想了,我有办法。”一纵身子,一溜白光飘进颜波洞,不久,身穿一身黑衣,头上系着一条白带款步走出。 古月笑道:“你给谁戴孝啊?”于蓝不等柳惠发话,道:“胡闹,胡闹。”丛映玉却点点头,道:“他听到我死讯,若是不流泪,我跟他缘分便尽了。”四女离开仙人谷,到范家庄吃了一顿饱饭,驭马来到榆树岭西侧。柳惠让人藏好,气运丹田,放声喊道:“师兄,师兄……”过了十几分钟,夏一凡、袁天龙、周四海、廖明从南面绕过来,瞧柳惠头上系着的白带,皆问:“谁死了?” 柳惠嘎巴几下眼睛,带着哭音说道:“玉姐啊玉姐,为了一个男人,你咋这么想不开啊!”廖明一听到“玉姐”两个字,大叫一声背过了气。袁天龙双掌叠在一起压在廖明的心脏部位,压了三下,见廖明悠悠醒来,劝道:“请节哀顺变。”廖明猛地推开袁天龙,叫道:“玉儿,等等我。”双脚一蹬,身子凌空而起撞向一株大树。柳惠遥空拍了一掌,廖明被一股阴柔之力裹住,落地之后,舌头一伸,狠命咬了下去。柳惠点住他穴道,叫道:“玉姐,出来吧!”她等丛映玉走出,解开了廖明的穴道。 廖明惊愕了一下,冲过去紧紧抱住了丛映玉,叫道:“你没死,太好了。”说着松开手,横步一跨,向于蓝跪了下去。于蓝双掌发出一股大力托住廖明,惊问道:“你这是干嘛?”廖明道:“昨晚上,我说话口不遮掩,冒犯了你和惠儿,我要向你俩请罪。”于蓝笑道:“我和惠儿不会计较昨晚的事儿。”一招手,几人去了榆树岭。 廖明待几人身影消失,见丛映玉一双白皙的小手在胸前摆弄着,情不自禁地抓过右手,放在嘴边吻住不放。丛映玉轻轻“啊”了一声,将手抽回,向后一靠,倚在树上喘息不已。廖明怕她生气,道:“玉儿,我……之前的无理,还……请你原谅。” 丛映玉性情柔弱中暗含几分执拗,可见他听了自己死讯决心追随而去,什么恨啊怨啊,全都化为乌有,这时偷偷地撩了他一眼,见他急切的样子,心中不忍,把右手又放在他手上,细声说道:“这里好美,我想转一转,你陪我好吗?”廖明心头狂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揽住她腰姿,慢步向北而去。 这里地势起伏不定,层岩叠叠。两人转过一个石岗,廖明摘了一个红彤彤的枫叶,插在丛映玉发髻上,道:“枫叶美不如人美。”丛映玉含笑不语,忽地伸手抱住他阔腰,把头靠在他胸上。廖明稍微一愣,一下子将她抱起,找了块大石放下,然后与她并肩躺了上去。阳光有些刺眼,丛映玉翻动一下身子,把头伏在他胸膛上。廖明抬头亲了她额头一下,轻声道:“玉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丛映玉以为他想做那事,柔声道:“连日不得好休息,眼下不做了,好吗?”廖明道:“不是做那事,我……想带你去找哥哥。”丛映玉慌道:“不要,不要,不要。”廖明听她连说了三遍“不要”,而且口气一次比一次加重,心里升起疑团,问道:“为什么不去找?” 丛映玉迟疑了片刻,道:“惠妹猜测,哥哥把王玫劫走了。”廖明脑子嗡地一下,联想到一天夜晚,哥哥睡梦中呼叫王玫的名字,确认柳惠猜测不会错,猛地拍了一下石头,手掌震得发麻,说道:“若是这样,我更要去,等找到哥哥,确认情况属实,我押着他到爹娘坟前谢罪。”丛映玉道:“你是弟弟,哥哥有多大错,不该死在弟弟手里,还是交给蓝姐、惠妹处理吧!”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叙谈,感情愈发笃深。过了晌午,听见东边传来爆炸声,丛映玉拉起廖明往回走,没走几步,心中涌起一股歉意,道:“惠妹在我身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让鬼子抢得先机,我……”廖明一弯腰,将她抱在胸前,拔足飞奔。 柳惠冲到山下,正巧碰上两人,道:“给你俩一匹马,去范家庄歇息,顺便告诉范大哥,让他准备三千人的大餐,庆祝大捷。”丛映玉听她这么说,心里稍稍好受些,从树上解下一匹马跟廖明走了。 柳惠向东走出三四里,瞧铁石峰笼罩在硝烟当中,向夏一凡说道:“萧大哥把莱芜鬼子吸引过来了,消灭他们只是时间问题,你跟两个表姐、表姐夫骑快马去一趟古山村遗址,把廖安抓回来。”夏一凡道:“许志洪不是去了吗?”柳惠道:“他俩关系莫逆,许志洪有可能放廖安一马。”夏一凡有心不去,却被古月给拉走了。 柳惠支走几人另有目的,她怕战役结束后于蓝把缴获的辎重送给教二旅一部分,自己阻拦还怕伤了姐妹情分,才想出这个办法。不等几人走远,柳惠斜身进入一片林子,放脚飞奔,片刻间穿过树林,眼前出现一个山谷,见两山之间流出一条小溪,顿觉口渴,奔到溪边捧了一捧清水,低头喝到嘴里,抬头见一个山洞有电台,甚是蹊跷,自语道:“谁的电台呢?”左右看看没人,走过去想把电台拿走,忽听东边不远处传来震天巨响,翻山而去。 褚霸坐在高处,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也不回头看,也不问是谁,说道:“快看,鬼子跑了。哈哈!”柳惠道:“跑了,你还得意?”褚霸直起身子横跨一步,侧身面对柳惠,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柳惠道:“这么说,你还有布置?” 第七十九章 凭险固守(5)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对不起,您的50章试用已经用完《烽火之情缘》第七十九章 凭险固守(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凭险固守(6)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对不起,您的50章试用已经用完《烽火之情缘》第七十九章 凭险固守(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危机时刻(1)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对不起,您的50章试用已经用完《烽火之情缘》第八十章 危机时刻(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危机时刻(2)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对不起,您的50章试用已经用完《烽火之情缘》第八十章 危机时刻(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危机时刻(3) - 烽火之情缘 - 浅落墨 对不起,您的50章试用已经用完《烽火之情缘》第八十章 危机时刻(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