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萧萧兮衍水寒(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北风卷地,落木萧萧,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气。 燕国,辽东,衍水河上。 衍水滔滔,河面上飘荡着一层淡淡的如烟如纱的水雾。河水东岸边长满了白茫茫的一大 片芦苇,遮蔽了小半个江面。芦苇丛虽然已经枯黄,却依然密密麻麻的连风都透不出来。 十几艘木船静静的停泊在芦苇丛中深处,簇拥着正中的一艘大船。那艘大船宽一丈、 长达数丈,足可载六七十人,船舱顶上一杆“燕”字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大燕第一乐师高渐离,身着白衣、长发披散,正跪坐在甲板上击筑高歌,筑声悲凉而高亢,歌声慷慨而激昂,上冲云霄,下荡波涛,就连那水上觅食的水鸟也忍不住发出哀哀的呜咽之声。 在他的左边跪坐着一名燕颌虎须、脸如漆墨的壮汉,虽然时值寒秋,却只穿两件麻衣,单薄的衣衫遮掩不住他臂膀和胸前鼓囊囊的肌肉,显得十分雄壮,此人是燕太子姬丹属下第一猛将狗屠。 在他的右边的是一名腰佩宝剑、身着赤红皮甲的中年将领,虽然身材不算高大,但是满脸的笃定和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正是燕军将领鞠武。 跪在最前面的,则是一名身姿窈窕的白衣女子。只见她眉目如画,肌肤若雪,一头青丝随风飘洒,翩翩然若月中仙子,再加上眉宇之间那一缕淡淡的轻轻的哀愁,更显得如仙如神,仿佛不是来自人间。 燕太子妃文芳,时人称文姬。 荆轲刺秦失败,引来了秦军复仇的铁蹄。燕王姬喜、燕太子姬丹和代王赵嘉各率精兵聚集于易水河畔,却被秦将王翦和李信率军大败,一路溃逃到辽东。至此燕军精锐尽失,已如风中残烛,无力再阻挡秦军进攻的步伐。 燕王姬喜率残兵败将退守于襄平城,又因姬丹刺秦引得秦军破燕而迁怒于姬丹,拒让姬丹和他的三百门客入城,使姬丹和三百门客不得不隐匿于衍水河上。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遭遇惨败的燕太子丹又遭逢燕王的猜忌,不觉心如死灰,将自己关在船舱之中三天三夜,粒米不进,滴水不入,拒见任何人。 太子妃文姬和高渐离等门客则在船舱外跪了一天一夜,或激励,或劝说,希望姬丹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三天三夜之间,原来的燕太子丹已经死亡,现在附身在那具身躯之上的是一名来自两千多年后的超级佣兵。 他绰号“黑虎”,在佣兵这个行当里干了多年,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真正姓名。 “黑虎”的命实在不够好。佣兵这个行业原本就是玩命的勾当,生死早已看透,但是他却是实在死的有点冤枉。因为就在他抢到那颗叫“狼神”的药丸,准备打造不死之身之时,却被十数名突然从天而降的敌方高手用冲锋枪扫成筛子。 “狼神”药丹,据说是一名生物科学家毕生呕心沥血的结晶,服之能产生西方神话中狼人的超能力――肌肤如铁、力大无穷、受伤愈合能力极强。 只可惜他斩杀了七八个争抢的对手,好不容易夺得药丸,却未来得及服下这枚神奇的药丸就被击杀,而且还悲催的穿越到了燕太子姬丹身上。此时燕国的主力军已被摧毁,秦王嬴政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秦军主将李信一路追杀他到衍水河边,不死不休。更要命的是他的便宜老爹姬喜却是个心如蛇蝎的狠辣角色,不但因秦军破燕而迁怒于姬丹,将姬丹和他的门客拒于襄平城下,还准备用他的头颅来请退秦军铁骑。 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三百门客,他还能干啥?除了等死他还能干什么? 只能说真正的姬丹运气不错,居然忧愤而死,而让他来顶缸,迎接那悲惨而窝囊的死法。 姬丹的一生可谓极其坎坷的一生。幼年便因那惹事的老爹无端进攻赵国反被打脸,年方九岁就不得不在赵国为质;后又被当做交好秦国的信物,在秦国当质子多年;后来费劲千辛万苦之后逃出秦国之后,眼看秦军已破韩、赵,横扫六国已成必然之势,为了避免燕国的灭亡才派荆轲刺秦,可以说是为了燕国基业呕心沥血。可是最后他得到的下场,就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砍下人头送给敌军,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结局吗? 事已不可为,他已入绝境,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命。 虽然他前世算是武艺高强,可是这燕太子丹的身躯只能算是中人之资,想凭着自身武艺 冲出秦军的重重包围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嬴政横扫**之势已成,如今誓取他的头颅,天下之大,他又能逃到哪里去?难道率着这些门客北赴大漠成与匈奴人共舞,或者跨过鸭绿江与棒子们的祖先为伍? 穿越者姬丹跪坐在软榻之上,眉头紧蹙,望着地上呆呆发愣。 突然他眼前一亮,地上一颗蓝色的小丸子呈现在他眼前。 那显然不是伟哥,而是前世那颗未来得及吞下的奇药“狼神”! **************************************** 衍水河西岸,数万黑衣黑甲的将士如同黑压压的乌云一般集结在河滩上,有的搭弓张弩 准河面随时准备射击,有的在岸边来回巡视着河面,整个河岸边一片杀气腾腾。 往下游方向的一大片空地之上,数百名工匠正在叮叮当当的忙碌着,地上到处散落着铁钉和木板,几艘木船已经初具雏形,显然秦军正欲造船渡河而击燕人。 一杆黑色大旗之下,数百名铁甲骑兵昂然而立,簇拥着一名高大而英俊的年轻将领。只见此将身披黑甲白袍,腰悬宝剑,座下一匹通体乌黑的乌云驹,眼中露出自信而略带张狂的神色,嘴角带着一丝狡黠而智珠在握的微笑。 此人正是秦王嬴政的心腹爱将、秦军少壮派之首的大庶长李信,曾经在攻灭赵国和韩国的战争立下赫赫功名,风头直追战国四大名将之首的老将王翦。 “大庶长神勇无敌,燕军节节败退,不堪一击!燕王如今已经走投无路,我想他会答应大庶长的要求的。明日的此刻,大庶长就能看到姬丹的人头了。”边上的副将赵成谄媚的笑道。 赵成原本是赵国降将,赵破降秦后,因其为人善于察言观色和迎合上司心意,加之是赵国的王室之胄,在赵人世族之中有一定的影响力,故被李信提为副将,深受信任。 不等李信答话,他身边的一名神态威猛、壮如铁塔一般的将领露出不屑的神色,冷笑道:“只须等得半月之后木船建造完毕,末将即可率五百精兵活捉姬丹献于将军马前。我大秦的兵锋天下无敌,何需用阴谋诡计?” 赵成神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神色,只是淡淡一笑。 李信脸色一沉,对那猛将喝道:“孔刚,休得无礼!如今燕国已如风中残烛,只剩辽东一地,而王翦和王贲父子已经在筹备灭魏之战,我军不宜在此地久留,否则将会被王翦父子抢了灭魏头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何必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 孔刚默然不语,脸上却是完全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眼中望向赵成的愤恨之色又多了几分。 赵成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垂首轻声说道:“听闻燕太子妃文姬乃是昔年越相文种的后人,如今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又能歌善舞,被称为北地第一美人……” 李信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沉声道:“赵将军乃是绝顶的聪明人,届时只管去办理就好。” 两人猥琐而淫邪的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蓝色的药丸随着一樽清酒缓缓入腹,并无特别的口感,和普通药丸相差无几,而且还少了普通药丸那淡淡的药香,倒是有点像皮鞋做的胶囊一般。 然而,他随即就感到不对劲了。一股眩晕过后,他只觉全身骨骼咔咔作响,似乎要碎裂一般,剧痛不止,似乎被无数大锤在捶骨一般,随时要被捶散架,这是一种锥心碎骨的疼痛。这还不算完,身上的皮肉接着也起了变化,如同波涛一般起伏,全身皮肉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痛极难忍,似乎在遭受剥皮割肉一般的酷刑。 姬丹强忍着全身的疼痛,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滚滚而下,手中的青铜酒樽早已被捏成一块铜饼,他却丝毫不觉,只是紧咬牙关承受着无边的剧痛。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疼痛逐渐减缓,身上的骨肉肌肤也逐渐平静下来。姬丹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然而噩梦只是刚刚开始,一股挠心一般奇痒逐渐升起,越来越浓烈,如同万蚁噬信,先是皮肤痒,接着是肌肉痒,最后似乎连骨头都痒了起来,只想将手中的青铜酒樽碎片狠狠的刮上自己的肌肤,一直刮到骨头里去,将那锥心的奇痒连骨头带肉一起刮出来。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奇痒终于也逐渐减缓,然而折磨依然没有停。姬丹只觉全身越来越热,气血翻腾,如同烈火炙烤一般,意识都快被那火烧一般的温度烧糊了,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随之而来的高涨的情yu,如同吃了春药一般,两眼通红快喷出火来,全神血脉贲张,那种yu火焚身的感觉更甚于前面两种折磨。 幸亏姬丹前世是雇佣兵出身,受过严格而残酷的训练,终究硬生生的顽强的挺了下来,那种火热而狂躁的感觉终于逐渐平息。 一股从所未有的舒适感涌上心头,他只觉神清气爽、血气充盈,心头一股激动难抑的气息喷薄而出,奔腾不止。 嗷~ 一声高昂而凶残的吼声从船舱之中冲天而起,如同一只随时扑击的猛兽一般,惊得芦苇荡之中水鸟扑腾而起,纷纷凄厉的鸣叫着飞向高空。 整个芦苇荡中的燕国门客被这突如其来的猛兽般的嚎叫声惊得激灵灵一震,就是河水对岸的亲军士兵也清晰的听到了这凶残的兽吼。 李信和赵成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充满疑惑之色:“难道姬丹竟然在船上养了虎豹?” 跪坐在船舱之前的文姬和高渐离等人更是脸色大变。文姬腾身而起,一把掀开船舱口的布帘,冲了进去,高渐离等人也随后闯入。 船舱之中的姬丹全身汗水涔涔湿透衣襟,口中依然啸声不息,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终于,姬丹收住那猛兽一般的吼声,全身逐渐平息了下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澈,随即双眼又充溢着冷酷之色,那种为佣兵多年养成的由内而外的冷酷。 一缕软玉温香袭来,一双芊芊玉手轻轻的抓住了他的手掌,那轻柔如天籁传来的清音在他耳边响起:“殿下……不必如此自弃。燕国还没有亡,殿下怎么舍得扔下臣妾,舍得扔下数百忠心耿耿的门客们。” 姬丹望着面前的如花姣靥,还有那温情脉脉而充满爱怜的眼神,一股从所未有的柔情涌上心头,刹那之间只觉在梦中,心头不觉一呆。 然而这种错觉一闪即逝,随即恢复了冷酷的神色。虽然根据躯体之中残存的记忆知道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可他知道这个美到极致、柔到极致的女人爱的不是他,是这具躯体的前任主人。 这不是他的女人! 船舱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什么人,站住!不然放箭了!” “放肆,燕王诏书在此,我等奉命前来迎请太子殿下前往襄平城议事!” …… 姬丹脸色一变。 第二章 一往无前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芦苇荡中,十几只木船整齐的排列在姬丹的主船四周,三百门客肃然而立在船中,齐齐望向姬丹。 在战国时代,臣可叛君,民可叛国,但是却很少有门客叛主公的。历史上的齐王田横有五百门客,随着他南征百战、出生入死、不离不弃,最后田横自刎之后,五百门客也相继自杀,追随田横而去。门客是这个时代忠臣度相对较高的一个群体,而姬丹的门客丝毫不弱于田横。荆轲和秦舞阳从容赴死,樊於期自愿献头,田光自刎以激励荆轲的杀意,即便是在历史上姬丹已经败亡,高渐离在双目被熏瞎的情况下,依然忠心不改,舍命刺秦。 姬丹一身白衣如雪,长发随着猎猎江风飞舞,双眼充满冷酷和坚定的神色。在他的手中捏着一张帛书,那是燕王姬喜给他的密诏。 诏书中充满懊悔和自责,说是不该受到败军的影响,迁怒于他,将他拒于门外,如今深感内疚,请他即刻率众入城,共商破秦大计。 一丝残酷的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显然历史上走投无路的姬丹就是被这纸诏书迷昏了头,毫不设防的率众进入襄平城,最后却被亲生父亲砍下头颅,献给秦将李信请求退兵。 虎毒不食子,这个不便宜的老爹比老虎还毒还要凶残! 高渐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殿下,大王当日在城头怒斥殿下,不许殿下入城,甚至下令放箭欲射杀我等,已全无父子之情,今日突然性情大变,其中必然有诈!” 姬丹望着这个在历史上舍身刺秦的大燕义士,心中微微一暖,朝他点了点头。 他将眼神转向鞠武和狗屠,两人齐声道:“殿下请三思!” 姬丹又点了点头,将头转向身旁的文姬。 虽然不过相处半日,这个柔美的女人却数次在他那如古井一般的心中激起一圈圈涟漪,他能深切的感到这个女人对他生死不渝的爱恋。 这么好的女人,这么多忠臣的死士,他不能抛弃他们! 姬丹双手一揉,手中的帛书被揉成残片,片片随风飘散,如同那漫天飘舞的芦花。 “若是父王要将我的头颅进献给秦将,则又如何?” 他眼中的神色如同刀锋一般凌厉起来,朝高渐离和鞠武望来。 姬喜残酷无情到不惜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自己并非他真正的儿子,显然姬丹不会手软,只是他想知道门客们的想法。狗屠是悍勇实诚之士,自然不会多想,文姬生死都是自己的人,他想知道高渐离和鞠武的意见。 两人一阵沉默无言,显然此刻已是绝境。就算出逃,辽东之大,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不但秦军不会放过他们,就连燕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充满决绝的神色,朗声道:“全凭殿下做主,我等愿生死相随!” 姬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拔剑而出,直指河岸对面的秦军,高声说道:“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随我入城!”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已陷于绝地的三百死士随着姬丹一起发出了慷慨而悲壮的呼声,整齐而巨大的声音震动了云霄,激荡了江水,就连对面的秦军也忍不住纷纷抬头朝密密麻麻的芦苇从望去。 一艘艘木船从芦苇荡中鱼贯而出,一艘大船之上的“燕”字大旗随着江风猎猎招展。 对岸的李信和赵成等人先是一惊,接着便看到姬丹的木船停在对面的河岸边,数百人纷纷从船舱中登上河岸,浩浩荡荡的朝襄平城奔去,不禁相视哈哈大笑。 赵成谄媚的笑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姬丹此次是在劫难逃了,明日的此刻,将军就可收到姬丹的人头了。” 李信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对岸。 一个头戴斗篷的白色身影自船舱之中走出,朝芦苇荡中看了一眼,又继续朝岸上走去。 虽然远远的看不真切面目,但是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却已足以让李信心猿意马起来。 *************************** 襄平城,燕王临时王宫。 虽然说是临时王宫,倒也回廊曲折、飞檐走壁,显得富丽堂皇。 寝宫之内,地面铺着温软的地毯,正中放着一个大火炉,炉中的木炭烧得通红,使整个寝居之内温暖如春。 燕王姬喜跪坐在卧榻之上,脸色阴晴不定,眉头紧蹙。在他的左侧,跪坐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肌肤雪白却明显带着病态,双目无神,神色略带疲倦,一副纵欲过度的惨绿少年模样。 燕王有四子:丹、云、冲、毅。姬丹为长,二十八岁,文武全才,本是姬喜最看重的儿子;姬云为次,二十四岁,喜淫好色有其父之风,但是阴险狠辣,善于谋心;姬冲为季,年方二十,性格鲁莽而好战,精于武艺;姬毅为末,年方十八,性格与姬丹相近,允文允武,娶得相国剧越的女儿为妻。 姬喜原本是对姬丹赋予厚望的,姬丹刺秦他虽然未明确支持,但是如此姬丹的行动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视而不理就是最大的支持。 只是成王败寇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若是荆轲能刺死秦王让秦国大乱,使燕国躲过被攻伐的命运,或者能像昔年鲁国大将军曹沫一样挟持嬴政退兵让地,他就会考虑提前退位给姬丹,自己在王宫之中安享天年。 然而随着荆轲刺秦失败,嬴政勃然大怒,派王翦和李信两人率十万大军伐燕,攻下燕地三分之二的国土,仅剩辽东一郡。而且秦将李信仍一副姬丹不死秦军不休的势头,一路追杀到了辽东。眼看大燕数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姬喜感到一阵绝望,心中转而迁怒于姬丹,将国破城失的责任全部归咎于他身上,不让他入襄平城。 秦军数万铁骑虽然止步于衍水河畔,却并未停止进攻的步伐。据探子来报,李信召集辽东的工匠,正在大肆造船,不日即将渡河而来,这让他彻底崩溃了。 秦军兵锋三万,个个都是悍勇之士,更有令天下诸侯闻风丧胆的秦弩和各种无坚不破的攻城利器,而他在襄平城内不过万余士气低迷的残兵败将。襄平城高不过五丈,秦军一旦渡河,就地制造云梯等攻城利器,以秦军的凶猛恐怕不用十天时间,必定城破人亡。 绝望之际,他再次派人紧急求救代王赵嘉,然而被王翦和李信杀得魂飞魄散的赵嘉哪里有出兵的勇气?送信者给姬喜带来的只是一封赵嘉的亲笔书信,一个令秦军退兵的毒计。 这个毒计,就是割下姬丹――燕王姬喜的亲生儿子的人头进献给李信,让李信退兵向秦王复命。秦军破燕为姬丹而来,当然要让姬丹来承担这个恶果,这就是赵嘉给他的妙策。 这个退敌的妙计让姬喜迟疑了许久,终于想通。 从荆轲失手的那一刻起,姬丹的命也注定要交给秦王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不复还的不只是壮士荆轲,还有太子姬丹。 与其举国与姬丹共同葬送在秦军的强弩之下,不如牺牲他一人。 立嗣当立长,既然要牺牲姬丹,太子就将落在姬云的身上,所以叫来姬云同谋此事。 姬云正襟危坐,满脸的激动和兴奋,甚至双脚微微在颤抖。 “他应该快要到了,你出去迎接吧。”姬喜双目微闭,沉声问道。 姬云望了一眼姬喜背后的屏风,心头稍安,拜别而去。 ************** 秋风萧瑟,落叶飞舞。 初秋的襄平城郊外,四野一片荒寂。 燕代苦寒之地,原本就是地广人稀,再加上秦兵犯燕,燕军溃败,不少百姓死于兵灾,余下的也是四处逃亡,沿路而来,几乎如进入无人区一般。 鞠武的弟弟鞠燕率着三名门客纵马在前面开路,姬丹和文姬并辔而行,紧跟在背后的是鞠武、高渐离和狗屠,后面则是三百余名死士。 襄平城那巍峨的城墙已然映入眼帘。 “停!”鞠武突然一声大喝。 一行人缓缓停住。 鞠武纵马上前,奔到姬丹身旁,忧心忡忡的问道:“殿下,前面就是襄平城了,不知殿下如何安排?” 姬丹眯缝起眼睛,望了一眼远处的城墙,脑海里再次搜索了一下脑海里宿主残存的记忆,低声说道:“我孤身入宫即可,不用担心。你等入城之后,即刻联系南宫将军,率军突袭王宫,一旦整个王宫被控制,王印被我所得,则大事可定也。” 如今襄平中兵马不过万余:禁军左军都尉南宫尘雪,率士一千余人;禁军右军都尉剧耳,率军三千余人;上卿、禁军中军都尉姬冲,率士两千余人;禁卫统领姬青(姬喜之族弟),统领禁卫八百;上将军乐开,统领豹卫军三千。 燕国原有大军十五万:禁军三部共十万兵马,直接隶属燕王姬喜;虎卫军两万,由太子姬丹所统率,鞠武为副将;豹卫军三万,由上将军乐开所统领。只可惜被王翦和李信所率的十万秦军杀得七零八落,十不存一。而姬丹的虎卫军在败逃时负责断后,几乎被秦军杀得全军覆没,近两千的门客也被杀得只剩下三百余人。 在他的脑海里残存的记忆中,禁军左军都尉南宫尘雪是死忠于他的,但是是否死忠到会随他造反尚不敢确定,即便南宫尘雪愿意随他一起造反,就那一千余多人再加他三百门客,成功的几率也很少,须知城内还有姬冲和姬云的六千禁军,外加乐开的三千多豹卫军。 只是如今是死里求生,就算是十死无生,也要拼一下! 鞠武神色大变,急声道:“宫内杀机重重,殿下岂可孤身入宫,一旦稍有不测,就算末将等杀入王宫,恐怕为时也晚,还是让屠将军随殿下一起入宫!” 狗屠有万夫不挡之勇,曾多次救姬丹于千军万马之中,就连秦军猛将孔刚也要避让三分,一直是姬丹的贴身护卫之将。然而姬丹自认为,以自己前世的身手,若是冲锋陷阵自然不如狗屠,但是持剑于室内相斗,未必输给狗屠。虽然原主这具身躯力量、速度、敏捷度和爆发力都太差,再好的格斗搏杀技巧也不能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威力,但是如今有了“狼神”的奇效,保命应无虞。 姬丹淡淡一笑:“我在宫中自有安排,诸位不必担心,若是屠将军相随,反而打草惊蛇。” 鞠武等人还要说什么,却被姬丹的眼神震慑住了。那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自信和决绝,不容置否。自从荆轲刺秦失败的消息传来之后,姬丹一直处于忧虑和悲观之中,这种坚定的自信,他们还是首次看到。 姬丹神色一肃,马鞭杆直指襄平城门:“入城!” 第三章 杀机重重(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襄平城,城楼上刀箭林立,燕军如云。虽然燕军渡河之前将河边的大小船只一扫而光,将秦军堵在衍水之西,但是大战的乌云早已笼罩住了整个襄平城。 远远的看到姬丹一行数百人蜂拥而来,城楼上的燕军一阵大乱,一张张强弓已经搭箭上弦,架在箭垛之上,蓄势待发。 狗屠急催座下骏马,带动一片滚滚的尘土朝城门疾驰而去,在城楼下十数步外停了下来,对着城楼上一声暴雷般的大喝:“太子殿下驾到,速开城门!” 燕军将士,也许有人不认识燕王姬喜,但绝不会有人不认识第一猛将狗屠,一名守将急忙喊道:“屠将军,请稍等,容我禀报!” 狗屠姓狗名屠,但是尊其为狗将军过于不雅,一般以屠将军称之。 不久,城门大开,一彪人马缓缓涌出。上百名燕军迅速而整齐的排列在大门两边,接着十数人纵马而出,昂然而来,见到姬丹纷纷翻身下马,迎向前来。 迎面而来的是姬云、姬冲和姬毅三兄弟,跟在后面的是上将军乐开、相国剧越、上大夫司马宇、中大夫粟政、亚卿骑信等人。 “见过兄长!” “见过太子殿下!” 众人纷纷弯腰见礼。三个王弟和一干重臣亲自出城迎接,可是说是给足了姬丹的面子,可姬丹却脸上毫无一丝喜色。 姬云的眼神明显躲闪着自己,显然心中有鬼;姬冲则一脸的不服气,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敌意和挑衅;而剧越、司马宇、粟政等人明显带着厌恶甚至仇视。 只有姬毅、乐开和骑信两人神色还好。姬毅年少,心机尚单纯;乐开神色淡然,不带任何一丝偏向;而骑信与自己历来是生死之交,眼中不无关切和担忧。 荆轲刺秦失败之后,秦王一怒派十万秦军席卷燕地,致使这些王子和王公大臣们流离失所,朝不保夕,自然都将这一切迁怒于姬丹。 恐怕他们早就等着将我的人头献给李信了吧,这群愚蠢的废物! 姬丹心头一阵冷笑。 “诸位不必多礼!” 姬丹翻身下马,一把向前扶起上将军乐开,又紧紧的握住骑信的双手朝他点了点头,最后又拍了拍姬毅的肩膀,却未理会其他几人。 面对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自己的人,没必要做作。 姬云眼中一缕凶光一闪即逝,指着城内哈哈一笑:“兄长何故来迟,父王已在宫内等候多时,特令弟前来迎接兄长。兄长,请吧!” 姬丹淡淡一笑,翻身上马,扬着鞭杆对身后众人道:“你等去城内寻找安歇之处,我且随二弟进宫觐见父王。 说完一夹马腹,朝城内缓缓驰去。 姬云急忙率着一干侍卫上马紧紧跟上,高声喊道:“兄长,为何身边不带卫士护卫?” 姬丹回头哈哈大笑道:“既有二弟跟在后面,为兄又有何惧?” 姬云愣了一下,随即也哈哈一笑,率众紧紧相随。 文姬痴痴的望着姬丹一行离去的背影,只觉自己的心也被掏走了,莫名的绞痛和恐惧不安,似乎这一别就是生死离别。她张了张嘴,很想不顾一切的叫他回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可是终究没有叫出来。 身后的鞠武等门客,也是满眼留恋而忧心忡忡,殿下虽然也会些武艺,但是过于平庸,如今只身闯龙潭虎穴,凶多吉少,叫他等岂能不担心。 突然,前面的姬丹一勒马缰,缓缓的转过头来,竟然朝众人挤眉弄眼的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竟然宛如一个顽童一般。 噗嗤!文姬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笑中带泪,也不知到底是哭是笑。 驾! 姬丹霍然转身,一甩鞭杆,策马疾驰而去,不顾而去。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哪怕是地雷阵,也要一往无前,为了这个视他如生命的女人,为了这群忠心耿耿、生死不悔的部曲。 他,姬丹拼了! “走!”鞠武翻身上马,红着眼睛厉声吼道,声音之中充满无比的悲壮和慷慨。 驾!驾!驾! 马蹄声和脚步声如雷,三百门客簇拥着文姬、鞠武、狗屠和高渐离滚滚的朝城东奔去,那里是禁军左军都尉南宫尘雪的驻地。 大门口只剩下姬冲、姬毅、乐开、剧越等一干重臣,众人各自怀着心事,沉默不语。 终于,上将军乐开率先策马离去,接着骑信也摇摇头,带着满脸的忧色离开。 “哼!”姬冲鼻孔哼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声音,也不知是不屑姬丹的高调,还是不屑身后的剧越等人,率众策马疾奔而去。 大门口只剩下姬毅、剧越、司马宇和粟政等人。 哈哈哈! 相国剧越突然仰头大笑,笑了许久才仰望着苍穹慢慢的说道:“这天阴沉了许久,终于要出日头了。走,诸位到寒舍去喝几杯薄酒,解解寒气。” ************************ 众人很快疾驰到了王宫之前。 姬丹抬头细细看了一下宫门和宫墙,心头轻轻吁了一口气。宫墙不过一丈,不算是很高,门口不过百人守卫,若是奇袭,应该不会很困难。 经过一路的亭台水榭和长长的曲廊,终于来到了燕王寝宫之前。 寝宫门口,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铁甲,腰佩长剑的中年将领迎了上来。 禁卫统领姬青,燕王姬喜的远房堂弟。 “太子殿下,二殿下!大王已在殿内等候多时,请解剑!” 姬丹望着姬青和四周的侍卫,只觉一股杀气弥漫开来,而姬青的眼中的杀机根本就遮藏不住,似乎早将自己当做一个死人了。 姬丹望着他笑笑:“难道我进入父王的寝宫也要解剑?我是父王的亲生骨肉,未来的燕王,连我都不能相信?” 姬青冷笑一声,鄙夷不屑的望着姬丹,此刻在他眼里,姬丹似乎不再是一个太子,而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 “出入燕王的寝宫,必须解剑,这是规矩,即便是太子也不得逾越。否则,杀无赦!” 冰冷而狂傲的声音刺痛了姬丹,虽然他并不是真正的太子姬丹,但是依旧无法忍受这种**裸的不敬,尤其是“杀无赦”三个字。 区区一个禁卫统领,也敢对堂堂的太子不敬! 一旁观望的姬云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而嘲讽的笑容,差点没开心的笑了出来。 就连四周的侍卫们也露出了鄙夷而轻视的笑容,他们都是姬青心腹侍卫,自然早已得知内幕。这一刻,堂堂大燕的太子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只死狗而已。 啪! 姬青的脸上整整齐齐的印上了五个手指印,血红血红的手印。姬青忍不住啊的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两颗门牙随之掉落在地,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姬青虽然算不上高手,但是身手也算是禁卫中的佼佼者了,居然在姬丹一掌袭来之时毫无躲闪之力。 “你……”姬青捧着脸又惊又怒,然而下一刻,他便惊恐的睁大着眼睛,望着姬丹。 一道冰冷的剑锋森然的抵住了他的喉头,寒气透入肌肤。生死不过一瞬间,姬青望着姬丹那双眼中凛冽的杀气,不觉吓得脸色煞白,双脚打起哆嗦来,几乎站立不稳。 此刻,他才真正想起姬丹是大燕国的太子,若在平时姬丹就算杀了他,燕王也最多怪罪一番。更何况,此刻姬丹即将成为死人,他就即将成为无谓而死的游魂。 空气瞬间凝结住了,众侍卫你看我,我看你,茫然不知所措。毕竟此刻姬丹仍是大燕国的太子,除了燕王,谁也不能治他的罪。 一直冷眼旁观看姬丹笑话的姬云也不禁变了脸色,束手无策。 此时,大殿之内传来一阵急剧的脚步声。 “是丹儿么?是丹儿么?丹儿,快快住手!” 只见一个头戴王冠、身穿王服的中年人朝自己急步奔来,语气十分热切和激动,似乎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一般。 “父王……”姬丹只觉一阵反胃,下面已说不下去了,顺势将手中的长剑扔落在地。如今宫内杀机重重,他必须在关键时刻发出雷霆一击,只能退让一步。 果然王侯都非常人,明明下一刻就要人头落地、流血五步,偏偏装得中国好爸爸的模样,这场戏他也只得顺势演下去。 一双肥厚而松软的大手已经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双手,柔声而亲昵的说道:“丹儿瘦了许多,在外面受苦了,为父之罪!为父之罪!” “父王……”姬丹强忍心头的腻歪,愣生生的挤出满脸的激动之色,一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今日我等父子三人好好大醉一场。”姬喜亲昵的拉着姬丹走入大殿。 大殿之外,姬青望着姬丹的背影,眼中露出狰狞的杀机,恶狠狠的伸手一挥:“给老子将殿门封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三人进入殿内依次坐下,侍者急忙上前将酒樽斟满。 “这杯是为父敬丹儿的,丹儿在外受苦了!” “兄长,为弟敬你一杯!” “来,我等父子难得欢聚一堂,须痛饮三杯!”ps:审核了三天刚刚才出来啊,泪奔~看起来像断更似的。今天就一更了,明天起两更保底,新书期间需要您的推荐、收藏和点击支持,虎哥保证给大家一个畅快淋漓的热血故事。 第四章 骨肉相残(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感谢红尘染墨、黑色の童谣、天高云淡925、欢乐剑神、墨者令、摄走他乡几位大大的打赏,感谢flyt0love成为本书第一位舵主)************ 大殿之内,酒香扑鼻,醉语连连。 一阵觥筹交错,姬喜和姬云父子俩变着法儿轮流灌姬丹,惯得姬丹逐渐醉眼迷离起来,甚至屡次主动去敬姬喜和姬云的酒,正中这对居心叵测的父子的下怀。 谁也没注意到,姬丹脚下的地毯已经湿了一片。 虽然这种低度的粮食酒和后世的啤酒差不多,但是姬丹不敢大意,毕竟尚不知这具身躯对酒精的承受能力,所以耍了个小花样,喝下的酒有大半倒在了地毯之上。 三人拼命的互相灌酒,不到半个时辰,就已喝下去足足三坛三十年陈的好酒。姬丹满口喷着酒气,装作一副醉意熏熏的样子,而姬喜和姬云却也真的半醉了。 突然,姬喜一仰脖将樽中的美酒一干二净,然后伏案痛哭起来,哭得稀里哗啦的。 “丹儿,为父愧对你……呜呜……你九岁便去国离乡,孤身入赵为质,远离父母,受尽凄苦,后历经曲折方才回国,未与父母团聚几年,又入秦为质……我儿年方二十有八,却有十五年在异国为质……为父愧对你……大燕愧对你啊……” 姬喜越哭越伤心,哭得两眼通红,语不成声,似乎生死离别一般,事实上也的确是一场生死离别。 只是,不知谁生谁死而已。 作为一个常年刀头舔血过日子的佣兵,心中早已硬如铁石,加之早知姬喜后面的行动,又岂会动心? 只是姬喜这眼泪流的是真的,伤心倒也是真的,姬丹不得不也挤出几滴鳄鱼泪,泣声道:“父王不必伤心,丹儿这不是好好的,大燕不是也好好的,悲从何来?丢去的城池和土地,我们迟早要收回来,吃过的败仗,迟早要赢回来。” 姬喜满脸涕泪,抱着酒坛哭道:“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我大燕数百年基业就要葬在我姬喜手中,愧对祖先啊……” 砰! 一坛未开封的美酒被砸碎在地上,酒水流满了一地。 姬丹腾身而起,咬牙切齿的怒吼道:“父王何必如此丧气!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刹那间,姬喜和姬云都惊呆了,愣愣的望着姬丹。 姬喜神情呆滞,呆呆的念着“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哈哈哈! 姬云大笑而起,举起酒樽对着姬丹笑道:“兄长豪气干云,为弟佩服。但是在父王面前砸酒,却是唐突了,当罚三杯!” “为兄唐突,当罚!当罚!” 姬丹心头一阵冷笑,喝令侍者倒满酒,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气连喝三樽酒,滴酒不漏。 砰! 姬丹飞起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踢翻,指着姬云,眼露凶光,厉声喝道:“嬴政,看我来取你之狗头!” 说完举起一个空酒坛就朝姬云砸去。 姬云大惊之下,急忙躲过。 砰! 酒坛碎裂于地,姬丹也缓缓的倒了下去,躺在地上打起呼噜起来。 姬云望着地上的姬丹,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急声对尚在发愣的姬喜道:“父王,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呛啷! 如梦初醒的姬喜拔剑而出,眼中杀气腾腾,缓缓的走向姬丹。 寒光一闪,姬喜手中的长剑已高高举起。 唰! 寒光凛冽的长剑又收回了剑鞘,燕王姬喜缓缓的蹲了下来,跪在姬丹身旁,流着眼泪哭道:“丹儿,不要怨为父啊……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你的决心是大,就像你当初要取嬴政的人头一样坚定。可是如今我燕国大军十不存一,如何抵挡得秦军的虎狼之师?为父也是迫不得已啊,若是献上为父的头能换来秦军的撤军,为父即刻就传位于你,让你将为父的人头送给李信,绝不皱一下眉头。可是如今秦军要的是你,不是为父……为父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大燕数百年的基业,不能在为父手里断送。你原谅为父吧,来世记得不要生在帝王家!” 姬喜哭完,又在姬丹身旁恭恭敬敬的拜了三下,这才腾身而起,再次拔剑出鞘,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奋力一剑劈下。 姬云脸上露出狰狞而残酷的笑容,眼中激动得放出光来。 姬丹人头落地之时,便是秦军退兵之时,也是他即位太子之时! 地上人影一闪,姬丹就地一滚,腾身而起,顺手夺过姬喜的长剑,一把将他拖入怀中,将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剧变陡生,姬云和姬喜两人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砰! 姬云终于醒悟过来,将手中的酒樽朝地上狠狠一掷。 唰唰唰! 听到号令的数十名伏兵从屏风之后纵然窜出,齐齐拔刀指向姬丹,将他包围在正中。 “大胆姬丹,竟敢对大王无礼,还不速速放下大王!”领头的禁卫将领厉声喝道。 “虎毒不食子,你居然要将自己的亲子的人头献给敌国,何以立国?何以为君?”姬丹根本未看那些禁卫一眼,一把锁住姬喜的喉咙,厉声呵斥道。 “你……”姬喜被锁住喉咙,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嬴政攻燕,难道仅仅是为了复仇,为了取我的人头?既然如此,那么为何灭韩,灭赵?韩王和赵王又与嬴政何仇?二十五年前,你刚刚送给赵王五百金酒资,见赵弱之后便率众攻赵,难道赵王也曾派人刺杀于你?复仇,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嬴政吞并六国已是既定之策,难道你真以为献上我的人头就能让秦军退兵,真是愚不可及也!” 姬丹的话句句如铁锤一般击在姬喜的心头,姬喜面如死灰,不再挣扎。 “杀!”如梦初醒的姬云歇斯底里的喝令道。 然而所有的禁卫却一动不动,他们的职责就是包围燕王,很显然此刻如果发起攻击就等于是要燕王的命。 姬云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的从禁卫将领手中一把夺过长刀,对着姬丹右侧刺去。 噗嗤! 只见寒光一闪,姬云手中锋利的长刀从一具身躯中当胸透背而出,鲜血喷涌。 长刀刺穿了燕王姬喜! “你,你,你……”姬喜望着插在胸口的长刀,满眼的悲愤和绝望之色,然而胸口那锥心的疼痛和对死亡恐惧令他说不出话来。 惊骇至极的姬云呆立当场,不可思议的望着姬丹,仿佛遇到了鬼一般。 咯! 不等他反应过来,姬丹的双手已捏住他的脑袋,狠力一拧,姬云便颈骨碎裂,当场暴毙,连人带长刀倒在燕王姬喜的身上,失去重心的两人两人倒在一团。 那柄长刀仍然插在姬喜的胸口,而那刀柄犹在姬云手中紧握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惊得十数名侍卫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姬丹双眼圆瞪,浑身是血,如同魔王一般横在那群禁卫面前。 不过一转眼之间,燕王和二殿下尸横殿内,群龙无首,即便他们悍不畏死,可是此刻他们就算想拼命,又为谁拼命? 众侍卫你看我,我看你,一名年长的侍卫率先将手中的长刀扔落在地。 当啷当啷! 长刀跌落一地。 十数名禁卫齐齐跪了下来,高声道:“一切凭太子殿下做主!” 姬丹没有言语,只是脸上露出狰狞而残酷的笑容,眼中杀机大声,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刀。 嚓嚓嚓! 寒光闪动,地上跪拜的禁卫不及反应过来,已然连连几颗人头落地,包括那名禁军头领。 斩尽杀绝,不留活口! 拜倒在地上的禁卫们想不到姬丹竟然如此狠绝,惊恐之下急忙去抢地上的长刀,可惜为时已晚,一道道如电的刀光无情的劈落,很快便血流满地,横尸当场。 十六七名禁卫瞬间被砍杀了十一二人,余下捡起武器的五六人,手持着长刀被姬丹逼得退到了墙边,瑟瑟发抖。 “殿下,我等乃奉命行事,还请殿下饶命。”一名禁卫哀声求道。 嚓! 回答的是一道白光,一颗斗大的头颅飞了出去。 “拼了!” 余下几名禁卫双目尽赤,恶狠狠的扑杀过来。 可惜一切无济于事,长刀如风,几名禁卫很快就被卷入一片如雪的刀光之中,毫无还手之力。 杀啊! 杀啊! 杀啊! 姬丹刚刚用长刀将最后一名侍卫钉死在地上,大殿之外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太子殿下休得惊慌,末将南宫尘雪前来护驾!” “姬青和姬云叛逆,我等奉诏讨逆,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 第一步成功了! 不管如何,此刻死在襄平的是燕王姬喜,而不是他姬丹,虽然后面还极其艰难,但是他已经从这一刻开始,改写了历史。 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姬丹心头,汗水涔涔而下,湿透了他的后背,生死一瞬间,容不得他不紧张,哪怕他是身经百战的顶级佣兵。 姬丹收回长刀,转头朝地上的姬喜望去,却见姬喜上圆睁着双眼望着他,迟迟不肯咽气,似乎想说什么。 姬丹怜悯的望着他,沉声说道:“你放心的去吧。我说过: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说到,必做到!” 姬喜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头一歪,就此西归。 唰唰唰! 三道身影迅疾冲入大殿,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来者正是姬青率着两名心腹禁卫。ps:新书期间,特别需要您的推荐票票,反正那玩意不投也浪费了,投给老书效果没新书大,都拿来砸虎哥吧) 第五章 丧钟哀鼓(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姬青满脸震惊的望着地上姬喜和姬云的尸身,刹那间全身如坠冰窖之内,从头凉到脚。 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如此! 死在地上的应该是姬丹才是,为何现在却反了过来,姬丹活生生的挺立在他面前,而大王和姬云却倒在血泊之中。 姬青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面前这一幕,但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此刻,他不杀姬丹,姬丹也必杀他,别无退路。 姬青双目尽赤,指着姬丹厉声喝道:“杀!” 两名侍卫提刀猛扑了上去。 当当! 两道刀光袭来,姬丹顺手一架,两柄长刀便已脱手而出,下一刻,那锋利的刀刃已经从他们脖颈上划过,两颗人头瞬间落地。 迅捷绝伦的刀法令姬青目瞪口呆,许久才反应过来。 杀! 姬青不顾一切的连人带刀朝姬丹劈头砍去,发出绝命一击。 咯! 姬丹轻轻挥刀将姬青的刀锋荡开,顺手在他脖颈上狠击一拳,姬青的颈骨立即碎裂,头颅歪倒在肩膀上,像条死狗一般瘫倒在地。 寝宫外脚步声如雷,喊杀声震天。 姬丹缓缓走到寝宫门口。 只见一片密集蚂蚁般的红甲禁军和白衣门客们如狼似虎的冲杀而来,红衣禁卫们招架不住,大部分都已弃械投降,只有小部分禁卫还在顽强的抵抗,边战边退逐渐退近寝宫门口。 “住手!”姬丹喝道。 众人纷纷停住,齐齐抬头朝寝殿门口望来。 只见大殿门口,太子姬丹长发披舞,不但一身白衫浸透了鲜血,满头满脸都溅满了血珠,手中的长刀尚在一滴滴的滴落这血珠,如同魔神一般。 “殿下!”鞠武、高渐离和狗屠等人喜极而呼。 人群之中,一个白衣女子扔下手中的长刀,喜极欲泣的望着看似完好无缺的姬丹,只觉如同做梦一般。 “末将南宫尘雪,拜见殿下!” 一个二十多岁的白袍小将,将长剑插回剑鞘,排众而出,对着姬丹弯腰深深一拜。 南宫尘雪,春秋时宋国猛将南宫长万的后人。当年南宫长万叛宋之后,家族就此破落,一代不如一代。十年前姬丹将尚年少的南宫尘雪从盗贼手中救下,并收入虎卫军之中,后被调入禁军之中。因其武艺超群,逐渐崭露头角,曾在护卫燕王狩猎之时射杀袭击燕王的猛虎,深受燕王姬喜信任,逐渐晋升为禁军左军都尉。 姬丹朝他点了点头,转头对残余的数十名禁卫喝道:“逆贼姬云与禁卫统领姬青阴谋叛乱,弑杀大王,南宫将军等率众前来救驾,你等还不速速弃械投降?” 当啷当啷! 兵器掉落了一地,只有为首的禁卫将领巍然不动。 那名将领凝望着姬丹,缓缓的问道:“太子殿下,大王可好?” 姬丹脸上露出哀痛的神色,沉声道:“已被姬云小儿谋害,你可入内查看。” 那名将领脸色大变,纵步急速往寝宫内奔去,众将士也簇拥着姬丹往寝宫内奔去。 大殿之内,血流成河,横尸遍地,触目惊心。 众人将视线集中在大殿正中的姬云和姬喜的尸身之上。姬云手中的长刀仍然紧握着,燕王姬喜躺在他身旁,当胸被姬云的长刀透穿,全身再无其他伤口。 那名禁卫将领呆呆的看了半响,朝燕王姬喜的尸身拜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之后,突然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一抹,一股鲜血自喉头喷涌而出,身子便歪倒在地。 姬丹不禁神色微变,转头朝南宫尘雪等人问道:“此人何人也?” 南宫尘雪微微叹道:“此人乃禁卫副统领苏禹。” 姬丹点了点头道:“真义士也,当厚葬之!” 一旁的高渐离道:“燕王驾崩,姬云弑父,如今当召集国中重臣前来共见证之,以证殿下之清白。” 姬丹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高声喝道:“击鼓,鸣钟!” 说完撕下一长块白色衣襟,缠在额头上,对着姬喜的尸身跪了下去。 **************** 襄平城东,相国府。 相国剧越,乃当年燕国名将剧辛之子,大燕国正是因当年剧辛变法改革之后,国力才逐渐强盛起来,而后来更与邹衍两人游说五国围齐,而且辅佐乐毅率五国联军连下齐国七十城,几乎将齐国灭了,晚年虽然在攻赵的时候兵败被杀,但是瑕不掩瑜。如今剧越仰仗父亲的余威,又身居相国之职,位极人臣,而且还是燕王第四子的姬毅的岳父,可谓是位高权重,在整个燕国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大堂之内,剧辛居中而坐,右边坐着姬毅和儿子剧耳,左边坐着上大夫司马宇、中大夫粟政两人。 四人已酒过三巡,都已微微有了醉意。 上大夫司马宇放下酒樽喟然叹道:“太子鲁莽而无脑,居然派人刺杀秦王。如今是引火烧身,不但丢了大半个燕国,恐怕再过十天半月,秦人的渡船造好之后,大燕国数百年的基业就要转手于秦王,我等都将成为阶下囚也。” 粟政醉意熏熏的说道:“恐怕成为阶下囚而不得啊,秦人残暴,恐怕会取了我等的人头去请功,死无全尸啊!” “哈哈哈!”剧越仰头哈哈大笑。 两人一愣,齐齐朝剧越望去:“相国为何发笑?” 剧越哈哈笑道:“两位大夫不必担忧,秦军不日将退也。” 一语既出,不但粟政和司马宇满脸惊讶,就连姬毅也是大惑不解,三人疑惑的朝剧越问道:“相国莫非有了退敌奇策?“ 剧越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笑道:“退敌者,乃大王也!”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惊讶的神色,又淡淡笑道:“燕地苦寒,辽东尤甚,秦人为何苦苦穷追不舍?只为取太子之人头以息秦王之怒耳!当日大王拒让太子入城,迫使其不得不藏身于衍水之中,今日为何却令诸位王子和我等隆重迎接?” 三人陷入沉思之中,突然司马宇脱口而出:“大王他……” 话未说完,便被剧越挥手拦住。 剧越哈哈笑道:“秦军将退也!” 粟政和司马宇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姬毅终于反应过来了,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王兄为了大燕呕心沥血,父王岂可如此!” 剧越沉下脸来,厉声道:“坐下!自古成王败寇,既然他选择了刺杀秦王这条路,就得承担失败的后果.大燕数百年基业岂能就此葬送在他的手里?” 姬毅自来惧怕这个威严的岳父,竟然被训斥的不敢做声,乖乖的坐了下来。 当当当~ 咚咚咚~ 忽听得钟鼓悠然响起,声波荡遍襄平城。 剧越等人脸色大变,不由纷纷站立而起。只听得钟鼓声绵绵不断,悠然九响,声音澈传到相府之内。 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启禀相国,门外有禁军骑兵前来请见,言宫中有重大要事发生,太子殿下急请相国入宫!” 当! 剧越手中的酒樽摔落在地,酒水喷洒了一地。 ***************** 王宫之内钟鼓齐鸣,声音传遍襄平城每一个角落里。 整个襄平城震动。 钟鼓齐鸣,那必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百姓纷纷奔上街头,四处打听。 大街小巷之中,不时有全身披挂的士兵簇拥着国中重臣朝王宫内奔去。 相国剧辛、上大夫司马宇、中大夫粟政、上将军乐开和亚卿骑信几乎同时到达王宫门口。 王宫正门,上百名黑甲禁军如临大敌,宫墙之上更是弩箭林立,随时准备射击。 率众守在王宫门口的正是禁军左军都尉南宫尘雪。 一个二十出头,身穿鎏金皮甲,头戴紫金束发冠,披一袭红色披风的小将,骑一匹火红色的良驹,手中长剑直指宫门,率着上百名赤甲禁军与宫门口的禁军对峙。 金甲小将手中长剑直指南宫尘雪,厉声喝道:“南宫尘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止本官入内,再不让开,小心本官砍下你的狗头!” 南宫尘雪淡淡笑道:“对不起三殿下,本将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守候,所有入宫者随从不得超过十名,否则不得入内,还请见谅!” 金甲小将正是燕王第三子姬冲。 姬冲勃然大怒,手中长剑一挥:“来人,给本官冲进去,敢阻拦者杀无赦!” “喏!” 身后禁军将士轰然响应。 南宫尘雪神色一变,高声喊道:“备箭!” 宫墙之上也响起一阵弓弦拉开的响声,密密麻麻的箭头对准了宫墙下的姬冲等人。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且慢!” 亚卿骑信纵马而来,横在双方中间,拱手对姬冲施礼道:“三殿下,南宫将军也是奉命行事,如今宫内钟鼓齐鸣,必有要事发生,我等当速速入宫,免得误了大事,不知殿下以为然否?” 姬冲黑着脸,冷哼了一声,回头对身边的一名将领喝道:“给老子选几个利索的跟过来!” 说完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侍卫,率着十名侍卫气势汹汹的往宫门内奔去。 剧越和骑信等一干重臣也相继跟着进入宫门。 第六章 “狼神”奇效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寝殿门口,两排黑甲禁军手执长枪整齐的排列在两旁。 姬冲、姬毅、剧越、骑信等人沿着中间的通道缓缓走入大殿门内。 殿内的其他侍卫的尸身已被收走,只留下姬云和姬喜的尸身依旧保持原样躺在冰冷的地 板之上。 太子姬丹和太子妃文姬均头缠白布,并排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姬喜的尸身旁边。身旁站着 狗屠和高渐离两人。 鞠武则率数十名门客守候在大殿门口。 “父王!” “大王!” …… 大殿之内跪倒一片。 “父王,昨日尚听你敦敦教诲,今日便阴阳两隔。孩儿未能在父王身旁保护,实在不孝 啊……” 姬毅悲痛欲狂,一把朝姬喜的尸身扑去,却被身旁的剧耳牢牢拉住。 大殿之内,哭声一片,眼泪成河,有真亦有假。 姬丹深深的将头埋了下去,不让人看到他的脸庞。作为一个常年在生死之间派回的佣兵,只有流血的经历,没有流泪的经验。他原本想做做戏,可惜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份天赋,只好作罢。 呛啷! 姬冲突然拔剑而出,直指姬丹,怒声喝道:“二兄对父王忠心耿耿,岂会弑杀父王?一定是姬丹逆贼嫁祸于人,我且砍你的狗头为父王报仇!” 说完便恶狠狠的挥剑朝姬丹劈去。 当! 狗屠手中的长刀一拦,震得姬冲手臂酸麻,连退数步,踩到了身后跪在地上的司马宇手掌之上,踩得司马宇呲牙咧嘴,痛得差点喊出来。 唰唰唰! 鞠武及身旁的门客纷纷拔刀而出,直指姬冲。 姬冲冷哼一声,指着姬丹狂怒道:“姬丹逆贼,我誓取你头为父王报仇!” 说完收剑回鞘,率众不顾而去。 姬冲刚刚走出殿门,亚卿骑信长身而起,走到姬喜的尸身之旁,细细的端详了一遍之后,也拔剑而出,高声喝道:“大王身上并无其他伤口,仅有此一处致命之伤,如今姬云弑父之铁证如山,太子殿下怒而除贼为大王报仇,谁再敢怀疑太子殿下的清白,休怪骑某剑下无情!”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骑信缓缓抬起头来,朝鞠武望去。鞠武会意的点了点头,撩起衣甲正要下跪。 他刚刚跪下,意外发生了,一人抢在他前面高声喊道:“先王驾崩,请太子继位!” 鞠武脸都绿了,抬头望去,赫然是相国剧越! 四周的门客和禁军跟着轰然跪倒一片,高声喝道:“请太子继位!” 内侍搭设灵堂、布置宫闱,又有人为姬喜洁身净衣,放入灵柩。而姬云的尸身也被装入灵柩,由禁卫押送到其府内。 把守宫门的禁军左部将士甲胄外穿了件白衫,便刀鞘上都裹上了一层白绫,待宫内一切布置完毕已是夜雾如纱,宫禁中处处高悬白纸裱糊的灯笼,整个宫中一片愁云惨雾。 夜已深,官员们早已散去,姬丹也携着文姬离开了燕王寝殿,往宫内侧殿休憩。 燕王驾崩,有着太多的疑点,多得就像个骗局。 姬云弑父为何要当着姬丹的面进行?燕王是被姬云所杀,那么姬云的脖颈碎裂之创,又是何人所为?大殿之内十数名侍卫又是何人所杀?南宫尘雪和姬丹的门客何以得知姬云和姬青叛乱? 一切都像迷一样,没人去问,也没人敢问,就是问也问不出结果。 唯一铁证如山的是,燕王确实是被姬云一刀穿透胸膛而死,这一点在场的人无人能找出破绽。 只要有了这一点,就足够堵住这些燕国重臣的嘴了。 而对于姬丹来说,重要的是自己的头还在,没有被割下来送给李信,其他的慢慢来。 侧殿之内,宫女打来热水供姬丹和文姬两人洗漱完毕之后,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屋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 灯昏昏,帐深深,显得那么暧昧,那么旖旎。 姬丹坐在卧榻边,竟然脸色微微有点红,生平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文姬坐到他身旁,轻轻的抓住他的双手,将头缓缓的依偎在姬丹宽广的胸膛上,柔声的呼唤了一声:“殿下……” 如花的美靥,温情脉脉的眼神,软玉温香的躯体,还有那如兰香一般的热气往他鼻孔里钻……姬丹刹那间迷醉了起来,不知身在何方。 他前世阅女无数,原本不应该如此动情。可是这样一个美到极致、柔到极致的女人,一个视他为命的古典美女,却让他感到初恋一般的心动。 他将手缓缓伸出,伸向她的衣襟之内,竟然微微有点颤抖。 文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满脸的柔情蜜意。自与秦军交战失利以来,夫君已经许久未与她温存了。 就在指尖触及那温软的肌肤之时,姬丹突然如触电一般将手从伊人的衣襟之内收了回来。 文姬睁开了眼睛,满眼的不解。 姬丹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文姬的脸轻轻的捧了起来,细细的端详着她那绝美的脸庞,眼中流露着无尽的爱怜和遗憾。 这不是他黑虎的女人,是姬丹的。这个女人深爱的男子也不是他黑虎,而是被他占据了身躯的那个灵魂。 若是在前世,若是换上别的女人,他一定会像饿狼一般扑上去,来一场狂风暴雨的宣泄,宣泄出他心头的烦闷。 或许他完全可以照样肆无忌惮的将这个漂亮而性感的女人的衣服一件件扒光,做他想要做的事。毕竟,黑虎已经是姬丹,姬丹也已经是黑虎,世上已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姬丹了,这已是注定的事实。姬丹的所有一切都将属于他,包括女人。 可是此刻他的心弦被这个女人拨动了了,不忍亵渎。 “睡吧。”他悠悠的说了一句。 “嗯。”她看着他那黯然的脸色,轻轻的抚着他那瘦削的脸颊,心疼的说道,“逝者已矣,殿下节哀,大燕国的重担还等着殿下挑起来呢。” 今天的事情,有着太多的疑点和困惑,她一句都没有问。只要他还在,对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强敌压境,大祸临头,生死只在一线间,可是她夷然无惧,只要这个男人在她身旁,她就会心安。 她轻柔的解下外衣钻进被子里,乖巧的闭上了眼睛,像一只猫一般。 姬丹叹了一口气,和衣而睡。 夜深深,寒气透骨。 侧殿门口的守卫冻得不停的跺着脚,往手上哈着气。 一道人影自殿内闪出。 门口的守卫们一惊,随即又轻吁了一口气,恭声叫道:“殿下。” 姬丹朝他们摆了摆手道:“我出去走走,你等不必跟随。” 守卫头领见到姬丹坚决的眼神欲言又止,只好轻声说道:“殿下小心。” 姬丹点了点头,快步走出殿门。 王宫之内,冷冷清清的,只有偶尔一队禁军巡逻而过。 姬丹走到殿门外数十步之后,左顾右盼了一下,突然纵身而起,几个兔起狐跃,往后花园奔去。 月光凄冷如水,姬丹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解下腰中的长剑,又脱去身上的白色长袍和厚厚的皮衣扔到不远处一棵树杈上,露出白皙而精壮的上身。 夜风如刀,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径直走到空地旁一块大青石旁边。 这块青石约四五百斤,上面长满青苔,显然年代久远,已落地生根,要想将其拔地而起,至少得六七百斤之力。 在前世,他的武艺和勇力在佣兵界算是出类拔萃的,但是双臂也不过两三百斤,所谓双臂两三百斤的力气不过是能将两三百斤抱起,而不是举起,毕竟他是佣兵,不是举重运动员。 嘿! 他轻啸一声,将那块青石连根拔起,一种力气用空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正准备使出全身力气去搬大油桶结果发现是一个空油桶一般的感觉。 他缓缓的将四五百斤的青石高高的举过头顶,又来回走了几圈,依然觉得轻飘飘的。 他眉头微蹙,缓缓的将右手移到青石底部,用力抠住底部,又将左手缓缓的移开,全凭右手之力托住。 青石依然巍然不动如山,右臂虽然感觉压力骤增,但依然能支撑。 砰! 四五百斤的巨石在地面上砸了一个大坑,泥土四溅。 姬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狼神”药丸,据说服用之后能拥有欧洲神话中的狼人的特殊能力,其特效有三点:力大如牛、肌肤如铁、受伤之后愈合迅速,当然也有副作用,可惜制出“狼神”药的科学家尚未来得及说出来,就已被人所杀。 他如今双臂至少有千斤之力,很少会有那头牛有如此的力量,相信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顶尖的了,恐怕日后只有一人能够在力量上压制住他,但是那个人如今只有六岁,尚不足惧。 他捡起地上的长剑。 拔剑出鞘,寒光凛冽,锋芒逼人,显然是一柄在这个时代难得的宝剑。 微微用力朝左臂上一划,一股刺痛涌上心头,可是手臂上只是露出一道红印而已。 再次加力一划,终于划破了皮肤,一缕鲜血迸现。 然而奇迹出现了,鲜血在剑尖离开之后便停止了流出,而是逐渐变暗变黑,虽然手臂还在剧痛,但是那缕鲜血却在短短一分多钟之内结成了血痂。 肌肤如铁、受伤之后愈合快,果然如此! 第七章 同室操戈(求推荐和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在战场上,面对普通士兵的劣质兵器的攻击,虽然做不到刀枪不入,但是很难被造成致命的伤口,恐怕即便被刺中心脏部位,也不会刺死。这个时代的铸铁技术十分落后,生产出来的铁器大都是劣质铁,寻常士兵的兵器质量和力道恐怕难以刺穿他胸前厚厚的肌肉层伤及心脏。 更何况,还有那极强的愈合力,即便身披数创,也不致流血而死。 “狼神”药丸,果然非同一般,不枉他前世为争夺此药而送命。 一缕微不可闻的风声破空而来。 姬丹眼中厉芒一闪,身子微微后退一步,按剑而待。 嗤! 树影摇动,一道刀光自天而降,石破天惊! 好刀法! 姬丹心中暗赞,手中的长剑也如闪电一般迎了上去。 刀快,剑更快! 身在空中的黑衣刺客眼看就要一击将姬丹劈成两半,却突然感觉脖颈下一空,随即那斗大的头颅便离开身躯在空中飞了起来。 在他人头落地之前,他看到了自己落在地上的身躯,突然之间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杀错了目标,显然此人绝不是武艺平庸的太子,然而不等他想明白,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姬丹缓缓的抖落剑尖的一滴血珠,收剑入鞘,眼中露出满意的神情。若是在前世,遇到这破天一斩,只能勉力挺剑相迎,可是如今的速度却能让他无视对手的攻击,轻而易举的一剑取下对手的人头。 好一个杀手!居然能跟随自己到后花园而来,显然绝非善类,而他背后的主使人恐怕更非善类。 燕王姬喜已死,新主未登基,虽已穷途末路的燕国,仍然因权力的真空而变得风云诡谲起来。 “刺客往后花园跑了,给本将把后花园围起来!” 远远传来一阵急剧的脚步声和鞠武的大喝声。 姬丹急忙取下衣裳,迅速穿戴整齐后,身子纵跃而起,避开尚未形成包围圈的部曲们,回到寝居之内。 次日早上,姬丹从睡梦之中醒来,见到文姬正在梳妆台之前梳弄头发,两个宫女在一旁伺候。 望着铜镜之内那绝美而妩媚的容颜,和那长发柔顺如瀑布般披拂的柔弱香肩,姬丹心头不觉又涌起一阵涟漪。 突然门外传来急剧的脚步声。 “殿下,大事不好。姬冲率军前来攻打王宫,声言要捉拿殿下,为先王报仇。” 嗒嗒嗒! 三千黑甲禁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一片乌云一般向王宫挺进,一排排长戟如同森林一 般刺向前方,一股杀气冲天而起,直扑王宫而来。 不得不说,这十五万燕军中硕果仅存的燕军,的确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那些老弱病残和中庸之兵,早已丧生在秦军的弩箭和铁蹄之下。 燕军三军,虎卫军全军覆没,剩下唯豹卫军和禁军残部。而禁军历来就在三军之中装备最好,士兵最精锐。如今禁军三部不足六千人,中军尚有两千余人,虽比右军人数稍少,却是目前燕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王宫门口,南宫尘雪、鞠武和狗屠三人披甲而立,身后跟着数百名禁军、禁卫和门客的混杂部队。 纵是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眼中依旧露出凝重的神色。南宫尘雪的一千余名禁军与姬青的八百禁卫在宫门口血战之后只剩六百余人,八百禁卫或死或逃,降者约百余人,再加两百多门客,加起来不过千余人。 姬丹悍勇,禁军中军善战,历来都是冲锋陷阵的主力。如今剩下的都是百战悍卒,绝非以护卫为主,实战经验不足的禁卫可比,更何况敌军数量差不多足足多了一倍。虽说有宫门和宫墙可守,但是这王宫远非国都蓟城中的王宫可比,其实不过一处大宅园而已,防御的效果简直不值一提。 转眼之间,两千黑甲禁军已挨近王宫大门三百步之外。 呜呜呜~ 下一刻,大军之中响起连绵不息的号角之声,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中,两千禁军中军燕甲缓缓向前,列队完毕之后又将手中的大盾重重的往地上一顿,扎住了针脚。 旋即,阵旗大开,数十骑越阵而出。当先一人,身穿鎏金皮甲,披一袭虎皮大氅,手执长枪,跨骑良驹,赫然就是燕王第三子、上卿、禁军中军都尉姬冲。 姬从排众而出,挺起手中的丈余长的大铁枪,催动座下火红色的良驹,纵马在阵前奔驰两个来回,然后手中长枪朝前虚虚一指,两千燕甲便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欢呼声持续了一分多钟,姬冲微微扬起手中的大枪,欢呼声立即戛然而止。 姬冲手中长枪直指宫门前的南宫尘雪、狗屠和鞠武等人,厉声喝道:“姬丹引祸西来,置大燕国数百年基业于不复之地,如今又杀弟弑父、图谋篡位,实乃人神共愤,当天诛地灭,你等还不速速弃械投降,否则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身后立即又传来山呼海啸般吼声。 “弃械投降,否则杀个片甲不留!” “弃械投降,否则杀个片甲不留!” “弃械投降,否则杀个片甲不留!” 鞠武等人眉头紧蹙,大手一挥,只听一阵搭箭上弦的声音,宫门口和宫墙上一张张搭弓已经拉起,随时准备射出。 三人之中,鞠武年龄最长,又曾是虎卫军副统领,基本是独掌一军,故王宫内虽以南宫尘雪部曲居多,却仍是以鞠武为首。 南宫尘雪望着宫门前耀武扬威的姬冲,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转头斜视了一眼身旁高出半个头的狗屠,朗声叫道:“大个子!” 狗屠翻了一下怪眼,朝他瞪了一眼,没有说话。 南宫尘雪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带着一种挑衅似的语气问道:“敌军如此气焰嚣张,你可敢上前挑战,灭其威风。若是不敢,本将可要上了。” 狗屠冷哼一声,提起手中的巨槊,翻身上马。 姬冲正要喝令部曲强攻,却听敌阵之中传来一声暴雷一般的声音:“姬冲休得张狂,虎卫军都尉狗屠在此,可敢一战?” 只见狗屠提着一杆五六十斤的巨槊,纵马奔下王宫的台阶,直奔姬冲而来。 哗! 姬冲和气势汹汹的部曲不禁微微后退了一步。 虎卫军中军都尉狗屠,那可是大燕第一勇将,曾与秦军猛将孔刚大战上百回合还微微占了上风。这次溃败之时,狗屠更是在秦军之中数进数出,不但成功将姬丹于千军万马之中救出,还顺路斩了秦军几名将领,令秦人无不闻风丧胆。 不等姬冲应答,麾下一名猛将已纵马而出,提枪直奔狗屠,正是姬冲麾下第一猛将秋铭。 “狗屠休得无礼,秋铭来也!” 狗屠见到有人应战,微微扬起手中的巨槊,纵马相迎。 此时的马尚无马镫,若是大规模的混战和冲锋陷阵,武将们大都会选择步战,不过单挑之时一般都是马战,因为马战更能显出将领的单兵能力包括骑术,而且马战更具冲击力。 只片刻功夫,两人便已两马相交。 砰! 两人交马一击,错肩而过。 狗屠纵马而过,稳稳的勒住了马脚,调转身来。 而秋铭却被那长槊带来的巨力撞得身子不稳,差点掉下马背,只好以铁枪触地,稳住身形,铁枪的枪头座下马匹的冲势带动下,在地面的青石上一路刮擦,嗤嗤的闪耀出一串火花。 等他刚刚稳住身形,正要调转马头继续迎战,狗屠已如风驰电掣一般冲杀而来,五六十斤的巨槊抡圆朝他身上横扫而来,秋铭大惊之下只好挺枪奋力挡住。 锵的一声炸响。 秋铭便的身子便从马背上倒飞而起,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不止,手中的铁枪被砸成了一道弧形,跌落在地。 吼! 王宫门口的燕军发出山崩地裂的欢呼声。 两军阵前,狗屠纵马追上落荒而逃的秋铭,照着他背心就是一槊,便将秋铭透背刺穿,然后奋力一挑,秋铭那长大的尸身便已被高高的挑起,刹那间,王宫门口更是欢呼声欲狂,就连南宫尘雪和鞠武都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 一时之间,王宫口的守军士气高涨,而姬冲的部曲们明显锐气大减。 姬冲见状不禁怒火攻心,却不敢亲自纵马相迎,虽然他也算是大燕中一员猛将,在四兄弟之中武艺远远高于其他兄弟,但是自知武勇比起狗屠差的太远。 杀! 姬冲长枪一举,身后大旗舞动,三千燕甲便如海啸一般朝王宫冲杀而来,很快就奔到王宫门外百步之外。 “大个子,快撤!” 南宫尘雪急声喊道。 狗屠见到敌军来势汹汹,倒也不敢托大,急忙纵马回身直奔宫门。 咻咻咻! 宫门口的将士们一边放箭一边退回宫门之内,而宫墙之上的弓箭手更是箭如雨下。随即,宫门口的将士全部退回了宫门之内,坚厚的宫门紧闭起来。 宫墙之上,数百名弓箭手齐齐站起,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不断的倾泻向奔涌而来的敌军,冲在前头的燕军纷纷中箭,死伤一片。 “退!” 随着姬冲的大喝声和退兵的号角声,敌军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显然姬冲不愿将仅存的几千兵力消耗在硬战之上。 但是王宫门口的燕军依旧扔下了数十具尸体,带箭者更是达上百人。 姬冲率着部曲退到百步之外,回头狠狠的喝问道:“霹雳车为何还不来?” 第八章 相煎何急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感谢爱-无訫鍀错、红尘染墨、天高云淡925、flyt0love大大的打赏,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相府之内,相国剧越端坐在大堂之内,满脸的怒色,正在厉声呵斥跪坐在左侧的儿子剧耳。 “糊涂!姬丹手下勇士如云,更有狗屠和南宫尘雪这样的高手,岂是区区一个刺客所能解决的?你这简直就是打草惊蛇,若是坏了老夫的大计,拿你是问!” 剧耳被骂得默不作声,只是垂首附耳挨训。 一旁的司马宇急忙劝道:“相国大人不必动怒。相国历来与姬丹不和,纵然率先拥他为王,但是他又岂能不疑?刺客‘青月’虽不及荆轲和秦舞阳等人,但是极其遵守刺客的规矩,就算失手也未必会将小将军抖露出来。” 剧越怒道:“虽不致抖露,姬丹也难以查出主使者,但是其肯定会生出警惕之心,对几天后的大计必然产生影响。” 这时剧耳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如今其撑死不过千人,就算事先有预备又如何?孩儿的部曲外加本府和其他几位大人府上的门客家将,足足有六千余人,还怕他不成?” 剧越不听则已,一听不禁怒发冲冠,直接将手中的酒樽朝他摔了过去:“放屁!我等就这等家当,难道你要和姬丹拼个干净,再让姬冲捡个便宜?姬冲如今手上有禁军两千,国中也有不少重臣和世族支持他。为父之计,在于奇袭,一击将姬丹置于死地,然后扶立四殿下为王,若是和姬丹死拼,就算是胜也是惨胜,届时姬冲再以为姬丹复仇的名义前来击杀我等,何以挡之?” 一席话骂得剧耳哑口无言吗,乖乖的将头继续低下去挨训。 一个家将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启禀相国大人,今日一大早,姬冲便率两千部众攻袭王宫,誓言要取太子之性命。” “什么?”剧越腾的站了起来,高声问道,语气之中压抑不住极度的激动之色。 “姬冲率众攻王宫。” “哈哈哈!大事定矣,大事定矣……”剧越仰头狂笑,满脸激动得通红起来。 司马宇、粟政和剧耳等人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满脸的惊喜之色。 笑了许久,剧越才停住笑声问道:“战况如何?” “初次交战,太子的部曲仰仗狗屠之勇和防守之利将姬冲击退。不过姬冲的部曲只是略损,据查正派人往王宫门前运送霹雳车。” 剧越又哈哈笑了起来:“王宫薄弱的宫墙,如何禁得霹雳车的攻击,姬丹必败也!” 他望向剧耳,沉声喝道:“鹬蚌相争,正是渔翁得利之机。速速集结部曲,并派人随时打听战况,姬丹与姬冲两败俱伤之时,便是你等率众攻入王宫之时。” “喏!” 剧耳兴奋的应诺而去。 司马宇望着剧耳离去的背影,突然眉头微微蹙起道:“的确是万无一失的好机会,只是尚有两点疑虑。” ********* 剧越疑惑的问道:“不知司马兄有何疑虑,尽管道来。” 司马宇蹙眉道:“其一,四殿下性格柔弱,若是他不愿为王,岂不坏了大事?其二,如今尚有乐开部下三千豹卫军在旁,若是其支持姬丹,则我等恐无力回天。” 剧越哈哈笑道:“如今姬云已死,若是趁姬冲和姬丹拼个两败俱伤,我等再率军突入王宫,将两人全部击杀,再仿效姬丹之举,将击杀姬丹的责任推给姬冲,大燕王子只剩四殿下一人,这国君之位他岂能推辞?至于乐开……当年其父乐毅连下齐国七十城,最后却被大王所猜忌,被迫逃离燕国,致使田单破燕而复国成功。虽然后来大王追悔不及,重拜乐毅为上将军,但是到了乐开这一代,却是谨小慎微,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他也不至于在姬丹弑父、姬冲攻兄之时不发一言,不出一兵。故依老夫看,乐开必然作壁上观,谁最后夺取国君之位,他就会依附谁,绝不会从中横插一杠,司马大夫尽管放心。” 司马宇和粟政两人被说的连连点头,心悦诚服,齐声道:“相国果然神机妙算。我等不如也。” 剧越冷冷一笑:“姬云为人不学无术,姬冲勇而无谋,若论治国之才,非姬丹和毅儿不可。只是如今姬丹惹怒了秦王,已经必死无疑,恰好让毅儿上位,大燕才有希望。此次姬丹杀弟弑父,实乃天助我等。” **************************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阵阵巨响从王宫门外的广场上传来,只见十数匹马拉着七台四个轮子的庞然大物轰然而来,跟在背后的则是数十辆拉着巨石的大车。 霹雳车! 其实也就是投石车,在春秋的时候就已有,在当时可算是攻城神器。此时的投石车结构很简单,一根巨大的杠杆,长端是用皮套或是木筐装载的石块,短端系上几十根绳索,当命令下达时,数十人同时拉动绳索,利用杠杆原理将石块抛出,一次能投掷数十斤甚至上百斤的巨石。 这种投石车对于临时王宫的宫墙来说,可算是致命的威胁。泥土夯实的宫墙不过三米厚,根本经不起这种狂轰乱炸,不用这数十车巨石轰完,宫墙恐怕就会轰然倒塌,尤其是那包着铜皮的木门,更是经不起几下轰击。 喀啦啦! 咯啦啦! 咯啦啦! 七台投石车整齐的排列在大军之前,装上了一块块巨石,然后长长的甩杆被数十人用力拉起,蓄势待发。 墙头上的守军不禁轰然大乱,就连鞠武、南宫尘雪和狗屠等人也变了脸色。 望着宫墙之上慌乱的守军,姬冲露出得意的神色,哈哈笑道:“南宫将军,你我原本皆属禁军,何必陪姬丹一起死?姬丹得罪了秦王,必死无疑,不如率你的兄弟们投了我,他日拜你为大将军,如何?” 南宫尘雪冷冷一笑,取过一张三石大弓,弯弓搭箭,对着姬冲一箭激射而出。 咻! 随着强劲的破空之声,箭如流星,直奔姬冲胸口而来。 咔! 姬冲挥起大枪将来箭一枪击飞,心中勃然大怒,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长枪一指:“放!” 呼呼呼! 七道巨大的黑影从空中急速掠过,朝宫墙轰然袭来。 砰砰砰! 三块巨石从众人头上掠过,砸在宫墙之后的地面上,砸得泥土飞溅,又有三块巨石砸在宫墙之上,墙上大块大块的泥土唰唰的往下掉,露出三个大坑,整个宫墙都在颤抖。 啊! 余下一块巨石恶狠狠的砸在人群之中,砸得众守军血肉横飞,惨叫连天,其中一名什长被当场砸成肉泥。 哈哈哈! 姬冲得意的大笑,指着宫墙之上的守军高声吼道:“血肉之躯岂能阻挡霹雳车之神威,你等还不速速投降,难道等着砸成肉饼吗?” 咻! 又是一箭飞射而来,直奔姬冲的眉心。这一箭又快又急,比起刚才南宫尘雪那一箭完全不同,姬冲急忙再次挥枪格挡。 咯! 长箭被击飞,但是姬冲双臂也被震得酸麻不已,吓得他急忙提缰连退数步。 宫墙之上的狗屠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这一箭射出的不是普通箭簇,而是用五石强弓射出去的狼牙箭。 惊怒之下的姬冲,气急败坏的狂吼:“投石,给老子将这群逆贼轰成肉泥!” 呼呼呼! 巨石接二连三的轰然砸来,不时有士兵被砸得血肉模糊,最要命的是那薄弱的宫墙上的泥土不断的往下掉,整个宫墙都显得摇摇欲坠了。 “下墙,跟他们拼了!”鞠武拔剑而出。 宫墙之上的守军跟着轰乱的往墙下奔去。 咴~ 一声骏马嘶鸣声从宫内传来,随即响起一阵急剧的马蹄声。 正要开门血战的众将士纷纷转头望去。 只见白衣如雪,衣襟飘飘的姬丹纵马奔来,停在众人面前,对着狗屠手上一扬,高声道:“屠将军,借你兵器一用!” 狗屠神色一愣,刚叫了一声“殿下”,手中那五六十斤的巨槊却已被姬丹劈手夺了过去。 众人不禁神色大为惊讶,因为那五六十斤的巨槊拿在姬丹手中竟然丝毫没有沉重感。而狗屠更是心中大惊,因为姬丹夺枪的时候虽然他已撒手,但是姬丹拖拽长枪时的巨力,竟然令他脚下几乎不稳。 呼! 就在此时,一块数十斤的巨石轰然朝姬丹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啊! 剧变骤生,众人抢救不及,不禁齐齐发出惊恐之极的喊声,鞠武、南宫尘雪和狗屠三人齐齐跃起,想阻挡来石,可惜为时已晚。 电光火石之间,姬丹伸臂对着来石奋力一推,只听座下的白马嘶鸣一声,连退十数步,而那块数十斤的巨石竟然轰然飞了回去,越过墙头,飞出宫外。 砰砰砰! 外面的投石机继续轰炸着宫墙,而宫墙之内却一片寂静无声,众将士呆愣愣的看着姬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块巨石至少五六十斤,这一砸之力何止数百斤,竟然被殿下不费吹灰之力推了回去。殿下何时变得如此神勇,竟然如神灵附体一般? “开门!”姬丹脸上神色坚毅如铁,指着宫门大声喝道。 第九章 兄弟决杀(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宫门之外,姬冲满意的望着被轰得千疮百孔的宫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一旦宫墙被轰塌,两千多燕甲精锐轰然而入,宫内不过千余杂牌军,如何能抵挡?这燕国的大王之位,当非他姬冲莫属,届时再将姬丹的人头献给李信,则燕国无忧也。 “宫门开了!”身边一名将领喊道。 姬冲朝宫门口望去,不觉脸上露出讶异之色。 只见宫门大开,一人雪衣白马,持槊纵骑而出,奔出宫门之外十数步才停了下来,正是姬丹。 在他身后,鞠武、南宫尘雪、狗屠和高渐离等人紧紧跟随而来,再往后,则跟着上千名披甲执锐的将士。 “列阵!”鞠武一声大喝。 吼! 上千名守军将士轰然响应,整齐而迅速的排列好阵型:刀盾兵在前,列成一道严密的盾阵;长戟兵夹杂在行列中间,手中的长戟斜刺前方,形成一道锋芒凛冽的戟林;接着在后面的则是弓箭兵,密密麻麻的箭头瞄准前方,蓄势待发。 “停!”姬冲示意投石车停止轰击,策马奔上前十数步,不解的望着姬丹和众军士。 得得得! 姬丹也策马持槊而来,一直行到姬冲二十步之外才缓缓停下,冷冷的望着姬冲,眼中锋芒大盛。 “姬冲,你冲击王宫,难道想造反吗?”姬丹沉声呵斥道。 姬冲哈哈大笑道:“兄长,你刺秦不成,引祸西来,如今只有献上你的人头才能令秦军退兵,保全大燕数百年的基业。你本已是必死之人,却犹杀弟弑父,更是罪该万死,为弟当取你之头,以谢大燕的列祖列宗!” 姬丹揶揄的望着他,冷冷笑道:“我虽只有一千兵马,但却有鞠将军、南宫将军和狗屠将军等名将,若是血战到底,就算全军覆没,你的兵马恐怕也只会所剩无几。别忘了,后面还有一个四弟,你能杀我,难道四弟就不能杀你,四弟手上尚有三千兵马,届时你与我相拼之后只剩下残兵败将,如何抵挡?” 姬冲心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动,脸色变得煞白。 姬丹哈哈笑道:“我给你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如何?” 姬冲强自收敛心神,疑惑的望着姬丹,没有说话。 姬丹笑道:“我等兄弟之间,你武勇第一,远胜我等三人。不如今日我与你独战定胜负,若是你胜了,则可取我的人头,我的部曲全归你,王位也让给你,如何?” 姬冲大喜,半信半疑的望着姬丹道:“此话可当真?” 姬丹没有说话,而是缓缓举起了巨槊,转头对宫门前的高渐离朗声道:“高先生,我欲与姬冲决战,为我击筑和之!” “遵命!”高渐离抱筑排众而出,高声应道。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阻拦姬丹,刚才在宫门内推石过墙的惊艳之举让众人对姬丹的武力重新审视起来,更何况如今敌军两倍于己,这是唯一的兵不血刃解决战斗的途经。 姬冲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调转马头,退回五十步,挥枪对身后的将士高声喝道:“抬鼓来,擂鼓助威!” 吼! 身后传来如雷的响应,架着三面牛皮大鼓的鼓架被轰然推出,每面大鼓之前站立着一个光着上身、手持鼓槌的彪形大汉。 姬冲再次调转马头,手中长枪一抖,直指姬丹:“来吧,就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大燕之王,谁才能让大燕国雄霸天下!” 燕国猛将,姬冲之勇排在前十之列,此次抗秦虽然大败,但是姬冲却连斩秦军三名校尉而还,威震三军。 姬丹虽然也通武艺,谙军事,但在马上格斗之能仅仅和一个百战之兵差不多,和姬冲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甚至可以夸张的说,根本不是姬冲一合之敌。 吼! 吼! 吼! 姬冲身后的将士们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呼声,为姬冲助威。甚至有许多将士以刀击盾,或者猛捶着胸前的铠甲,发出疯狂的嚎叫,助长姬冲的声势。 他们跟随姬冲多年,自然知道姬冲的勇武,在他们的眼里来看,姬丹找姬冲单挑,无异于自寻死路。 与姬冲部曲的信心爆棚不同,姬丹身后的将士却是惴惴不安、患得患失,士气低落。 虽然姬丹推石过墙展现了他惊人的膂力,但是却不意味着他能战胜武勇过人的姬冲,尤其是狗屠、南宫尘雪两人,更是忍不住想纵马而出,代替姬丹出马。他们两人的武勇,在整个燕国算是前三之列,战胜姬冲不在话下,但是他们取代不了姬丹。若是他们两人出阵,则意味着他们这只千余人的兵马将与两千多百战精兵血拼,绝无胜算!就算能够突围而去,外面的秦军正在衍水河边虎视眈眈,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嗷~ 一声高昂而凄厉的声音突然破空而起,如同地狱修罗一般恐怖而残忍,那是野兽嚎叫的声音! 只见姬丹手举巨槊,拍着自己的胸膛,仰天厉声嚎叫,如痴如癫,全身散发着诡异而恐怖的气息,摄人心魄。 刹那之间,姬冲身后的部曲助威之声戛然而止,全场一片寂静,众人纷纷将视线停在姬丹身上,惊得目瞪口呆。 鞠武、狗屠和高渐离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复杂。文姬呆呆的望着姬丹,眼中充满关切和疑惑。 这一声怒嚎,和数日之前在衍水河上何其相似!到底在太子殿下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令他变得如此恐怖? 嚎叫声许久才歇,姬丹手中长槊一扬,指着姬冲喝道:“我有天狼神赐力,可敢放马前来一战!” 姬冲冷声笑道:“装神弄鬼,不堪一击!来,给我擂鼓助威,看我一通鼓之内取其狗头!” 咚咚咚! 战鼓之声冲天而起,姬冲身后的部曲又是一阵吼叫如雷。 “击筑!”姬丹双腿一夹马腹,手持巨槊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筑音高昂而起,如同万马奔腾,又如虎啸龙吟,声震苍穹,天地之间充斥满杀伐之音,令人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凛冽朔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脚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只片刻功夫姬丹便已奔近姬冲。 此时的他,已经别无退路,只有铁血和无情的杀戮,才能让他在这个乱世之中存活下来。 霎那之间,姬丹的眼神就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冷厉,我要活下来,而且要活的轰轰烈烈!区区姬冲,在历史上连个名字都未留下来的无名小卒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君临天下的嬴政又如何?看我姬丹横槊立马,试问天下,谁敢争锋!? “杀!”姬丹轻催白马,风卷残云般迎向了姬冲。 “哈!”姬冲气势如虹,纵马举枪相迎。 长槊如风,朝姬冲横扫了过去。作为一个佣兵,更多的武艺是刀法和剑法,并不擅长使长兵器,所以他直接将这柄五六十斤的巨槊当做棍子横扫。 姬冲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姬丹会使出什么很高明的招数,结果就这么一招简单而粗暴的招式,看来这个兄长的武艺并没他造出的声势那么厉害。 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手上的长枪已如电击出,迎向横扫而来的巨槊。 砰! 一股无边的巨力涌上姬冲的双臂,手中的大枪被震得激射而出,而他胸前更是如遭重锤,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倒飞了出去。 当啷! 原本激昂冲入云霄的战鼓声戛然而止,擂鼓手惊得手中的鼓槌跌落在地。 喀! 高渐离手中的木筑上的十三条琴弦竟然被齐齐击断六根,筑声也骤然停歇了下来。 以姬冲之勇,即便是燕国第一猛将狗屠也要五十招后才能将其击败,竟然接不住姬丹随手一击! 虽然说姬冲有轻敌之嫌,但是依旧震撼住了双方数千的将士。 吼! 鞠武率先发出一声怒吼般的欢呼。 吼吼吼! 身后一千将士怒发欲狂,齐齐发出震天价的呼声,一个个吼得嗓子都哑了。 姬丹依旧端坐在马背上,手中的长槊横在姬冲的脖颈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满脸震惊和恐惧的姬冲,眼神如刀锋一般锐利,冷声笑问:“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姬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苦涩的声音。ps:让推荐票来得更猛烈些吧,反正那玩意又不花钱,全部来砸虎哥吧。 第十章 狼神附体(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姬丹手上微微用力,将姬冲压得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然后缓缓的抬起头来,往前扫视了一圈对面密密麻麻的敌军,又回头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将士,仰天高声而缓慢的说道:“衍水河上,我在船舱中自闭三天,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妨告诉你,那三日之间天狼神降临,洗我骨髓,锻我肌肤,赐我神力,欲助我征战天下,复兴大燕!天不亡我姬丹,不亡我大燕!我幸得天狼神赐予神力,又得其庇护,谁敢为敌?纵使秦军百万又如何,不过土鸡瓦狗!而你不过区区一只蝼蚁,岂敢与我争锋!” 朔风猎猎,他那满头的长发漫空飞舞,长衫被吹得飞卷飘扬,如同一尊魔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身后的鞠武满脸激动,手中长枪高举,高声喊道:“天狼神庇护,大燕必兴!” “天狼神庇护,大燕必兴!” “天狼神庇护,大燕必兴!” “天狼神庇护,大燕必兴!” 千余将士纷纷将手中的武器刺向长空,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呼声。 区区一个姬冲算不得什么,襄平城内暗流涌动也算不得什么,最可怕的威胁是尚在衍水以西的秦军,天下无敌的秦军。 秦军过处,尽皆披靡,对于风中之烛般的大燕,这是无解的存在,除非神仙才可抵挡,所以姬丹借机拉上了一个天狼神助阵,激励燕军的士气。 否则,面对誓取他的头颅献给嬴政的秦军,士气爆棚所向无敌的秦军,他依然处在死局之中。 地上的姬冲面如土色,背后的两千燕甲更是仓皇无措,望着高高端坐在马背上的姬丹,敬畏之心油然而生,竟然无人向前来救姬冲。 “哈!”姬冲突然奋起全身的力气,想要趁姬丹分神之时暴起发难。 噗! 巨槊上传过一股巨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将他全身反弹的力量牢牢的压制下来,压得他五脏受损,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姬冲使劲的扭过头来,望着背后鸦雀无声的部曲,心头一片黯然。 这就要死了吗?他心头一片茫然,缓慢而吃力的抬起头来仰望着姬丹,这张轮廓分明的脸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有几分狰狞,更有几分妖魅。 姬丹朝他轻蔑的一笑,转过身来大声问道:“姬冲谋逆造反,该当何罪?” “杀!” “杀!” “杀!” 喊杀之声如怒潮一般汹涌而起,震荡云霄。 一股无边的悲凉涌上姬冲的心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屈辱的死。他突然想起父王姬喜,想起王兄姬云,想起他们窝囊而狼狈的死状,他再次挺身想站起来,堂堂正正的站着死,毕竟他是堂堂的大燕王子。 可惜这一切在那巨槊的压迫之下无能为力,只能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下一刻,姬冲感觉到身子一轻,旋即整个人飘了起来,只是他很快悲哀的发现,飘起来的是他的头颅,而他的身躯却依然直直的跪在地上,断颈处四溅飞舞着殷虹的热血,如同绽开的花朵一般,接着无边的黑暗就将他吞噬。 姬丹手握长槊,眼中充满嗜血和残忍,。 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是天要亡我,也要逆天而行,杀出一条血路,横扫天下! 血花喷舞,姬冲的尸身如同一条死狗一般瘫软了下来,场面十分惨烈。 不但对面的两千多燕甲心胆俱寒,就是身后的鞠武、狗屠和南宫尘雪也是神情凛然。 鞠武眼中老泪纵横,神情激动,喃喃的说道:“殿下竞得天狼神相助,天不灭我大燕,天不灭我大燕哪……” 王宫门口,文姬美目迷离,神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只是怔怔的望着姬丹出神。 嗷~ 一声如野兽般的怒嚎打破了王宫门前广场上的宁静,惊得对面的两千燕甲齐齐退了一步,阵型微微溃乱。 嗷嗷嗷~ 身后的将士们,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下,齐齐跟着姬丹发出癫狂般的嚎叫。 群狼怒嚎! “天狼神庇护,大燕必兴!” “天狼神庇护,大燕必兴!” “天狼神庇护,大燕必兴!” 漫天震荡的吼声之中,对面的两千燕甲顿时哗然,个个胆战心惊,两股战战,眼看就要溃散而逃。 停! 姬丹长槊一舞,高声大喝,背后的吼声戛然而止。 只听姬丹厉声喝道:“姬冲造反,今已授首,胁从者不问。你等都是我大燕的将士,是勇敢的好儿郎,当随我征战沙场,驱逐秦虏,共建功业!” 哗啦啦! 对面的燕军停止了溃乱,齐齐的跪倒了下来,广场之上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愿听太子殿下驱遣,死而无憾!” ************* 城西大营,六千甲士严阵而立,阵前站立着剧越、司马宇和粟政等人。 禁军右军都尉、相国剧越之子剧耳,端坐在一匹神骏的大马之上,手持长剑,正在训话。 “勇敢的儿郎们,今天是个定乾坤、兴大燕的好日子,我奉四殿下之命,征讨叛逆,特 令你等随我建功立业,你等可敢一战?” 这群将士由三千禁军和两千杂牌门客组成,禁军右部,在禁军三部之中战斗力最弱,而那些门客虽然不乏武中高手,却更是一盘散沙,未经战阵。 “战!”人群之中响起稀稀落落的喊声。 一群狐疑和乌合之众,狐疑者自然是三千禁军,因为剧耳一番话说得不清不楚,他们尚不知道为何而战?为四殿下而战,城内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吗?而三千乌合之众的门客,更是没有经历这种阵势,许多人你看我,我看你,张着嘴不知如何回答。 剧耳气得满脸乌青,再次高声喝道:“你等可敢随我一战?” “战!” “战!” “战!” 经过上一次的排练,这次的喊声,整齐而响亮,如山崩地裂一般,气壮山河,不但令剧耳脸色缓和下来,就是背后的司马宇和粟政等人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只有剧越脸色凝重,忧心忡忡,他壮年时曾随父亲一起征战,很显然这只军队和父亲当年的神兵勇将相差太远。 一名骑兵飞马而来,一直疾驰到众人近前,才勒马停住,翻身落马,快步奔到剧越面前,弯腰施礼之后便急急说道:“启禀相国,姬冲在王宫之前与姬丹单独挑战,被姬丹挑于马下,姬冲部曲群龙无首,尽归姬丹。” “什么!” 剧越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身后的司马宇和粟政等人更是脸色大变。 “果然是有勇无谋的匹夫,竟然在优势兵力之下与姬丹……”剧越气得吐血,正要怒斥姬冲坏事,却突然停住了,惊讶的望着那报信的亲兵。 “放屁!”不等剧越发问,听到禀报的剧耳也纵马奔了过来,对着那报信的亲兵就是一鞭子,怒声喝道,“姬丹武艺平平,而姬冲却武勇过人,仅次于本将,岂会败于姬丹之手,莫不是狗屠和南宫尘雪突然偷袭而为之?” 不但剧家父子不信,就是一旁不谙武艺的司马宇和粟政等人也不信。一个个疑惑的望着那报信亲兵。 那亲兵战战兢兢的答道:“启禀将军,姬冲的确是败于姬丹之手,而且是一招之间被击败。姬丹击杀姬冲时,曾发出狼嚎之音,自称是天狼神庇护,两军的将士都信了,如今整个个襄平的百信都在议论此事,信者十有六七。” 剧越怒道:“天狼神……天狼神……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鬼怪,都是杜撰出来的。一定是此子之前一直隐藏武艺,如今趁姬冲轻敌之际败之,再自称天狼神蒙骗世人!”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朝城中方向望了过去,愤愤然的说道:“他这是要利用天狼神附身的谎言,拉着整个襄平城乃至整个大燕国的百姓为他陪葬啊,我等岂能束手旁观,任其胡作非为!” 身旁的剧耳战意滔天,高声道:“请父亲下令,孩儿这就率兵杀入王宫,击杀逆贼姬丹。” “放屁!”剧越怒道,“你如此沉不住气,如何成得大事?如今他有三千余百战精兵在手,又有鞠武、狗屠和南宫尘雪这些猛将,难道你想拿着咱们这点家当和姬丹拼个玉石俱焚吗?立即散阵,各自回营休息,听候老夫命令,不得有误!” 剧耳被骂得亚哑口无言,只好下令全军解散回营。 剧越仰望着王宫的方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走,随我去拜见太子殿下。” 司马宇和粟政两人惊讶的望着他,满脸不解的神色。 “走!”剧越一甩鞭杆纵马而去,司马宇和粟政两人只得率着一干侍卫紧紧跟随。 第十一章 燕王祭天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平定姬冲之乱,又收伏了两千多燕军精锐,姬丹的实力大增,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 可是李信的秦军依旧在衍水之西造船,随时会冲杀过来,他的死局依旧没有什么大的改观。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登基,只有登基成为大燕之王,才能举燕国之力与大秦一战,否则就凭他手中区区三千兵力,还不够秦军塞牙缝的。 此时的他,已不能与当年姬喜登基时可比,登基的仪式只能尽量简单,但是却有一项最重要的仪式,那就是祭天。 祭天是华夏民族最隆重、最庄严的祭祀仪式,起源于上古时期,是人与天的交流,通常由天子来主持。但是自二十多年前,吕不韦伐东周,俘获东周君之后,天下再无周天子,只有诸侯王。而姬丹将成为第一个祭天而登基的诸侯王,不管后面生死如何,恐怕也要在史书上小小的记上一笔了。 提议祭天登基的正是相国剧越。 自秦军伐燕以来,许多燕国重臣都跟随姬丹在对抗秦军的战斗中丧生,加之在姬喜的带领之下,国中重臣大都将姬丹视为亡国的祸水,所以如今襄平中支持姬丹者寥寥可数,能够算得上重臣的只有亚卿骑信一人而已。 昨日相国剧越带着上大夫司马宇、中大夫粟政等人前来拜见,表露忠心,的确令姬丹大为开怀。 在宿主残存的记忆之中,剧越一向是和自己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的。但是这次宫廷之乱时,剧越当日在燕王寝殿之中率先站出来拥护自己登基,已经博得了姬丹的好感。现又主动率着另外两名朝中重臣前来表露忠心,令姬丹疑虑全无,已将其视为自己人。 作为前世的一个佣兵,对于政客的这一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勾当,他还是认识比较肤浅的,此时的他在剧越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面前还是稍显嫩了一点,而身旁的鞠武、南宫尘雪和狗屠等人都是武将,政治触觉也并不比他强。 谁也不知道,一张铺天大网正等着姬丹来投。 按照剧越的提议,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且秦军即将到来,太子需要速速登基以安定襄平城中的军心和民心,以举全城之力共御秦军。 所以,应当先登基,再发丧。而登基之日就在明天,时局变幻莫测,登基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剧越的建议正中姬丹下怀,不免对这位相国又高看了几眼。 除了姬喜的灵堂之外,王宫之内的白纱白布均已撤下,取代的是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筹备姬丹登基之仪式。 寝殿之中,一片暖意融融。 登基之前,当沐浴更衣、斋戒三日,然而时间紧迫,斋戒三日是来不及了,但是沐浴更衣还是要的。 君王沐浴,自然是需要宫女和妃子来伺候的。然而对于一个生活在生死边缘的佣兵来说,难免精神高度紧张,而女人和酒却是缓解神经的最佳之物,所以不执行任务的余暇之时,姬丹也曾多次进入过各种风月场所,包括传说中的莞式洗浴中心,故对这种风光旖旎的洗浴并没有太多的抵触。 因为是临时王宫,很多设施比不上王宫,宫中没有专门的浴池,所以太子的沐浴是在一个大大的木桶之中进行的。 热气腾腾的热水之中洒满了玫瑰花瓣,整个寝殿之内飘逸着温热香气,令人如坠温柔乡之中,似醉非醉。 由于肌肉和骨骼经过“狼神”药效的洗礼和锻造,姬丹身上肌肉块块隆起,完美的展现着雄性之美,而那肌肤却又如白玉一般晶莹、如缎子一般光滑,令为其洗浴的宫女们禁不住心旷神怡、春心荡漾。 姬丹微闭着双眼,静静的享受着这神仙般的待遇。 沐浴完毕,太子妃文姬却将一干宫女全部逐出。 柔和的灯光之下,文姬那弹指欲破的娇靥早已染上两片如同晚霞般的酡红,娇羞的拿着干布替姬丹擦拭着身子,擦得很仔细,似乎在擦拭一件珍宝一般。 擦拭时那温软的手指划过肌肤上时带来无尽的舒爽,令人心醉不已的体香不断往鼻孔里钻,还有那吁气如兰的温热不断的喷在他的脖颈上,让姬丹彻底迷醉了。 灯光下的文姬满面通红得如同红缎子一般,艳若桃花。 望着面前的人儿妩媚的样子,姬丹再也忍不住了,猛的一把将文姬紧紧的抱在怀中。一股软玉温香的感觉袭来,姬丹如同童男一般紧张而颤抖的寻找着文姬那温软而火热的红唇,狠狠的印了上去。 显然已经动情的文姬也热烈的迎了上来,手中的绢布早已掉落在地,两只手反抱上姬丹光滑的后背。 天旋旋,地转转,这一刻时间已静止,天地之间只有她和他。 “殿下!”突然惊醒过来的文姬立即按住了姬丹的手,娇声呼道,“明日是祭天之日,殿下不宜与臣妾欢好,待得明日登基之后,臣妾之身一切由殿下做主。” 望着文姬**消退而坚决制止的眼神,姬丹满腔的**也如同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顿时冷静了下来。 强敌压境,生死未卜,他岂能沉醉在此温柔乡中? 姬丹缓缓的推开了文姬,默默的自行将衣裳穿戴整齐,然而对文姬歉意的一笑:“多谢爱妃提醒,是夫君鲁莽了。” 文姬娇笑道:“殿下不必挂怀,让臣妾来给殿下梳头吧。” 姬丹乖乖的坐在铜镜之前,对于前世自出生以来就没留过长发的他,梳头还真是个技术活。 那双柔柔的小手,一边抚弄着他的长发,一边用木梳轻轻的梳理着,那双墨玉般的眼睛望着铜镜中的姬丹,眼中流露着无尽的爱怜和柔情蜜意。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不知。” 文姬乃越相文种的后人,虽然辗转流落到燕地,自是会唱不少吴越之地的歌曲。寝殿内荡漾着文姬那娇美而略带磁性的歌声,如同一缕甘泉一般流淌在姬丹的心头,令他那原本略带狂躁的心如沐春风一般静谧。 也许之前,姬丹还在纠结文姬爱的是前任宿主,不是自己,而此刻他却深深的迷恋上了这个温柔如水的女人。 不管他爱的是谁,他爱她! 此刻,他就是姬丹,姬丹就是他,他要好好的爱这个女人,好好的呵护他的爱人,一生一世不让她受到伤害,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在所不辞。 ******************** 襄平城,城中广场。 广场中央搭着一个高达五六米的四层圆形天坛,正西面有一道宽敞的台阶直达天坛顶部。“圜丘祀天”与“方丘祭地”,自古有天圆地方之说,故祭天的祭坛为圆形,称之为圜丘,祭地的祭坛为方形,称之为方丘。 这个圜丘天坛是城内数千将士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搭建而成,虽然搭得较为仓促,但是依然显得极其雄伟,气势磅礴。 天坛顶部正中,堆上了一大堆柴薪,上面放满了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祭品前面的巨大木架之上绑着一头牛和一只羊,称之为牺牲,牺牲之前的一张案几上,则摆放着天帝的神位木牌 坛上站着两排鼓乐手和一班司仪人员。祭坛上下均站满了禁军甲兵:祭坛之下由南宫尘雪率着一千二百禁军守卫和维护地面秩序,祭坛中间由狗屠率五百禁军层层守卫,鞠武则率五百禁军护卫在姬丹身旁一同登台。而王宫之内则留了八百禁卫由鞠武之弟鞠燕统率守卫王宫。 如今襄平城内虽然看似风平浪静,但是姬丹却能感觉到暗流涌动,在登基这关键时刻,保卫工作不能不慎重。 祭坛两边密密麻麻站满了百姓,这是大燕建国以来第一次祭天,更何况今天是新王登基的大好日子,百姓自然要来看个新奇。 “大王驾到!” 只听得内侍尖细的嗓音远远传来,然后天坛前所有的臣民全匍匐于地。 遥遥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赤甲禁军和一干燕国重臣簇拥着仪仗华盖缓缓而来。 华盖停在祭坛之下,几个内侍急忙将前面的锦帘掀开,头戴王冠、身穿王服的姬丹携身着盛装的王后文姬缓缓走了下来。 “大王,吉时已至。”只见一名老臣走近姬丹低首道。 “那么……”燕王姬丹如电的眸光扫过四周,“仪式开始吧!” “是!”那名老臣垂首退下。 “祭天仪式开始!” “奏乐!” 一曲极其轻缓、极其喜庆、极其悦耳的古乐响起。 乐声中,燕王姬丹携着王后文姬领头而行,走向那高高的天坛,身后是相国剧越和上将军乐开,再往后上大夫司马宇、亚卿骑信、四王子姬毅等一干重臣,最后则是普通官员、内侍宫人和禁军甲士。ps:签约站短来了,请大家把推荐票都给我吧,另外最好不要养啊,早上点一次,晚上点读一次算两次会员点击的啊,这个对新书冲榜很重要,至少也得在历史新书榜上混个好位置啊。 第十二章 祭坛惊变(求收藏推荐)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按照礼制,顶层只容燕王一人,余者均为司仪人员,其余文臣武将均须站立在祭坛顶部往下三层,包括鞠武率领的护卫将士也只能守护在顶部边缘。 走到第四层,众臣止步,姬丹松开文姬的手,手持镇圭,昂然而上。 祭坛顶部鼓乐齐鸣,编钟声声。 “上香!” 姬丹接过三炷香拜了三拜,向前上香。 “上酒!” 姬丹接过执事倒的酒,轻洒在供桌前。 姬丹接过执事呈托的一卷竹简,缓缓的摊开,高声朗读: “燕王臣丹,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只:燕有其国,历数百载。然暴秦无度,劫掠天下,侵我疆土,屠我子民,燕地数郡,仅剩辽东,大燕基业,危在旦夕。更有逆贼姬云,谋篡弑父,致使先王含冤而去,幸得伏诛。然自古国不可一日无君,丹本先王长子,居太子之位,值此危难之际,丹畏天之威,又惧燕邦将湮于秦地,乃惶恐继之,以重整江山社稷,造福苍生,祚于燕家,永绥四海。虽燕有内忧外患,岌岌可危,然丹敢不拼死扶大厦于将倾之际?故丹敬告天帝: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敢犯大燕者,虽强必诛!” 全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地动山河般的呼声。 “大燕必兴,大王必胜!” “大燕必兴,大王必胜!” “大燕必兴,大王必胜!” 开始只是禁军在喊,后来四周的百姓受到了这种狂热的气氛的感染,跟着一起高声呼喊了起来,整个襄平城中都响彻了大燕军民的呼声。 台下人群之中的剧越和司马宇、粟政等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充满一丝厌恶和狠毒之色。 许久,呼声才逐渐平息下来。 接着姬丹接过执事递过来的银刀,走到绑在木架上吓得瑟瑟发抖的牛羊面前,挥动银刀,从其咽喉处一闪而过,将其宰杀。 被宰杀的牛羊,即牺牲被堆放到祭坛正中的柴垛之上。 姬丹又接过一个火把,走到柴垛面前,将柴垛点燃。 轰! 洒满火油的柴薪瞬间火焰冲天而起,照红了整个天空。 就在火焰腾空那一刹那,剧变陡生。 数十道刀光自祭坛地面闪出,仿如雪降大地,漫天铺下,似可遮天蔽日,掩住所有人的视线,炽阳之下,天坛最高一层已完全为雪芒盖住,已看不到燕王姬丹。 回过神的禁军都急速往台上冲去,此时已不能顾忌礼制,姬丹若受到损伤,他们都是九条命都不够抵的!只是他们才一挨近最高楼台的边缘,那雪芒便将他们一个个扫出台来,有的摔落地上断手断脚,有的当场毙命,幸运的虽未有损伤,但却已魂夺魄失,再无勇气再无力气踏上楼台! “大王!” 狗屠和鞠武齐齐急吼,率众往上冲去,可才爬上几级,雪芒中飞出数道冷光,如白虹般缠向他们的颈脖,两人齐齐拔剑挡于颈前。 “叮!”的一声脆响,那是刀与剑互击的痛呼,白虹退去,十柄雪亮的大刀架在两将的剑前,握刀的是八名从头至脚都被一层如雪似的衣包裹似的人,唯露在外的眼睛都是如冰般冷厉无情! “雪刀门!”两人才开口,大刀已凌空砍下,那是雪的肃杀,可一剎那断天地万物生机的绝情狠厉! 雪刀门,横行于中原的一个刺客组织,门主雪长空,号称第一刀客,与天下第一剑客盖聂齐名。 姬丹当年也曾派人联络过雪长空,以一万金的重利请其出手刺杀秦王,但被雪长空拒绝。 雪刀门,从不做没把握的生意。 可是此刻,雪刀门却出现在燕国天坛之上,难道他们就有万无一失、志在必得的把握? 鞠武和狗屠两人心中如坠冰窖,拼死继续向前冲,却被十柄雪亮的长刀如网一般牢牢困住。 七柄长刀困住了狗屠,而三柄长刀则困住了鞠武,实力计算得丝毫不差。而在通往祭坛顶部的台阶之前,十六名雪刀刺客牢牢的守住了台阶的入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雪刀三十六煞! 余下十名雪刀刺客将那些碍手碍脚的司仪迅速斩杀之后,留下一地的鲜血,团团将姬丹围了起来。 对付姬丹一人,竟然出动了十名武艺高强的雪刀刺客,显然雪刀门已经打听了姬丹的底细,知道这位新登基的燕王武艺非同一般。 最可怕的是,摆着天帝神位的供桌之前,静静的站着一名白衣刺客,头戴斗笠,全身穿一袭极其宽大的白衣,脸上蒙着白布只露出冰冷的双眼。 他只是轻轻的往那一站,整个祭台之上便笼罩了一片无形的杀气,令天地失色,空气凝结。 这是一名极其恐怖的杀手! ********* 十双嗜血的眼神紧盯着姬丹,十柄雪白的长刀闪耀着白光将他紧紧的围在中间。 姬丹眉头微蹙,手按剑柄凝立不动。 从七名围攻狗屠的刺客来看,这些刺客不但刀法凌厉,而且隐隐含着一种阵法,进退有 序,攻守有度,致使狗屠虽然气势如虹,却始终无法攻破对手的包围圈,仿佛被一张充满韧性的渔网所网住,只气得狗屠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 当然狗屠最大一点吃亏的是,他没将那柄巨槊带上来,仓促之间提剑就冲了上来,而剑法并非他的擅长,导致处处受制,否则若是那一丈多长的大铁槊横扫之下,对手的战阵未必能困住他。 杀! 十名刺客齐喝一声,十道刀光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朝姬丹劈头盖脸的罩了下来,令其避无可避,一旦被大网罩住就将再也无法脱身。 呛啷! 姬丹腰间长剑出鞘,然后身子突然往后仰倒,长剑往地上一戳,身子如同利箭一般在地上滑射过去。 雪亮的刀光所笼罩的区域内突然失去了姬丹的踪影。 啊! 一名刺客裆部鲜血狂喷,然后腹部裂开两半,砰然摔倒在地。姬丹竟然借一剑戳地之力,从他胯下滑了出去,顺手一剑将他的裆部劈开。 众刺客脸色大变,就连那名站立在神位之后的戴斗笠的刺客也眼中露出惊异的光芒。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一剑,尤其是对于一国之主来说,竟然能想出从对手裆下钻过的招数,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有效的一招,命总比面子重要。 围攻的阵势被姬丹突围而出,余下的刺客瞬间乱了针脚,纷纷调整位置,准备下一轮的围攻。 姬丹纵身而起,不等对手反应过来,一剑自天而降,直劈身旁一名刺客。 当! 那名刺客仓促之间举刀来挡,却被一股无边的巨力震得长刀跌落在地,刀势未歇,从他天灵盖劈下,硬生生将其劈成两半,鲜血喷洒了一地。 身子刚刚落地的姬丹,顺势一个侧翻,直接翻跃到另外一名刺客面前,长剑如风,又是一剑恶狠狠的劈了下来。 当! 那名刺客知道姬丹力大,双手举刀倾尽全力来挡,长剑击在雪刀之上,那名刺客只觉如泰山压顶一般,双臂全然支持不住,长刀被震得-砰然落地,那刺客连退数步,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一双手腕软绵绵的垂了下来,竟然齐齐脱臼了。 姬丹正待一剑将其劈杀,却听背后风声袭来,急忙反手奋力一剑击挡。 砰! 姬丹情急之下,倾尽全力一剑,将背后的长刀撩上了高空,那名偷袭者也被震得连退数步,脸色煞白。 “住手!”忽听一声娇斥,原本围上来的刺客纷纷停住脚步。 只见神位之后的那名戴斗笠的蒙面刺客,摘下斗笠放在供桌之上,缓步走向姬丹。 “燕王天生神力,你等阵势已被破,不是他的对手。” 姬丹朝那人哈哈一笑:“想不到名震天下的雪刀门主居然是个女人。” 那蒙面刺客冷声道:“燕王虽然神力盖世,剑术也勉强能算一流,但是还轮不到家兄出手。” 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刀已如白练般使出,快若闪电,刀刀催命。 姬丹急忙纵身而起,快速闪过,然而那雪亮的刀光却如影随形,紧跟而至,一刀接着一刀,不击中目标誓不回头。 姬丹一边急退一边怒道:“这位英雄,你不打招呼就出手,未免太不讲规矩了。” 刀势如虹,娇语如珠:“我不是英雄,是杀手,而且是女杀手。杀手以杀人为目的,女人从来就无须讲理,所以不必讲什么狗屁规矩。” “很好……” 姬丹说了很好两个字,突然反身迎向蒙面刺客的长刀。那追魂夺魄的长刀如同流星一般刺向姬丹的心口,姬丹急忙侧身一让,然后刀速实在太快,依旧被刀尖刺中了左肩。 噗! 刀尖入肉,姬丹肩头鲜血迸现,然而蒙面刺客眼中却露出惊恐的神色。 就在她的长刀刺入姬丹的身体之中的那一刹那,一柄长剑如同毒蛇一般迅疾刺来。避无可避。 蒙面刺客大惊,急忙撒手扔刀后退,可惜为时已晚,长剑已如闪电一般刺中她的胸口。 噗! 蒙面刺客连连后退数步,口中鲜血狂喷,脸上的蒙面布也被震落,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第十三章 雪刀门主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小姐!” 几名雪刀刺客大惊,纷纷提刀纵身而起,想要阻拦姬丹,然而为时已晚,姬丹岂会放过击杀对手的机会,哪怕对手是一个绝美的女人。 此刻,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生和死。 姬丹纵身而起,正要一剑击杀那名只有数步之遥的女刺客,却突然退了回来。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极其恐怖的人! 那人站在祭台之上。祭台上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天地间彷佛也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天色都似已因他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 他的人也一样。 他的手紧紧握看一柄刀;苍白的手,苍白的刀! 苍白,岂非就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死亡岂非就正是空虚和寂寞的极限。 他那双空虚而寂寞的眼睛,就彷佛真的已看见了死亡! 他左手拿着刀,那刀似乎已与他的左手连成了一体,似乎刀就是手,手就是刀。 他为什么不用右手拿刀?当姬丹看到他的右手时,心头便已有了答案,因为他的右边的袖子里空空荡荡的。 然而即便没有右手,他眼中已有死亡,他手握着的也是死亡,他的刀象征着的就是死亡! 苍白的刀,刀柄苍白,刀鞘苍白。 这柄刀象征着的虽然是死亡,但似乎却是他的生命! 那人用那充满死亡的神色望着姬丹,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姬丹却已知道他是谁了。 那人终于说话了,不是他说的,而是对地上的白衣女刺客说的:“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轻敌,不要和猎物单斗,你见过猎人和野猪血拼的吗?还有,你是杀手,不是刀客,杀手的刀法以杀人制敌为目标,而你的刀法却像刀客一般,看起来好看却不够狠,不够毒。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倒像燕国的公主,而燕王倒像个狠辣的杀手?你每次都闲我哆嗦,可是兄长却是为了你好,这下该知道厉害了吧,幸好命还没丢,快快服下丹药吧。” 说完手中一闪,一个玉瓶划出一道弧线,朝地上的女刺客扔了过去,接着又扔过一个水囊。 那女刺客接过玉瓶和水囊,旁若无人的倒出一颗白色药丸,然后和水吞了下去,这才朝那人翻了个白眼:“你絮絮叨叨的说完没有,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老太婆了,还不速速动手,给我报仇?” 姬丹心头一阵无语,虽然他手中的长剑已在手,随时可出击,但是那人却似乎当他不存在似的。他不是没想过趁机偷袭,他是国王,不是剑客,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活下来,也没必要讲规矩,但是他手中的剑却怎么也刺不出去。 那人只是随便往那一站,却全身毫无破绽,让姬丹无机可乘。 终于,那人继续将眼光转向他,眼中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雪长空?” “是。” 冰冷的一个字,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姬丹又道:“荆轲曾找过你,请你吃过速末水(松花江)的鱼。” “是,我还给他了,在他坟头。以后还会每年给他放上一条,我不欠他的。” 声音凉薄,不带一丝感情。 姬丹笑了:“有意思,我应该也请你喝顿酒,这样就算死了,也年年有酒喝了。” 雪长空也笑了,其实姬丹倒是想看看这样的一个冷酷的杀手笑得是什么样子,然而他失望了,雪长空笑得比哭还难看,更重要的是他的话令他如坠冰窖一般,寒气透骨。 “你不必拖延时间了,南宫尘雪杀不上来的,因为他已被剧耳的兵马困住了,恐怕不能活着上来了。” 姬丹这才如梦初醒,急忙朝祭台下望去。 在祭台上厮杀的这一阵功夫,祭台中间原本坐满了文武官员,现在却逃得一干二净,只有数百禁军仍在拼死往祭台顶上冲杀,却被十数名雪刀刺客牢牢守住坛顶的入口,攻不上来。而台下更是喊杀声震天,数千名赤甲禁军杀成一团,四处血肉横飞,惨叫连天。 剧越反了! 姬丹只觉从头凉到脚,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剧越设计的陷阱。 祭天是剧越提出来的,祭坛搭建也是以剧耳的人为主,所以才会在祭坛顶上留下暗室埋伏刺客,然后再趁姬丹的部曲大乱之时出兵发难,就算他躲过了雪刀门这一劫,也躲不过台下数千乱兵的围杀。 从台下的战况来看,剧耳的兵力数倍于南宫尘雪,南宫尘雪已经抵敌不住,逐渐往祭坛方向后退。 雪长空冷冰冰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弑父杀弟,这是你应得的下场,受死吧!” 苍白的手,苍白的刀,已然挥出。 姬丹的剑也已出手。 杀气更浓。 刀却仿佛很慢。 可是剑光还没到,刀已插入了剑光,逼住了剑光。 然后刀已在咽喉。 雪长空的刀,姬丹的咽喉。 眼看刀光就要插入姬丹的咽喉,却突然如同惊鸿一般,瞬间退了回去。 因为他不退,姬丹的剑就会刺入他脖颈上的大动脉。 虽然姬丹的剑要慢上一截,但是却足以在自己的喉头刺穿以后,刺入他的咽喉。 按照正常人的举动,一旦喉头被刺入一柄长刀,必然会长剑落地,然后捂着血如泉涌的喉头手舞足蹈一番,再轰然倒毙。 可是凭着顶级杀手极其敏锐的预感,他知道姬丹不是正常人,因为姬丹根本就没有躲闪,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拼着挨一刀换一剑。他能预感到,一旦他的刀尖入了姬丹的喉咙,那柄锋利的长剑依然会透入他的咽喉。 雪长空的脸色变了,像他这样的顶级杀手,早已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但是此刻他却脸色大变。 凝视了姬丹许久,他才道:“我原本说你不像燕王,像个杀手,此刻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你根本就是一个死士。” 姬丹冷酷的笑了:“我若是死了,你不跟来,黄泉路上岂不是很孤单?” 雪长空不再说话,挥手对四周的几名杀手喝道:“上!” 姬丹心头一凛,如果只是面对雪长空,他尚可以命搏命,可是搭上这些杀手,他毫无胜算之理。 就在此时,一声轻语传来:“总算没有来迟。” 声音虽轻,对于雪长空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双眼惊讶的朝来者望去,姬丹也忍不住转过头去。 只见祭坛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蓝衣人,此人身材高高瘦瘦的,一头长发随意绾了个结,一袭蓝衣不知穿了多久,已经洗得发白,其相貌十分平凡,若非那双如电一般的目光和他背上那柄巨剑,走在大街上的人群之中绝对找不出来。 蓝衣人也望着雪长空,微微一笑:“白长空,我们又见面了。” 雪长空神色一变:“盖兄,你似乎忘记了,我姓雪不姓白。” 蓝衣人笑道:“我只是觉得堂堂的大秦名将白起将军之后,居然沦落到做刺客的地步,实在可惜,实在可惜!” 他连说了两个“实在可惜”,雪长空的脸色竟然微红起来,高声道:“盖聂,我再说一次,我姓雪不姓白,所做一切与白氏先祖无关。你来此意欲何为,莫非要来踩这趟浑水?” 盖聂! 天下第一剑客盖聂! 姬丹心头不禁剧震,在他残存的记忆中,真正的宿主姬丹曾派荆轲先后找过盖聂和雪长空,但是两人都予以拒绝。此刻想不到两人却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而雪长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名将白起之后,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盖聂淡淡的笑道:“我欠燕王一个人情,此刻自然要还。你若刺杀了燕王,我找谁还人情去?“ 雪长空一声冷笑:“你曾与我在华山绝顶大战一天一夜,也不过胜我半招,难道还要来战一次吗?” 盖聂依旧神色淡然,笑笑道:“无须与你大战一天一夜,以燕王的剑法,我只要缠上你半个时辰,恐怕你的雪刀门就要覆没如此,包括令妹雅昕姑娘,只剩得你一个孤家寡人。” 雪长空脸色大变,怒声道:“一个弑父杀弟的恶王,值得你如此帮助?” 盖聂淡淡的说道:“君王家之事,是非曲直岂能一言两语说清?令祖武安君,为了大秦出生入死、戎马一生,立下了赫赫功绩,结果又如何?” 雪长空呆住了,恶狠狠的朝姬丹望去,姬丹坦然无惧的将目光迎了上去,丝毫不退缩。 啊! 只听一声惨叫,一名雪刀刺客被一剑击得飞了出去,肩头血流如注。 接着只听一声狗屠怒嚎声,又有一名雪刀刺客被踢飞在地,口吐鲜血。 “撤!”雪长空一声厉吼。 众雪刀刺客纷纷退出战斗,跟着雪长空从祭坛上一跃而下,沿着祭坛一层层的飞跃而下。 原本盘坐在地上疗伤的白衣女刺客白雅昕,也腾身而起,恶狠狠的瞪了姬丹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昏王,我迟早要你的狗命!” 说完跟着众人跃下祭坛,瞬间雪刀刺客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丹微微松了一口气,急忙对盖聂施礼道:“多谢盖先生施以援手,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盖聂叹了一口气道:“区区小事,无须挂齿,大王还有许多要事须办,盖某就此别过。只是临行之前,敝师托盖某赠大王一物,还请大王收下。” 说完手中一扬,一卷白色的帛布便朝姬丹飞来。 等到姬丹伸手接住之时,盖聂早已失去了踪影。 第十四章 誓死血战(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祭坛之下,数千名叛军正如潮水一般向燕王卫军涌来,巨大的人数优势使他们气势如虹,信心百倍,一个个嗷嗷大叫着向前猛扑猛砍。 大军之前的南宫尘雪,头发披散,双目尽赤,不停的怒吼着,如颠如狂,手中的长枪如同狂龙出海一般,挥舞不停。 杀! 一名叛军什长的咽喉被锋利的枪尖透穿,随即长枪拔出,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出,洒满一地。 南宫尘雪收回长枪,看都没看对手一眼,顺手一枪又刺中了一名挨近身前的叛军甲士,锋利的长枪透穿了敌军胸前厚厚的皮甲,刺了个透心凉。 敌群之中的南宫尘雪手东冲西杀,势不可挡,长枪过处,无不披靡,即便是右军都尉剧耳也不敢撄其锋芒。 然而个人武勇作用毕竟有限,原本两千多部曲被剧耳的五千兵马突然发难,然后被团团围住,逐渐寡不敌众、死伤惨重,被逼得退到祭坛脚下。 在这场残酷的搏杀之中,南宫尘雪虽然被剧耳的叛军趁祭坛顶上大乱之时突然偷袭,仍然以损失六百多名将士的代价,斩杀敌寇上千人,也算是非常可观的战绩了。然而敌军依旧有四千余人,而己方包括祭坛顶部冲杀的禁军,也不过一千五六百人,敌我兵力悬殊太大,形势极其不利。 然而,将士们退到祭坛底部边缘之时,便不再退却,而是回头顽强的与叛军浴血相斗. 退上祭坛?那只能死路一条! 台阶面狭窄,需要分批退上去,后面来不及退上去的士兵必然会被叛军团团围住斩杀得干干净净。即便退上去了又如何?叛军一旦堵住了台阶,如果没有援兵,便会被敌军活活困死在祭坛之上。 但是,如今大燕只剩下这点兵马,燕王又四面皆敌,哪里还能有援军? 一名满脸络腮长须、身材魁梧的敌军屯长,脱去身上的铠甲,裸露着半个上身,显得极其悍勇,手举长刀,双目圆瞪,高声喝道:“姬丹逆贼,弑父杀弟,人人得而诛之,杀!” “杀!” “杀!” “杀!” 随着一片如雷般的响应,上千名叛军紧跟着那名屯长冲杀而来。 南宫尘雪手持长枪,犹如一尊铁塔,傲然肃立! 前方,黑压压的叛军正如汹涌的潮水席卷而来,身后,一千多精兵已经横戈沉戟,严阵以待,面对气势汹汹的叛军没有丝毫的畏惧。 有我南宫在,你等休想从这里过去! “护卫大王,死战到底,杀!” 南宫尘雪双目尽赤,手中长枪指天发出猛兽般的怒吼。 “护卫大王,死战到底,杀!” “护卫大王,死战到底,杀!” “护卫大王,死战到底,杀!” 戈戟如林,齐齐迎向冲杀而来的叛军。 南宫尘雪犹如一头暴怒的猛兽,猛烈地撞进了叛军阵中。 七八枝长戟几乎同时刺到,南宫尘雪手中的长枪猛然横扫了出去,七八枝长戟顿时全部被击飞,南宫尘雪脚下猛然踏前,手中长枪再顺势往上斜撩,挡在面前的叛军甲士顿时被来了个大破膛,几截肚肠顿时便从绽开的腹腔里跳了出来。 叛军甲士猛然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破开的腹腔,旋即惨烈地哀嚎起来,旋即更多的肚肠又从腹腔里汩汩涌出,叛军甲士死死抓住肚肠拼命地想塞回到自己肚子里,然而,不等他如愿,汹涌跟进的燕王部属锐士已经把他撞翻在地。 杀! 那名勇猛的叛军屯长手执长刀,朝南宫尘雪当头一刀猛然砍下。 “死!”南宫尘雪大吼一声,不等大刀砍下,手中长枪已闪电般刺进了敌将的嘴里,枪尖从后脑透出,然后奋力一挑,那名屯长一百多斤的身躯便被高高的挑了起来,手中的长刀也当啷落地。 哗! 叛军眼见南宫尘雪如此勇猛,首领又被击杀,惊得连连后退,这一退便不可收拾,瞬间如潮水一般退出五十步开外。 哈哈哈! 南宫尘雪将手中的长枪狠狠的插在地上,望着败退的敌军,不顾满头满脸的汗水和血珠,仰天发出一阵豪气干云的狂笑声。 身后的将士们经过多次冲杀,体力极度透支,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依然跟着南宫尘雪对着叛军发出一片哄笑声。 然而,他们自己心里都明白,叛军人数远远多于他们,对手若是分批休息,轮流冲杀,最后坚持不住的还是他们。 嗷~ 一声撕裂天地般的厉啸从祭坛顶上传来。 只见祭坛顶上数百甲卫在姬丹、鞠武和狗屠的带领之下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冲了下来,口中随着姬丹一起发出如猛兽一般的嚎叫。 嗷~ 祭坛下的燕王护卫军齐齐发出震天动地般的怒吼,随同姬丹一起恶狠狠的向敌军扑去。 “列阵,防御!”剧耳急声吼道。 前方百步开外,数千叛军已经完全摆好了防御阵形,正静静地等待燕王卫军上前厮杀,剧耳的目的很明确,他们不求迅速击败燕王卫军,只求困住燕王卫军!只要拖到后面的大杀伤力武器的到来,他姬丹纵有逆天之勇,也不可能改变燕王卫军败亡的结局了。 喘口气的功夫,汹汹而进的燕王卫军就迎上了叛军! 姬丹长嚎一声,犹如一头威风凛凛的狼王,带着一大群獠牙毕露、利爪尽出的野狼,猛烈地突进了摆好阵形的叛军阵中! 此刻,凭姬丹和狗屠等人的武勇,完全可以强行突围逃入王宫。但是他依旧选择了强行突击,而不是避走遁逃! 因为姬丹很清楚,一旦他选择避走遁逃,则燕王卫军立刻就会军心涣散,兵败如山倒,他仅存的这只不足两千人的军队就会被杀得丢盔弃甲,届时就算逃入王宫,也支撑不了多久,最后不是人头落地就是亡命天涯。 这时候,敌军虽然人数多于自己一倍,但是有半数为各府门客组织起的乌合之众,只要击溃了原有的剧耳部下的禁军,敌军自然一溃而散。 虽然这会十分艰难,但是他别无选择。 尽管叛军主将就杵在阵形的最前面,但姬丹并没有采取擒贼擒王的战术,这次,姬丹选择的突破点是叛军的左侧部,尽管时间仓促,姬丹根本无法仔细考量,但他还是凭着近乎野兽的本能,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 现在,对于燕王卫军残兵来说,最要紧的就是尽快突破叛军的包围圈,扰乱叛军的阵型,才能实施逆袭之战。 狭路相逢勇者胜,如今之计只有从包围圈正中突围杀出,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垮叛军,突出重围,扰乱敌军阵型,再回头反噬! “嗷!”姬丹犹如一头暴怒的狼王,猛烈地撞进了叛军阵中。 七八枝长戟几乎同时刺到,姬丹甚至连躲都没躲一下,右手顺手一剑削落三四杆长戟的戟尖,左手一把抓住两枝长戟的戟尖,与此同时另外一枝长戟斜斜的刺向姬丹的胸膛。 “大王!”身后的卫士抢救不及,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吼叫。 噗! 长戟狠狠刺中姬丹的胸膛。 嗷~ 姬丹怒声长吼,手中一带,手中的两枝长戟被他一把夺过,那名刺中姬丹的叛军正欣喜欲狂,却被姬丹手中的两枝长戟狠狠的扫中头部,当场头颅爆碎而死。 其余几名叛军猛然抬头,呆呆的看着姬丹的胸膛,却发现他胸前的衣甲被戳了无数个洞,却一滴鲜血都没流出。 下一刻,戟挑剑砍,几名叛军或胸膛被剖开,或头颅横飞,或咽喉被透穿,已然轰然倒下,临死还在死死的望着姬丹胸口的破洞,那里是古铜色的肌肤,只不过露出几道红印而已。 远处观战的剧耳也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十五章 被困坛顶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该死的,那家伙肯定是手软了。”他这样解释面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杀! 苦战了许久的南宫尘雪手中长枪依旧舞动如风,当着无不披靡,但是已不如初时那么灵动,身上也挂了几处红,幸亏都是小伤。 “死!”狗屠大吼一声,手中的大铁槊奋起向前猛力一挥,只听一片碎裂之声,三四名围攻南宫尘雪的叛军胸前的皮甲被割破,鲜血喷涌而出,随即无力站稳而倒下。 狗屠与南宫尘雪并肩而立,翻着怪眼斜视了一眼南宫尘雪,鄙夷的说道:“小南宫,尚能战否?要不退后休憩一会?” 南宫尘雪奋力一枪挑飞一名偷袭的叛军,呸了一声道:“大个子,有种和爷比比看谁杀得多!” 两人哈哈大笑,双双分开,又挺起武器继续向前杀去。 在他们身后身后,鞠武率着一千多锐士挥舞着锋利的兵器,奋勇向前! 兵器撞击声,刀剑及肉的噗噗声,两军将士的喝叱怒骂声,还有阵亡将士惨烈到令人牙垠发紧的哀嚎声,霎时便交织成了一片!由姬丹亲自担任箭头,又由百余亲兵锐士组成的锥形冲锋阵,霎那之间就便猛烈地刺入了叛军的圆形防御阵! 百余亲兵锐士身后,燕王卫军其余将士亦奋勇争先,趁势掩杀! 一千多燕王卫军残兵情急之下拼起命来,那股狠厉势头绝对是不可阻挡的! 只要姬丹战心仍在,燕王卫军就战心仍在,只要姬丹斗志未失,燕王卫军就一定会浴血拼杀,至死不悔! 一千多拼命的狠狼,岂是四千绵羊所能抵挡,眼看叛军即将抵挡不住,要被燕王卫军突围出去。 “中军退往两翼,违令者斩!” 混战之中,剧耳突然一声大吼,后方的大旗向两旁舞动。 原本就将坚持不住的叛军立即如同潮水一般纷纷向两翼涌去,中间让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十数台床弩如同巨兽一般恶狠狠的瞄准着众将士,随时准备张口吞噬。 “退!退上祭坛!”姬丹脸色大变,嘶声吼道。 咻咻咻! 然而为时已晚,随着剧耳的喝令,无数枝弩箭连绵不绝的激射而出。 当当当! 姬丹急忙挥动手中的长剑,在面前舞起一片光幕,将来箭一一击落。 身后的狗屠、南宫尘雪和鞠武等人也纷纷挥舞起武器遮挡箭雨,然而鞠武肩头还是中了一箭,血流如注。 而身后的部曲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在一片惨叫之声中被射倒了一片。 “退,快退!”姬丹睚眦欲裂,一边遮挡着箭雨,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吼。 关键时刻,没有人迟疑,除了三个主要将领依旧跟在姬丹身旁断后,其余的士兵迅疾而有序的迅速向祭坛上退却。 一轮弩箭激射完毕,燕王卫军便已死伤了两百余人,但是也趁着填箭的间歇时间,大半军士都已退上了祭坛的台阶之上。 “射!” 又是一轮激射而来,又有不少燕王卫军中箭而倒。 又扔下了上百具尸体之后,一千多卫军终于全部退上了祭坛之上,牢牢守住祭坛的入口。 刚才这一轮冲杀的时候,卫军不过死伤百余人,击杀敌军三四百人,但是这两轮箭雨之后,却死伤三四百人,至此祭坛顶上的卫军能够一战的不过一千二三百人,台下还有三千五六百叛军,双方的兵力差距越来越大,而且还有床弩这种大杀器。 高高的祭坛之上虽然看似安全,其实已经陷入绝望之境。叛军虽然杀不上来,但是姬丹和他的将士们也是绝对再冲杀不出去的。叛军只需围上个几天,祭坛之上的卫军便会活活饿死。 经过一番休整和对伤员简单的处理伤口之后,已经是大半天过去了,天色逐渐暗了起来。 姬丹缓缓的走上祭坛边沿,对着台下大喝:“剧越何在!” 台下围得水泄不通的叛军之中缓缓驰出一群骑兵,簇拥着一人奔近台下,正是相国剧越! 剧越缓缓的整了一下衣裳,抬头高声喊道: “大燕太子姬丹,引祸亡国,又杀弟弑父,臣相国剧越,奉新王之命前来捉拿其伏罪,只诛元凶,从者不问,尔等原本乃我大燕将士,当深明大义,以大燕社稷为重,放下武器,献出逆贼姬丹!” “放屁!”一旁的狗屠不禁勃然大怒,从身旁的部曲手中抢过一杆长枪,对着台下狠狠的投掷了下去。 呼! 长枪如流星,带着强劲的风声,破空而下。 “相国小心!” 剧越身旁一名卫士急忙向前挡在他身前。 噗! 长枪贯体而入,将那名卫士硬生生的钉在地上。 剧越及身旁的卫士震惊之下,吓得急忙连退数步。 剧越惊魂甫定,指着台上怒骂道:“狗屠,你这为虎作伥的恶狗,迟早取你之头!” 姬丹冷冷一笑,扬声问道:“你既奉新王之命,那么新王何在?” 剧越往后一挥手,高声喝道:“有请大王!” 又见一群骑者簇拥着一名头戴王冠、身穿王袍的少年从人群之中缓缓驰出。 那少年满脸惊惶之色,急声喊道:“王兄,为弟是被逼的,为弟不敢觊觎王兄的王位。” 说完又朝身边的众叛军厉声喝道:“你等还不速速退兵,聚众造反,该当何罪?” 然而四周的叛军纹丝不动。 剧越大怒,厉声喝道:“大王岂可存妇人之仁,对此叛国逆贼手下留情,快保护大王退下!” 身旁的卫士立即簇拥着大呼小叫的姬毅退了下去。 姬丹冷笑一声,高声道:“剧越叛贼,你敢强掳我四弟为傀儡,独掌大燕朝政,寡人岂能容你!” 哈哈哈! 剧越仰头大笑,笑了许久才道:“我剧越丹心为国,天日可表!如今大燕四郡,仅剩辽东,数百年基业岌岌可危,而这一切都是你姬丹引来的,只有你一死才能息却秦王的怒火,大燕国的基业才能保住。你既为姬姓子孙,大燕王族的血脉,当牺牲自己的性命,换来整个大燕国的基业延续。可惜你执迷不悟,企图将整个大燕国的江山和百姓一同为你陪葬,我剧越就算留下千古骂名,也不能让你如愿!” 姬丹扬声怒斥道:“住口!秦王吞并六国之心,路人皆知,岂是因我姬丹而起,如此韩国和赵国为何被灭?你这无耻老贼!岂不知大燕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我姬丹身负兴国之责,岂可退却?你这老贼不图救国,只图个人富贵,当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还敢在我军面前妄称保存大燕基业?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将命归于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见大燕的列祖列宗?!叛臣贼子!你枉活六十有余,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舞舌,助纣为虐!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大军阵前狺狺狂吠!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剧越听得气闷塞胸,险些坠落于马下,许久才平息怒气,仰头厉声喝道:“姬丹小儿,休得逞口舌之利,你等叛贼,就等着饿死在这祭坛之上吧!” ************ 暮霭沉沉,残月如钩。 深秋的辽东,入夜之后显得更为寒冷,寒气透骨。 祭坛之下,燃起一团又一团的熊熊篝火,为围困祭坛的叛军驱赶寒气。 祭坛之上,寒风呼啸,冷意更胜台下,而祭天所用的柴薪早已烧尽,卫军们只能在寒气中干熬,但是却人人神情凛然,无一人畏寒之色。 这些士兵虽然不多,但却都是悍不畏死的百战死士,与死亡相比,寒冷算得了什么? 早已摘下王冠、脱下王服的姬丹身着虎皮大氅,仰望着苍天,眉头微蹙。身旁的文姬紧紧的贴着他的肩膀依偎着,没有说一句话,却表露了她同生共死的决心。 背后立着鞠武、南宫尘雪和狗屠三人,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如今已被困死在坛顶,若是无援兵,他们迟早会被活生生的饿死在这上面,更何况秦军正在河西整日整夜的赶制木船,或许不等他们饿死,秦军已经杀进了襄平城。 援兵?何处有援兵? 王宫内鞠燕的八百禁卫显然不能指望了,剧越能困住祭坛,也能困住王宫。 襄平城内,除了剧越和姬丹的军队,只剩一处――上将军乐开的三千豹卫军。 可是乐开会来吗? 第十六章 求援(周一求收藏推荐)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白天祭坛顶上大乱的时候,乐开和其他文武官员一样趁乱匆匆离开了祭坛,如今半天过去了,乐开毫无音信,显然是抱定了隔岸观火的心态,只待姬丹和代表姬毅的剧越分个胜负再做决断。 难道他真要像赵武灵王一样被活活饿死?按照他现有的武力,完全有信心冲杀出去,可是失去了这些仅存的追随者,他只能亡命天涯,一生在秦军甚至燕军的追捕之下度日。 “大王……末将曾救乐开数次,不如让末将杀出一条血路,去请乐开出兵救援?”背后的狗屠说道。 姬丹心中一动,缓缓的转过身来,望着狗屠。狗屠的神情虽然似乎是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的这番话,但是迎向姬丹的眼神却是十分坦然。 在这关键时刻独身杀出,可以是去搬救兵,也可以是临阵脱逃,就看姬丹如何去想。 姬丹神色一肃,大步向前,紧紧抓住他的双手道:“大燕国运,全在将军手中。” 哗! 说完他解开外面溅满血迹的王袍,从里面的衣服上用力撕下一大片白色衣襟,然后走到一名司仪的尸体旁边,蘸上暗黑的鲜血缓缓的写上了几行字。 此时的文字尚未统一,燕国的文字极为晦涩,他只能凭着宿主的残存记忆边想边写。 写完血书之后,他将衣襟卷了起来,递到狗屠手中,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道:“若不能说动乐开,将此血书交于其手,寡人料乐开必然来救!” 狗屠激声道:“定不辱使命!” 姬丹转身对鞠武和南宫尘雪喝道:“鞠将军守住祭坛,南宫将军选两百精锐随孤杀下去,助屠将军突围!” *************** 夜色渐深,寒意逾浓。 奋战了一天的叛军将士们逐渐显露出倦意,许多人早已昏昏欲睡,就连围在祭坛四周的篝火也逐渐黯淡了下去,鲜有人去加柴。 嗷嗷嗷~ 无数声如猛兽般的凄厉啸叫,划破了夜空的宁静,震动了大半个襄平城,众叛军如梦初醒,纷纷挺起手中的戈戟,朝祭坛入口望去。 只见两百燕王卫军精锐,如同一群疯狂的野兽一般,大声吼叫着从台上杀了下来,很快就杀得堵住入口的叛军丢盔弃甲,抵敌不住,呈溃散之势。 “床弩瞄准!”惊醒过来的剧耳高声喝道。 数十架床弩如同嗜血的魔鬼一般,冷森森的瞄准了祭坛入口处的人群。 “射!”剧耳厉声喝道。 “不可,我们的人混杂在一起!”一名将领急声喊道。 “射!走了姬丹,你等都得死!”剧耳瞪着血红的眼睛歇斯底里的喝道。 咻咻咻! 箭如雨来,强劲的弩箭带着破空之音穿透了士兵们坚厚的皮甲,一个接一个的燕军士兵中箭惨叫倒下,有燕王卫军,也有叛军,而由于叛军在外围,中箭的人数更甚于眼王卫军。 “混账,怎么射老子?”一名叛军什长拔掉肩头的利箭,回头怒声吼道。 咻! 一只弩箭直奔他的喉咙而来,射了个透穿,那名什长双目圆瞪,指着对面的床弩咕噜了一句什么,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咻咻咻!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奉命堵住入口的三百叛军伤亡殆尽,而两百多燕王卫军也伤亡大半。 而此时姬和南宫尘雪已率军杀奔到祭坛左侧的叛军面前。 呼呼呼! 姬丹伸剑朝篝火中一撩,数根熊熊燃烧的柴火便朝敌群之中飞去,引得叛军纷纷避让。 其他将士纷纷效仿为之,片刻之间,便已令面前的叛军大乱,阵型混乱不堪。 嗷~ 姬丹一声怒吼,如同一只猛虎一般率先扑入敌群。 嚓嚓! 长剑过去,两个人头飘然落地,无头的尸身鲜血喷洒如撒花一般。 噗噗! 两只长枪刺中姬丹的左臂和肋下,姬丹浑然不觉,翻手又是两剑,将那两名叛军劈去了半边脑袋。 嗷嗷~ 身后的将士个个悍不畏死,如同发狂的猛兽一般,奋不顾身的杀入敌群,区区数十名卫军竟然直直插入了数百叛军的中间,大有突围而出之势。 “急援左翼,急援左翼,敢放姬丹逃出者,斩无赦!”剧耳急声吼道,自己也怒鞭胯下宝马,疾奔左翼而来。 黑压压的叛军如同乌云一般涌向左翼,将姬丹等人团团围了起来。 嗷~ 姬丹将长剑收回剑鞘,夺过两把长戟,奋力向左右一挥,两枝长戟带着那千斤巨力朝敌军扫去。 咔嚓! 两枝木杆长戟被折断的同时,三四名叛军腹部一片血肉模糊,大声哀叫着倒在地上。 南宫尘雪和身后的精锐将士们也是个个如同下山猛虎,在敌群之中大杀大砍,锐不可挡。 然而敌军越来越多,逐渐将众人团团围住。 南宫尘雪奋力一枪挑飞一名叛军,抬头朝右边看了一眼,急声道:“大王,屠将军已突围而去,我等速撤,否则将被叛贼困住。” 嗷~ 姬丹抓住两名叛军的矛杆,纵身而起,双脚踩在叛军的肩膀之上,飞速朝右边望去,只见狗屠那高大的身影端坐在马背上,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唰唰唰! 三四只长枪齐齐刺来,姬丹一个倒翻,跃回地面,高声喝道:“撤!” 说完从地上捡起两枝长戟,左右来回舞动,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叛军挺出的长枪被一一击飞,躲得慢的便被戟尖划破身躯,惨叫不已,一时之间无人敢挺身向前。 撤! 残存的数十名锐士在姬丹和南宫尘雪的率领之下,在敌军堵住退路之前,急速朝祭坛入口奔去。 咻咻咻! 又是一片箭雨肆虐。 两百名锐士,最后安然退回祭坛顶上的不到三十人。 ************* 剧越披散着头发与司马宇和粟政等人纵马而来,怒声喝问剧耳:“怎么回事?” 剧耳哈哈笑道:“姬丹小儿试图突围,被孩儿率兵牢牢困住,不得已又退回祭坛,所带二百贼军只逃得二三十人而已,若再来几次如此冲锋,则贼军必然全军覆没也。” 剧越沉声喝道:“可有人逃出?” 剧耳不以为意的说道:“只逃出了狗屠一人,我料他必然是见势不妙,临阵脱逃。去了狗屠,如同断姬丹一臂,正合我意。” 剧越脸色大变:“混账,狗屠死忠于姬丹,岂会临阵脱逃?他曾在孔刚手下救过乐开一命,必然是去说服乐开来援。乐开三千豹卫军一来,再与姬丹贼军呼应,则我等何以挡之?” 剧耳不禁大惊失色。当初他手下虽说有六千多部曲,但是精锐之兵不过三千多禁军,其余都是各府门客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派出五百多禁军和一千门客围困王宫之后,他手下就只有两千六七的禁军,在这将近一天的大战之中,折损了七八百,如今只剩不到两千的精锐,外加两千为初涉战事的门客。若是乐开的三千豹卫军一到,再加上祭坛顶上的一千多精锐,他根本无力抵挡。 身后的粟政急忙说道:“相国不必担心,乐开若是愿救,早就来了。当年乐毅被惠王所忌而临阵换将之后,乐家早已不是燕国的忠义之族,岂会冒险踩这趟浑水?先父曾与乐毅相善,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乐开不予救援姬丹,甚至率兵来投。” 剧越神色稍定,点了点头道:“有烦将军,我当派人取珍珠两斛、美女十人随将军一同面见乐开赠之,将军可传我意,只要乐开静坐不动,事成之后当禀新王拜其为大将军,统管大燕兵马。” 粟政精神一振,慷慨激昂的说道:“好,粟某必不辱相国使命!” ************* 城东大营。 辕门口,数十名燕甲披甲执戈而立,胸前的赤甲之上刻画了一只凶猛的豹头。 豹卫军,燕军主力三部之一,由上将军乐毅所率。 中军大帐之内,一个身着全副铠甲,腰佩长剑的威武将军,正跪坐在软榻之上,在一块宽大的帛布之上奋笔疾书,正是大燕上将军乐开。 “臣不佞,不能奉承王命,以顺左右之心,恐抵斧质之罪,伤先王之明,有害足下之义,故遁逃走赵,。自负以不肖之罪……” 他写的正是燕国史上第一名将乐毅所著的《报燕惠王书》。 当年乐毅以弱胜强,率五国联军连下齐国七十城,险些灭了整个齐国,却因新登基的燕惠王猜忌,临阵换将,用骑劫代替乐毅攻齐。后来乐毅担心回国被害,中途逃到赵国,而骑劫更是中了田单的火牛计,被田单复国成功,至此燕国国力大衰。燕惠王追悔不及,便又派人前来请乐毅回国,于是乐毅便回了此封书信。 “臣闻之,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 写到这句时,乐开突然将手中的狼毫笔扔于墨砚之中,腾身而起,缓缓的走向帐门。 “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乐某该何去何从?”ps:周一了,又到冲榜的时刻了,大家把推荐票都给虎哥吧,不奢望冲到首页,只求能在分类新书榜上占个好位置。 第十七章 援兵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报歉,因作者出差刚回,未能按时更新! ************************************ “启禀上将军,狗屠将军求见。”一名侍卫掀帘而入,低声禀道。 狗屠? 乐开身子一震,眉头微微蹙起,所有所思。 数月之前,燕国十五万大军败如山倒,秦军猛将孔刚如同一头怒狮一般,疯狂的在燕军败军之中来回奔驰,专挑大将诛杀。 很不幸,孔刚盯上了身着豹皮大氅的燕军上将军乐开。如同蚊子见了鲜血,饿猫见了鲜鱼一般,那身如山岳般的孔刚嗷嗷大叫着纵马手持大刀朝乐开奔来。 面对这名在强将如云的秦军之中都凶名赫赫的猛将,乐开抵挡了不过十个回合便回马就走。 然而孔刚不但刀法好,箭术更是一流。乐开刚跑了十几步,只听背后弦声一响,座下的宝马便嘶鸣一声将他掀了下去。 将军阵上死,马革裹尸还,原本是死得其所,然而孔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而是选择了将他射下马,再生擒活捉这位燕国上将军。 眼见孔刚持刀而来,乐开长叹一声,正要拔剑自刎以免受辱之时,燕国第一猛将狗屠横槊而出,截住孔刚,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他该何以处之? 思虑了许久,他才缓声道:“有请。” 话音刚落,狗屠那高大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他的大帐门口。 大帐内,两人分别在软榻之上坐定。 乐开朝侍卫喊道:“上酒。” 狗屠沉声道:“上将军当知狗屠带着一身血迹而来,绝不是来喝酒的。” 乐开默然不语。 大帐之内一片寂静。 狗屠也一言不发,只是将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狠狠的盯在乐开身上。 许久,乐开才缓缓抬起头来,无奈的说道:“将军救过乐某的命,乐某理当以死相报。然乐某却不能因一己之私,将三千部曲搭进去。剧越不难对付,但是大王就算过了剧越这一关,能躲过秦将李信这一关否?更何况秦王是不取大王之命不罢休,大王何以挡之?” 狗屠冷声道:“大王说过,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乐开苦笑:“大王还说他是天狼神转世,难道你也相信?” 狗屠依然冷声道:“就算是在下,也不能一招击败姬冲,但是大王做到了;今日之战,大王身先士卒,且从不避叛军之矛戟,却毫发未伤。故,在下不得不信!” 乐开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大王为质子多年,我等并不知其经历,他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紧要之时一鸣惊人,也算不得什么。至于刀枪不入,乐某恰好就有件家传的金丝软甲,穿上之后照样能刀枪不入。” 狗屠大怒而起,指着乐开怒声道:“乐开,你敢……” 门外一声禀报打断了他:“启禀上将军,粟大夫求见。” 乐开抬眼看了下暴怒的狗屠,沉声道:“屠将军稍安勿躁。” 回头对门外喝道:“传!” 狗屠冷哼一声,坐回原位。 不久,中大夫粟政昂然掀帘而入,斜眼看了狗屠一眼,也不打招呼,只是朝乐开施了一礼,然后便朝帐外连击了数掌。 只见两名赤甲兵士捧着两斛珍珠而入,在粟政的示意下放在帐内正中的位置,接着一阵铃铛声响动,十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鱼贯而入,分列两边站定。 珍珠颗颗滚圆而晶莹剔透,美女个个美貌倾国倾城。 粟政再次朝乐开施礼道:“粟某奉相国之命,献与上将军珍珠两斛,美女十人,还请将军笑纳。” 乐开面沉如水,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粟政又谄媚的笑道:“另奉新王之密诏,待得新王登基之后,当立上将军为燕国大将军,统管全国兵马。” 乐开神色一动,起身朝粟政还礼道:“粟大夫辛苦了,请上座。” 粟政得意洋洋的在狗屠对面坐了下来。 乐开抬眼朝狗屠微微一笑,问道:“不知屠将军来时,大王可曾许诺乐某官爵和赏赐?” 狗屠翻着怪眼瞪了他一眼,怒道:“你身为大燕上将军,见大王有难而不救,大王不杀你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你还敢讨要官爵和赏赐?” 乐开神色一变,脸涨得如猪肝一般。 一旁的粟政却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姬丹啊姬丹,你真是愚不可及也,空头赏赐居然也舍不得开,真是自取死路。 狗屠又瞪了乐开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卷帛布,朝他扔了过去,沉声道:“大王只让我给你带了一卷血书。” 乐开急忙接过,展开来匆匆一阅,随即神情凝滞住了,眼中神色极其复杂。 许久,他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向粟政道:“相国大人的恩赐,新王的封赏,在下十分满意,还请回复相国,乐某必不会让其失望。” 哈哈哈! 粟政大笑而起:“识时务者为俊杰,上将军真乃俊杰也!” 说完朝狗屠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道:“屠将军武勇盖天下,若能像上将军一样识时务,则相国和新王必不会亏待将军。” 一向脾气暴躁的狗屠却一反常态,对他的挑衅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本将军从不和死人说话。” 话音未落,粟政便觉眼前寒光一闪,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乐开的长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粟政双目圆瞪,不可思议的望着乐开,颤抖着手指着他艰难的说道:“为……何……” 不等他说完,乐开便冷声说道:“因为,剧越和你都太轻看本将了,所以你得死,剧越也得死!” 说完手中长剑一绞,粟政立即口中鲜血狂喷,缓缓的倒了下去。 狗屠望着粟政死狗一般的尸体,冷哼了一声,朝乐开说道:“你若不杀他,我也会杀他。即便你不愿出兵,我也会劫持你出兵。” 乐开脸色一变,指着狗屠怒极而笑:“你这莽汉,总有一天待得乐某还了你的救命之恩,必取你性命!” 两人并肩走出中军大帐,乐开立即传令喝道:“吹响号角,令全军立即集结!” 呜呜呜~ 号角之声连绵不绝而起,响彻了整个军营。 在两人背后的大帐之内,一张帛布飘然从案几上滑了下来,上面写满了血字。 “姬丹若亡,则新王登基,然将军拥兵自重,剧越岂能容之?则恐将军必死于碌碌耳。若跟随姬丹,则朝不保夕,生死难料。然,成则名震千古,不逊将军先祖昌国君之功,败亦轰轰烈烈,不负将军先祖之名。请将军善决之!” *************************************** 襄平城内,一座废弃的宅院。 月寒如水,冷冷清清的照在院内满地的残叶上,显得格外估计荒凉和萧索。这座宅院已经荒弃了许久,即便是白天也显得格外阴森恐怖,更不用说是这样的深夜了,根本无人造访,哪怕是流离失所的人也不愿进来避寒。 夜风瑟瑟,残叶被卷得满院飘舞,可是此时若有人在场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因为被卷起来的不只是地面的残叶,连一小块地面似乎也被阴冷的寒风卷了起来。 砰! 一块又大又薄的石板被掀翻在一旁,地面上露出一个水缸大小的洞口。 一只带着铁盔的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警惕的四处张望了一眼,随即一跃而上,正是燕王王宫禁卫统领鞠燕。 鞠燕扫视了一下四周,喃喃的说道:“果然是通往城内的,若非此密道,我等还将被困死在王宫之内。” 一名年老的内侍窜了出来,对着鞠燕谄媚的笑道:“老奴果然没记错,这王宫内有两条密道,一条通往城中,一条通往城外。” 鞠燕赞赏的朝他点了点头,转头对陆陆续续从洞内窜出的禁卫们沉声喝道:“速速跟上,就地集结,杀剧越叛贼一个措手不及。” 黑甲禁卫们一个接一个的鱼贯而出,密密麻麻的的在废院里迅速集结列队。 列队完毕,鞠燕拔刀而出,低声喝道:“随我来,杀!” ************************ 夜已三更,祭坛之下依然灯火通明。除了轮值守住祭坛入口的守军,其余的叛军横七竖八的互相依偎着就地休息。 祭坛之上的燕王卫军们却一个个持戟荷甲,精神抖擞的立在寒风之中,随时准备配合援军突围。 经过数次激战,燕王姬丹不只是他们的灵魂和支柱,更是他们心目中的神,不可怀疑的神。大王说今夜必有援军,那就一定会有援军。 祭坛上的夜风比坛下的风大多了,呼啸的寒风吹得姬丹的披舞的长发四面飘散,身后的虎皮大氅也猎猎招展,如同飞天战神一般。 文姬轻轻的依偎在姬丹身旁,仰望着苍穹,满脸的平静和淡然,甚至还带着一丝小小的温馨。 月光如玉,淡淡的撒在她那洁白无瑕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神圣而美丽的光辉。 “怕吗?”姬丹痴痴的望着身旁的这个不知何时已深深印入他心扉的女人,柔声问道。 “能和大王在一起,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臣妾也无畏无悔。”声音轻柔得如在梦中,令姬丹刹那间迷醉了。 可惜,她爱的终究不是他,而是前任宿主。 一道阴影掠过他的心底,时隐时现,抹之不去,挥之不走。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朝城东方向眺望过去,喃喃自语道:“援军,也该快来了吧。” 杀啊! 突然祭坛西面喊杀声大起,一大团火光点亮了整个西面的天空。 姬丹猛的一个箭步往祭坛西面奔去,前往看个究竟。 第十八章 诛杀(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只见祭坛西面火光大起,隐隐有数百人大声呐喊着拼命杀来。 “大燕亚卿骑劫前来救驾!” 火光之中,一名身披铠甲、手执长刀的大将率着数百人,奋勇的杀向祭坛西面的叛军。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装束各异,大都身着布衣,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包括木棒、锄头等,显然是临时拼凑的各府门客和家仆。 姬丹心头一沉,如果此时他们不冲下去,那几百名不谙战事的勇士无异于虎入羊口,有来无回。 冲,还是不冲? 冲则可能全军覆没,若是不冲,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百名勇士前仆后继的倒在叛军的屠刀之下。 正迟疑之间,突然祭坛正中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大王,鞠燕前来救驾!” “杀光逆贼,活捉剧越!” 只见火光之中,数百赤甲禁卫如同一群猛兽一般疯狂的冲入尚未反应过来的的叛军之中,令叛军中军大乱。 姬丹大喜,急忙厉声喝道:“是鞠燕将军的禁卫来了,全军听令,从左至右,依次冲锋而下,务必击溃敌军!” 说完左手提戟,右手提剑,率先狂吼一声,冲锋而下。 嗷嗷嗷~ 祭坛之上一阵怒吼,震动了整个襄平城的夜空,无数的黑甲卫军如同下山猛虎一般跟随在姬丹身后,汹涌而下。 不过刹那间,三面来袭,令祭坛之下的叛军哗然大乱。尤其是那些没轮值正入睡的叛军,有的腾身而起茫然不知所措,有的四处寻找自己的武器,场面混乱不堪。 “列阵!列阵!混乱者斩!”叛军中军大旗之下,剧耳声嘶力竭的狂吼着,不停的提刀砍杀着团团乱转的扰乱阵型的叛军。 然而三面受敌的叛军,再也无法集中兵力防守祭坛上的姬丹卫军,被姬丹率众强行突击冲到身前,三面的燕王部曲与叛军混战在一团,展开了残酷而激烈的肉搏战。 祭坛之下,激战正酣。 两千多燕王卫军犹如发了狂的野兽,向叛军发起了无比凌厉的攻击,守在壁垒前的四千叛军已经明显吃不住劲了! 燕王卫军前阵,姬丹挥舞着长剑、大戟,正疯狂的咆哮和砍杀,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 “斩杀剧耳!歼灭叛贼!大燕的儿郎们,建功当在今日,杀!” 不知有多少柄长枪大戟刺中身躯甚至要害之处,姬丹却毫无察觉,只是高举横刀,遥向前方叛军中军大旗狂呼怒吼,状如疯虎。 “杀!”南宫尘雪疯狂回应,一刀砍翻了面前的叛军屯长。 “杀!”鞠燕一箭射出,叛军阵中一名什长仆地就倒。 “杀!”三面数千锐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狼嚎向前,在燕王卫军残兵越发凌厉的猛攻下,苦苦支撑的叛军终于逐渐土崩瓦解,开始有人逐渐退缩,敌军阵型越发混乱。 这些叛军中有半数只是各府的门客甚至家仆,他们毕竟不是剧耳的亲兵,更不像对面的燕王卫军兵,抱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拼命决心,说到底,叛军只是被驱使而战,而燕王卫军残兵却是为了生存而战,为了大燕之王而战! 虽然叛军已逐渐成溃乱之势,但是燕王卫军三面也不过两千余人,叛军仍然占有人数优势,尚能苦苦支撑。 “杀!敢后退者斩!” 剧耳如同一个输光赌本的赌徒,瞪着通红的眼睛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头上的头盔不知何时已失落,一头乱发在火光中飘舞,显得极其狼狈而凶残。 “杀啊!” “杀啊!” “杀啊!” 一阵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瞬间盖压住了祭坛下的厮杀声,响彻云霄。 “大燕上将军乐开奉诏前来救驾,敢阻挡者立诛无赦!” 一杆红色大旗在火光之中高昂而起,旗下一名中年大将吼声如雷。 “敢阻挡者,立诛无赦!” “敢阻挡者,立诛无赦!” “敢阻挡者,立诛无赦!” 随着山呼海啸般的和应声,三千豹卫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形势急转,很快成了一边倒的趋势,原本尚在苦苦死撑的叛军瞬间土崩瓦解,先是几个人转身逃跑,接着是几十人、几百人,片刻之后,剩下的三千多叛军跑的跑,降的降。 剧耳绝望的呆望着面前混乱奔逃的叛军,在身旁几名贴身侍卫的催促之下,终于回马往城南相府奔去。 “剧耳逆贼,哪里逃!” 战火之中,一名身高九尺的猛将,手执一杆五六十斤的巨槊,纵马呼啸而来,一路在众军士纷纷避让下,直奔剧耳而去,正是大燕第一猛将狗屠! 剧耳大惊,却又被前面汹涌奔逃的叛军堵住去路,急得提刀四处乱砍,却依然被狗屠越追越近。 身旁的四五名贴身侍卫急忙调转马头,提枪迎向狗屠。 “无名小卒,不堪一击!” 狗屠大喝一声,手中的巨槊如同风轮一般荡了出去。 咔嚓咔嚓! 四五杆长枪被巨槊齐齐削断,巨槊余势未歇,又顺手削飞两名敌军的头颅,然后如风一般奔向剧耳。 剧耳眼见一时无法逃脱,一咬牙调转马头,迎向狗屠。 砰! 刀槊相交,剧耳连人带马连退数步,身子摇晃不已,眼看就要跌落于马下。 杀! 狗屠顺势纵马跟上,手中的纯铁巨槊如同闪电一般挥出。 剧耳刚刚坐稳身子,便觉头下一空,然后头颅便飞了起来,跌落于马下。 噗! 紧紧跟在狗屠身后的南宫尘雪,追上叛军掌旗骑兵,一枪将其搠于马下,顺手接过了大旗用力挥舞了起来。 “大燕禁军右部的兄弟们,你等原本乃燕王亲军,今逆贼剧耳已死,你等还不速速弃械投诚,更待何时?!” 南宫尘雪的声音在夜空中呼啸而起,震动全场。 只见夜空中,叛军大旗被南宫尘雪高高举在手中,而叛军统领剧耳的人头也被狗屠手中的长槊挑向长空。 一切大势已定! 当啷当啷! 余下的叛军中的禁军,停止了溃逃,纷纷回头跪倒,将手中的兵器或扔在地上,或高高举在头顶上,高声呼道:“我等罪该万死,请大王赐罪!” ****************** 深夜的相府,灯火通明,四处都是哄抢声和哭喊声,一片混乱不堪。 一彪人马奔腾而出,直奔大门。 纵骑奔走在最前的正是相国剧越和上大夫司马宇,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四王子姬毅和他的爱女剧姬,后面鱼贯而随着一群精悍的侍卫。 剧越满脸的不甘和愤懑,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一向明哲保身的乐开所破坏,早知道他就应该让雪刀门除掉乐开才对。 可惜这一切已经为时已晚,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趁姬丹尚未杀来之前,带着姬毅等人投奔代王赵嘉,另谋东山再起。 很快,众人疾奔到相府大门口。 希聿聿~ 随着一阵嘶鸣声,众人纷纷勒住马脚停了下来。 大门口,无数的黑甲锐士将门口团团围了起来,围得水泄不通。 剧越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呆立了许久才缓缓策马走出大门口,站在台阶上高声问道:“姬丹何在?!” 咻! 一枝利箭激射而来,正中剧越的肩头,射得剧越身子一晃,几乎栽落于马下,但是他却强忍着肩头的剧痛,硬生生的稳住身形,依旧端坐于马背上。 “相父!” 姬毅急忙纵马而出,失声喊道。 对面的南宫尘雪,手中长弓遥指,怒声呵斥道:“叛贼剧越,你死到临头尚敢如此无礼,竟敢直呼大王之名!” “哈哈哈!”剧越仰头狂笑道,“自古成王败寇,我若非怜惜乐开之才,想让他为大燕效力而未除之,否则岂会轮到你在此嚣张?” “让开!” 随着一声断喝,只见门口正中的燕军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长发飘散、浑身是血的姬丹缓缓策马而出,冷冷的逼视着剧越。 剧越也停住了笑声,将视线停在了姬丹的身上。 两人相视不语。 许久,剧越才摇摇头,叹息道:“不错,不错,颇有当年昭王之风,可惜你遇到的不是齐湣王,而是秦王嬴政,可惜啊可惜……” 燕昭王姬职,在燕国内忧外患,险些被齐国灭国的情况下,通过招纳贤士、改革图强,让燕国重新壮大起来,后来更是派乐毅率军连下齐国七十城,逼死了齐湣王,险些灭了整个齐国。 剧越摇头叹息了一会,又喃喃自语道:“秦军精骑,天下无双;秦人之弩,无坚不摧。你,阻挡不了的!如今秦王誓取你头,你活着只会让大燕数百年基业葬送。你,为何不死?” 他突然两眼冒着凶光,恶狠狠的指着姬丹激声大呼道:“你为何不死?为何不死?难道你要让整个大燕国为你陪葬吗?!” “放肆!” 一旁的南宫尘雪勃然大怒,迅疾张弓搭箭,又是一箭激射而去。 咻! 箭如流星,强劲的羽箭将剧越射了个透穿,锋利的箭头透背而出,只留下羽翎在他胸口颤动着。 噗! 剧越口中喷出一口老血,强忍着痛苦指着姬丹艰难的说道:“四殿下……与此事无……关……给姬家……多留……一条……血……脉……” 他说完这句话,再也坚持不住,终于轰然跌落在马下。 “相父!” 姬毅翻身落马,一把抱住剧越的身躯,放声痛哭起来。 姬丹也腾身一跃,下了马背,缓缓的登上台阶,走到姬毅身边,拔剑而出,指着他的咽喉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寡人一定会击退嬴政,复兴大燕!” 地上的剧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可是姬丹却看懂了他的唇语,他想说的是一个“死”字! 寒光一闪,一股鲜血从剧越的喉头喷洒而出,喷的姬毅满头满脸都是。 第十九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姬毅抬起沾满鲜血的脸,惊恐的望着满脸狰狞和嗜血的姬丹,突然觉得这位曾经令他爱戴的兄长变得如此陌生和恐怖,不觉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剧越临死前的那个“死”字,彻底将姬丹激怒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是君临天下的千古一帝嬴政也不行! 嗷~ 他仰望着西面的夜空,胸中的闷气倾泻而出,发出一声悠久不息的长啸,如同虎啸龙吟,壮怀激烈,欲与天争! 许久,啸声才平静下来。 姬丹缓缓转过身来,从高高的台阶之上俯视着自己的部曲,厉声高呼道:“总有一天,被秦人侵占的大燕国土都会收复回来!总有一天,寡人会将嬴政的人头悬挂于蓟城的西门!总有一天,大燕将席卷天下,横扫八荒!” 众将士和应之声冲天而起。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山崩海啸般的呼声,激荡起每一个大燕将士心中的豪情和血气,就连上将军乐开也忍不住率众跟着高呼起来。 夜风烈烈,六千大燕将士怒发欲狂,战心如铁。 等到呼声逐渐平息下来,姬毅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朝着姬丹深深的拜了下去:“大王,请赐罪!” 姬丹侧过身来,目光如刀锋一般盯着姬毅。 这次剧越叛乱,就是以姬毅的名义起事的,至少在名义上,姬毅是真正的叛乱主谋。 或许是身不由己被挟持,或许是半推半就遮人耳目。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剧越以姬毅的名义起事,明天还会张越、王越、李越出现。 不管姬丹如何辩解,他都已坐实了杀弟弑父的罪名。只要有姬毅在,燕国的内乱就不会停歇。就如齐国的公子重耳、申生与奚齐,燕国的姬职(燕昭王)和姬平,以及后来的秦朝公子扶苏和胡亥。 姬虽一丁,大燕必兴,若是二丁,必然祸生肘腋! 姬毅弯腰拜了许久,不见姬丹回话,不禁讶然抬起头来,惊惧的望着姬丹。 姬丹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心中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双纯净清澈的眼睛,这位刚满十八岁的四弟尚未被阴暗肮脏的权欲所污染,看来果然是被胁迫的。 姬丹仰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低声道:“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让寡人看到你。” 姬毅潜然泪下,对着姬丹深深的拜了三拜:“谢大王!” 然后一把抱起地上剧越的尸身,翻身上马,带着爱妻剧姬和一干侍卫缓缓向襄平城东门而去。 “剧越之大女嫁代王赵嘉为妃,他等此去必投代国,日后必然为患!” 南宫尘雪手中的弓箭高高扬起,瞄准姬毅的背影就要施射,却被一只大手猛力按压了下来。 “不要在寡人的面前伤害寡人的王弟,难道你想在众人面前置寡人于不义之地?”姬丹低声轻喝。 南宫尘雪一愣,收箭入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目送着姬毅一行人渐行渐远,姬丹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他的部曲。 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这群锐士们显得更为精悍和勇猛,杀气冲天,如狼似虎。 大军左边,一群装束各异、武器五花八门的勇士之前,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正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亚卿骑信,燕国名将骑劫之后,然而当年骑劫取代乐毅之后,被田单的火牛阵杀得一败涂地,连丢七十城,致使骑家虽然尚在燕国有一席之地,但是却一直不被重视。 姬丹从骑劫那炽热如火的目光中看到了求战和立功的渴望,看到了希望一洗先辈耻辱的决心,不觉心中一暖。 率数百仓促之卒,义无反顾的杀入数千虎狼之众,这是何等视死如归的悍勇! 姬丹大步朝骑信走了过去。 不等姬丹挨近,骑信急忙奔了过来:“大王……” 姬丹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双手,轻声道:“卿之忠义,寡人铭记在心!” 哗! 姬丹一把扯下肩上的虎皮大氅,扬过骑信的头顶,亲手替他披上,并系好丝带,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骑家子弟,永远是大燕的股肱之臣!” 不等骑信反应过来,姬丹已大步流星般的奔向正中的上将军乐开。 乐开急忙朝姬丹一拜,高声道:“大燕罪将乐开,拜见大王!” 姬丹向前一把将他扶起,双目如炬,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有力的说道:“功罪相抵,不予追究!” 乐开原本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下来,恭声道:“谢大王!” 君主有难不救,原本当为重罪,这关键时刻姬丹自然不会追究他的罪责,但是姬丹若是大大封赏一番反而会令他心头不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说不定哪天就会秋后算账。如今姬丹说出“功过相抵”,既认可了他的功,也指出了他的罪,反而让他心中释然。 呛啷! 就在乐开暗自庆幸时,姬丹突然把剑入鞘,直指乐开,眼中杀气腾腾。 乐开大惊失色,就连四周的其他燕将也纷纷变色,此时姬丹若含愤斩杀乐开,纵然不会造成大乱,也会让三千豹卫军心寒而离心离德。 姬丹又唰的一声,收剑入鞘,连剑带鞘指着乐开沉声喝道:“当年令祖昌国君,率五国联军,连下齐地七十城,何其荣耀!今日寡人将此剑赠予你,日后你须带着寡人的剑,越过函谷关,直捣咸阳,你,敢否?” 全军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乐开的脸上开始一片茫然,随即满脸振奋之色,激声喝道:“只要大王敢赐予末将这个机会,乐开虽死何惧?!” “好!”姬丹一把将宝剑扔到他怀中。 乐开将宝剑高高的举国头顶,高声呼道:“大王万岁!大燕必兴!” 六千燕甲再次沸腾。 “大王万岁!大燕必兴!” “大王万岁!大燕必兴!” “大王万岁!大燕必兴!” ****************** 衍水河西,秦军正在忙得热火朝天,已经有数十只木船下水。 秦军主将李信与副将赵成和孔刚策马于江畔,望着襄平城方向,正在讨论战事。 “大庶长,三百只战船于三天之后即可完工下水,姬丹活不了多久了,哈哈!”赵成谄媚的笑道。 李信冷哼一声道:“姬喜这个白痴,本将让他取姬丹的人头,想不到反被姬丹掌控了襄平城,登基称王。” 孔刚一副不屑的神色:“姬丹小儿,不过冢中枯骨,末将迟早取他项上人头!破敌,以武力征服才是王道,某些人屡屡给大庶长献计,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最后不过一场空。” 李信朝他翻了个白眼,旁边赵成虽然脸色依然如故,眼中却有一抹怒色一闪而过。 正在尴尬之间,一骑飞驰而来。 “启禀大庶长,昨日襄平城内变,燕相剧越趁姬丹登基之际造反,反被姬丹所败,燕相剧越、上大夫司马宇和中大夫粟政均被姬丹所杀,姬毅被驱逐出城。” “哈哈哈!”李信开怀大笑,“我等大军尚未抵达,燕人已然自乱,真乃天助我也!” 一旁的赵成眉头一皱,急声说道:“大庶长,姬毅被逐,实乃天赐良机。姬毅此去必投代国,请大庶长遣一队人马前往拦截姬毅,并挟其为质。如今姬丹已坐实杀弟弑父之罪,大庶长只需以助姬毅讨贼复国之名,则襄平城内人心思异,必然不攻自破!” 话音刚落,孔刚已经瘪起了嘴:“阴谋之事,终非正道,恐怕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李信怒声呵斥道:“休得胡言,赵将军此言大为有理。来人,给本将派一百精骑前往拦截姬毅!” “喏!” 一名百人将率着百名精骑滚滚朝衍水河上流奔驰而去。 ****************** 两只巨大的木船停在衍水河上流西岸,远远避开了秦军的视线,一队人马缓缓登上河岸。 姬毅搀扶着爱妻剧姬登上岸堤,然后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又回头深深朝襄平城方向看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再见,襄平!再见,王兄! “驾!”他猛然一挥马鞭,催动座下白马,往西北面疾驰而去,身后剧姬和众侍卫紧紧策马相随。 骑影远去,只留下河岸边满地的蹄印。 驾驾驾! 百余骑秦军飞驰而来,带动着漫天的尘土,滚滚而来。这些骑兵都是秦军之中的精锐,座下都是百里挑一的七尺以上的骏马,骑速远非普通马匹可比。 希聿聿! 为首的百人将勒马停在两只木船停泊处,朝地上看了一眼,回头高声喝道:“刚刚离开此处不久,给我追!” 嗒嗒嗒! 乱蹄疾驰而过,转眼已在数百米之外。 秦军疾驰了十数里,远远的听到前面马声嘶鸣,秦军百人将不禁大喜,高声喝道:“快,追上去,姬毅就在前面!” 众骑士精神大振,鞭马如飞,随着诸将如风一般飞驰而去。 十数匹马远远的映入众人眼帘,众人一鼓作气,大声吆喝着冲了上去。 希聿聿! 希聿聿! 随着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众秦军纷纷勒住马脚,眼前的情景令他们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小注:上文出现过“大王万岁”一词,担心历史帝责难,特此解释一下。“万岁”之词在战国之时已用于臣下对君主的祝贺之辞,只是并非帝王专用而已。“战国时,秦王见蔺相如奉璧,田单伪约降燕,冯谖焚孟尝君债券,左右及民皆呼万岁。盖七国时,众所喜庆于君者,皆呼万岁。秦汉以来,臣下对见于君,拜恩庆贺,率以为常。” 第二十章 破天戟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感谢天高云淡925、flyt0love、¥夏侯公子、qw131wqs、红尘染墨几位大大的打赏,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 十数匹无主的战马哀哀嘶鸣,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枯草。 其中一对拥抱在一起的男女尸身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男的身着皮甲锦衣,披一袭豹皮大氅,女的身着华贵的狐裘,满头珠翠琳琅满目,从衣着来看显然非富即贵。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誓死不分开,背心各插着一枝利箭,都是透穿了心脏,鲜血浸透了衣襟,十分惨烈。 那百人将怒吼一声:“娘的,我们来晚了!” 一名屯长翻身下马,四处翻动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惊呼道:“个个都是一箭致命,杀人者好厉害的箭法!” 百人将怒道:“真他娘的晦气,给老子把那男的头颅割了,去向大庶长交差。” **************** 襄平城,某处密室。 一块沾着血迹的玉佩摆在桌上,那玉洁白而温润,光泽如油,正是玉中极品羊脂玉。 密室内,一人身披铠甲,腰佩长剑,低头垂首,跪坐于地,另一人却长身而起,望着桌上的玉佩若有所思。 “如果寡人没记错的话,此玉是他七岁之时,寡人送给他的……他临走之前说了什么?”站起的那人声音之中十分低沉。 那残存的记忆触动了他的心绪,心中莫名的感伤起来。或许,他终究不能真正与宿主完全割裂开来,总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愫所触动。 地上跪坐那人抬起头来,纵然杀人如麻,心硬如铁,此刻眼中却依旧带着不忍之色。 “他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哪怕是被秦军踏为肉泥,也好过兄弟相残……” 站着的那人转过头去,望着密室的墙壁久久无语。 有些事情,不管你想不想做,都得非做不可,哪怕是残忍至极的事情,哪怕是违背人伦! 因为他要活着!在这乱世,人命如草芥,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最大的道理! 跪坐着的那人劝慰道:“大王不必自责,如果他不死,燕国的内乱就不会止息,那将会死更多的人,大王也会更为危险几分。” 站着那人长叹一声,问道:“他的尸身可曾好生掩埋?” “未曾掩埋,因为秦人的骑兵追上来了。” “秦人……李信果然是个狠角色,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幸亏未让他如愿。距寡人入城已有七天,秦人的船该造好了吧?” “预计再过三天,秦人就会渡船过河杀来。” “很好,就让寡人在襄平城头与秦人决一死战!” **************************** 三更,王宫后花园。 月半弯,清冷而明亮,照得后园如白昼一般。 姬丹一身劲装打扮,端坐在那块被他举动过的大石上,缓缓摊开一卷帛布,正是剑客盖聂临别赠送给他的那卷帛布。 破天戟法! 刚开始看到第一行四个字的时候,姬丹第一感觉这是一卷不考谱的武术秘籍,因为破天这两个字太落俗套,一听就是后世网游中的武术名称,但是他看到下面落款的三个字之后,便不觉肃然起敬,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鬼谷子! 这三个字震撼力太大了,就连姬丹这个穿越者也只能顶礼膜拜! 鬼谷子,是中国乃至世界公认的人类有史以来培养奇才伟人最多的祖师级人物!人言孔子门人三千,但真正有名可查的只有七十二贤人。其中为人所熟知者更是屈指可数,而真正有所大作为亦或大贡献者也不过二三。然而鬼谷子的徒弟,却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战国时期,屡屡登上历史的舞台;左右着历史的方向,把握着时代的命脉。如:庞涓、孙膑、苏秦、张仪、商鞅、毛遂、甘茂、乐毅、范雎、蔡泽、邹忌、郦食其、司马错、蒯通、黄石、公孙衍、李牧、魏僚、李斯、徐福等一干记与不记名弟子。 可以说,整个后半部战国史,就是描写鬼谷子的徒弟的历史! 宿主的记忆力残缺不全,他已不记得自己和鬼谷子有何渊源,只隐隐约约记得和剑客盖聂有过数面之缘而已,想不到居然得到了他亲自撰写的戟法。 鬼谷子是道家和纵横家的鼻祖,在兵家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却很少有人提及他的武艺,但是天下第一剑客盖聂出自他的门下,足以说明他的武艺不弱。只是天下之争,谋略和兵法称雄,个人武勇不足为道,所以被后人忽略了而已。 帛布秘籍长达十数米,上面画满了小人舞戟而动的招式:或进或退,或攻或守,或钩或劈,或刺或削,或腾或闪……总共三十六式,每式又变化万千。 三十六式,对于原本精通技击的顶级佣兵来说,只需两天即可熟悉其招式,但是要掌握其精髓并融化贯通,以三十六式演变为千式万式,还得假以时日。 在三十六式的背面,又另画有招式,名为“破天三式”。 虽然只有三招,除了图画演示外,上面还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注解,讲解招式的要点和精妙之处。 第一招:举重若轻,石破天惊。 其招式是将全身之力贯注于一招之间,通过瞬间的爆发力,将攻击力和速度提升到极致,一招败敌。其精妙和艰难之处在于并非一味的倾力而击,攻击的角度居然是诡异的曲线进击,从对手意想不到的角度一击致命。之所以不是刀法,而是戟法,就是因为戟本身有着更多的攻击方式,能刺能削,能劈能钩,能挑能啄,更加增加了攻击绝度的诡异性。这是爆发力和技巧的完美的结合招式,适用于速斩弱于自己的对手,缺点是一击若不能制敌,则自己气力大损,很难再发出第二招高爆发力的绝命招式。 第二招:举轻若重,四两拔千斤。 这招却是以柔胜刚,以巧制敌,虽只一招,却千变万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精妙之处就在于两个字:卸、缠。任你泰山压顶,我以拨动鹅毛之力卸之,敌进我退,敌退我追,如影随形,不死不休。虽不能一招制敌,却能面对强大的对手处于不败之地。其缺点在于防守有余,攻击不足,明显的保命招数。 第三招:似重非重,似轻非轻。 这招其实并不能算上一招武技,重点讲述的是如何将两招完美结合起来,巧中有狠,狠中有巧,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令对手防不胜防,适用于战力差不多的对手。 这三招是整本戟法中的精髓,即便习武天赋强如姬丹,练了一个晚上也只将第一招练到了八成境界。 天色微白,姬丹舞断了整整八根木杆大戟,才停止了练习。普通的木杆戟,虽然也是经过繁琐的工序所制成,极其坚韧,但是姬丹倾尽千斤之力的挥舞之下,也是不堪承受的。 这种精妙招数,只能适用于两军阵前斗将之时,真正的两军混战厮杀,面对那些密如蚁附的敌军士卒,还是他前世所修习的那种简单直接的招数更为有效。 所以能够习得那三十六式精妙戟法,再加一招绝命招式,哪怕是对于一个身先士卒的战王,也已经足够了。 而姬丹之所以苦苦练习戟法,也是有原因的,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深知骑兵与步兵之间的差异,一个配上双马镫的骑兵,绝对抵得上五个步兵绰绰有余。 而马背上作战,明显枪、长刀、槊、矛和戟这些长大的武器威力更大。 至于双马镫,这种简单的发明,对于他来说,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正如英国科技史学家怀特指出的:“很少有发明像马镫那样简单,而又很少有发明具有如此重大的历史意义。马镫把畜力应用在短兵相接之中,让骑兵与马结为一体”。 马镫的历史意义太重大了,但是发明这玩意却太简单了,它的发明仅仅只是一个创意而已,只要被人仔细观察1分钟,很快就能盗版出来。 ****************** 襄平城内,燕军大营。 姬丹正忙着监造他的趁手兵器。 铁匠铺子里,狗屠和几名铁匠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不过姬丹的所需要的大铁戟也总算是打造成形了。普通的铁戟只要打造戟头即可,但是姬丹要的铁戟却是全身都是纯铁所打制。 战国时期,铁器原本就缺乏,加之那时炉温不够,粗制滥造出来的铁器则又硬又脆,反不如工艺成熟的青铜器,像秦军之中就大多数用的是青铜兵器。 这柄铁戟,狗屠和几名铁匠轮流打制,已经锻打了三天三夜。铁器是锻打得时间越久,铁中的硫等杂质才会越少,硬度和韧性才会更好。否则用不了几下,在姬丹那种千斤巨力之下,恐怕就会咔嚓从戟杆中间断裂成两截,变成周杰伦的双节棍了。 姬丹掂了掂手中的兵器,十分趁手,重量大约有六十多斤,长度则在一丈三左右,锋芒凛冽,冷气森森,只是放在那里,就透着股凌厉的杀气。 狗屠投奔姬丹之前,既做过屠夫,也当过铁匠,倒是没忘了老本行,这柄戟虽然是连夜赶制而成,却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兵器精品了。 戟身镌刻着两个大字――破天! 第二十一章 兵临城下(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感谢“明天睡懒觉”大大的打赏,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 黎明,襄平城的东面刚刚泛出鱼肚白,夜雾尚未完全褪尽。 城楼上的守军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经过一夜的劳累终于要到换班的时间,马上就能钻进营房里美美的睡一觉了。 轰隆隆! 一阵响雷般的声音在天边响起,连绵不绝。 难道这入冬的天气的居然会打雷? 守城的将领诧异的仰望苍穹,却发现天空上朝霞初绽、云彩万朵,毫无半天打雷下雨的迹象,而耳边的雷声却越来越响。 “是秦军!是秦军!“有人惊恐至极的喊道。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乌云缓缓涌起,越涌越大,逐渐遮蔽了整个天际,密密麻麻的秦军骑兵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整个地面都在颤抖,在战栗,天地之间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只剩下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城上的兵士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只觉面前一道接一道的排山倒海般的洪流滚滚而来,无数的惊涛骇浪扑向城头,站在城楼上如同处在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孤岛之上。 三万铁骑滚滚而来,尘土漫天,杀气充塞着整个天地! 呜呜呜~ 号角之声冲天而起,连绵不息,传声示警。 “秦军来了!” “秦军来了!” “秦军来了!” 襄平城内一阵大乱,惊慌失措的百姓们四处奔逃,惊恐的大叫着,纷纷往自己的屋舍里狂奔,似乎躲进自己的家里就躲进了防空洞一般,根本就是一种无意识和没有意义的的自我保护行为,就像传说中鸵鸟遇到危险将自己的脑袋藏在沙子里一般。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四散传播,整个襄平城充满绝望的气息。 闻讯而来的姬丹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飞速朝襄平城东门疾驰而来。然而面前的慌乱景象却令他哑言无语。 这简直就是鬼子进村的效果,整个襄平城鸡飞狗跳,如同世界末日降临一般,整个街道上都是四处乱窜的百姓,阻碍了大军的前进。 他定了定神,蓦然回首,对着身后的将士冷然喝道:“全军吹号!” 呜呜呜~ 数十名号手同时举起了弯弯的牛角号,刹那之间,悠远低沉的牛角号声便冲霄而起,又在顷刻之间响遍了整个襄平城。 雄浑到令人窒息又苍凉到令人战栗的牛角号声,如同一股猛烈的旋风一般,瞬间刮遍全城,正在狂奔、惊叫的百姓们安静了下来,纷纷让开主道,站在沿街的屋檐之下,呆呆的望着迎面雄赳赳而来的数千燕甲,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姬丹端坐在一匹高头骏马之上,见到大街上的百姓终于安静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破天戟高高举起,直刺苍穹。 身后的数千燕甲中立即响起如雷般的呼声。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一波接一波的豪情万丈的呼声终于感染了仓皇无措的百姓们,不少百姓跟着高声呼喊了起来。 在山崩海啸的呼声之中,姬丹率众登上了西门城楼。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看到城下的情景,姬丹依然心中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绵不息的号角声中,遮天蔽日的旌旗如同茂密的森林一般,在旌旗之后出现的是密密麻麻而阵列严明的秦军骑兵,先是身披重甲、手持短刀和大盾的甲士,然后是手持长戟、身披轻甲的锐士,再往后是则是两腰都挂着箭壶、端着强弩的善射弩手,后面还有杂兵、夫役,从襄平城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接地连天,无穷无尽。 一直行进到距襄平城只有一箭之遥时,秦军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在“秦”字大旗之下,数以万计的刀戟,汇成了一望延绵无际的金色森林,冰冷的肃杀之气漫过虚空,在襄平城上无尽的弥漫开来。 阵旗开出,先是一队悍勇的甲士呼啦啦的涌将出来,排成两排,旋即一辆双驾战车在数十骑的簇拥之下从珍重缓缓驶出。 战车上,一名身披黑甲白袍、腰悬宝剑的年轻将领,手扶车辕,傲然而立,正是秦军主将、大庶长李信! 李信望着襄平城楼上旌旗如云,戈戟如林,数以千计的燕军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城头,一副如临大敌般的阵势,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骑马追随在战车旁边的孔刚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大庶长何事发笑?” 李信哈哈笑道:“我笑姬丹小儿,不自量力。当初十五万燕甲尚且不堪一击,如今不过部众数千,倒是威风起来了,哈哈!” 孔刚满脸的不屑道:“待得末将杀上城头,轻取姬丹之头,则燕军自然不攻自破!” 另外一边的赵成则哈哈笑道:“我军只需守住四门,则燕军就成了瓮中之鳖,外无援兵,又能坚持多久?” 不过这一次李信没有赞同赵成的话:“姬喜早料抵敌不住,已在城中屯下粮草数十万斛,如今城中兵力不多,加上百姓也不过三万人,支撑个数月是没问题的。本将还等着去抢攻大梁,哪有如此功夫围困襄平?” 抢攻下大梁,夺得灭魏第一功,则他的功绩将力压王翦父子,他岂肯错过这个机会? 李信缓缓转过身来,高声喝道:“中军弩兵出阵,让燕人尝尝秦弩的厉害!” 嗬! 中军之前的甲士们纷纷让开,随着轰隆隆的脚步声,只见数千弩兵齐齐轰然而出,停在大军之前,然后纷纷下马,整齐的排列成数排,然后纷纷蹲了下来,席地而坐。 一张张大弩摆在他们脚前,一脚蹬地,一脚蹬在弩臂上奋力开弓,一枝枝长达数尺的冷森森的三棱青铜箭瞄准了城楼上空。 蹶张弩! 这种弩箭能够在百步之外射穿三层皮甲,是步卒们的噩梦,当初十五万燕军就是先被蹶张弩射倒了一片而乱了针脚,然后再被秦军铁骑一冲,就成了溃乱之势,丢盔弃甲而逃。 李信得意的望了一眼城楼上略显慌乱的燕军,淡淡的下令道:“射!” “嗬……”随着整齐的凄厉长嚎声,数千名弩箭手齐齐松开弩机。 咻咻咻! 霎那之间,数千弩箭掠空而起,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然后化作漫天无际的箭雨,向着城楼倾泻而去。 “避箭!”鞠武急声喝道。 襄平城头,那些身经百战的燕军们早已知道秦弩的厉害,纷纷躲到箭垛之下,那些离箭垛较远的士兵也纷纷举起大盾遮挡在头顶之上,但也有人例外。除了狗屠、姬丹和南宫尘雪三人,还有骑信新招募的门客,他们未经这种真正的战阵,战斗觉悟还停留在数日前的平叛之战中,却不知城下的敌兵远远比剧耳的叛军凶狠得多。 喀喀喀! 姬丹等三人挥舞着兵器,在自己的身前舞出一道光幕,将迎面而来的箭簇一一击落,面前的箭杆掉落了一地。 然而那些新招募的士兵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啊啊啊……我的眼睛!”一名新兵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指缝之间赫然插着一只弩箭,殷虹的鲜血喷涌而出,然而仅仅哀叫了几声,那名新兵便扑倒在血泊之中。 不远处,另外一名新兵被凌空激射而来的直接贯穿了头颅,透过后脑射出锋利的三棱箭簇,白色的脑浆和殷红的鲜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即便是那些用盾牌护身的士兵,也有来不及蹲下的士兵手中的大盾被强劲的弩箭射成碎片,箭簇射在脸上喷出了满脸的血花。 很快,襄平城楼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哀嚎声,引得城楼下的李信指着城头得意的哈哈大笑。 秦军弩箭天下无双,这也是秦军横扫天下的神兵利器。 一连射了三波箭雨,秦军弩兵这才整齐有序的分批撤回本营。 眼看秦军弩兵后退,鞠武这才喝令燕军从箭垛之下冒出头来,然而重新站立起来的燕军士气大降,一个个都带着心有余悸的神色,望着城下的秦军时,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忌惮之色。 十五万燕甲被秦军不费吹灰之力击破,那一场屠杀式的对战,那透穿一切的弩箭,在燕军心中留下太多的震撼和畏惧。 狗屠不禁勃然大怒,伸手取过一张五石强弓,搭箭上弦,弓拉满月,对着城下正在后退的秦军奋力激射而去。 咻! 一名头戴皮盔的秦军百人将被突如其来的箭簇射中后颈,登时扑倒于马下。 嗬嗬嗬! 城楼上的燕军被狗屠神勇的箭术所振奋,震天价的欢呼起来。 南宫尘雪趁机高声呼喊道:“杀退秦狗,亡秦必燕!” “杀退秦狗,亡秦必燕!” “杀退秦狗,亡秦必燕!” 数千燕甲的激情瞬间被点燃起来,一个个高昂着头,张达着嘴巴,一边将自己的胸脯拍的嘭嘭直响,一边疯狂的向城下的秦军大声咆哮,更有人将盾牌敲打着地面,或者以刀击盾,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轰响。刚才萎靡不振的情绪荡然无存。 战车上的李信不禁勃然大怒:“这群死到临头尚不自知的蠢货,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了!” 他愤然拔剑出鞘,直指城楼顶上,厉声喝道:“攻!” 第二十二章 城头激战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秦军阵前的将士呼啦啦的向两边散开,数千轻兵背负着装满泥土的麻袋蜂拥而出,直奔襄平城楼下,往护城河而来。 咻咻咻! 与此同时,秦兵的弩箭再次发威,密集如蝗的箭雨一波接一波的向城头倾泻,燕军的弓箭手根本不敢探头,更别说往城下射箭阻止填河的秦军。 燕地不缺秦人那样的勇士,然而双方的武器差异太悬殊,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这是燕军野战之时在秦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的主要原因之一。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就连狗屠和南宫尘雪也抵挡不住了,急忙拉住姬丹躲到箭垛之下,避免无谓的消耗气力。 此时正值枯水季节,护城河内的河水原本就不深,很快就被秦人几乎将整个东面的护城河填塞住,壕沟成了通途。 呜呜呜~ 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中,无数的秦军推着十数架云梯和一台攻城冲车汹涌而出。 “踏平燕地,大秦无敌!” “踏平燕地,大秦无敌!” “踏平燕地,大秦无敌!” 随着激昂而信心爆棚的呼声,秦军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拼命的朝城墙之下涌来。 秦军的弩箭还在继续,城头上的燕军依旧抬不起头来,只能听任秦军的攻城云梯轰隆隆的朝襄平城墙推进。 “嘿哟,嘿吼,嘿哟,嘿吼!” “嘿哟,嘿吼,嘿哟,嘿吼!” “嘿哟,嘿吼,嘿哟,嘿吼!” 城墙下的秦军一波接一波的号子声中,原本折叠压在固定梯上的上半截活动梯便以顶部的机括为轴心而缓缓升起,然后整个活梯完全竖起而缓缓向襄平城头倾斜,最后轰的一声重重的压上了城头之上,惊得箭垛前的燕军急忙连连后退。 秦弩发出的箭雨已经停歇,十数架云梯在城头上连成十数道倾斜的联通城上城下的通道。 下一刻,数以百计的秦军锐士便如蚂蚁般涌上云梯,哇哇大叫着疯狂的直奔城头而来。 鞠武率先站起,手中长刀一举,原本匍匐在城楼之下的燕军便呼啦啦的站起身来,纷纷拔刀而出,涌到了垛堞之前。 姬丹望着这攻城云梯,不禁暗自惊叹,这端的是攻城神器,有了这种云梯,高耸的城墙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激烈的攻城战终于正式开始。 轰轰轰! 一块块巨石和擂木滚滚而下,将云梯上的秦军砸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不断的从云梯之上滚落下来。 然而这一切丝毫不能阻止秦军涌上城头的势头,这只横扫**的悍军,早已看惯了生死,依旧前仆后继、争先恐后的往城楼上奔涌。 秦军实行的耕战体系,杀敌越多,军功越多,就能获得更多的奖赏,更高的爵位,哪怕你只是一个家徒四壁的寒门庶子,只要你有足够的军功,就可能封官进爵。这对那些平民士兵来说,是无可阻挡的致命的诱惑,也成了他们悍不畏死的动力。 很快,秦军就踏着同伴的鲜血和尸骨涌上了襄平城头,开始了激烈的肉搏之战。 杀~ 两名秦军锐士手执短刀,脚踏云梯飞身而上,如饿虎扑食一般奋不顾身的腾身而起,扎进了燕军群中。 哈! 十几只冷森森的燕戟齐齐刺出,将两名秦军刺成了刺猬,高高的举了起来,朝城墙下扔了下去。 趁此间隙,又有三名秦军死士登上了城头,齐齐攻向城楼的燕军。 噗噗噗! 又是几枝寒光闪闪的大戟刺来,利用武器长大的优势将三名秦军死士钉在墙头,身子动弹不得。 几道寒光闪过,那三名秦军悍卒临死之前将手中的长刀奋力掷出,如闪电一般射向面前的燕军。 啊! 一名燕军躲闪不及,被一刀刺中喉头,登时毙命。 另外两名燕军,一个低头闪过,一个被长刀刺中了肩头,血流如注。 死! 几名燕军大怒,手中的长戟疯狂的连续刺击,将那三名秦军戳得血肉模糊,然而又有数名秦军死士自天而降,连人带刀奋不顾身的朝燕军头顶劈来。 这些率先攻城的秦军死士大都是秦人之中的死囚,只有战死才能洗脱他们的罪孽。所以都抱了必死之心而来,不求自保,只求杀人,对于燕军的枪戟,根本就不予理会,只是疯狂的砍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即便被刺成血人,只要气息尚存,依旧会死战不休。 在秦军死士不顾一切的自杀式攻击之下,燕军的气势很快就被压制住了,不少燕军逐渐产生了怯意,就连鞠武等将领眼中也露出了忌惮之色。 如果照这样拼下去,哪怕秦军三个拼一个也会很快将数千燕军拼个干净。 在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之下,秦军越战越勇,嗷嗷大叫着如同嗜血的狼群一般,很快就在城楼顶上占据了几块空地,让后面涌上来的秦军有了立足之地。 呀……哈! 狗屠嘶声大吼,手中的长槊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挥舞而出,只听咔嚓几声,两名秦军如同纸扎的人儿一般被劈得肢体横飞,鲜血四溅。 长槊如风,杀伐不休,槊刃过去,绝无活口,在一片血雨纷飞之中,狗屠身后的燕军气势如虹,终于将面前的二三十名秦军斩杀得干干净净,重新占据了云梯入口,遏制了秦军汹涌不息的气势。 杀! 南宫尘雪、鞠武和鞠燕等将也纷纷拔剑而出,身先士卒,扑向占据城楼的秦军。 很快,好几处占据城头的秦军被轰了下去,遏制住了秦军的气势,夺回了守城者的优势。 然而更多的秦军士兵踩着云梯汹涌而上,云梯之下更多的秦军正等着攀上云梯,等着踏上城头,而且城下的李信见势不对,又增派了许多善战屯长、百人将、队率等低级将领,增强了攻城者的战斗力。 随着时间推移,秦军从早上一直杀到正午,城上城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整个城墙。 深秋的日光冷冷的照耀在城楼上,一团团殷红的鲜血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面对无穷无尽的秦军,征战了大半天的燕军逐渐气力不继,手中的兵器挥动也逐渐晦涩起来。除了几名大将坐镇的云梯口,不少云梯口的士兵逐渐支撑不住了。 眼看其中一个云梯口又要失守,秦军步步紧逼又占据了城头,这是姬丹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云梯口。 “燕王……” 几名秦军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哑的声音,眼中凶光大盛,就像饿狼看到了鲜美的肥羊一样,迫不及待的嗷嗷大叫着冲了上去。 秦王有令,取姬丹人头者,赏钱千万,爵升五级,杀燕王一人,抵得上杀燕军千万人,怎能不叫他们心中激动欲狂。 “死!” 姬丹冷哼一声,手中的破天戟横扫而出,两名秦军当场被拦腰斩断,另外两名秦军被戟杆扫中胸口,在千钧神力之下,被撞得胸骨碎裂,鲜血狂喷,但是仍然奋不顾身的想要拼死砍上姬丹一刀,却刚走动两步就大叫一声,轰然倒下。 嗷~ 姬丹一声怒嚎,一记直刺,只听喀拉拉一声,破天戟刺碎了一名秦军队率胸前的皮甲和胸骨,对穿而出,又顺势刺中了另外一名秦军的心口,鲜血喷洒如雨。 这一戟连刺两人,将四周的燕军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喝彩。 一名秦军死士趁姬丹收回战戟之时,纵身跃起,狠狠的朝姬丹劈砍了过去。 “大王小心!” 一名燕军的呼声刚落,姬丹的铁拳已如流星一般挥出,狠狠的砸在那名身在空中的秦军死士胸口,只听一阵胸骨碎裂之声,那名秦军连人带刀飞了出去,跌落在城下。 哗! 饶是悍不畏死的秦军,也被面前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竟然不觉齐齐后退了几步。 呼! 六十三斤的破天戟再次横扫而出,两名秦军再次被拦腰斩断,鲜血狂喷不止,两名秦军的上身噗噗两声栽倒在地。 由于破天戟长一丈多长,横扫起来攻击范围过大,四周的燕军都不敢向前相助,两名秦军死士趁铁戟扫过的当儿,欺身而进,齐齐攻向姬丹的右肋。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铁戟扫过去的间隙里,两名死士已经贴近姬丹的身侧,铁戟根本无法回头自救。 两柄五尺长刀堪堪刺向姬丹的肋下,令四周的燕军惊慌大叫起来。 噗噗! 不等长刀刺中,姬丹的铁拳再次挥出,只见两颗头戴皮盔的脑袋,如同两颗西瓜一般瞬间爆碎。 嗬嗬嗬! 四周的燕军欢呼了起来。 长戟如电,很快就将余下的几名秦军斩杀得干干净净。 姬丹将长戟往地上一扔,纵身窜到云梯口,抓住一名秦军刺来的长刀,顺手将那名秦军用力一带,那名秦军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城下跌落下去。 嗷~ 只听一声如猛兽般的怒嚎,姬丹双手抓住云梯端部的两个搭钩,奋力将云梯用力向上一掀。 喀拉拉! 一阵木材碎裂之声,尚载着六七个往上攀爬的秦军的上半截活梯竟然被姬丹高高的掀起,六七名秦军惨叫着滑落了下去,上百斤的半截活梯就此被掀翻碎裂,碎裂的云梯轰然倒塌,拥挤在云梯脚下等着攻城的秦军士兵躲闪不及,被压得惨叫连天,死伤一片。 第二十三章 大秦猛将(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感谢¥夏侯公子¥、独孤青龙、天高云淡三位大大的打赏,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顺便汇报一下,合约起点已收到,应该明天就能改a签约)************ 姬丹扔下手中的半截活梯,提戟纵身跳上垛堞,手中长戟指天,发出一声怒嚎:“嗷……” 刹那间,整个城楼上出奇的安静了片刻,旋即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和咆哮声。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呼声未息,姬丹又举戟再次高呼:“天狼神助我大燕,谁敢一战?” “天狼神助我大燕,谁敢一战?” “天狼神助我大燕,谁敢一战?” “天狼神助我大燕,谁敢一战?” 数千燕军将士怒发欲狂,士气瞬间爆棚,对着登上城楼上的秦军奋不顾身的发起了凌厉的攻势,凭借人数的优势和如虹的气势,很快将登上城楼的秦军斩杀了个干干净净。 吼! 受到姬丹的启发,狗屠挥舞起手中的巨槊狠狠的砍在云梯之上,那包着薄薄铜皮的云梯,哪里能经受狗屠的疯狂猛砍,只听喀拉一声,活梯的上半截被劈得稀巴烂,脱钩滑落,顺着城墙滑了下去,又一台云梯轰然倒塌,引发城楼上的燕军再次高声欢呼。 城头上的情势急转直下,攻城的秦军气势严重受挫。 呜呜呜~ 城下终于响起连绵不绝的牛角号声,悠远苍凉的号角声中,原本拥挤在城下的秦军纷纷转身回头,推着剩存的云梯和受损的攻城冲车,扔下满地的尸体,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至此,秦军的第一次猛烈攻击被彻底击退。 “秦军败了!” “秦军败了!” “秦军败了!” 刹那间,拥挤在城头的燕军将士纷纷仰天咆哮和欢呼,巨大的声浪几乎震碎了对面秦军的耳膜,许多燕军跳上垛堞,对着秦军张扬的舞起长戟,甚至脱了裤子往城下撒尿,或者撅着臀部左摇右晃的,极尽挑衅和侮辱之能事。 姬丹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这一战不只是击溃了秦军的进攻,更是大大削弱了燕军对秦军的畏惧之心。 今天的悍勇,并非他逞勇斗狠,而是他需要创造一个神话,一个天狼神附体的神话。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信仰的力量有多大,神的传说能带来多大的震撼性效果。不说远了,就是在科技文明极其发达的后世,某王姓“大师”一点杂耍,就能令如云的明星美女甘心自动脱衣让其“开光”,无数的富翁主动排队送钱。 总有一天,燕国上下都会相信他是天狼神转世,届时他将带着大燕的军队横扫天下,无往而不利! 李信算得什么?王翦算得什么?嬴政又算得什么?寡人要君临天下,建立大燕盛世! 秦军阵中,李信呆呆的站在双驾战车之上,脸色阴晴不定。 原本不堪一击的姬丹,何时变得如此神勇了?那一截活梯外加六七人的重量,非千斤之力不可掀翻,就算是他部下第一猛将孔刚也不能做到,然而姬丹却做到了,是什么力量让他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更恐怖的是,姬丹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个人武勇,而且还成功的激发出了整个燕军的士气和悍勇,令一群燕国残兵成了无敌之师! 原本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攻下的襄平城,竟然第一次进攻就遭到如此重挫,令他心中不觉大为郁闷。 虽然总的来说,襄平城被团团围住,姬丹是插翅难飞,城内不过数千士兵,用人海战术淹都能淹死燕军。即便是今天的惨败,秦军伤亡近两千人,但是燕军也至少折损了四五百人人,襄平城被破那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李信自然不会傻到不计伤亡代价去强行攻破襄平城,那样就算将姬丹的人头送到秦王面前,恐怕也未必得到奖赏,大王高兴了最多功过相抵,不高兴了还要治罪。更何况,他还要和王翦父子争锋,如果就此拼光了的自己的精锐部曲,拿什么来争锋? *************************** 秦军中军大帐,李信正和两名副将孔刚和赵成议事。 李信的脸上阴云密布,尚在为上午的失利耿耿入怀。 赵成劝慰道:“区区小挫,大庶长不必挂怀,今日攻城我军亦数次占了上风,险些攻下城头,只是我军虽精而多,却受云梯数量限制,致使进攻受挫。如今襄平城一面临衍水,燕军主力集中在西门,另外东门和南门分别为骑信和乐开把守,所驻兵力并不多。依末将之计,不如休憩几日,令军士四处伐木多造云梯,自西门和南门两路齐发,每门各派二十架云梯齐出,利用优势兵力全力攻之,则襄平城则必破也。” 李信神色稍缓,点了点头:“赵将军之计大善,就依将军之计为之。只是如今我军士气受挫,而燕军士气大增,此消彼长,大大增加了攻城的难度啊。” 孔刚腾身而起,高声道:“此有何难,待末将出营到城下挑战,杀他三五员战将,令燕人不敢出城迎战,再令将士在城下喝骂,挫他等锐气即可!” 李信神情略有犹豫:“那燕将狗屠武艺并不在你之下,如今燕王姬丹更是神力盖世,若是孔将军再败,无异于雪上加霜,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孔刚勃然大怒:“狗屠与末将曾大战数百回合,末将早已熟悉他的招式,近日末将已琢磨出一招必杀狗屠的绝杀技,必可胜之。至于那姬丹,空有神力,不善武技和马战,若是他敢来相斗,则取其头而归,大事可定也!” 李信仍在犹豫,白天姬丹的神勇表现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震撼。 孔刚见李信仍然不肯松口,顿时急眼了:“如不能胜,请斩某头!” 旁边的赵成也忙打圆场道:“孔将军与狗屠大战多次,从未失手,至于那姬丹,就算再神勇,终非战将,应不至于冒险亲自出战。” 李信见两名副将都如此说,只好挥了挥手:“去吧,万事小心!” ********************* 红日逐渐偏西,襄平城楼上的燕军士卒仍然情绪高涨,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奚落城下的秦军将士。 “城下的大秦兄长,借把秦弩来用一用。” “大秦的兄弟们,下次记得给某家带个会唱秦曲的妞来解解闷。” …… 城下的秦军虽然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没有主将的命令,他们可不敢擅自攻击。 背后的大营内却突然出现一片喧闹,辕门大开。鸾铃声中,一将纵骑而出,后面紧跟着五六匹雄健的骏马鱼贯而出。 只见此将身长九尺,头戴狮面青铜头盔,着一袭黑色豹皮大氅,外披兽面吞头青铜铠,手执一杆五十多斤的金背大刀,腰挂利箭一壶,五石硬雕弓一张。气宇轩昂,雄赳赳而来。 李信手下第一猛将孔刚! 城楼上的燕军不禁心头一凛,孔刚给他们带来过太多的震撼,昔日大战之中,孔刚虐杀燕将无数,就连上将军乐开,也差点遭了他的毒手,整个大燕唯有狗屠将军能与其正面交锋。 孔刚憋着一天的劲,带着一肚子跟赵成较劲的气,纵马飞驰,带动着后面如雷的马蹄声,直奔同襄平城下。 奔到城下,孔刚一夹马腹,舞刀在阵前来回奔驰,舌绽春雷:“大秦公乘孔刚在此,谁敢出城与某决一死战!” 城上一片寂静,刚才哄闹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孔刚不屑的冷笑一声,高声喊道:“一群乌合之众、熊包软蛋,不过仰仗城墙之坚、口舌之利逞威,其实不堪一击!” 嗬嗬嗬! 城下的秦军发出回肠荡气的欢呼声和喝彩声,旋即又齐齐高呼了起来。 “乌合之众,熊包软蛋,不堪一击!” “乌合之众,熊包软蛋,不堪一击!” “乌合之众,熊包软蛋,不堪一击!” 憋屈了一整天的秦军终于找到了还击的机会,歇斯底里的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呐喊声,肆意奚落城上的燕军。 突然孔刚将手中的长刀高高扬起,身后的呐喊声立即平息了下来。 孔刚再次策马在城楼下来回奔驰了一圈,然后扬刀直指城头高声吼道:“一群缩头乌龟,难道燕人之中就没有个带把的男儿,都是女人不成?是男人的就出来和老子一战!” 哈哈哈! 背后的秦军爆发出一片狂笑声,不少秦军笑得满地打滚,哄笑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不少秦军更是对着城楼上做出各种下流的手势,脏话和粗话不绝于耳。 更有部分秦军士兵将手中的单刀不断的敲击着大盾发出嘭嘭的巨响,或者将手中的矛戟砰砰的戳击着地面,发出狂吼声:“吼!吼!吼……” “气死我也!”城楼上的燕将鞠燕气得全身发抖,就要提枪奔下城楼与孔刚相斗,却被一旁的南宫尘雪牢牢按住。 “去请屠将军!”南宫尘雪急声喝令道。 自家知道自家事,这孔刚非狗屠不能战,就算是他自己,也比起孔刚差了那么一点,不是其对手,更不用说是鞠燕了。 希聿聿! 就在此时,城内传来一阵骏马嘶鸣声,众将士纷纷回头朝城内望去。 只见燕王姬丹和狗屠、鞠武等人纵马而来,停在城楼之下,众将簇拥着姬丹往城楼上奔来。 第二十四章 破天一击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城楼下的孔刚溜了几圈,见到无人迎战,自觉无趣,正准备策马回营,却抬头看到了狗屠的身影,不禁精神大振,手中长刀高举:“狗屠,可敢出城一战!” 狗屠冷哼一声,喝道:“如你所愿!” 说完提起巨槊就要往城楼下奔去。 “且慢!” 姬丹厉声喝道。 狗屠只好停住脚步,不解的望着姬丹。 姬丹沉声道:“孔刚辱我将士,岂能让他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屠将军曾与其大战三百回合,未分胜负,今日又岂能例外。取寡人的戟来,且看寡人取他头颅!” 众将不禁大惊失色,齐齐向前拦阻道:“大王,孔刚乃大秦猛将,切切不可意气用事哪!” 姬丹傲然一笑,双臂一伸,便轻轻将众将往两边一拨,众将便觉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巨力涌来,不觉纷纷退让开来。 “大王!”狗屠双眼通红,挺身向前,用他那巍峨如铁塔般的身躯堵住姬丹的前路。 姬丹双目一凝:“狗屠,你也要阻拦寡人?” 狗屠嘶声道:“大王神力,即便狗屠也自愧弗如,若是下马与孔刚对战,末将自然放心。然则上马交战,若是马术不精,纵有神力也难以对敌。末将观大王马术不过中人之资,若遇上马术精湛的孔刚,恐非其敌手!” 姬丹眉头微皱,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旋即对狗屠喝道:“寡人有天狼神相助,若连区区孔刚都不能胜,岂非笑话?起开!” “大王!” 狗屠啪的跪倒下来,四周的将士也跪倒了一地。 姬丹却毫不理会,突然纵身而起,从众人头上飘然而过,不顾而去,直奔城楼入口。 “臣妾拜见大王!” 一声娇脆的声音如同天际传来,令姬丹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只见一身白衣如雪的文姬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娉婷往城楼上而来。 “大王要出征,臣妾自不敢阻拦,只是天寒地冻,还请大王喝了这杯热酒再去。” 文姬从身旁的宫女手中的托盘中端起一壶酒,倒满了一樽热气腾腾的美酒,呈递到姬丹面前。 娇靥如花,柔情似水,姬丹心头不觉微微一跳。 他轻轻接过那樽热酒,轻轻的放回托盘之上,却不敢直视她那温柔而关切的目光,淡淡的说道:“爱卿有心了,寡人去去就来,回头再满饮此酒。” 说完大步流星,不顾而去。 身后文姬厉声喝道:“屠将军,你当同去为大王掠阵!” “喏!” “南宫将军,请亲自为大王擂鼓助威!” “喏!” 在身后如雷的响应声中,姬丹早已奔到城楼之下。一名侍卫为他牵来一匹通体雪白、身高八尺的塞外良驹。 姬丹没有接缰绳,而是直接走到另外一匹骏马之前,呛啷一声拔剑而出将那匹骏马身上的缰绳嚓嚓两剑割断,取下一截长长的缰绳。 他将缰绳搭在那匹雪白良驹的马鞍之前,然后两头打结紧紧的套住了马身。又去割了两截缰绳,在那根套住马身的缰绳的马腹处位置,结结实实的扎了两个碗口大的绳圈,这才踩着绳圈翻身上马,双脚稳稳的踩在两边的绳圈之中。 刚刚奔下来的狗屠见到姬丹脚上两个绳圈,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叹道:“大王果然是天狼神转世,如此两个绳圈助力,则在马背如履平地也。” 姬丹从侍卫手中接过沉重的头盔端端正正的戴上,又接过自己那把六十三斤的破天戟掂在手中,然后对着城门守卫沉声喝道:“开门!” 大门缓缓的被打开,姬丹脚下轻轻一催,胯下白马便昂首长嘶一声,甩开四蹄冲出了大门。身后的狗屠急忙策马紧紧跟在背后。 城下的孔刚正无聊之际,忽听背后城门响动,旋即见得城门大开,只见一人头戴金盔,白袍金甲,手执大戟纵马而来,正是燕王姬丹! 孔刚不明所以,正目瞪口呆之时,却又看到狗屠纵骑而出,心中释然,仰头哈哈大笑:“狗屠,你料斗不过我,邀了燕王共斗么?既然如此,为何不请南宫尘雪出阵助战,岂不更好?哈哈哈!” 狗屠翻了一下怪眼,冷声道:“你冒犯了大王,大王要亲自斩下你的头颅悬于西门,某家只不过念与你相识一场,准备为你收尸而已。” 孔刚先是神色一愣,随即仰头大笑。“哈哈哈……妙!妙!” 他蓦然转身,厉声喝道:“本将要与燕王决一死战,准备擂鼓助威!” “喏!” 背后如雷般响应,一面大鼓随着鼓架被缓缓推出,一个裸身的壮汉手执两根鼓槌站在鼓架之上,随时准备擂鼓助威。 孔刚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朝姬丹马上一揖:“燕王,请!” 姬丹冷冷一笑,勒马退了几步,横戟而待。 孔刚也回马奔了十几步,确保足够冲锋的距离,这才回马横刀而起,直指姬丹。 “擂鼓!” “擂鼓!” 两人同时高声喝道。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城上城下,鼓声冲天而起,越敲越响,越敲越激烈,声声震动城楼上下数万将士的心弦。 嗷~ 哈! 两人齐齐大喝一声,纵马迎面疾驰而来。 朔风猎猎,残阳如血,两骑如飞,带动着滚滚尘土,如电奔来! “大王!” “大王!” “大王!” …… “孔将军!” “孔将军!” “孔将军!” 两人越奔越近,吼声如雷,气势如虹,带动了双方将士的激动情绪,城上城下齐声大吼,空气似乎都要燃烧起来了。 城楼之上,南宫尘雪身上的盔甲早已脱下,站在鼓架旁边,两根鼓槌如同雨点般的击打着牛皮鼓面,只恨不得一槌将鼓面击破。 文姬脸色苍白,双手各自紧紧的抓住一只宫女的手,都快抓到肉里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军中军大帐,李信和赵成听到外面喊声如雷,齐齐奔出帐外要看个究竟,却见一名小校飞马而来。气喘吁吁的禀道:“启禀大庶长……孔将军要和燕王决杀!” “什么?!” 两人脸色大变,双双就近抢了一匹快马,翻身上马,鞭马如飞,直奔辕门而去。 如血的夕阳照耀下,战场之中的姬丹和孔刚越奔越近。姬丹只觉耳旁风声呼啸,脚下的地面飞一般的往后面逝去。 两人各自倒拖着武器,长戟和大刀在地面上各划出一道深深的印痕,胯下的良驹都提升到极尽速度,风驰电掣一般奔向对方。 眼看只有十数步之遥,两人齐齐扬起了兵器,锋利凛冽的兵器在夕阳的照耀下闪出夺目的光芒。 嗷! 哈! 两人齐齐暴起,挥舞着兵器朝对手杀去。 就在两人之间只有两步之遥的那一刹那,姬丹突然腾身立起。 光芒一闪,随着一声气贯长虹的爆喝,那柄重达六十三斤斤的破天戟如泰山压顶一般劈头劈来。 没人能形容那一戟的速度, 没人能述说那一戟的力量和速度。 当你还在沉醉于那一戟的风情, 当你还在惊诧于那一戟的锋芒, 当你还在震慑于那一戟的气势, 死神, 已与你触手可及。 那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戟! 强大的气势令孔刚惊骇至极,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不敢对攻,而是竭尽全力举刀一架。 然而面前的戟光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不曾来过。 等到他再次发现它时,那道石破天惊的戟光已经诡异的出现在他的右肋,劈头而下的战戟竟然会转向他的右肋! 噗! 孔刚眼中刚刚露出惊骇之色,上半截身子便横飞了起来,往地面上斜斜的坠落了下去。 他至死没明白的是,姬丹为何能突然站立起来,那道戟光又是怎么劈到了他的肋下的?然而他再也不会有机会搞明白了,无穷无尽的黑暗瞬间将他淹没。 举重若轻,石破天惊! 破天斩第一式! 马背上的孔刚下半截身子如喷泉一般的喷着鲜红的血雨,漫空飞溅,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一般。 这一刻,城上城下,如死一般的寂静。 大秦猛将,曾经杀得燕军丢盔弃甲、所向无敌的猛将孔刚,就这样一击致命,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恍然如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姬丹一把摘下头盔,狠狠的扔了出去,手中的破天戟高高扬起,直刺苍穹,爆出一声虎啸龙吟般的吼叫:“嗷……” 悲凉而凄厉的吼声令城楼上下的将士们如梦初醒。 嗷~ 背后的狗屠率先仰天咆哮。 嗷~ 城楼上数千燕军怒发欲狂,全身热血沸腾到了极点,齐齐不由自主的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啸。 咚咚咚! 啊啊啊! 战鼓声再次冲天而起,南宫尘雪发狂似的一边大声怒吼一边倾尽全力击打着鼓面。 吭哧! 牛皮大鼓被他擂穿了! 南宫尘雪将手中的鼓槌高高的扔向空中,继续发狂一般的向着苍天发出咆哮声,宣泄着他心中的兴奋和激动。 没人注意到王后文姬全身瘫软在两名宫女怀中,全身汗水涔涔而下。 当啷! 对面的鼓手手中的鼓槌跌落于地。 数万秦军面如死灰,士气降到了冰点。 孔刚,他们心目中的无敌战神,就这样在燕王的一击之下被劈成两截,如同死狗一般横尸于地。 李信和赵成刚刚奔出辕门,就听到对面山崩海啸般的呼声,急忙快马加鞭,疾驰到阵前。李信急声对四周的将士问道:“战况如何?” 没有人回答他。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两人心头,两人抬头朝前面望去,立即被面前的场景震慑住了。 只见姬丹高高的端坐在那八尺高的白马之上,一头长发随风飘舞,如同飞天一般,手中的那杆一丈多长的大戟斜斜刺向苍穹,那戟尖尚在滴落着血珠。 第二十五章 火油退敌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李信呆呆的望着夕阳之下屹立如枪的姬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讷讷的问道:“孔刚败了么?” “一招致命……”有人晦涩的说道。 李信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无力的下令道:“撤兵回营!” 呜呜呜~ 号角声连绵而起。 朔风如刀,残阳如血。 数万秦军如潮水一般往大营内撤去,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回头再看一眼孔刚的尸体。 这位昔日威震燕地的无敌战将,就这样尸身分成两截,静静的躺在沙场之上。 襄平城头依旧响彻着经久不息的呼声。 “天狼神!” “天狼神!” “天狼神!” 他们虔诚而激动的呼喊着,心中彻底相信这是神的力量在帮助燕王,乃至整个大燕! 有天狼神相助,秦兵算得了什么,就是凶名赫赫的大秦猛将孔刚,也抵不过大王一戟之威! 一人策马而来,将孔刚的两截尸身捡起来凑在一起,然后一把扯下肩上的大氅,将尸身包裹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替你收尸,自然要履行诺言。只是,你娘的死的也太难看了。早知如此,就该向大王说几句好话,好歹给你留个全尸。 噗! 纵马正要回城的姬丹,听到背后那人的话语,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他娘的狗屠,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居然这么贫,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回到城楼之上,美人如玉,美酒尚温! ********************** 一连几日无战事,秦军暂停了对襄平城的攻击,燕军自然也未狂妄到出城迎敌的地步。 五日之后的凌晨,天刚蒙蒙亮。 咚咚咚! 城外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和喊杀声震动了整个襄平城。 姬丹在鞠燕和一干侍卫的簇拥下执戟策马奔出王宫,这些天来,他每天都是半夜才迟迟去睡,而且是衣不解甲,天刚亮就出城巡查。 一个小校纵马飞驰而来,见到姬丹立即翻身落马,气喘吁吁的急禀道:“启禀大王,秦军……秦军全军出击,出动四五十台云梯,自西门和南门两路齐攻,攻势极其凶猛,弟兄们眼看抵挡不住了,尤其是东门的上将军那边,形势岌岌可危!” 姬丹脸色骤然大变。由于将重兵屯扎在西门,南门只留了乐开和一千多豹卫军,想不到秦军竟然两面齐攻,南门恐怕凶多吉少。 蓦然回头对鞠燕吼道:“速速将宫中禁卫全部带上,即刻奔赴南门,只留五十人守住宫门即可,不得有误!” 鞠燕急道:“只留五十人守宫门,万一城中生乱如何是好?” 姬丹喝道:“将王后一并带往南门,就算城中有乱也无妨,我等还可再夺回来,速去!” 在他眼中,只有文姬是最珍贵的,那些珠玉财宝,都不足为贵。 “喏!” 姬丹一催座下骏马,高声喝道:“随寡人杀往南门!” 数十骑蹄声如雷,滚滚往南门杀去。 南门城头,正在展开十分惨烈的肉搏战,密密麻麻如蚂蚁般的秦军前仆后继的往城头扑来,已经逐渐占据了不少云梯入口,燕军形势十分危急。 上将军乐开正在城门正中处率众阻击秦军,只见他长发披散,头上的铁盔早已不知去向,发出一声声怒吼,手中的长刀如泼风一般向敌军砍去。 “挺住!将秦军轰下去!”他一边厮杀着一边怒吼。 大王,乐开快坚持不住了,南门快坚持不住了,速速来援啊! 眼看敌军越涌越多,乐开心急如焚,手中的长刀也逐渐缓慢了下来,个人武勇原本不是他的所长,拼杀了半个多时辰,他已经逐渐筋疲力尽,尤其是秦军往他这边派遣的都是精锐之士,甚至不乏百人将,更是令他独木难支。 “杀!”乐开一声怒吼,手中长刀刺进一名秦军什长的腹部,然后用力往下一划,那名秦军什长的腹部立即流出白花花的肠子,惊得那名什长扔下长刀,捂住肠子哀叫起来。 噗! 一名秦军百人将凌空跃起,一刀劈中他的肩头,皮甲裂开,血流如注。 吼! 乐开怒发欲狂,奋力一脚,踢中那名百人将的腹部,踢得那人疼得捂住腹部栽倒在地,乐开快步上前,高高扬起长刀就要砍下去。 砰! 又是一名秦军将领凌空而来,双脚重重的蹬在他的胸口,踢得他连退数步,坐倒在地,手中的长刀也跌落在地。 从那名秦将的服饰来看,竟然是一名二五百主(千人将)。身后两名燕军士兵急忙挺身而出,齐齐横刀拦住那名千人将。 嚓嚓! 只见两道寒光闪过之后,两名燕军士兵立即变成无头的尸首,那尸身尚自拿着刀在空中乱舞一通,才缓缓倒下,鲜血喷洒了一地。 那名秦军千人将轻轻的抖了抖刀上的血珠,满脸狰狞的朝乐开走来。 乐开全身无力,只觉心头一阵悲凉,不觉幽幽的叹了口气:“大王,乐开先走一步了,保重!” 长刀高高举起,乐开微微闭上了眼睛。 嗷~ 一声凄厉的长啸传来,乐开猛然睁开眼睛,便见一道黑影带着狂风呼啸而来,狠狠的撞在那名千人将胸口,随着一阵胸骨碎裂之声和那千人将的惨叫声,黑影透胸而出,又将背后一名秦军钉住,再次透穿,竟然又扎中第三名刚刚从云梯口跳下来的秦军。 大王的战戟! 乐开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急忙挣扎着要站起来,刚刚起身,身旁就有一双坚定有力的手将他轻轻扶起。 然后他就看到了姬丹那双关切的眼神。 “大王……”乐开一时间竟然激动的不能言语。 “大王来了,援军要到了,杀!” 城楼之上发出一阵震天价的欢呼声,众豹卫军士气大振,纷纷拼命的朝敌军扑去,气势如虹。 姬丹将乐开扶到城楼内侧,柔声道:“上将军辛苦了,请休憩一会,寡人先去厮杀一阵。” 说完纵身而起,如同一只大鸟一般扑向几个涌上城楼的秦军,双臂一振,不顾秦军刺来的长刀,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抓起两名秦军,朝城外用力一掷,那两名秦军立即双脚腾空而起,带着凄厉的惨叫声,飞向城下。 哈! 扔下两人后,双拳顺势左右一分,一拳击中一名秦军的胸膛发出碎裂之声,令其口中狂喷鲜血而死,另外一名秦军则被击中颈部,喀拉一声颈骨碎裂,歪倒在地。 刚刚跳下来的一名秦军见到姬丹如此悍勇,竟然吓得连退两步,不敢向前,姬丹狰狞的一笑,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得飞出老远,落地之时已是一具尸体。 唰! 他抽出地面连串了三具尸体的长戟,对着面前的云梯奋力连连劈砍,这次的云梯包覆的竟然全部是厚厚的铁皮,连续砍了十几下之后,那云梯才咯啦啦一声从中碎裂,然后搭钩脱落,滑了下去,城下惨叫声一片。 然而燕军虽因他的到来而气势大盛,但是形势仍然十分危急,李信就在南门城下亲自坐镇,对于南门是志在必得,被杀得不足千人的豹卫军仍然处于劣势。 杀啊! 随着一阵气势如虹的喊杀,城楼入口涌来数百燕军,鞠燕的禁卫终于赶来了! 四五百禁卫的加入,再加上姬丹连连砸坏了两三架云梯,终于暂时遏制住了敌军的攻势,将城头的敌军清理了出去。 然而敌军攻势未歇,又有数架云梯呼啦啦的推了过来,而在城下不远处,还有十数架云梯随时待命,看来敌军这次是实实在在的有备而来。 而且这样铁碰铁的劈砍下去,破天戟根本经不起几下折腾就会报废了。 而五百禁军的加入也只是暂时遏制住场面,长久下去依然难以坚持住。 终于回过神来的乐开急声喊道:“大王,须用火油烧云梯,则敌军自破!” 姬丹心头一动,急忙对鞠燕喝道:“你速速去城中寻几十桶滚油过来,另请西门再支援五百精兵,不然南门支持不住!” “喏!” 鞠燕立即得令飞奔而去。 不久,一名五百主率着五百名禁军精兵疾奔而来,迅速加入南门战团,城楼上的燕军达到近两千人,终于足以应付连绵不绝的秦军死士。 城下的李信原本神情如铁,此刻终于动容了,歇斯底里的吼道:“给老子冲,不要停歇,擅退者斩!” 这一刻,他像一名赌红了眼的赌徒,眼看就要攻下城楼了,姬丹和他的援军却恰恰赶到,令其功亏一篑,岂能不让他急眼。 城头不过两千燕军,用人海战术死堆上去,累都要累死他们。更何况在密集而充足的云梯的辅助之下,整个城楼一架接一架的架满了云梯,致使目前双方的伤亡悬殊并不大。他们死伤了上千人,豹卫军也折损了三四百人,照此拼下去,就算是姬丹是什么天狼神再世,一天下来也要拼个干净。 突然,关楼上的燕军纷纷后退,随即一队队燕军轻兵已经蜂拥而来。只见从垛堞上探出身来的燕军抬起一口口大木桶,然后将桶口对准云梯口,一桶桶滚烫的黄黑色液体倾泻而下,将顺着云梯而爬的秦军浇个正着。 霎那之间,南门下响起了无比惨烈的哀嚎声,那些奋勇争先、悍不畏死的秦军被烫的皮开肉绽,一个个全都惨叫着从云梯上翻滚着摔了下来,就连云梯脚下的不少秦军也被浇到,满地惨叫着打滚。 下一刻,一枝枝熊熊燃烧的火把如雨点一般投掷了下来。 轰! 不管是云梯上还是城楼下,到处火光四起,烈焰熊熊,整个城楼上下汇成了一片火海,拥挤在关楼下的秦军躲闪不及,不少人被火海吞噬。 最重要的是,数十架云梯全部被烧成了灰烬,空气中弥漫着浓烟和烤肉的味道。 秦军后阵,李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燕军居然如此善守! 一名小校飞马报来,西门的云梯同样被烧成了灰烬,虽然他们还储备有几十架云梯,但是在火油面前,恐怕也只是将襄平城下的火烧得更旺一点。 李信心头一阵悲凉,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曾经的十五万燕军任他宰割,如今区区数千燕军却让他损兵折将,无计可施。 呜呜呜~ 终于,秦军后阵吹响了悲凉的号角声,秦军的虎狼之师再次扔下数千具尸体,黯然撤退。 襄平城头再次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 秦军,不过如此! 第二十六章 马蹄铁与弯刀(格式错重发)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一连两天,城下的秦军毫无动静,姬丹和城中的燕军也得以缓过劲来。 几番激烈的攻城战下来,六千燕军也只剩下四千多人了。 不过比较欣慰的是,连续的胜利,让襄平城中的百姓情绪高涨,涌现了大量主动请求从军参战者。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燕军又补充了一千新兵,虽然不谙战事,但是日后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之后,自然会成为经验丰富的老兵。 稍稍缓过劲来的姬丹开始着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那就是组建骑兵。 燕地不缺马,也不缺勇士,但是不但武器装备比秦军差得太远,骑术训练、激励机制都比秦人相去过远,这才是燕人在秦人面前不堪一击的原因。 不过要想燕人的战斗素质瞬间提升到秦人的档次,除非开挂,而姬丹的第一个外挂,就是马镫。 当日得以速斩孔刚,除了出其不意的诡异戟法以外,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临时制作的绳索马镫起了作用,站在马镫上出手,让姬丹提前一步启动,大大占了孔刚的便宜,否则以他那刚刚入门的骑术,再加上戟法生疏,虽然臂力强于孔刚,也未必能胜,更不用说一戟制敌了。 ########## 兵器营内,狗屠正在亲自动手锻打一件物品。 看到姬丹进来时,狗屠急忙将手中的大锤交给身旁的士卒,与姬丹见礼之后,将手中的物件呈递给姬丹道:“大王,请看是否为此物?” 姬丹接过那物件,赫然是一只青铜马镫,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的。 马镫对骑兵的影响力是翻天覆地的,在没有马镫之前,骑兵的作用除了骑射就是用于长途奔袭,不能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 而所谓骑射,也不过是骑马奔跑到一个地点,然后下马放箭,然后再上马跑到另外一个地点,然后再放箭,除了猛将,普通的骑兵是不能在马上放箭和厮杀的。因为战马没有马镫,奔跑中的骑兵必须腾出一只手来抓紧马鞍,否则就会掉下来。即便是猛将,也只是在单挑时进行骑战,用双腿夹紧马腹。而后来的霸王项羽索性创造了“单手十八挑”这种戟法,为的就是让另外一只手腾出来掌握马背的平衡。但是即便是如此,霸王项羽在大规模混战之中也是选择下马徒步厮杀,因为马战太耗体力。 所以即便姬丹表现出盖世神力,狗屠对他单挑孔刚一点都不放心。但是有了马镫之后就不一样了,马镫使骑兵和战马完美的结合成一体,从此骑兵双手得以解放,不仅可以一边骑马一边放箭,由于重心稳固,还能进行大幅度的劈杀动作,使骑兵的战斗力发生质的改变。正因为如此,姬丹才能轻易的在马背上使出破天斩第一式那种高爆发型的招数,如果没有马镫,估计不等战戟舞出,他自己先跌下马来了。 马镫,彻底颠覆了骑兵的地位,使其从一个无足轻重的辅助性兵种,成为决定性战略兵种。后世更是有一个骑兵相当于五个步兵的说法。 狗屠的确不愧是铁匠出身,根据姬丹画的简陋的图纸,就能将马镫一点不差的打制出来,虽然外形难看,但是实用性不至于太差。 姬丹接过马镫,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叮嘱道:“打造三百副,一副不要多,一副也不要少。其余将领另行需要打制的单独计算,但须记得每一副的发放都要登记再册,不得流失出一副。此物将成为大燕复兴的希望,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喏!” 姬丹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这种物品想要盗版实在太简单了,只是能够保密就尽量保密,至少也得等燕军占足了便宜之后才泄露出去。 ############# 燕地虽不像塞外一样多马,但是好马并不多,而在襄平城中的好马就更少了,姬丹经过精挑细选,最后也不过选出了三百匹七尺以上的骏马。六尺的马也就是堪堪称得上战马的马,再往下就只能当拉东西的驮马,甚至当成食物的肉马了。所以要想成为一只冲锋陷阵的精骑,至少也得七尺以上的骏马。 正因为受战马数量的影响,所以姬丹只要求打造三百副马镫,骑兵自然也是精选三百名精悍之士。 不过燕地勇士,大都会骑马和善射,有了马镫之后骑术和箭术并不是什么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兵器和铠甲。 所谓临阵不过三发,箭术只是一个辅助,骑兵真正的作用是强大的短兵相接的冲击力和碾压力,像那种放几箭就跑的弓骑只能打打游击,起不了大作用。 要想短兵相接,兵器和铠甲是非常重要的,都说武将有三命:坐骑、武器和铠甲,对于骑兵也是一样。 这个时候的冶铁术还十分落后,铁甲是奢侈品,青铜铠甲非常沉重,防御力也就一般,还不如多穿几层皮甲,所以姬丹对于这只即将建立的精骑预想的配置是三层皮甲。 而重中之重就是兵器。 而最适合骑兵交战的无疑是弯刀,当年的蒙古弯刀制造了太多的奇迹,几乎横扫了整个欧亚大陆,所向无敌。 因为弯刀更符合力学原理,不需要士兵的自身力量,光凭马匹的冲击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敌军的头颅割下。当年成吉思汗横扫亚欧大陆的时候,只是将弯刀放在马鞍的一侧,刀刃弯的部分长长伸出,而挨近刀刃的部分是直的,这样就不会误伤到自己,这样一旦冲入敌阵的时候就很容易将敌人连人带盔甲削掉,也为骑兵节省了大量的体力。 作为前世佣兵,姬丹玩过很多种刀具,其中就包括蒙古弯刀,而职业的特性使他对各种刀具的特征都有所了解,绘制出图纸并不是件很复杂的事。 绘制图纸简单,但是将图纸变成弯刀却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 相比马镫这玩意,打制弯刀的难度不知要增加多少倍,就连狗屠这个老铁匠也是一筹莫展,弯刀这玩意,要想打制出形状还不算太难,但是要想打制出一柄百折不断的弯刀却是难上加难。 终于经过三天的苦苦锻造,第一把蒙古弯刀终于呈递到姬丹面前。 姬丹轻轻的弹了下弯刀的刀刃,发出铮铮的轻响,刀刃寒光凛冽,看来狗屠的确没有偷懒,花了不少功夫。 姬丹叫人递过一个青铜头盔,挥刀一斩,青铜头盔应声而裂。姬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是连续几刀下去,青铜头盔被砍成了碎片。 再仔细检查锋刃,发现已经微微卷边了,有的地方还崩口了,毕竟此时的炉温是个致命的缺陷,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一旁的狗屠见姬丹凝眉不语,不禁急了:“这还是末将跟徐夫人偷学了几招,否则寻常铁器做成这副模样,早就砍断了。要想练刀,还得找徐夫人才是。” 姬丹心头一跳:徐夫人! 徐夫人,赵国人,姓徐,名夫人,并非女人,而是一个纯爷们,战国时期第一铸剑大师,据传是春秋时期铸剑名匠欧治子的传人。与姬丹有数面之缘,算得上半个朋友,荆轲刺秦的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就是他铸造的。 只可惜,如今襄平城被团团围困,要想将徐夫人请过来是不现实了,只有将就用狗屠的技艺了。 姬丹微微一笑,将弯刀扔给狗屠道:“将就用吧,给寡人打造出三百把来!” 狗屠脸都绿了:“三百把?!末将与四名铁匠打造了三天也才打造出这一把,要打造三百把得到什么时候?” 姬丹淡淡的说道:“可将城中的铁匠全部找来,一同打造,你负责传授技艺,此刀不需保密。秦人一时也攻不进来,可以稍稍宽限时日,半月之内完成即可。” 狗屠无奈的应诺而去。 第二十七章 恐怖气息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其实姬丹恨不得是三天之内全部打造完毕,但是慢工出细活,这事逼不得。只可怜狗屠这堂堂大燕第一猛将,又要重操铁匠的老行当了。 然而没有办法,要想征战天下,还是得骑兵称雄。这是他复兴大燕最好的利器,否则恐怕在那千古一帝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骑兵,配上马镫的骑兵,号称一个骑兵能当五名步卒,这还是正面对抗,如果算上骑兵的机动性优势,显然不止五名步卒可比。 缓缓走出兵器营,姬丹迟疑了片刻,又朝校场方向奔去。 宽广的校场之内,燕军骑兵正在进行骑战训练。 只听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三百精骑从校场那边滚滚奔来,气势如虹。 疏忽之间,当先的那骑高高扬起手中的长刀,引吭长嚎:“嗷~” 嗷~ 嗷~ 嗷~ 背后的众骑手中的弧形弯刀高高举过头顶,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下一刻,那数百道夺目的刀光狠狠的往下斩落了下来,接着又向前刺出,弯刀整齐划一,凌厉而有力,形成一片无坚不摧的刀网。 有了马镫固定双脚,这些骑兵端坐在马背上稳如磐石,双手彻底解放出来了,可以轻松的进行砍杀动作,将骑兵的优势提升了无数倍。此刻,战马不再只是代步的工具,更是千钧冲击力的发出者。 姬丹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负责训练的正是大燕名将南宫尘雪,除了指挥将士们进退路线和阵法,还时而不时的呵斥那些动作不到位的士兵,遇到屡教不改的士兵冲上去就是一鞭子。 这只军队可是燕王当做大燕第一精兵来使用的,他们有一个显赫的名字――“天狼骑”,足见大王的重视程度,南宫尘雪又岂敢怠慢? 校场四周各有卫士守卫,禁止普通士兵来往参观,保密工作还算做的不错。 姬丹见一切如常,就没有打扰南宫尘雪的训练,稍稍驻足观看了一会之后,立即纵马离开。 就在离开辕门之时吗,姬丹突然想起一事,不觉心惊肉跳了起来。 六七天前,秦军也是连续几天没动静,结果一闹动静就是几十架云梯出来,两门齐攻,差点把南门给端了。现在又六七天没动静了,秦军绝对不会躲在大营里斗地主。 秦人野战天下无双,攻城战也绝不会技仅如此,而且那李信虽然在历史上被项燕爆了菊花,但好歹也是风头直追王翦的秦军名将,怎么可能就此偃旗息鼓? 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姬丹心头,急忙将鞠燕叫到身旁,细细叮嘱了一番。 ########## 距离秦军大营数里之外的一处树林旁,数百名秦军工匠正在叮叮当当的忙个不停,在工匠群中,十几架庞然大物耸入云霄。 井阑! 这些井阑足足有八丈之高,比起襄平城的城墙足足高上三丈。顶部是巨大的望楼,望楼分上中下三层,每层足以容纳五十人,中间是修长的塔架,塔架前部以及左右两侧都是厚厚的木板,木板之上则蒙上了厚实的牛皮,塔架内部则是曲折向上的阶梯,底部则是左右两排二十个巨大的滑轮。 这种庞然大物足足有数万斤之中,须两百多人一齐拉动,而且耗费的木材也不在少数,所以李信选择在附近的不远的树林处,就地取材制造,同时也避免离城太近被燕军提前知晓。 负责监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虽然看起来头发已微白,又干又瘦的,但是眼中遮藏不住闪烁的精芒,他望着那高耸入云的井阑,眼中充满迷醉的神情,似乎在欣赏自己用心血铸成的艺术品。 这小老头叫公输钧,据说是工匠宗师鲁班(公输班)的后人,深得公输家的技艺精传,被李信强行征调而来,不过对于各醉心匠艺的人来说,能够统管数百工匠,从事自己心爱的职业,倒也是乐在其中。 马蹄声动,一行数十骑带着滚滚的尘土疾奔而来。 “大庶长到!” 随着如雷般的传呼声,李信骑着乌云驹如风一般奔来,背后的大氅在风中翻卷飞扬,显得英姿勃勃。 希聿聿! 李信勒住马脚,翻身而下,朝公孙钧赢了上去:“公孙先生,辛苦了!” 公孙钧翻了一下怪眼,淡淡的说道:“大庶长不必客套,尽管请放心,还有三天,三十架井阑就会全部造成。” 通常才艺过人的老头,都会有点小脾气,显然公孙钧就是其中一位,见到李信过来,既不行礼,也不主动打招呼,反倒板着一副脸,好像李信是隔壁老王似的。 不过李信倒是见怪不怪,能为大将者自然有容人之度,只是哈哈一笑:“如此甚好,破燕之功,全在先生身上了。” 公孙钧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而是转身对着井阑上的工匠们大声吆喝:“给老子钉牢一点,要是散架了,老子阉了你们!” 李信讨个没趣,并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望着那高大而结实的井阑,转头对身旁的赵成哈哈笑道:“赵将军,如果有人在你头上放箭,但是你却不能反击,则将如何?” 赵成也会意的大笑:“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自然要跑。只是这一跑,谁来守住城头?襄平城破,指日可待也!” 的确,井阑比襄平城高上三丈,再加上秦弩的射程和精准度远远强于燕军的弓箭,可以说届时燕军毫无还手之力,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弃守城头,别无其他选择! 李信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飘离起来,想起了另外的事情。 此战不但要破了襄平城,活捉姬丹,而且整个大燕国也将覆没,有了这一大功,他已足够与王翦――那座牢牢压在他头上的大山,平起平坐了,如果再把破魏的大功抢下,则他将成为大秦第一将了。 还有,那襄平城中的那位艳倾大燕的王后,迟早要成为他的战利品。 男人,就是要靠征服天下,去征服女人。 一旁的赵成虽然脸上一直在谄笑,但是眼睛中却充满若有所思的神色,那精芒闪闪的眼神之中似乎蕴藏了什么。 李信逐渐收敛起笑容,眼中寒芒一闪:“襄平城之战,我大秦军死伤两三千兵马,必当屠城方可泄弟兄们心中之愤!” 秦军历来有屠城的习惯,首先能消灭敌国的有生力量,其次能有足够的人头去领军功,最重要的是屠杀能激发士兵的士气和戾气,增强战斗力,当年小鬼子就是用的这一招。 ############ 远远的树林丛中,有几双眼睛正惊讶的望着那高耸入云的井阑,轻轻的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走,速速禀报鞠将军,好提前做准备!”为首的一个樵夫打扮的黑壮汉子,低声喝道。 谁也没注意到随行而来的李铁蛋,伏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并没随他们一起离开。 这几人正是鞠燕派出刺探秦军军情的探子。 几人在灌木丛中一阵兔起狐跃,飞快的往树林左边奔去,带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呼! 一道黑影飘然而起,如同一只大鸟一般翩然而飞,借助树梢的弹力迅速朝几名燕军探子扑去。 “什么声音?”有人似乎听到风声,蓦然回头,却空空如也。 “去你母,速速赶路,疑神疑……”那领头的黑壮汉子尚未说完,突然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个黑衣人轻轻的飘落在他们面前,如同树叶一般轻柔,又如鬼魅一般突然,整个树林之中突然散发出一股恐怖和死亡的气息。 只见这名黑衣人脸罩黑色面纱,身姿窈窕,虽然眼中充溢着凛冽的杀机,但是却依然遮掩不住眉目之间的妩媚,显然是名女子。 但是此刻,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生与死! 呛啷! 这几人都是燕军中的好手,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立即拔刀而出,率先发难,数道刀光如闪电一般罩住了黑衣蒙面女子。 咻咻咻!几道寒光闪过,如同流星一般一闪即逝。 噗通!噗通! 不过一个照面之间,地面上多了几具燕军的尸体,每人眉心之中流出一缕黑血,登时倒毙。 干脆,狠绝! 黑衣人缓缓的抬起头来,黑色的面纱蒙住了整个面容,眼中露出残忍和嗜血的神色,目光如电四处搜索,似乎在寻找漏网之鱼。 呼! 呼! 呼! 黑影在树林丛中来回盘旋,如同一只黑鹰一般,双目四处搜索地面,眼中杀气腾腾。 李铁蛋隐在草木丛中,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第二十八章 赵国公主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李铁蛋原本是个猎户,七岁就随祖父去打猎,在后来狩猎的日子里,他发现了自己对危险有着敏锐的预感性。 每次有毒蛇、野狼甚至像豹子和老虎这种猛兽即将出现的时候,他都能提前预感到危险,并提醒祖父。 直到十年前那一次,他和祖父带着猎物满载而归,回来的路上远远的他就闻到了一股肃杀和死亡的气息,他没有告诉祖父,而是慢慢的拖后,然后悄悄的窜进了草丛之中。 最后祖父没走多远,便被一群强人射杀在树林丛中,而他则幸而得以脱难。 这一次,他再次提前预感到了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息,很明显这几个燕军探子是无法阻挡这种危险的,所以他和多年前一样,选择了独自隐遁,虽然看似不够义气,却是最正确的方式,就像十年前一样。 黑衣人连续在树林丛中盘旋了十几个来回,终于轻轻的落在离他十数米外的地面,喃喃自语:“看来没有漏网之鱼了。” 呼! 黑衣人纵身而起,很快消失在茫茫的树林丛中。 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李铁蛋却依然一动也不动,似乎死了一般。 呼! 风声响动,黑影杀了个回马枪,再次翩然而来,再次在树林丛中搜索,然后轻轻的落了下来。 这一刻,李铁蛋感觉到死亡与他是如此贴近。 因为黑衣人就轻轻的落在他的身旁,一双黑色豹皮靴轻轻的落在他的面前,距离他的鼻尖不过三寸远,他能够清晰的听到黑衣人的呼吸声,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窜入他的鼻孔。 他屏住鼻息,连呼吸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黑衣人太恐怖了!他深切的感觉到,只要他敢稍稍发出鼻息声,他李铁蛋瞬间会变成李死蛋。 “奇怪,我明明感觉到应该少了一人……”黑衣人的声音在耳旁轻轻响起。 声音轻轻柔柔而充满魅惑之力,如同从天籁传来一般,可惜李铁蛋却无心欣赏这优美的声音,紧张得全身汗水涔涔而下。 呼! 黑衣人四周扫视了一圈,再次跃起,然后腾空而去。 李铁蛋终于敢轻轻的放出鼻息,虽然憋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大声呼吸,因为他明确的预感到那恐怖的气息依然存在。 果然,黑衣人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又四处细细搜索了一番,才再次离去。 这次,危险的感觉终于消除,可是已经惊破胆的李铁蛋并未离开,愣是等到天色逐渐昏暗起来才悄然离去。 ############## 夜深深,秦军大营的灯火逐渐黯淡了下去,士兵们大都已进入梦乡,或轻或重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辕门口,数十名秦军将士严阵以待;大营内,一队队巡逻士兵在大营之中来回穿梭。虽然借燕人几个胆子也不敢半夜袭营,但是秦军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这是常胜军的一种素质,一种习惯。 一队巡夜士兵正穿过中军大营,忽然队尾的一名秦军甲士惊疑的咦了一声。 众人纷纷惊讶的回头望去,只见那名秦军正回头四处张望,却空空如也。 “刚才似乎有股风从我后颈刮过。”那名秦军嘟囔道。 “蠢货,这风一个晚上刮个不停,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领队的秦军什长怒斥道。 那秦军不敢再说话,只是低声嘟哝了一句:“夜风是冷的,这风似乎有点香味。” 可是没人理睬他。 那什长冷声哼道:“这冷得像刀一般的贼风居然能闻出香味,这小子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了,昏头了。” 秦军副将赵成的大营依旧亮着灯光。 卸去衣甲的赵成,身穿一身锦袍,手捧着一卷书简正在慢慢研读,说是在研读,他的目光却并未停在书简上,而是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一阵微风飘过,案几上的灯火突然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一道长长的黑影映现在案前的地面上,如同从地底里钻出的幽灵一般。 一个黑衣人长身玉立在赵高的案几旁边,正是树林中追杀燕军探子的那名黑衣女子。 赵成脸色微变,但是并没太多的惊讶,只是将手中的书简轻轻放下,对着那黑衣女子轻轻一揖:“见过公主殿下!” 黑衣女子纹丝不动,淡淡的说道:“免礼。” 说完在一旁的软榻上跪坐了下来。 赵成急忙给她倒上一樽酒,呈递到她面前,轻声问道:“公主殿下不是去了咸阳,何时来的燕国?” 黑衣女子接过酒樽一饮而尽,擦了擦嘴,然后低声说道:“你做得不错,竟然被李信提为副将。李信在秦军之中如日中天,深受秦王信任,倚上这棵大树,必然平步青云,迟早有一天能独掌一军。” 赵成谦卑的一笑:“公主过奖了,听闻家兄与公主同去了咸阳,不知近况如何?” 黑衣女子神色一黯,将头低了下去,轻声道:“令兄已混入秦王宫之中,作为内应。” 赵成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大喜,低声笑道:“兄长之聪颖,远远甚于微臣,此次能混入秦王宫中,日后必成大事。” 黑衣女子默然不语,沉吟了半响之后突然眼中流出了两行泪水,两只手紧紧抓住了面前的酒樽,硬生生的将那青铜酒樽捏成了扁平形状,嘴中强忍着哭泣声,却忍不住身子剧烈的颤抖,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愤恨和哀痛。 谁也不会想到,几个时辰之前的冷血如鬼魅一般的黑衣杀手,竟然会像普通娇怯弱女子一般哭得死去活来。 赵成不禁脸色大变,急声问道:“兄长怎么了?莫非已遭不测?” 黑衣女子终于停住哭泣,泣声道:“秦王宫内招募内侍和宫女,本宫欲应募宫女,潜入王宫,伺机刺杀秦王,然昱死活不肯,他自己做了……内侍……” 赵成的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仰望着大帐顶部,默然不语。 内侍,其实就是宦官。意味着他的兄长赵昱为了报那国恨家仇,自残躯体,牺牲了男人最大的幸福。 赵成猛的往自己的酒樽中倒上满满的一樽酒,然后一仰脖而尽,泪水无声的从他眼中奔涌而出。 夜,静悄悄的。 一缕笛声不知从何处飘来,如泣如诉,如丝如缕,绵绵不绝,令人愁肠百转。 终于,赵成抬起头来,艰难的说道:“先祖对不起大赵,才令大赵国力大衰,终致亡国,更令大王被贬房陵深山之中。昱弟这是在给家父赎罪哪……” 黑衣女子霍然弹身而起,眼中已无泪,满眼的决绝和坚忍,沉声说道:“令兄已改名为高,他是大赵国的英雄,不管成功与否,大王和数百万赵人都会铭记他的忠义!” “赵高……”赵成喃喃的自语。 黑衣女子转过身去,低声道:“今日在树林中发现燕军探子,明日起你须派人仔细搜索那片树林。襄平若破,本宫当助你斩杀姬丹,你拿着他的头献给李信。李信是秦军之中的少壮派首领,王翦已垂垂老矣,军中迟早是他的天下,你须多多亲近,这样才能在秦军之中逐步建立自己的势力,日后一旦时机成熟,本宫则寻机杀之,则你可取而代之。届时昱在内,你在外,灭秦指日可待也!” 话音刚落,人影已诡异的从营帐之中消失。 大帐之内,赵成依旧满眼的悲伤和无奈:“兄长,我知道你喜欢公主,可是这样值得吗?故国,真的可以复吗?” 许久,他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就当替先祖还债吧,若非长平之败,赵国何至如此……” 很显然,他和赵高两人是赵国将领赵括之后,那位史上大名鼎鼎的“纸上谈兵”将军。长平之战,赵括中白起之计战死,四十万赵军将士成了俘虏,而后被活活坑埋,至此赵国国力大衰,逐渐没落。 而那女子,正是赵王赵迁之女,赵国公主赵染儿,人称飞舞公主。 只是她不止是公主,也是一名声名赫赫的杀手。 第二十九章 大破井阑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当哨探李铁蛋描述到那高耸入云的木塔时,在场的所有将领都变了脸色,反倒对他后来绘声绘色描述那黑衣人如何恐怖和厉害毫无兴趣。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燕军之所以能抗住三万秦军的攻击,最大的屏障是城墙。现在面对这高上城墙三四丈的井阑,意味着燕军再无险可守,对手也在你对面竖立起更高的“城墙”,用那天下无双的秦弩在你头上攒射,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无处藏身也毫无还手之力!到时候不管老将还是新兵,生死全都只能各安天命了。 鞠武轻叹了口气,神情黯然的向姬丹说道:“大王,这下麻烦了。” 一旁的南宫尘雪也点了点头,语气凝重地道:“秦军的弩箭,再加上高上三丈的井阑上千的的秦弩躲在井阑上往下放箭,我军守在城头上,将根本无处藏身,我军要么被射成刺猬,要么放弃城头任敌军沿着云梯杀上来……” 南宫尘雪的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不过在场的将士都很清楚南宫尘雪的意思,如果没有办法破掉井阑,襄平注定城破人亡,大燕数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姬丹面沉如水,不动声色。 全场一片静寂,包括李铁蛋。 咳咳! 一旁一直沉吟不语的乐开突然咳了两声,数日前的城头激战使他受伤不轻,至今胸口还隐隐作痛。 在场所有的将士都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其实虽然乐开仍为大燕上将军,但是因为其半路投诚,在其他将士心目中的地位是远远不及鞠武、狗屠和南宫尘雪三人,甚至连骑信都不如,所以没多少人注意他。 姬丹眼中一亮:“乐将军莫非有何妙策?” 乐开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诸将,沉吟了片刻,说道:“大王,末将倒是有个破解之策。秦弩虽强,但是秦军若想对我军形成致命射击,必然将井阑推进到五十步之内,则我军弓箭无法对其形成有效攻击,而秦弩则可轻而易举的射杀我军士兵。若是能将投石机搬上城墙……则井阑必破也!” “妙!太妙!”鞠武顿时眼中放光,拍手称妙。 众将也纷纷随声附和。 投石机的攻击距离至少可达三百步,若井阑推进到百步之外,以巨石轰击,井阑虽坚固毕竟只是木制,如何能抵挡? 姬丹大喜,急忙对鞠武说道:“南门地面不平,不宜拉动井阑,则秦军必攻西门。请鞠将军将城内投石机全部搜集在一起,连夜运上西门,以布毡蒙之,待敌军井阑近前再轰击” “诺!”鞠武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伴随着极有节奏的号子声,数以万计的秦军轻兵拖拽着数十架更加高耸入云的井阑,还有数十架云梯以及数架笨重巨大的攻城车。 在这些巨大的攻城器械的周围,则挤满了蚂蚁般的秦军甲兵. 李信身披重甲,神情冷峻,傲然肃立在其中一架井阑之上,这架井阑比其余四十余架井阑还要高出一丈许,不过顶部的望台却只有一层,而且仅仅只能容纳十几人,显然,这架井阑不是用来作战的,而是用来观察敌军虚实的。 前方数百步外,襄平城不过五丈高的关墙已经需要俯视了。 赵成轻叩着望台护栏,对李信说道:“大庶长,这次进攻,襄平必下!” 李信淡淡的笑了笑,十五万燕军,弹指间灰飞烟灭,四郡燕地,一路势如破竹,如今只剩下孤城一座,再加数千残军败将,即便创造过两次奇迹,又如何能入他的法眼。 他现在关心的是,如火如荼的灭魏之战不要被王贲连肉带汤喝光了,还有……还有如何将那传说中美若仙子下凡尘的大燕王后文姬纳入怀中。美女,当过王后的美女,躺在他的座下承欢将是何等的香艳刺激?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嘹亮而又极富节奏的号子声中,数以万计的秦国大军拥着数以百计的重型攻城器械向着襄平城头缓缓逼近,当距离城头只剩下五十步之外时,李信的右手便轻轻地举了起来,霎那之间,所有的重型攻城器械便同时停了下来。 原本响彻云霄的号子声便在刹那间嘎然而止,整个战场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李信扬起的右手忽然向着前方虚虚一压然后神情冷漠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准备,开始攻击。” 李信身后的赵成即走到护栏边,举起一面三角令旗使劲地挥舞了两下。 霎那之间,秦军阵中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激昂高亢的战鼓声。 伴随着号角声以及战鼓声,井阑上的秦军锐士纷纷举起弩箭,密密麻麻的箭头居高临下的瞄准城头上的燕军。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燕军纷纷让开,露出一架架庞然大物。 李信的不禁脸色大变,瞳孔收缩:“投石机!如此重达数百斤的大型投石机,燕人居然运上了五丈高的城楼。” 咻咻咻! 成百上千的弩箭如同倾盆大雨一般,黑压压的向城头倾泻。城头上哀嚎声连天,即便是高举在头上的厚厚的木盾都不能阻挡。 轰!轰!轰! 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的巨石便已经挟带着刺耳的尖啸从成上恶狠狠腾空而起,砸向百步之外的井阑。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中,上百块巨石已经砸在了井阑的木制手脚架上。 霎那间,部分井阑便被砸得哗喇喇地碎裂了开来,木屑被砸得扑策簌地直掉,高达八丈的井阑摇摇欲坠起来,望楼之上的秦军惊呼不已,手中的弩箭也明显失去了准头,一阵乱射。 弩箭如雨,巨石如雷! 一阵阵的箭雨便从三十余架井阑上直射而下,无所不至地倾泄到了关上守军的头上,仅仅不过片刻功夫,就至少有两三百人中箭倒在了血泊中。城下的秦军阵中便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数以千计的秦军军健卒蜂拥而上,又拉又拽,驱动着一架架高耸的云梯和一部部笨重的攻城车,向着襄平城头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虽然不少巨石落在他们头上,惨叫声一片,却丝毫不能阻挡他们的步伐。 不得不承认,公孙钧不愧是鲁班的后人,即便遇到投石机的轰击,虽然好几架井阑摇摇欲坠,却依然坚持不倒,井阑上的秦军依然拼命的朝城头上攒射。 姬丹看得火起,狂吼一声,转身从身后堆积如山的石块之中,亲自抱起一块上百斤的巨石放入高高的吊篮之中,随即奋力与投石机旁的士兵们一起拉动连接在投石机甩臂上那手腕粗的绳索。 轰! 上百斤的巨石轰然而去,恶狠狠的扑向一座摇摇欲坠的井阑。 喀拉拉! 那架井阑被轰得木屑横飞,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往一旁倒去,数十名秦军从望楼之上摔落下来,发出惊恐至极的惨叫声。 砰! 倒下的井阑砸在右边的一架井阑之上,重大的惯性砸得旁边那一架井阑也轰然碎裂,又砸向另外一架井阑…… 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关前的井阑瞬间倒了一片,无数的秦军发出绝望的惊叫声,从七八丈高的高空摔落了下来。 倒下的井阑又砸倒了一片攻城云梯,地面上的秦军也是惨呼声一片。 喀拉拉! 喀拉拉! 余下的井阑被投石机集中火力攻击,也陆陆续续的倒了下来,秦军之中一片大乱,即便是立在两百步之外的指挥用的井阑之上的李信也是一阵胆寒。 第三十章 无容倾天下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第二十九章无容倾天下 混乱之中,依然有十几家云梯架上了城头,一些悍不畏死的秦军依然嗷嗷怪叫着往上冲。不得不佩服这些秦军的悍勇,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依然保持顽强的斗志,若是攻城者换上城头的燕军,未必就有这份悍勇。 然而,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十数桶滚烫的沸油当头浇下,烫的一片鬼哭狼嚎。 接着无数的火把漫天而下,城下轰然燃起了大火,许多来不及逃跑的秦军被大火吞噬,成了烤肉。 呜呜呜呜~ 收兵的号角声再次响起,秦军的第三次强攻宣告失败。 嗬嗬嗬! 襄平城头上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随即而来的是响彻云霄的吼声。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谁也没注意,在襄平城内临近城门的一处民居的房顶上,一个蒙面黑衣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思绪万千。 “燕人居然如此悍勇,的确小看了他们。只是可惜孤城无援,迟早是覆没的命运,就像当年的邯郸之战一样……不如让给赵成积累功绩,让我们赵人来给你们复仇,何必垂死挣扎。” ##################### 秦营,李信大帐。 帐内正中端坐的李信眉头紧锁,脸上阴云密布,正自斟自饮的喝着闷酒。 一个月前,燕军尚如一群待宰的羔羊,不堪一击,想不到不过短短的半个月之间,燕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变得悍勇无比起来。 而他李信,秦军将领中年青一代的翘楚,居然以数倍的兵力外加优良的装备,居然连连受挫。而据南面传来的消息,王翦之子王贲的大军已攻下中牟城,兵锋直指魏都大梁,叫他怎能不烦心? 事实上,此刻的他原本应该扶摇直上的,秦王也因王翦父子战绩过于显赫,心中颇为不安,有心栽培于他,在燕国即将被灭之际,调走了王翦父子,让他独享杀姬丹、破燕国的荣光,想不到却受挫于燕国最后一座孤城之前。 一坛酒逐渐喝得精光,李信却浑然不觉,一仰脖喝完最后一樽酒,正要去倒时,却发现酒坛空空如也。 李信抓起酒坛猛力的摇了两下,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举起酒坛恶狠狠的摔了出去。 砰! 酒坛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两名侍卫闻声急忙掀帘而入。 李信喝得满脸通红,双眼似乎也在喷火,指着两名侍卫怒声喝道:“给本将请赵将军前来议事。” 不久,闻讯而来的赵成匆匆而来。 望着地面的碎片,赵成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大庶长。” 李信满脸乌云,随手朝一旁的软榻指了指,示意他坐下。 赵成便在他一旁跪坐了下来,微微笑道:“不过一次小挫,将军何需烦恼。” 李信醉醺醺的喷着酒气道:“燕人孤城一座,援兵断绝,如今兵马不过六千,竟然能阻我三万大军半月之久,叫本将如何不恼?“ 赵成依旧微微一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嘴不言。 李信疑惑的望着赵成,沉声道:“赵将军莫非有何妙计?” 赵成迎向他的目光,低声道:“末将有一计可破襄平。” 李信眼中一亮,急声道:“速速道来!” 赵成淡淡笑道:“燕军虽勇,其实所仗不过城高墙厚之利,若是得破城门,姬丹纵有通天之能,也无力回天。故末将之计,就是赚开城门之计。” 李信满脸疑色,却未做声,只是示意赵成继续说下去。 “襄平三门,西门由鞠武率众把守,南门由乐开把守,东门由骑信把守。西门警戒最严,南宫尘雪和狗屠等人轮流值守,自是无懈可击;南门由乐开与鞠燕轮值,也难以寻其破绽;唯有东门,未经战火,且与我军相距甚远,不便绕城攻击,故警戒应为最松懈。与骑信轮值的乃襄平令卫弘,吾闻此人喜美色、贪财物、胆小畏死,若能趁其夜晚轮值时间打开城门,则我军绕城自东门而入,则襄平必破也!故请大庶长修书一封,许其待事成之后禀报大王拜其辽东郡守之职,并赠送军中所获珠玉若干,末将愿遣人说服卫弘来投。” 李信眼中光芒大盛,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如今襄平城门紧闭,如何入得城内?” 赵成胸有成竹的说道:“大人尽管放心,末将所遣之人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区区襄平城根本不在其话下。” 李信大喜,急忙喝道:“来人,取笔墨来!” 很快,李信在一块绢布之上挥毫而就,写毕劝降书,又令人取来一盒珠宝,一起交给赵成,满怀希冀的说道:“破燕大计,全在将军手中,若此计能成,本将亲自作书向大王禀报将军之功。” 赵成拜谢而出,突然李信又叫住了他。 李信盯着他的眼睛缓缓的说道:“登八丈高城墙如履平地,据我所知,天下能者不过两人而已:一人乃剑客盖聂,一人乃刺客无容。将军来自赵地,莫非所托之人乃无容?” “无臂胜多臂,无心亦无情,无名却贪利,无容倾天下”。 当世四大刺客,号称“四无”:无臂、无心、无名、无容。 无臂即雪刀门门主雪长空,因其缺一臂,故名无臂,虽然只有一只左臂,却是四大刺客之中武艺最高的。 无心,擅长机关和暗器,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杀人从来都是寸草不留,满门尽斩,就连路人都不放过。是四人之中最残忍的刺客。 无名,擅剑术,据传剑术仅次于第一剑客盖聂,只为钱财出手,每次出手必千金以上,号称收钱最贵的刺客。 无容,据传是名绝色女子,容貌倾城倾国,但是从未有人见过她真正的面目。善轻身之术、易容术、奇门遁甲术和用毒,尤其是使毒之术,更是一绝,却是四人之中最恐怖的刺客。 赵成一愣,随即坦然笑道:“正是。其当年欠末将一次人情,现在正是她还末将人情的时候。” 李信眼中神色大亮:“既是无容出手,理当马到成功。本将闻那无容艳绝天下,不知可否一睹芳容?” 赵成摇头苦笑:“无容终日黑纱蒙面,就是末将也未见过其真容。见过她的真容的人……都死了。” 李信神色一冷,摆了摆手,示意赵成出去。 ###################### 夜已初更,月如玉盘。 襄平令府,主厢房中灯火通明。 屋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一张案几上更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水中泡着一壶美酒。 襄平令卫弘,拥着一个皮肤白嫩的美妾,一只手端着酒樽慢慢品着热酒,另外一只手则在那美妾衣内四处探索,惹得那美妾吃吃浪笑不已。 虽然美人和美酒相伴,但是卫弘脸上却隐隐透露出忧色。 秦军围困半月之久,虽然被杀退多次,然而谁也不知道到底能支撑多久。虽然每次他登上城头的时候都是斗志昂扬,意气风发,似乎视秦军如无物,其实那都是做给骑信看的。 在他的心底,对秦人存着深深的畏惧,对死亡的畏惧。这种畏惧每日都煎熬着他,每次轮值守城之时,他都恨不得开城逃跑。只是他知道,若是单枪匹马的奔了出去,多半会被秦人的哨探拦住,成为秦人的战利品,小命不保。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抛尸无人埋!卫弘长长的吁了一口闷气,猛的将樽中的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樽的手顺手将怀中美妾的衣带一扯。 随着那美妾一声娇呼,卫弘双眼尽赤,一把将那美妾紧紧压在身下。 此刻,唯有女人才能倾泻他心中的烦闷和焦躁。 噗! 一股液体突然从那美妾口中喷薄而出,喷了血脉贲张的卫弘满头满脸。 卫弘先是一愣,随即大怒,腾身而起。 第三十一章 财色动人心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卫弘正要出声怒斥,然而面前诡异的情形惊得他魂飞魄散。 只见那美妾口中带着殷红的血迹,满脸乌青,躺在地上抽搐不已,显然已不活了。 卫弘失神的用长袖在脸上擦了一把,整个袖子立即变得鲜红,一滴滴殷红的血珠从袖口慢慢滴落。 呛啷! 他拔剑而出,反身一剑,如电刺出。 风声响动,长剑刺空。 一道黑色的倩影稳稳的立在他面前七尺之外。 只见一个头蒙面纱,全身黑衣的女子立在他的面前。虽然黑纱蒙面,但那薄如蝉翼的面纱丝毫隐藏不住那精致的面容,而那双如墨玉般的眼睛更是媚态尽显,令人看了一眼就不可自拔。 卫弘再色胆包天,生死关头也不敢细看,唰唰唰连续三剑刺出,招招都往要害之处招呼,没有半点手软。 黑衣女子丝毫不惧,连连闪过三剑,趁卫弘收剑之际,飞起一脚踢中他的手腕,长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卫弘捂住手腕,正要喊人,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头。随即一缕少女特有的清香沁入他的鼻孔之中。 只见那黑衣女子一只手持匕首抵在他喉头,另外一只手却揽住了的后脖颈,整个身子都贴在他的身上,而那块薄如蝉翼的面纱也不知何时已飘然而落,露出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容。 佳人在怀,软玉温香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而那如兰的吁气吹在他的脸上,更是令他心痒难熬。 若不是那柄该死的匕首,恐怕他早已如狼似虎一般的将怀中的女子压倒在地,来一番狂风暴雨般的肆虐。 “不要乱动,此匕首淬有剧毒,一旦割破肌肤,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美人笑靥如花,更是令他心动神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卫弘声色厉荏的轻喝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本府内侍卫如云,主要本官一声令下,你就将被剁成肉酱,不如本官赠你五百金,就此放手?” 黑衣女子吃吃的笑道:“卫大人请放心,小女子不过前来送信而已。” 卫弘一愣,随即问道:“信在何处?” 黑衣女又笑了,笑得非常妩媚和勾魂:“大人别老盯着奴家的脸看,奴家会害羞的。大人不如看看奴家的胸口,奴家就不会那么羞涩了。” 这种极尽挑逗的娇语,令卫弘的魂魄都飞了起来,就在此时,原本抵住喉头的匕首也转移到了右侧脖颈处。 卫弘大喜,不禁轻轻的低下了头,不觉鼻血差点喷涌而出。 只见黑衣女子胸口衣襟低垂,一对雪白的半球之间露出一道深深的沟痕,而那沟痕之中赫然露出一角帛布。 “烦请大人将信取出来,不要乱动,否则小女子若是手滑,割破了大人的肌肤可承受不起。” 声音依然**蚀骨,卫弘不敢轻举妄动,轻轻的将那帛布从那神秘而诱人的沟痕之中抽了出去。 黑衣女子等帛布被抽出,猛的一把将他推开,闪电般转身到他的右侧,那柄要命的匕首依然抵在他脖颈右侧的动脉处。 卫弘将那块帛布摊开来,细细的读了一遍,脸上阴晴不定。 许久,他才问道:“大庶长说话可否算数?” 黑衣女子眼中露出不屑和厌恶的神情,此人果然是块出卖祖宗的好材料。 黑衣女子收起匕首,左手一抖,一个精美的木盒变戏法一般的从长袖中抖出。 木盒放在案几上,上盖被打开,屋内顿时一片珠光宝气,里面装的都是鸽蛋大小的明珠,看得卫弘两眼光芒大盛。 “这是大庶长送给大人的,以表诚意。”黑衣女子秋波流转,望着他轻声说道。 卫弘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道:“好,富贵险中求,反正迟早难免一死,卫某就赌了这一把。” “只是……”他突然话锋一转,眼中露出狂热而淫邪之色,笑道,“卫某还须增加一个小小的条件。” 黑衣女子笑道:“大人请讲。” 卫弘双眼如饿狼一般盯着她慢慢的说道:“卫某对姑娘一见倾心,只要姑娘能陪卫某三天,卫某万死不辞。” 黑衣女子笑了,笑得极其妩媚动人:“小女子也喜欢大人这样的英雄,就怕大人的身体扛不住三天三夜。” 卫弘哈哈大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黑衣女子脸上的媚态都快能挤出水来了:“只要大人成就此事,小女子愿为大人铺榻叠被,结草衔环。” 话音未落,突然身影一闪,早已失去了踪影。 卫弘不禁目瞪口呆,随即跺脚道:“姑娘,至少也得让卫某先解解馋,否则卫某如何知道姑娘的诚意。” 屋顶隐隐传来一声媚笑:“大人,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小女子等着大人的捷报。” 声音越来越远,逐渐不可闻。 ############### 咴咴咴~ 杀杀杀~ 燕军大营校场内,战马嘶鸣,烟尘滚滚。 三百名精骑催动着座下的骏马,在南宫尘雪手中的三角令旗指挥下,来回奔驰如风。只见数百名精骑人人身穿厚厚的皮甲,头戴着沉重的头盔,那头盔之前还加上了护罩罩住脸部,只露出一双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双脚稳稳的踩在马镫之内,一手提圆圆的皮盾,一手提着长长的弯刀,虽然疾奔如风,却无须双手扶住马背。 三百名天狼骑时而纵蹄呼啸而来,手上的弯刀只是放在马鞍之侧,并不挥动。但是姬丹却知道,只要一旦冲入敌阵,那明晃晃的弯刀就会借着那巨大的冲势,割下敌军的头颅,大大节省骑兵的体力。 时而又将弯刀和大盾挂在马鞍两侧,取下腰上悬挂的长弓,对着前方引弓空射,发出密集的蓬蓬的弓弦响声。 姬丹望着这只他静心打造的精骑,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然而训练再好的精兵,也得通过实战来检验和锻炼,否则终究只是华而不实。 秦军的进攻又停了一天,不知在搞什么勾当。他很想来一次主动出击,一来打秦人一个措手不及,再壮声威,然后顺带着练兵,用血与火来练兵,远远超出校场上的训练效果。 不过这样非常冒险的事,只要损失一名骑兵,马镫的秘密就会泄露出去,实在危险过大。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动用这只精骑的,这将成为关键时刻决定胜负的一只奇兵。 ################### 夜,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洒满了王宫,宛然若白昼一般。 寝殿之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姬丹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之下,奔入寝殿宫门内,然后众侍卫在外殿停了下来。几名内侍和宫女急忙迎了上来,将姬丹引入内殿。 姬丹在卧房门口停了下来,示意众宫女和内侍止步,自己轻轻推门而入。 卧房之内,炭火熊熊,案几上则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壶用热水烫着的美酒。 美酒佳肴,还有美人如玉。 文姬一身白衣如雪,静静的跪坐在炭火之前,见到姬丹进来,不禁笑靥如花,媚眼如丝,怜爱和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大王回来了。”她轻轻的站了起来,对着姬丹就要施礼。 姬丹心中一动,急忙快步向前,轻轻托住她的身子,那温暖的身子便趁势跌入他的怀中,紧紧的贴住他的胸膛,一双小手紧紧的揽住他的腰,似乎生怕他飞走了一般。 一天劳累回来,有热菜、热酒,还有一个滚烫的身子等着他,这是他前世幻想了数十年而不得的奢望,如今却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令他如在梦中一般。 他轻轻的懒着她,揽着那满怀的软玉温香,微微的拍着她那香软的后背,双目微微紧闭,似乎生怕睁开眼睛,这场梦就会醒来。 不知何时,他对这个女人的爱已经深深的刻入骨髓之中,哪怕他深深的知道,这个女人或许爱的不是他,而是真正的姬丹,但是他已不能自拔。 “大王饿了,请用膳。”怀中的女人轻轻的离开他温暖的怀抱,柔声说道。 姬丹这才真正感觉饿了。 一阵风卷残云之下,满桌的饭菜被姬丹一扫而光。 第三十二章 夜袭(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姬丹一边喝着热酒,一边打着嗝,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一旁的文姬怜爱的望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掏出一方香软的丝绢替他轻轻的擦拭着嘴角的油渍。 酒饱饭足之后,文姬早已令内侍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 试了试水温之后,文姬轻轻的替姬丹除下皮靴和袜子,将他双脚放入热水之中,细细的为他搓洗起脚来。 姬丹虽然前世是沐足中心的常客,但是从未有那一次沐足令他如此**蚀骨。就在文姬替他擦洗干净双足之时,他突然血气上涌,一把将文姬抱起,两人一起滚入卧榻之中。 丝被之内,两人紧紧相拥,嘴对着嘴,心贴着心,道不尽的柔情蜜意,说不尽的**蚀骨。 终于两人的身子越来越滚烫,姬丹双手搂着文姬的脖颈,揉捏着那后颈上柔若凝脂的肌肤。 两人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文姬双目微闭,白皙的脸蛋染满红霞,小嘴微张,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更是惹得姬丹意乱情迷。 文姬面红如火,轻声的呢喃着:“丹郎……” 一个念头在姬丹脑海之间瞬间一闪,姬丹的手如触电一般离开了文姬的肌肤。 她是在唤我,还是在唤那个真正的姬丹? 心魔如同洪水一般肆虐在他心头,满腔的热情刹那之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姬丹猛的翻身坐起,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一股刺痛自心底弥漫开来,痛彻整个心扉。 “怎么了?”文姬感觉到姬丹的异样,不禁美目微睁,不解的望着姬丹。 姬丹一阵心烦意乱,随口掩饰道:“寡人担心今夜秦军攻城,想去城头看看。” 这显然是个蹩脚的借口,守城虽然事关重大,但是姬丹刚刚巡视回来不久,居然在**的紧要关头又想起这茬,明显不合常理。更何况,**一刻值千金,城防再重要,也不差这一会。 文姬疑惑的望着姬丹的脸,又将视线缓缓的往下移动,当她看到姬丹原本高昂的战意已经偃旗息鼓之时,瞬间似乎明了。 她心疼的伸出一只玉手,想要覆没他一下的脸颊。 然而不等她挨近,姬丹已经披衣而起,然后迅速穿戴整齐,披上铠甲,戴上头盔,配上宝剑,然后轻声对她说道:“寡人去城头看看,再来陪伴爱卿。” 说完便推门而出,不顾而去。 他不敢看她,也不知她心头在想什么,否则只怕会哭笑不得,甚至喷血。 他的王后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因为前面的挫折和近日来的连续紧张的激战,精神过于紧张而暂时失去的男性的雄风,正在想如何恢复他的信心。 在文姬看来,对于姬丹这样正血气方刚的年龄,失去男性的战斗力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因为那是男性的信心和雄心所在,一定不能让姬丹在这方面受挫。 “大王近一年来,受尽艰难困苦,的确难为他了……”文姬喃喃的叹了一口气。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令她脸色羞红起来。 “这样行吗?会不会令大王事后生气?对大王的身体会不会受影响?” 文姬犹豫不决。 此时的姬丹已提着破天戟,策马带着一群侍卫在四处巡查。 那群侍卫们自然感觉莫名其妙。怎么刚刚回宫不到一个时辰,大王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又来巡城? 而且大王虽然说是来巡城,却明显的心不在焉。但是大王自有大王的主意,他们岂敢去问。 不只是他们莫名其妙,就连西门和南门值守的乐开和鞠武也莫名其妙。 “大王深夜来巡查,莫非得到什么消息?”鞠武不解的问道。 姬丹朝城下四处望了望,神情肃然的说道:“寡人预感秦人近日将要夜袭城头,你等万事小心。” 众将急忙肃然应诺。 姬丹煞有介事的在西门和南门巡查了一遍之后,二更早已过,已快三更之时。但姬丹寻思文姬可能还未入睡,决定再到东门看看。 秦人要想进攻东门,必须绕城而过,经过西门和南门才能到达东门,如此大的动静必然会被西门和南门的燕军发现才对,所以东门被夜袭的可能极小,根本无须巡查。 众侍卫虽然大惑不解,但是却没人敢提出异议,只好跟着姬丹往东门奔去。 ************* 今夜有月,月圆如盘,照得四野如白昼一般。 月圆之夜,花好之夜,今晚却是杀人之夜。 衍水河上,在皎洁的月光的照耀之下,波光荡漾,显得格外静美。 哗!哗!哗! 水雾茫茫的河水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划水声,声音越来越响,夜幕下的河面上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大片木船,缓缓的朝衍水河上流方向逆水而上,显得十分诡异和恐怖。 仔细望去,只见一艘艘木船上坐满了黑甲士兵,赫然正是秦军甲士! 木船逐渐遮蔽了整个河面,漫江而来,竟然足足有两三百只木船,每船士兵二十到三十人不等,足足有六七千秦军! 秦将赵成昂然立在正中一艘最大的木船之上,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机和自信。 在他身后,数千名秦军将士昂然而立,月色下的那一张张傲然扬起的脸庞神情如铁,眼中战意浓烈如火,似乎只有铁和血才能止息。 这六千多甲士都是秦军之中的精锐之士,他要带着这只秦军精锐逆水而上,然后在上游登岸,避开燕军的视线,杀向守备空虚的南门。 届时一旦卫弘打开城门,便是神仙也阻挡不了襄平城被破的命运,姬丹更是在劫难逃。 一个身材比他略矮,但是衣甲却明显显得宽大的秦军甲士轻轻的站在他身旁,这名秦军身材高瘦,脸色黝黑,但是仔细看会发现他脖颈处却露出如雪的肌肤,而且眉目极其俊秀,若非与赵成并肩而立,而且背对着其他士兵,一定会惊世骇俗。 此人正是赵国的亡国公主赵染儿,四大刺客之一的无容! 一旦卫弘开门迎秦军攻入襄平城,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个令她恶心到极点的卫弘,然后就是趁乱杀入燕王王宫,取姬丹的人头交给赵成,以此讨好李信。 从河水上往右边望过去,襄平城那巍峨的城墙就屹立在夜幕之中,显得极其雄伟,只是可惜这座坚固的城池很快就会落入秦人的手中。 对于已经亡国的赵成和无容来说,当年他们的国都邯郸被破的情景似乎历历在目,心底难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一阵于心不忍。 可是,为了复仇,为了灭秦大计,他们顾不得这么多了。燕人孤城一座,注定是要失败的,只是迟早的问题,所以他们虽然不忍,却无丝毫内疚。 这,就是姬丹的命,燕国的命,无可阻挡! 虽然他们是赵人,但是秦王却算是唯才是用,就像魏人尉僚都能被委以太尉的要职,所以他们必须夺得破燕的功绩,受到秦人的赏识。 只有让他们逐渐接近秦人的权力中心,才能寻得灭秦的机会,为韩国,为赵国,还有即将覆没的燕国和魏国复仇。 船队逐渐将襄平城墙甩在背后,眼见已看不到那高耸的城墙,赵成手中长剑一举:“往左上岸!” 随着哗哗的水响,数百只木船立如同乌云一般飘向衍水右岸。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队悍勇的秦军登上了衍水河岸,在河岸边迅速集结列阵。 赵成随同赵染儿缓缓登上河岸,立在六千多秦甲之前,手中长剑朝襄平东门一指:“人衔枚,马摘铃,不得喧哗,出发!” 数千秦军随着赵成向襄平东门缓缓的移动而去,如同一群黑色的幽灵一般,一个个脚下落地轻灵,仔细才能听得到沙沙的脚步声。 第三十三章 城门被破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襄平东门城楼上,骑信屹立如山,双目如电,朝东门四周四处张望着,虽然他守的是危险最小的东门,但是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城内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队燕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朝城门而来。 “卫大人来了。”身旁一名将领低声说道。 骑信缓缓转过头来,只见卫弘已经登上了城楼,正满脸堆笑的朝他奔来:“将军辛苦了!” 骑信朝他点了点头道:“卫大人深夜换值,更是辛苦。” 说完与他交代了一番防务,这才离去,临走前又淳淳叮嘱:“敌军夜袭,往往都在下半夜,大人须万事小心!” 卫弘哈哈笑道:“将军请放心,但有卫弘一口气在,绝不让东门出事。” 骑信这才在侍卫的簇拥之下登下城楼,翻身上马之际,他突然感觉隐隐不安,忍不住又朝城头望了一眼,却见卫弘正在四处巡查,不时的高声吼道:“提起精神来,要睡明天再睡!” 骑信心中稍安,这才带着众侍卫纵马朝城内奔去。 卫弘眼见骑信一行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个妖娆的倩影出现在他眼前,还有那惹火的身材,令他的呼吸刹那间都沉重起来,不禁望着东门远处的夜幕露出淫邪的微笑。 他抬起头来,见头上的那轮圆月已经逐渐朝移向中天,散发出皎洁却略带诡异的月光,照得城头一片通明。 “快三更了……”他自语道。 转过身来,对身旁的侍卫喝道:“城头太冷,将士们都冻僵了,速速点上几堆大火,让弟兄们驱驱寒!” 一名百人将急忙制止道:“大人,骑将军叮嘱过,城头不许点火。” 卫弘瞪目怒道:“此刻是本官在值守,一切听本官的,你敢抗命?” 那名百人将只好诺诺而退。 三座大火冲天而起,照亮了南门的天空,将东门前两三百米之外的地面都照得清晰可见。 一大片黑影如同幽灵一般从夜幕之中窜了出来,迅速朝襄平城涌来。 “秦军,是秦军,敌袭,敌袭……”一名燕军惊慌失措的惊呼起来。 卫弘精神一振,立即拔剑而出,高声喝道:“区区秦贼,何足挂齿!快快打开城门,本官要出城迎敌!” “喏!” 身旁的一干亲兵纷纷应诺,将城门转轮轱辘团团围住,其中两人缓缓摇动转轮轱辘,正要将城门摇起。 密密麻麻的秦军如同乌云一般涌了过来,不时有箭簇朝襄平城头飞来。 一名百人将大惊,急声喝道:“敌军势大,不可开门,只可固守!” 话音未落,几柄长刀齐齐朝他劈落,那名百人将猝不及防之下被劈倒在血泊之中,临死前仍然不甘的高呼了一声:“城门不可开!” 另外一名百人将似乎明白了过来,急声高呼道:“吹号!吹号!卫弘叛变!” 呜呜呜~ 数只号角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苍凉悠远的声音很快响彻在襄平城上空。 杀! 卫弘的亲兵和城头的守军展开了激战。 咻咻咻! 一枝枝秦军弩箭飞向襄平城东门城头。 噶啦啦! 东门的外门早已被打开,襄平南门的千斤闸门逐渐被缓缓升起。 杀啊! 数千秦军怒吼着,齐齐朝城内杀来! ************** 姬丹正率着一干侍卫慢悠悠的朝东门而来。 突然一阵号角之声冲天而起。 姬丹不禁脸色大变,急声喊道:“东门,是东门出事了,速速传报南宫将军率天狼骑来助东门,传令其他各门严加防守!” 几名侍卫急忙得令而去。 驾! 姬丹急忙催动胯下骏马,鞭马如飞,怒蹄而去,将身后的侍卫远远甩在身后。 襄平东门大开,无数的秦军如潮水一般疯狂涌入城门内,向着城门口的阻截的燕军发起猛烈的攻击。 东门原本不过六七百守军,除了卫弘的亲兵一两百人,再加上城楼上激烈混战争夺城门转轮的燕军,攻夺城门的不过两三百燕军,很快就抵敌不住,节节败退。 襄平东门,眼看就要失守! 嗷~ 一声如同猛兽般的怒吼划破夜空,响彻在襄平东门上空。 “大王来了,杀!” 城门上下的燕军精神大振,齐齐欢呼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疯狂的向敌军发起进攻。 尤其是城楼上的燕军,很快将卫弘的亲兵们包围起来,正在疯狂的砍杀,卫弘身边的亲兵一个接一个倒下,越来越少。 卫弘眼中不禁露出惊慌之色,一旦城门转轮被控制住,千斤巨门被轰然放下,则杀入城内的秦军就会成了孤军,而他的性命自然也难保。 堵在城门口的一道黑影,迅速解去身上的盔甲,手中一道光芒一闪,一道飞抓钩住了城头垛堞,腾身一跃,便如壁虎一般攀上了城墙,然后如同踩着楼梯一般,很快登上了城墙。 杀! 为首的燕军百人将手中长刀挥动,一名叛军的头颅被他劈飞,鲜血喷洒了一地,刀势未歇,他又顺手举刀朝卫弘劈去。 就在此时,他眼前突然银光一闪,随即感觉到喉头一痒,一股鲜血喷薄而出,接着只觉头晕目眩,手中的长刀无力的跌落在地。 一个长发飘舞、面色黝黑的黑衣人出现在面前,他指着那黑衣人,又喷了一口鲜血,缓缓的倒了下来。 嗤嗤嗤! 寒光连连闪动,又有几名燕军士兵口喷鲜血而倒下。 黑衣人在城头上如同飞天一般,飘来飞去,衣袂飘飘,手中的不断挥舞出一道道寒光,不停的有燕军士兵惨叫着倒下。 缓过起来的卫弘及身边的叛军精神大振,加之城头上的燕军群龙无首,逐渐落了下风。 而城门甬道口的燕军终于寡不敌众,被悍不畏死的秦军死士硬生生的闯了进来,眼看闯进来的秦军越来越多,门口的守军一阵绝望。 嗷~ 马蹄声急,吼声如雷。 姬丹手持六十三斤的破天戟,如同一只疯狂的猛兽一般杀了过来。 砰砰! 姬丹连人带马恶狠狠的撞进了秦军丛中,撞得几名秦军口吐着鲜血,飞落在地。 嚓嚓! 长戟划出一个半圆,无数的长枪大戟被斩断,两名秦军被大戟砍成两截,鲜血喷洒一地,余下的秦军被他气势所慑,硬生生的退了几步。 身后的燕军士气大振,紧紧的跟了上来。姬丹再次众骑朝旁边的秦军恶狠狠的扑去,如同虎入羊群一般。 长戟过去,血雨纷飞,不时传来骨骼碎裂之声,姬丹纵马如风,恶狠狠的朝城门内的秦军撞去,他要在天狼骑到来之前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守住城门,不让更多的秦军进来。 至于已经攻入城内的秦军,此刻他已无暇顾及。 咻咻咻! 唰唰唰! 无数的利箭朝姬丹飞来,一排排长枪大戟朝他疯狂的刺来。 “燕王,是燕王,杀了他!” 众秦军认得面前的这个猛人就是燕王姬丹,像打了鸡血一般朝他疯狂的杀来。 嗷~ 姬丹一身怒吼,手中长戟对着围上来的秦军一个横扫千军,四周骨肉碎裂之声频响,惨叫声连天。 咴~ 胯下的骏马一阵凄厉的嘶鸣,在四周密密麻麻的箭雨枪林之中轰然倒地。 姬丹一声怒吼,手中的长戟一个力劈华山,将一名秦军屯长活生生劈成两半,鲜血喷的他满头满脸都是。 破天戟挥舞如风,方圆两丈之内的秦军非死即伤,惨叫声四起,很快被他杀出一条血路出来,提戟直奔城门甬道而去。 只有堵住那两丈多宽的城门甬道,才能遏制住秦军的冲势,否则一旦秦军数千人蜂拥而入,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阻挡不了秦人攻破襄平的势头! 可是,他真能凭一己之力堵住数千秦军的攻击吗? 第三十三章 月夜狼啸(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城头上的赵染儿手中毒针和毒砂挥洒如雨,杀得燕军惨叫连天,很快就控制了城头上的局势。 听到城下的怒吼声,赵染儿不禁低头朝下面望去,只见一名燕将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一般,在秦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杀到了城门甬道口,想凭一己之力堵住城门。 “杀燕王!” “杀燕王!” “杀燕王!” 城下的秦军前仆后继,怒发欲狂! 燕王? 赵染儿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抓起一把毒针朝城下那人激射而去。 嗤嗤嗤! 毒针漫天飞舞,身在敌群之中的姬丹眼见一片寒光飞来,顺手伸掌一拍,十数根毒针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蠢货!”无容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些毒针都淬有见血封喉的毒液,凭肉掌击落,岂能肌肤不破?一旦刺入肌肤,哪怕只是深入一点点,便会毒发身亡。 然而接下来她的脸色逐渐变了。 城下的姬丹依旧怒吼如雷,手中的大戟依旧舞得虎虎生风,不时的有秦军被杀得血肉横飞,四周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一地,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整个城门甬道也被他堵了起来。 赵染儿见势不妙,急声喝道:“夺下他的大戟,否则你等杀不了他!” 众秦军终于如梦初醒,一名秦军什长狂吼一声,扔下手中的兵器,一个饿虎扑食朝姬丹的大戟扑去。 噗! 大戟刺入他的腹部,透穿而出,然而这名秦军什长极其勇猛,任凭腹部内的肠子流出,竟然依旧死死的抱着姬丹的大戟不放手。 姬丹一声怒吼,手中长戟奋力一甩,那名秦军什长的百多斤的身躯便砰然飞了起来,砸落在秦军之中砸倒了一大片。 燕王竟然如此武勇!城头上的赵染儿都看傻了。 吼! 又有几名秦军将士疯狂的朝姬丹的大戟扑来,再次被姬丹击飞了出去。 然而悍不畏死的秦军接二连三的扑了过来,不惜自己的性命,只为了能抱住姬丹的大戟。 这时城内的秦军已将燕军击杀了个七零八落,不少秦军从背将姬丹团团围了起来。 两个秦军自背后跃起,目标是姬丹的脖颈。 铁拳挥出,两名身在空中的秦军被砸得胸骨碎裂,吐着鲜血坠落下来。 长戟挥出,又有两名秦军被大戟砍成碎尸,然而此时一名秦军屯长趁机死死的抱住了姬丹的大戟,接着又有两名秦军一个鱼跃,抱在大戟之上。 嗷~ 姬丹狂吼,正要奋力抽动长戟,却见六七名秦军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将姬丹的大戟和其他秦军狠狠的压在地上,大戟之上已足足有千斤之力。 唰唰唰! 背后又有数杆大戟齐齐刺来,还有人从侧面扑向他,想要箍住他的脖颈。 姬丹无奈的长叹一声,扔下手中的破天戟,双手抓住两名腾空而起的秦军士兵的脚杆。 噗噗噗! 五六杆大戟齐齐刺中他的身躯,姬丹浑然不觉,将手中的两名秦军当做武器,恶狠狠的挥舞了起来,只见两名秦军被舞得虎虎生风,砸得四周秦军惨叫连声。 然而没了那一丈三的破天戟宽广的攻击范围,城门甬道内的秦军趁机从两旁汹涌而入,转眼之间就涌入了城内上百人。 嗷~ 姬丹怒吼声如雷,双手齐齐舞动,然后终究寡不敌众,身上的铠甲逐被击成碎片,身上的衣衫也千疮百孔,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痂。 秦军锐士的大戟,虽然不能对他形成致命的伤害,但是却足以割破他的肌肤,渗出血珠,只是由于那强大的愈合力,血珠渗出少许就立即结痂。 城楼上的赵染儿看得眼睛都直了,此人到底是人还是妖魔?居然刀枪不入! 月上中天,三更时分已到。 敌群之中的姬丹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双眼在明月的照耀之下,突然闪耀出一片绿光。 那是什么?! 城头上的赵染儿露出惊骇的神色。 嗷呜~ 嗷呜~ 嗷呜~ 姬丹突然停止了攻击,扔下手中两名早已毙命的秦军的尸首,仰天对着空中的明月发出恐怖至极的呼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双手疯狂而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嘭嘭的响声,神色如颠如狂,双眼之中绿光闪闪,如同恶魔一般。 那恐怖的吼声,比起正常人的呼声不知大了多少倍,整个襄平城上空都爆发出了厉鬼般的啸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哗! 四周的秦军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竟然惊得齐齐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的望着发狂的燕王,如同见到鬼魅一般,心底寒气直冒。 连吼三声的姬丹,突然高高的跃起两丈多高,恶狠狠的扑入了秦军丛中,一名躲闪不及的秦军便被猛然扑倒,手中的长戟也被压断。 嗷呜~ 姬丹一声怒吼,双手抓住那名秦军的脑袋用力一扳,只听咔嚓一声骨骼碎裂之声,那名秦军的脑袋便歪向一旁,登时气绝身亡。 呼呼呼! 四五名秦军惨叫着被扔上了三四丈的高空,然后噗噗的摔落在地,骨骼碎裂而死。 嚓! 一名秦军屯长被抓住一双脚杆当场撕成两半,血雨纷飞。 喀喀喀! 四五枝长戟刺中姬丹的身躯,竟然当场断裂。 啊! 一名秦军发出恐怖的惨叫,姬丹竟然张口咬住了他的脖颈,咔嚓一声硬生生的咬断了他的脖子。 嗷呜~ 姬丹张开鲜血淋漓的大口,发出一声声恐怖的吼声,在敌群之中跳跃如飞,杀得城门口的秦军轰然大乱。 不知何时,被他又抢到了破天戟,再次挥舞着长戟封住了城门甬道口。 此刻的破天戟威力更甚于开始,一阵狂扫之后,秦军碰之即死,触之即亡,根本无法挨近,即便有人悍不畏死的抱住了战戟,下一刻便飞向了高空之中。 那闪闪发着绿光的双眼,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枪戟触碰即断的金刚之躯,还有那被高高扔起而漫天飞舞的秦军士兵。 眼前的情景是那么诡异,又那么真实!令众秦军魂飞魄散,不敢撄其锋。 此时,诡异的震怖力远远大于了杀伤之力! 然而此时的姬丹的意识基本处于模糊状态,唯一残存的意识就是守住城门甬道口,其他行为完全处于癫狂状态,失去了理智。 “妖魔!妖魔出世!”城头上的赵染儿,这名当世最恐怖的杀手,脸上露出极其惊恐的神色。 就在此时,马蹄声如雷,无数喊杀声自城内奔腾而来。 燕军援军即将到达! 若是没有姬丹堵住城门甬道口,让城外的秦军攻杀不进来,否则就算燕军倾巢而出又如何? 赵染儿心念一动,抓起城楼上一具燕军的尸体朝姬丹砸了过去。 砰! 姬丹顺手铁拳一挥,那具尸体便被砸碎飞了出去。 然而急眼的赵染儿,抓起地上的尸体,接二连三的朝姬丹铺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嗷呜~ 失去理智的姬丹眼见一具接一具的尸体砸了过来,终于狂怒起来,猛的将手中的大戟朝前面掷出,穿透两名秦军甲士之后,便纵身而起,跃上通往城楼的阶梯,恶狠狠的朝赵染儿扑去。 赵染儿见状大惊失色,抓起一具尸体朝姬丹一砸,回头纵身一跃,手中一个飞抓甩出,钩住城头的垛堞,瞬间滑了下去。 一道黑影自天而降,砰然落地。 姬丹竟然自五丈高的城墙上跃落了下来! “摔死这蠢货!”赵染儿暗暗咬牙切齿的骂道。 然而姬丹落地之后只是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四处嗅了嗅,突然纵身而起,朝赵染儿的藏身之地扑了过来。 “妈呀!”赵染儿暗暗惊叫一声,使出一个遁甲术,瞬间藏身在城下另外一处草丛之中。 然而那个双目闪着绿光的怪物,只是四处观望了一眼,又朝赵染儿新的藏身之处扑了过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赵染儿再也忍不住了,脚下纵跃如飞,飞快的朝衍水河边奔了过去。 两人一逃一追,兔起狐跃般朝衍水河边奔去。若非赵染儿使出遁甲术,不时改变方向,恐怕早已被姬丹擒获。 然而纵然是如此,姬丹依然很快就贴近了赵染儿。 嗤嗤嗤! 赵染儿手中连连发出几道寒光朝姬丹扔去,姬丹四周立即轰然涌现出一片片迷雾,将他包围起来。 趁此间隙,赵染儿连连几个纵跃,跃入衍水河中,翻起几个浪花,瞬间不见了踪影。 姬丹跃出迷雾,奔向衍水,却找不到赵染儿的踪迹和气息,只是在河边不停的拍打着胸脯,发出恐怖的怒嚎声,四处张望着。 第三十五章 狼骑出阵(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杀啊! 城门甬道口被让开,无数的秦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城内,恶狠狠的向城内扑去,赵成也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往城内疾奔而去。 “杀!将秦狗赶出去!” 随着隆隆的马蹄声,南宫尘雪一马当先,率着三百天狼骑恶狠狠的扑了过来。 杀! 涌入城门的数百秦军发出轻蔑的吼声,迎向天狼骑。 咻咻咻! 无数枝利箭朝秦军倾泻而来,瞬间射倒不少秦军。 马背上的天狼骑,放完一轮箭之后,立即挂起长弓,取下挂在马鞍旁的弯刀和圆盾,恶狠狠的纵蹄撞向秦军。 嚓嚓嚓! 无数的怒蹄狠狠的踹向秦军,不少秦军不是被疾奔而来的健马撞得飞了起来,就是被马蹄踩在脚下,被踩为肉泥,刹那间秦军之中一阵大乱。 这群燕军骑兵居然不下马,直接纵马冲刺,这太违背常理了!通常来说,一般的骑兵只是利用马速奔跑而已,真正杀敌还得下马砍杀,否则一边要扶住马背防止摔落下来,一边还要砍杀,根本就没什么攻击力,可能你的刀还没砍下去,自己早已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然而这群燕骑却像双脚在马背上生了根一般,一边举盾挡住秦军的攻击,手中那长长的弯刀借着冲势,狠狠的刺穿了秦军的头颅,冲得秦军七零八落,血肉横飞。 三百天狼骑在南宫尘雪的率领下在城内的秦军之中连续来回冲杀了几次,那些悍不畏死的秦军在铁骑的冲击之下溃不成军,一千余人被来回几个冲杀便死伤大半,而燕军不过死伤了数人。 秦军虽悍勇,然而血肉之躯又岂能抵挡那千钧的冲击之力? 连续冲杀了几轮之后,天狼骑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弯刀大肆在敌群之中砍杀,如同切菜瓜一般,原本不可一世的秦军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后世纵横欧亚大陆无敌的战术,岂能是千余年前的秦军所能抵挡? 这时骑信所率领的数百禁军,也恰恰赶到。 南宫尘雪哈哈大笑,高声吼道:“骑将军,这些残兵败将交给你了!” 说完长长的弯刀一举,率众轰然朝城门甬道内碾压而去。 蹄声如雷,三百天狼骑如同滚滚铁流一般朝甬道口的秦军奔来。 在城门洞内这种狭隘的空间内,步兵根本无法阻挡骑兵的冲击,望着那轰然撞过来的燕军骑兵,门口的秦军一阵大乱,纷纷向后退去。 嗷呜~ 大乱的不只城门洞内的秦军,还有背后的数千秦军,随着一声声凄厉的狂吼,一个恐怖的黑影在秦军之中纵跃如飞,疯狂的虐杀。 “杀进去,攻破襄平!” 赵成手中的令旗疯狂的舞动,声嘶力竭的大吼。 然而这一切根本无济于事,在燕军铁蹄的践踏之下,前面的秦军很快退了下来,而后面的秦军面对一个刀枪不入的妖魔更为胆寒,数千人乱成一团,互相践踏。 嚓嚓嚓! 南宫尘雪率众狠狠的冲入秦军丛中,不少秦军不是被撞得飞了起来,就是被卷入滚滚的马蹄之下,接着又有人被那一道道雪亮的刀光削去了头颅。 天狼骑一往无前,硬生生的撕裂了秦军的阵型,将秦军冲开两半,朝秦军后军冲了过去。 后军的赵成眼见燕骑冲杀而来,肝胆俱裂,吓得赶快纵马往左边让开,任天狼骑轰然从身旁不远处冲杀而过。 嗷呜~ 一道黑影自天而降,直扑那高昂在空中的秦军大旗。 啊! 掌旗手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声,脖颈被姬丹咬去半边,血雾喷洒,手中的大旗也轰然坠落。 眼看军中大旗断落,秦军更是轰然大乱,有人已经开始撒腿就往后逃。 然而赵成根本来不及阻止,便急急打马往一旁继续奔逃。 如颠如狂的姬丹令他魂飞魄散,生怕下一个被咬断脖子的就是他自己。 此时的南宫尘雪已经率众调转马头,再次轰然撞向溃不成军的秦军之中,只撞得哭爹喊娘之声四起。 杀! 南宫尘雪以下,数百天狼骑齐齐发出怒吼声,这是一种从所未有的感觉,曾经在野战之中面对秦军不堪一击,如今却可以少胜多、肆意虐杀,这是何等的令人振奋,哪怕就此死去,他们也死而无憾了。 赵成终于坚持不住了,嘶声吼道:“撤!快撤!” 呜呜呜~ 撤兵的号角声连绵响起。 数千秦军如同潮水一般朝衍水河边奔去。 “秦军败了!秦军败了!杀啊!杀啊!” 南宫尘雪发出哭一般的吼叫声,激动得满眼泪光。 这一战,他们胜了! 凭着不过三百骑兵,正面击败了数千号称无敌的秦军,这是何等的荣耀! 嗷~ 数百天狼骑恶狠狠的追在狼奔逐突的秦军背后,肆意砍杀,而一旦失去锐气的秦军则成了待宰羔羊一般,只顾逃命,毫无还手之力。 嗷呜~ 狂暴之中的姬丹连连纵跃而起,在秦军之中肆意屠杀,要么抓起几名秦军扔向数丈高的空中,要么硬生生的将一名秦军撕成两半,要么直接抓起一名秦军咔嚓一声咬断半边脖颈。 “是大王!”有燕军惊呼了起来。 随着惊呼声,南宫尘雪也注意到了秦军丛中的姬丹,不禁脸色大变:“大王被天狼神附身了!先杀光秦狗再说!” 在一边倒的屠杀之中,赵成终于率着数千秦军奔向了河边的木船。 “快撤!” 赵成在侍卫的簇拥之下,率先登上了木船,急急解开船帮上固定的绳索,数块船桨齐齐划动,朝下流飞快的奔逝而去。 数千秦军争先恐后的往木船上扑去,互相践踏而死伤的,还有被挤落掉入水中者不计其数,而那些被挤在背后的秦军则被天狼骑肆意的屠杀着,鲜血染红了整个河岸。 面对毫无抵抗之力的秦军,燕军丝毫没有手软。 终于,撂下上千具尸体之后,秦军乘着一艘艘木船离开衍水河岸,顺流而下,仓皇而逃。 嗷呜~ 眼看秦军的木船逐渐逃尽,姬丹突然纵身而起,跃入浅水之中,抓住一只尚未来得及划出浅水滩的木船的船尾,狠狠的向岸上拖去。 装了十几人的木船竟然被他凭一己之力拖向岸边,船上的秦军不禁惊叫起来,有的跳船而逃,被岸边的燕骑砍为肉泥,有的举刀朝姬丹劈去,却被姬丹的铁拳砸得横尸河水中。 突然,姬丹再次大吼一声,将那数百斤的木船高高的举了起来,船上的两名秦军砰然溅落在水中,旋即便被岸边的燕军射成刺猬。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岸边的燕军怒发欲狂,齐齐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砰! 木船狠狠的砸落在水中。 嗷呜~ 姬丹用力拍着胸脯,仰头对着天空中的明月发出渗人的吼叫声。 一朵乌云飘来,那圆盘似的的月光逐渐隐入乌云之中。 河滩上的姬丹慢慢停住了啸叫声,只是呆呆的望着那逐渐消隐的明月。 砰! 就在圆月彻底隐入云朵中那一刹那,姬丹突然像根木头一般,直挺挺的跌倒在河水之中。 “大王!” 南宫尘雪大惊,急忙跃马而下,直奔河水之中的姬丹,其他士兵也纷纷下马,朝姬丹涌去。 南宫尘雪快步将全身**的姬丹自河水之中捞起,一把将他抱起奔向岸边。 摸了摸胸口和鼻息,发现一切正常,南宫尘雪心头吁了一口气,转头对四周的燕军高声喊道:“大王乃天狼神附身,如今天狼神已去,故此晕倒,并无大碍!” 岸上的燕军欢呼声一片。 南宫尘雪将姬丹的身躯平放在地上,迎着逐渐从云中窜出来的圆月,恭恭敬敬的跪拜了下去:“拜谢天狼神!” 身后的数百燕骑齐齐跪倒一片:“拜谢天狼神!” 众人对着圆月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然后抬着姬丹朝城内涌去。 衍水河边,赵染儿那**的身子悄悄自河水之中冒出,全身湿透的衣裳紧紧的贴在她身上,全身曲线玲珑毕现,而那冰冷的河水更是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纵身而起,奔到河岸边,扯下一名秦军尸身上的外衣,套在身上,双眼怔怔的望着逐渐远去的燕骑,喃喃的说道:“难道燕王真是天狼神附身?” 第三十六章 李信的怒火(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骑信高高屹立在东门城头,脚下踩着一地的叛军尸体,手中的长刀正滴落着鲜红的血珠,刀尖直指瘫坐在地上的卫弘。 “将军饶命!”卫弘哀声求饶。 骑信冷哼一声,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嘶声吼道:“你这狗贼,险些害了全城百姓的性命,还敢求饶?” 卫弘正抬眼朝城下望去,心底尚存着一丝希望,希望那个美丽而武艺高强的黑衣女子能够突然出现在城头,拯救他出去。 可惜城下迎来的却是数百凯旋而归的大燕骑兵,隆隆的蹄声震动着地面,哪里还有那黑衣女子的踪影。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若非姬丹将那黑衣女子惊走,恐怕此刻他早已毒发身亡,像头死猪一般躺在城头。 寒光一闪,长刀架在卫弘的脖颈,骑信厉声喝道:“来人,将卫弘贼子绑了,听候大王发落。” 卫弘自知活命无望,心中一横,仰天哈哈大笑:“蠢货,你当卫某不叛燕,燕国就能保住吗?秦王拥兵百万,席卷天下,姬丹不过孤城一座,部众五千,如何抵挡?姬丹派人刺秦,秦王欲得其头而后快,岂能干休?燕国城破国亡,那是迟早的事情,就算击败了李信又如何?呜……” 他话未说完,嘴里便被塞入一块破布,然后便被五花大绑起来。 城下,数名燕军用临时制作的担架,抬着姬丹缓缓入城。 骑信不禁大惊,急忙疾步冲下城楼,嘶声问道:“大王怎么了?” 南宫尘雪急忙道:“大王天狼神附身,大展神威,但因耗力过多,如今只是暂时昏阙,休养几日即好。” 骑信这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喝令守城士兵将城楼立即放下城门,重新布置东门防务。 ################## 就在东门战事正即将偃旗息鼓之时,襄平西门正在展开激烈的攻防战。 杀啊! 无数的秦军正争先恐后的往云梯上攀爬,城楼上的燕军正在鞠武的指挥下拼死血战,双方相持不下。 城头上下,尸骨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城下不远处的战车之上,李信正好整以暇的看着秦军和燕军的激烈血战,面沉如水,毫不为面前的战况而所动。 事实上,对于他来说,这场攻城战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为的是拖住西门的燕军守军,为东门的秦军创造更多的兵力优势。 西门被拖住两三千燕军,再加上南门的守军,整个襄平城中就只有不到两千的燕军,赵成的六千多部众一旦破门而入,则神仙也阻挡不了姬丹和大燕的覆没。所以西门的攻城战,他丝毫没放在心上,他只是在等待着赵成攻入东门的消息,等待着姬丹授首的消息。 对于他来说,破燕之战终于是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先将姬丹的人头送往咸阳献给秦王邀功,再趁机请令加入破魏之战,不能让王贲独占破魏之功。届时他这大庶长之职也该往上提一提了。 此时的秦国尚实行的商鞅制定的十八级军爵制,他这大庶长之职只有十二级,而非后来的二十级军爵制中的那个十八级的大庶长,在他之上还有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和大良造等职,而他的梦想则是和名将白起一样,成为大秦的武安君。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襄平西门的激战依然在继续,城头的守军丝毫没有任何乱象,李信的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名小校飞马而来,奔到李信的战车之前不远处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急声禀道:“启禀大庶长,东门战败!” “什么?”李信惊得差点从战车上跌了下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六千精锐,居然大败! 虽说秦军有三万精兵,但是真正能战的不过两万,其余一万都是辅助兵。 两万精兵在前几次攻城之战中伤亡了三千多人,余下不过一万六千多人,而那六千人则是整只军队的精锐所在。 “难道卫弘老贼出尔反尔,诱使我军中伏?”李信怒吼着问道。 “大庶长,卫弘已经开城迎接大军,燕军并无防备,是我军未及时攻入,被燕军堵住城门,最后被燕军的骑兵杀败。”那名小校战战兢兢的说道。 “岂有此理!燕军在东门不过区区数百人,何况还有卫弘内应,居然在城门大开之下攻不进去?莫非赵成耍诈?”李信嘶声怒吼。 那名小校无奈的说道:“卑职得到的情报就是如此,目前赵将军已率我军自衍水撤回,待赵将军回来自然知晓。” 狂怒之中的李信眼中闪现出浓浓的杀机,恶狠狠的大声喝令道:“吹号,收兵!” 随着悲凉的号角声响起,秦军纷纷涌退,背后响起燕军肆意的欢呼声和和骂声。 ############## 秦军中军大帐。 赵成率着一干秦军将领垂头丧气的躬身立在李信身前。 这一战,是李信首次让赵成独自带兵出战。这次秦军精锐尽出,战力远胜守城之兵,而且又有内应,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在他们出征之后,李信原本以为只管静等着赵成献上姬丹的人头,还有那传说中燕地第一美人文姬。 然而最终的战报,却狠狠的揍了他一记大耳光。 李信怒发欲狂,手中长剑直指赵成的咽喉,嘶声怒吼道:“六千精兵,在野战之中可敌燕人六万,居然在城门之前被姬丹一人堵住。就算姬丹真是天狼神再世,神力无边。那么,区区三百燕骑就能将我六千燕军精骑杀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折损一千多人,这仗是如何打的?就算是一头猪去指挥此战也不会如此之惨!你何以解释?” 赵成默然不语。围城半月,三万秦甲即损失六千余人,而燕军不过伤亡一千余人,照此下去,就算攻破襄平,李信依旧脸上无光。因为秦王嬴政明显忌惮王翦父子的战功过于显赫,留下李信追杀如风中残烛般的燕国,就是为了扶持他制衡王翦父子。而这份战绩,明显无法服众,朝中的百官就是不说,心中也会想:如果换上王翦或者王贲,是不是破襄平如探囊取物?如今王贲率军已杀近魏都大梁,而他却在襄平损兵折将,如何去抢破魏之功? 李信越想越怒,猛的飞起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手中的长剑紧逼而上,仍旧架在他的脖颈之侧,杀气腾腾的吼道:“莫非你这亡国的赵人余孽,欲害我李某,害我大秦乎?某家今日就取你的狗头,祭奠我上千大秦勇士!” 赵成眼中露出痛苦和狂怒的神色,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赵人余孽”四个字,不但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也刺痛了帐外人的心。 “大庶长息怒!”身旁的一干将领大惊,纷纷跪拜了下来,为赵成求情。其中一名全身是血,跟随赵成出征而回的秦将急声说道:“启禀大庶长,赵将军确实句句属实,那姬丹似乎妖魔上身,眼发绿光,全身刀箭不入,力大无穷,硬是凭一杆大戟堵住了城门甬道。而后冲杀而来的燕骑,虽只三百,但是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能仅凭双脚之力夹住马腹,纵马冲入我军,手持长刀肆意砍杀。我军虽勇,毕竟是血肉之躯,岂能阻挡烈马横冲直撞之势,故此大败。末将愿意全家老小性命担保,绝无半句虚言!” 身后其他将领也随身附和。 李信神色一愣,见众将众口一声,不觉迟疑起来,随即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起来,收剑入鞘,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神色,亲昵的将赵成扶了起来:“我视赵将军如兄弟耳,岂敢伤之?特戏言相试耳!请将军不必挂怀。来,取酒来,为赵将军压惊!” 赵成眼中一缕恨意一闪而逝,换上满面诚惶诚恐之色,恭声说道:“末将损兵折将,多谢大庶长不杀之恩!” 大帐之后,一道黑影飘身而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三十七章 杀人的人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夜已深,王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燕王寝宫门口,警戒森严,不只是有明哨,暗哨也不少。 襄平南门的那名黑衣高手在燕军将士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轻身如燕、飘然若飞,还有那恐怖的毒针和毒砂,更是令人生畏,显然是一名顶级的刺客。如今燕王昏迷不醒,鞠武可不敢出任何差池,在寝宫之外布下了重重的警戒。 王宫内虽然灯火通亮,彻夜不熄,终究有阴暗的死角。 在一处花木阴影中,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如同一只狸猫一般迅速朝寝宫门口溜了过去。 他的速度太快,而且身着一身黑衣,专朝光线阴暗处纵跃,即便从巡逻的士兵面前不远处溜过去,巡逻的士兵也只能看到黑影晃动,仔细再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到,只以为是自己眼花。 一路兔起狐跃,很快奔到寝宫附近,黑影隐藏在寝宫对面不远处的花丛里,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望寝宫四处张望着。 夜风瑟瑟,黑衣人突觉背后一阵凉风袭来,立即腾身而起,手中一把毒针激射而出。 嗤嗤嗤! 寒光闪过,一人纵身而起,一把毒针全部射空。 “是你!” 黑衣人和那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燕王王宫,后花园。 两人相对而立,在月下拖着两道长长的影子。 一股凛冽的杀气充溢在两人之间,使得原本寒冷的秋夜更加寒气透骨。 两人身材一高一矮,衣裳一黑一白,一个手中似乎空空如也,一个却怀抱着一个方形的木盒,甚至两人连性别也明显不一样,但是两人却似乎是同一类人。 杀人的人! “无容。”白衣人轻声喝道。 黑衣人正是赵国亡国公主赵染儿、刺客无容。 “无心兄长,好久不见了。”无容轻声笑道。 “你想谋刺燕王?”白衣人脸沉如水,眼中寒光大盛。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刺客无心居然隐匿在燕王身边,成了燕王的贴身侍卫,有意思!有意思!”无容依旧轻笑着,笑声中充满揶揄和不屑。 “刺客无心,已于三年前死去,何必再提?”白衣人淡淡的说道,声音充满萧瑟和落寞。 “飞刀是你的命,可是三年前你却自断右手手筋,从此再也发不出那威震江湖的飞刀绝技,泯然于众人矣。都说无心最为无情,其实天下多情者谁能与你相比,可惜!可叹!哈哈……” 白衣人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脸色变得煞白,声音却依然平静无比:“你千里迢迢而来,如果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那么你如愿了,该走了。” 无容双目一凝,如刀锋一般盯着他,冷声笑道:“不知姬丹若知道身边有一个顶级刺客潜伏在身边,会有何感想?” 白衣人依旧淡淡的说道:“我说过,刺客无心早已死去,如今在下不过燕王手下一个门客而已,也算是燕王半个知己。” 无容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缓缓的说道:“可惜你如今已是一个废人,而姬丹也是行将就木之人。不如你就此离去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颐养天年,念你我齐名多年,我可送你万金,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好过陪伴朝不保夕的燕王,避免无妄之灾,如何?” 她虽然说得很慢,但是每一个字中都透出浓浓的杀机。 夜风,似乎突然猛烈起来,吹动了两人的衣襟,飘然飞舞。 空气刹那间似乎突然凝结起来。 无容的手已经轻轻的扬起来,白衣人的手却依然未动。 无容手中的不只是毒针和毒砂,对于一个用毒高手来说,下毒的方式有千万种,甚至根本不用出手就能令对手毒发身亡。 白衣人手中的木盒却似乎只是一个木盒。 无容面对着白衣人,也面对着白衣人手里的那个神秘的盒子。 她很想要这个人死在她的毒下,可是在她心底深处,最敬畏的一个人也是他。因为他和她一样,杀人凭的不只是武艺,还有防不胜防的东西,比如毒,比如暗器…… 白衣人却抬起头来,仿佛还在遥望着夜空,远方恰巧有一朵乌云掩向那轮皎洁的明月。 后花园中逐渐黯淡了下来,可见度极低。 月亮不见了,可是月亮永远也不会死。 人呢? 无容死死的盯着白衣人手中的木盒,心中忍不住蠢蠢欲动,很想趁夜色昏暗的时刻出手。 可是白衣人手中的木盒却令她十分忌惮――刺客无心,成名绝技不只是百发百中的飞刀,还有令人无可抵挡的机关暗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月亮又从乌云之中窜了出来,后花园中又逐渐亮的如白昼一般。 终于,无容缓缓的收起了手,汗水从她额头涔涔而下,声音充满无奈的问道:“值得吗?为一个朝不保夕的昏王?” 白衣人将视线收回,脸上神色依旧平静如水,淡淡的说道:“借用大王一句话:燕虽三户,亡秦必燕;姬虽一丁,大燕必兴。” 无容又笑了,笑得很诡异:“你相信吗?” 白衣人的视线又转向了苍穹,死死的盯着那轮圆月,神情肃然的说道:“月圆之夜,狼神附身,你岂非比我更看得真切?” 无容脸色刷的变了,低头默然不语。 嗷呜~ 一声凄厉而愤怒的恐怖嚎叫声在她脑海中回响着,她的眼神变得朦胧而迟疑起来。 “燕王在明,公主在暗,合力灭秦,何乐不为?” 白衣人说完这句话便飘然而去,留下无容一人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发呆。 ************** 燕王寝宫内,姬丹静静的躺在卧榻之上,双目微闭。 服用“狼神”奇药后,果然具有传说中的狼人特性,月圆之夜,虽不会变身,但是却会发狂。处于狂暴状态,虽然神力无比,但是体力消耗过大,身体不堪重负,最终便会虚脱疲惫。 此时的姬丹,已经沉睡了两夜一天了。 文姬正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跪坐在他榻前,小心翼翼的对着汤勺吹了几口之后,又用嘴唇轻轻的试了一下汤温之后,这才轻轻的捏开姬丹的嘴巴,一点点的灌了进去。 太医过来检查过脉象一切正常,只是劳累过度而已,所以需要补充体力。 突然姬丹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文姬呀的一声,急忙将手中的汤碗放下,惊喜的叫了一声:“大王”。 姬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蓦地翻身坐起,呆愣愣的看了一会文姬,又朝四周望了一眼,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秦军退了?” 文姬满眼激动的泪花,笑道:“秦军被天狼骑杀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六千兵马只逃回三千,叛贼卫弘也已被骑将军捉拿投入大牢,大王请宽心。” 姬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又发了一会楞,细细的整理了一下昏迷之前的记忆,这才道:“现在是白天,南宫将军和上将军应该不当值,传他们来见寡人。” 文姬心疼的望着一醒来就忙碌的姬丹,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走出门外将姬丹的命令传了下去。 半柱香的时间后,乐开和南宫尘雪齐齐前来觐见。 两人见礼之后,又寒暄了一番。 姬丹轻声问道:“城内形势如何?” 南宫尘雪恭声道:“大王凭一己之力独挡秦军数千兵马,又训练得天狼神骑,以三百破六千。举城皆知大王乃天狼神转世,百姓欢欣鼓舞,将士战意高昂,而秦人亲眼目睹大王神威,士气低迷,连日不敢挨近城墙百步之内。更有百姓踊跃报名投军,因俘获秦军铠甲兵器无数,而大王又休憩之中,故末将与上将军等人商议,又招募了一千余新兵,请大王恕罪。” 姬丹面沉如水,心中却十分兴奋,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装神弄鬼更容易蛊惑人心了,即便是在后世,xx功和什么全能神教都能让一群愚民疯狂至极。 这场大胜和对神的崇拜,使他部下的燕军将士在士气和胆气上完全不输秦军,甚至还要略胜一筹了。 他微微思索了一阵,眼中露出狰狞的神色,对南宫尘雪道:“卫弘贼子,险些置全城数万百姓于死地,当千刀万剐,此事就交给你去办理。给寡人将卫家满门,除下人和奴仆之外,其余三族尽斩!寡人要让全城的臣民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南宫尘雪心中一寒,急声道:“喏!” 第三十八章 苦肉计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姬丹眼中凶光大盛,虽然卫家三族之中,不乏无辜妇孺,但是他却没有半点犹豫之色。 卫弘的叛变,如果成功,不但他和数千燕军将士会死无葬身之地,全城的数万百姓包括老弱妇孺,也将惨遭屠城的命运。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如今他依旧处于四面楚歌之中,背叛的成本若是太低,杀了一个卫弘,还会有无数的卫弘站出来。 乱世人命如草芥,只有血淋淋的生存规则,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望着南宫尘雪离去的背影,姬丹的眼神又落到了乐开身上。 乐开的眼神十分坦然,似乎丝毫不觉得姬丹做得有什么不对的。 姬丹微微点了点头,这位骑墙派上将军逐渐展示了他的忠心,尤其是当日在襄平南门的死战,得到了他的充分信任。 然而此刻,他却有一个疯狂的计划,一个成则给予秦军毁灭性的一击,败则全城覆没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关键,就在乐开身上。 关键在于,乐开曾经是骑墙派,其先祖乐毅更有过骑墙的历史,而且其全家老小,并不在襄平城内,不管对于燕人和秦人来说,乐开都是一枚不稳定的棋子,所以他才能成为这个计划的关键。 “上将军!”姬丹紧盯着乐开,似乎要看穿乐开的心,脸上充满迟疑和凝重之色。 乐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肃然望着姬丹道:“末将在!” 姬丹缓声问道:“寡人可以信任你吗?” 乐开心头一怔,随即脸上露出失落和迷茫的神色,苦涩的说道:“大王不相信乐开?” 姬丹依旧紧紧的盯着乐开的眼睛,许久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上将军休怪寡人多疑,因为寡人欲将寡人的命、王后的命、五千将士的命、还有三万百姓的命,全部押在上将军身上!成则将军一战名扬千古,但是若败……则将军遗臭万年,全城将士和百姓都血溅襄平城。” 乐开震惊的望着姬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才缓过神来,眼中露出闪烁出泪光,啪的一声跪了下来:“全凭大王吩咐,愿为大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乐开如有二心,则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姬丹依旧用那欲洞穿人心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乐开,然后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冷声说道:“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此举过于重大,重大到足以令寡人万劫不复。此颗药丸,乃寡人昔日令人秘制药丸,若七日之内不服解药,则会全身溃烂而死,而此解药放置之地,只有寡人一人知道……” 乐开不等他说完,一把夺过药丸,塞入口中,急急吞咽了下去,又抓起案几上的酒樽,一饮而尽,确保药丸已冲入腹中。 姬丹脸上略带愧色的望着他:“上将军请恕寡人多疑。” 乐开坦然望着姬丹,恭声道:“请大王下令。” 姬丹望着他,沉声道:“寡人令你通敌!” *********** 秦军中军大帐,李信正在独自喝着闷酒,眉头紧蹙。 接连遭遇大败,使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平静了三四天。没有奇谋的情况下,他是决计不会再去强攻,用部曲们的性命去硬耗。如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 只是,一天不拿下姬丹,他就一天不能去参加破魏之战,只有希望魏人能争气一点,多抵抗王贲一会。 一名军侯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启禀大庶长,南门城头有异况!” 李信腾身而起,急声问道:“有何异况?” 那军侯神秘兮兮的说道:“末将观燕军南门守将乐开,连日巡查城头之时,均拄拐杖,且有侍卫扶持,似乎受伤不轻,不知是否另有隐情。” 李腾神色一愣,自语道:“据当日所探,乐开并未参加东门之战,为何受伤?既然受伤,为何不去休养,还要巡城?此事必然大有蹊跷!” 他思索了一会,随即对那名军侯道:“去请商将军过来议事。” 不一会,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将领匆匆而来,正是李信部下裨将军商允,据说是当年秦相商鞅之后,十分骁勇,是李信的得力大将之一,武力仅在孔刚之下。 “南门守将乐开,情形有异,你从部曲中精选数名悍勇之士,趁夜自襄平城北面城墙攀爬潜入城中,打探乐开具体情形,并速速回报。” 商允急忙应喏而去。 李信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又唤来帐外侍卫:“传赵将军前来议事。” 当赵成出现在李信大帐之中时,李信已盛宴以待,案几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肉菜和温好的美酒。 见到赵成进来,李信立即腾身而起,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迎上去:“赵将军来了,请上座。” 赵成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神色,脸上却带着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急忙朝李信施礼。 两人寒暄了一阵,依次坐下。 一阵觥筹交错,酒过三巡,期间客套话说了一大箩筐,李信这才醉醺醺的说道:“刺客无容,果然有几下子,居然能说服卫弘来投,是本将安排不当,才错失了此次破城的机会。” 赵成的脸色立即红了起来,急忙说道:“是末将无能,还请将军赐罪。” 李信连连摆手:“怪不得你,怪不得你!来来,饮酒!” 两人又对饮了一樽热酒,李信这才道:“吾听闻燕国上将军乐开,并非死忠于姬丹,迫于形势耳。当年乐毅连下齐国七十城,险些破齐,而燕惠王却百般猜忌,临阵换将,导致反被齐人所败。而后乐毅入赵,燕惠王虽百般致歉,又重用乐家子孙,但乐家终究不再是燕国的忠臣义将。今又闻乐开带伤巡城,将军可否请无容小姐潜入城中,细查究竟?” 果然是宴无好宴,酒无好酒。 赵成心中暗骂了一声,脸上却依旧绽露出谄媚的笑容:“末将立即去办。” *************** 上将军府门口,人来人往。 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坐在上将军府大门对面的路边面饼摊子旁,手里各自捧着一块面饼在慢慢啃着。 马蹄声起,鸾铃声动,只见数十人簇拥着全身盔甲鲜明的乐开缓缓而来。 希聿聿一声马鸣声,众骑纷纷停下,几名侍卫翻身下马,急奔到乐开马下。马背上的乐开在侍卫的扶持之下,缓缓下了马。 “将军,小心碰到伤处!”一名侍卫轻声道。 “滚开,老子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这点小伤?”乐开横眉竖目的瞪了那侍卫一眼,但是下马的动作却温柔得如大姑娘一般。 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似乎扯到了伤口,眉头紧皱,露出痛苦的神色。 终于,骂骂咧咧的乐开在一干侍卫的扶持下,缓缓的进入了大门。 正在啃面饼中的两人诧异的望着面前这一幕,其中一人抬头转向面饼老板,面带钦佩之色道:“上将军英勇善战、身先士卒,虽受重伤,却仍然坚持巡城,实在令人佩服。” 另一人接话道:“是啊,是啊,秦人果然勇悍,连上将军都负伤了。” 两人一唱一和,卖面饼的老头却不高兴了,怒声道:“你等知道个屁,这哪里是战伤的,这是被鞭笞而伤的!” 两人诧异的抬起头来,齐齐惊道:“鞭伤?谁敢鞭笞上将军?” 卖面饼的老头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上将军原本就并非大王心腹之将,对大王并不是很忠心。如今秦人压境,燕地只剩辽东,大王被困孤城,心中自然烦闷。不料上将军巡城回来便饮酒作乐,竟然还让歌姬艳舞助兴,被大王碰个正着。大王一怒之下,严严实实的鞭笞了上将军一百鞭,据说整个背部都打烂了,没一块好皮……这上将军虽然有所不对,但是值此危难之际,下手也的确太狠了一点。” 卖面饼的老头说完,突然警惕的望着他们两个问道:“听你等口音,不是燕地之人,你等从何处而来?” 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等原本韩国人士,因秦人攻韩,故逃难入赵,谁知赵国又破,不得一路逃到燕地,谁知燕地又被秦人攻袭,我等只得继续奔逃,如今被困襄平城。唉……早知道就往南跑好了。” 卖面饼的老头神色释然,也叹气说道:“怪不得,原来是韩人。如今乱世,人命如草芥,能活命就不错了,唉……” 两人朝卖面饼的老头一抱拳道:“老人家,你的面饼味道不错,明日再来买你的面饼,告辞!”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卖面饼的老头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然而,谁也没注意,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自上将军府墙下飘然而起,潜入墙内。 第三十九章 机谋泄露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秦军大营。 李信端坐在案几后,凝神静听着两名秦将的禀报。 两名秦将从服饰来看应该属于百人将级别,一高一矮,正是昨天在乐开府前吃面饼的那两位。 “卑职等句句属实,绝无虚言。那乐开身受重伤,绝非装作出来的。而且卑职等又去南城门附近逛了一圈,南门城门口的守卫也在议论此事,与卑职之前说打听到的基本一致,应非虚言。”两名秦将信誓旦旦的说道。 李信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你等辛苦了,下去吧。” 他脸上不动声色,眼中的神采却越来越盛,心中早已信了七八成。 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乐开原本属于典型的骑墙派,其先祖乐毅更是有在赵国和燕国之间骑墙的先例,姬丹不会喜欢乐开也是有道理的。 现在他要等的是赵成的消息,虽然赵成前几天坏了他的大事,但是说服卫弘来投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办下来了。所以他更相信赵成的消息,毕竟帮赵成刺探消息的是大名鼎鼎的刺客无容。 正想着赵成,门外就传来侍卫的禀报声:“赵将军求见。” 李信身子一震,立即腾身而起,急声道:“请,速速有请!” 话音刚落,赵成已满面春风的掀帘而入,对着李信施礼道:“卑职拜见大庶长!” 李信心里猫抓抓的痒,哪有心思还礼,摆了摆手,便急不可耐的问道:“打探的情况如何?” 赵成哈哈一笑,没有说话,而是从随行而来的侍卫手中去过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双手托起呈递给李信,恭声道:“大庶长请过目!” 李信疑惑的接过长剑,仔细端详了一下未看出名堂,便呛啷一声拔剑而出。 剑气逼人,寒光凛冽,满屋子中突然弥漫出一股冰寒的杀气。 李信扬起剑刃,细细端详着剑身,只见上面赫然刻着一个“丹”字。 李信脸色微变,惊道:“姬丹的剑!” 赵成微笑道:“不错,正是姬丹的剑,出自铸剑大师徐夫人之手,当日剧越之乱之后,姬丹赠予燕国上将军乐开,故此剑应为乐开所有。” 李信腾的站了起来,惊疑的问道:“乐开之剑,为何在你手中,莫非无容杀了乐开?” 赵成哈哈笑道:“无容虽为刺客,却非莽夫,岂会行此鲁莽之事?”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折好的帛布递给李信,笑道:“此乃乐开给大庶长的密信。” “开受姬氏厚恩,本不当怀二心。然燕王姬丹,弑父杀弟,原非可忠心侍奉之人主。又以今日事势论之:燕地四郡,只剩孤城一座,弱不胜强,众不敌寡,此必然也。开不计生死与得失,倾力辅佐之,愿与襄平共存亡,不负英雄之名。然姬丹小子,偏怀浅戆,擅作威福,无罪受刑,有功不赏,较当年惠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开系旧臣,无端为所摧辱,心实恨之!伏闻大庶长及秦王诚心待物,虚怀纳士,开愿率众归降,以图建功雪耻。三日之后,举火为号,大开南门,恭迎大驾。泣血拜白,万勿见疑。” “好!好!好!” 李信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满脸激动的腾身而起,眼中遏制不住喜色。 有了前次的成功经历,李信对这次策反丝毫不疑。 “无容果然是位奇女子,不知是否能有缘一见?”李信望着赵成,眼中充满热切的神色。 赵成苦笑着摇摇头:“无容与卑职有点渊源,故答应为卑职出手三次,这是第二次。但其职业天性使然,从不轻易见人。” 李信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将话题重新回到战事之上:“传令下去,三军即刻做好大战准备。三日之后,本将要率大军踏破襄平,亲取姬丹人头!” “喏!”赵成急声告退。 大帐之内,李信眼中已杀气腾腾,冷声笑道:“姬丹小儿,竟敢阻我大军半月之久,折损我精兵数千,这次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秋风瑟瑟,空气之中渲染着一股肃杀之气。 燕军大营之内灯火通明。 鞠武手按长剑,站在大帐之前,仰望着苍穹,凝立不动,。 在他身后,一千多燕军正阵列严明,肃然而立,随时等待他的号令。 这群燕军大多手中提着一个木桶,木桶内装着的正是火油,这恐怕是襄平城内所有的火油了,另外还有部分士兵手中则抱着一捆捆的柴薪 初秋的夜总是来得格外早一些,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暮霭沉沉。 夜幕逐渐笼罩住了整座襄平城,襄平城上空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襄平城南门大街主道,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语响声,只有稀稀落落的灯笼清冷的照耀着街道。 一道人影自左侧民房顶上飘然而现,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呆呆的朝大街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纵身飞跃,疾步往后奔去。 一连奔了一里余地,却发现整条大街上别说人影,连野狗都没一条。 再往前奔去,却发现整座襄平城的百姓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只有大街上不时有整队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如临大敌。 不过还是发现偶尔有个别的行人,正被凶神恶煞的燕军驱赶着往家中赶。 “燕人似有准备,难道计划已经出了纰漏?”黑衣人自语道。 正要纵身离开,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什么似的,又发疯的回头朝南门大街奔去,纵跃如飞。 奔到大街中段,衣袂飘飘,一跃而下,飘落在一家店铺之前,飞起一脚将木门踹开。 房内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黑衣人又疾步窜至旁边的一处店铺前,再次破门而入,房内依然空空如也。 这是一家药铺,不只是屋内无人,就是药架上也是空荡荡的。 走到柜台前,拉开抽屉,发现里面连半个铜子也没有。 黑衣人疾奔而出,奔向旁边的民居和店铺,一连踹开了六七道门,依然未发现半个人影。 整条大街像条鬼街一般。 “好狠!好妙!燕王果然非同寻常!”黑衣人自语道。 嗒嗒嗒! 无数的脚步声传来,黑衣人急忙抬头张望,发现大街两旁无数荷枪执戟的燕军甲士正如潮水一般朝他涌来。 “快,围上去!” “不要走了秦狗探子!” 黑衣人蓦地纵身而起,手中一道飞抓甩出,抓住屋檐一跃而上,飘身飞向房顶。 咻咻咻! 无数的利箭从黑衣人脚下掠过。 就在黑衣人双脚刚刚落在屋顶上,便觉头上风声响动,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 呼! 黑衣人双脚一蹬,在大网即将落下那一刻,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好身手,追!”南宫尘雪一声厉喝,率先提剑追了上去。 身后数十道黑影紧紧的跟在他身后,齐齐向黑衣人追了过去。 黑衣人身轻如燕,很快就奔到了南门大街尽头,前面是大街,无数的燕军正张弓搭箭等着他。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黑衣人眼看走投无路,猛然纵身一跃而下。 咻咻咻! 无数的利箭射中身在空中的黑衣人,砰然落地,一动也不动! 后面的南宫尘雪急忙也甩出一道飞抓,飘身而下。 地上的燕军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将摔落于地的黑人围得水泄不通。 南宫尘雪急忙排众而入,挤到最前面,眼前的情景却令他傻眼了。 地上只有一袭被乱箭射穿的黑袍而已,人早不知去向。 “遁甲术!是赵国刺客无容!”见多识广的南宫尘雪大惊,急忙再次甩出手中的飞抓,跃上大街对面的房顶。ps:最high的剧情即将到来,顺手给点推荐票吧 第四十章 鱼儿上钩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黑衣人无容利用“金蝉脱壳”之术,脱去身上的黑袍,趁乱飞身跃上城中大街的房顶, 疾奔了数十步,这才停了下来,口中喘着粗气。 气息稍匀之后,这才冷笑一声道:“好你个南宫尘雪,饶你奸诈似鬼,也只能喝老娘的洗脚水!”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一股无形的杀气自她背后涌来,冰冷至极。 “咱们都是老相识,你应该知道暴雨追魂针的厉害,你若敢动一动,保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道冰寒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无心!”无容惊道。 “公主殿下,我们又见面了,你实在不该来!燕人和赵人本应同舟共济,你却屡屡想坏燕王大事,实为不智!”那人冷冷的说道。 “哼!孤城一座,区区几千人,凭什么抵挡秦人百万无敌之师?难道就凭装神弄鬼吓退秦军?”无容不屑的冷笑道。 背后那人淡淡的说道:“那就请公主殿下,乖乖的呆在此处,好好的看一出好戏!不过公主殿下若是敢轻举妄动,在下绝不会半点手下留情!” 无容不再说话,乖乖的凝立不动。 刺客无心,四大刺客中最残忍的刺客,杀起人来连路人都不放过,又岂会对她怜香惜玉,她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南宫尘雪就要追过来了,难道你不怕暴露自己?”无容沉声问道。 “事关大王和全城数万百姓的性命,顾不得那么多了!”背后那人淡然道。 哗啦啦! 无数的脚步朝这边奔来,在南宫尘雪的带领之下,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 在街道两旁的灯火的辉映下,只见一名蒙面的白衣人,长身玉立,手持一个木盒,站立在黑衣人背后。 两人静立不动,即便面对十数名燕甲手中寒光闪闪的锋刃也无动于衷。 “她是赵国刺客无容,你又是谁?”南宫尘雪寒声问道。 “刺客无心!”白衣人淡淡的说道。 四字一出,四周的燕甲不禁脸色大变,手中的兵器不觉微微抖了一下,齐齐露出戒备的神情。 南宫尘雪紧紧的盯着他,眼中突然光芒大盛,失声道:“是你!” 白衣人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眼中惊慌之色一闪而过,依旧淡然的说道:“请南宫将军放心,今晚我要与公主殿下在此观战,必不会坏将军大计。恭祝将军凯旋而归,届时在下为将军奏曲庆功!” 南宫尘雪凝视着他,盯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好!” 手中的飞抓一抖而出,飞抓带着绳索飞向无容的双腿,瞬间将无容的一双小腿绑了个结实。 无容闷哼一声坐倒在地,怒目朝南宫尘雪瞪去。南宫尘雪毫不理会,径直走过去将两头系了死结,这才对四周的燕军喝道:“你等在此与无心先生共同看守住刺客,待得战事结束之后,你等便自行离开,其余任无心先生自行处置!” “喏!”十数名燕军齐声应道。 南宫尘雪一个翻身,稳稳的跃落到大街之上。 *************** 夜已二更,鞠武率着千余燕甲朝南门大街涌来。 哗啦! 哗啦! 上百燕军提着手上的油桶往主街道四周的民宅的墙壁上和屋檐下的过道上喷洒着火油,将整条街道两旁都喷洒得湿漉漉的。 不只是主街道,另外两条通往南门的街道也都被喷洒上了火油。 而在三条街道的尽头两侧,则堆满了柴薪。 一切就绪之后,燕军整齐而有序的退出街道,两旁的路灯也逐渐悄然熄灭,整条大街黑漆漆的一片。 坐在远处屋顶上的无容,静静的望着这一切,喃喃的说道:“燕王果然够疯狂的,竟然不惜毁掉四分之一座襄平城。” 背后的白衣人无心淡淡的说道:“房子烧了还可再建,命若没了就没了,国若破则无力回天,非此魄力,如何破得秦军?” 无容思索了一会,嘻嘻笑道:“突然有点佩服你们燕王了,若是燕王此计成功,破了李信的三万大军,我就倾尽全力助燕王成就大业!” 白衣人双目一亮,哈哈笑道:“好,我知无容虽是女子之身,却是一言九鼎,就此说定了!”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南门城头红光大起,抬头望去只见城头上点燃了数堆熊熊的大火,将整片天空都映红了。 襄平城中大街,数千燕甲云集,密密麻麻的矛戟组成了一片森林。 在他们面前,一架架床弩和投石机如同庞然怪物一般排列在南门各处街道入口,四周弥漫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燕”字大旗之下,姬丹手持破天戟,头戴罩面盔,身着锁子连环铁甲,一袭黑色大氅在身后猎猎招展。 熊熊的火把照亮了他那英俊而坚毅的脸庞,也点燃了他那双目之中浓烈的战意。 数千双眼睛齐齐定格在他身上,屏声静气的等着他的号令,除了猎猎夜风声,和扑扑的火焰声,再无其他声音。。 今夜,注定将在历史上划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要么大燕数百年基业就此覆没,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要么绝地反击,以寡胜多,打破秦军无敌的神话! 咚!咚!咚! 更声响起。 鞠燕急声道:“大王,三更时分已到!”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 唰! 姬丹手中那杆一丈三尺长的破天戟刺向苍穹,数千燕军的血液在刹那之间被点燃。 “南宫尘雪听令。” 南宫尘雪踏前一步,昂首挺胸道:“末将在。” “即刻率三百天狼骑自东门而出,待得南门城楼鼓角之声响起,便疾攻敌军右翼,只可冲杀不可停马混战。” “遵命!” “狗屠听令。” “末将在。” “引所部兵马两千,自东门而出,跟随天狼骑之后掩杀敌寇左翼,边杀边喊‘秦军已败,李信已死’。” “遵命!” “鞠武听令。” “末将在。” “率你本部兵马一千,给寡人用床弩和投石机死守住各街道出口,待得鼓角之声响起,即刻点火,不得有误!” “遵命!” “骑信听令。” “末将在。” “领军两千,随寡人自西门而出,待得鼓角之声响起,立即攻击敌军左翼。” “遵命!” “鞠燕听令。” “末将在。” “领卫军三百,维持城中秩序,敢暴乱者,立斩无赦!” “遵命。” 一口气连下数道命令之后,姬丹仰望着南门方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长戟一挥:“火箭传令!” 咻咻咻! 三枝利箭带着三道闪亮的火光射向苍穹。 ****************** 襄平南门之外,一万五千名秦军阵列严明,肃然而立,如同一只洪荒猛兽,随时准备发起扑击。 终于要结束了! 三万大秦无敌雄师,居然被区区数千燕军阻挡了半月之久,这是燕人的荣耀,也是秦人的耻辱。 今晚,他们将用燕人的血来清洗他们的耻辱! 呼!呼!呼! 襄平城头大火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襄平城上空,也点燃了数万秦军心头的热血和激情。 城头之上,“燕”字大旗飘然而落,一杆白色的大旗高高的飘扬在夜风之中,全身盔甲鲜明的燕国上将军乐开,亲举大旗,对着城楼下大喊:“燕国降将乐开,恭迎大庶长!” 李信愣了愣,遂即拔剑怒吼起来:“入城!” 霎那间,城下大军之中骤然绽起了数以千计的火把,借着火把的红光,城上守军可以清楚地看到,黑压压的秦军正从前方旷野上潮水般涌了过来。 喀拉拉! 城门被缓缓的吊起,露出高大的城门洞,和暴露在火光中的城门甬道。 杀! 杀! 杀! 憋屈了近二十天的秦卒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怒吼,如一群怒狮一般冲进了城门。 城内空空如也,最先冲入城门的商允心头大定,手中长刀高举:“直捣王宫,活捉姬丹!” “直捣王宫,活捉姬丹!” “直捣王宫,活捉姬丹!” “直捣王宫,活捉姬丹!” 云集在门口的秦军迅速分成三路,从南门三条街道奔涌而去,喊杀震动了整个襄平城。 跟随中军杀入城门的李信心头大定,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回头对城楼上的乐开一拱手,高声喊道:“乐将军辛苦了!” 此刻,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燕人了! 第四十一章 烈火焚城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无数的火把照亮了襄平城南的大街小巷,无数锋利的枪戟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几欲刺穿阴暗的天空。 上万秦军如同滚滚的铁流一般,在城南大街小巷中汹涌奔腾而去,整个城南瞬间被淹没。 城楼上的乐开几乎看呆了,喃喃自语道:“秦人竟然精悍如斯,若非大王天纵之才,岂能抗之?” 很快,秦军已半数入城,冲入南门大街中段,直奔城中涌去。 “击鼓!吹号!”乐开拔剑而出,厉声大喝。 呜呜呜~ 数十名号手齐齐举起长长的号角,悠远而苍凉的号角在夜空之中连绵不绝的响起,响彻云霄。 咚咚咚~ 几乎是在同时,几十名鼓手举起手中的鼓槌,狠狠的敲落下去,雄浑到令人热血燃烧的激烈鼓声冲天而起,激荡四野。 突如其来的鼓角之声压制住了秦军的喊杀声,无数的秦军纷纷愕然回头,朝城楼上望去。 “不好,中计了!”李信脸色大变。 城中大街。 鞠武高声吼道:“点火!” 呼呼呼! 无数的火把漫天飞舞,飞向前面的柴薪。 咻咻咻! 数不清的火箭激射而出,直奔两旁的屋舍。 轰! 轰! 轰! 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冲天而起,迅速蔓延起来,所有南门大街入口燃起了熊熊大火,干燥的柴薪,洒满火油的房舍,迅速连城一片火海,无数的火舌朝南门蔓延而去。 瞬间的剧变,令秦人目瞪口呆。 李信遥望着两百步之外的火光之中的燕军,双目尽赤,高声吼道:“退!快退!” 上万秦军轰然而退,然而为时已晚! 轰隆隆! 千斤重的巨门轰然坠落,许多躲闪不及的秦军士卒被压成肉酱,只有后军五六千人在赵成的率领之下逃出城外。 “城门被关了,城门被关了!” 秦军后军一阵大乱,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天下无敌的虎狼之师第一次如此充满绝望和惊慌。 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信脸部的肌肉急剧的抽搐起来。所有的荣耀和梦想刹那间化为云烟,威震天下的秦国大庶长,秦军年轻一代将领的翘楚,就要成为一具焦骨? 不,我不甘心! 呛啷! 刺耳地金铁摩擦声中,李信缓缓抽出宝剑。逐渐高举过顶,漫天的火光映在李信锋利的宝剑之上,顿时幻起夺目的银辉,霎时间,李信凄厉而又苍凉的声音响彻城楼。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尽,战斗不止~~~~大秦的勇士们,鼓起你们的勇气,燃烧你们的血液,裹上铠甲,拿起武器,冲过火墙,直捣城中!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我们的决心与烈火同辉~~~”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尽,战斗不止~~” 秦军猛将商允率先振臂高呼起来,声音充满凄厉和悲壮。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尽,战斗不止~~~”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尽,战斗不止~~~”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尽,战斗不止~~~” 无数绝望中的秦军甲士疯狂地响应,然后像潮水一般涌向熊熊的烈火,他们狂热地呐喊着,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喧泄着自己的视死如归的决心。 既然后路断绝,不如拼死一战! 秦军的悍勇和野性在刹那之间被激发了出来,无数的秦军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那无边的火海。 然而在那无情的烈火之前,再悍勇的士卒也显得是那么脆弱,烈火之中的秦军士卒声的惨呼声此起彼伏。 然而还是有人顽强的穿越了火墙,恶狠狠的带着满身的火焰直扑对面严阵而待的燕甲。 咻咻咻! 迎接他们的是床弩激射出的箭雨,冲出来为数不多的秦军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暴毙于阵前。 “大庶长,火太大了,我们冲不过去,集中兵力拿下城楼吧!”满面烟灰的商允嘶吼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信长剑一指:“杀上城楼!” 绝望中的秦军似乎捡到了一根稻草,纷纷高吼起来. “杀上城楼!” “杀上城楼!” “杀上城楼!” 然而,绝望总比希望来得快。 那通往城楼顶上的梯道已被毁坏,根本无法上去,而且梯道通往城楼的入口,还被几块巨石牢牢的堵住。 他们能想到的,姬丹岂能想不到? 咻咻咻! 城楼上箭如飞蝗,在躲在城楼下的秦军头上密集的攒射。 轰轰轰! 一根根擂木,一块块巨石滚滚而下,砸得城下的秦军哭爹喊娘。 城楼正中,乐开身披大氅,昂然而立,森然的望着城下在烈火中挣扎的秦军和绝望崩溃的李信,心头豪气大增。 天下无敌的秦军又如何?威震北地的李信又如何? 还不是眼睁睁的在他脚下灰飞烟灭? 这一战,注定流传千古! 他乐开,不后悔跟随大王,哪怕是日后死无葬身之地,也死而无憾! “李信小儿,今日之战如何?”乐开指着李信哈哈大笑道。 噗! 一口鲜血从李信口中喷薄而出,翻身跌落于马下。 “大庶长!” 一旁的商允急忙下马将他扶起。 咻咻咻! 一轮箭雨对着他们激射而下。 噗噗噗! 一枝枝长箭贯甲而入,将两人射成了血刺猬。 ********** 远处的房顶之上,守护的燕军早已退下,无容脚上的束缚也已去除,她呆呆的望着这场点燃了四分之一座城市的大火,望着那烈火中垂死挣扎的秦军,听着那惨绝人寰的哀嚎声,恍然如梦。 眼泪不知何时从她双目之中喷涌而出,沾湿了衣襟。 这一幕,多少次在她的梦里出现,然而这一刻却活生生的呈现在她面前,那么真实,又仿佛只是一场虚妄的梦。 秦军,无敌的秦军,如洪流般的铁骑,如狂风暴雨般的箭雨,曾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然而此刻,却只能在烈火中挣扎哀嚎,然后像死狗一般倒下,变成烤肉。 这是何等畅快淋漓的一战,纵然心硬如铁的她,此刻也忍不住热血沸腾,忘乎所以。 可惜,这一战与他们赵人无关…… 背后的无心也是感慨万千,矗立不语。 许久,无心才轻声喝道:“走,去城外看看!” “好!”无容这才如梦初醒,随着无心飘然而下。 ************* 南门城外,数千秦军在赵成的率领之下狼狈而逃,直奔大营而去。 刚才还气势如山、不可一世的秦军此刻成了丧家之犬一般,乱哄哄的溃不成军,哪里有无敌于天下的虎狼之师的影子。 然而,丧家之犬总比烤狗肉好,比起后面城内漫天的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他们算是幸运者了。 “叩哒哒~叩哒哒~~” 沉重的马蹄叩击着冰冷的大地,发出富有节奏的沉闷交响,在这曲死亡的交响乐中,一支三百余骑的诡异骑兵突然从夜幕中突出,踏著碎草黄土向秦军碾压过来。冰冷的寒意在原野上无尽地弥漫开来…… “嘶~老天,又是这只魔鬼军?” 赵成的喉咙深处响起嘶嘶的吸气声,这是一只魔鬼一般的军队,看起来像是骑兵,可天底下何曾有过这样的骑兵?它们分明便是人们睡梦中最可怕的魔魇,只有恶梦中才会出现的鬼物!数日前那个悲惨的夜晚,令他至今记忆犹深。 那一晚,六千精锐士兵就是被这只区区三百人的骑兵来回绞杀,撕成碎片,毫无还手之力。 更何况,如今他们早已是惊弓之鸟、丧家之犬。 恐惧,无边的恐惧像毒草般在漫延,纵然是身经百战、悍不畏死的的老兵,亦不免心中打鼓。 第四十二章 重甲精骑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感谢天高云淡925、flytolove、¥夏侯公子¥、明天睡懒觉、独孤青龙、业冥界、上古金甲尸王几位大大的打赏,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 夜风烈烈,荡尽漫天飞扬的烟尘,襄平城内的那通天的火光终于把这支诡异骑兵的狰狞嘴脸清晰地展现在所有秦军将士眼前…… 三百名精悍的燕军,人人身穿重甲,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执明晃晃的弯刀,稳稳的端坐在马背之上,正肆无忌惮的朝他们滚滚冲来。 “呼噜噜~~” 沉重的马蹄声中,战马的响鼻声再度清晰地响起,倏忽间,数不清的马蹄挟着上千斤的冲势,朝秦军的血肉之躯践踏而来。 即便是阵列严明的秦军方阵也难以阻挡,何况亡命逃窜的乱军? 赵成本能地策马躲进后阵,然后回头于马背上声嘶力竭地怒吼:“不要慌。不许退~赳赳老秦,死战不退,前进~~” 仓促之间,他已记不起秦军的口号,随口喊了一句不论不类的口号。 “赳赳老秦,死战不退,前进~~” “赳赳老秦,死战不退,前进~~” 稀稀落落的应和声在秦军阵中响起,他身旁的数百名残兵败将硬着头皮、心惊胆战地向着那支奔驰而来铁骑迎了上去。至于其他秦军,哪里顾得上这个赵国人的号令,早就脚底抹油朝前面亡命逃窜而去。 “轰~~” 三百余骑铁骑像潮水般席卷而至,与秦军轰然相撞,如同数百柄利剑,瞬息之间就将秦军军阵切割成了无数凌乱、血肉模糊的小块,顷刻间,秦军人仰马翻、惨嚎声响成一片,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抵挡疾奔而来的铁骑的峥嵘。 “噗~” 利器剔开骨肉的清脆声中,一柄弯刀如同切西瓜般切掉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秦军的半边脑袋,弯刀去势犹疾。又连续切开了两名秦军的咽喉。最后又穿透了一名高大秦军的胸膛,将那名秦军长大的拖地疾行。 而马背上的燕骑根本就没舞动过手中的利刃,只是持刀纵马向前疾驰而已。 “噗,咔嚓!” 那名秦军的尸体被旁边另外一名燕军骑兵的马蹄踩住,然后巨大的冲击力逼得那名燕骑急忙顺手一拖,弯刀便破膛而出,甩下秦军的尸体。继续策马疾奔,霎时冲穿透了秦军军阵,一直往前驰出近百步之遥,骑兵才与他的同伴们缓缓勒住战马,回过头来,身后秦军已经阵形大乱,这种铁骑的冲刺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然而,**上的伤害远没有精神上的伤害来得剧烈,来得震撼!燕军铁骑那排山倒海般的无敌雄姿,令秦军丧失了最后一丝顽抗的决心。 原本已是溃乱之势,此刻更加无法收拾。 赵成也无法控制局势,眼睁睁地看着曾经天下无敌、悍不畏死的精锐秦军也变成了乌合之众,四处狼奔豕突…… 数百名亲卫部曲,在敌骑地冲刺下几乎死伤殆尽,不堪一击! 赵成摇头喟叹道:“事已至此,赵某亦无能为力。” 说完,一拍胯下良驹,在燕骑第二次冲锋之前,率先纵骑而去。 一轮冲刺下来,眼见秦军已毫无还手之力,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南宫尘雪举刀大笑:“杀啊!兄弟们,看谁杀得更多!” “吼呀呀~~” “杀呀~~” “杀光这些秦军狗崽子~~” 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从右翼铺天盖地而起,紧随其后的燕军步兵甲士终于杀出,一杆杆锋利的矛戟刺向长空,耀眼的寒芒迷乱了暗沉沉的天空。 一名身高九尺,宛如天神一般的战将,手执一杆六七十斤的巨槊轰然而出,厉声喊道:“小白脸,给老子留一点,不要杀光了!” 南宫尘雪一刀砍飞一名秦军屯长的头颅,回头哈哈大笑道:“两只脚的狗崽子遍地都是,就怕你杀不过来!” 屠杀,又一轮冷血而又残忍的屠杀。 嗷~ 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怒吼声自左翼响起,撕裂了整个夜空。 姬丹一马当先,身后紧紧的跟着骑信和两千余燕军,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向秦军扑了过去。 冲近秦军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勒住了马脚,任两旁的燕甲如洪流一般奔涌而过。 原本以为秦军至少逃出半数,李信也恐怕会退出城外,不想憋屈了半个月的秦军竟然如饿狼扑向羊羔一般争先恐后的冲进城内,以致等到惊觉回头之时已为时已晚。 不但上万秦军来不及逃出,就连李信和商允也是迫不及待的冲在前军,最后活活困死在城内。 如今城外数千溃军还有大营之内上万的辎重兵、火头兵、马夫等辅助兵,根本就不堪一击。 “燕”字大旗之下,姬丹在身旁侍卫的簇拥之下,缓缓的策马而行,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的大屠杀。 数千的溃兵冲入秦军大营,又迅速带动了上万的辅助兵的惊慌,整个秦营之内一片大乱,一万多秦兵如同世界末日到临一般,争先恐后的向衍水河边奔去。 嚓!嚓!嚓! 一名天狼骑纵马疾奔,连砍三名秦军的头颅,溅得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却只是轻轻的擦了一把,随即哇哇大叫着如同猛兽一般继续冲杀了过去。 这是一场**裸的屠杀! 一名秦军奔逃不及,正要举起兵器投降,然而双手刚刚举起,便已被一柄长矛刺穿了咽喉,鲜血狂喷而出。 另外一名秦军火头兵,奔逃之中被绊倒在地,眼见身后的燕军凶神恶煞的提戟杀来,急忙翻身坐起,高声喊道:“我是伙夫……” 话音刚落,长戟已刺入他的腹部,带出一截长长的、血淋淋的肠子,下一刻,长戟已再次刺入他的胸膛。 此刻,燕军早已杀红了眼睛,成了嗜血的恶魔,见到秦军就杀,管你是什么兵。 一个身材高大的虬髯燕军,一边从一名秦军胸膛中抽出长矛,一边哈哈大笑着问旁边的同僚:“老子已杀了五只狗崽子了,你杀了几只了?” 另外一人边追边笑道:“老子才杀了四个,让你一个!” 前面奔逃的秦军亡命逃窜,而后面追杀的燕军居然也像玩命一般,一追一逃,很快就奔到七八里地外的衍水河边。 河边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秦军,争先恐后的往河上的船只奔去,然而仓促之间挤成一团,又互相推搡和拉扯,一时间根本就上不了几个人。 而背后的燕军就如鲨鱼见到血腥一般,已经嗜杀成性,提着明晃晃的兵器疯狂的朝秦军劈头盖脑的劈砍过来。 “我等愿降,请燕王饶命!” 不知是谁眼尖,看到了疾驰而来的燕王大旗,急忙嘶声喊道。 “我等愿降,请燕王饶命!” “我等愿降,请燕王饶命!” “我等愿降,请燕王饶命!” 呼声迅速蔓延开来,整个河岸边的秦军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 上万秦军响彻云霄的求饶声震住了追杀而来的燕军,齐齐停住了手中的兵器,回头朝姬丹的大旗望去。 百步之外,姬丹面沉如水,眼中神色闪烁。 “若是他等求饶不得,必然回头拼命,其人数是我军的三倍,蚁多咬死象,不如暂同意他等投降?” 身旁的骑信提醒道。 他说的不无道理,秦军还剩一万二千多人,虽然大多都是辅助兵,但若是玩起命来,恐怕自己的军队也会损失惨重。 姬丹眯缝起眼来,眉头微皱。 杀,还是不杀? 第四十三章 血染衍水(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姬丹缓缓的摘下头盔,任夜风吹散他的长发,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闪烁出妖异的光芒。 上万双眼睛齐齐注视着他,等待这位生死的主宰者的决断。 在他身后百步之外,赵染儿怔怔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忽然转头对无心问道:“若你是燕王,当何以处之?” 无心默然不语。 赵染儿阴测测的笑道:“燕王若是真想成为像嬴政那样的雄主,必当仿效白起而为之,先收降卒再杀之。否则,他若是仁慈之辈,在此乱世,根本就不是嬴政的对手,不如趁早放弃,不要拉着燕地儿郎为他陪葬。”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赵染儿又笑道:“能弑父杀弟,一口气烧掉小半座城的狠主,岂会是仁慈之辈,但愿我没看错……” 话未说完,前面的姬丹突然举起手中的长戟,原本乱哄哄的河岸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姬丹的声音厚重而悠远,整个夜空之中都是他的声音。 “你们秦人几乎侵吞了整个大燕的国土,霸占了大燕的王宫,屠戮了无数大燕的子民,掠尽了大燕的财宝,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你们还想屠尽全城的百姓,砍下寡人的头颅去献给嬴政邀功。而现在,你们却要寡人饶你们一命,寡人原本不应答应,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寡人并非嬴政那等残暴嗜血之君主,不忍制造太多杀戮,理当饶你等性命。然而……” 他声音一顿,停了下来,双目如电朝跪倒在河岸边的秦军扫视了一圈。 那些秦军听到他说“不忍制造太多杀戮”,知道事情大有转机,正面露喜色,却突然听到”然而“两字”,不禁紧张起来,齐齐朝姬丹望去,等待他的下文。 “你等可听说你们大秦的武安君,人屠白起曾经坑杀了四十万赵军降卒,何也?因为降卒之数远远高于秦军之兵,不杀则恐生乱。今你等达万余人,而大燕只有五千士卒,若寡人收你等为降卒,难道就不怕生变?故你等降卒不可超出五千之数。” 姬丹的声音再次顿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开始骚乱的秦军高声喝道:“拿起你们的武器,将你们身边的人杀到剩五千人为止,最后活着的五千人,即可加入我大燕军队,与寡人共战沙场!” 秦军轰然大乱,纷纷腾身而起。 一名秦军千人将(二五百主)嘶声喊道:“弟兄们,这是姬丹的阴谋,不要听……” 噗! 他话未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无法把话说完。 一名百人将满脸狰狞的从他后背抽出了长刀。 “鼠辈,你敢!”几杆长枪齐齐朝那名百人将刺来,瞬间将他刺成了筛子一般。 姬丹看得真切,高声吼道:“就是这样,先下手为强,谁坚持到最后五千人,谁就能活命!” 哗! 万余秦军大乱,混战就此开始! 噗! 一名秦军伍长提起长枪对着前面一人的后背恶狠狠的刺了进去,直接刺了个透心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下一刻,旁边马夫却是那名刺杀的秦军的弟弟,眼见自己的兄长被杀,嚎叫一声,不顾一切的紧紧的抓住那名伍长的长枪,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耳朵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 那名伍长痛呼一声,手上一松,长枪便被那名马夫抢了过去,接着又被一名秦军砍掉了半边脑袋。 上万的秦军疯了一般的朝身边的同僚恶狠狠的扑杀过去,当然也有人见机不妙,疯狂的朝河边的船上奔去。 一时间,整个河岸边成了人间地狱,曾经的并肩作战的生死兄弟,如着魔一般的朝身边的同僚痛下杀手,绝不留情。 杀人,活命,他们心中只有这两个信念,有武器的拿武器杀,没武器的用牙齿咬、用石头砸、掐脖子、挖眼睛、捏鸟蛋、无所不用其极…… 而那些想趁机逃往船上的秦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被人拽住双腿,就是被人推落水中。 这是一场变态而疯狂的屠杀,就连围在一旁的燕军也看得胆战心惊,情不自禁的退了几步,生怕被这群疯狗一般的秦人咬上。 姬丹身旁的骑信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喃喃的说道:“这群秦人疯了吗?为何会如此?” 姬丹抬起头,仰望着苍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人性的卑劣之处。” 后世的国人,为了一个商场打折,都能踩死踩伤一片,何况精神高度紧张且为了活命的秦军?秦人早已在燕军面前吓破胆,除非像李信这样的能震慑全军的大将在,否则不可能组织起拼死反攻,而杀死身边的人就能活命,就像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一般,没有人会放弃这个机会。 事实上,不只是为了活命,这还是一场炸营,全场的秦军已经进入癫狂状态。 嗷~ 一名被人挖去双眼的秦军,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四处乱砍乱杀一通,然后踉跄着倒下。 一个全身是血的秦军匍匐在地上,双手仍然狠狠的掐住前面一人的命根子,至死不放。 残酷的场面令许多燕军不忍目睹,悄然转过头去。 远处的无心,不知何时早已抬起头来,仰望着苍穹出神。 “哈哈!”看得出神的无容,回头望着无心这般模样,不禁大笑了起来,“原来号称最残忍的刺客的无心,也会有不忍之时。” 无心冷声说道:“当年我杀人满门,是因为他全家五口都是作恶之辈,我杀路人,是因为那路人也是那家人的帮凶。” “哈哈哈!” 白衣杀手无容根本就没听她在说什么,只是两眼放光的盯着自相残杀中的秦人,看得津津有味。 “我刚说错了,嬴政也算是个狠角色了,六亲不认,屠戮天下,可是比起你们大王,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哈哈,我喜欢!” 无心一阵无语,转过身飘然而去。 这场混战一直持续到天色微明,河岸边尸体堆积如山。 “够了!够了!已不满五千人了!” 一名秦军突然嘶声吼道。 噗! 一杆长枪趁他分身至极,刺入他的腹部,鲜血迸现。 “我日你先人……”那名秦军指着偷袭者怒骂,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终于,河岸边的秦军逐渐停了下来,抬眼望去,竟然不过两三千人,大都已筋疲力尽且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一名秦军百人将朝着姬丹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高声道:“我等人数已少于大王的亲卫部队,请大王接受我等请降!” 哗啦啦! 在他背后跪满了一地,很多人都是直接跪在血淋淋的尸体之上。 “请大王接受我等请降!” “请大王接受我等请降!” “请大王接受我等请降!” 姬丹缓缓的扬起了破天戟,呼声再次戛然而止,众秦军再次齐齐朝姬丹望去,数千燕军也转过头来,静听姬丹的号令。 长戟一挥:“放箭!” 全场震住了,目瞪口呆的望着姬丹。 “放箭!”姬丹大吼道。 咻咻咻! 千箭齐发,如同飞蝗,残存的秦军大片大片的中箭倒下。 “狗娘养的,这昏君不讲信义,我们拼了!” 秦人终于醒悟过来了,姬丹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他们活下去的,纷纷瞪着血红的眼睛,朝燕军拼命的扑来! 可惜他们醒悟的太晚,一波接一波的箭雨,瞬间射倒一大半,能够一战的不过千人,而且大都是强弩之末。 “杀!”南宫尘雪举刀大吼。 嗬嗬嗬! 三百天狼骑哗啦啦的纵骑而出,重重的撞向秦军残兵。 “奶奶的,又被他抢先了,杀!”狗屠如梦初醒,提起巨槊恶狠狠的扑了过去。 杀! 杀! 杀! 数千燕甲纷纷提起兵器,如同饿狼一般冲杀了过去。 ps:今天下午分类强推,虎哥想战一下分类榜。各位英雄们,拿起你们的推荐票陪虎哥一战吧,虎哥只要这一周的全部推荐票,只要这一周的全部推荐票……另外明天的推荐票请在凌晨三点以后再投,切记!切记!跪谢! 第四十四章 凯旋而归(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朔风猎猎,朝阳如血。 太阳逐渐升得很高了,很亮,照在人身上却没有一点温暖。 河岸边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整个河面,鲜红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刺眼,那么悲凉。 一只乌鸦飞了过来,落在一具尸体上,欢快的啄了起来。它的叫声又引来几只乌鸦,看到满地的丰盛的食物,齐声咕咕欢叫起来。 乌鸦越来越多,以至后来成片成片的飞来,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乌鸦,欢叫着啄着地上的尸体。 燕军以微弱地代价就几乎全歼了李信将近的三万秦军!在燕军疯狂的屠杀之下,只有极少数秦军随着赵成得以逃脱! 西风烈,然而再劲烈的西风也吹不散空气之中那浓重的血腥味。 姬丹负手肃立旷野之上,周围遍地都是尸体,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但姬丹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表情依旧阴冷,狗屠与南宫尘雪就像两尊恶灵神,寸步不离左右。 在河岸远处的芦苇从中,两名蒙面的白衣人并肩而立,站立在一叶扁舟之上。 左边一人,左手提着一柄长刀,右手袖子却空空荡荡的,而右边那名白衣人身材显得瘦小,身姿极为婉约动人。 “够狠!我从未见过如此狠绝的人,这份狠劲颇有先祖武安君之风啊。”断臂白衣人望着姬丹那阴冷的背影,眼中充满凛然之色。 “燕王此举其一为了消耗秦军的战力,其二是借机激励燕军的士气和戾气,恐怕经过如此残忍的屠杀之后,这五千多燕军日后必然成为五千头嗜血而悍不畏死的恶狼。在这个乱世,只有像虎狼一般的军队,才能在天下争雄!”身材瘦小的白衣人说道。 断臂白衣人再次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姬丹,脸色阴沉的说道:“可惜啊……剧越虽死,但已付佣金,雪刀门理当履行诺言,直至杀死姬丹为止。其实为兄真想看看,这位颇有我等先祖之风的燕王,到底将在天下掀起何等的风浪!可惜!可惜!” 瘦小白衣人诡异的一笑道:“雅昕也想看看。” ******* 襄平城东门,城门大开。 上千将士整齐的排列在城门两侧,一个个站得笔直挺立,手中的矛戟在朝阳的照耀之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城门之内,数万百姓夹道相迎,翘首而待。 城门正中,乐开、鞠武和鞠燕三人并排而立,神情肃然,齐齐抬眼望向远处。 马蹄声动,烟尘滚滚,一朵红云沐着朝阳缓缓朝东门涌来,红云越涌越近,逐渐可看到一杆“燕”字大旗在风中猎猎飘舞。 再往近前,只见那橙色大旗之下,一人高高的端坐在骏马之上,身后大氅随风飘舞,披散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整个人如同从朝阳的闪闪金光中走出,如仙如神。 此人就是燕王,大燕国的神! 嗬嗬嗬! 见到燕王率军凯旋而归,城门口的将士欢呼声雷动,怒发欲狂,拼命的发泄着心中的喜悦和激动,以及对燕王的尊敬之意。 姬丹缓缓的策马而来,在城门之前,翻身下马,一把扶住乐开等三人。 就在扶起乐开的之时,姬丹突然停顿了一下,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乐开,想要说什么。 乐开会意过来,不等姬丹开口,便露出诡异的笑容:“值此寒秋之际,大王那能治风寒的毒药,令末将百病不侵。” 两人相视大笑。 姬丹又一一拍了拍众将的肩膀,然后示意一起同行入城。 随着姬丹的大旗伸入城内,城内再次欢呼声四起,一排排百姓哗啦啦的跪拜了下去。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姬丹缓缓的策马入城,一路挥着马鞭杆向两边的百姓示意,脸上的神情也是激动不已。 三万秦军,一半死在襄平城,或战死在城下,或被烧成灰烬,另一半则死的更窝囊,活生生的被燕人屠戮了干净。 他不再是历史上的那个悲催太子姬丹,大燕也不再是历史上那个日薄西山的大燕。 虎狼之师,不过土鸡瓦狗!无敌战将,不过插标卖首! 百万雄师又如何?千古一帝又如何?且看我姬丹马踏华夏大地,横扫八荒,问鼎天下! 穿越过长长的人群,姬丹正欲纵马朝王宫奔去,却被人堵住了去路。 数十名宫装女子盛装以待,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大街正中。 最前面的一架凤鸾之上,一名白衣如雪、秀发如云的女子轻轻的走了下来,对着姬丹款款一拜:“臣妾恭迎大王凯旋而归。” 姬丹心中一暖,急忙翻身下马,快步向前,一把紧紧的抓住文姬的双手,两人四目相接,柔情无限。 突然姬丹右手一转,托住文姬的双腿,将她双脚离地抱在怀中,回头轻轻的放在马背上,然后再翻身上马,坐在文姬背后,两人同骑一马。 噢噢噢! 四周爆发出震天价的掌声,欢呼声响彻云霄。 马背上,文姬脸飞红霞,笑靥如花,紧紧的依偎在姬丹的怀里,娇羞无限,如同飘在云端一般。 驾! 姬丹一扯缰绳,马蹄缓缓而起,前面的众宫女和内侍急忙纷纷让开,那匹神骏的白马便在着一王一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朝王宫奔去。 远处的屋顶之上,一个黑衣人怔怔的望着马背上的那对人儿出神,许久才微微叹气道:“若得夫君如此,此生何求?” …… 襄平城外,数百燕军正在清理地上的尸体。 所谓的清理,自然不是简单的抬去掩埋,得将他们的盔甲脱了,刀剑矛戟弓弩之类的也一并要收了,秦人的盔甲比起燕军的盔甲既坚韧又轻便,而秦人的箭和弩,更是远非燕人的弩箭可比,自然要作为战利品收集起来,充入兵库。至于身上的钱物,自然就归抬尸者了,这点小小的意外之财,长官也不会管。 不过真正的战利品,却集中在秦军大营内。 所有的辎重粮草、钱财还有兵器盔甲等物资,全部堆在大营之内,并未另外放置,因为对于李信来说,燕人能够固守住襄平城已是奇迹了,做梦都没想过燕人会有一天突袭他们的大营,更不要说将他们斩杀干净了。 一个个充实的粮仓,一架架秦弩,一堆堆弓箭,一台台床弩和投石机,还有秦军从燕地劫掠的珠宝财物,摆在鞠武等将士面前,只乐得鞠武脸上都笑开了花。 鞠武望了一眼那些两眼放光的燕军,喝道:“全部装上车,押入国库,不得有误,敢私吞财物者,立诛无赦!” “喏!” 一堆堆物资被装上了大车,而那些投石机和床弩等原本脚下有轮子,直接用马拉即可。 一名五百主奔过来道:“将军,用得着的物资都已清理,这些空营帐太多,是否需要全部拉走,还是烧掉一部分?” “放屁!”鞠武怒斥道,“我军现虽只数千人,总有一天会拥兵十万甚至百万,这些营帐总有一天会用得着的。再说此次大火,将整座南门大街都烧了,百姓住往何处?岂非这些营帐正用得着?” “喏!”那五百主被骂得狗血淋头,急忙应诺而退,转身大声喝令部曲拆卸营房。 燕军从上午一直忙到下午,总算将营房拆的七七八八。 “此帐内有人!” 突然一名燕军高声喝道,立即有数十名燕军呼啦啦的将一座营帐团团的围了起来,明晃晃的枪戟和弩箭对着帐内,如临大敌。 鞠武神色一愣,也提枪奔了过去。 “各位军爷饶命啊,老朽只是个匠人。”帐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滚出来,饶你不死!”鞠武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帐内真的滚出了一人,却是一个头发微白的小老头。 唰唰唰! 五六杆长枪抵住了他的身子,令他动弹不得。 “你乃何人?” “老朽姓公输名钧,原本鲁人,被李信强掳而来,在营中做个匠人。”小老头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 “公输先生!”鞠武不禁肃然起敬,急声呵斥部曲,“把枪撤回,不得对公输先生无礼!” 说完排开众人,亲自向前恭恭敬敬的将那小老头扶起。ps:今天冲榜,今天冲榜,今天冲榜……重要的事情我想说百遍。大燕的将士们,拿出你们的推荐票,随姬丹一战! 第四十五章 舍身救主(补发)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由于连夜作战,姬丹回宫之后便倒头大睡,等到一觉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刻。 文姬见姬丹已醒,急忙令内侍准备酒菜。 灯火如豆,美人如玉。 文姬笑靥如花,轻轻的举起酒樽对姬丹道:“臣妾恭喜大王大败敌寇,愿大王此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说完举起酒樽一饮而尽,脸上倏然飘起两朵红霞,在灯光的照耀之下,艳若桃花,令人心醉不已。 姬丹心头一荡,急忙也举樽饮尽。温热的美酒沿着喉道缓缓入腹,姬丹只觉一股火热的感觉自丹田而起,逐渐涌上心头。 “这樽酒,臣妾祝大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这樽酒,臣妾祝大王横扫天下,建立大燕千载不朽基业!” “这樽酒,臣妾祝大王的国土,连年风调雨顺,粮粟丰收!” …… 美酒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一连几樽酒下去,姬丹只觉喉头像火烧一般,两眼通红,全身滚烫无比,就像感冒了一般。 然而姬丹残存的意识却知道,这绝对不是感冒,也不是醉酒,这种酒醉不了他,而是酒中有鬼。 灯火下的文姬,也是两眼含春,醉眼迷离,神情十分妩媚和妖娆,一改平时秀丽端庄的姿态。 “该死,有人在酒中下了媚药……”姬丹说完这句话,说完便意识一阵模糊,行动已不能自主。 ***************** 咸阳,秦王宫。 “兼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兼霞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兼霞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矣。溯回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大殿之内,随着悠扬而连绵不绝的编钟声,数十个轻衫薄如蝉翼的女子正在轻歌曼舞, 正值豆蔻的年华,柔若无骨的腰肢,欺霜赛雪的肌肤,柔婉百转的清音,还有那胸前若隐若现、连绵起伏的蓓蕾,令观者无不赏心悦目,如入仙乡。 一个浓眉大眼的王者,端坐在大殿正中,坐在美女间,坐在金樽前,坐在四周森严的侍卫之间。 宛若仙乡的清音,琥珀色的美酒,鲜艳柔美的女人,如狼似虎的侍卫,昭示着他的尊贵和不凡。 然而他还是个青年,年纪刚过而立,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在这个年纪,清歌美酒,美人如玉,是多么欢乐的时刻,多么欢乐的人生,换上其他人恐怕早已醉眼蒙眬,醉卧在美人膝上,不知今夕是何年。 可是这个人没有。虽然身旁依偎着三四个绝色美女,但他依旧笔直的挺坐着,似乎脊椎从不会弯一下;虽然已经喝过太多的美酒,但是他的眼睛依然很亮,亮的令人不敢逼视,丝毫没有半点迷离。不管谁朝他望一眼,都会感觉到一股威严和霸气,那怕他正在朝你展颜微笑。 他就是嬴政,华夏始皇,千古一帝! 他慢慢的饮着酒,双眼随着场内舞女的曼妙舞姿四处游走,使人几乎以为他已沉醉在那活色生香的歌舞之中,却蓦然回头,转向身旁的一名官员:“廷尉,王贲应该已攻到大梁城下了吧?” 他问的这名官员,鹰鼻隼目,虽然已年近六十,但仍然显得十分精神,正是后来被拜为秦相的李斯,此时司廷尉之职。 李斯急忙答道:“据微臣所知,王将军已于十日前自中牟奔赴大梁,此刻应已将大梁围住。”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又朝右边一人笑道:“太尉,你已是大秦之人,不知对此次破魏之战有何见解?” 右边此人,四十岁左右,方方正正的脸上挂着几缕长须,双眼炯炯有神,正是秦国太尉尉僚。 尉僚,原名魏僚,原为魏国人。只是此时的很多文臣武将国家观念都比较淡薄,只求其主,不求其国,不只是尉僚,就是那廷尉李斯也是楚国人。 只是被问及自己的原籍国,尉僚心中多少有点尴尬,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大王欲一统天下,七国合一,结束华夏各国数百年来战乱不休,使百姓免于颠沛流离之苦,此乃道胜也,且王将军有乃父之风,精通兵法谋略,大梁必破也。” 嬴政眼中神色闪烁,脸色微微一黯。 王翦父子功绩过高,若任由发展下去,恐成内患,是该压制一下了,他蓦然想到了李信。 “李信那边情况如何了,为何迟迟未来回报?燕地只剩辽东一郡,难道还未攻下?寡人还等着姬丹的人头来昭告天下,敢犯寡人者,虽远必诛!” 说道姬丹,嬴政心头就抑制不住怒火。这个贱奴,当年在秦国为质,未经过他的许可,便私自逃出秦地,后来更是胆大包天的公然派人前来刺杀他。 他在位以来,遇到过很多次刺杀,但是从未有过那一次那样凶险,若不是荆轲那蠢货想学鲁国大将军曹沫挟持他,可能此刻他早已成为枯骨。 他给李信下的死命令是“取不到姬丹的人头,就提你的人头来见寡人”。李信作为年轻将领中的翘楚,一直深得他的宠信,王翦父子“功高震主”,他必须让李信这些年轻将领成长起来,以达到制衡的作用。 李斯忙答道:“启禀大王,李信已于一月之前造舟渡过衍水,兵临襄平城下。燕人在大秦的兵锋面前不堪一击,区区一座孤城又能守住几日?如果微臣所料不错,恐怕此刻姬丹的人头已经在送往咸阳的路上了,应该这几日就会到了。” 在这通讯只有马的年代,燕地到咸阳数千里,情报信息在路上就要跑一个月,此时襄平之战的消息还未传到咸阳也是情理之中。 嬴政脸上的怒色稍缓,轻轻的点了点头。 歌声清扬,舞影婆娑,一个宫女扭动着腰肢舞过嬴政案前,突然似乎觉得发钗有点歪了,轻轻的按了一下头上的金钗。 嗤嗤嗤! 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数道寒光朝嬴政激射而来。 呼呼呼! 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一跃而起,挡在嬴政的面前,而与此同时嬴政也早已腾身跃起,闪到一旁。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一道黑影在那名宫女刚刚按动发钗的那一刹那,便已如闪电一般窜了过来,挡在嬴政之前。 十数根寒光闪闪的毒针全部激射在他胸前。 大殿内一片大乱,众舞女停止舞蹈纷纷尖叫着四处奔逃。 那名女刺客见毒针未奏效,心中一横,取下头上的金钗直扑嬴政而去。 噗噗噗! 六七柄长剑齐齐刺入她的胸膛,透胸而过。 哇! 她口中鲜血喷薄而出,然而眼中依旧杀气腾腾,恶狠狠的指着嬴政怒骂道:“嬴政,你毁我家园,杀我父母,我就是死,也要化成厉鬼去索你的命!” 嚓! 一道青锋闪过,那名宫女的人头便飘然飞了起来,漫空喷舞的鲜血如烟花般灿烂。 “太医夏无且何在?针上有毒,速速医救这位勇士!” 嬴政声如巨雷,声音之中充满狂怒,这一次,负责王宫内务的官员不知又要死多少个。 “臣在!” 一个身材清瘦的官员疾奔而来,窜到嬴政案前,众人这才注意到倒在案几前的那名舍身挡毒针的内侍。 那人早已翻身坐起,撕开衣襟将十几根毒针一一拔出,胸前青黑一片,脸色煞白,眼看就要不活了。 太医夏无且急忙从药箱之中掏出几颗药丸,塞入那人嘴中,又用酒强行给他灌了下去,接着又掏出一把银刀,将那人胸口前的皮肤割开,一股股黑血喷涌而出,滴落在青石地面之上。 终于鲜血逐渐变红,慢慢的彻底成为鲜红色,夏无且才对旁边的内侍道:“抬下去!” 几名内侍急忙将那早已昏迷的内侍七手八脚的抬了下去。 此时场内的刺客尸体已经被拖走,混乱的局面逐渐安定下来。 嬴政脸上的怒色稍稍平息,指着那名被抬走的内侍,沉声问道:“此名勇士是何人?” 旁边的内侍总管战战兢兢的答道:“此人乃赵高,新进之人。” 嬴政略略点了点头道:“很好,全力救治,敢怠慢医治赵高者,立诛无赦!” 第四十六章 燕地急报(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赵高那苍白而英俊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辉。±, 此刻的赵高依旧在昏迷之中,已经沉睡了三天三夜,全身热烧不止。 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赵国飞舞公主赵染儿,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正在他前面纵马狂奔,白衣如雪,衣袂飘飘,笑声如银铃一般。 “昱兄,本宫的马术如何?哈哈哈……”骑在八尺有余的骏马之上的赵染儿,一边纵马如风,一边回头大笑着奚落他。 而他胯下却是一匹刚过七尺的普通马,再好的马术也抵不过公主的马快,他虽然脸上满脸的苦笑,心头却是乐滋滋的。 只要公主高兴,他就高兴。 眼看赵染儿越跑越远,却突然又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他面前一蹦一跳的。 那一年,他才十六岁,她才十岁,赵王率众将士出城围猎。那一次围猎的场面很盛大,随行的不只是王族的王子和公主,还有大臣贵族们的家眷,包括他这个自长平之战后就已没落的贵族子弟。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赵染儿,便被这个美丽而活泼的公主所深深吸引。 咻! 一枝利箭激射而出,射中一只奔跑中的小鹿,正中颈部,哪只小鹿哀嚎一声倒在草丛之中。 四周欢呼声如雷。 “公主好箭法!” 他呆呆的望着提着一石小弓,挂着一壶长箭的幼小公主,不敢相信这一箭是她射出的。 “你看什么看,快给本宫将那鹿取来,笨猪!” 画面突然又变幻了,转到邯郸城头。 高高的城楼下,十万秦甲肃然而立,旌旗如云,枪戟如林,杀气充塞了整个天地之间。 “风!” “风!” “风!” 随着山呼海啸般的恐怖吼声,一枝枝长箭如同倾盆大雨一般朝城头激射而来,城楼上的赵军将士成片成片的倒下。 在那漫天的箭雨之中,他突然看到了飞舞公主,他心爱的女人赵染儿正昂然立在城头,对那激射而来的箭雨熟视无睹,正张弓搭箭朝城下对射。 咻咻咻! 三枝利箭急速而来,直奔赵染儿的胸口。 “染儿!” 赵高惊骇至极,高声疾呼,只觉末日到临一般。 惊惧之下,赵高蓦地惊醒了过来,只觉全身汗水涔涔,枕头已经湿透。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大王驾到!” ********* 赵高大惊而起,急忙翻身坐起,却全身无力的滚落下卧榻。 此时,嬴政恰好在众侍卫的簇拥之下踏进房内。 赵高强自爬起身来,匍匐在地上,恭声道:“奴婢赵高,拜见大王!” 饶是心硬如铁的嬴政,也不禁心中一暖,急忙向前一把将他扶起。 仔细看时,见得此人虽是阉人,却一表人才,心中更增添了几分喜欢,转头对身边的侍卫喝道:“还不速速扶上卧榻!” 几个侍卫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赵高搀扶着上了卧榻,卧榻之上气喘吁吁的赵高仍不忘道谢,更令嬴政心中恻然。 他走到卧榻之前,亲自替赵高盖上棉被,转头对身后的内侍们喝道:“内务总管杨和,勾结刺客,谋逆造反,已被抓入大牢,择日问斩,从即刻起,赵高就是你们的总管,你等须小心侍奉,若有半点差池,定诛你等三族!” 众内侍急忙齐声应诺。 嬴政点了点头,对着一脸感激涕零的赵高轻声道:“赵总管舍身救寡人,寡人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好好养伤,待你伤愈之后,寡人另有重赏。” 慰勉了一番之后,嬴政这才率众离去。 望着嬴政一行离去的背影,赵高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诡异的笑容。 这种毒针实在太霸烈了,若非提前吃了解毒丹,再加上夏无且救治及时,恐怕此刻他已横尸大殿了。 这一把他赌中了,虽然代价是差点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虽然只是一小步,但是他有了经常接近嬴政的机会,便可一步步实现他的计划。 他答应过赵染儿,也答应那个为了报仇不惜以生命成全他的韩国女刺客,就一定要做到。 总有一天,大秦王国会在他面前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 宫中遇刺,秦王十分震怒,王宫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恐怖和血腥的气息。 内务总管蛊清,被除以车裂之刑,还被夷平了三族。 至于宫中相关联的大大小小的内侍官员,都被实施了酷刑。 非但如此,凡是接触过那个来自韩地的宫女刺客的宫女和内侍,都被斩头示众。 当然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赵高,虽然赵高也和那宫女有过接触,但是舍身救主差点丢掉性命的壮举,再加之秦王的十分看重,没有人那么不识趣去怀疑他。 上百无辜的生命,成为了赵高的垫脚基石,如果没有姬丹的横空出世,他便会如历史上一般,一步步登上权力高峰,指鹿为马,操纵九五至尊,最终彻底覆没了这个曾经覆没他的祖国的帝国。 灭赵国者,赵人亦灭之! 他的先祖赵括的遗憾,被他弥补了。 就在赵高躺在病榻上,构思他的宏伟计划的时候,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震惊了整个秦国。 *********** 就在宫中遇刺后的第十天,嬴政正和李斯在风雨亭内下围棋。 陪君王下棋,也是件技术活。你若是技术太好,十盘赢了九盘,国君自然不会高兴,不高兴的后果轻则不找你下了,严重的话说不定找个借口把你咔嚓了。你要是臭棋篓子,国君虐了你几次也就索然无味,不屑与你再战。 太尉尉僚号称大秦国第一围棋高手,却是个硬脾气性格,每次嬴政找他下棋都是找虐,别说十盘输九盘,下一百盘连一盘都赢不了,这也罢了,他还要让你输的很难看,三下五除二就把你干掉了,管你是不是国君。 只有廷尉李斯,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下十盘棋,多则赢四输六,少则赢三输七,而且输得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定得大战三百回合才捶胸顿足的认输,甚至还作势要耍赖悔棋。 这样的对手,自然深得嬴政的喜爱。所谓经常陪领导吃饭,升官是迟早的事情,经常陪国君下棋,升官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李斯升官向来就不慢。 “唉……”李斯一拍大腿,十分懊恼的样子,很明显他又输棋了。 “哈哈!再来再来,不许反悔。”嬴政望着这老头懊悔不及的样子,得意的哈哈大笑。 一直等候在风雨亭外的一个宦官,眼见两人下完了一局,急忙快步向前,恭声道:“启禀大王,燕地加急密报!” 嬴政一边收着棋子,一边目不斜视的说道:“廷尉大人不是外人,直接念吧,是不是李信那小子终于把姬丹砍了,还是不争气的又让姬丹给跑了?” 那宦官只好拆开密报,匆匆一阅,不禁脸色大变,惊得说不出话来。 嬴政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大怒,厉声喝道:“念!” 那宦官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的念道:“襄平之战,大庶长李信误中燕王姬丹诡计,三万勇士几乎全军阵亡,主将李信、副将孔刚尽皆殉国,只逃得副将赵成及残部四千人……” “什么?!” 嬴政怒吼一声,飞起一脚将那倒霉的宦官踢倒在地。 一旁的李斯也是满脸震惊,眼中充满不可思议的神色,失声说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李信、孔刚足有三万大军,且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而燕军却不过几千残兵!你竟然说燕军残部灭了李信的三万大军?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废物!李信这个废物,气煞寡人也!”嬴政一把抢过宦官手中丝帛写的密报,撕得粉碎,撒落在地。 “大王请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切勿气坏身子。”李斯急忙劝道。 “当日燕军十五万、代军五万,我大秦兵锋十万,即杀得燕代之众丢盔弃甲,十不存一。然而李信率三万精兵,围襄平孤城,守城者不过数千残兵败将,居然反被燕军杀出,几乎全军覆没!枉寡人看重他,竟然如此不堪,白白葬送了我大秦数万勇士。”嬴政怒吼如雷,双目尽赤,恨得咬牙切齿。 怒吼了许久,嬴政才逐渐平息了下来,对着那宦官吼道:“速速传太尉前来议事!” 第四十七章 整顿军制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匆匆而来的尉僚,细细的将燕地传来的千里加急的三张帛书看了一遍,然后思索了一会,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缓声说道:“弑父杀弟,独掌兵权,足见其狠绝毒辣;大展武勇,又装神弄鬼,蛊惑人心,使原本人心惶惶、士气低迷的燕军战意高昂,最后使苦肉计引诱李信上钩,不惜烧毁上万民宅,其果敢和谋略,简直可与白起、王翦这样的名将相媲美。∽↗,这个姬丹何时变得如此厉害,竟如脱胎换骨一般!” 李斯也疑惑的说道:“姬丹曾为大秦质子,武艺平平,何时变得如此骁勇了,居然能以一人堵住数千大军于城门。” 嬴政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突然呛啷一声拔剑而出,咔嚓一声斩掉面前案几一角,怒声道:“姬丹小儿不死,大秦兵锋不休!否则寡人何以威震六国,横扫天下?寡人欲派一良将,引五万大军杀奔襄平,击杀姬丹小儿,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尉僚微微蹙起眉头,沉声说道:“从情报来看,姬丹可为智勇双全,既通权谋,又能凭个人武勇调动己方士兵的锐气,实在不可轻敌。如今武成侯赋闲在家,不若遣其披挂出征,姬丹必破也。” 嬴政眉头一皱,摆手道:“王翦年已老迈,其子又尚在伐魏,若再派其出战,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大秦无人,非王家父子不可? 李斯急忙道:“辛胜将军亦随武成侯一起征战燕、代,曾以五千甲士大破代王三万大军,甚为骁勇,其又熟悉燕地局势,破燕非辛将军不可。” 嬴政眼中一亮,拍案道:“就依廷尉之计,请廷尉即刻传寡人之令,着辛胜率自魏地和燕地诸军之中抽调五万大军,征伐辽东!” “喏!” 李斯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施礼转身告退。 “父王,父王,父王……” 李斯刚走出风雨亭两步,便听到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声,只见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 “扶苏,你来何为?”嬴政眉头一凝,沉声喝问道。 这少年正是嬴政的长子扶苏,历史上那个和姬丹一样悲剧的王子。 扶苏被骂得身子一顿,似乎平时被骂怕了,随即又鼓起勇气恭声道:“孩儿听闻燕逆未平,令我大秦损兵折将,孩儿今已十五,弓马娴熟,愿随军出征,亲斩姬丹之头,献于父王!” “胡闹,你身为大秦储君,岂可轻身涉险?为王者当学治国之道,岂可执迷于为将之事?”嬴政厉声呵斥道。 扶苏被骂得满脸涨红,正要退下去,终究不甘心,又硬着头皮道:“父王春秋正盛,福寿无双,说不定扶苏老了,父王还未老,为王之事尚远。然孩儿既已成年,当为父王分忧,岂可在宫中坐井观天,碌碌无为?况且父王终究要一统天下,孩儿不到天下走走,怎知天下之大,如何为父王出谋划策,分忧解难?” 这一通话还真说到嬴政心坎里去了,嬴政原本青黑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去吧,战场刀枪无眼,切记不可逞勇斗狠,万事小心。” 扶苏大喜,连连拜谢而去。 一直矗立在一旁的尉僚面带苦笑,心头微微叹息,沉吟不语。 ************ 襄平城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就连那接连几天的大雨,都显得小了许多。 雨水将城内的街道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南门那那黑压压的一片断壁残垣和焦尸,昭示着这场大战的残酷。 从南门一直到襄平中大街,到处都是焦黑的尸体,甚至许多尸体都烧去了大半截。李信和商允的无头尸身倒在南门内不远的地方,在他们死于乱箭下之后,还有余卒拼命的想登上城楼斩杀乐开,最后自然都是战死。一万多秦军被兵不血刃的活活烧死,这恐怕是嬴政登基以来最大的惨败了,当然在历史上最大的惨败也是出自李信之手,最后也终结了李信的性命,不过那一战的导演者是楚国武安君、西楚霸王的祖父项燕。 南门左近,街道之上,劫后余生的百姓虽然沐着小雨,而且其中许多百姓失去了住所,但是依旧面带喜色的在燕军的带领下抬着尸首出城安葬,这些尸首将是疫病的根源,必须趁深秋寒冷的季节,掩埋在城外头。对于城中百姓来说,虽然失去了房屋,还要劳师动众的去抬尸首,然而心中却是充满喜悦的。如果燕军败了,他们避免不了被屠城的命运,如今燕王大胜而归,不但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还缴获了许多粮草和辎重,并应诺帮他们重建家园,夫复何求?生于乱世,人命如草芥,百姓是非常容易得到满足的。 叩嗒嗒~ 一队骑兵城中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秦军个个身穿黑色的铠甲,手执长戟,腰挎弩箭,骑兵群中一杆大旗,上绣“飞狼骑”三个大字,在秋风之中猎猎招展,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击溃秦军之后,燕人士气大涨,全城百姓斗志昂扬,年轻力壮者纷纷踊跃投军,使城中的士兵增加到六千余人。姬丹也利用着短暂的安定时期,对军队进行了整编。 六千余名燕军分别编成虎卫军、豹卫军、天狼骑、飞狼骑、战狼营和神狼卫。 原本为半重半轻的三百天狼骑,改为重骑兵,他们所用的依旧是弯刀,但是身上穿的却是厚重的青铜盔甲,这些青铜盔甲大都趴自于秦军之身,但是青铜甲这东西,即便在装备极其精良的秦军之中也不过两千余副,正好用来装备天狼骑。其中部分青铜甲被回炉重炼,打造马甲,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重骑兵。 除了配备弯刀、铜甲和马甲之外,每人背上再负三枝短矛,临近敌军之前,先用短矛投射,再利用强大的冲击力碾压和冲垮对手的阵型,击溃敌军的士气。 天狼骑仍由南宫尘雪所统率。 此战之中,缴获秦军马匹足足达万匹,不过姬丹看得上眼的不过两千匹七尺以上以上的战马。不过能选出两千高达七尺以上的战马,也足见秦人的兵强马壮了,毕竟燕地也是产良驹,但是在襄平城中不过精选出三百多匹。 这些战马在秦军手中不过是运输将士的脚力,但是在姬丹手中却发挥出了数倍的威力。除了配备天狼骑一人双马之外,剩下的一千七百多匹战马,被姬丹用来装备轻骑——骑信所统率的七百飞狼骑。 重骑的作用是利用巨大的冲击力对敌军发动坦克一般的碾压式攻击,冲散敌军的阵型,特点是高防和高冲击力。而轻骑的作用则是利用速度对敌军进行奇袭,特点是速度快、机动灵活。 所以飞狼骑也是一人双马,其中一马稍有疲累,立即换另外一匹马,保持马速。骑兵们个个身穿轻便的皮甲,手执长戟,腰挎弩箭,可利用马的冲势对若是敌军发动冲击,也可利用马速对敌军进行袭扰,干扰敌军。 而配备天狼骑剩下的厚重青铜盔甲,则被用来打造重甲步兵——战狼营。战狼营八百,人人身穿青铜重甲和头盔,手持长戟,手持大盾;既能陷阵,又能防御,进攻为锋矢之阵,防御为龟背之阵;每人也配备一马,不过不是战马而是驮马,用来驮重甲重盔和大盾,临战之前再披甲执盾上阵;由燕国第一猛将狗屠所率领。 另两百禁军护卫王宫,又精选五百人编为神狼卫,由鞠燕所统领,护卫燕王之安全,即燕王亲卫队。 余下四千余人,编为两只混合军:虎卫军、豹卫军,分别由鞠武和乐开所率。 除了整顿军队编制,姬丹又仿照汉制,将燕国混乱的军衔制进行整理: 一等军衔: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 二等军衔:前、后、左、右将军; 三等军衔:征东、征西、征南、征北将军; 四等军衔: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将军; 五等军衔:安东、安西、安南、安北将军; 六等军衔:平东、平西、平南、平北将军; 七等军衔:杂号将军,如鹰扬、横野、折冲、破虏、讨虏、奋武等,凡不在前六等之列的将军称号,皆为杂号将军。 再往后依次是:牙门将军、偏将军、裨将军、中郎将、校尉、军司马、军侯、屯长(百人将)、队率、什长、伍长等。 拜乐开为前将军,拜鞠武为左将军,拜骑信为征西将军,拜南宫尘雪为镇北将军,拜狗屠为镇东将军,鞠燕为平东将军。 其余各军,军司马及以下军职均由各部统帅自行任命和提拔。其中天狼骑、飞狼骑、战狼营和神狼卫,因其由军中精锐组成,故即便普通士兵之职也与队率同级。 至于内政,主要以重建南城、安顿百姓、稳定城中治安为主,秦军此次阴沟翻船,以嬴政的脾性必然再派良将率大军再次来攻,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来折腾内政,主要依旧以整顿军队为主。 虽说此次侥幸赢了李信,主要与李信的轻敌和急于赴魏抢功的心情有莫大关系,否则李信若是求稳,将襄平城围几个月,耗光城中的粮食,姬丹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下一次,秦王会派谁来,会派多少军马,尚不清楚。但是可以确信的是,这一次来的秦军将领的军事能力绝对不会弱于李信,再次派来的秦军将会更多更凶猛。燕军是否能坚持得住虎狼之师的进攻,形势丝毫不容乐观。 即便天要亡我,我也要逆天而战! 姬丹脸上的自信和从容是燕人士气和战意的来源,天狼神的传说已经深入人心,区区秦军再厉害也不过一群凡人,怎抵得大王有天神相助? 从李信兵败的消息飞往咸阳,到嬴政派兵遣将攻打襄平的命令下达,再到秦将集结大军,准备粮草辎重一应物资,然后千里迢迢杀奔辽东,没个两三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杀到襄平城下的。 然而姬丹和燕人不知道的是,率先杀奔襄平而来的不是秦人,而是异族。 第四十八章 异族来袭(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辽东草原,辽山之下,毡帐星罗棋布。∈♀, 在那高高的辽山山脚,竖着一个高高的土台。土台之下,十数万牧民云集,在他们身后,上百万的牛羊马匹如同彩云一般,覆盖了整个草原,一直绵延到天际。 数百名头戴皮帽、身穿皮袍的持刀士兵林立在土台四周,正中间的一人,鹰钩鼻,络腮胡子,一头浓密的头发如狮子一般,身穿着华丽的丝绸胡袍,昂然立在祭台之上,神威凛凛。 此人正是高夷大王――高德。高夷人举族姓高,是后世百家姓之中的高姓来源的两大族之一,祭拜熊图腾。 自从燕大将秦开击溃东胡令其恶退千里,又渡过辽水东击箕子朝鲜国,将燕国国土绵延数千里一直到满潘汗,又修筑了北长城之后,东湖人、高夷人、匈奴人和箕子朝鲜人等异族就一直被阻隔在长城之外,不敢越过长城而牧马。 草原民族,每到深秋时节,就要举行祭天仪式,而辽山则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山,故举族全部云集在辽山之下,祭天拜神,以求来年水草茂盛,牛羊如云。 轰! 土台上之前的大鼎之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祭坛之上乐声响起,高夷双手,朝着身前供桌之上的那高高的黑熊塑像虔诚的拜了下去,嘴中念念有词。 台下的十数万也哗啦啦的跟着拜了下去,整个草原之上呜哩哇啦声一片,声音极其虔诚和庄严。 终于,祭祀完毕,高德拔出腰中的青铜剑,仰天狂啸数声。 下面的牧民们也跟着高声呼喊起来,然后整个台下成了欢乐的海洋,眼看十数万牧民就要开始自由活动和狂欢。 就在此时,数十骑自祭坛侧面飞驰而来,数十名精悍的骑士如风一般奔到祭坛之下,然后领头几人迅速的登上祭坛,直奔高德等人而去。 几名急匆匆而来的身着胡服的高夷人,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封帛书,又呜哩哇啦的说了一通。 高德缓缓的拆开帛书,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眼中露出狂喜的神色,稍稍思索了一会,脸上立即流露出决然的神色,对着台下高吼数声。 台下的牧民逐渐安静了下来,齐齐抬头朝祭坛上望去。 高德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用高夷语高声吼道:“无所不能的天熊神,伟大的祖先们,给我们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台下的十数万牧民瞬间雅雀无声,屏声静气的望着高德。 “数十年前,燕人秦开击溃了东胡人,又修筑了长长的城墙,将我们隔离在城墙之外,圈占了大量的水草丰美的土地。今日伟大的天熊神和祖先们,让大秦人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昔日不可一世的燕王如今已成丧家之犬,只余兵马五六千人。该是我们高夷人越过长城,接受上天的恩赐的时候了!” 祭坛之下,欢呼声雷动。 “越过长城!” “越过长城!” “越过长城!” *********** 燕长城,东面关楼。 关上的士兵稀稀落落,其实自燕秦交战以来,长城上的守军原本就不多,这些守军除了抵挡小股的异族入侵者外,主要职能恐怕就是点燃狼烟,烽火传信了。 而燕军大败、燕王退守襄平的消息传到了长城之上,使这只原本为数不多的守军又偷偷溜走了不少,守在城头上的燕军更是寥寥无几。 落日如血,冷冷的洒在关楼之上,整座关楼沐浴在淡淡的红光之中。 关楼上稀稀落落的士兵抱着长戟,斜倚在垛堞口上,大都在闭目养神,有的则在闲聊,显得十分散漫。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雷声自天边隐隐滚来,越来越近。 一个守军没精打采的望了一下天空,喃喃的说道:“要下雨了么?” 另一个燕军守军正要回话,突觉不对,这深秋的辽东,怎么可能会出现雷雨,转过身疑惑的朝东面望去。 “那是什么?”那燕军突然惊恐的大叫了起来,如同见到鬼了一般。 关楼上的守军闻声纷纷抬头朝东面望去,瞬间齐齐变了脸色。 只见东北方向的地平线已经如鬼魅一般的冒出了一条极长极淡的黑线,随着时间推移,这条黑线正在迅速变粗、变长,逐渐涌现成一片乌云,接着黑云越涌越大,整个天际都被黑云遮蔽住了,鲜红的落日霎时失去了眼色。 “是高夷人!敌袭,敌袭……”有人惊骇的大吼。 整个东面的莽莽草原之上,都是黑压压的高夷骑兵,放眼望去,从数里开外一直到视野的尽头,触目所及都是高夷人,无边无际,如同汹涌而来的海浪一般,足足有五六万人。 五六万黑压压的骑兵在草原上奔驰,整个地面在颤抖,似乎无力承受重压,马蹄声如天雷滚滚,轰隆轰隆的巨响似乎连云朵都震散了,天空都为之失色。 冲在最前的正是高夷大王高德,背后跟着心腹猛将高云,和十数个部落首领,疾奔西面而来。 终于高高的长城城墙映入他的眼帘,高德抽出腰中那柄用重金从燕人手中换来的一柄黝黑色的大铁剑,激动得仰天长啸:“无所不能的天熊神,伟大的祖先们,我们高夷人就要跨越长城,建立无上的功业,我们要将高夷人的大旗插上医巫闾山,哈哈哈……” 吼~ 背后的数万高夷人齐齐跟着发出欢呼的吼声。 “高夷人来袭,速速迎敌!”城楼之上一名队率高声呼喝道。 “迎敌,怎么迎敌,就凭我们这点人还不够高夷人塞牙缝的。”另外一名队率冷笑道。 “速速点燃狼烟,烽火传信!”又有人大喊。 “点个屁啊,燕王都被围困在襄平,生死未知,烽火传信有什么用?援军从何而来?”接着又有人不屑的冷笑道。 “我们城楼上不过一百余人,如何守得住数万高夷人,还是去逃命吧!” 话音刚落,城楼上的守军似乎如梦初醒,不知在谁的带领之下,上百燕军的齐齐朝关楼之下跑去,场面十分混乱。 整个关楼瞬间逃了个干净,看不到半个人影。 关楼之下,无穷无尽的高夷骑兵漫天蜂拥而来,一时之间,大草原上再看不到别的颜色,再也见不到别的东西,除了高夷骑兵还是高夷骑兵,除了灰色还是灰色,整个世界只剩下灰扑扑的高夷骑兵。 希聿聿~ 高德一马当先,奔驰到城下,勒住马脚,身后的数万跟着缓缓的停了下来,高德仰望了一下关楼之上,随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秦人辛胜果然未欺骗我,燕人早已是不堪一击。来人,速速登上关楼,打开关门!” ************* 方城(后来称候城,燕地另外一座大城也叫方城,注意区别),燕将秦开所筑,乃是长城之外内的第一道军事要塞,北临小辽水,南临群山,是自长城南下通往燕地的必经之地的咽喉。 城内驻有五百燕甲,由将军秦云所率。 秦云即当年秦开的后世之孙,年方二十五岁,面貌秀气,但是豹腰猿臂,身材修长而结实,双臂能开五石之弓,十分悍勇,号称大燕第一神射手。 咻!咻!咻! 三枝利箭破空而来,齐齐整整的射中箭靶红心。 百步之外,一手三箭,箭箭命中! 好! 四周的军士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骑在马背上的秦云面带微笑,挥着手上的长弓向四周的将士们致意。 突然他的视线转到校场一角,落到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不禁脸色微变,急忙纵马疾奔而去,然后翻身落马,奔到那两名女子身前,弯腰拜下:“见过王妃和公主殿下。” 两名女子,一个三十岁左右,貌美端庄,充满成熟女人的风韵,又带着一丝威严之气;另外一名女子,十五岁左右,眉目如画,肌肤赛雪,脸上的稚气尚未消除,全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此两人正是姬喜的王妃秦姬和小女儿姬雪,而秦姬也是秦开之后,秦云的堂姑。秦军破燕,燕国的王族和贵族们举族奔逃,秦姬和姬雪便是在秦人的追袭之下失散。后秦人追袭到衍水,燕军被困襄平,两人被阻截在衍水边不敢渡河,秦姬只好带着姬雪在十数名侍卫的护送之下,投奔方城的堂侄秦开。 秦姬微微蹙起眉头,轻轻的摆了摆手:“贤侄不必多礼,如今大燕山河破碎,我等母女如今流落在此,只图个活命,不必以王妃和公主待之。 秦云正要答话,身旁的姬雪早已跃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表兄,你的箭法太厉害了,教教本宫好不好,待得本宫学会了表兄的箭术,一箭射死那李信,破了襄平之围,就可和父王兄长们见面了,太子兄长也不必躲在衍水之上了。” 一阵少女的清香袭来,再加之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毫无男女之别的概念,抓着他的胳膊的同时,身子也紧紧的贴着他的胳膊,令他一阵意乱情迷,尴尬的说道:“行,改日表兄一定教你。” 小姑娘却不依不饶,嘟起小嘴道:“不嘛,本宫要表兄现在就教。” 一旁的秦姬看不过去了,轻声呵斥道:“雪儿……” “报~” 一声焦急的呼声打断了秦姬的话,只见一名小校飞马而来,满脸惊慌失色的奔向秦云。 “启禀将军,高夷人……高夷人杀来了!”那名小校气喘吁吁的大声喊道。ps:暂时历史新书榜第二,还上了历史会员点击榜和历史推荐榜,兄弟们给力,继续支持啊! 第四十八章 临危不惧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因外出才回,延迟更新,请大家谅解……************ “什么!”秦云脸色大变,急声吼道。≤, “长城守军弃关,高夷人打开关门,率数万骑兵正往候城杀来!” 秦云闻声再顾不得身旁的姬雪,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立即翻身上马,提起长刀朝北门疾奔而去。 候城北门城楼之上,秦云长身屹立在城头,一双虎目紧紧的盯着远处。 轰隆隆! 随着隐隐而来的闷雷声,只见天际之处一朵乌云缓缓涌出,接着遮蔽了整个天际,如同江河泄地一般滚滚而来,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颤抖的不只是地面,还有城楼之上的守军,候城之内不过五百守卒,如何抵敌得住数万敌军。就算城高墙厚又如何,候城四周除了草原还有森林,建造简易的木梯不在话下。虽然简易木梯攻城伤亡巨大,但是高夷人就算用十拼一,也能轻易拼掉五百燕军。 数万高夷骑兵汹涌而来,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那震耳欲聋、充塞天地之间的马蹄声下,城楼上的守军恍惚之间产生一种错句,觉得整座候城像是一座孤岛,瞬间被围困在滚滚的洪流之间。 数万高夷骑兵在高德的率领之下,缓缓的停了下来。 高德勒住马脚,眯缝起眼睛,朝城楼上望去,只见数百燕军正严阵以待,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呛啷一声,他拔剑而出,仰天长啸一声。 吼! 吼! 吼! 背后的数万高夷骑兵齐齐举起手中的青铜刀,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如林的长刀在日光之下发出一片片夺目的光芒。 三名高夷骑兵纵马而出,疾奔到城下,正中一人对着城楼上大喊:“城上的燕军听着,我高夷大王率五万勇士越过长城而来,欲借道南下牧马,还请速开城门,否则必将尔等踏为齑粉,鸡犬不留!” 这些燕军长期生活在边境,不少人都能听懂高夷语,不禁纷纷变了脸色。 秦云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鄙夷之色,冷笑一声,取下背上长弓,弯弓搭箭,三箭齐射,破空而出。 咻咻咻! 随着劲烈的破空之声,三枝利箭齐齐射中三名高夷骑兵,不偏不斜,都是正中咽喉,三名张扬的高夷人一声不吭的从马背上栽倒下来,像死狗一般滚落在地上。 嗬嗬嗬~ 瞬间的寂静之后,城楼上的燕军士气大振,齐齐发出欢呼声,神色激动不已,刚刚被高夷人所带来的震撼和惊恐,刹那间荡然无存。 城下的高夷人也被震住了,要知道那三名骑兵虽然奔近了城下,其实仍在百步之外,为的就是怕城上射下暗箭,然而想不到百步之外仍然被人从城上射中,而且是一手三箭,箭箭致命。 高德脸上的神色凝注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一名将领挨近,然后沉声喝道:“过去问下那位箭法神奇的将军大名。” 那名将领纵马飞驰,疾奔到城下,望着城楼上先施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的喊道:“将军箭法神奇,大王十分赞赏,请问将军高姓大名!” 秦云冷声答道:“大燕,秦云!” 那名高夷将领听到“秦云“两个字,随即肃然问道:“莫非是当年燕大将军秦开之后?” “正是!” 那将领脸色大变,急忙又施了一礼,这才纵马而回。 秦开,那可是和乐毅齐名的神奇猛将,而且对燕国的功绩远远高于乐毅,曾击溃东胡,跨江击箕子朝鲜,在关外的异族之眼中,那可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异族人当年对秦开更是谈虎色变,以致数十年不敢挨近燕长城,所以也就不知燕国被秦人大败的消息。 大军之前的高德听到这座小城之上的守将居然是燕国战神秦开之后,不禁露出凛然的神色,不敢再有倨傲之色。 他双目神色闪动,随后挥手招来身后的胞弟高休:“既是秦大将军之后,我等当以礼待之,若能将此人招至我族帐下,则辽东之地将尽属我高夷,我族必然兴起,进而北击秽发和肃慎,霸业可图也。” 高休神色疑惑道:“此人既是秦开之后,岂会轻易降我高夷?” 高德哈哈笑道:“如今大燕已是风中残烛,岌岌可危,只剩辽东之地。就算我高夷族不取辽东,秦人也迟早灭了燕国,他独守此座孤城何用?我女柔儿自小誓愿嫁真英雄,我若以柔儿嫁之,则秦云得美人,又成为我的女婿和心腹大将,日后必为重用,何乐而不为?” 高休神色稍楞,随即释然:“此人武勇过人,又生得相貌堂堂,美人嫁英雄,既使大王得一良将,又使柔儿得一如意郎君,果然大妙!” 说完便慨然领命,催动座下骏马直奔城下而去。 高德目视着高休离去的背影,心中想着这个三全其美的妙计,心中喜滋滋的。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高休缓缓策马而回,一脸的愤慨之色。 高德心中一沉,问道:“如何?” 高休满脸怒色,愤然说道:“秦云小儿,不识抬举,非但不接受大王的美意,还出口不逊,气死我也!” 高德急声喝问道:“他说什么了?” 高休怒道:“他说高夷女子,就像牛羊一般卑贱,他岂能与畜生相伴。” 高德气得七窍生烟,怒吼道:“即刻派人前往伐木,两天之内给我造出百架攻城木梯,我就不信区区数百人就能挡住我高夷数万大军。我要将秦云小儿千刀万剐,方泄我心头之恨!” ************ 数万高夷人退到数里之外,安营扎寨下来,准备制造攻城器械。 闷闷不乐的秦云走下城楼,在侍卫的簇拥下往府内走去。 突然一骑飞奔而来,高声禀道:“启禀秦将军,王妃和公主有请!” 秦云神色微楞了一下,随即纵马朝秦姬和姬雪的住处奔去。 厢房之内,王妃秦姬面沉如水,双目微闭,脸色黯然神伤,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正中,坐在她身旁的一向乖巧伶俐的姬雪,满脸泪痕,双眼红肿,身子微微颤抖,依然在不住的抽泣。 秦云不禁心头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拜见王妃和公主殿下!”秦云急忙施礼道。 秦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身旁的姬雪抬起头来,朝他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啜泣。 汗水从秦云头上涔涔而下,急声再道:“末将秦云拜见王妃和公主殿下!” 屋内依旧只有姬雪的抽泣声,秦姬似乎已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秦开终于慌了,急声道:“末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妃和公主赐罪。 许久,秦姬才睁开眼睛,双目如利剑一般盯着他:“你还知道本宫是王妃,本宫问你:你可知罪?” 秦云神色微变,心一横,咬牙道:“不知末将所犯何罪,还请王妃明示!” 秦姬眼中精光大盛,冷笑一声,怒目呵斥道:“很好,死不认罪。本宫问你,如今襄平城中的燕王为何人?!” 秦云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急忙翻身拜倒:“先王驾崩,太子继位,末将隐瞒不报,请王妃赐罪!” 秦姬缓缓的抬起头来,艰难的问道:“先王为何驾崩,除了姬丹,其他几位王子何在?” 秦云颤声道:“据查,二公子弑父致先王驾崩,而后被大王所杀,三公子亦因谋逆造反被杀,四公子随相国剧越造反,虽被大王放过,但出城之后被秦人所杀。” “哈哈哈……”秦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神态如颠如狂,“好一个姬丹,秦人原本为你而来,你倒把父兄杀个干干净净,狠啊,够狠!” 姬雪急忙抱住神情癫狂的秦姬,哭道:“母亲,节哀顺变……” 母女两人抱头大哭。 一旁的秦云被哭得手足无措,思索了许久才高声道:“王妃和公主殿下,如今数万异族强敌兵临城下,哀哭无益,不知可否听末将一言。” 两人缓缓的停住哭声,望着秦云。 秦云沉声道:“末将自幼与大王长大,深知大王绝非大奸大恶之人。其他不说,光是大王九岁赴赵为质,而后又赴秦国为质,可谓为大燕费尽心血。而后派人刺秦,虽为不智,但也是为了大燕避免被攻而为。秦人已破韩、赵两国,大燕岂能免之?然则先王却迁怒于大王,将其拒于门外,对大王何其不公?我闻二公子自来阴险狡诈,觊觎太子之外已久,三公子自负武勇、拥兵自重,也是野心勃勃,四公子年幼,尽被相国剧越操控。故末将以为,不管真相如何,大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绝非奸恶之君!” 秦姬愣住了,默然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一旁的姬雪也停住了哭泣,抱着秦姬的手道:“母妃,表兄说的没错,王兄一向宽厚待人,对各位母妃和弟妹都不错,绝非奸恶之君,此事一定是二兄、三兄和剧越的错。” 秦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王位之争,历来都是血淋淋的,当年的晋国公子重耳和重耳,齐国公子小白与纠,莫不是如此。当年的赵国雄主赵武灵王,最后还不是死于两个王子之争。孰是孰非,谁能说得清楚?” 她缓缓的转过头来,问道:“云儿,如今高夷人兵临城下,你欲何为?” 第五十章 喜从天降(求收藏推荐)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秦云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无奈的说道:“我听闻李信已然渡河将襄平城团团围困住,如今退无所退,又无援兵。∑,末将想护送王妃和公主殿下退往望平,避免高夷人兵锋……” 说到后面他声音黯然,说不下去了。 秦姬心头一黯,脸上露出惨厉的神色,决然道:“秦人不取大王之头不罢休,襄平孤城一座又能撑多,大燕的气数已尽了,回天乏术。如今祸不单行,高夷人又气势汹汹而来,就算躲到望平城,也不过多活几天,又有何益?更何况高夷人马快,一旦撤离不及,反被高夷人所获,则被其辱。不如就此死战,城破之时,则是我等殉国之时!” 秦云心头气血翻腾,急声道:“王太妃……“ 秦姬不等他说完,便厉声喝止道:“你既知本宫是大燕的王太妃,难道你敢不听令?!” 秦云望了望可怜兮兮的姬雪一眼,心中一疼,黯然拜别而退。 走出府外,秦云招来亲卫队率、族弟秦勇沉声道:“准备一辆四驾马车,一旦城头支持不住,立即强行将王妃和公主殿下带走出城,不得有误!” 秦勇急声应诺。 ********************* 王太妃府内,琴音连绵不绝而起,笛声相和,悠扬而百转,琴音和笛声之中均充满萧索和凄凉之意。 厢房之内,一对即将亡国的帝王家母女,一个抚琴,一个吹笛,四目带泪,说不尽的哀伤,道不尽的悲凉。 候城北门城楼上下,喊杀声震天。 密密麻麻的高夷人,推着简陋的木梯,在悠扬的号角声中,争先恐后的大声呼喝着向候城城下奔来。 咻咻咻! 城上箭如雨下,无情的朝城下的高夷人倾泻而去。 轰轰轰! 一块块巨石和擂木滚滚而下,砸得城下的敌军哭爹喊娘。 然而敌军丝毫没有退却,五百人的攻击相对数万人来说,实在太微弱了,根本不能阻挡高夷人前进的脚步。 啪啪啪! 无数长长的木梯架上了候城城头,整个北门城楼瞬间架上了数十架木梯,密集如蚂蚁般的高夷人高声呼喊着,顺着木梯前赴后继的往上爬去。 高夷大将高休手执青铜长刀,高声喊道:“呜啦啦!攻破候城,整个辽东将是我们高夷人的土地,肥沃的水草,华丽的城池,漂亮的小娘,都将是我们的!” “呜啦啦!” “呜啦啦!” “呜啦啦!” 城下的高夷人怒发欲狂,一波接一波的悍不畏死的往城上爬去。 城楼之上,秦云神色如铁,镇定自若的指挥着燕军抵抗高夷人的攻击。 唰唰唰! 几名燕军手中的长戟齐齐刺出,将几名登上城楼的短刀皮甲的刺了下去。 咻咻咻! 秦云弓弦松动,三箭齐发,三名燕军捂着喷血的咽喉缓缓倒下。 呀嗬~ 数名燕军齐齐用手中的长戟抵住木梯,怒声大喝,硬生生的将木梯推了下去,整架木梯上的高夷兵惨叫着扑通扑通的往下掉。 终于,日薄西山,高夷人终于随着退兵的号角声,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秦云望着缓缓退下的高夷人,眼中充满无奈的神色。 大半天大战下来,高夷人丢下上千具尸体,然而城头的燕军也死伤了百余人,照此下去,恐怕明天未必能坚持到天黑之时。 看来必须连夜让秦勇强行护送王妃和公主离开,否则恐怕等到明天就晚了。 登下城楼,正要奔往王妃府,便见秦勇带着数名燕军急匆匆的奔了过来,满脸兴奋至极的神色。 “将军,大喜!大喜……” 大喜? 秦云不解的望着秦勇,眼中充满茫然之色。 如今国破家亡,强敌压境,走投无路,朝不保夕,今日不知明日能否看到太阳升起,还能有什么事算得上大喜? 秦勇脸上抑制不住激动之色,急声道:“从襄平传来消息,大王大破秦军,秦将李信、孔刚和商允尽皆被斩,三万秦军被杀得只剩下五千之卒仓皇而逃。大燕,有救了!” “什么!” 秦云瞬间呆住了,犹如在梦中一般,许久才反应过来,猛的一把抓住秦勇的衣襟,嘶声吼道:“你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秦勇指着身旁数名燕军急道:“错不了的,我认得他等都是鞠燕将军的心腹亲兵,刚从襄平而来,决计不会错的!” 其中一名燕军急忙向前禀道:“启禀将军,卑职等皆乃鞠将军之麾下神狼卫,奉大王之命从襄平而来,秦队率说的句句属实啊。” 秦云缓缓的放下秦勇的衣襟,沉声问道:“神狼卫,本将怎未听说我大燕尚有此编制之军?本将问你,此战我大燕多少军队?” 那名神狼卫道:“大王手下,不过六千兵马……” 话未说完,秦云已将他一脚踢翻在地,怒声喝道:“你这秦人的奸细,也敢蒙我?秦人之悍勇远甚我大燕,比起这城下的高夷人不知强了多少倍。当初我大燕十五万兵马,又有代王赵嘉出兵五万相助,尚被秦军十万面前不堪一击,如今大王不过六千兵马,能三万秦军杀得几乎全军覆没?” 另外一名神狼卫急忙跪倒在地:“将军息怒,我等的确句句属实。大王令乐将军诈降,引诱秦军入城,而后纵火烧了整个南城,一万多秦军主力被活活烧死,余者兵败如山倒,被大王率军杀得丢盔弃甲,伏尸满地,最后只逃得数千人马。如今,整个襄平城中人都说大王是天狼神转世。大王特命我等前来报信。” 秦云正犹豫之时,那名被踢倒的神狼卫已翻身而起,从怀中掏出一张帛书递给秦云:“将军,此乃大王给你的手谕,还请明察!” 秦云一把夺过帛书,刚刚看到前面几个字就满脸激动起来,眼中热泪盈眶,急声说道:“没错,这就是大王的手谕!” 他与姬丹相差三岁,自幼一起长大,后因与姬云、姬冲等人不合,被两人挤兑而发配到候城,但是依然经常书信往来。 这信中称呼他为“虎弟”,只有姬丹本人才会如此,因为他从小生得壮实,姬丹自小称他为“小虎”。 细细将帛书看完,秦云心头剧震,身子颤抖不已,又一连看了三遍,然后泪流满面,嘶声吼道:“天不亡我大燕,天不亡我大燕,哈哈哈哈……” 他神情激动不已,又哭又笑的大吼着,如颠如狂。 许久,他才平静下来,对秦勇问道:“王妃和公主殿下可知此事?” 秦勇忙道:“尚未告知。” 秦云沉声喝道:“速速带这几位神狼卫的兄弟前去安歇,我去探望王妃和公主殿下。” 说完便率着几名亲兵侍卫急匆匆的朝王妃府奔去。 ********** 王妃府内,接到喜讯的秦姬和姬雪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许久,秦姬才平息激动的心情,道:“既然如此,你等何须再死守这候城,不如就此连夜率兵退往襄平。大王既然连破三万秦军,岂会畏惧区区五万高夷乌合之众,更何况襄平城之坚固远甚于候城。” 秦云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又充满忧虑的说道:“末将担心一旦我等撤离,被高夷人探悉,连夜追袭而来,则恐有疏失。城中除了数百将士,还有部分将士们的家眷以及上千百姓,退走自然不及高夷人轻骑的之速。” 秦姬惊道:“然则如何是好?” 秦云细细思索了一阵,然后眼睛一亮,笑道:“末将已有妙计,让全城百姓安然撤退。请王妃和公主殿下于今夜先走,待来日末将细细安排之后,再与王妃和公主殿下会于襄平城。” 第五十一章 悬羊击鼓(求推荐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次日,太阳刚刚升起,高夷大营之中就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号角声,无数的高夷将士如同潮水一般滚滚而来。…, “呜啦啦!” “呜啦啦!” “呜啦啦!” 随着响亮的吼声,成千上万的高夷将士抬着木梯向方城挺进,气势如虹。 就在此时,一杆白旗在方城城头飘起,白旗之下的秦云高声喊道:“我等愿降,请大王派使者前来会见!” 高夷军中响起一阵轰乱之声,纷纷停了下来,已有人飞马急报后军的高德。 很显然,虽然高夷人勇悍,但是生命终究是宝贵的,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候城,何必白白牺牲性命。 接到消息的高德眉头一动,随即对着身旁的高休哈哈大笑起来:“有句话说的好,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秦云的确不愧为名将之后,果然是俊杰。哈哈哈……休弟,这次还得麻烦你走一趟了。” 高休虽然三天前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并非计较之人,立即欣然前往。 *********** 高德大帐。 高德正一边饮着奶酒,一边搂着一个皮肤雪白如牛奶般的高夷女仆。 就在此时,高休回来了,并带回了秦云的答复。 “秦云说燕王太妃和燕国飞雪公主均在城内,故前日不敢答应大王的美意,并恶语相向。如今经过一日激战,秦云自知不敌,为了避免玉石俱焚,决意开城投降,并为大王效力。只是他需要两日时间,说服大燕王妃和公主一起来投,希望大王能答应。” “两天时间?”高德抽摸了摸嘴上的胡子,不解的问道,“他既已愿归顺我高夷,何必在乎大燕王妃和公主的意见?” 高休忙道:“他说他秦家都是忠义之士,他若归顺必须要保证大燕王妃和公主的安全,否则宁愿玉石俱焚。同时还说了,今日他若对大燕不义,明日又如何能对高夷忠心?故还请大王宽恕两日,两日之后,他必将带着部曲和大燕王妃及公主来投。” “不错!的确不愧为名将之后,我若得此人,必将如虎添翼,就给他们两日时间罢。大军暂时休整两日,不得攻城,但需注意候城之内动静。” 高德说完便示意高休退出,双眼已淫邪的望向了那名风骚的女仆。 不一会,大帐之中便响起无耻而浪荡的声音。 高休摇了摇头,逃一般的走了。 **************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 因为这两天来,候城内时不时的就会传来密集的战鼓声,隐隐还有马嘶声,甚至连晚上都是这样,显然,燕人的警惕性很高,令人有些不解的是,到了晚上,候城城楼上竟然是一团漆黑,燕人竟然连个火把也不点。 两天后,约定时间已到,高德再次派使者前去叫关。 然而派去的使者在候城下叫了半天,却始终不见关上回应,使者无奈,当下只好重新回到大帐,把情况禀报给了高德。 “你说什么,没人答应?!”高德不禁皱紧了眉头。 坐在下首的高休疑惑的问道:“大首领,燕人不会跑了吧。” “这不可能!”另一侧的高夷大将高云不假思索地道,“就刚才,候城内都还能听到密集的战鼓声,还有马嘶声,而且城楼上现在还有士兵值守,关内分明有人!” 高德想了想,吩咐大将高云道:“高云,派几个百人队,抢关!” 高云轰然应诺,领命去了,高云去了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大帐外便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高德带着十几个部落首领,匆匆出帐察看究竟时,只见高云派出的几个百人队已经抢上候城,正在关头上奋力挥舞他的飞熊旗呢。 “燕人真跑了?”高德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高休。 半刻钟后,抢上关头的几个百人队便绞起了千斤闸,又打开了关门。 高德在十几个部落首领以及数百亲卫铁骑的护卫下率先进关,却发现城墙内的空地上居然栓着几十匹劣马,在这几十匹劣马的不远处,则分别摆放着满满一槽干草,这些劣马能看到干草却又吃不到,便不断发出悲凄的马嘶声。 在空地的西侧还摆放着几十面铜鼓,在几十面铜鼓的正上方,则吊着几十头公羊,公羊时不时的就会挣扎一下,后蹄蹬在铜鼓上便会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会误以为是有人在击鼓。 高德满脸怒色,又问:“那城头上的守军呢?” 高云微微叹了口气道:“都是前日战死的燕军尸体,城墙以下的身体强行用木棍绑住支撑着靠在城墙上的。” ************ 天地苍茫,朔风烈烈,深秋的燕赵大地荒草连天,入眼尽是灰蒙蒙的一片。 屯留古道。 车轮辘辘、马蹄声声,漫天的尘土之中一队人马沿着古道蜿蜒而行,旌旗如云,戈戟如林,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如同一条黑龙一般。 密密麻麻的旌旗之中,一杆“秦”字大旗显得格外惹眼。大旗之下,数十名秦将簇拥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只见此人三十多岁模样,方脸大耳,浓眉密须,虎背熊腰,一双虎目之中神光炯炯,不怒自威。 此人就是大秦征燕大军主将辛胜,而且由于此次征燕被赋予重望,被秦王擢升为左更,位在大庶长之上。 对于此战,辛胜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这一战,原本就不应该有的。当初王翦为主将,他和李信为副将,三人统率十万大军杀得燕、代二十万大军丢盔弃甲,一路势如破竹,横扫燕地,燕军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被杀得逃到辽东苦寒之地,燕王姬喜不过带着万余残兵败将躲入襄平城。 原本想要一鼓作气扫平襄平而回,然而大王急着趁着连破韩赵燕的气势,迅速将魏国拿下,只留下李信率三万大军继续追击燕王姬喜和那个该死的姬丹。 辛胜心里都明白,大王一向看好李信,这是要让灭燕的大功留给李信,增其军功,再升其军爵,以达到制衡王翦父子的效果,毕竟王翦父子近年来风头太劲,功高震主终究不是好事。 只是他心里委屈的是,同为秦将中年轻一代,凭战功和实力,他辛胜丝毫不逊于李信,偏偏这好事就落到了李信的头上,而他只能命苦的继续做王贲的跟班,跟在王贲后面去伐魏。 然而就在大军即将攻到魏都大梁城下的时候,喜讯却自天而降,李信这个华而不实的家伙居然被姬丹凭着区区五千残兵大败,三万秦军虎狼之师几乎全军覆没,他自己也将命留在了襄平。 烂泥就是烂泥,再怎么扶也上不了墙。这真是够讽刺的,昔日他们率十万秦军杀得二十万燕代之军毫无还手之力,斩敌十余万,自身损伤不到一万。此次却被燕军打了大翻身,听说燕军斩杀秦军两万多人,损伤不过千余人。 更够讽刺的是,制造这场奇迹的大胜的居然是姬丹。姬丹的作战指挥能力如何?在他的印象之中,除了在燕军败逃之时强令虎卫军断后死拼之外,再无印象。而且那场死拼的结果就是两万虎卫军被秦军的强弩射杀得干干净净,就是姬丹本人也差点被孔刚斩杀,幸得燕将狗屠救出才保住性命。就这么一个无勇无谋的统率,居然能让李信阴沟里翻船,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辛胜心中鄙视归鄙视,但是并不意味着就此轻敌。他从来就是个稳重的指挥者,在将对手击败那一刻之前,绝对不会在藐视任何对手。 辛胜一心矢志要成为王翦、白起、蒙骜那样的名将,对四周异族的信息收集不少,知道此时高夷人各部落逐渐被高德所统一,而草原民族每年深秋之际要举行祭天仪式,所有部落人员都将云集在一起,此时也正是举族发动战争的绝佳时刻。 就在他征集大军之前,便已准备了一招驱虎吞狼之计,派人千里加急送出帛书到高德手中。 这是一招一石二鸟的绝毒之计,不管高夷人和燕人谁胜谁负,他都将坐收渔翁之利,只要轻松收拾掉另外一方即可。这样既平定了燕国,还让高夷人元气大伤,解除了边患,毕竟辽东迟早要成为大秦的土地。 当然,奇迹只会出现一次,他不认为姬丹能抵挡住数万高夷骑兵的进攻,届时他只需在姬丹被高夷人收拾掉之后,再轻易的将高夷人堵在长城之内聚而歼之即可。 大军每日行五十里,不快不慢,太慢则容易降低士气,太快则易使将士疲劳,按此行程计算,大概要一个多月之后才能抵达辽东。 而那时,高夷和燕人的战争也该接近尾声了,他只需收拾残局即可。 想想如此轻松惬意的战争,简直就是天赐的刷战功的绝佳机会,李信这个废物居然打得把命都丢了,辛胜心中忍不住想笑。 大军逐渐行至邯郸境内的时候,突然数骑自后军飞奔而来:“辛将军!辛将军……” 辛胜转过头来,见来骑穿着均为宫内侍卫装束,心头一凛,急令大军停下。 只见那几名宫内侍卫气喘吁吁的奔近前来,见到辛胜立即翻身落马,辛胜也急忙下马迎了上去。 “辛将军,传大王诏令:此次伐燕事关重大,特令大公子随军征战,以助军威。目前太子已到韩地,请将军稍缓行程,在邯郸城休憩十日,待大公子驾到,再一同出征。” 又一个来刷战功的! 辛胜心头一阵苦笑,随即又涌起一丝喜悦。毕竟这大公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未来的储君,把大公子伺候高兴了,自己的前途必然无量。 “两位辛苦了,请代辛某回大公子,我等大军在邯郸恭候殿下大驾光临,请殿下慢行,保重贵体!” 第五十二章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无虑城,辽东郡最西的一座小城。≥, 数月之前,燕军曾在此城抵抗秦军,而后被破,全城百姓四散逃亡,城中也被秦军烧杀掳抢、毁坏一空,此城也就成了一座废城。 秦人退后,一些不怕死的燕地百姓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城内,刚刚有点起色,又被一群秦军闯了进来。 这群秦军正是在襄平之战大败后余生的三四千残兵败将,主将正是赵成。 不过正因为主将是赵成,无虑城中的百姓的命运总算不是太悲惨。赵成一进城,就制止了秦军的强盗行径,严禁抢掳和烧杀,而是找到城中几位由百姓自发选举的管理者,令其向百姓征收钱粮,以保证秦军所需。 钱粮终究是身外之物,比起生命来,算不得什么,而且征收的数量也未达到令他们饿死的地步,终究有条活路,所以百姓勉强还能接受。 百姓勉强满意了,然而这群残兵败将却满意的勉强。 有道是:秦军过处,寸草不生。秦军攻到哪里,都是抢食物、抢钱财、抢女人,看到不顺眼的六国百姓就是一刀下去,这是战胜者的荣耀和权力,也是秦军将领激励秦兵的士气和戾气的一种手段。故不少将士对赵成心怀怨恨,只是尚未有人带头公然反抗,毕竟此时只有他的官阶最高。 夜幕降临,秦军大营内灯火通明。 中军大帐之内,赵成正独自饮着酒,眉头微蹙,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秦军大败,对于他来说是一件矛盾的事情。看着昔日的破国仇人一个个倒在燕人的刀戟之下,其实他的心底是快意的,但是同时李信的惨死,三万大军的覆没,也断送了他在秦军之中的前途。 作为他的大树李信已倒,如今他又是败军之将的身份,还是一个赵人,还能有什么前途?公主殿下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他该何去何从? 很显然,一旦辛胜大军到来,必然机会有新的秦将接手这只残兵的指挥权,难道还要继续混在秦军之中当个肉盾不成? 尤其是令他不解的是,以公主殿下的轻身功夫,完全可事先洞察燕人的阴谋,并提前预警才对,可是公主却毫无征兆的让他们进入了襄平南门,然后中计被败。 面前的灯火突然连晃了几下,接着一道黑影映入他的眼帘。 赵成大惊,急忙拔剑而起。 黑影一动也不动。 赵成仔细看清来人之后,又急忙收回宝剑,弯腰一拜:“拜见公主殿下!” 来者正是赵染儿。 赵染儿冷冷的盯着赵成,冷笑道:“过得挺自在的。” 赵成头上冷汗涔涔,急声道:“末将该死,未能识破姬丹的阴谋,令公主计划全盘皆乱,还请公主赐罪!” 赵染儿冷笑道:“你这是在责怪本宫吧。不过你已经做得不错了,能够保住性命就是最大的胜利。至于本宫的计划,已经改变了,你须改变策略。” 赵成急声道:“末将遵命!” 赵染儿沉声道:“本宫要你助燕破秦。” “什么?” 赵成愣住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满脸疑惑之色的问道:“秦军号称拥兵百万,姬丹虽破李信三万大军,不过伤了秦人几根毫毛而已。如今姬丹依旧不过区区数千残军,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公主何以对姬丹赋予如此重望? 赵染儿眼中厉色一闪,低声喝道:“秦军虽然拥兵百万,但是对付的不只是燕国,还有魏国、齐国和楚国以及北面的匈奴,更何况赵国和韩国虽然被破,秦人并未真正征服两国的百姓,两国之地并不平静。本宫看好燕王,一定会有一天中兴燕国,超越当年的昭王。” 赵成依然不解的的问道:“即便是燕国中兴,势压强秦,然而于赵国何益?” 赵染儿眼中露出迷离之色,缓缓的说道:“若是本宫委身于燕王,替其生下子嗣,且让本宫之子未来继承燕国的王位,那又当如何?” 赵成大惊:“殿下……” 赵染儿摆了摆手,满脸的哀伤和坚决:“国破家亡,先祖建立的数百年基业就此葬送,赵染儿每每思及此事,夙夜难眠,即便得以入睡,不是是梦回邯郸王宫,就是梦见父王在深山之中被野兽追逐,醒时泪已沾湿枕巾。若不能复国,赵染儿此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赵成心头测然,一阵无言。 自从邯郸被破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兄长赵昱的命,还有公主赵染儿的命,都已注定为赵国复国而活。 兄长赵昱为了复国大计,不惜牺牲终生的幸福,成为一个阉人。此刻公主赵染儿又同样准备牺牲终生的幸福。 只是赵成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姬丹横空出世,他日后会成为大秦王朝的郎中令,曾参与赵高主持的望夷宫之变,差点助赵高登上秦国的王座。 赵染儿轻轻拂去眼角的泪珠,缓缓的抬起头来,沉声道:“本宫命你率全体部曲奔赴医巫闾山,在山道中间修筑一道关隘,隔断辽东与辽西的通道。” 赵成震惊的抬起头来,不解的望着赵染儿。 赵染儿继续说道:“医巫闾山,北接长城,南接黎山,黎山之南又接大漠和茫茫大海,一旦在山道之中修建关塞,则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纵秦人就算有雄师百万,也难以攻杀过来,如此燕王尽可攻,退可守,必可立于不败之地。医巫闾山之主道不过一处,你只需在主道中间建造一道关卡,就算秦人插翅也难以飞越。” 妙计,果然不愧为骨子里留着赵武灵王血液的王室之后! 赵成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赵染儿说道:“燕王可知公主为他如此尽心尽力?” 赵染儿淡淡的笑道:“现在不知,将来自然会知道,你莫非担心本宫不能取得燕王的欢心?” 赵成急忙说道:“公主之美貌,天下无双,就算是嬴政也得折服,何况区区姬丹。” 赵染儿默然不语,心头微微一叹。 或许,那个如狼一般的男人,比嬴政更难对付。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畜生,放开我,你这畜生……”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哈哈,这么美的小娘……要是放掉了……岂不是暴殄天物……本将今晚定让小娘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呃……”接着传来一声醉熏熏的男人声音。 “屯长大人,赵将军有令,不得强掳民女,否则杀无赦,还请屯长放过此女。”身旁有人劝道。 “啪!”一记清亮的耳光声,接着依然是哪个醉醺醺的声音狂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拿赵成来压本将,赵成又算什么东西,一个赵人余孽而已,敢在咱们老秦人头上作威作福?今天这个小娘老子玩定了,你若不服,就让赵成来看着老子玩?让他知道咱秦人不但打仗比赵人厉害,那东西也比赵人厉害,哈哈哈……” 哈哈哈! 四周响起一阵秦军士卒的哄笑声,不少人纷纷喝彩,整个军营一片大乱。 “好啦,本将要进帐去玩了,想一起玩的兄弟跟我来!” 随着一阵热烈的叫好声和yin笑声之外,夹杂着女子凄厉的哭叫声。 “赵将军!“突然有人惊呼。 场外轰乱的秦军纷纷抬头朝大帐望来,只见赵成不知何时已经走出帐外,满脸寒霜,眼中杀气腾腾。 众人被他神情所慑,逐渐安静了下来。 赵成一步步的朝那名醉酒的屯长走过去,一股无形的杀气冲天而起,令那名屯长忍不住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急忙将肩头胡乱挣扎的燕人女子放到地上。 “赵将军……”那名屯长的酒意已经醒了三分。 赵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回头朝身旁的侍卫问道:“违抗军令,侮辱上司,该当何罪?” “按律当斩!”那侍卫答道。 “很好,这次本将就亲自来执行大秦律法!” 赵成眼中杀机大盛,拔剑而出,直奔那名屯长。 和大家聊聊天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第五十三章 威震三军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那屯长心中一寒,随即一咬牙也拔剑而出,怒吼道:“你个赵人余孽,何时轮到你来我大秦……” 话未说完,寒光便一闪而过,那名屯长喉头便被长剑割开,鲜血喷涌而出,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一般。, “你……你……”那名屯长捂着喉咙不甘的倒下。 哗! 四周的秦军大乱,纷纷露出愤怒和不服之色,眼看就有哄乱之势,更有几人蠢蠢欲动,就要发难。 赵成抖了抖手中的长剑上的血珠,厉声喝道:“本将是大秦的不更,李将军的副将,位在你等之上,谁敢犯上作乱?你等既为大秦人,当知大秦律法,犯上作乱,该当何罪,无须本将多言!” 四周纷乱的秦军将士逐渐安静了下来。自商鞅变革之后,大秦律法森严,犯上作乱更是株连三族的大罪,绝无赦免的可能。 赵成望着四周愤怒不甘的秦军将士,冷声喝道:“本将知你等心中不服,不过本将素知秦人好勇,今日本将就给你等一个机会。你等谁若不服,可与本将公平一战,若能胜本将者,则本将之爵位拱手相让,若无人可胜本将,则好生听令,否则立诛无赦!” 四周的秦军又是一阵哗然。 一名秦军二五百主(千人将)挺身而出,沉声问道:“赵将军,我们大秦人都是直性子,不懂弯弯绕绕,你适才所说之言可否算数?” 赵成冷冷一笑:“当然算数!” 那二五百主朗声道:“既然如此,末将李修愿接赵将军高招!” 话音未落,又有两名闻讯赶来的二五百主高声喊道:“欧完、司马寻愿接赵将军高招!” 嗬嗬嗬! 四周的秦军轰然喝彩。 这三名二百五主都是现存秦军之中最悍勇的三人,赵成很少出手,在李信身旁一向以谋将的身份自居,恐怕三人中任何一人都能将他干趴。 赵成轻蔑的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你等三人可一起上,省得本将浪费时间!” 秦军再次哗然。 独战三将,就是已故的猛将孔刚恐怕也只能平手相持,更何况这其貌不扬的赵成,难道这厮今日头昏了不成。 二五百主李修和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冷冷一笑道:“赵将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等不才就一起接赵将军的高招。不过咱们有话在先,须请各位在场的兄弟作证,自来刀枪无眼,一旦动起手了有个死伤,须得各安天命,不得追究我等之责。” 赵成笑道:“既然如此,不如立下字据,也让三位放手而为,如何?” 三人大喜:“如此甚好!” 四周的秦军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露出狂喜之色,在他们眼中,赵成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很快,字据立好,三人在帛书上签字并按上手印。 决斗开始! 三人手持长剑将赵成团团围在中间,眼中露出野兽一般的狠色,恨不得一口将赵成吞掉。 无数的秦军又将四人围在场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之中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皮肤白皙、身材极其瘦小的士兵。 三人围着赵成团团转圈,伺机寻找破绽出手,赵成手持长剑凝身不动,屹立如山。 终于,三人耐不住性子,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之后,齐齐纵身而起,三柄长剑如同三条毒蛇一般刺向赵成。 突然三人觉得后颈一麻,似乎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全身瞬间无力,身子在半空中一僵,剑势缓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赵成早已纵身而起,手中的长剑如同闪电一般划过三道白光,然后轻轻的落在地上。 扑通! 扑通! 扑通! 三具尸体喉头喷洒着鲜血,摔落在尘埃之中。 哗! 四周的秦军大惊,齐齐后退了一步,瞬间大乱。 一招击毙三大高手,这不显山不露水的赵成竟然武艺精悍如斯,恐怕连那昔日的孔刚也不是其对手。 众秦军将士不觉心底透出一股寒气,满眼敬畏的望着赵成,再也无人有半点不敬。 赵成缓缓的抖落剑尖上最后一滴鲜血,双目杀气腾腾的朝四周扫视了一眼,沉声喝道:“阎术、徐前、苏越,出列!” “末将在!” 三名秦军五百主急忙应声而出。 “将此三人拖下去掩埋掉,他等之职,你等代之!” 三人大喜,急忙弯腰拜了下去:“末将遵命!” 人群中的赵染儿朝赵成微微一笑,悄无声息转身的离去。 数日之后,数千秦军缓缓自无虑城撤出,直奔医巫闾山而去。 ********** 襄平城内,一切正在有序的进行着。 被烧毁的南城废墟早已被清理,一栋栋崭新的房屋拔地而起,工地上到处是光着膀子干活的百姓,不时还传出一阵阵豪迈的燕曲。 “嗬!哈!杀!” “嗬!哈!杀!” “嗬!哈!杀!” 校场之上,一队队燕军正在演练着厮杀格斗的招数,吆喝声不绝于耳。 襄平城四周,也几乎被姬丹清理一空。 因为战乱,四周为数不多的村庄早已十室九空,剩下不多的百姓也被转移到襄平城中。临近的村庄也都被姬丹下令烧毁,不让来日前来攻城的秦军有落脚之处。 烧毁的不只是村庄,还有四周的树林也被砍伐一空,正好用来建造南城的民宅和建造守城机械,最主要的目的是让秦军无处可伐木制造攻城器械。 被秦军所破坏的城墙也得以修葺和加固,襄平城被打造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外城之内一道瓮城正在建造之中,一旦瓮城建造完工,即便外城不慎失守还能退守瓮城,敌军一旦冲入外城之内,狭隘的空间内必然将被瓮城的守军万箭齐发迫出外城。 姬丹在众将的簇拥之下,缓缓策马在襄平城内四处巡查,虽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进行,但他心头依然惴惴不安。 这一次,秦人一定是有备而来,可以想象的是,他将面对的是数不清的投石机、蹶张弩、井阑等先进的攻城器械,敌军的数量至少在三万以上。 而且更令他不安的是,一旦敌军围困到明年春汛之时,挖开河堤倒灌城墙,他又能坚持多久? 正在他思前想后的时候,突然数骑飞报而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启禀大王,候城秦将军护送王太妃和小公主入城,欲拜见大王!” *********** 半路上杀出个太妃和公主,突然多了个后妈和妹妹。 姬丹瞬间愣住了。 极力在脑海中搜素宿主的记忆之后,姬丹总算心里大致有个了解,还好不是多出个兄弟来,否则恐怕又要凭空生出事端。 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问道:“现在他等在何处?” “尚在北门城门口。” 姬丹手上一挥,高声道:“走,随寡人前往迎接!” 毕竟秦姬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理当亲自前往迎接,以示孝心。 一行数十骑直奔北门城门,迎面只见数百风尘仆仆的燕军将士簇拥着一辆马车和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将领缓缓而来。 “大王驾到!” 随着一声呼喝,那名领头的将领大惊,急忙翻身下马,向前奔向几步,朝姬丹弯腰一拜:“末将秦云,拜见大王!” 姬丹记起此人的身份,也急忙下马,向前一把将他扶起:“表弟一路辛苦了!” 秦云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意思激动得泪光闪闪:“闻听大王大破秦军,末将激动的彻夜难眠,此真乃天助我大燕也!” 姬丹哈哈大笑:“有寡人在,何惧秦人,总有一天,寡人要带着表弟踏平咸阳宫,活捉嬴政小儿。” 话音刚落,耳边已响起一声嘲讽的声音:“哟,王兄如今好生厉害,吹得连母妃也不理了,更别说是小妹了。” 姬丹莫名的觉得心头一寒,抬头望去,不觉心头一震,瞬间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面前站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肌肤如雪,眉目如画,这不正是他前世的小妹吗?那个任性、娇气、总欺负他的小妹小雪!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不小雪,而是他今世的妹妹姬雪,只是两人的相貌太像了。 “看什么看!见到母妃还不见礼,难道还要母妃拜见你不成?”姬雪小嘴一嘟,冲上前来就要揪他的耳朵。 姬丹心中大骇。天啊,这简直和他前世的小妹昭雪如初一辄啊,揪耳朵,捏鼻子,掐脖子,三大神招!避了前世,却躲不过今世,这造的什么孽啊! 他怀着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急忙一闪。 “雪儿,不得对王兄无礼!“秦姬急忙厉声呵斥。 姬雪这才冷哼一声,退了下去。 姬丹急忙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对着秦姬微微一拜:“拜见母妃!” 秦姬望着额头淌汗,满脸窘态的姬丹,心中终于释然。 如今的燕王,果然还是原来的那个姬丹,从刚才在姬雪面前的表现来看,对自己的胞妹还是那么关爱和宽容,这是做作不出来的。这样的人,又岂会是奸恶之徒?看来自己真的是错怪他了。 “大王不必多礼。”秦姬轻声道。 姬丹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不料又看到姬雪那示威似的恶狠狠的目光,不觉心头又是一寒,急声道:“护送太妃和公主殿下回宫!” 第五十四章 凭空杀出的异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什么?高夷人来袭!” 听到秦云的禀报之后,姬丹不禁脸色大变。∈↗頂點小說, 历史上的高夷是高句丽人的旁支,在历史上并未掀起什么浪花,此时居然有三万大军来袭! 特么的,老子刚把历史玩了,现在历史就来玩老子了。自己刚稍稍改变了下历史,怎么就凭空杀出个三万大军的高夷族,这都哪跟哪啊? 整整三万人骑兵啊,如果是野战,襄平城中这点微薄的兵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是攻城战,如果敌军的攻城器械稍稍好一点,也要将城内的守军拼一个一干二净。 更重要的问题是,高夷人很显然是为了占领辽东水草肥美的土地,而不是攻城拔寨。一旦高夷人南下,不攻襄平主城,而是将长城一带的小城如望平等拔个干净,在将辽东郡南部那水草肥美的土地一一占领,对辽东境内的燕人来个大屠杀,自己就算守住了襄平城,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整个辽东境内其实已是高夷人的天下了。 秦军大军即将压境,心中尚没半点把握,高夷人又来凑热闹,这简直就是天要亡他啊! 姬丹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翻腾,脸上却依然沉稳如水,眼中神色坚定,令诸将心中稍安,就连秦云也忍不住露出敬佩之色。 表兄经历数次劫难,终于成长起来了,隐隐有君临天下的气势了,虽然如今形势危急,但是他却相信表兄一定有办法解决。 “区区三万乌和之众,有何可惧?其比三万秦军如何?”姬丹沉声喝道。 众人细细一想,不禁士气大振。的确,三万高夷人比起三万秦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高夷人的技术落后,刀戟弓箭都是劣质的青铜器,比起强大秦弩来简直就是小儿玩具一般,而且高夷人不过一群牧民而已,毫无组织纪律和整体作战经验,又岂能和秦军相比? 正说话间,门外侍卫来报:“启禀大王,公输先生求见!” 姬丹不禁精神一振,急忙道:“速速传来。” 头发灰白的公输钧昂然而入,身后跟着三个童子,各捧着三个物事,见到姬丹弯腰一拜道:“承蒙大王重托,均幸不辱命。” 姬丹见到那两件物事,不禁大喜而起,向前扶起公孙钧道:“老先生辛苦了!” 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接过那三件物事仔细查看起来。 第一件物品是一具马鞍,与现下的两头平平的马鞍不同,这具马鞍却是两头高高翘起的高桥马鞍,这样马鞍上的骑兵所坐的位置被固定了下来,在马背上的稳定性更强了,根本无须扶住马背就可轻松的进行厮杀动作。 这种小小的发明在后世算不得什么,但是在此刻却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虽然比不上马镫的重要性,但是对于骑兵来说却又增加了两成的战斗力。 比起第一件物品,第二、第三件物品更是给姬丹带来的巨大的惊喜,因为这两件物品赫然是连弩! 连弩由弩机、箭匣和弓臂组成,箭匣中的箭通过铰链推送到弩机之上进行发射。 第一种连弩弓臂用的五石弓臂,弓身极其长大,几乎达到一人之高,箭匣内装着十枝长箭。这种连弩既长大又笨重,根本无法单兵携带作战,只能用于守城用,但是其优点是射程极远,可达百步之外,而且比起普通秦弩的发射速度至少快了三四倍,可谓是守城极品武器。 第二种连弩的弓臂则是二石弓臂,弓身短小,箭匣内的箭枝也是通体铁铸没有尾羽的短箭,而且只有五枝小箭。其特点是便于携带,发射速度奇快,可在十秒之内发出十箭,弱点则是射程短,有效射程不过五十米。 姬丹激动得哈哈大笑:“来人,取酒来,寡人要好生敬上公输先生三樽酒!” *********** 日暮西山,淡淡的夜幕如同一层轻纱一般笼罩在辽东草原之上。 轰隆隆! 随着一阵如雷的蹄声,数万高夷骑兵滚滚而来,数不清的马蹄踩得地面草屑横飞、泥土四溅。 高夷大王高德抬头望了望天色,大手轻轻一挥,背后的蹄声便逐渐停歇了下来。 “大王有令,就地休憩!” 传令骑兵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个个毡帐就地铺了开来,星罗棋布的散落在草原之上,一眼看不到尽头。 一缕缕炊烟自草地上升起,草原上欢呼声一片。 有人欢呼,也有人哀愁。 连日来,高德率着数万大军几乎横扫了半个辽东北部,连破了望平等几座小城,辽东四周的村庄更是遭尽劫难,不但粮食和牲畜被抢,这群异族的魔鬼还杀光了村中的老小,劫掠精壮男子作为奴仆,女子则成了他们的x奴。 夜幕沉沉,将整个草原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有几颗清冷的星星照射在草地之上,但是草原上却一片火光通明。 篝火的火光之中,无数的高夷人载歌载舞,欢庆连日的胜利和丰收,却有无数的燕人奴仆被捆在一起跪坐在一团,脸上写着无尽的绝望和悲哀。 盛会没有维持多久,高夷人就逐渐入帐休息,因为那大帐之中,还有肌肤雪白的燕人女子等着他们去蹂躏。 而那些燕人男奴,则只能露宿帐外,一些轮值看守的高夷人骑着快马来回巡查,嘴中骂骂咧咧的,不时对着人群抽打一番,以发泄他们不能进帐宣yin的怒火。 一缕金色的晨曦洒在草原之上,发泄了一夜的高夷人尚在睡梦之中,而那些露宿的男仆们也早已睡去,只是经过深秋的寒夜,许多人恐怕再也醒不来了。 大王的金色大帐之中,不断传来罪恶的声音。 许久,里面才逐渐没了声息。 高德瘫倒在一名燕人女子身侧,喘息逐渐平息下来。 休息了一会,高德又移动笨重的身子,准备再次强暴那名燕人女子。 那燕人女子不住的小声哭泣,刚刚重新燃起兴趣的高德见到燕人女子哭泣的模样,心中一阵烦躁。 突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美丽的容颜,那是燕国望平令的美丽女儿,急忙唤来门外的侍卫:“那如鲜花一般美丽的小娘何在?” 那侍卫急忙道:“大王说过要娶她为妻,自然单独关在一处,绝对没有人敢碰。” 高德点了点头道:“很好,将她带过来,今天我就要做她的丈夫。” 那侍卫应诺就要退下,高德又叫住了她,指着那名燕人女子道:“将她带出去,赏给你们了。” 那侍卫立即眉开眼笑,强拉着哭喊不止的燕人女子拖出了大帐。 ************** 金色的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如同情人的胸膛一般温暖。 密密麻麻的毡帐之中,高夷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起身,驱使着那些燕人男仆们替他们收拾毡帐。 一个身着粉红色衣衫的美丽少女,在几个矮壮的高夷人的驱使下,朝高德的金色大帐走去。 那红衣女子突然停住身子,抬起头看着远处金色的太阳,眼中充满无限的留恋。晨风习习,吹动了她那满头如云的青丝,如同美丽的飞天一般。 她贪婪的猛吸几口清新的空气,喃喃的说道:“多美啊,可惜我明天就看不到了,要去陪阿爹去了。” 红衣女子叫阿青,大燕望平令的女儿。数日前的那一战,望平令及数百将士全部战死,而阿青也被高夷人强掳了过来。 “快走!”背后两名高夷人终于不耐烦了,大声吆喝道。 阿青缓缓的转过身来,对着两名高夷人妩媚一笑,两名高夷人瞬间被那如花的笑靥迷得呆了一下,然后一包红色粉末便朝他们眼前撒来。 那是一包胭脂花粉,阿青过生日那天收到的父亲的礼物。 铺头盖脸的花粉迷住了两名高夷人的双眼,阿青猛的飞起两脚,踢中两人的裆部,趁着两人惨叫捂住裆部之际,一把夺过一匹高夷骏马,飞身上马,鞭马如飞而去。 “大王的小娘跑了,快追!” 两人大惊失色,顾不得裆部的疼痛,一边胡乱的擦着满脸通红的胭脂,一边大声疾呼。 整个大营瞬间大乱,无数的高夷人纵身上马,快马加鞭的追了上去。 第五十五章 刺面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抱歉,外出才回,更新晚了) ********** 小辽水河畔,数十骑沿河疾驰而来,吓得河面上的水鸟赶快潜入芦苇从中。︽頂點小說, 姬丹身披虎皮大氅,手执破天戟,跨骑着原属于李信的那匹神骏的乌云驹,一马当先而来。 身后紧紧跟着狗屠、南宫尘雪、骑信、秦云和鞠燕等将领和数十名侍卫。 连连接到各地急报,高夷人在辽东北部烧杀抢掳,令姬丹心头大怒,忍不住亲自出马打探高夷人的行踪,顺便熟悉辽东北部的地形,为日后与秦人的战争做好准备。 一行人在河畔边停顿了下来,手搭凉棚四处张望了一会,未发现动静,便又纵蹄而去,带动起一片横飞的草屑和泥土。 谁也没注意到,河面上有一只小舟一直沿河跟在他们后面,在江面上飞速驰行。 小舟上一名白衣女子,头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盖住了大半张脸,手中的船橹却运动如飞,向整条小舟似乎要飞了起来,腕力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不过木舟再快,也决计快不过马力,要不是姬丹等人走走停停,恐怕早已落下不知多远。 叩嗒嗒~ 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又传来一阵粗鲁的吆喝声和怒骂声。 “高夷人?”白衣女子停住了船橹,抬头朝东面望去。 只见远远一名红衣女子纵马朝河水边奔驰而来,背后跟着一大串身着胡服、大声吆喝着的异族骑兵。 其中三名异族骑兵离红衣女子最近,远远的甩开了后面的追兵,离红衣女子只有不到三十步远。 白衣女子急忙将船飞速划到岸边,高声喊道:“快往这边来!” 驾驾驾! 红衣女子女子眼中看到了曙光,手中的长鞭疯狂的抽打着马背,抽的那马都快飞了起来,眼看就要奔到了河岸边。 咻咻咻! 背后三枝利箭飞来,三名高夷人眼见红衣女子就要逃脱,齐齐勒住马脚,稍稍稳住身形,便弯弓搭箭,朝红衣女子射来。 白衣女子大惊,一掀斗笠,从船上提起一柄雪亮的长刀,纵身而起,向前疾奔而去。 奈何那三名高夷人距离红衣女子太近,她刚刚跃起两步,那箭就已射到了。 两只利箭从她头上飘过,另外一只利箭正中红衣女子的背部,随着一声娇呼声,红衣女子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跌落在草丛之中。 白衣女子双目尽赤,眼中杀气大盛,提刀继续向前狂奔而去,直奔那三名高夷人。 三名高夷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有趣,燕人小娘就是有趣,竟然敢提刀来杀汉子。” 白衣女子如风而来,眼中杀气腾腾,如同复仇女神一般,那绝美的容颜配上满脸的寒霜,别是一番风景。 三名高夷人看清白衣女子的容貌之后,眼中大亮:“哟嗬,好俊的燕人小娘,兄弟们有福了。” 三人纷纷下马,提起长刀,争先恐后的朝白衣女子迎了过去。 跑在最前的那名高夷人哈哈大笑:“俊俏的小娘,你家男人来了!” 噗! 话音未落,突见寒光一闪,他便惊恐的感觉到脖颈下一空,自己飘了起来,随即他就看到那无头的身躯在喷洒着血雾,缓缓的倒在草地之上。 无边的恐惧刚刚涌上心头,便已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身后两名高夷人齐齐停住身子,惊恐的看着杀气腾腾的如同女魔一般的白衣女子,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呜哩哇啦的喊了一声,立即掉头朝自己的马匹奔去。 可惜为时已晚,那柄雪亮的长刀已如催命符一般的破空而来。 两人刚刚跑出几步,突然身子分为两半,摔落在地上,鲜血喷洒了一地。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回身朝那地上的红衣女子奔去。 红衣女子被一箭透胸而过,口角流出一缕鲜血,艰难的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白衣女子心中一疼,急忙向前轻轻的将她扶起,搂在怀中。 这一箭自被捕穿入心脏,显然已回天乏术,红衣女子艰难的对她一笑,轻声道:“我叫……阿青……望平令……之女……杀高夷……人……为我……” 她强撑一口气等了许久,终究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便将头一歪,撒手西归。 白衣女子轻轻的将阿青的死不瞑目的双眼抹合,眼中露出一丝哀伤。 叩嗒嗒~ 远处的高夷人正朝她疾驰而来,白衣女子大怒,正要拔刀向前厮杀。 突然又一阵马蹄声自上游传来,抬头望去竟是姬丹一行返程而回。 白衣女子眉头一皱,随即放下长刀,看了看地上的阿青,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薄薄的皮,对着阿青脸上盖了上去,细细的抹平之后,再轻轻的掀起,盖到自己的脸上再轻轻抹平,竟然和阿青的容貌有八分相似。 白衣女子迅速脱掉阿青红色的外衣,将她抱上岸边的木舟,又将手中的雪刀放入舟中,然后将木舟轻轻一推,那木舟便顺水而下,缓缓游走。 白衣女子将阿青的红衣穿到自己身上,然后飞身蹿上了阿青抢来的那匹马,纵马朝姬丹等人迎了过去。 咻咻咻! 恰恰赶来的几名高夷人,停住马脚,稳住身形之后便对着她的背影连连放箭。 数箭如风飞来,那女子将头一低,几枝乱箭便从她头上飞去,另外两枝直朝她臀部激射而来的利箭,却被她抓在手中。 几名高夷人神色一愣,想不通这名燕人小娘为何武艺变得如此高强,随即又纷纷纵马继续追了上去。 趁此当儿,那女子已奔出百步之外,迎着疾驰而来的姬丹等人高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姬丹远远的看着一名红衣女子被一群异族人狂追不止,不禁勃然大怒,双腿一夹马腹,乌云驹立即长嘶一声,四蹄腾空而起,飞速的向前奔去。 “是高夷人!”背后的秦云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纵马紧紧跟在姬丹背后。 身后其他众将士自然不敢怠慢,如影相随。 驾! 姬丹如风驰电掣一般从那女子身旁疾驰而过,直奔蜂拥而来的高夷人。 数十名高夷人眼见一名燕人迎头杀来,不禁纷纷眼露凶光,毕竟这些日子来他们杀的燕人太多了,根本就没把燕人放在眼里,呜哩哇啦的大叫着朝姬丹冲了过来。 嚓嚓! 姬丹如风一般冲入高夷人群中,手中的长戟一舞,一道弧形光芒闪过之后,两颗高夷人的头颅便飞了起来。 长戟余势未歇,顺势翻转,又将一名高夷人拦腰硬生生劈成两截。 接着两名高夷人齐齐提刀朝姬丹劈来,只听砰砰两声,两柄长刀便被击飞上了空中,接着两人喉头鲜血狂喷,栽倒于马下。 咻咻咻! 咻咻咻! 装备了高桥马鞍和马镫的秦云如虎添翼,奔跑之中左右开弓,一手三箭,连射六箭,便见六名高夷人惨叫着栽倒于马下。 吼! 狗屠大吼着纵马疾奔而来,如同虎入羊群,在敌群之中大肆屠杀。 别说这些勇冠三军的猛将们,就连那些侍卫也是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境,高夷人纷纷滚落于马下。 很多人至死不明白,这些燕人为何竟然双脚像长在马腹之上一样,根本不用手扶马背,双手肆意施展招式,尽情厮杀,令高夷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是片刻之间,数十名高夷人便被斩杀得七七八八,剩下六七人见势不妙,正要返身逃跑,却被秦云的神箭连连射于马下,只留下一个活口,被射中马腹,摔落于马下。 “小女子名阿青,乃望平令之女,拜谢各位将军!” 那名换脸的女子对着姬丹等人纳头就拜。 第五十六章 借药(求收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朔风烈烈,燕赵大地一片苍茫,人烟寥寥。±頂點小說, 驾!驾!驾! 一个头戴面罩、风尘仆仆的白衣少女,手中的长鞭高高举起,拼命的鞭打着座下的良驹,在燕赵大地之上疾驰而行,背后烟尘滚滚,骏马已绝尘而去。 那马身高七尺有五,也算是上好的良驹了,然而此刻却逐渐露出疲惫之色,显然是长途跋涉过久,未得到休息。 然而这女子还是嫌弃马慢,不停的抽打着马匹,从辽东到韩地,她一路马不停蹄而来,已经骑死了两匹好马。 希聿聿~ 随着一声马嘶声,马背上的少女一拉缰绳,那马两只前蹄昂然而起,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夕阳如血,照耀在那白衣少女的发丝之上,熠熠生辉。 白衣少女一把摘下面罩,望着远处的太行山余脉的山影,微微吁了一口气道:“总算快到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下,明日再去拜见师尊。” *********** 云梦山,峰峦叠嶂,山岚雾霭,云蒸霞蔚,如烟如梦,人言山上有仙,当地百姓均以仙山视之,历代韩王均有登山拜谒。 即便是残暴如虎的秦军,也绕山三十里而过,而秦将王翦、辛胜和李信破韩路过此地之时,均下马前往此山拜谒。 鬼谷洞,又名水帘洞。 洞高十米,宽六米。洞顶钟乳石比比皆是,形状各异,如珠似玉的水珠滴落在洞口的岩石之上,如珠玉坠盘,叮咚有声,如同高人抚琴开筝。水珠如帘,垂挂洞口,千古不息,故此洞又名水帘洞。 洞口种满桃树,可惜此刻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否则整个洞口将是一片粉红色的海洋,正是“碧水为帘山头挂,红桃似锦洞口开”。 沿着洞口入内,走到洞之深处,可见一处泉潭,泉水晶莹甘冽,雾气迷蒙。 泉潭之旁,一身白衣如雪的盖聂,恭恭敬敬的侯立在一块大石之下。 大石之上,一个老道端坐其上,面前摆着一副棋盘和黑白两个棋罐。老道脸色红润,一头白发飘飘如雪,眼中更是神光炯炯。没人能看出他的年龄,似乎活过了无穷岁月,不知过了几世。 老道面沉如水,眼中古井无波,左手执黑,右手执白,正在聚精会神的下棋。左手和右手下棋的人不多,但也并非没有,然而多半为自娱自乐。可是你若认为此老道闲的无聊自娱自乐,那就大错特错。 因为他不是在下棋,而是在推演。世事如棋,他推演的是天下大势。 他就是云梦山上大名鼎鼎的“洞仙”,人称鬼谷子。 “呀!”鬼谷子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突然露出讶异之色。 在他面前的棋盘上,白棋原本被黑棋重重围截,已成必死之局,却左冲右突,最终竟然养成一条大龙强行杀了出来,而且隐隐有反噬之势。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此子居然逆天而行……”鬼谷子喃喃的说道。 突然他眼中精光爆射,直视盖聂:“你将破天戟法传给了他?” 盖聂点了点头道:“我见燕王颇有雄主之势,绝非池中之物,谅那李信不可奈何于他,他日必将与嬴政争霸天下。争雄天下者,岂能没有我师的弟子?更何况当日李信那厮虽随王翦等人进山拜谒,但是神态之中颇不以为然,诸多不敬,弟子更要相助燕王。” 鬼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如此一来,则天下一统之势就要推迟十年,不过也好。这一次虽然推迟了十年,却彻底让天下安定下来,未尝不是幸事。只是那破天戟法和霸王戟法,注定相冲,当年楚人项燕至此求得霸王戟法,欲传给他刚刚出世的孙儿,为师便决意封存此戟法,想不到你却传与燕王。如此来看,破天戟和霸王戟注定要有一战。唉……” 盖聂笑道:“师父之弟子遍布天下,同门相战比比皆是,如庞涓和孙膑,张仪和苏秦等莫不如此,师父又何必纠结于破天戟与霸王戟之战?” 鬼谷子怪眼一翻,脸上露出怒色,抓起一把棋子就要砸他:“你这孽徒,想气死老道吗?” 一向毕恭毕敬的盖聂却一反常态,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道:“师父消消气,小师妹来看您老人家了。” “小师妹”三个字刚刚出口,鬼谷子不禁脸色大变,急声道:“在哪儿?” 盖聂只是一脸诡笑,并不说话。 鬼谷子脸上微微松了一口气,怒骂道:“你这小子,敢拿老道开刷,活得不耐……” 话未说完,他突然猛力的嗅了几下,急声道:“不对,那小孽障是真来了!你速速去帮我把山中的宝贝和药材收藏好,要是被她找到了,我非揍你屁股开花不可! 一声娇笑从洞外传来:“师父,已经晚了。” 鬼谷子瞬间脸如土色,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这小孽障居然上山不经通报就闯了进来,我这山上的宝贝和花花草草都要遭殃了……” 一阵清香袭来,赵染儿已经飘身入内,对着鬼谷子款款一拜:“弟子赵染儿拜见师尊,愿师尊长命百岁……不,徒儿该死,师尊今年已一百七十四岁,当是长命万岁,福寿无疆。” 鬼谷子两眼失神,摆手道:“见到你,师尊又要少活十年了,你还是去外面闹吧,这云梦山经不起你这一闹。” 赵染儿笑靥如花,娇声说道:“只要师父赐给弟子一物,弟子立即就下山,祸害天下人去,绝不打扰师父。” 鬼谷子两眼一亮,朗声问道:“是何物?” 赵染儿笑得更灿烂了,低声道:“毒药,能一瓶毒死三万人的毒药。” 鬼谷子脸色大变,连连摇手道:“师父只医人,不毒人,岂会有毒死数万人的毒药。你走吧,云梦山中没有此物。” 赵染儿神情立即变得十分严肃和恭敬起来,对着鬼谷子又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低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岂敢让师父为难。师父只医人,不毒人,自然不会有毒药,否则岂不有损师父名声。这毒药,弟子自个练去,听闻五百斤一品红、五百斤曼陀罗、五百斤黄龙果、五百斤灵芝、五百斤断肠草、五百斤罂粟壳……即可炼制出一瓶绝世毒药。” 声音虽低,鬼谷子听在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失声道:“你这孽障,这是要将山中的药草全部败光啊。苍天啊,老道造的什么孽,竟然收了这样一个尽坑师父的天才徒弟!” 赵染儿吃吃笑道:“弟子不敢。” 鬼谷子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孽徒,要此种剧毒干什么?毒死三万人,这可是天大的罪孽啊!” 赵染儿脸上杀气腾腾,沉声道:“高夷人入关,一路烧杀抢掳,老弱尽杀,男则为仆,女则为奴,他们不是人,是魔鬼!毒死三万只魔鬼,有何罪孽?” 鬼谷子没有说话,而是暗暗掐指想着什么,突然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嘻嘻笑道:“我道是你这孽障无法无天了,原来也有人能够来降你,而且还是老道的弟子,哈哈哈……有趣,有趣!” 赵染儿脸色突然红了,咬着银牙恨恨的说道:“师尊乱说什么……” 鬼谷子又细细掐算了一会,然后猛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神情十分畅快和得意:“有趣,有趣!终于有个弟子给老道报仇了。初为国仇,后入情障,哈哈哈……” “初为国仇,后入情障”八字一出,赵染儿心头不禁猛的一跳,竟然微微失神。 身旁的盖聂更是脸色微变,眼中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有失望,也有苦痛,无法言表。 鬼谷子得意的大笑了一会,突然看到盖聂的神色,不禁神色也是一黯,随即停住笑容,正色对赵染儿道:“不管高夷人如何,终究是三万条活生生的性命,为师不能答应你。不过为师有一瓶‘三步倒’,人畜服饮之后,不到三步即上呕下泄,手脚无力,元气大伤。此药最霸道之处是,即便放入一湖清水之中,亦会扩散使整湖清水成为毒水,纵使不能三步倒,千步不倒,万步也必倒。此药送与你,谨慎用之,若所用非处,为师纵然怜爱你,也要驱逐山门,师徒名分就此断绝!” 赵染儿神色也变得庄严起来,恭敬的跪了下去:“弟子遵听师尊教诲,绝不敢有违师令!” 鬼谷子叹了一口气,又望了一眼神色复杂的盖聂,不禁暗叹了一声冤孽,沉声道:“盖聂,你带小孽障去药库之中去取此药。这小孽障手脚有点不干净,你务必看紧点,药库之中若少了半瓶药,老道打断你的腿!” “遵命!”盖聂木然的应道。 鬼谷子又脸色凝重的对赵染儿道:“国恨家仇,虽然痛楚,却是天下大势,不可逆转,何必过于执着。取了此药,即刻下山吧,为师要闭关了,不放心你在山上胡闹。” 赵染儿神色一黯,眼中泪珠已然滚落:“弟子拜谢师尊。” 鬼谷子已经闭上双眼,轻轻的摆了摆手道:“去吧。” 说完便已如老僧入定,不再言语。 ps:分类强推最后半天,如果您喜欢本书就将它加入书架吧,跪谢! 第五十七章 烽烟再起(求收藏推荐)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衍水河边,五六百只空空荡荡的渔船呈现在高德眼前,仿佛特意为高夷人准备似的。 高德当即令大军乘船过河,虽然一次只能渡过上千人马,但是经过一天一夜,也终于全部渡河而过。 同时渡过河的还有用于攻城的木梯,像方城、望平城这种小城,城高不过两三丈,守军人数稀少,只需架上木梯强攻即可。高夷人技术落后,原本也造不出什么精妙的攻城器械。 只是高德不知道的是,对于襄平这种大城,大燕最后五年的国都,想凭区区几架木梯去攻城简直就是笑话。 马蹄如雷,尘土飞舞,数万高夷人气势汹汹的直奔襄平城北门而去。 很快,襄平城已映入眼帘,高德望着城头上稀稀落落的燕军,不禁露出鄙夷的笑容,心中信心更加坚定。 随着一片此起彼伏的马鸣声,两万高夷骑兵缓缓的停了下来,。 高德缓缓抬起头来,朝城头望去,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原来立着城头的守将之中就有曾经戏耍过他的燕将秦云。 他挥手召来一名身材高大的高夷人,令其为使者,到城下喝令城内的燕军投降。 那名使者望了一眼城楼上背负长弓的的秦云,不禁心头倒吸一口凉气,半个月前的那个被秦云一箭射穿胸膛的使者正是他本族兄弟,秦云那**的一箭令他至今心有余悸。 然而上命难违,高夷使者只好硬着头皮纵马奔到城楼之下,仰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秦云一眼,然后鼓起勇气开始大吹牛比,大意是高夷人如何勇猛,兵马众多是襄平守军的数倍,要求开门投降,否则城破人亡。 牛比刚吹了几句,城楼上的秦云依旧静立不动,似乎置若罔闻。那使者轻吁了一口气,胆子逐渐肥了起来,越说越不堪,不过他倒是长了个心眼,一边吹牛比,一边死死的盯着秦云,一旦见有风吹草动立即撒腿就跑。 当他说到让燕王开门俯首称臣,献上自己的王后给高夷大王之时,背后的高夷人轰然大笑,高声叫好。 咻! 一声破空之音激响。 那使者突觉眼前风声响动,随即胸口一阵剧痛,一枝利箭硬生生的穿透他的皮袍,透胸而过。 那使者惊诧的望着胸口犹在颤动不已的箭羽,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望着城楼上依旧纹丝不动的秦云,满脸的疑惑,然后他的眼睛向旁边望去,只见一个高出秦云半头的半截黑塔似的猛将刚刚收起长弓,终于似乎明白了什么。 燕将之中,会射箭的不只有秦云,可惜他已经醒悟得太晚了,扑通一声像木头一般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 嗬嗬嗬! 城楼之上的哄笑声和喝彩声大起,响彻云霄。 而城下原本沸沸扬扬的高夷人却突然寂静无声,讶异的望着城上,肝胆俱寒。 高德的脸色大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举剑嘶声大吼:“杀!杀光这群张狂的燕人!” 倏忽之间,城下响起了悠远而低沉的号角声。 随着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这群横扫了辽东北部几座小城的高夷人,纷纷下马,气势汹汹的如潮水一般朝襄平城下涌去。 在他们之间,夹杂着上百架攻城木梯,意欲一举登上城楼,击杀燕人。 高夷第一猛将高云,更是身先士卒,亲抬木梯,直奔城楼。 城头正中的南宫尘雪,似笑非笑的望着秦云:“恭喜秦将军,居然被一群猪打败了,哈哈哈……” 秦云白了他一眼:“蚁多咬死象,猪多了照样拱得你屁股开花。” 四周的将士哈哈大笑。 南宫尘雪怒道:“笑什么笑,给老子放箭,射光这群蠢猪!” 咻咻咻! 城楼上弩箭如雨,城下的高夷人成片成片的倒下,惨叫声连天,却没有人退却。 在攻城之前,部落首领们已经吩咐了,襄平城中的女人更白更嫩,个个嫩的能挤出水来,襄平城中聚集了大半个燕国的财富,金银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攻下襄平,就是攻入天堂! 在那致命的诱惑之下,高夷人如颠如狂,个个悍不畏死的向前疾冲。 啪! 高夷第一猛将高云率先将木梯搭上了城墙。 啪啪啪! 上百架木梯接二连三的搭到了城楼之上。 下一刻,高夷人傻眼了,这木梯搭上城墙距城楼还有足足一丈多的距离,如何攻城?更可笑的是一些二百五似的高夷人仍然嗷嗷怪叫着拼命的往,木梯上爬。 哈哈哈! 城楼上的燕军忍不住轰然大笑。 高云脸色脸色涨得如猪肝一般,顿觉自己蠢得如猪一般,足足五丈的城墙,居然想都不想就抬着不过三丈多的木梯傻傻的往前冲。 背后的高德终于也发现了高夷人的尴尬,急忙喝令吹号退兵。 呜呜呜~ 数万高夷人狼狈的退了下去,留下一地的尸体和血迹。 这一次冲锋,高夷人白白丢下一千多具尸体,连燕军的毛都没碰到一根。 噢噢噢! 襄平城头,上千燕军哄笑声如雷,无情的嘲笑着败退的高夷人。 襄平城一里之地外,高德怒发欲狂,挥着长剑对着高云嘶声吼道:“给老子带两千人去伐木,务必要在明天天明之前造出一百架五丈高的攻城木梯!不破襄平,老子誓不为人!” 高云应诺而去。 然而一个多时辰之后,高云便率众空手而归。 方圆十里之内,根本没有可伐木的地方,附近的树木都被燕人砍伐殆尽了。 高德闻讯,先是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随即思索了一会,竟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高休不解的望着高德,问道:“大王何事发笑?” 高德大笑道:“我笑那燕王,以为伐光四周的树木,本王就不攻襄平城了。非也,非也,本王据此可知燕王不过外强中干,实则畏惧我高夷兵锋,否则何须多此一举,尽伐树木,不正是说明其是真的怕了,哈哈……” 高德大笑了一阵,随即森然下令道:“十里之地无木,难道二十里以内也无木吗?你给老子率一万兵马,奔赴十里之地外去伐木,再拉回营地。区区二十里之地,对于高夷人来说,算得什么?” ************ 襄平城上,将士如云,严阵以待,密密麻麻的弩箭已经搭上了垛堞口,瞄准城下,随时准备射击。 城楼之上,数名燕军大将簇拥下的姬丹,望着城下蜂拥而来的高夷人,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在他的印象之中,异族人似乎都是弯刀快马,勇悍如虎,还有骑射如飞,令自来缺马、骑射不精的燕人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面前的这群异族,却是骑着骏马气势汹汹而来,临到阵前却还得翻身下马,变成步兵,而且手中的拿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青铜剑,有长戟,有长刀,有长矛,甚至有的高夷人手中拿的不过两尺长的割肉短刀或者木棒,而且毫无阵型,基本就是一窝蜂的上。 虽然说,异族人长期吃肉喝奶酒,体质强于吃粮食长大的中原人,但是其装备和战斗素养却明显低于中原精兵,怪不得即便是塞外最强悍的异族匈奴人会被蒙恬打得不要不要的。 “吼!” “吼!” “吼!” 在一浪接一浪的喊杀声中,无数的高夷人抬着一架架五丈多长的攻城木梯汹涌而来。 这一次,他们志在必得! 高夷人在猛将高云的率领之下,很快挨近城墙之下。 姬丹的手中的长剑高高的举了起来。 “射!” 万箭齐发! 成片成片的高夷人惨叫着倒了下来。 “啊,我的眼睛,疼死我了……”一个高夷人被射穿了眼睛,嚎叫着扔下手中的武器,捂着眼睛上穿下跳,却被后面的疾冲而来的族人撞到在地,然后被无数的大脚踩了过去,很快就被踩得血肉模糊,气绝身亡。 “救命啊,救命……”一个十六七岁、满脸稚气的高夷人哀哀惨叫着,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枝长箭,随着那小高夷人的挣扎,箭尾的翎羽还在颤抖,然而由于他的挣扎,阻挡了后军的前进,被身后一名小头目顺手一刀搠翻在地,然后再被乱足踏过。 纵然箭如雨下,死伤成片,但是在攻城胜利之后的巨大收益的诱惑下,高夷人依然飞蛾扑火般的朝城下涌来,毫无畏缩之色。 “大王,要不要动用连弩?”南宫尘雪问道。 “不,连弩是大燕的秘密武器,没必要浪费在这群蠢货身上,寡人要用他们来对付秦人。”姬丹摇了摇头道。 就在此时,一名小校气喘吁吁的飞身奔上城楼,直奔姬丹而来,高声禀道:“启禀大王,高休已率一万兵马押送六万俘虏已在衍水河边二十里之外。” 姬丹精神大振,急声喝道:“南宫尘雪、骑信听令!” 两人排众而出,急声应诺。 “你两人率全体天狼骑和飞狼骑出动,即刻奔往衍水,依计而行,不得有误!” “遵命!” 就在两人齐齐领命离去的时候,高夷人终于杀近城墙之下。 啪啪啪! 上百架攻城木梯架上了襄平城头。 ps:求收藏啊,收藏多了才会有好的推荐,推荐好了虎哥写得才更有激情 第五十八章 飞狼骑逞威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随着一架架木梯搭上城楼,城头城下,沸反盈天,攻守双方达到激烈的白热化。●⌒頂點小說, 城楼之下,无数的高夷人疯狂的朝木梯之上爬去,此刻他们头脑一片空白,完全看惯了生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攻下城楼,享不尽的美女和钱财便会滚滚而来。 轰! 一名身材壮硕的燕军举起一块上百斤的巨石,沿着木梯滚滚而下,十数名高夷人被砸个正着,纷纷惨叫着从数丈高的高空倒栽而下,扑通扑通掉落了一地,又砸伤了不少地上的高夷人。 “去死!” 一名燕军举起一块擂木,恶狠狠的推落了下去,虽然沿着木梯滚落的时候偏向了一边,未能砸到木梯上攀爬的高夷人,却也砸死砸伤地面好几个敌军。不过他自己也被木梯上的一名高夷人甩出手中的长刀透穿了咽喉。 咻咻咻! 随着箭簇的破空声,木梯上的三名高夷人咽喉之处分别插上了一枝利箭,三名高夷人闷哼一声,便摔落了下去。 咻咻咻! 又是三箭中的。 “一手三箭,箭无虚发,老屠佩服!”狗屠见到秦云的箭法如此精妙,不禁大声叫好。 姬丹也朝秦云点了点头,以示赞赏。 不过若是就此激战下去,高夷人固然损失惨重,燕军也会损伤不少,辽东自来人烟稀少,更何况剩下的燕军大都是百战精兵,这都是他的宝贝命根子,是大燕的希望所在,岂能就此和愚蠢的高夷人拼个干净。 “狗屠!”姬丹吼道。 “末将在!”狗屠精神一振,朗声应道。 “带你的战狼营上前应战!” “遵命!”狗屠大喜,随即回头高声吼道,“弟兄们,让高夷人见识我们战狼营的厉害,全体上前,杀他个狗娘养的!” 嗬! 随着整齐的响应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个身着青铜重甲、头戴罩面盔的燕军昂然立在垛堞口,很快整座北门城楼站满了战狼营的士兵,只留下一道道间隙便于轻兵往下投掷滚石和擂木。 哈! 一名高夷勇士登上了城楼,恶狠狠的挺起青铜剑直刺木梯口的那名战狼营燕军的咽喉,不等他刺出,那名燕军手中的长戟已迅疾刺来,狠狠的插入他的胸膛,而他的长剑尚离燕军的咽喉还尚有三尺多远。 一寸长,一寸强!那名高夷兵临死前不甘心的将长剑掷出,却只在燕军胸前的重甲上击出一声响声,然后跌落于城下。 一名身材精悍的高夷人,在登上城楼的那一刹那,见到眼前的燕军全身重甲,心中一寒,急忙将手中的青铜剑对着那燕军脸部奋力。 当! 那名燕军将头一低,那柄青铜剑便砸在他的头盔之上,激起几点火花,掉落在城楼之上,与此同时,高夷人也被刺落于城头,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轰! 轰! 轰! 无数的轻兵夹杂在战狼营士兵们之间,举起手中的巨石和擂木不断的砸了下去,砸得高夷人哭爹喊娘。 姬丹微微叹了口气,看来在没有云梯等攻城器械之下的攻城,劣势太大了,怪不得老外的特洛伊之战要打他妈的十年还攻不下来。 ******************* 衍水之北,一片巨大的乌云缓缓涌来,遮蔽了天日,那是高夷人的后军。 六万多燕人俘虏在一万多高夷骑兵的驱使之下,缓缓而行。 这些燕人俘虏,个个双目无神、面容呆滞,只是木然的往前面走着,即便是高夷人的皮鞭落在他们身上,也只是微微叫一声痛,便再无反应。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更失去了希望。这些天来,他们每天见惯了同胞的死去,在深秋的夜里,寒气如刀,每晚都有好多人一睡不起,再也不能醒来,然后尸体就留在草地之上,血肉成了乌鸦和秃鹫的实物,尸骨成了草地的肥料。 后来人越死越多,高休眼见不是办法,下令晚上通宵生火给燕人奴仆取暖,后面冻死的人才少了很多。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活着也只是为了将来伺候这些高夷人而已,他们要为高夷人放牧,捡马粪,生火做饭,挤奶,喂草……终生为奴。 而后面跟着的那群女子,虽然没有冻死的,却有被凌虐致死的,有羞愤咬舌自尽的,留下的也是个个眼中茫然而不知所措,她们的命运不会比那群男人好上多少,她们不但要侍奉高夷人,还要成为他们发泄兽欲的工具。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高德将他们带过去的目的是充实他未来的都城——襄平,而心狠手辣的高休带他们过去还有另外一个用处,那就是在攻城之时充当挡箭牌。 希聿聿~ 行走在队伍之前的高休一勒缰绳,停住马脚,喝令大军停下。 “先过三千人,在对面接应,然后再将燕人渡过去。”高休高声喝令道。 随着一阵响应声,一队队高夷骑兵纷纷奔赴河面上的木船,一阵混乱不堪。 轰隆隆! 一阵马蹄声隆隆而来,远远一彪人马飞驰而来。 等到高夷人反应过来时,那只人马已飞奔而近,距离大军不过百步。 “是燕军,杀了他们!” 高休一眼发现了来军之中那杆“燕”字大旗,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这只兵马不过一千余人,竟敢在原野之中冲击他的一万余兵马,简直就是找死。 吼! 无数的高夷人勃然大怒,纷纷提起武器纵马朝那群燕人冲杀过去。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雨连绵不绝的倾泻向高夷人,转眼之间便有上百人被射倒。 只见这群燕人排开三行,人人手中一把秦军手弩,秦弩的射程远远高于高夷人手中那低劣的青铜弓箭,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群燕人居然能在马背上施射。 然而高夷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临阵不过三发,只要挨近这群燕人,便可将他们团团围住再全歼。 果然,燕人连射两枝箭就停住了,高夷人损失了上百人之后,便已挨近了燕人三十步之外。 然而此时,燕人却收起弩箭,调转马头就跑,马速明显快于他们。 这只燕军正是骑信所率领的飞狼骑,飞狼骑因为配有高桥马鞍和马镫,在马背上的平衡性远远高于高夷人,自然可以纵马飞奔,不用担心马速过快跌落于马下。 “追!”一名高夷部落首领大吼,率众狂追而去。 眼见越追越远,高夷人的队形逐渐散乱,追成了一条长龙。 “换马,回头!”飞狼骑统率骑信大声喝道。 一人双马的飞狼骑立即勒住马脚,换乘另外一匹马,缓缓调转了马头。 眼见高夷人蜂拥而来,骑信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机,厉声喝道:“杀!” 嗬! 一千飞狼骑齐声响应,双手执长长的大戟,迎着高夷人的追兵,恶狠狠的冲杀而去。 对面的高夷人大乱,有的急忙勒住马脚下马,挺起武器迎战,有的还在马背上奔驰而来。 飞狼骑如同一只猛兽一般,恶狠狠的杀入长条形的高夷大军。 啊! 一名高夷骑兵尚在马背之上,眼见一名燕军杀来,急忙一手扶住马背,一手提刀来迎战。 砰! 燕军双手持着沉重的大戟狠狠的砍在青铜刀上,砍出一溜火花,那名高夷人被巨力一撞身形不稳,惨叫一声跌落于马下,紧接着被后面赶来的一名燕军踏于蹄下,脑浆迸射。 砰! 一名刚刚下马的高夷人刚要举起武器迎战,便被一名飞狼骑的马头撞得飞了起来,跌落在地,那名飞狼骑的马势未歇,继续向前冲,手中长戟的锋刃顺势透穿了另一名高夷人的头颅。 这是一场压倒性优势的屠杀,马背上的高夷人如果不扶住马背就根本坐立不稳,搏杀动作都无法完成,下马之后变成步兵,又无法抵挡骑兵巨大的冲势。 很快,原本恶狠狠追袭而来的高夷兵被杀得一片大乱,血流成河,长条形的追击队伍使他们无法利用巨大的兵力优势进行围攻,只好回马就跑。 数千人的队伍居然被一千燕军追着后面疯狂的砍杀。 眼看就要追近高夷大军,骑信勒住马脚喝道:“上箭,换马!” 飞狼骑每人带了两壶短箭,每壶二十枝,共四十枝,足以支撑十趟袭扰。 换马之后的飞狼骑,继续朝高夷人狂奔而去,边跑边朝高夷人施射,等到高夷人来追则又折身而跑,等到高夷人队形追散了,再用优势兵力追击。 一连三场袭扰战下来,高夷人损伤了数百兵马,而燕军却毫无伤亡。 高休勃然大怒,喝令一名部落首领,率两千人的兵马,保持队形,匀速追击这群可恶的燕军。然而形势并未改观,高夷人虽众马速和弓箭的射程却远不及燕骑,只能看着燕人甩开他们三四条街的距离遥遥在前。追击的高夷军一旦放慢速度,燕军便利用马速绕了过去,攻袭另外一个方向的高夷骑兵。 高休气得无可奈何,只好又派出一只两千人的兵马,继续保持队形追击,奈何燕军又绕到左边袭扰。 最后,整整三只军队、六千兵马被飞狼骑牵着鼻子在四处兜圈子,骑速过快则容易散乱反被其冲杀,要保持队形则速度过慢,根本无法追上燕军的脚步。 第五十九章 无敌铁骑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斜阳西坠,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高夷人渡河者不过两千多人马。 而令高休郁闷的是,那只千余人的飞狼骑就像滚刀肉一般,砍不断,切不烂,更恼火的是,稍不小心就会被其反噬。 而那三只数千人的追袭大军,似乎逐渐被撩拨出了真火,竟然越追越远,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混账,回来!”高休急令几名传令兵前去召回那三只追袭的骑兵。 然而,令他更吐血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黄昏之中,一只骑兵如同神龙一般突袭而来,直奔他的后军而来。 咻咻咻! 无数的弩箭朝中军飞来,中箭者不计其数。 吼! 高夷人后军将领勃然大怒,一挥长剑,便率众冲了上去。 等到后军纷纷出动,燕军又奔向左翼而去。 接着左翼的高夷军也动了,然而燕军却绕过一个大弯,直奔高夷军右翼杀去。 这次右翼的大军不等燕军撩拨,便齐齐出动,迎了上去。 眼看着一只千余人的燕军将整只一万多人的军队都调动了起来,原本木然观战的燕人俘虏不禁骚动了起来,隐隐就要发生暴乱。 “回来!”高休怒声大吼! 他急忙派出三百卫军冲入燕人俘虏群中,厉声喝令所有俘虏全部蹲下,敢站立者立即击杀,暂时遏制住了暴乱的苗头。 而此时,原本被飞狼骑引开的三只高夷兵也纵马而回,一万多高夷兵对飞狼骑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骑信脸色微变,急忙大声喝令道:“弟兄们,撤!” 众飞狼骑急忙鞭马如飞,从敌军薄弱之处迅疾冲出,绝尘而去,消失在远处的暮色之中。 高休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声传令众将士不得再自行追击,否则诛无赦。 “我等已渡过多少人马?”高休喝问摇船而归的部曲。 “已渡三趟,每趟一千人,故应已渡过三千人。”那领头的头目答道。 “对面可曾发现燕人踪迹?”高休又问。 “不曾,大王的部队离河岸不过三十余里,燕人应不敢出现。”那名头目自作聪明的回答。 然而他没想到的就是他这一句自作聪明的回答,彻底让高休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判断。 这只千余人的燕军,来去如风,要想追击着实不易。如今他们的目标是要将所有的高夷人和全部渡河,然后与高德的大军汇合在一处。 高休当机立断,喝令道:“我军停止渡河,先将所有燕人全部渡过去!” *************** 渡燕人比起渡高夷骑兵要快得多。高夷骑兵人马过河,一只船只能渡两人两马,而手无寸铁的燕人,一只船能一次渡过十余人。 一夜相安无事,那只袭扰的燕军骑兵似乎就此消失了。 在清冷的月色照耀下,高夷人连夜渡河,终于在五更时分将六万燕人全部平安渡到对岸。 六万燕人被穷凶极恶的高夷骑兵挥舞着马鞭赶到了一起,齐齐蹲在地上,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 刚刚那只千余人的燕军骑兵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然而很快这丝希望就破灭了,他们也知道燕军与秦人交战失利之后,根本就没有多少兵马。 这只燕军骑兵只是表明燕王还在关注他们而已,其他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很多人根据道听途说的消息,知道燕王如今是自身都难保了,又哪有能力将他们从数万人的高夷大军手中救出来。 有的人长吁短叹,哀叹国运不济,但是更多的人只是沉默,在沉默中等待死亡。 一队队高夷骑兵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不时的甩出马鞭抽打窃窃私语的燕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突然,一名身材高大的燕人站了起来,刚要说什么,立即被一道马鞭抽中了嘴巴,打得嘴唇肿起,鲜血直流。 “他要拉屎!”一名颇懂高夷语的燕人替他辩解。 “拉到裤子里去!”那名高夷骑兵厉声呵斥,又对那名辩解的燕人甩了一马鞭。 嗷~ 那名腹急的高大燕人发出一声怒吼,猛的纵身跃起,一把抓住那高夷人的马鞭,那高夷骑兵措手不及,被硬生生的连人带马拉了下来,摔落在地。 那燕人奋不顾身的一个虎跃,猛的扑了上去,压住那人轮拳就打。 噗! 背后一柄长刀直直的砍在他的后脑勺上,鲜血像爆米花一般喷射而出,那燕人的拳头软软的垂了下来,然后一动不动的瘫倒在那名高夷人身上,一股恶臭从他的裤子中传了出来。 被压着高夷人又惊又怒,一把推开身上的燕人尸体,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卑贱的燕人,老子杀光你们!” 叩嗒嗒~叩嗒嗒~ 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突然传来,震动着地面。 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微弱的晨光之中,只见漫天尘土飞扬,一群全身包着厚重的青铜甲的骑兵如同鬼魅一般冲杀了出来。 这些骑兵连人带马都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重甲,就连脸庞之上也蒙着一层冷森森的面甲,看上去无比的阴森,无比的凶残,无比的狰狞,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而在他们背后,又插着三杆锋利的短枪,枪尖寒光闪闪。 “这是……什么骑兵?” “天啊,这是什么怪物?!” “妖怪,这是妖怪!” 三千多高夷兵一阵大乱,忍不住骚动起来。 “集结!全军集结!准备迎战!”领头的部落首领嘶声吼道。 三千慌乱的高夷兵急忙奔出,轰乱的进行集结,有的还在马背上,有的已经下了马,队形一片混乱。 当先一名大将,正是南宫尘雪,只见他猛然一扬长刀,身后缓缓跟进的重甲骑兵便向着两翼缓缓展开,不到片刻功夫便摆开了两百步宽的骑阵,前后几排,交叉摆开,便于冲刺。 而紧随他们身后的,则是更多的燕军骑兵,少说也有千余骑,正是骑信的飞狼骑。 南宫尘雪手中长刀高举,高喝一声:“大燕威武!” 身后如雷响应,数百把长长的弯刀高高举起,在晨曦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闪烁出逼人的光芒。 “大燕威武!” “大燕威武!” “大燕威武!” 背后的数万燕人俘虏骚乱起来了。 “燕军,是我们大燕的军队!” “大王派人来救我们了!” “大燕必胜!” 数万双眼睛露出惊喜的神色,胆子大的忍不住高声喊了起来,然而大多数依然是纹丝不动,因为燕军毕竟人数远远少于高夷人,搞不好又会像昨晚一样,只是袭扰一阵又逃逸而去。 “嗷~”南宫尘雪发出狼嚎一般的声音,猛然一提缰绳,座下战马开始加速。 嗷嗷嗷~ 三百重骑齐齐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啸叫,三百匹战马齐齐加速,不到片刻功夫就完成加速动作,开始了极速冲刺,但见马头攒动,长刀如雪,上千只铁蹄重重的叩击着大地,犹如死亡之神的战鼓,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对面乱哄哄的高夷军心坎之上。 疏忽之间,距离高夷军已不过三十步之外,高夷人飞箭如蝗,可惜那种劣质的弓箭落在重甲骑兵身上如同挠痒一般。 “哈!” 南宫尘雪一声断喝,从背后抽出一枝标枪,身子仰后奋力一掷。 呼! 标枪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呼啸而出,直奔一名身材高大的高夷人。 噗! 标枪透胸而过,将那名高夷兵射了个透穿,那名高夷人直愣愣的看着胸口的标枪半秒,这才惊醒过来,啊的大叫一声,口鼻之中鲜血涌出,倒地身亡。 呼呼呼! 三百名重甲骑兵齐齐身子往后一仰,再倾尽全身之力掷出,数百道光芒划过长空,狠狠的贯入高夷大军之中。 “呜呜……”一名高夷兵抓着自嘴中透穿而过的标枪,嘴里呜呜大叫却说不出话来,全身又蹦又跳,如同一只被火烧了臀部的猴子一般,但是没跳多久便栽倒在地。 “啊……”一名高夷兵被标枪刺透了腹部,他急忙奋力一把,却将腹部的白花花的肠子带了出来,鲜血流满全身,吓得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 三轮标枪过后,三千多高夷军已经乱成一团。 下一刻,三百重骑齐齐挺起长长的弯刀,犹如钢铁猛兽的獠牙,无比凶残的咬向前方大乱的高夷军。 电光火石之间,极速冲刺的燕军铁骑无比狂暴的撞进了混乱不堪的高夷军阵营,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前面两排高夷军被撞得飞了起来,接着那长长的弯刀又顺势洞穿了一排高夷人的头颅。 三百重甲骑兵在南宫尘雪的大声呼喝之下,扬起长长的弯刀大肆砍杀,然而真正给高夷人带来重大杀伤力的不是那血淋淋的弯刀,而是在冷兵器时代堪称凶残绝伦的狂暴冲击力,一千多斤的战马,一百多斤的骑士还有一百多斤的盔甲和马甲,相当于开着一辆比亚迪f3疯狂的冲进了密集的人群,这样的一副惨景,又岂是凶残两个字了得? 铁骑狂飙,霎那之间,人马相撞的嘭嘭声,兵器相撞的铿锵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还有高夷人临死前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场死亡交响曲,三百多燕军重骑交织而成的骑阵,就如传说中的蓝翔挖掘机一般,一下将高夷军搅得七零八落。 终于,三百重骑将三千高夷军撞了个透穿,奔驰而出的燕军重骑在南宫尘雪的呼喝之下缓缓停住马脚,然后提缰调转马头。 第六十章 拯救俘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南宫尘雪首先调转马头,眼中展露出森寒的杀气,手中长刀高举:“大燕威武!” “大燕威武!” “大燕威武!” “大燕威武!” 河岸边呼喊声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连整条衍水的河水都震荡了起来,整个天地之间都充塞着“大燕威武”四个字。 六万燕人俘虏,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军队如此威武,个个激动异常,眼中热泪直流,齐齐跟着南宫尘雪大声呼喊起来了,巨大的声音不但压住了南宫尘雪的声音,也盖住了三百重甲骑兵的声音。 这一刻,三百重骑全身热血沸腾,豪情万丈,深刻的明白了他们所进行的战争的意义,为了燕王,也为了燕地四郡的哀哀黎民! 上千只马蹄再次提速狂奔,再河岸旁数万声助威声中再次往前冲刺而去,一往无前。 “死!”南宫尘雪一声大喝,率先纵马撞进高夷人丛中,撞飞了两名高夷人之后,手中的长刀又硬生生的将一名身材魁梧的高夷人劈成两截,那高夷人剩下的半截身子又被后面赶来的重甲骑兵撞得飞起一米多高,砸在另一名高夷人的胸口。 终于,在这种无情的、令人毫无还手之力的碾压之下,高夷人彻底崩溃了,不知是在谁的第一声呼喊之下率先奔逃。刹那间,数千高夷人败如山倒,有的翻身上马打马就逃,有的直接扔下兵器撒腿就跑。 然而,他们忘记了对面还有一千余的飞狼骑,一千把强劲的秦弩正阴森森的对准着他们。 咻咻咻! 千箭齐发,密集如蝗虫一般攒射而来,强劲的穿透力使混乱的高夷军成片成片的倒下。 起! 骑信一声断喝,手中的长枪陡然往空中一举,背后上千枝长戟便齐齐举起,耸入云空,如同一片冷森森的死亡森林。 哈! 骑信再次大吼,长枪往下一挥,下一刻,千余名轻骑同时压下手中的长戟,一千多枝长戟霎时便交织成一片密集的森林。 接着马蹄声隆隆,千余飞狼骑也发起了冲锋,恶狠狠的杀了四处奔逃的高夷军。 两只燕军将高夷骑兵夹在中间对冲,刹那间只听得哀嚎声遍地,死伤无数,尸横遍地,高夷人四散逃窜,有的往河岸边冲了过来,立即被蜂拥而来的愤怒的人群淹没,有的则往河岸另外一边奔逃,更多的人则是扔下武器,举手投降,然而很就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人群之中。 “杀了你!”一名燕人平民恶狠狠的抓住一名落荒而逃的高夷人,死命的掐住他的脖子,掐的那人直翻白眼,接着又有几名燕人平民冲了过来,有的扯住他的双脚,有的扯住他的双手,成五马分尸之势,终于身子软了下来,一动不动的如死狗一般。 “嗷!”一名络腮胡子的壮汉凶猛的抱住面前的高夷人,对着他的咽喉恶狠狠的咬了下去,死死不松口,咬得高夷人喉头鲜血狂喷,血肉模糊,活生生的被咬死了。 河面之上,数百只木船正缓缓划来,木船上的高夷人震惊的望着河岸上的这一幕,不知所措。 “燕人暴乱!”有人高声喊道。 “杀了这群贱奴,快划过去!” “快杀过去!” 巨大的人流挡住了河上的高夷人的视线,愚蠢的高夷人误以为只是数万燕人暴乱,犹在叫嚣不已,急急将船划了过来,要镇压这群燕人。 哗哗哗! 就在高夷人的渡船接近河畔时,河面上突然水花四溅,只见千余飞狼骑滚滚而来,纵蹄冲入河岸边上的浅水之中。 下一刻,千把恐怖的秦弩已经瞄准了他们的船只。 “退!快退!”有人大声惊呼。 咻咻咻! 千箭齐发,密集的攒射向河面上的高夷军,河面上惨叫声一片,摇船的高夷人急忙拼命的往后摇动船桨,向对岸退去。 河岸上的高夷军被斩杀得干干净净,那名高夷部落首领,更是被无数人踩成肉泥。 河岸上一片混乱不堪。 “停!”南宫尘雪手中长刀高举,大声吼道。 “停!” “停!” “停!” 燕军骑兵齐齐发出吼声,河岸上的燕人终于平息了下来,恭敬的望着高高端坐在马背上的南宫尘雪。 “大燕的子民们,我等奉燕王之命,前来拯救尔等!” 人群之中再次骚动,无数的声音狂啸。 “燕王万岁!” “燕王万岁!” “燕王万岁!” 在这地动山摇的呼喊声中,数万燕人涕泪交流,激动欲狂,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哭喊。 这一刻,这些久经沙场、看惯生死的燕军士兵,都忍不住暗暗掬一把英雄泪。 南宫尘雪手中的长刀再次高高扬起,燕人们激动的声音又逐渐平息了下来。 南宫尘雪抬头朝骑信望来,骑信的军阶比他高,自然要听骑信的号令。 骑信缓缓纵马而出,对着南宫尘雪喊道:“南宫将军,你率众先行,绕西门而入,注意远离高德大营。我遣五百飞狼骑断后,余者随我守住河岸。” 南宫尘雪应诺一声,立即高声吼道:“随我来!” 三百天狼骑缓缓策马而行,数万燕人紧紧跟在天狼骑之后,沿着衍水下流走去,绕向襄平城西门。 紧接着,又有五百飞狼骑跟在数万人的队伍之后,不时有飞狼骑掠出,向前维持秩序。 ************** 襄平城下,高夷人尸体堆积如山,遍地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乌鸦群,对于高夷人来说,这是人间的地狱,但是对于这些食尸者来说却是天堂一般。 几个高夷人气愤不过,张弓搭箭朝那些乌鸦射去,稀稀落落的射中几只乌鸦,但是其余的乌鸦却对同伴的死亡无动于衷,继续啄食着地上的尸体。 两天进攻下来,高夷人损失了两千多兵马,而燕人损伤不过百人。高德终于明白,凭着简陋的攻城梯,即便拼光了自己的部曲,也未必能攻下襄平城。 中军金色大帐之内,高德眉头紧蹙,面色阴沉,默然不语。 一旁的高云道:“既然强攻不下襄平,我等何不挥兵南下,继续劫掠辽东南部,然后再带着战利品跨过长城,回到我们自己的地盘?” 高德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之计,只有如此了。只可惜区区几千守军的襄平城,我等居然攻不下来,倘若能攻下,则整个辽东都将是我们高夷的土地,如今只有留给秦人了。待得后军汇集,我等即刻出发,杀往辽东南部。” 高云突然眼中神色一闪,一拍脑袋大笑道:“末将有一计,可破襄平!” 高德眼睛微微一亮:“何计?” 高云笑道:“襄平城虽固,然而箭石终究有耗尽之时,城内不过守军六千,总有耗尽之时。倘若驱使六万燕人俘虏强行攻城,就算久攻不下,也要耗尽燕人的箭石,且六万人日夜攻城,燕人必疲,同时以燕人攻燕人,其士气必然大降,待得六万燕人拼尽,我等再全军出击,或许可破也!” 高德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大笑而起:“妙!妙!不过牺牲区区六万俘虏而已,若是攻下襄平之城,则获利数十倍也,就依将军之言。” 话音刚落,一个部落首领气急败坏的闯了进来,向着高德大声吼道:“高休这个蠢货,把六万俘虏全部弄丢了,一只三千人的部落被燕军屠杀殆尽,还被区区五百燕军骑兵在河边堵了半天,现在才刚刚继续渡河。” “什么?!”高德猛的跳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高休可是有一万两三千人的兵马,燕军总共不过数千人,还有至少半数在守城,。如何能从高休手中抢走俘虏? “高休只渡三千人过河,即渡六万俘虏,待得俘虏过河之后,燕人便出动大队人马,将我军三千兵马击败,同时数万燕人暴动,我军三千人终无力抵敌,全军阵亡。” 高德全身如坠冰窖。 偷鸡不成蚀把米,襄平城未攻下,反被燕人抢走了六万俘虏,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他瞬间蒙住了。 “燕人俘虏如今在何处?”高德嘶声吼道。 “正往西门而去,眼看就要入城了。” 高德勃然大怒,拔剑而出:“走,随我杀往西门,六万俘虏入城,非一时半会可完成,我等衔尾追击,趁机杀入城中。” “喏!”众将齐声响应。 呜呜呜~ 集结的号角声冲霄而起,近两万高夷骑兵迅速集结,然后随着高德气势汹汹的朝襄平西门杀奔过去。 襄平西门,一千飞狼骑和三百天狼骑守住城门两边,不停的吆喝着。 “快!快!高夷人就要杀来了!” “不要乱,依次跟上去,不要抢头,否则鞭子伺候!” “走快点,大王已经在城内准备好了热粥和面饼。” 随着他们的吆喝声,六万俘虏已然大半入城,只剩下一两万人还在城外。 轰隆隆! 一阵如雷的马蹄声从背后传来,数万高夷人大声喊杀着冲了过来,漫天的尘土遮蔽了天日。 城门口的燕人俘虏骚乱起来,秩序一阵大乱。 南宫尘雪眼见形势不对,急声喝道:“不要乱!乱闯者杀无赦!” 然而背后的喊杀声和人群的骚乱声瞬间将他的声音淹没了,人群越来越乱,一窝蜂的朝城门口挤去,数不清的人头堵在城门口。 危急之间,骑信突然大喝一声:“大燕威武!” 一千三百多名燕军齐齐大吼:“大燕威武!” 喊声响彻云霄,压制住了人群的骚乱声,城门口的燕人逐渐平静下来,在燕骑的吆喝之下,继续紧张而有序的入城。 叩嗒嗒~ 高夷大军越杀越近,已经奔至三百步之外。 第六十一章 气急败坏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襄平城楼上吹响了号角之声,一把把强弩架上了垛堞口,闻讯而来的姬丹亲自登上了城楼。 城楼之下,天狼铁骑并肩而立,一字排开,形成一道屏障遮住背后的正在匆忙入城的百姓们。 一千余飞狼骑也分列两边,护住两翼。 一千多人不停的吆喝“大燕威武”,那些排在后面入城的百姓,听着那雄壮的呼喝声,眼见自己的军队以肉身为他们遮蔽危险,心中激动不已,虽然敌军的马蹄声就在耳旁震动,但是没有一人骚乱。 眼见燕军不过一千多骑兵挡在城墙之下,后面还有上万的汉民尚未入城,高德眼中闪耀出浓浓的杀机和信心。 “攻破襄平,宜在此刻,杀!” “攻破襄平,宜在此刻,杀!” “攻破襄平,宜在此刻,杀!” 随着高德的吼声,近两万的高夷骑兵齐齐发出震天动地的喊声,如同嗜血的魔鬼一般,红着眼纵马疾奔而来。 敌军越奔越近,眼见奔近百步之内,遮天蔽日的尘土之中,七八万只马蹄叩击着地面,整个襄平城的地面似乎都在颤抖,气势夺人。 可是迎面的一千多大燕骑兵却丝毫没有畏缩和惊惧之意,只是高高的扬起手中的武器,准备拼死一战。 姬丹面沉如水,猛然高举起长剑,一声断喝:“射!” 咻咻咻! 城楼上弩弦声和破空之声大起,无数的利箭划破长空激射而去,直奔百步之外的高夷人。 随着一阵惨叫声,高夷人成片成片的栽倒于马下,无数的失去主人的马匹嘶鸣着四处乱窜。 高德双眼尽赤,嘶声道:“给老子冲,拿下襄平,富贵享不尽!” 吼! 吼! 吼! 在他背后响起连绵起伏的怒吼声,高夷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继续前仆后继的向前冲。 箭雨继续倾泻,高夷人依然无惧的往前冲去,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那城楼上的箭雨竟然无穷无尽,好像根本不需要装箭一般。 关键时刻,姬丹终于把大型守城连弩动用了,一弩十箭,连绵激射! 一波接一波的高夷人倒在箭雨之中,能够活着冲到燕军之前的高夷人不到两成,可是面对全身青铜包覆的天狼骑,根本不堪一击,尚未站稳便被一刀砍落,留下一匹悲嘶的战马回头乱窜。 短短的时间之内,城下的高夷人尸体堆积如山,折损不下千人,而此时最后一个汉民终于奔入城中。 姬丹厉声喝道:“飞狼骑入城!” 随着轰然响应声,千余飞狼骑在骑信的率领之下,飞马直奔城门,鱼贯而入。 接着南宫尘雪又带着三百天狼骑依次而入。 等到高德率领大军杀到城下之时,千斤重的城门已经轰然落下,接着城楼上滚石和擂木滚滚而下。 连攻城木梯都未带的高夷人只能干瞪着眼,匆忙后退。 嗬嗬嗬~ 城楼上响起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之下,城楼上千余守军齐齐用高夷语发出怒骂。 “高德杂种!” “高德杂种!” “高德杂种!” 那些不安分的燕军士兵,不但破口大骂,更有一排人脱下裤子,露出或黑或白的屁股,对着城下左扭右扭,左边拍一下,右边拍一下。 接着又有人脑洞大开,敞开裤裆,对着城下哗啦啦的撒起尿来。 狼狈而逃的高德,听到背后惊天动地的辱骂声,愤然回头,又见到如此不堪的一幕,不禁气得哇的一声大叫,跌落于马下。 身后的将士急忙翻身下马,一把将他扶起。 高德双目圆睁,眼中红的滴血,跺脚指着城楼上咬牙切齿的怒吼:“攻!给老子攻!杀光这群燕人贱奴!” 高云急忙劝道:“大王息怒,莫要上了燕人的当,我等并无攻城器械,强攻只是白白折损人马。” 许久,高德才回过神来,翻身上马,恨恨的调转马头而去。 刚刚走了几十步,却见几名高夷将领气急败坏的疾奔了过来,大声吼道:“大王,速速杀往东门,我们的大营被燕人偷袭了!” 刹那间,高德只觉五雷轰顶,血气上涌,差点又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杀!随我去杀光这群贱奴!” 马蹄如雷,近两万高夷兵发疯一般的催动座下马匹,朝东门极速冲去。 *************** 秦云带着一千多正在高夷人的宿地大营之中疯狂追杀着寥寥数百名高夷人,面对燕军的手中的弩箭,守营的高夷兵不但装备不如人,人数也明显少于燕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阻挡了一阵之后,只好撒腿就逃。 怪只怪高德在听闻失去六万多燕人奴隶的时候,又听到襄平西门大开,就像一只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一般,孤注一掷,倾巢而出,根本就没想到多留点人守营,只想着一鼓作气杀入襄平城。 秦云连连施射,射倒几名奔逃不及的高夷人之后,举刀大声笑道:“高夷人乃粗蛮之人,没什么好东西,一把火全给老子烧了,让这群蠢猪今晚喝西北风去,哈哈哈!” 众燕军哈哈大笑,纷纷燃起火把,四处点起火来。 朔风烈烈,火借风势,很快整个高夷大营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轰隆隆! 从南门方向传来一阵巨大的马蹄声。 高夷人回来了! 秦云急忙纵身上马,高声喝令:“全体回城!” 众燕军急忙扔下手中的火把,紧紧跟随在秦云的背后,奔向城门。 回马而来的高夷大军,眼见着营地里的冲天大火,纷纷惊呆了。 啊! 高德再次大叫一声,跌落于马下,险些昏迷过去。 众将士急忙将他扶了起来,高德愣愣的躺在众人的手臂之中,许久才反应过来,指着城头咬牙切齿的怒声吼道:“攻,给老子攻,敢后退者,杀无赦!” 高云一脸的无奈,艰涩的说道:“燕人这一把火把攻城梯全部烧毁了,此刻已无法攻城……” 高德脸上的肌肉急剧的抽搐,双眼中的凶光极其骇人,嘶声吼道:“攻城梯烧毁了,就给老子再造,一定要杀光这群贱奴!” 就在此时,背后马蹄声大起,数骑绕过火光通天的大营,飞奔而来:“高休将军来了。” 高德没好气的喝道:“传令他就地扎营,埋锅造饭,这伐木造梯的大任就交给他了,须连夜造好,不得有误!” *************** 次日清晨,高德早早就召集诸将入帐。 那顶金色大帐已经被烧毁,只好将就使用普通毡帐,而近三万高夷兵也是将就着挤了一夜,总算没有餐风露宿。 高德翻着白眼,对着高休沉声问道:“攻城梯是否已造好?” 自知犯下大错的高休,脸上一红,随即陪笑道:“已经造好百余架,足够攻城使用,除了攻城梯,末将还造了五台攻城利器。” 高德疑惑的望着他:“攻城利器?” 高休笑道:“末将少年曾在燕地游历,见过燕人的攻城车,故仿照其制造了五台。” 高德大喜:“走,让我看看。” 只见几台庞然大物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些巨木制作的庞然大物坐落在四个木轮之上,正中间驾着一根长长的巨木,巨木端头包着一层厚厚的铁皮,每台攻城车至少有四五百斤,再经数十人一起推动前撞,撞击之力何止千斤? “好!好!好!”高德眉开眼笑,连说了三个好,而后拔剑而出,“全军集结,即刻攻城,今日务必将燕人杀个干净,以泄我心头之恨!” 襄平城头,姬丹率着众将屹立在城楼正中,身旁的燕军将士正严阵而待。 据哨探打探得知,昨夜高夷人连夜制造攻城木梯,今日必定玩命攻城。三万多的高夷兵已经被杀得只剩不过两万六七千人,今日要再给他们一次迎头痛击,彻底击溃高夷人的信心。 秦弩、守城连弩、床弩,还有投石机,所有大杀伤性武器都搬上了东门城楼。 呜呜呜~ 倏忽之间,城外便响起了悠远而低沉的号角声。 在那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数以万计的高夷人纵马奔来,中间夹着着上百架攻城梯,还有数架被马拉着的攻城车。 这一次,高夷人志在必得! 高夷人开始行进并不快,眼看奔近城墙百步之内的时候,突然提速而行,数万高夷人呜哩哇啦的大吼着,如同数万只饿狼一般凶狠的扑了过来。 “放箭!” 城楼上随着姬丹的一声令下。 连弩、秦弩、床弩齐发,漫天都是黑压压的箭雨,一片接一片的呼啸着向密集的人群之中倾泻。 最恐怖的是那投石机,一块接一块的巨石在高夷人群中遍地开花,一砸一大片,砸得泥土飞溅,烟尘滚滚,无数人被砸成肉饼。 然而,巨大的伤亡并没使凶狠的高夷人退却,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的凶性。 啪啪啪! 一架接一架的攻城木梯搭上了城楼,无数的高夷人拼命的往城楼上攀爬,前仆后继。 只是,城楼上的火力空前的猛烈,城下的伤亡极其惨烈,能够爬上城楼的高夷人寥寥无几,即便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也被战狼营的燕军轻易击杀下楼。 城楼之下一片尸山血海,从未有哪一战有如此惨烈,转眼之间,高夷人已有数千人的伤亡,高德看得双眼都红了,如今之计,他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攻城车上。 第六十二章 “阿青”现形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轰!” “轰!” “轰!” 一声又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陡然从城门处传来,伴随着每一声撞击声,脚下的城墙都在剧烈的颤抖,姬丹脸色大变,转身大步走到城头正中,手扶垛堞往下望,只见一架巨大的攻城车正抵住东门,在十数名高夷人的推动下,对着城门发起剧烈的撞击。 “去死!”姬丹一身怒吼,转身回头四处张望,视线落在一块四五百斤的巨石之上,向前轻轻抱起,快步走到垛堞前,将巨石高高举过头顶,对着城门口的攻城车奋力一掷。 轰! 四五百斤的巨石自天而降,重重的砸在攻城车上,只砸得木屑飞溅,那根巨木制成的撞头被砸断两截,攻城车也被砸得侧翻了过来,压向左侧的高夷兵,一名高夷兵躲闪不及,当场被压倒在地,哀嚎不已。 一辆攻城车被破,又一辆轰然而来。 这一次,一块足足有七八百斤的石头轰然坠落,砸在攻城车尾部,然后被反弹蹦了起来,当场砸倒两名高夷兵,笨重的攻城车也被砸得翘了起来,又砸倒砸伤几名高夷兵。 城楼上的燕军眼见姬丹如此神勇,纷纷欢呼了起来。 “天狼神!” “天狼神!” “天狼神!” 高德端坐在马背上,眼见着姬丹亲手托起数百斤的巨石如同举着一根鸿毛一般,轻飘飘的砸了下来,准头丝毫不差,眼中不禁露出骇然之色。 “燕王竟然如此神勇!” 这一刻,他心底感到深深的寒意。 “他们在喊什么?”高德问道。 “他们在喊天狼神,辽东燕人都在传言燕王有天狼神相助,神勇无比!” “天狼神……”高德喃喃自语,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撤!速速撤兵!”高德彻底放弃了进攻襄平的想法。 呜呜呜~ 随着连绵不息的号角声,高夷兵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这一战,高夷足足又扔下了两千多具尸体,原本三万多的兵马只剩下两万五千不到。 这一次,高德根本就没理会襄平城头燕军的谩骂和挑衅,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打马疾奔而去。 他突然深深的感觉到,他中了秦人的阴谋,秦人显然是让他当马前卒,要用他们高夷人的血肉来为秦人伐燕铺路。 **************** 高夷人再一次败退,数万被高夷人俘虏的燕人也得到了安置,整座襄平城中到处可听到“燕王万岁”的欢呼声。 在那满城呼啸的欢呼声中,姬丹催动乌云驹,在神狼卫的簇拥之下,缓缓朝王宫奔去。 走到寝殿门口,几名宫女急忙向前禀道:“启禀大王,王后贵体欠安,正卧榻休憩,大王要不要去看看?” 姬丹脸色微变,脑海猛的跳出一个人影,正是那日在河边所救的阿青。 这阿青虽然来历显得毫无破绽,但是凭他的预感总觉此女丝毫不简单,奈何在回城之时被文姬遇到,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显得善解人意的小姑娘,硬要收在身边伺候。 听到文姬生病,他第一个念头就在想会不会是那阿青对文姬动了手脚。 姬丹大步直奔文姬的卧房而去。 温暖如春的卧房之内,文姬慵懒的躺在卧榻之上,一身白衣的阿青正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药碗,一勺勺的给文姬喂着药汤。 姬丹一个箭步上前,猛的一把夺过阿青手中的药碗,不顾阿青的娇呼,捧起碗细细的闻了几下,察觉无异之后才微微吁了一口气,将药碗递回阿青。 阿青神色复杂的望了姬丹一眼,低头接过药碗,怯生生的立在病榻之旁,一言不发。 “大王吓着阿青了。”文姬望着姬丹,眼神之中带着怜爱又带着几分嗔怪。 姬丹没有做声,只是伸手轻轻的探向文姬的额头,仔细摸了摸,又抓起文姬的手,细细的号了一下脉,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幸无大碍,只是风寒入内,只需煎服姜汤,再用厚被捂盖睡上一宿,待出得一身汗,再以热汤沐浴即可治愈。” 作为一个前世的佣兵,简单的伤病还是会治疗的,否则在恶劣的环境之下便可能会死于一些小伤小病。 文姬柔情无限的望着姬丹娇笑道:“想不到大王还会治病,都不用传太医了。” 一旁的阿青急忙说道:“大王和王后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煎姜汤。” 姬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唤来一名内侍,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俩同去,小心煎好。” 阿青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娇声答应而去。 文姬嗔怪的看了姬丹一眼,笑道:“阿青这姑娘如此乖巧可怜,大王似乎对她很有成见,臣妾可不高兴了。” 姬丹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微笑道:“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文姬轻轻的伸手抓住姬丹那粗糙的大手摩挲着,脸上满是温馨的神色,姬丹急忙将她的手推入被子内,不让她着凉。 不一会,阿青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和那内侍走了进来。 姬丹急忙接过汤碗,细细的闻了一下之后,便顾不得上理会阿青和内侍两人,舀起一勺姜汤,轻轻的吹上几口,又在嘴唇边触了两下,确认不会太烫之后,这才轻轻的送到文姬的嘴边。 “慢点喝,小心烫。” 此刻,他不是襄平城头那个疑似天狼神转世的战神,不是威严和尊贵的燕国君王,而是一个爱惜和呵护妻子的温柔男人。 那一连串细微入致的动作看在阿青眼里,竟然看痴了,不觉扭过头去,眼中不知何时已噙满了泪花。 多年以前,母亲生病的时候,父亲不也是这样给母亲喂药的吗?在那时,她觉得父亲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男人和英雄。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她终生不可抹却的噩梦,那柄黑漆漆的长剑,破坏了她那完美无缺的家,斩杀了她的双亲,夺去了兄长的右臂,若非双亲拼死阻挡,老仆拼死相救,此刻他们兄妹俩早已魂归地府了。 一大碗姜汤被喂完,姬丹将汤碗交给阿青,又给文姬加了一条被子,将她头部以下盖得严严实实的,轻声哄着文姬入睡。 终于,文姬逐渐进入梦乡,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那样安详,那样柔美。 阿青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幸福的令她嫉妒,就像当年她的母亲一样。 姬丹缓缓转过头来,原本温柔的眼神立即冷若冰霜,低声喝道:“退下吧,换个人来服侍王后。” 一股浓浓的失落感涌上阿青心头,她低头黯然的应了一声,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走了出去。 走出寝殿,阿青缓缓走向自己的住处,心头萦绕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微微有点失神,以致经过一处无人处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她面前都差点未察觉而撞了上去。 “装的挺像的。”面前的蒙面白衣人冷声笑道。 阿青惊疑的望着面前的白衣人,随即视线落在他的木盒子,瞳孔蓦地收缩起来。 暴雨追魂针,杀手无心! 她心底不觉涌起一股寒意。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阻挡我的去路,再不走我可要喊了!”阿青瞬间恢复神色,冷声呵斥道。 白衣人双眼如刀,狠狠的盯着她的脸部,森然道:“好高明的易容术!你该当知我是谁,我也知你是谁,我与令兄可是老兄老弟了,白雅昕姑娘!” 白雅昕脸色微变,自知无法遮掩,也不否然,只是娇声喝道:“无心,你欲何为?” 白衣人无心沉声道:“我警告你,立即离开大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另外转告令兄,当年他欠我一个人情,现在该还了,我要他取消对大王的追杀令,否则无心与雪刀门不死不休!” 白雅昕神色一愣,随即轻声娇笑起来:“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杀手无心,居然成了燕王的护卫,不知阁下现居何职?” 无心淡淡一笑:“无职无爵,但求心安。” 白雅昕神色肃然道:“想不到燕王竟然有如此的魅力,竟然能令无心甘愿暗中护卫。只是我亦承蒙王后爱护,不忍弃之,则又如何?” “再说……“她话锋一转,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燕王屡创奇迹,我突然对他感到好奇,想看看到底能撑到何时。” 无心眼中杀气一凛:“雪刀门一日不取消追杀令,你一日不可呆在襄平,否则视为刺客!” 白雅昕淡然道:“你当知我只是雪刀门主妹妹,虽然也偶助雪刀门出手,但并非雪刀门之人。就算我想加入雪刀门,兄长宁愿打断我两条腿,也不愿我加入。因为他不想让她的妹妹背负杀手之名。” 无心双目如电,死死盯着白雅昕的双眼,似乎想看透她的心底。白雅昕夷然无惧,坦然的迎向他的视线。 良久,无心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不可呆在王宫。听闻你家祖传医治外伤之术甚为精妙,何不向王后请为军医?” “军医?”白雅昕神色愕然的望着无心。 “是的,军医!几次大战下来,军中伤者无数,你既在城中,何不救之?以赎你兄长滥杀无辜之罪?” 白雅昕细细思索了一会,突然展颜一笑:“有趣,有趣,堂堂雪刀门的妹妹居然是个救死扶伤的军医。本姑娘答应你,一定做个好军医,哈哈……” 第六十三章 追击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金色的阳光慵懒的照在宅院的那坚硬的石板地面上,给宅院之中或多或少带来些温暖,也驱除了院中的阴霾之气。 这是一座废弃的大宅院,原本许久没人居住,此刻却被整理之后作为燕军伤员的住所。 宅院之中不时传来伤兵的痛苦的叫声,却也偶尔夹杂着欢笑声。 在其中一间厢房内,几个伤兵正在病榻上痛苦的低吟。其中一具卧榻之前,一个脸上蒙着白布的白衣少女,正在给一名肩头受伤的伤兵处理伤口。 在她身旁则围着几个同样脸蒙白布的少女:最前一个端着木盘,木盘之上垫着干净的丝绢,上面放着几把锋利的匕首,还有一把类似镊子的铁夹;左边一个少女则捧着一个药箱,药箱敞开着,几个木格里放着各式的伤药;右边一个少女则捧着一盆盐水,里面放着几块湿布;后面两名少女则站在一个火炉旁,不时往炉子里加木炭,而炉子的三足支架上则放着一盆烧得滚沸的开水。 只见那白衣少女熟练的用锋利的匕首对着那伤兵已经糜烂的伤口轻轻一挑,随着那伤兵的闷哼一声,一颗三棱箭头便被挑了出来;挑出箭头之后,白衣少女又运刀如飞,只见寒光闪动,三下五除二就将伤口的腐肉割得干干净净;割完腐肉,将匕首扔到那滚烫的开水之中后,再用白布蘸着盐水细细清洗着伤口,那伤兵虽然疼得呲牙咧嘴,额头汗珠直冒,却死死不肯喊痛,或许在如此神仙般的女子面前喊痛对他来说是不可容忍的事情;最后白衣女子再细细敷上伤药。 一切娴熟的按部就班的操作完毕之后,白衣少女柔声笑道:“不用担心,未伤到骨头,最多半月就会痊愈,百日之后就能拉弓引箭了。” 虽然白布蒙住了她的脸庞,那伤兵却知道那白布下面一定是张绝美的容颜,他充满感激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女神医!” 白衣少女眼中微微露出笑意,又继续朝另外一名伤兵走去。 那名伤兵突然眼睛死死望向门口,发现燕王姬丹和高渐离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忍不住惊讶的张嘴就要喊出声来,却被姬丹摆手示意止住。 姬丹意味深长的望了白衣少女一眼,摆了摆手,带着众人悄无声息的离去。 白衣少女似乎浑然不觉,依旧为伤员处理伤口,只是在姬丹等人离去的时候,才有意无意的朝门口望了一眼。 一直忙活到夜色渐深的时候,白衣少女这才停止了手中的工作,在伤兵们千恩万谢的声音中走出了宅院。 走出大门,她轻轻的揭下面上的白布,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容,正是扮作阿青的白雅昕。 她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迎着夜风轻轻的抚弄了一下额前的秀发,突然感觉到十多年来第一次活的如此充实而有意义,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伸完懒腰,她继续向前朝住处走去。 夜深了,巷子里鲜有行人,刚走了几步,她便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不远处等着她,仔细看过去,可见那人右边袖子空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了右臂。 白雅昕快步走向前,嘟起了小嘴:“你来干什么?” 白衣蒙面人冷声道:“你不是说来取姬丹的人头,不住在宫里,却当起了燕军的军医,这是为那般?” 白雅昕冷声哼道:“你猜我在宫里遇见谁了?我遇见无心了。” 白衣人一愣:“无心?他居然在襄平?” 白雅昕小脸一扬:“你不是说无心对你有救命之恩吗?无心现在当了燕王的护卫,叫你取消追杀令,你听不听?” 白衣人身子一震:“我欠他一条命,他说要取消自然取消,想不到燕王竟然能让无心成为他的护卫……” 白雅昕哼了一声道:“我走啦。” 白衣人细细思索了一会,突然喝道:“站住,既然追杀令取消,你还留在襄平干什么?这兵荒马乱的,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白雅昕回头诡异的一笑:“我突然对燕王好奇了。我要看看,这原本已垂死的燕王,到底能挣扎到什么时候。” 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衣人呆呆的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拿她真没辙。我这做兄长的是越来越管不住她了……” ******** 次日早晨,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暮色尚未完全消退,深秋的寒气仍然笼罩在四周。 襄平城东,两万多高夷人已经整装待发。 高德全身披挂,高高端坐在座下的八尺高的骏马之上,回头恨恨的望了一眼襄平城楼,然后挥起大铁剑:“向南,出发!” 马蹄声起,两万多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南涌去。 五千兵马在前,中间夹杂着数十万头牛羊和数不清的粮食辎重,那是从辽东北地掠夺来的财富,再往后是两万大军压阵。 虽然失去了七八千的高夷勇士,但是这些牲畜和粮食也算勉强能安慰高德那受伤的心灵。然而,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他要挥师南下,掠夺更多的财富和人口,才不枉此行。 不管如何,燕王只能蜷缩在襄平城中,眼睁睁的看着他掠夺辽东南面大片的土地上的财富和人口。 燕军撑死不过五六千人,要想和两万多悍勇的高夷人进行野战无异于自寻死路,更何况他们还要防止西面的秦人进攻,若倾巢而出弄不好就被秦人端了老巢,成为丧家之犬,相信姬丹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辽东南部,至少有二十几万人口在等着他去掠夺,其中肯定有不少姿色不弱于阿青的女子,高德原本沉闷的心情不禁开朗起来。 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为了区区一座襄平城而纠缠? 高德心中豁然开朗,越想越开心,只觉前面的荒草蓝天变得十分妩媚起来。 数十骑飞奔而来,那是他派出的哨探。 只见那数十名哨探气喘吁吁的奔到他面前,气急败坏的禀道:“启禀大王,前面几座村庄都是空的,燕人早已卷走村中的粮食和牲畜离开,有的炉灶里还有火星,应该是昨夜连夜搬走的。” 高德神色微变,随即冷笑道:“搬走,老子倒看看这群燕人贱奴能搬到哪里去,最好全部逃到满潘汗去,再被老子一锅端了,省得麻烦。” 话音刚落,背后又马蹄声大起,后军奔来十数名飞骑,急声道:“启禀大王,燕人从后面追杀过来了。” 高德神情愣住了,沉声问道:“燕人居然敢追我大军,有多少人?” 那传令兵道:“只有一千余人。” 高德咧嘴笑了,随即眼中凶光大盛,厉声喝道:“后军有两万人,区区一千余燕军追杀,你也敢来禀报老子?高休干什么吃的?” 那传令兵急声道:“那群可恶的燕军只是用弩箭远远袭扰,他们的弩箭射程远远强于我们的弓箭,并不和我军直接冲杀。我军进,他等则退,我军退,他等则进,现已袭杀我军数百人。高休将军欲派三千人马专门追袭此股燕军,以确保大军顺利行军,请大王示下。” 高德冷哼道:“他既有主意,只管去做就是,何必问我,务必给老子吃掉这股不知天高地厚的燕人贱奴!” “喏!” ****************** 辽阔的草原上,姬丹手持破天戟,端坐在乌云驹背上,昂然而立。 在他身后,骑信、秦云、南宫尘雪和狗屠四人并肩而立,再往后则是一千三百余名燕军骑兵。 为了这次追击战,他令天狼骑解下盔甲和马甲,轻装上阵和飞狼骑一起组成轻骑。这些轻骑一人双马,都是七尺多的骏马,每匹马背上都挂着四壶长箭,每壶二十枝箭,一千三百人足足带了十万枝弩箭,这当然得幸亏李信“资助”。 三箭必杀一人,这是他给诸骑兵的要求。 除了箭枝,储备的还有二十天的干肉和面饼。 根据流星探马的回报,辛胜的五万大军已挨近燕南面长城,最多一个月时间就会杀到辽东来。不管如何,他必须在二十天内将高夷人赶出长城之外,否则一旦高夷人动摇了他在辽东的根基,就算强行守住了襄平,也是迟早死路一条。历史上的姬喜在献出他这个苦命的儿子的人头之后,还在辽东强撑了五年,若是被高夷人劫掠了辽东南部,估计他连一年都撑不住。 “换马,随寡人杀往高夷狗后军!” 姬丹厉声喝道。 嗬! 背后传来如雷般的响应声。 突然秦云高声喊道:“不好,高夷人反攻过来了!” 只见前面马蹄声如雷,草屑和尘土飞扬,数千高夷人滚滚而来,领军者正是高夷第一猛将高云。 第六十四章 袭扰战(一)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作为高夷部第一勇士,高云一直没有表现自己武勇的机会,正憋着一肚子闷气,故此次主动请缨,要击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燕人,再将姬丹斩于马下。 远远见到燕人阵列,高云眼中杀气腾腾,手中长刀高举,沉声喝道:“该是教训燕人的时候了,杀!” 吼! 吼! 吼! 背后的高夷骑兵齐齐举起手中的兵器,怒发欲狂。一连几天的憋屈的攻城战,使这些习惯野战的高夷人心中像着了火一般,如今抓住这次野战的机会,恨不得一口把燕人撕成碎片吞掉。 姬丹面沉如水,眼中充满鄙夷之色,一丈多长的破天戟往后一摆,身后的燕军立即排成了两列,阵宽刚好和高夷人相等。 “备弩!” 姬丹沉声喝道。 背后一阵噶及噶及的弩机声,一千多张手弩已装好长箭,森然瞄准了迎面气势汹汹而来的高夷军。 高夷人越追越近,呼喝声和喊杀声也越来越张狂,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虽然强劲的秦弩在一百五十步之内就有足够的杀伤力,但是姬丹依然坚持在一百步才施射,因为这样才能更加确保弩箭的致命性和有效性。 “射!” 随着姬丹一声断喝,破空之声大作,无数强劲的弩箭激射而出,箭如飞蝗,对着迎面而来的高夷军攒射而去。 当当! 高云双腿夹紧马腹,挥起长刀连连击落两只弩箭。 可是他背后的骑兵就没这么幸运了,成片成片的高夷人被强劲的弩箭贯穿身体,更有甚者急于躲闪弩箭,结果躲闪过猛一头栽倒在地上,被后面的乱蹄踏成肉泥。只有那些手持皮盾的高夷人才勉强能抵挡住燕人的强弩。 一轮弩箭下来,高夷军被射杀了一两百人,留下一群无主的马匹悲鸣着四处乱跑。 姬丹微微叹了一口气,三箭射一人的要求的确比较高,实际来看,最多五箭射倒一人,尤其是那些持盾者,一百步的距离还是不足以穿透那厚重的皮盾。 咻咻咻! 又是一轮箭雨激射而去,高夷人又被射倒一片。 而此时哇哇大叫的高夷人已经距燕军不足五十步了。 姬丹厉声喝道:“走!” 众燕军立即收起弩箭,调转马头,回头滚滚而逃。 此时高夷军已经距他们不足四十步。 不过燕军倒不惧高夷人背后放暗箭,因为坐着两头平的马鞍且没有马镫的马狂奔而来的高夷人,绝对是没有能力弯弓搭箭的。 “追!”眼见燕人射倒三百多人之后撒腿就跑,高云气得双目圆睁,嘶声大吼,催动座下宝马极速追来。 背后的高夷兵也被阴险的燕人杀红了眼睛,一个个奋力纵马狂追而来。 然而问题就来了,这群高夷人的马大都参差不齐,有六尺马的,有六尺五的,也有七尺以上的,像高云的马更是接近八尺。 不同的马脚力也不同,一阵狂追之下,阵型逐渐散乱了,慢慢变成了一条长龙,朝着燕人直追而来。 反观燕人,虽然各自的马力不同,但是差异不大,经过多日的训练,虽然在高速奔跑之中,仍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形。 双目尽赤的高云哪里顾得这么多,在他的念头之中,这群燕人只敢凭着弩箭的射程放冷箭袭扰,哪里敢明刀明枪的和他们对着干。 一路狂奔了三十几里地后,高夷人的阵型拉得更远了,前面数百人的七尺马以上的骑兵军团已经甩开了后面的六尺马大军一大截,中间只有稀稀拉拉的骑兵相连。 姬丹转头望了一眼,突然一拉缰绳,希聿聿的停了下来。 背后的众将士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换马,准备迎战!”姬丹厉声喝道。 一千多燕军迅速调换马匹,调转马头,扬起手中的武器,森然的望着迎面追杀而来的高夷军。 敌军已奔近二十步之外! 姬丹手中长戟高举,厉声喝道:“杀!” 杀! 杀! 杀! 随着如雷的喊杀声,一千多燕军一催座下骏马,弯刀如雪,长戟如林,迎向高夷人恶狠狠的冲杀了过去。 眼见面前的燕军汹涌而来,高云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稀稀落落的数百人,这才感到一阵寒意。 可惜为时已晚,若是回头就跑,被燕军跟在后面切萝卜一般不算,还会迎头撞向自己的军马,必然乱成一团。 “杀!” 高云一声大吼,双腿夹紧马腹提刀迎着姬丹冲杀了过去,决意一拼。 可惜他不但高估了自己的武力,更没想到自己的部曲马上作战的能力。 砰! 长刀碰上破天戟,被一股巨力冲撞而来,饶是高云神力在草原无敌,也禁不住身子连连晃动,松开的双脚在空中乱扒拉的两下,便跌落在地上,手中的长刀也不知去向。 高云大惊,就地几个打滚,让开背后疾冲而来的一匹快马,再奋力跃起,一把扯下一名高夷兵,飞身上马,纵马往一旁奔去,跑出十几步才勒住马脚。 “死!”狗屠一声大吼,纵马闯进敌群,正撞中一名高夷人的马头,将那名高夷人撞得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冲势未歇,手中长枪又顺势一枪透穿了一名高夷人的咽喉,左手又顺手抓起一人奋力扔向空中,重重的落在高夷人群中,砸倒一片。 “嗷~”姬丹厉声长啸,手中的破天戟划出一道巨大的光弧,随着一阵骨肉碎裂声,前面三四名高夷兵惨叫着摔落于马下。 嚓嚓嚓! 如狼似虎的燕军骑兵瞬间将高夷人淹没了,数倍的兵力,稳如磐石的下盘,使燕军如入无人之境,很多高夷人不等燕军砍杀,便被撞得摔落马下,被马蹄踩得血肉模糊。更多的高夷骑兵,刚刚勉强稳住身形,手中的兵器还未抬起,便已被弯刀和长戟击杀于马下。 巨大的兵力劣势和装备劣势,使这群高夷人毫无还手之力,瞬间被击杀了大半,而燕军几乎毫无伤亡。 “撤!快撤!”失去武器的高云眼见南宫尘雪纵马提刀朝他奔来,急声呼喝着回马就跑。 反应过来的高夷兵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又眼见主将率先逃奔,纷纷调转马头往后奔逃,结果又与后面疾奔而来的骑兵撞成一团,不少人被撞落于马下。 燕军哪里肯舍,在姬丹的率领之下,一路追杀落水狗,只杀得高夷兵哭爹喊娘,血流遍地。 噗! 奔在队伍最前的姬丹追上一名高夷人,长戟一撩,便刺中那名高夷人的后背,然后高高的挑起来,狠狠的摔落在地。 然而此刻,后面高夷人的大军也逐渐轰乱的涌来。 姬丹长戟一挥,止住后面的燕军,喝道:“撤!” 训练有素的燕军急忙回马就跑。 后面汹汹而来的高夷军正要群起追之,却被高云大声喝止住。 因为他知道,若是就此追下去,又会重蹈覆辙。 这一次,他又损失两三百骑兵,三千人的部曲变成了两千三四百人。 姬丹那石破天惊的一戟,彻底击溃了高云的信心,虽然姬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能够在马背上稳坐如山,但是他却知道即便平地相斗,他也远远不是姬丹的对手。 “重新列阵,持盾者在前,余者在后,保持队列追击。我等只需拖住这群燕人即可,无须击杀!” 高云厉声吼道。此刻的他,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 马速不如人,弓箭不如人,要想击杀燕人根本没可能,而他只需拖住这些燕人,不影响高夷大军的行动即可。 轰乱的阵型逐渐稳定了下来,只见两排高夷骑兵执盾挡在阵前,背后高夷人整齐的排列在盾兵之后。随着高云的一声喝令,缓缓的朝燕军涌来。 对面的燕军也已止住脚步,换好马匹,在姬丹的喝令下,依旧排成两列,杀气腾腾的望着对面的高夷人。 连续多场几乎零伤亡的大胜,使这群燕军士气爆棚、战意滔天,那蜂拥而来的高夷人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屑一顾。 “备弩!” 随着弩机声,一千多把弩箭再次高高的举起。 对面的高夷兵依旧在高云的率领下,小心翼翼的缓缓向前推进。 整个草原一片宁静,只听见杂乱而缓慢的马蹄声,高夷人越走越近,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步伐,不敢冲锋。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双方都陡然紧张了起来,上一次射击就是在这个节点。 然而姬丹依然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高夷军继续稳步向前推进。 姬丹嘴角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笑容,虽然对面的高夷人兵力两倍于己,但是这些高夷人其实和步兵无异,就算直接硬战,高夷人也必输无异。 只是如此一来,他的部曲也会受到损失,这只骑兵是他的命根子,自然不会如此硬抗。 八十步! 七十步! 背后的燕军有点焦躁不安了,因为再近的距离,对面的高夷人也能放箭射到他们了。 果然,对面的高夷人已经弯弓搭箭了,准备施射。 姬丹依旧屹立不动如山,百步穿杨那是秦云这样的高手才能做到,对于拿着劣质弓箭的高夷人来说,只有在五十步内才会有杀伤力。 高云已经搭起了长箭,对着姬丹迎面一箭射来。 咻! 箭如流星,姬丹只是轻轻挥戟一拨,那箭便飞了出去。 六十步! 姬丹手中长戟终于高高扬起:“放箭!” 第六十五章 袭扰战(二)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咻咻咻! 一千余把等待多时的弩箭齐齐发出激响,随着漫天弩箭破空的响声,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弩箭如蝗虫一般射向高夷人。 六十步的距离,威力足足比百步之外高出一倍。 啪! 一名高夷兵手中蒙着牛皮的木盾被几枝强劲的弩箭射得四分五裂,其中一枝弩箭正中那名高夷兵的胸口,那名高夷兵来不及惨呼便跌落于马下。 噗! 一枝弩箭破盾而入,正中一名高夷兵的咽喉,那名高夷兵捂着咽喉处的犹在颤动的翎羽,喉头咯咯直响,轰然坠落。 不过刹那间,上百名盾兵纷纷被射倒,剩余的盾兵十不存三,整个队形哗然大乱。 眼看距离燕军不过三四十步远,高云嘶声大吼:“杀!” 被射得七荤八素的高夷人,这才齐声吼叫着,催马往前狂奔,可惜燕人早已调转马头逃之夭夭。 希聿聿~ 眼见队伍又要追散,高云急忙勒住马脚,示意众军停下来。 “他娘的,这群燕人太无耻了,不敢堂堂正正一战。” 这一刻,高云深深的感到绝望和无奈。 “将军,怎么办?”一个高夷人急声问道。 “撤!”高云咬牙切齿的吼道。 撤? 将近两倍兵力居然主动撤兵! 高夷人心中不服,却又不得不服,照此形势下去,他们如果不撤恐怕就得被燕人慢慢的耗死在草原上。 尤其是他们都是一人单马,而燕人是一人双马,再不撤退可能后面马力不继想逃命都难。 高夷人只能接受现实,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跟着高云缓缓撤退。 “哈哈……大王请看,高夷人退了,兵力数倍于我等居然率先撤退,真是孬种!”南宫尘雪指着缓缓撤退的高夷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众将士跟着轰然大笑。 “想跑?老子岂能容他等活着回去!换马,给老子追,用弩箭杀光他们!”姬丹眼中杀机凛冽,长戟一举,率先催动座下骏马飞奔而去。 “追!” 众燕军将士豪气大发,紧紧的跟着姬丹身后如下山猛虎一般冲杀了过去。 燕人个个都是骏马,又一人双骑轮换着用,马力消耗不大,很快就最近高夷人百步之内。 “射!” 随着姬丹的断喝,弩箭如雨,对着高夷人的背部倾泻而出。 高夷人后军大乱,惨叫声震天,纷纷纵马拼命的向前冲去,又撞乱了前军的阵型,整个队伍乱成一团。 “调头,调头,迎敌!”高云气急败坏的大吼。 可是乱军如潮,将他都不知挤到哪里去了。 咻咻咻! 背后又是一轮箭雨,致使高夷军更加混乱不堪。 等到高云砍杀了几名乱冲的士兵,将阵型逐渐整顿好时,燕人已经在他们后面激射了三轮,燕军死伤又达三四百人,这样高夷军的兵马不足两千人了。 “杀!跟他们拼了,不死不休!”高云双目尽赤,歇斯底里的吼道。 吼! 高夷人齐齐大吼,迎向燕军玩命的冲了过去。 他们已深深的知道,燕人不会放他们活着离开的,只有一拼。 咻咻咻! 咻咻咻! 等到高夷人冲到燕军近前五十步内时,燕人又已激射了两轮弩箭,这才调转马头狂奔而走。 “追!不要停!”高云已经陷入了疯狂,提着长刀嘶声吼道。 …… 残阳斜照,鲜红的霞光照在草地上,将整片草原照得红通通的,像血一般。 夕阳之下,一小撮骑兵在草原上纵马狂奔,打得那马都快飞了起来,在他们背后一队身穿赤红皮甲的骑兵如影相随,不时的射出一枝枝弩箭。 仔细看过去,那群追兵正是姬丹所率的燕军,而前面奔逃的自然就是高云及其部曲。 三千高夷人只剩了一百多人而已! 噗! 一枝弩箭激射而来,又一名高夷人被射落于马下。 咴~ 一匹骏马悲嘶一声,臀部上中了一只弩箭,痛得它前蹄扬起,将背上的高夷兵狠狠的摔落在地上。 “加速!截住他们!” 姬丹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那匹和乌云驹换骑的神骏白马立即怒蹄而起,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 身后的燕军将士齐齐催夹马腹,从高夷人两旁呼啸掠过。 希聿聿~ 随着一声声豪迈的马啸声,数百名燕军骑兵挡在高夷人面前,众燕军将百余名高夷人团团包围了起来,一把把弩箭高高抬起,锋利的箭头森然瞄准了包围圈内的高夷人。 扑通! 高云翻身下马,迎着姬丹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神情十分谦卑。 扑通扑通! 后面的高夷人跪了一地,跟着高云一起叽里呱啦的求饶。 姬丹高高的端坐在白马上,冷眼俯视了他们一眼,摆手制止了正要翻译的秦云,低声喝道:“问下他们,谁没杀过我大燕的子民,谁没奸y过我大燕的女人,谁就可活命!” 秦云依言用高夷语喝问了一遍。 众高夷人你看我、我看你,满脸茫然、懊悔和绝望。 嗷~ 高云提起身旁的长刀,纵身而起,就要发难。 咻咻咻! 千箭齐发,一百多名高夷人射成了刺猬,尤其是高云,全身插满了二十几枝长箭,在长箭的支撑下,临死都保持着跪倒的姿势。 三千高夷人被全歼,众燕军将士脸上齐齐露出兴奋的神色。 “太酣畅淋漓了,原来仗居然可以这样打,大王真神人也!”秦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发自内心的赞叹。 姬丹缓缓的抬起头来,不让众将士看到他抑制不住的喜色,淡淡的说道:“给老子把箭都拔出来,不要浪费了!” 哈哈哈…… 众将士忍不住轰然大笑,很多人这才发现他们英明神武的燕王不知何时把“寡人”的自称改成了“老子”。 暮色逐渐降临,姬丹回头望了一眼疲惫的将士和马匹,又抬头望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一汪湖水。 “大伙都累了,今夜就在那湖水边歇一宿。” 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离开之后,来时的路上一具高夷人的尸体突然爬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一阵之后,偷偷的奔到一匹无主的马匹旁,翻身上马,纵马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 夜风烈烈,寒气透骨。 高夷大军驻地,毡帐星罗棋布,篝火四起。 在大军的四周,一队队兵马来回逡巡,防止燕人突袭。 其中一堆篝火四周,坐着高德和高休等将领。 高德捧着羊腿喀嗤啃了一大口,又猛灌了一口奶酒,咂了咂嘴,愤愤的骂道:“高云这废物,一千多燕军追杀了一整天还没回来,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枉为我高夷族第一勇士。” 旁边的高休急忙劝道:“大王息怒,云将军勇则勇矣,但若是燕人只跑不战,也无可奈何,毕竟云将军是第一勇士,不是第一赛马手。” 周围众将士哈哈笑了起来。 高德这才神色稍缓,又微微的叹了口气道:“姬丹这厮果然可恶,我等奔走了一天,经过七八个村庄,居然没有抓到一人,没有抢到一颗粮食。” 一名高夷将领劝慰道:“大王莫急,听闻燕地百姓都是往南而逃,我等一路追去,看他们能跑到哪去,难道还能跑到海里去不成?” 话音刚落,却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众人不禁纷纷抬头朝那边望去。 只见一人全身是血,跌跌撞撞而来,高声哭喊道:“大王,大王……” 高休仔细看清此人,不禁大惊而起:“高累,你不是随高云将军去追杀燕贼了吗?为何你孤身回来?” 那名叫高累的高夷人大声哭道:“高云将军他……” 高休猛的向前一把将他揪住:“高云将军如何了?” “高云将军及三千族人,全部战死,小的为了给大王传信,诈死才逃得一条小命……”高累哭道。 “什么?”高德如同五雷轰顶,瞬间呆住了,不可思议的望着高累。 “燕军有多少人,你们如何中了他们的埋伏?”高休嘶声吼道。 “燕军只有一千多人,未有埋伏,而是利用弩箭将我军一个个射死的。” 众高夷大将脸色大变,一个个张大着嘴巴,满眼的震惊之色。 一千多人将三千人一个个射死,这是怎么做到的? 终于,高累结结巴巴的将战斗经过细细的讲了一遍,只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倒吸凉气。 很显然,就算是他们带着这三千人去阻击燕人,同样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超越百步的射程,七尺多的骏马,这些都能够理解,但是燕人居然能够在不用扶马背可任意奔驰和击杀,甚至能够在马背上突然立起来攻击,难道燕人会妖法吗? 不管如何,三千人就这样说没就没了,三万多人出征,现在差不多只剩下两万人。此刻的高德终于明白李信的三万大军为何会葬送在襄平城下,同样也明白他很显然上了辛胜的当。 燕人不是人,是魔鬼!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仰望着苍穹,沉声说道:“燕人再厉害,终究不过一千余人,我等不要再分散了,待南下取了新昌城,就折回长城,回到我们自己的地盘去。让秦人来收拾燕人,秦人不可长驻,待其灭了燕国,我等再回师杀来不迟。” 第六十六章 袭扰战(三)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天色大亮,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朝霞斜照在被晨风吹皱的湖面上,闪耀出一圈圈红色的涟漪。 一阵阵马嘶声,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姬丹率先从睡袋中窜了出来,接着湖畔边密密麻麻的睡袋中,燕军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呵欠钻了出来,伸着懒腰。 这些睡袋都是厚麻布加兽皮制作的,再加上燕军都是和衣而睡,晚上足够抵御寒气了。而那河边一匹匹骏马的背上也披着厚厚的毡布,避免被寒气冻坏。 燕军们纷纷收起睡袋和毡布,挂在马背上,然后蜂拥到湖水边,捧着冰冷的湖水洗了几把脸,再漱了一下口,然后取出水囊打满水,就着湖水吃着干肉和面饼。 那些骏马休息了一夜,又就地吃饱了牧草,喝足了水,也一匹匹显得极其精神,不时有马对着那红日嘶鸣不已。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些燕军便已生龙活虎般的跃上了马背,整装待发,手中的弯刀和长戟在霞光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叩嗒嗒~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骑哨探飞马奔来:“贼寇在五十里之外,欲往新昌城。” 新昌城,辽东南部的一座小城,守军不过五六百,人口两三万人,若被高夷人所攻必然坚持不住三天。 姬丹缓缓的回头,沉声道:“寡人昨日已派人传话给鞠燕,要他给寡人送来的东西为何还不来。” 话音未落,背后又响起了一阵急剧的马蹄声。 只见鞠燕率着数十名狼卫沐着霞光飞驰而来,奔近众人身旁,鞠燕急忙勒住马脚,翻身下马,对着姬丹一拜:“末将鞠燕,前来复命!” 姬丹哈哈一笑,急忙向前扶起他,问道:“东西带来了?” 鞠燕回头一指:“总共两百面,末将把城中的铜锣全部搜刮来了。” 果然见那些神狼卫马背上各挂着几面大大的铜锣。 姬丹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南宫尘雪上前接手铜锣。 交接完毕之后,鞠燕啪的一下,跪倒了下来,对着姬丹道:“听闻大王轻取三千高夷人,全城百姓无不欢欣鼓舞,求战者不计其数。末将部下神狼卫也纷纷请缨,均被末将阻止。只是如今我等既已来之,还请大王容我等同战,虽死无憾!” 身后的神狼卫也纷纷跟着跪倒下来:“请大王容我等同战,虽死无憾!” 姬丹哈哈笑道:“放心,来日少不了你等决战沙场的机会。今日还是回去吧,好生助令兄和乐将军守城。” 鞠燕等人无奈,只好站起身来,又用艳羡的目光望了众将士一眼,这才心有不甘的纵马离去。 送走神狼卫,姬丹眼中狠戾之气大盛,狠狠的喝了一声:“走,追上这群高夷人!” 说完双腿一夹乌云驹的马腹,率先奔了出去。 嗬! 背后众将士如雷响应,纷纷纵马滚滚而随。 一千三百多骑兵去追击两万多人的骑兵,居然还好像生怕对方跑掉似的,简直闻所未闻。 而这群燕军将士似乎都觉得理所当然,好似他们追击的不是两万名高夷骑兵,而不是两万头猪。 高夷人驻地,随着此起彼伏的牛羊叫声和马嘶声,两万多高夷人驱赶着数十万头牛羊缓缓的向前推进。 在他们背后,突然马蹄声大起,一千多名燕军在姬丹的率领之下如风驰来。 咻咻咻! 不等高夷人反应过来,一千多枝弩箭已激射而出,数百人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敌袭,敌袭,燕人杀来了,燕人杀来了……” 高夷后军一阵大乱,数万人陷入恐慌之中,有的调转马头准备迎战,有人却纵蹄向前奔逃,更多的人则是仓皇无措的大叫着。 燕军骑兵们神情如铁,只是不停的装着弩箭,连连施射。 一连射了三轮箭,慌乱的高夷人这才在高休的率领之下反扑过来,可是此时燕人已收起弩箭,换好马匹逃之夭夭。 死伤了数百人的高夷人哪里甘心,正要蜂拥追之,却被高休急声喝住。 接着背后传来高德的命令,喝令高休精选盾兵,全部换上七尺以上的骏马,在后压阵,以阻挡燕人的骚扰,但不得追击。 终于,一阵轰乱之后,高夷人将一千多名盾牌兵全部换上七尺骏马,在后军断后,防止燕人偷袭。 这招果然奏效。 在接下来的袭击之中,燕军的弩箭大都被高夷人的盾牌挡下,又不敢过于接近,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数万的高夷军,一旦过于挨近,就会被群起追之,很有可能就被包抄起来围住。 渐渐的,燕人不再偷袭,只是在背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似乎已经技穷。 接到禀报的高德终于松了一口气,率领大军继续向新昌城推进。此时离新昌城不过两百多里,虽然赶着数十万头牛羊,还有粮食辎重,行走缓慢,也每天能走六十多里路,三天之后就能兵临新昌城下。 终于,日薄西山,高德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为了防止燕人偷袭,高夷人像防狼一般在营地四周竖起了护栏,而且专门安排哨探四处巡弋,随时准备迎战。 然而燕人一直在三四里地外徘徊,既不向前,也不退去,似乎心有不甘,又束手无策,就这么一直和高夷人耗着。 夜逐渐深了,高夷人的篝火逐渐熄灭,除了值守的和四周巡弋的哨探,大都进入梦乡。 大营的背后两里外,几个哨探正在游弋着,漫无目标的四处巡查,。 突然远处马蹄声响起,接着只见数百名燕军骑兵踏着月色,纵蹄而来,接着又分出几名精骑朝他们奔来。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那几名精骑已经分别挨近了他们。 咻!咻!咻! 随着弩箭声动,几名哨探纷纷中箭倒地,显然射杀他们的燕军精骑都是精选出的善射之士。 而那数百名燕军骑兵却未停滞,而是持续向前奔驰,一路奔向高夷人营地,然后朝三面分散开来。 咣咣咣! 高夷营地四周突然想起一阵冲天而起的锣声,在深夜寂静的草原上显得格外响亮而嘈杂。 “不好,敌袭!” 沉睡在梦乡的高夷人纷纷被惊醒,急忙穿衣而起,找武器的找武器,喊人的喊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被惊醒的不只是高夷人,还有那数以十万计的牛羊马匹,到处都是牛羊惊慌的叫声和马匹的嘶鸣声,再加上高夷人的喊声和外面连绵不息的锣声,形成一场奇异的交响曲。 从毡帐里爬出来的高夷人在将领的吆喝下迅速集结,轰乱异常。 接着高德和高休等人也闻讯出帐,一边喝令众将士安静,一边厉声喝问:“燕人从何处杀来?” 众人这才发现,一柱香的时间都过去了,一直只听到锣声,却未看到半个燕人杀来,四周都没有厮杀的动静。 就在众人正错愕之间,只见几名哨探飞奔而来:“启禀大王,只有一两百名燕军在四周敲锣,并未见有燕军攻击我军。” 高德气急败坏的吼道:“给老子派一千人马去杀了他们!” 高休急忙应诺。 高德却又冷静下来:“只需撵走即可,不要穷追不舍,小心中了燕人的埋伏。” 随着高休的喝令,一名高夷将领率着千余名高夷骑兵奔出营地。 未几,四周的锣声终于停歇了下来,那名将领率军回报,燕人已悉数撵走。 众人这才安下心来,继续回帐睡觉。 一阵哄闹过后,高夷人终于再次进入梦乡。 咣咣咣! 半个时辰之后,高夷大营四周,再次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锣声。 这一次,除了锣声,还夹杂着喊杀声。 高夷的营地再次大乱,喊叫声和牲畜的惊叫声再次蔓延到整个大营。 被吵醒的高德,瞪着通红的眼睛,气得七窍生烟,歇斯底里的吼道:“给老子派一队人马守在四周,见到燕人就给老子杀。” 一名将领急声应诺,率着一千人马奔驰而去。 这一次高夷人一觉睡到日上三更才醒来,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是一千人马只剩的七八百残兵败将而回,两三百名高夷骑兵在与燕军骑兵的游斗之中丧生。 整个白天相安无事,只是行到日落之时,高夷人才行走了四十里路。 噩梦般的夜幕再次降临。 这次燕人来得更早,高夷人刚刚熄灭篝火,进入毡帐,那冲天的锣声便已在四周响起,令高夷人无法安睡。 高德气得吐血,却无可奈何。终于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高德终于忍不住了,再次派出一千多兵马前往四周撵人。 高夷将领高睿,率着一千二百兵马,纵蹄奔出大营门外,气势汹汹的向大营正门方向数百米外的燕人冲杀了过去。 “该死的燕人,纳命来!” 高睿嘶声怒吼,提起大刀,率众狂奔而去。 眼看就要冲到近前,七八十名燕人终于停止了敲锣,回马就跑。 高睿哪里肯舍,就算不击杀燕人,至少也得赶到两三里地外去。 眼看已追到出两里地外,那些燕人突然停了下来,一名燕骑用高夷语大声喊道:“高夷杂种,敢来一战否?” 高睿一听,肺都气炸了,区区七八十人,也敢向他千人的队伍叫嚣。 “杀!” 高睿一马当先,疾奔而去。身后的将士也怒气勃勃的紧紧随后冲杀而来。 就在奔近三四十步的时候,高睿很快发现不对劲了,在那七八十名燕人的背后,他看到地面伏着一大片黑影。 第六十七章 投毒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很快,那些黑影突然全部立了起来,先是一个个人形黑影,接着是一匹匹骏马,不过刹那间的功夫,那些黑影全部翻身上了马,足足有千人之多。, 中计了! 高睿大惊失色,急勒马脚,嘶声大吼:“撤!” 可惜为时已晚,千箭齐发,激射如雨。 首当其冲的高睿,脸上、咽喉和腹部各中了一枝箭,登时坠马,气绝身亡。 噗噗噗! 弩箭穿透皮甲和皮肉声音不绝于耳,由于距离过近,一轮箭雨过后,竟然有四五百名高夷兵中箭落马。 而背后疾冲而来的骑兵收不住冲势,又被前面的骑兵撞落于马下不少,等到那些幸存者稳住身子,调转马头正要奔逃时,千余名燕军骑兵已在姬丹的率领之下,瞬间将他们淹没了。 一千二百名高夷人,一个都没跑掉! 姬丹抖了抖长戟上的血珠,又擦了一把溅落在脸上的血珠,端坐在乌云驹背上,在月色的照耀之下,如同魔神一般。 “哈哈哈……” 身后的燕骑发出嗜血的笑声,笑声在夜空中传的很远,很远,如同鬼魅一般。 “撤!我等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他们了。” 随着姬丹的长戟一挥,众燕骑便缓缓的退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 辽东大草原上,数万高夷人迤逦而行。 马背上的高夷人一个个昏昏欲睡,有的人坐着坐着,就突然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就是高德和身后的高休等将领,也是一个个睡眼惺忪,没精打采的。 即便是那些马匹和数十万头牛羊,一样行走得很缓慢,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一连几天下来,他们就没睡个好觉,那刺耳而嘈杂的锣声如同梦魇一般困扰着他们,令他们无法入睡,焦躁欲狂。 不只是如此,为了撵走这些魔鬼一般的燕人,他们失去了三四千精悍的勇士,如今人数只剩下两万人。 一直微微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高休突然对高德喊道:“大王!” 没有回音。 高休再叫:“大王!” 高德这才如梦初醒,蓦地睁开眼睛,揉着眼睛问道:“何事?” 高休微微叹了口气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士兵若过于疲劳,恐怕会炸营,不如就地休息。我等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虽然走得慢一点,总比这样下去好。” 高德眯缝起眼睛,细细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道:“就依将军之计,令全军就地扎营休息。” 军令刚刚传下去,高夷士兵们便发出一阵欢呼。 很快,大部分高夷人都进入了梦乡,一时间营地里鼾声如雷,蔚为奇观。 远处的姬丹遥遥望着大白天宿营的高夷人,嘴角露出一丝诡笑。 南宫尘雪哈哈笑道:“大王,要不要再去给他们敲锣助兴?” 姬丹指着不远处一队来回持盾巡逻的骑兵,摇头道:“暂时不必了,白天无法挨近,袭扰的效果不如晚上好,而且此刻这群高夷人睡得像死猪一般,离远了敲锣未必能惊醒他们。他等既然白日睡觉,晚上自然要赶路,届时必是我等偷袭的好机会。” 众将士深以为然。 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数百米之外,一名绿衣少女正端坐在马背上,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朝着他们的方向呸了一口:“真够无耻的,堂堂燕王居然如此下作。” 呸完之后,她突然又摸着怀中的玉瓶诡异的笑了。 燕王无耻,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恐怕更为无耻。 “前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湖。”她自语着,催动座下马继续前行。 “咦,那边有个小娘!”一个燕军骑兵惊异的指着那绿衣少女的方向。 “你他娘的想女人想花眼了吧,这鸟不拉屎的草原上,会有个小娘单独骑行?”另外一名骑兵骂道。 因为那女子穿的绿色衣服和草地颜色相近,这名骑兵没有仔细看清。 “真的有个小娘,骑马跑了,别不是草原上的妖魅吧?”很多人都看清了那女子,惊奇的说道。 很快,那绿衣少女便纵马消失在天地相连之处。 姬丹和众将领自然也看清了,但是却没人放到心上去,毕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他们关心。 驾! 绿衣少女一路纵马在草原上疾奔,马蹄踩得草屑横飞四溅。 律~ 绿衣少女突然勒住马脚,缓缓的停了下来。 一汪碧绿的湖水呈现在她的眼前,湖水清澈见底,甚至看得到里面的游鱼,而更为重要的是,这汪湖水面积并不大,不过几十米见方,与其说是湖,不若说是水塘来得贴切。 “就是这里了!”绿衣少女不禁大喜。 一路奔来,已经近百里无水,高夷人一定会在此地取水的。 绿衣少女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拔出软木塞,开始沿着湖岸往湖内挥洒药粉。 ********* 轰隆隆! 睡了大半天的高夷人终于再次启程,他们要在日落之前,赶上一截路再埋锅造饭。 连续四五天,他们才行走了一百多里路,照此下去不知要哪一天才能到新昌城,搞不好新昌城内的百姓早已将城内的物品一般而空,留下一座空城等待他们。 “启禀大王,前面有水!”一名哨探飞马奔来。 一连几天未遇到水源的高夷将士们大喜,纷纷欢呼起来。 高德抬头看了看逐渐西坠的日头,喝令道:“那就到前面湖边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待休息一会再赶夜路。” 众将士精神大振,纷纷催动座下马匹和数十万头牛羊,加速向前奔去。 当那一汪清澈碧绿的湖水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纷纷取下干瘪的水囊,翻身下马朝湖水奔去。 哗啦哗啦! 咕嘟咕嘟! 一时间,整个湖岸边都是舀水声和饮水声,那清澈的湖水对高夷人来说简直如美酒一般甘甜。 几名亲兵也去抢了几大水囊湖水,递给了高德及高休等人。 过了许久,饮足湖水的高夷人逐渐撤离湖岸,开始埋锅造饭,换上来的则是密密麻麻、争先恐后的马匹,不少马匹挤落进了湖水之中,惊得湖水之中的游鱼到处乱蹦乱跳的。 一缕缕炊烟在营地上空升起,营地上到处充满欢笑声,休息了大半天,又补充了水源的高夷人显得十分满足。 “哎哟!”一名高夷兵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捂着小腹蹲了下来,谁知腹部越来越痛,最后痛得满地打起滚来。 另外一名伙伴急忙向前想去扶他,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也剧痛起来,接着他便和那名同伴一样,满地打起滚来。 哎哟! 腹痛迅速蔓延开来,大半个营地的士兵都痛得在地上打滚。 “水中有毒!”有人高声喊道。 眼见这一幕的高德等人瞬间脸色大变。 啊哟! 身旁的一名将领也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接着又像瘟疫般传了开来,最后高德和高休两人也忍不住捂住了肚子。 整个营地充满了痛苦的叫唤声和哀嚎声,仿佛人间地狱一般,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营地上空。 咴咴咴~ 湖岸边的马匹也发狂一般的嘶鸣起来,不少骏马哀鸣着趴在地上,湖边的其他尚未饮水的骏马吓得四散开来,再也不敢挨近湖水一步。 完了,完了…… 高德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全军中毒,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股灭顶之灾般的恐惧涌上心头,他放佛看见了如狼似虎的燕人们手持屠刀朝他们走来。 此时,姬丹正率众朝高夷人的营地缓缓追来。 “前面有人!”一名眼尖的燕军喊道。 只见数百步之外,一道绿色的身影端坐在一匹白马之上,正直直的朝他们奔来。 “就是上午所见的那名女子!”有人认了出来。 “聿……”姬丹一拉缰绳,勒住马脚,示意众人跟着停下。 那名少女越奔越近,一头如云的秀发在风中飘舞,翩然若仙,逐渐可以看清面容,竟然是一名绝色美女,不但面容姣好、肌肤如雪,而且身材窈窕,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毫无疑问,那名绝色少女是奔着姬丹而来的。 几名燕军骑兵纵马而出,迎向前去,纷纷举起弩箭,大声喝道:“停下,停下,不得冲撞燕王,否则放箭了!” 第六十八章 狠绝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然而那绿衣少女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朝姬丹昂然而来。 几名燕军骑兵勃然大怒,纵马向前,将那绿衣少女团团围了起来,数杆长戟将那绿衣少女抵在场中。 绿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听闻燕王乃天狼神转世,武勇天下无双,居然会怕区区一个弱女子?” 姬丹眉头微微一皱,沉声喝道:“让她过来!” 众燕骑只得撤去长戟,任其奔近姬丹。 绿衣少女奔到姬丹面前,翻身下马,款款一拜:“臣妾赵染儿,拜见大王!” 姬丹眉头一挑:“你是赵人?” 话音刚落,身后已有一人催马而出,疾奔几步挡在姬丹面前,手中雪亮的长刀直指赵染儿,厉声喝道:“无容,你来干什么,有何诡计?” “无容”两字一出,姬丹身后众将大惊,纷纷纵马上前,挡在姬丹面前,手中的兵器齐齐对准赵染儿。 赵染儿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浅浅的笑道:“南宫将军果然厉害,不过当日匆匆一会,居然就能认出本宫。” 南宫尘雪沉声喝道:“你欲何为?” 赵染儿冷笑道:“本宫是来给燕王送大礼的。本宫要送给大王的,是两万多高夷人的命,不知可否算是大礼?” 姬丹眉头一动,轻声喝声:“让开!” 众将士只得让开一条道来,姬丹已纵马奔近赵染儿面前。 赵染儿缓缓的抬起头来,第一次近距离端详姬丹的面容。只见此人相貌极其英俊,然而脸上不觉多了几分威严,几分杀气,尤其是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之中,充溢着妖魅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姬丹沉声问道:“礼在何处?” 赵染儿笑了,笑得很美很狐媚,即便是心硬如铁的姬丹也忍不住心神一荡,只见她轻轻的说道:“难道堂堂燕王就是如此待客之道,面对有功者居然连马都不下?” “……” 姬丹竟然无言以为,立即翻身下马,冷然说道:“若礼属实,寡人当尊为上宾,大礼待之。” 赵染儿蓦地回转身子,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娇声笑道:“且随我来!“ 姬丹稍稍迟疑了一下,也翻身上马,喝道:“走!“ 千骑滚滚,跟在赵染儿身后疾奔而去。 …… 高夷人大营,两万名高夷人或坐或躺,正在地上痛苦的叫唤着,除了腹部的痛楚,还有全身酸软无力,根本就无力厮杀。 姬丹等人纷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齐齐用敬畏的目光望着赵染儿,纵然是狗屠这样的粗莽大将,也对面前这个小女子产生深深的忌惮之心。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花了六七天的时间,才击杀了高夷人五千人,自觉已经是创造了从所未有的奇迹了。 然而这个貌美如花、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凭一己之力,将两万人放倒。 什么叫蛇蝎美人,这就叫蛇蝎美人,可远望不可近观! 南宫尘雪凛然道:“听闻无容使毒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染儿淡淡一笑,没有应声,只是用挑衅般的目光望着姬丹。 姬丹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视线落在那汪湖水之上,赞赏的说道:“居然在湖水之中下毒,此处方圆百里无水,高夷人必取此水,果然好心计,寡人佩服。” 他又将视线转向赵染儿,沉声问道:“为何助寡人?” 赵染儿原本灿烂的脸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眼中露出森寒之气,抬起头盯着姬丹的双眼,缓缓的说道:“本宫请大王赶走赵地的秦人,赵染儿愿倾尽全力帮助大王。” 南宫尘雪突然问道:“既然如此,前日为何反助秦人?” 赵染儿冷声道:“因为前日之时,大燕已如风中残烛,不过苟延残喘,不如……” 话未说完,姬丹便已摆手示意她打住,缓声道:“寡人知道你的意思了,寡人答应你!” 赵染儿眼中突然涌出泪珠,对着姬丹弯腰一拜:“赵染儿拜谢燕王!” 姬丹转过头,扬声喝道:“走,该是高夷人落幕的时候了。” 他急急率着众燕骑杀入高夷大营,只因为他心中有愧,他知道赵染儿的意思,可是他只能赶走赵国土地上的秦人,却不能帮赵人复国。 天下动乱太久,早该统一了,赵人从覆灭那一刻起,就不会再存在了。 ******** 满地**的高夷人,见到气势汹汹而来的燕人,满脸的死灰之色,眼中充满绝望的神色。也有人心有不甘,提起长刀想要翻身站起,结果就是被燕军一箭射杀,杀鸡骇猴。 姬丹提着长戟,穿过横七竖八或躺或坐在地上的高夷人群,一路喝问之下,终于在一顶大帐之内找到了高德和高休等人。 扑通! 高德拜倒在地:“番地小王,拜见大燕王,愿大王万年。” 扑通扑通! 以高休为首的高夷将领拜倒一地。 姬丹轻蔑的望了高德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大帐。 众将急忙紧紧跟上,南宫尘雪忍不住问道:“如何处置这些高夷狗?” 姬丹没有回答,反问身旁的赵染儿:“药效可持续几日?” 赵染儿道:“应可持续三日,三日之后病情缓解,这群高夷人又将生龙活虎,还请大王三思。” 姬丹点了点头,回头对骑信道:“即刻派人传谕南逃百姓,就说高夷贼患已除,可各回原地,不必再奔逃。” “喏!” 姬丹又对秦云道:“此处离襄平不到两百里,一日可达。你速派人传令回襄平,令乐开率三千人,精选快马,务必于后天早上到达此地,将此处的牛羊和战马,全部赶回襄平。” “喏!” “其余人等,先将高夷人一应兵器全部收缴,然后就地监视高夷人,遇有心怀叵测者,当场击杀!待乐开率人赶回所有牛马,再做处置,在此期间不可滥杀高夷人,可容其自行埋锅造饭,免其饿死。” “喏!” 众将士纷纷散去,只留下数名亲兵和赵染儿。 赵染儿静静的望着姬丹,心中若有所思,突然她心底感觉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臣妾另有事在身,暂拜别大王,他日再往襄平拜见大王。”赵染儿道。 姬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染儿缓缓转身就要离去,突然又回过头来,缓缓的说道:“世人皆道无容毒辣无双,可惜今日无容才知道,比起大王来,无容自愧不如。” 姬丹轻轻的笑了,笑容充满狰狞和狠绝,又带着几分无奈。 ****************** 乐开率着三千骑兵,骑着秦人留下来的参差不齐的战马,紧赶慢赶,总算在姬丹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高夷人的驻地。 以一千三百多名骑兵,将两万多名敌军或杀或俘,三千燕军几乎是带着无比虔诚的神情拜见燕王。 天狼神的传说,恐怕整个燕地也找不出一人不信的。 终于,数十万头牛羊,还有两三万匹战马(那些失去主人的战马,大都被高夷人带回),还有数不清的粮食辎重,均被装上大车,被乐开率着三千大军,缓缓的赶向襄平城。 高夷人眼睁睁的望着乐开大军着这些原本属于他们的财物离开,眼中充满绝望的痛楚,却无能为力。经过一天半的恢复,高夷人已经恢复了少许气力,有人于心不甘,强自扑了过去,想从燕人手中夺回他们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然而他们能抢到的只是一枝插在心窝的弩箭而已。 眼看着乐开等人已经离开,高德等人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欲如何处置我等?” 姬丹诡异的笑笑:“再有一天半,你等即可恢复气力,那时你等自然就可以走了。” 高德等人大喜,千恩万谢的回到大帐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夜,所有高夷人都钻入大帐,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夜之后,两万多高夷人的太阳再也没有升起。 一场通天的大火,和守在四周的弩箭,夺去了两万多高夷人的生命。 第六十九章 美人如玉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巍峨的燕国南长城如一条长龙一般横贯在燕赵之间。这里曾经是燕国南面的军事屏障,只是随着燕人大败,整个燕地只剩辽东一郡未被秦人攻陷,这座长城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已被秦人所占领。 长城以北,数万秦军如同乌云一般缓缓向北涌去。秋日之下,旌旗如云,戈戟如林,密密麻麻的黑甲秦军排着整齐的阵列,如同江河泄地一般,整个天地之间都是隆隆的响声,杀气弥漫。 很显然,这是一只在这个时代最强的军队,那一架架投石机、床弩、攻城云梯,那一匹匹雄骏的秦马和碾压一切的战车,还有那凶名赫赫的各种秦弩,足够令这个世界上任何国家任何军队为之胆寒。 而比起华而不实的主将李信,现在纵马奔驰在他们面前的是更为稳重和狠辣的秦将辛胜,是跟随名将王翦多年的秦军悍将。 一匹双马战车之上,辛胜和公子扶苏并肩而坐,正殷勤的为扶苏一一解说。 “公子请看,去年年初,末将随王翦将军越过南长城,从此横扫燕地。“ “公子,这就是易水了,我大秦十万大军,一战即击溃杀得燕代二十万大军,令燕王和代王望风而逃。“ “末将曾在山下大破燕军数万虎卫军,杀得燕国太子姬丹丢盔弃甲,惶惶然若丧家之犬。” …… 一路来,每到一处辛胜就要解说一番,吹嘘自己和秦军的丰功伟绩,惹得扶苏眉飞色舞,热血沸腾,恨不得就要亲自提刀上马,去取姬丹项上人头而回。 然而辛胜表面上喜滋滋的陪着扶苏,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很显然,扶苏是来刷战功的。虽然为秦王长子,而且秦王也默认扶苏为秦国储君,但是扶苏并未被正式封为太子。一旦有了破燕的战功,扶苏自然会令嬴政刮目相看,同时也在嬴政十多名王子之中脱颖而出,说不定就让嬴政一高兴封了太子。 只是历来战场刀枪无眼,万一这未来的储君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小命不保不说,弄不好就被会被灭了三族。再说即便保护得当,这扶苏十五岁的年龄,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的脾性肯定免不了的,这到了两军对仗之时,难免不会仗着自己秦王长子的身份,对作战指挥指手画脚,甚至越厨代庖,直接撇开他亲自指挥作战,到时就更两面不是人了。 战场之间,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可能面临灭顶之灾,作为一个跟着王翦混了多年的老将油子,辛胜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号称年青一代将领翘楚的李信的人头,还挂在襄平城头呢。 *********** 蓟城,青月楼。 失足女和杀手,这是两个最古老的职业。而妓院则出自齐国相国管仲之手,至今已数百年。燕国虽已败落,国都也已经易主,但是妓院是无国界的,男女之间的欢好也是无国界的,所以作为蓟城最大的妓院青月楼依然顽强的挺立着。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生意自然大不如前,更何况不时还有前来吃白食的秦军,更令燕人敬而远之。 这日下午,清月楼的**花姐正在柜台后面打着呵欠。若是往年,楼中早已莺歌燕语、宾朋满座了,但是现在却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老顾客,要到晚上才会热闹起来。不过在这乱世,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有生意做,那就更是神仙保佑了,不过花姐的神仙不是别人,正是时任蓟城令的李路。 蓟城既已被秦人占领,这蓟城令李路自然也是秦人。当然他保护清月楼也是有代价的,代价除了白吃白玩之外,花姐每月少不了要给月供的。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接着一阵希聿聿的马鸣声之后,便见一名身着秦人官服的中年官员在一干侍卫的簇拥下,昂然走了进来。 “哟,李大人,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花姐一见那人立即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来者正是蓟城令李路。 “舞月姑娘呢?”李路似乎懒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花姐的脸色立即凝注了,为难的说道:“李大人,您知道舞月姑娘卖身不卖艺,宁死不从,这个草民也做不得主。” 李路哼了一声,向前压低声音对着花姐说了一通什么。 花姐立即脸色变得煞白,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李路沉声道:“此事你若做好,你这清月楼的生意自然会火爆,若是弄砸了,这里的人都会小命不保。 花姐全身直打哆嗦,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大人请放心,草民一定办好此事。” *************** 一路跋山涉水,终于进入蓟城地界,逐渐可以看到原燕国国都蓟城的城墙了。辛胜心中愈发不安起来,忍不住朝身旁的副将羊荣望了去,直到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他坚定的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谈笑风生。 蓟城南门外,蓟城令李路早已率众出城迎出城门之外。见到辛胜和扶苏两人到来,一众官员纷纷拜倒:“拜见殿下,拜见辛将军。” 扶苏见到众人如此尊敬,忍不住惶惶然起身来道:“诸位免礼!” 随着一干官员众星拱月一般,扶苏和辛胜等人被迎入蓟城令府衙。 迎面而来的是红毯铺地,两边一个个盛装女子恭候在两旁,两边鼓乐齐鸣,府衙门口更是张灯结彩,充满喜气。 一向深居王宫,被勒令苦读经书,动不动被嬴政训斥的扶苏何曾见过如此阵势,尤其是那些女子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全身衣裳薄如蝉翼,隐隐透出无限风情,更是令情窦初开的扶苏面红口赤。 一旁的辛胜见到扶苏这般模样,不禁暗暗发笑,心头终于落下一块大石。 经过长长的人群,终于抵达大堂之内。李路恭请扶苏端坐正中,而自己和辛胜分做两边,两边更是有十数名官员陪同。 案几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各官员趁机向扶苏殷勤献酒,谄媚的话说了一大箩筐,令扶苏心花怒放。 一阵觥筹交错之后,李路轻轻的拍了拍几下掌。 随着一阵香风袭来,只见一群轻衣薄纱的艳丽女子款款而来,那若隐若现的**令扶苏一阵血脉贲张,粉面通红。 叮~ 一声宛如天籁一般的琴音传来,全场立即宁静下来。扶苏忍不住朝琴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挂珠帘之后,一个窈窕的影子端坐在一架瑶琴之后。 接着琴音悠扬而起,众舞姬开始扭动水蛇般的腰身,冉冉起舞。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琴音悠扬而百转,一瞬间金戈铁马,一瞬间采莲初会,一瞬间优雅婉约,一瞬间高亢激昂,一缕清音,化为情人留在脖颈的热吻,化为沙场冲天而起的鼓声……铁血柔情,生死相依…… 那歌声更是珠圆玉润,清而不傲,媚而不妖,细一分则尖,粗一分则沉,恰到好处,令人闻之如坠仙乡,不似来自人间。 一曲已毕,满堂皆静,尤其是扶苏,自那清音响起之后,就没看过场内的舞姬,一直呆呆的望着那一挂珠帘,竟然已经痴了。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转头问李路:“抚琴者何人?” 李路会意,急忙说道:“此乃老臣义女,名李月,让殿下见笑了。” 说完抬头喊道:“月儿,速速来拜见殿下。” 珠帘掀起,一抹淡影走出珠帘外,白衣如雪,人洁如玉! “奴婢李月,拜见殿下,愿殿下万福。” 一张宜喜宜嗔、绝美无暇的脸庞出现在扶苏面前,令他恍然如梦,不知身在何处。 …… 三日之后,辛胜留下一万大军留守蓟城,率着四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奔向辽东。 “殿下,如今燕地初平,地方不稳,动乱时有发生,不如请殿下坐镇蓟城,以稳定民心,威震群贼,待得末将攻下辽东,再请殿下亲赴襄平,亲斩姬丹之头而献大王,以显殿下之文治武功,如何?” “如此甚好,就依将军之言。” 扶苏极其不耐烦的听完辛胜说完一通之后,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对身旁的女子道:“月儿,再来一曲,此次我要听《采莲令》……” 第七十章 惊变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太阳暖暖的照在襄平城上空,天气逐渐进入初冬,可是对于襄平城的百姓来说,这个冬天总算有了一点暖意。 尤其是那些被高夷人俘虏过的燕民,被高夷人抢夺的牛羊和粮食基本尽数归还,为了补偿他们,燕王还将数万从高夷人手中的夺来的马匹分给他们,虽然这些马都是被经过精挑细选之后剩下的劣马,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虽然家园被毁,有了牛羊和马匹,有了粮食,他们就有了希望,有了重建家园的信心。 而对辽东南部的百姓来说,燕王不过用了十天,就解除了他们的灭顶之灾,让他们重新安居乐业,更是感激不尽。 燕王以数千兵马大破三万秦军,尽歼五万高夷骑兵,接连神话一般的战绩使燕人对天狼神的传说越传越广、越传越烈,以致最后整个辽东燕地的百姓尽皆深信不疑。 此一战,几乎歼灭了高夷族的七成精壮,恐怕十年之内,高夷人不敢越过长城牧马,不过至此高夷人会不会因为实力大衰,而被北面的肃慎、秽发人吞并就不得而知了,即便那两族吞并了高夷,但是若想跨越长城之前,还得先想一想高夷人的下场。 三四万匹高夷战马之中,姬丹精选了三千余匹七尺以上的战马,将轻骑扩大到了四千余人。 挟此两战之威,踊跃投军者不计其数,然而姬丹却坚持兵在于精不在于多的原则,只在原被高夷人俘虏的汉人之中精选了三千多悍勇之士,至此燕军扩充到近万人。 这样燕军的编制又再次变动,撤销飞狼骑,组建四千天狼军,均为骑兵,由骑信所统率,南宫尘雪为副将,成为战斗力最强的一只军队。 ******** 襄平南门,燕军大营。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燕军骑兵正在进行骑射训练。 临时搭起的阅兵台上,姬丹头戴明珠束发冠,身着鎏金皮甲,披一袭虎皮大氅,正迎风肃立在护栏后面,站在阅兵台上居高临下望去。在他身旁,一个白衣少女与她并肩而立,神态显得十分妩媚,正是赵染儿。乐开、鞠武、骑信等将皆披戎装,簇拥在两人身后。 只见黑压压的燕军骑兵犹如无穷无尽的蚁群从西侧草原上风卷残云般掩杀过来,但见马头攒动,蹄声如潮,那声势,何止是壮观? 倏忽之间,一马当先的南宫尘雪高高扬起手中长刀,引吭长嗥:“嗷” 尾随其后的数千骑兵便纷纷挽弓搭箭,对准了左侧虚空,下一刻,南宫尘雪将手中的长刀猛然斩下,数千骑兵便同时松开了弓弦,霎那间,几千枝羽箭便已经掠空而起,霎时就在左侧空中交织成了一片密集的箭雨。 姬丹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微微一笑,转身问赵染儿道:“公主殿下,我大燕精骑如何?” 赵染儿淡淡笑道:“若是两个月前,不配为秦人提鞋,若无那马腹两旁那两个铁圈,堪 身后的骑信不乐意了,哼哼笑道:“公主殿下何其高估秦人,须勿忘秦人曾在襄平城下折兵近三万,而我大燕不过折损一两千人。” 赵染儿神色不变,只是笑笑,轻轻的说道:“李信华而不实,误中燕王之计,非秦人战力不济。此次乃辛胜为主将,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何况……” 赵染儿笑了笑,没有说话。 姬丹神色一楞,沉声问道:“更何况什么?” 赵染儿缓缓转过身来,神色瞬间变得肃然起来,冷冷的望着姬丹道:“辽东苦寒之地,人烟稀少,陛下又能支撑多久?据本宫所知,秦军败将赵成已在医巫闾山依山筑关,已将燕王困死在辽东之地。如今辛胜不但兵力远远胜于大王,而且背依燕地七郡,粮食辎重也远远甚于大王,进可攻,退可守,已然立于不败之地。襄平之粮,最多耗不过三四月,三四个月之后,牛羊未肥,新麦尚未种下,大王拿什么给上万军士填饱肚子?” “什么?”背后的鞠武、乐开和骑信三人齐齐脸色大变。 医巫闾山,那可是辽东的咽喉之地,如今竟然被秦人扼住,那么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进退不得。 姬丹也是一愣,自穿越以来,他步步杀机,一路死里求生,还真没想到这么长远的战略性方阵。 台上一片死寂,姬丹望了望赵染儿的神色,又细细的思索了一会,这才笑道:“还得请公主殿下帮忙则个。” 赵染儿冷笑道:“燕王乃堂堂大燕之主,天狼神转世,曾以数千燕军击破秦军三万、击杀秦军名将李信,又全歼高夷人五万、斩杀他们的大王,如此丰功伟绩,何须染儿一个弱女子帮忙?” 姬丹微微一笑,默然不语,只是定定的望着她,似笑非笑。 终于,赵染儿被他盯得脸色微红,恨恨的道:“那秦将赵成即我赵国旧部,筑关之计乃本宫授意而为。若此关落在大王手中,亦进可攻入燕地七郡腹地,退可亦守住五万秦军的进攻,总好过守住襄平城等死。” 身后的鞠武、乐开和骑信三将,闻言大喜,纷纷朝赵染儿拜倒:“多谢公主相助之恩。” 这下弄得赵染儿不好意思了,连连说道:“诸位将军不必多礼。” 说完又挑衅似的看了姬丹一眼,冷声道:“本宫这就奔赴医巫闾山,请大王即刻整军出发。否则若是被辛胜抢了先,本宫能控制赵成,但是控制不了四五千秦军。” 话音刚落,身影已飘落临时阅兵台,扬长而去。 姬丹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转过身来喝令道:“你等即刻去准备,后日出发,进军医巫闾山!” ************** 卢水河畔,夕阳西沉。秦军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屯集在西岸,约有数万人之数,赶着大队的车马,正在次第渡河。 由于此时乃枯水季节,河面水深仅没过马膝,所以根本无须用舟楫,直接涉水过河即可。 大队渡河近半,一名将领一路小跑到了河边,就看见一个穿着身着锁子甲、胯骑八尺良驹的亲娘将领,正在河边纵马独行,看着两岸萧瑟景色,嘴里还喃喃自语,不知道是不是动了诗性。 那军官远远的就叉手行礼:“辛将军,该渡河了…………天色已晚,俺们还要赶到肥如城下扎营…………” 辛胜转过头来,略带激动的笑道:“羊荣,你来看看此河。去年此时,我随武成侯率十万军马追击燕人逃军,姬丹率虎卫军在对岸凭河而守,却被我大秦的强弩压制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虎卫军折损近万望风而逃,而我军却仅伤亡千人。至今想来,壮怀激烈啊。只是如今,渡河的主将换成了你我,这次你我须抓住此次机会,一举扬名天下,哈哈!” 羊荣神色肃然,恭声道:“末将愿追随将军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正说着,突然数骑逆向而来,飞奔的马蹄踩在河面上激起了一片巨大的水花,溅得旁边的士兵叫骂不止。 那数骑飞快的奔到了对岸,见到辛胜急忙翻身下马,向前拜礼,为首的那名骑兵恭声禀道:“启禀将军,接辽东急报:高夷人被燕人所败,五万人全军覆没,就连高夷王高德也被燕王击杀。” “什么?”辛胜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整整五万人,都是骑兵,居然全军覆没,连高德都没逃掉。难道高夷人竟然愚蠢到在城下一味强攻不成?”羊荣也脸色大变。 “就算五万人强攻,以十拼一,燕人也未必能守住啊。”辛胜接上话急声问道。 那信使被两人接连的问话弄得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答道:“启禀两位将军,高夷人攻城只折损不过万余人,其余近四万人马均在野战之中被杀。” “野战?”两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襄平城撑死不过五六千人,居然能在野战之中击败近四万人马,燕人何时变得如此恐怖了?这还是那只在秦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望风而逃的燕军吗? 那信使望着两人的灰暗的脸色,欲言又止。 辛胜双目一凝,厉声道:“还有何话要说?” 那信使终于鼓起勇气道:“整个辽东的燕人都在传说着一件事,卑职不知是真是假?” 辛胜喝道:“速速说来。” 那信使道:“燕人都在传说燕王姬丹得到天狼神的庇护,能撒豆成兵,呼风唤雨,故百战百胜……” “放屁!”辛胜勃然大怒,厉声怒斥道。 第七十一章 出征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那信使战战兢兢的说道:“是,卑职……不,那群燕人放屁。卑职另有要事相报。” 辛胜心情十分糟糕,冷声道:“说!” “卑职经过医巫闾山时,见我军李信残部,正在医巫闾山筑关,名曰闾关,至此入辽东必经此关方可得过。” 辛胜瞬间愣住了,随即神色大喜,哈哈笑道:“妙计,妙计……如此进可攻退可守,牢牢将燕人困死在辽东之地,真是大妙啊!” 他突然停住笑声,沉声问道:“现今李信残部主事者何人?” “乃原李信副将赵成,赵国降将。” 辛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此人倒非不学无术之辈,日后或许可用之。看来襄平之败,尽因李信无能而使之。”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脸上重新恢复威严而自信的神色,手中鞭杆直指前方:“走,速速渡河,今夜在肥如城中休憩一晚,明日一早赶路,奔赴医巫闾山!” *********** 夜凉如水,襄平城内一片静寂,月色下树影浮动。 北面连营当中,呜咽的号角刁斗之声,一声接着一声远远传来。让这夜色,安静中带着一丝肃杀。 姬丹在数十名神狼卫的簇拥下,正策马在城中缓缓而行,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这一个多月以来,姬丹可谓是步步危机,提着脑袋过日子,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身死道消。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姬丹转世以来所过的日子基本就可以用这句话概括了。 他妈的贼老天,不玩老子是不是就会死一样的!原本老子穿越算是捡了一条命,偏偏附身到只剩半口气的姬丹身上,让老子被便宜老爹谋害,让老子被姬冲围攻,让老子险些死在雪长空的刀下,让老子和剧越血拼,让老子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硬抗李信三万大军,让老子和五万高夷人死战!现在还要再去战辛胜的数万秦军! 老子不服输,不认命,在这个时代拼命挣扎。每一刻都在用自己全部的精力智力来应对,来支撑,来求存!可是老子都赢了,你特么咬我啊? 好啊,你来吧,如果你这贼老天真的愿意看着这场战事还是要让暴君嬴政一统天下,还是就是要将老子玩死,那么老子也就和你硬抗到底,看你这贼老天,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姬丹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机和戾气,全身弥漫着一股不服输的傲气。 他似乎感觉到在历史深处,有一种回荡千年的呼声,才让自己这个狠绝的佣兵,来到这乱世与嬴政一战,接替那残暴至极的帝君来一统天下,建立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曾经在秦人面前不堪一击,为何此刻却如此彪悍和狠绝,难道是因为被逼迫到了绝境激发出了他骨子里的潜能?此刻,我似乎觉得天下只有一人能与他交锋,那就是嬴政!他和嬴政一样雄心勃勃、狠辣至绝!” 与他并肩而行的赵染儿,望着马背上的姬丹,心头一阵凛然。 按照她的计划,是要牢牢拴住此人的心,借燕人兴起之势复国,从房陵接回她那被贬的父王赵迁。 可是,她真能拴住此人的心吗? 送走赵染儿后,姬丹在众神狼卫的护卫下纵马回宫,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有麻烦事情没有解决。 比起之前的战斗不同,近一个多月以来,所有的战斗基本都是围绕在襄平城附近,而这次却是远赴医巫闾山。文姬会愿意乖乖的守在王宫之中吗? 当他走入卧房之时,文姬早已在灯下等待他多时,见到姬丹进来,急忙令宫女去打热水。 伺候姬丹,她还是无微不至,很多活她都不愿让宫女帮忙沾手,似乎能服侍他,能看着他在自己身边,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姬丹现在在烦心一件事情,自己这次不能带着文姬去犯险啊!此次北行,面对天下最强的兵锋,且兵力数倍于己,可谓九死一生,怎能再带着女眷?可是她会愿意离开自己的身边吗?衍水河中,她跪在船舱外,殷殷呼唤自己三天;他孤身闯宫,她亲自提刀与南宫尘雪和众门客一同杀入宫中;大战姬冲,她亲出宫门观战助威;血战祭坛,她始终和自己在一起;决斗孔刚,她为自己献酒助威;秦人围城,她每天为他忧而忧,为他喜而喜,尽心尽力服侍他,消除他的焦虑。 可是此刻,他却要远离她,将她孤零零的留在宫中,独守空房。 他缓缓的在她面前坐下,双手轻轻的捧起她那绝美的容颜,细细的望了一会,低声道:“芳儿,你替寡人镇守襄平,可否?” 文姬眼中瞬间黯然失色,流出无尽的哀伤和悲凉,嘴角抽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却滴出两滴清泪,将头扭转到一旁去。 哪怕外头天塌地陷,前面是刀山火海,她只要跟在姬丹身边,也是心安。可是若让她独守深宫,每时每分都是一种煎熬! 看着文姬难受的样子,姬丹实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活泼的声音:“让我们陪伴着王后嫂嫂,你就不必担心王后嫂嫂的安危了。” 姬丹回头一看,他那便宜妹子姬雪正静静的靠在门扇上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在她身旁,另有一双眸子清亮如水,却是那个叫“阿青”的姑娘。 文姬缓缓的抬起头来,坚定的望着他,柔声道:“活,一起活。死,一起死。在这个世道,能有这样共同的遭际,岂不是最大的福分?” 姬丹独立在那儿,竟然有点听得痴了。他挠挠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月色透过窗户从她背后撒进来,照得这位大燕王后周身盈盈有光。 “臣妾这条命,若非大王有神灵庇护,早就跟着大王死了很多次了,又何必在意再多一次?可是,若臣妾孤身留在宫中,恐怕会忧郁而死……” 姬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吧,好吧……别的再不多想,这次北上,就为了和贼老天赌一口气,看看这老子的命运到底能不能改变,是否真的能与嬴政争锋!纵然不成,自己也只是被历史碾得粉身碎骨,也比这具躯体的宿主的命运要英勇壮烈得多……冲锋枪将老子打成筛子都没彻底打死老子,老子还能怕什么?! ************* 襄平城西门外,近万燕军云集,肃然而立。 不过短短七八日的时间,原来高夷军和秦人扎营的痕迹,已经被冲刷得浅了许多。高夷人被秦云放火烧营,焦黑的寨栅,只是横七竖八的躺着。破筐断绳,所在皆有,甚至还有几匹腐烂的死马,在道路左近躺着。 那日旌旗如云,戈戟如林,秦将李信昂然立在战车上,在燕军营前尽情展现秦国无敌兵锋;那日千乘如云,万骑如雨,高夷王高德气势汹汹而来,恨不得一口气踩踏襄平城墙。这些景象似乎在一转眼间,就已经烟消云散。只有两道大队人马行军的痕迹,一道向西,一道向南,消失在天的尽头。 上万人马,只是牵着马静静伫立。三百天狼骑,八百战狼营,四千飞狼军,两千青狼军。骑兵皆骑战马,步兵也一人一匹驮马,拉出了好长的队列。甲包兵刃,羽箭干粮,所有物资器械,都一应俱全。 而鞠武所率的两千雪狼军,则留下来镇守襄平城和整个辽东的安定。 姬丹身着鎏金皮甲,手提一丈三尺长的破天戟,昂然端坐在乌云驹背上,身后的虎皮大氅猎猎随风招展。在他身后,乐开、骑信、南宫尘雪、狗屠、秦云和鞠燕等将,个个全身披挂,神色冷峻,不怒自威,连日来的大胜已使他们身上多了一股必胜的信心和气势。 而那些燕军士兵,尤其是那些百战老兵,个个精神抖擞,昂然肃立,杀气和戾气冲天,大有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之势。 姬丹高高的举起了长戟,全场将士屏住了呼吸,齐齐的朝他望去,霎时无声。 姬丹气运丹田,将自己的声音伸展开来,清晰的传入每一位燕军将士耳中。 “是哪只军队,以数千兵马,击败了三万号称天下无敌的秦军兵锋,并且击杀了不可一世的秦将李信?” “是我们,是大燕的军队!” “是哪只军队,全歼了兵力数十倍于己的高夷人,并且砍下了他们的大王的头颅,拯救了数万同胞?” “是我们,是大燕的军队!” 呼喊声冲天而起,震荡云霄。这一刻,所有燕军热血沸腾,豪情万丈。 姬丹长声大笑,马鞭北指:“走!且随寡人去会会秦将辛胜,复我大燕国运!男儿当纵横天下,自今日而始!” 第七十二章 进攻医巫闾山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医巫闾山,又名北镇山。 相传舜时把全国分为十二州,每州各封一座山作为一州之镇,闾山被封为北方幽州的镇山。周时封闾山为五岳五镇之一的北镇。 而医巫闾山又是辽西通往辽东的咽喉要道。三条通往辽东的大道,无终道、卢龙塞道、傍海道还有都必须渡大凌河,跨医巫闾山,然后经无虑城,过辽河,才能进入辽东腹地。 山上有目不暇接的奇峰怪石;千资百态的苍松翠柏;水丝如帘的石棚飞瀑;若是到了春夏季节,还有梨花巧构的“香雪海”,真可谓人间仙境,壮美瑰丽。 在蜿蜒连绵的山脉之间,只有一条大道可过车马,其余均为羊肠小道,莫说过车马,就连人要爬过去都不知得多少天。 赵成高高的立在山顶上,迎着猎猎的寒风,极眼望去,只见群山在脚下起伏,连绵不绝,只有在远天之处,才能隐隐看到渝水(大凌河)如同一条玉带横挂在天际。 脚踏万里河山,赵成心头感慨万千,收回视线望向那逐渐筑得与山平齐的关隘上,突然脸上涌现出怒色。 “谁叫你等停下休息的,这才干了多久就偷懒了,再不起来干活,鞭子伺候!”赵成怒声吼道。 关隘上,一群秦兵东倒西歪的躺倒在土墙上,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听到赵成的吼声,只得嘴里嘟嘟囔囔的站了起来,继续干活。 这个赵国余孽如今可惹不起,已经有几十人不听号令者被他活活填了墙,他们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横什么横,待得辛将军到了,一定要好好的告他一状,灭了这赵人余孽的威风。” “当年老子杀入邯郸的时候,他全家还是老子的俘虏,如今倒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起来了。” “他奶奶的,等得辛将军来了,告他个谋反罪,砍了他的狗头当尿壶使。” …… 骂归骂,而且还得小声的骂,手里的活却不能停,否则真惹恼了这个赵国余孽,拿去填墙了可不划算。 赵成望着初具雏形的闾关,嘴角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至于那些骂骂咧咧的秦人,虽然声音压得很小,但是他却知道他们在骂什么,只是懒得理会。 和一群死人有什么好较劲的。一旦燕军兵临城下,作为主将的他来个监守自盗,大开城门,迎接燕军进城。以燕王的狠绝,又岂会容这群秦人活着逃出去? 前几天从辽东传来的消息,五万高夷人居然被几千燕人杀个干净,他逐渐也对燕王稍稍产生了信心,暗自佩服公主眼光老到。 还有三天就可完工了。 他望着远处逐渐坠落的红日,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这才喝令众将士回营休息。 夜色逐渐降临。 赵成在卫兵的簇拥之下,缓缓策马回营。 新任二五百主阎术急匆匆的奔了过来,恭声道:“将军,营内只有十天之粮了,是否派人去无虑城中取粮?” 取粮,说得好听点就是去无虑城抢粮。 赵成摇摇头道:“无妨,听闻辛将军正日夜兼程,直奔辽东而来,等到辛将军的大军一到,我等自然军粮无虞。” 阎术是赵成新提拔起来的,对赵成颇为畏惧,虽然心中存有犹疑,却也不敢再问,只好施礼退去。 望着阎术离去的背影,赵成眼中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只有十天之粮,但你们活不不过十天了,何须抢粮? 他策马行到大帐之前,将马缰递给卫兵。 大步进帐来,摘下头盔,解下铠甲和披风,突然似乎感觉到什么,眉头微微一皱,转身对身后的道:“你等出去吧,未经我的吩咐,不得进来。” 几名卫兵急忙告退。 大帐顶上,赵染儿像片树叶一般,轻轻的飘落了下来。 赵成刚要施礼下拜,已被赵染儿摆手拦住。 “此关还需要几日筑好?”赵染儿问道。 “只需三日。”赵成道。 赵染儿点了点头道:“很好,燕王的军队在七天内可达此地。” 赵成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问道:“公主殿下对燕王如此有信心?须知奇迹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姬丹已经连续创造了两个奇迹,难道奇迹会一直继续?辛胜可是跟随王翦多年的老狐狸,非李信和异族番王可比。而且,即便他赢了辛胜又如何?须知秦人拥军百万,而如今姬丹兵力不足万人,如何争锋?” 赵染儿缓缓的抬起头来,沉声说道:“如今嬴政横扫**,势不可挡,韩、赵已灭,魏国也已经差不多了,至于齐国在后胜的操控下多年不问战事已然废了,至于楚国虽然强大,但是楚王负刍绝非雄主之相,又岂是嬴政之敌?只有在姬丹身上,我看到了雄主的气势,能与嬴政抗衡者,或许只有他了。” 赵成默然不语,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道:“我派人找到大王了。” 赵染儿身子一震,嘶声问道:“大王过得怎么样?” 赵成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递给赵染儿。 “房山为宫兮,沮水为浆;不闻调琴奏瑟兮,惟闻流水之汤汤!水之无情兮,犹能自致于汉江;嗟余万乘之主兮,徒梦怀乎故乡!夫谁使余及此兮?乃谗言之孔张!良臣淹没兮,社稷沦亡;余听不聪兮!敢怨秦王?” 词句情真意切、凄苦悲怨,去国怀乡、亡国之恨,情溢于言表。 赵染儿捧着帛书,眼中泪水奔流而出,全身激烈的颤抖起来,许久才平息。 等到抬起头来时,眼中已无泪,唯有杀气千条,恨意万缕,沉声对赵成道:“复国大任,唯在将军耳,还望将军慎之。” ***************** 车轮辘辘,马蹄声声,九千多燕军滚滚而来。 姬丹策马持戟,缓缓而行。在他入这一世以来,基本上都是守城之战,即便是袭扰高夷人,也是轻装出阵。而这一次,颇有点拖家带口远行的味道,除了骑兵,还有步兵,押运粮草和辎重的杂兵,不能像追袭高夷人那样跃马扬鞭,任我驰骋,一路走走停停,一天就走个五六十里路。 在他背后,除了燕军诸将,还有一辆双驾马车,车帘不时被掀开,露出姬雪那滴溜溜充满好奇的眼睛。 一条大河如同巨龙一般远远的映入眼帘,仔细听来还可听到波涛的声音,那是大辽河。他双腿一夹马腹,纵马飞奔,直到大辽河河畔才停了下来。 接着数千名将士也紧跟着涌到了河岸边。 河水滔滔,滚滚南去。 一轮画面呈现在姬丹脑海,令他心头一跳,一股难以言表的悲哀涌上心头。 在画面之中,数以万计的燕人在秦人的铁骑追赶下亡命奔逃,最后被挤到了河水之边,再无退路,而河畔只有百余只木船,一次能渡过者不过千人。 眼看走投无路,鞠武率着残存的万余虎卫军率先调转头来,对秦人发起了冲锋,接着是乐开的豹卫军,最后是禁军。 呜呜呜~ 随着连绵不息的号角声,数万大燕男儿背水一战,迎着气势汹汹而来的秦军发起了绝命反击,义无反顾。 站在战车上的秦军主将李信嘴角露出一丝诡笑,长剑一挥,秦军立即排开一个巨大的弩阵,一张张蹶张弩、床弩和手弩恶狠狠的瞄准了汹涌而来的燕军。 咻咻咻! 迎接他们的是连绵不绝的箭雨,一个个燕军将士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倒在了秦军的弩箭之下,血雨漫天。 “燕地男儿,何惧一死!” 汹涌而来的燕军,齐齐发出怒吼,前仆后继的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猛攻,然而面对那无坚不摧的秦弩,却只能白白倒下。 五万多人的燕军,只有万余人渡过辽水。四万余人用尸骨为燕王及王宫贵族和同伴们赢取了渡河的时间,鲜血染红了整片河面。 姬丹缓缓的走近河岸,捡起一截折断的戟身,那戟头已经生了红红的铁锈,断落的戟杆上却尚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吹号。”姬丹沉声道。 呜呜呜~ 号角声连绵响起,悠远而苍凉。 姬丹率先跪倒了下来,接着身后扑通扑通跪倒了一地。 风声呜咽,河水凝滞,数万将士静静的跪在波涛滚滚的江水面前,有的士兵开始小声哭泣起来。 姬丹伸出双手狠狠的插入面前湿润的泥土里,刨出一大团泥土,堆成香炉的形状,接着又扯下三根青草,插入泥土之上。 然后迎着河水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后面的数千将士也跟着他拜了下去。 拜完之后,姬丹霍然而起,拔剑而出,直指河水对岸:“渡河,杀过去,用秦人的血,偿还他们的血债!” 第七十三章 风雨闾关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一向入冬很少下雨的辽西居然下起了大雨。大雨又如瓢泼一般的下了下来,浇得周围一切茫茫都不可见。 暴雨闪电当中,数百名秦军将领立在群山之中的闾关烽火台上,闪电将秦军守关将士披甲的身影映照得忽隐忽现。 这场雨势,比夏季的雷雨似乎来得还要大,自是劈头盖脸的浇下来。 秦军将士挺立在这古长城之上,一道道闪电,似乎就是在他们眼前飞舞炸开。每一明灭,就映出了茫茫群山,似乎有鬼魅和山妖将随着这场暴雨扑面而来。 二五百主阎术和徐前今晚轮值,两人打着油纸伞,望着倾盆的大雨眉头紧蹙。 终于,阎术提高了嗓门儿:“徐兄弟,这么大的雨,兄弟们再守下去就要淋病了。我看这么大的雨,燕人不能就这么冒着雨来偷袭吧,不如先让兄弟们回营躲会雨?” 徐前回头看看他,又看看其他士兵,雨水不断在他们脸上滑落,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像打摆子一般,不觉也叹了口气道:“赵将军可是严令我等务必坚守阵地,也罢,责怪下来你我共同领罚就是,不然这些孙子们又会说你我讨好赵将军,不顾他们的死活。” 身旁的几名秦军一看有戏,心情松畅起来了,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阎术双眼一瞪:“笑什么笑,都给老子避雨去,雨停了都给老子麻溜的滚出来!” “多谢将军!” 这群秦兵如蒙大赦,千恩万谢之后,一声呐喊,便已作鸟兽散,朝关下蜂拥而去。 徐前笑骂道:“这群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你我也回营吧。” 一转眼之间,整个关楼空空荡荡的,只有哗哗的雨水声和咆哮的风声。 ************ 大雨闪电当中,同样将一大队蜿蜒在山路之间的人马身影映照得忽隐忽现。这一大队人马,足有数千之数。不打旗号,纯是骑军。只是低头策马向着西面疾行。山路崎岖,大雨倾盆,也没有放缓他们前行的脚步。 这队人马居中的,正是姬丹郎高大的身影。他在大氅外头还加了一层油布,戴着油布裹着的斗笠。在他身旁,一个同样带着斗笠,披着斗篷的黑衣女子和他并辔而行,宽大的斗笠遮盖住了半张脸,看不清楚面目,可是从那风姿绰约的背影来看,显然是一名姿色诱人的美女。在他们背后则簇拥着乐开等一干将领。 将士们个个带着斗笠,但是雨水依旧淋湿了衣甲,加之寒风瑟瑟,更是冷气透骨。健马不安的摇着脑袋,虽然口中衔着枚木,可仍然喷吐着重重的响鼻。人马口中鼻中,都喷吐出了长长的白气。不论人马,被寒风一吹,都冻得身上筛糠,但是却没有一个叫苦的。血与火的战斗早已将这些将士打造得如钢筋铁骨一般,即便是那些新兵们,习惯了幽燕天候,也一向衣食不周,吃惯了苦头的。即便偶尔有个稍稍娇贵的,见到老前辈们如此这般,也不好意思抱怨半声。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姬丹不禁勒住马脚,缓缓朝后望去。 背后山道坑坑洼洼不平,那辆双驾马车的车轮被陷在水坑里,水坑前还有一块石头顶住了车厢底部,加之路上泥泞不堪,马蹄有点打滑,停在那里半天拉不动,那两匹马嘶鸣了几声索性不动了,就地休息。 姬雪从窗口探出头来,急声道:“快来人,推上去!” 接着又有两个脑袋露出来,望了望外面的雨,忧心忡忡,显然这么大的雨,她们是不能下车的了,否则全身淋个湿透,受冻不说,那一身衣裳被淋得贴在身体上,显然会不雅。 十数名燕军纷纷下马,齐齐向前推动那车轮。 “呀……嗬……嗨……”十数人齐声大吼。 车轮缓缓的从水坑之中滚动向前,结果又砰的一声撞到水坑前的石头上,轰然又倒了回来。 倒不是这三人带一车有多重,而是山道的地面已被雨水浸烂,前面的兵马已经将地面踏烂得泥泞不堪,推车的兵士们脚下直打滑,又被大石头卡住,有力使不出来。 “再来,都给老子用点劲,晚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一个队率大声吼道。 “呀~嗬~嗨~”在那队率的带领下,十几人再次喊着号子向前拼力推动。 车轮再次缓缓而起,姬雪将半个头伸出窗帘,跟着大声吼了起来:“加油!加油……秦云呢?快来啊,死人,就差一点了……” 马车终于爬出了水坑,缓慢的滚上了那颗大石,却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之中,上不上,下不去,众兵士脸上的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就是差那么一股劲上不去。 姬雪见状急声叫起了秦云。 秦云这才如梦初醒,急忙纵马奔去。 一道黑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呀……嗬……嗨……好!” 停在半空中的车子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又要倒回去,突然,一股巨力冲天而起,直接奋力一推将马车哐当一声推过了大石。 “噢……太厉害了……啊……王兄!”姬雪开始拍着小手欢欣鼓舞,突然看到推车的人,不禁失声惊呼。 只见姬丹高大的身躯屹立在风雨之中,缓缓的将双脚从泥土中抽出来,地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鞋印,足足有三寸深,一直印到硬泥里。 “大王……擦把脸吧。”文姬眼中泪光闪闪,从车窗之中递出一方丝绢。 姬丹接过丝绢,胡乱了擦了几把,然后收入怀中,朝文姬笑了笑,翻身上马,又向前奔去。 车中的一双妙目定定的望着姬丹离去的背影,似乎被姬丹那一笑夺去了魂魄,眼中变得迷离起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时而冷酷无情、狠绝毒辣,屠尽几万条活生生的生命毫不皱眉,时而又温柔如水,如同乖巧温顺的绵羊,令人怜惜而心疼……” 晚来一步的秦云呆呆的望着姬丹离去的背影,又朝姬雪望了一眼,却被狠狠的白了一眼,落了尴尬无比,只好又纵马跟上姬丹。 前面,马背上的那个黑衣女子也掀起了斗笠,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不可思议的望着姬丹,正是赵染儿。赵染儿终于摇了摇头,又将斗笠帽檐压了下去。 雨势终于小了一点,虽仍然是淅淅沥沥的落个不住,但是山谷之中的迷雾逐渐消散了,山谷之中逐渐明亮了起来,可以清晰可见前方百米外的景况了。 终于,闾关那高大而模糊的影子逐渐映入眼帘,姬丹伸手稍稍抬了抬斗笠的前沿,不禁心头暗赞。只见此关高达七八丈,两边都是猿猴愁渡、高耸入云的陡峭绝壁,再加上进攻道路狭隘,就算有千军万马,一次也并排向前十几人,简直就是雄关一座啊。 “停!”赵染儿轻声喝道。 姬丹急忙伸手往后一拦,大军缓缓停了下来。 姬丹和赵染儿两人催动胯下宝马,缓缓朝关下驰去。 关上,空落落的,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声鸟叫声冲赵染儿口中发出,冲霄而上,直达关上。 然而连连叫了数声,关上却一点反映都没有,只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和阵阵的寒风怒号声。 姬丹一阵无语,这种落后的通讯方式,能联系上吗? 咕咕! 关上终于传来回应声。 姬丹差点喷血,居然是布谷鸟声,这初冬的辽东,居然有布谷鸟声。 只见关上露出一个人头,朝赵染儿猛力的招了招手,又一闪而没。 ********** 关内,中军大帐。 帐外雨潺潺,秋风瑟瑟;帐内酒正浓,醉意醺醺。 赵成和另外一名二五百主苏越正在举樽对饮,案几旁已经横倒了两个酒坛,两人都是醉意朦胧,神志不清。 终于赵成不胜酒力,缓缓的倒了下去,躺倒在软榻之上,呼呼大睡起来。 “嘿嘿!你这赵人余孽,总算被老子放倒了……“苏越喷着酒气,望着软榻上不省人事的赵成,满脸的狰狞。 咕嘟咕嘟,他捧起案几上的酒坛,将剩下小半坛美酒喝个干净,然后把酒坛往地上一扔,解开胸前的皮甲,醉醺醺的往帐外走去,刚走两步,一阵酒意上涌,也倒在地上鼾睡了起来。 “将军,将军……”一个士兵急匆匆的奔了进来,见到面前这狼藉的一幕不禁呆了一下,又急忙奔近赵成。 正要摇醒赵成,却见赵成忽的一下翻身坐起,眼中神光炯炯,哪有半点醉态。 “赵能,公主来了吗?”赵成急声问道。 这赵能是当年赵家家将,跟随赵成一起降秦的,是赵成的心腹。 “到了,燕王的大军就在关城不远之处。”赵成低声道 “很好!走,去关楼。”赵成精神大振,一跃而起。 迅速披挂整齐之后,赵成的视线落在地上睡得如死猪一般的苏越,眼中厉色一闪,腰中长剑已出鞘。 寒光闪动,一股鲜血自苏越喉头喷涌而出,睡梦中醒来的苏越,捂着鲜血淋漓的喉咙,呜呜乱叫,双眼惊恐而绝望的望着赵成,全身激烈的挣扎着。 帐外两名卫兵听到帐内巨大的响动,急忙掀帘要看个究竟。 就在此时,两柄长剑如电闪出,齐齐刺中两名卫兵的心脏,两名卫兵尚未反应过来便捂着鲜血狂喷的心口缓缓的倒了下来。 赵成和赵能两人将两名的尸体拽起往帐内一扔,然后便已窜出,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之中。 第七十四章 破关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暴雨依旧肆虐着,虽然偶尔会稍稍变小,但是并未真正平息,整座关楼都笼罩在雨雾之中,朦胧而神秘。 随着吱呀吱呀的响声,高大而坚固的关门缓缓的升了起来,露出巨大的城门甬道。 姬丹满脸狰狞,手中长戟一指:“杀!“ 蹄声隆隆,千骑奔腾,数千燕军嗷嗷大叫着冲进了关内。 须臾之间,关内沸反盈天,喊杀声、兵器相碰声、弩箭破空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敌袭,敌袭,燕军杀来了!” “该死,这些燕人怎么杀进来了!” “赵成那个赵人余孽造反了,兄弟们快跑!” …… 那些躺在营帐内的士兵,原本都已解甲摘盔,睡觉的睡觉,赌钱的赌钱,吹牛的吹牛,谁也向不带燕人突然从天而降,上来就是一通弩箭,接着就是亡命砍杀,只杀得秦人措手不及,有的忙着找武器和盔甲,有的人根本顾不得披甲戴盔撒腿就跑,整个一阵大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偶尔有几个不怕死的家伙想反抗一下,很快就被当场击杀。 “杀,擅退者斩!”一声爆喝自后营响起,那是二五百主阎术的声音。 四周慌乱的秦军总算稍稍平定了下来,很快就在他身边聚集了上百人,形成小规模的抵抗。 “杀!”狗屠一声怒吼,纵马而出,手持那杆五六十斤的大槊,直奔阎术而去。在他身后,数百名陷阵营的士兵如影而随。 嚓! 长槊舞动,几杆迎面刺来的长戟被击得东倒西歪,接着狗屠连人带马狠狠的撞进了秦军丛中,前面几名秦军瞬间被撞得飞了起来,接着长槊在人群之中舞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四周秦军血肉横飞,势如破竹。 接着身着青铜甲,手执长戟的陷阵营也狠狠的撞了过来,瞬间将百余名秦军淹没了,只听得惨嚎声四起,混乱的秦军如同稻草一般一个个倒了下来。 阎术见势不好,他跟燕军交战多时,素知狗屠的威名,哪里敢抵挡,急忙打马就逃,只恨那马少生了两条腿。 嗷~ 狗屠眼见那名秦军主将要奔逃,大吼一声,手中长槊奋力一掷,那槊便激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弧线,狠狠的奔向阎术的后背。 噗! 长槊透胸而出,阎术应声栽倒于马下。 那群刚刚聚拢的秦军眼见主将已死,顿时士气大降,立即败如山倒,纷纷往后奔逃。 而另外一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二五百主徐前更惨,刚刚吼了几声,便被秦云盯上。三枝利箭齐齐奔向他的要害之处。乱军之中听不清风声,等到徐前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堪堪对开两枝利箭,却被另外一枝利箭射了个透心凉。 群龙无首的秦军再无战心,只是拼了老命的往西门奔逃。 奈何背后弩箭如雨,一拨又一拨的秦人倒在弩箭之下,而令他们心生恐怖的是,这些弩箭的射速颠覆了他们的观念,居然能够连绵不断的射出,似乎根本不用换箭。 来不及上马的秦军既跑不过燕军的骑兵,也躲不过燕军连绵不绝的连弩箭雨,一个接一个的如稻草一般倒在血泊之中。 也有人举起武器大喊投降,可惜这群燕人就如嗜血的魔鬼一般,眼中只有屠杀,没有半点怜悯之心,面对跪地投降的秦军,不是一刀砍下去,就是纵骑践踏而过。 四五千秦军,最后只逃出不到百人,整个关内遍地都是秦军的尸体和鲜血。 大雨已经停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关楼之上,赵成呆呆的望着关内大肆屠杀的燕军,心头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只觉山上的寒风更冷了。 “燕王及其部曲之残忍,丝毫不下于秦人……”赵成喃喃的说道。 赵染儿的视线一直锁定着姬丹,听到赵成的话淡淡一笑:“不然,何以与秦人抗争?” 屠杀终于停歇,关中再无半个秦军人影,上万燕军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姬丹调转马头,望城门而来。 城楼上的赵成急忙疾奔而下,迎向姬丹,向前一拜:“赵成拜见大王!” 不等他拜下去,双臂已被一股大力托起:“赵将军不必多礼,此战全仰仗将军之功,寡人不胜感激!” 赵成这才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面目英俊、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昂然立在他的面前,全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令他不觉心生敬畏,尤其是那双锋芒四射的目光,令他更是胆寒。 “区区寸功,何足挂齿。” 赵成嘴里客套着,心中却暗暗心忧:此人气势如此,公主真的能驾驭? ************** 闾关,姬丹长身屹立在关楼之上,望着远处的茫茫群山和脚下狭隘的山道,不禁暗自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真是雄关一座啊,若非赵将军为内应,我等兵力纵然增加几倍,也未必能攻得上来。” 他转过身来,对身旁的赵染儿笑道:“公主对大燕的功德,寡人没齿难忘。” 赵染儿红衣似火,面若桃花,展颜笑道:“只望大王勿忘对赵人的承诺。” “可笑啊可笑。”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充满讥诮之意。 姬丹和赵染儿闻言双双转过身来,面带怒色,却见两个靓丽的身影登上了城楼,正是姬丹那便宜妹子和化名“阿青”的白雅昕。 姬丹尚未开口,姬雪双眼一瞪,恶狠狠的盯着姬丹,嘟着小嘴道:“看什么看,是我说的。” 姬丹没有理她,而是直直的盯着白雅昕:“不知阿青姑娘觉得何事可笑?” 白雅昕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我笑大王原本乃天下雄主,当横扫天下,如今得了此关,却恐怕要成为守户之主了。” “放肆!”姬丹身旁的众将士齐齐怒斥,不少将士更是拔刀而出,直指白雅昕。守户之主,说得直白点就是守户之犬,这些将士岂能听不出来,所以纷纷勃然大怒。 “谁敢!”姬雪一声娇斥,挺身挡在白雅昕之前,众将被她怒目圆瞪,心中发毛,又见姬丹不动声色,只好收起了刀剑。 白雅昕依旧面不改色,仿佛那将士们手中拿的不是刀剑,而是木头一般。 姬丹双目如刀,紧紧的盯着白雅昕,挥了挥手道:“不得妄动,听阿青姑娘说下去。” 白雅昕笑笑,继续说道:“我若是秦人,大王既然在此筑关,我也可在前面一里之外筑关,大王筑关挡住了秦人,也挡住了西出之路,如此大王就如代王赵嘉一般,只能独守一郡之地。” 她说到这里,抬眼朝赵染儿望去,嘴角挂着挑衅的微笑。 代王赵嘉,正是赵王赵迁的亲哥哥,赵染儿的亲伯父,本应为太子,奈何前任赵王不喜而被废,传位于赵迁。邯郸被破之后,赵迁被嬴政流放到楚地房陵,赵国旧臣逃往代郡,立赵嘉为代王。 赵染儿见她语气中带着讽刺的意味,心中虽然大怒,却脸上丝毫不为所动。 白雅昕又道:“辽东苦寒之地,地广人稀,先遭秦人肆虐,又遭高夷人劫掠,已是破败不堪,何以支撑大王的王图霸业?而辛胜只需在前面筑关一道,大王被硬生生的关在辽东,终生不得出。辛胜背后有富庶的燕地七郡提供战争所需,就算耗都能把大王耗跨。” 一旁的南宫尘雪插嘴道:“辛胜为破燕和取大王而来,岂会反在前面筑关空耗,我料他必然强攻此关,不死不休。” 白雅昕冷笑道:“辛胜跟随王翦多年,虽远远不及王翦那老狐狸,却也是小狐狸一只,岂会如李信一般莽撞?更何况李信之心,贪得无厌,他不但要取大王和燕国,还急着要奔赴魏地和王贲抢破魏之功,又因之前燕军大败,对大王和燕军心存鄙视,才会如此冒进而中计。如今辛胜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破燕,而且大王连败李信和高夷人,他岂会轻视?” 南宫尘雪沉默半响,不再言语。 白雅昕望了一眼寂静无声的燕军将士,眼角又瞟了一眼赵染儿,接着又语带讥诮的说道:“就算是守关,此关也未必守得住。我若是秦人,破此关易如反掌耳!” 众将士哗然大惊,姬丹和赵染儿更是惊讶的抬起头来望着白雅昕。 姬丹沉声问道:“若姑娘是秦人,当如何破关?” 白雅昕缓缓走到垛堞前,指着关下蜿蜒而来的山道,淡淡的说道:“此关前山道狭隘,两壁峭立,一次并肩而来数十人,的确是易守难攻,秦军纵有百万,也未必能杀得上城墙。但是,我若是辛胜,在山中挖土,以马负之,填塞山道,只需半月时间,即可在关前填塞一道斜坡,直通关上,再纵马冲杀而上,则大王何以挡之?” 姬丹等人齐齐脸色大变。 第七十五章 名将之后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众人惊愕的望着白雅昕,想不到这名自称是望平令之女的阿青姑娘,竟然如此有战略目光和战争谋略。 身旁的姬雪见阿青应答如流,侃侃而谈,竟然震服了一群威风凛凛的燕军将领,不禁眼中露出艳羡的神色。 姬丹目光闪动,微微笑道:“适才说的姑娘若是秦人,则当如何。但现在姑娘是燕人而非秦人,依姑娘之见,寡人又当如何?” 白雅昕神色一愣,随即笑道:“大王既然相问,草民只好献丑了。其实要想守住闾关其实不难,若秦人填道,东关被破,大王只需在西关往后再设一道关卡,将营地后移,复守西关,如此步步为营退守。闾关山道数十里,秦人要攻到何时去?况且秦人冒死填关,必然损失惨重,如此一路填下去,恐怕几万人就将死在填关的路上。不过此终是守成之计,若想打开局面,挽回大燕的局势,恐怕只有……” 她突然顿住不语。 姬丹神色一动,急声问道:“只有如何?” 白雅昕缓缓的说道:“大王只有杀出辽东,扰乱整个燕地的秦军,让秦人顾此失彼,无法真正统治整个燕地,才能破掉秦军占燕的势。” 南宫尘雪忍不住说道:“我等不过万人,守住闾关已是勉强,据哨探打听得辛胜的大军就有五万,加上各城的驻军近十万人。以数千之兵,以劳击逸,以寡击众,奔袭近十万之众,岂不是自寻死路?” 白雅昕冷声叱道:“全天下,只有燕军能纵骑冲阵,在马背上厮杀。天下骑兵之精,莫过于燕王之铁骑,如今这只天下无双的精骑,困守在闾关有何用?山道狭隘,只需五六千步众即可,何须如此精骑守关?燕地秦军虽众,却分而散之,更何况燕地是燕王的燕地,而非秦人的燕地,燕国数百年基业传承,燕地百姓和名门望族岂能不思故主,日夜翘首待之?”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众将士纷纷低下头来,细细思量。 游击战?! 姬丹心头豁然一亮,显然如今秦军势大,要想破掉秦人的势,唯有用游击战扰乱整个燕地的秦军,燕人才有翻身的机会,此女真神人也。 姬丹缓缓的抬起头来,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白雅昕,不觉疑窦顿起:此女何人也。 啪啪! 一阵掌声打破了城头的宁静,只见赵染儿双手轻拍,微微笑道:“精彩,精彩,姑娘不必说我若是秦人,因为姑娘原本就是秦人。” 众人齐齐惊愕的望着白雅昕,神情充满戒备。 姬丹沉声问道:“姑娘有姜尚、管仲之才,不知是何人?” 白雅昕淡淡的笑道:“一个痛恨大秦的人,一个仰慕大王的人,一个想看大王创造奇迹的人,仅此而已。” 姬丹道:“既然如此,何不坦诚相见?” 白雅昕轻轻一笑,蓦然回身一转,回过头来时,却已是另外一张眉目如画的绝美容颜。 哗! 众将士大惊,南宫尘雪和狗屠已齐齐拔剑而出,直指面前的这个并不陌生的女子,一个多月前,他们在祭坛之上便已见过。 “公主速退!”秦云大惊之下,已经纵身而出,一把将不知所措的姬雪拉了过来。 “白雅昕?”姬丹道。 “不错,我就是白雅昕,刺杀大王未成的白雅昕。”白雅昕展颜笑道,笑靥如花。 姬丹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果然不愧为大秦名将、武安君白起之后,姑娘一席话令寡人茅塞顿开,不知姑娘为何要助寡人,还是另有它意?” 白雅昕脸上依旧挂着浅浅淡淡的微笑,一双美目笑起来如弯月一般,十分迷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恨意:“大王不相信草民?大王既知先祖之名,也当知先祖最后的惨状,白家已与秦王势不两立。” 武安君白起,战国四大名将之一,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却因政治斗争而被秦王逼死,至此白氏家族在大秦的地位一落千丈,后来更是风云流散,流落四方,而白长空更是沦落到了成为杀手的地步。 一阵衣袂飘起的声音响动,只见红影一闪,赵染儿已飘身而起,落在白雅昕近前,手中的长剑已指向她的咽喉。 赵染儿面罩寒霜,杀气腾腾的问道:“雪刀门的追杀令一旦发出,便不死不休,你为雪长空之妹,岂会好心来助燕王?” 白雅昕又笑了,笑得很妩媚:“无容倾天下,阁下既与家兄齐名,当知家兄生平只服一人,此人若说取消追杀令,家兄宁愿毁掉雪刀门的信誉也要取消。这个人,无容姐姐应当已经见过了,就无须妹妹多言了。” 赵染儿神色一愣,然后哼了一声,收起长剑,转身扬长而去。 白雅昕在后面喊道:“无容姐姐,听说你的易容术天下无双,还请多多指教。” 话音未落,赵染儿早已飘身离去,背影消失在关楼的入口处。 ************** 燕军营地,一缕清音自某处大帐内飘出。 击筑之音。 筑音高昂而激越,豪气万千,如金戈铁马,杀伐有声,又如万军云集,静候号令,只听得帐外的将士热血沸腾、慷慨激昂,大声叫好。 “大王到!”帐外传来一声呼喝。 帐内正在专心击筑的高渐离急忙挺身而起,此时姬丹已掀帘而入。 “渐离!” “大王!” 姬丹缓缓的朝高渐离点了点头,两人依次坐下。 对于高渐离,姬丹一直心怀感激和尊重。这位大燕第一乐师,是前任宿主的门客,也是至交好友,曾在易水之旁为荆轲击筑送别,又在衍水河边反复击筑劝勉自己,在历史上更是为了替自己报仇而刺杀秦王,忠义留千古。 只是可惜,这位千古义士似乎只会击筑,别无所长,难以重用。此次出征,他非得跟着同行,说的是可以击筑为将士们解乏,亦可击筑鼓励士气,姬丹只得任之。 人生难得一至交,何况能为自己舍命的至交。 “此曲果然好曲,不知曲名为何名?”姬丹笑道。 高渐离恭声道:“大王即将出征,渐离欲以此曲为大军壮行,尚未取名和作词。” 姬丹心中一动,细细思索了一阵后笑道:“不如此曲就作为大燕军曲,寡人且来作词。” 高渐离大喜道:“如此甚好!” 姬丹微微一笑,对身后的侍卫道:“取笔墨来。” 侍卫取来笔墨和一张白色的帛布,姬丹缓缓挥毫而就。 “风飞兮旌旗扬,大角吹兮砺刀枪,天苍苍,野茫茫,蓝天苍穹兑猎场,锋镝呼啸虎鹰扬。” 标题是“燕歌行”。 “好词,果然好词,大王文蹈武略,天下何人能及?”高渐离不禁鼓掌称好。 大燕军曲,就此诞生。 是夜,整个大营之中处处有人在吟唱着这曲豪迈军曲。 ********* 夜色沉沉,雨过天晴的夜空一片清明,繁星点点。 燕王大帐之内,乐开、南宫尘雪、秦云、狗屠、鞠燕等一干将领围着一张沙盘旁,这张沙盘正是姬丹根据前任宿主对辽东地形的记忆制作并经众将士的修正而制作的辽东地形沙盘。 然而,这一次军事作战计划会议的主角既不是军爵最高的乐开,也不是燕王姬丹,而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白雅昕。 白雅昕显然对这个沙盘十分感兴趣,说起作战计划来有点眉飞色舞:“通往辽西有三条道:无终道、卢龙塞道、傍海道。我料那辛胜必然走无终道或卢龙塞道,其中傍海道人烟稀少,路途艰险,不太可能走傍海道。故大王的铁骑若想避开迎面而来的秦军,只能走傍海道。出傍海道之后,须绕过徒河城,再奔往辽西军西南部,先袭肥如城,再扰令支城,一路袭扰过去,每夺一城,先杀尽秦军和秦人官员,再补充辎重,然后再任命当地士族之家主为官员,则此城当属燕人矣,如此一路流窜,袭进燕地,则秦人四面烽火,顾此失彼,难以久矣。届时辛胜久攻不下,燕地又遍地狼烟,大量消耗秦人的财力和兵力,中原战事又急,嬴政脾气暴躁,必然逼迫辛胜,则大王便可寻得机会将辛胜逼出燕地。” “还有……”白雅昕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大王收缴了如此之多的秦军战甲、战旗,初始几战还可冒充秦军,浑水摸鱼,骗开城门。” 一席作战计划,说得众将士心悦诚服,连连点头称赞。 终于,白雅昕扔下手中的木杆,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对着姬丹弯腰一拜:“作战计划虽好,终究是纸上谈兵,真正实施起来则是千难万难,臣妾恭祝大王马到功成,重兴大燕!” 姬丹神色有点激动,正要向前扶起她,却听白雅昕又道:“此战事关重大,非大王不可。然而要想将辛胜大军拖在医巫闾山中,亦非大王不可。故臣妾以为,大王需选一人与大王身形相近,再让无容公主将其易容成大王的模样伪装大王,辛胜之前只在军中匆匆见过大王,必然难以辨认。只是……” 白雅昕突然压低声音道:“此战过于凶险,希望大王不要过于儿女情长。” 第七十六章 疾攻肥如城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马蹄声动,一队队黑甲骑兵从关门之中奔腾而出,沿着山道蜿蜒前行,形成一条黑色的长龙。 关楼之上,山风猎猎,吹得白雅昕的一头秀发四处飘散,几缕秀发遮住了她的脸庞,也遮住了她那迷离的望眼。 关楼两壁的山顶上,一个黄衫女子迎风而立,双眼怔怔的望着远处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那高高端坐在乌云驹背上的人儿,轻轻的自语道:“走了,走了……这一去,再相见知是何日?山水迢迢,血雨腥风,一路珍重!” ********** 蹄声如雷,尘土漫天,数万秦军如同乌云一般向北涌去,这些纪律严明的秦军,即便长途跋涉而来,阵型依旧严整,丝毫没有散乱的迹象。 秦军过处,杀气漫天,就是天上的飞鸟,也能感觉到那股冲天的森寒,惊得四处乱飞。 大军之前,全身披挂的辛胜缓缓策马而行,左边是副将羊荣,右边却又多了一员手执大槊的猛将。 只见那将二十余岁,身高九尺有余,头戴一顶白色战盔,上面插着三根黑色的翎羽,着一身镔铁战甲,手中提一杆重达五六十斤的大槊,腰挎一张五石强弓,挂一壶长箭,端坐在一匹高达八尺的火红色的秦马,双眼炯炯如电,神态十分威猛但并不显鲁莽。 在他身后,又跟着四名雄健的猛将,与前面那将装束基本一致,身穿镔铁战甲,头戴插着三根黑羽的战盔,腰挎强弓和箭壶。 辛胜对身旁那猛将哈哈笑道:“承蒙武成侯他老人家关照,竟然派涉将军和另外墨羽四骑将前来相助,辛某感激涕零。这一战,若不能取姬丹之头,辛某都无颜见武成侯了。” 他身旁这名猛将正是武成侯王翦身边的墨羽十八骑将之第二骑涉间,身后跟着的四人分别是第十骑陈钦、第十二骑张封、第十五骑牛勇、第十七骑蛊清,五人以涉间为首。 墨羽十八骑将,个个都是王翦亲自栽培出的以一敌百的悍勇之将,箭术能百步穿杨,马战和步战鲜有敌手,尤其排名第一的苏角和和排名第二的涉间,均是号称千人敌的猛将,后来王翦隐退之后,两人便跟了蒙恬。 辛胜跟随王翦多年,一直对王翦忠心耿耿,这次辛胜出征辽东,有了李信的前车之鉴,王翦担心这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将吃亏,特派了墨羽五骑将前来助战。 涉间傲然笑道:“区区残燕,兵马不过万,而且俱是我等手下败军之将,将军理当手到擒来,何须我等助战,只是武成侯关爱将军,为将军锦上添花耳。” 辛胜哈哈大笑,神情颇有几分自得。 正谈笑间,就听见马蹄声急响,一骑秦军探子飞奔而来,直奔到辛胜之前十数步外才停下。 那探子翻身下马,对着辛胜一拜之后便急吼吼的喊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好,前方有百余名自医巫闾山溃退下来的我军士兵,赵成在医巫闾山所建的闾关被燕人占了!” “什么?”辛胜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了下来,“闾关驻军四五千人,山路狭隘,城高墙厚,又有强弩守之,燕人不过万余人,如何就攻下来了?” 那骑兵哭丧着脸道:“赵成那赵人余孽,监守自盗,开关迎敌了。” 旁边的副将羊荣瞬间面如土色,楞了许久才黯然的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那姬丹如今占此雄关,又缴获我军不少弩箭,恐怕一时难以攻下啊。” 旁边的涉间笑道:“羊将军何必如此悲观?数月之前,辛将军跟着武成侯摧城拔寨,斩关夺塞,还少了吗?如今我军有投石机,有床弩,还有攻城云梯,也可现场筑造井阑,兵力又数倍于敌,区区仓促之间所筑的闾关,何足挂齿?” 辛胜蹙起的眉头稍缓,冷笑道:“没错,就算燕人占据闾关又如何?我大秦兵锋横扫天下,区区一座土关岂能阻挡我大秦勇士的脚步。传我军令,三军即刻加紧赶路,务必在七天之内赶到医巫闾山!” *************** 蜿蜒的山脉之上,十数骑战马,在山峰棱线上显露出了他们的身影。在这些战马的身后,是一条长龙一般的鱼贯而随的黑甲骑兵,一直绵延到山的尽头。 马上骑士,只是凝视着这长城以南的燕地河山,每个人眼中都是精光四射,只是死死的看着展现在眼前的一切。 幽燕平原就在他们眼前展开,这片土地几乎产出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强大的国家所需要的一切。丰富的粮食,足够的鱼盐,森林,铁石,更有铁骨铮铮的幽燕男儿。眼前富饶广大的平地一直绵延到视线尽头之外不知道多远,远处的萧萧玄水河如同玉带一般横挂在远处,肥如城就点缀在莽莽平原之间,这广袤的一切,已经阔别他们许久了。 “嗷……我们回来了!”不知是谁率先吼了一句,背后的燕军骑兵跟着嗷嗷大叫了起来,激动异常,整个山谷之中都回荡着他们的吼声。 数月之前,他们被秦人撵得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然而逃。此刻,他们终于杀回来了,注定要轰轰烈烈的和秦人大干一场。 呼喊声中,姬丹一马当先,高举着长戟率众呼啸而下,直奔山下的平原。 随着骏马的嘶鸣声,这些连连走了许久的山路、沙地的燕军骑兵精神大振,接二连三的大胜,无数次的以少胜多,使这些燕军骑兵眼里,再也无半点对秦人兵锋的恐惧。燕地天地开阔,再也没有一只军队可以阻挡他们自由纵横来去! 山下的燕人突然见到一大队身穿黑甲的秦军奔驰而来,吓得纷纷避让,四处奔逃。 希聿聿! 姬丹勒住马脚,遥指前面一道小河,沉声低喝道:“此刻起,不会秦腔者不得妄自发语,以免漏出马脚。先到那河边打水用餐,等到傍晚再去抢肥如城。” 军令很快传了下去,众将士立即雅雀无声,跟在姬丹背后往河边奔去,只有几名会秦腔的士兵在故意大声吆喝着。 河水淙淙,将士们纷纷解开水囊打满一水囊水,就着冰冷的河水,大口大口的嚼着炒面和肉干,吃得津津有味。在这乱世,能吃一口饱食,就已经不错了。 南宫尘雪悄声骂道:“他娘的,连续七天没吃一口热饭了,今晚攻下肥如城,老子得多喝几碗滚热羊汤解解馋。” 狗屠朝他翻了个白眼,低声嗤笑道:“你小子就这点出息,小心活不过今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又低声互相奚落了起来。 姬丹笑了笑,没有理他们,只是抬头满脸凝重的朝远处隐约可见城墙的肥如城望去。 这是袭扰战第一站! 夕阳斜斜的洒落在河面上,半江瑟瑟半江如血,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杀戮之夜。 ********** 夜色如墨,寒风似刀。 肥如城,这座小城总共不过千余人,此时并无战事,看守城门的守军就更少了,东门仅有的两名秦军哨卒早就躲进望楼,这会正围在火盆边取暖。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突然城下传来隐隐约约的喧哗声,赶紧起身来到城墙上,攀住垛堞往外看,只见一只十数人的骑兵部队打着火把奔驰到城下。 两名秦军哨卒脸色微变,其中一名高个哨卒厉声呵斥道:“站住,来者何人?” 只见一名百人将装束的骑兵纵马而出,厉声呵斥道:“我等乃左更辛将军部下,奉将军之命前往蓟城传信,因天色已晚,特入城歇一宿,你等还不速速开城门?” 两名哨卒抬头望去,只见背后的十数名骑兵都是清一色的秦军衣甲,那马也是典型的秦马,又听此人一口纯正的秦腔,不禁疑虑打消了大半。 其中那名高个哨卒高声喊道:“几位兄长莫慌,我等且禀报则个。” 城下的那名秦军骑兵勃然大怒,厉声喝道:“禀报你老母,他娘的老子喝了一路的西北风,还等你们去禀报,老子都冻僵了,速速给老子开门,否则呆会摘下你等的脑袋。” 两名哨卒被骂的不敢吭声,对视了一眼,那矮个子道:“老七,算了吧,他等军阶比我们高,又是辛将军的部曲,不能怠慢了。” 那高个子道:“得,你去赶紧把绞盘放下去,我去下边给他们开门。” 旋即,城楼上响起了绞盘转动的噶吱声,高悬的吊桥被缓缓的放了下来。 接着不到片刻功夫,原本紧闭的城门也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城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狗屠早已提槊在手,只见城门一开,便纵马奔入城门之内,那名开门的哨卒尚未反应过来,脖颈上那斗大的头颅便已冲天而起,跌落于城门甬道之内。 接着背后十数名骑兵蜂拥而入,牢牢占据了城门,更有几名锐士,纵身奔向城楼,提剑要去砍杀那放下吊桥的矮个哨卒。 “敌袭,敌袭……”那矮个哨卒嘶声哀叫道,可惜为时已晚,瞬间便被蜂拥而来的燕军砍成了肉酱。 狗屠弯弓搭箭,将一枝火箭呼的一声射向了夜空。 霎那之间,肥如城外便响起了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旋即星星点点的火光便从无尽的夜空下鬼魅般冒了出来,忽明忽灭的火光之中,数以千计的燕军骑兵嗷嗷大叫着,挥着冷森森的兵器,朝城门纵蹄奔涌而来。 肥如城告破! 第七十七章 肥如将门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肥如城县令张虑正在睡梦之中,忽被一阵喧哗声惊醒,不禁勃然大怒,纵身而起,大声喝道:“何事喧哗?” 一个秦军队率气喘吁吁的奔了进来:“大人,大事不好,燕人杀进来了,快快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燕人?”张虑这一惊非同小可,刹那间睡意全无,细细思索了一阵,突然脸色一肃,怒声叱道:“放屁,辛将军十日之前刚刚经过此地,正欲往辽东扫荡燕人余孽,怎么可能反被燕人杀进来了?” 那队率急道:“大人,卑职说的句句属实,那燕人真的杀进来了,眼看就要挡不住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潮水般的呐喊,隐隐还有兵器的撞击声,脸色微变,立即披挂整齐,纵马奔出府外,只见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是仓皇奔走哀嚎的乱军。 张虑正不知所措之时,又有一名百人将飞奔而至,喘息道:“大人快走,兄弟们抵挡不住了,速速往南门走吧,否则一旦……” 话音未落,只见一将纵马飞奔而来,手中大弩一扬,一枝利箭便激射而出,正中那百人将的背心。 噗!那百人将一句话未说完,便空中鲜血狂喷,缓缓倒地。 张虑大惊失色,抬头去看那将时,却见是一名身着秦人衣甲的骑兵,不禁勃然大怒:“大胆,你是何人部曲,胡乱放……” 他的话说到一截突然硬生生的止住了,惊觉四周都是穿着秦军衣甲的士兵在互相厮杀,很显然此人绝非秦军。 “退!“张虑大喝一声,回马就跑,直奔南门。 可惜为时已晚,那名射杀百人将的将领正是南宫尘雪,只见他哈哈一笑,纵马飞奔而出,直张虑而去。 他骑的八尺高的宝马,岂是张虑胯下七尺高的普通良驹可比,只不过百步便已追上,手中长枪如同毒蛇出洞一般,直奔张虑后背,搠了个透穿,然后双臂奋力一振,张虑那百多斤的身躯便被高高的挑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姬丹在骑信、南宫尘雪、狗屠和鞠燕等人的簇拥下缓步登上肥如城头,只见整座肥如城都淹没在燕军骑兵的人潮之中,马蹄声四起,燕军骑兵正在肆意追杀狂奔乱窜的秦军士兵。 姬丹缓缓的望着城下嗷嗷大叫的燕军,对南宫尘雪沉声喝道:“立即派出百人精骑出城四处搜索,不得漏出一个秦人,凡是纵马奔逃者一律截回,否则就地格杀!” 南宫尘雪应诺而去。 接着姬丹又回头对骑信道:“传令下去,所有将士不得滥杀平民,不得抢夺民财,不得**民女,否则杀无赦!这是我们大燕自己的城,是我们的根基,任何人不得破坏我们自己的根基!” “喏!”骑信应道。 姬丹缓缓的将视线望向西面的夜空,心头踌躇满志。肥如城只是开始,他要让燕地七郡的名门望族和数百万百姓知道,大燕还没玩,大燕的军队又杀回来了! 辽东苦寒之地,地广人稀,支撑不起大规模的长期战争,真正要想摆脱秦人的樊笼,真正复兴,必须夺回整个燕地七郡,否则就如白雅昕所说的,他不过一个守户之犬而已。 这一次,他要将整个燕地闹个天翻地覆,燕地七郡是他燕王姬丹的地盘,岂能让秦人舒服的呆下去?! ************ 喧闹了大半夜的厮杀声终于渐渐停歇了下来,天色也逐渐发白。 听着厮杀声,躲在被窝里惊恐了一夜的肥如城内的百姓终于畏畏缩缩的打开房门,探头探脑的朝四处张望,想探查出个究竟来。 北门城门附近的居民,有人看见了城楼上那杆迎风猎猎招展的“燕”字大旗,不禁惊呼起来:“是我们大燕的旗帜,燕军杀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马蹄声响动,一队黑甲骑兵飞奔而来,大声呼喝道:“我等乃骑信将军的部曲,奉燕王之命前来收复此城。燕王有令,不得惊扰百姓,望城内大燕子民勿惊!” 嗬嗬嗬! 原本还惊疑不定的百姓们纷纷欢呼起来,不少人走出家门,涌上街头庆祝,“燕王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其实战国时期的百姓,国家观念并不是很强,说白了秦人统治也好,燕人统治也好,能够活命,能够有口饭吃,他们就心满意足了,要想他们拼死报国的可能性很小,就像秦人灭齐,根本就未遇到什么反抗。 但是这群驻守的秦军根本不老实,横征暴敛,明地里入户抢劫,见到漂亮小娘更是直接拉走,不折腾个半死不会放回来,致使百姓十分痛恨秦人,此刻故主回归,自然要欢呼雀跃不已。 燕军各路骑兵纵骑在城内来回驰骋和宣告了一圈之后,便纷纷回营,再无动静。若非地上的血迹和部分尚未收拾的横躺在路边的秦军尸体,似乎根本就未发生过战争。 城中各家大户、商贾和望族接到消息之后,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望族,他们比起百姓来说,其实国家观念更为强一点,因为望族原本就与王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比如城东一家望族,姓将,在肥如城扎根已数十年,在百姓之中威望极高。而他们之所以能成为望族,与大燕已故大夫将渠是分不开的,这家望族的家主就是将渠的亲侄儿将昭。 当年燕王姬喜听信粟腹的话,企图趁赵国在长平之战新败,出兵攻打赵国,结果乐开之父乐间和将渠均反对,但燕王姬喜一意孤行,坚持伐赵结果大败而回,幸得将渠主持合议终于赵人罢兵。不过八年之后,赵人还是派李牧前来复仇伐燕,杀死燕将庞暖,使年幼的姬丹不得不赴赵为人质。 将昭面沉如水,端坐在府内大堂之上,他今年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一双虎目神光炯炯,神色不怒自威。 接到打探消息的家将回报,不禁脸色微变,立即腾身而起,厉声问道:“你可打听属实?大王的军队此刻应在医巫闾山守关,岂会出现在肥如城?” 那家将急声道:“决计不会假,那名传令的百人将,是南宫将军的心腹之将,名郑春,小的曾随老爷曾去骑将军府上拜访时见过此人,所以认得。” 将昭仍然不敢相信,急忙快步奔出厢房之外,抬头便见远处的城楼上猎猎飘舞着一杆大旗,虽然大旗上的字看不清楚,但是那大旗的颜色和样式显然就是大燕的旗帜。 “回来了,大燕人杀回来了……”将昭激动得全身微微颤抖,急声回头道,“速备厚礼,我要前去县衙拜访南宫将军!” 那家将应诺而退。 这时前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哈哈……不劳将兄前去看我,骑信先来看将兄了!” 将昭大惊,急忙抬头一看,只见的一名中年将领身着铠甲,披一袭火红大氅,在数名侍卫的簇拥下已经走到了院中,正对着他微笑。 将昭擦了一把眼睛,细细确认了是骑信之后,急忙奔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抓住骑信的胳膊,激动的说道:“我的老天,骑将军,果然是你来了,哈哈哈……”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当年大燕名将骑劫和大夫将渠同朝为官,关系甚好,两家自是经常往来。将渠之子本为燕官,却因病早死,故将昭就成了肥如将家的家主,因两家上一辈关系匪浅,只是也经常去骑家拜访。 两人寒暄一阵,将昭沉声问道:“辛胜大军压境,将军不在医巫闾山守关,却来偷袭肥如城,却是何故?” 骑信意味深长的笑道:“将兄果然是身在肥如,心系天下,对辽东战事了解的一清二楚,只是不知为何不愿为官?” 将昭淡淡笑道:“朝中原有剧越把控,其父剧辛一向与故家叔有隙,将某若是为官岂不是反被其辱?” 骑信笑笑,脸色突然一肃,沉声问道:“将兄既知天下事,可闻天狼神之事?” 将昭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将某并不信神灵之说,但是此事关系到我大燕的国脉,将某岂能不信?将某听闻大王在辽东灭李信、破高夷之事,神往不已,非神灵附身何以能致此?” 骑信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传大王诏令,令将昭为大燕肥如令,总领肥如县军政,动乱期间,可便宜从事。” 将昭一愣,怔怔的望着骑信,半天说不出话来。 骑信勃然大怒,喝道:“大胆将昭,难道敢抗王令不遵?” 将昭这才惊醒过来,朗声喊道:“将昭遵令!” 第七十八章 奔赴孤竹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燕军只在肥如城中休息了半天。 四千将士敞开肚皮大饮大喝了半天,补满了干粮和水,然后便在当天下午匆忙离开,直奔下一站——孤竹城。 虽然几乎全歼了城中所有的秦军,而且漏网之鱼也被轻骑追杀殆尽,但是此时的时间依然是生命。 依靠这身黑黝黝的秦甲,能够骗得一城是一城,虽然有点赶,总好过用鲜血和生命来轰开城门。 于是四千轻骑便这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留下一座混乱的城池交给了将昭。 千余副从肥如城中秦军守军趴下来的战甲和武器,一份燕王诏书,这就是骑信留给将昭的所有东西,交给他的却是守护和治理整座城池的使命。 “燕王有令: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不得做无谓牺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是骑信临行前对将昭所说的话。 将昭亲率家将和百姓送出燕军于城外。 四千骑转眼滚滚而去,将昭望着那漫天飞扬的烟尘出神。 身旁的管家疑虑的问道:“虽然肥如城偷袭得破,秦人必然率大军来攻。燕地秦军近十万,难道我等就凭这区区五百副战甲和武器坚守肥如城?” 将昭默然不语,心中喟然叹道:“再难,能有大王艰难?大王能凭着区区四千骑去闯龙潭虎穴,将某夫复何言?纵为大燕江山社稷,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他是个精细的人,根据骑信表现出来的蛛丝马迹,已经猜出姬丹就在军中,大旗下的那名络腮胡子大将,十有七八就是燕王。 ************ 孤竹城。 原孤竹侯国的治所,也是“宁死不食周粟”的伯夷和叔齐的鼓励,如今只是辽西郡的一个小城。 城内不过五百守军,孤竹令乃秦将范通正在与新纳的美妾饮酒作乐。 孤竹小城,并非军事要地,更何况整个辽东以西都是秦人的天下,能有什么战事,对于范通来说,实在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也不顾他大舅子阳钧背地里叫他“饭桶”了,在这乱世每天有女人和美酒,就是天堂。 他大舅子阳钧,秦军二五百主,奉命镇守令支城,兼令支县令。 厢房之内,炭火熊熊,美酒佳人温暖如春,范通已经醉眼蒙眬了。 孤竹城外,朔风刮得正紧,一团乌云涌来,遮蔽了无力的斜阳,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孤竹城头,几个士兵正生着一堆柴火在烤火,一边咒骂着这见鬼的天气,一边团团围住火堆,一双双臭脚不时的在火堆上晃荡,一股股臭气四处弥漫着。 他们的使命其实就是关门和开门而已,如今斜阳逐渐西坠,只要天色一黑,他们就关了城门躲到望楼里去烤火,然后等着换班的人接班。 一连几个月无战事,这群秦人的警惕性早已退化,只是在浑浑噩噩度日,没事去骚扰骚扰城中的百姓,耀武扬威一番就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然而,他们毕竟大秦的军士,这个时代最精锐的战士。 叩嗒嗒~ 一阵蹄声远远传来,正在烤火的秦军将士们立即警觉起来,带头的什长厉声喝道:“速度放下吊桥,关闭城门!” 守城的秦军将士们慌乱起来了,有的转动城门轱辘放下吊桥,有的则下楼关紧城门,剩下的纷纷操起武器,凝望着远处那如烟如纱的夜幕。 沉沉的夜色之中,一队骑兵约数十人轰然而来,个个黑甲快马,如风驰来,竟然穿的是秦军的装束。 城楼上的秦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来又是孤竹令范通的大舅子阳钧派人来拜访他姐夫和姐姐了。 很快,那些秦军铁骑就奔驰到了城楼之下,对着城楼上大喊:“快开城门!” 却是标准的秦腔,秦军什长更是心头安静了下来,扬声问道:“来者何人?” 城下那秦将勃然大怒,骂道:“去你娘的,老子是阳将军的亲兵侍卫,特奉阳将军之命前来拜访范将军,还不快快给老子开门,小心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那什长被骂得狗血淋头,却彻底坚信不疑,阳钧作战悍勇,部曲之中的确不乏粗豪之辈,出口就骂娘那种。 “各位兄长稍等,我等这就去开门!”那什长急声回道,急忙指使那些守城士兵放吊桥的放吊桥,开门的开门。 城门大开,那队骑兵便已纵蹄呼啸而入。 一名负责开门的士兵满脸陪着笑,一副欢迎光临的表情,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冻结了,因为那领头的“秦军”骑兵手中的长刀已砍入了他的脖颈。 鲜血迸出,喷涌如泉,伏尸一人。 另外一名门口的士兵呆了片刻,瞬间反应了过来,急声大喊:“中计了,他们是……” 话未说完,他头上的那颗斗大的头颅便已冲天而起,飞在空中嘴里仍在一开一合,可惜再也发不出声音。 听到喊声的秦军什长瞬间明白了过来,脸色变得煞白,急声大喊道:“吹号,示警!” 呜呜呜~ 呜呜呜~ 城上城下居然同时吹响了号角,悠远而苍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下一刻,城楼下的夜幕之中突然冒出无数火把,数千身着黑色秦甲的燕军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上万只马蹄叩击着地面,蹄声如雷,奔如潮涌,朝城门蜂拥而来。 一场杀戮盛宴就此开始。 先是城楼上的士兵,被一小股燕军杀上城楼,瞬间被射杀得干干净净,那名正在奋力吹号的秦军士兵也被一箭透穿胸膛,连人带号栽倒在地。 孤竹城,各大街道灯火通明,街上尚有行人在游走,在城市正中心,更是热闹非凡。 突然一阵号角声冲天而起,迅速响彻全城,接着四处响起了慌乱的喧闹声,不知所以然的百姓纷纷四散奔逃。 叩嗒嗒~ 一队黑甲骑兵奔驰而来,无数的马蹄叩击着青石板地面,带动起一片如雷的蹄声,马背上的骑兵个个如同天神下凡,见到身着黑甲的秦军士兵劈头就砍,手中滴血的兵器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大燕天兵回城,百姓入屋回避,避免误伤!”呼啸而来的燕军骑兵齐齐高声吼道。 慌乱的百姓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躲到屋内,趴在窗户上看热闹。来不及回屋的百姓,只好退回两旁店铺的屋檐下,或者贴着墙壁,紧张又好奇的望着这群呼啸而过的燕军骑兵,充满兴奋之色。 大燕天兵?这个时刻居然会出现大燕天兵! 这些百姓,终究是燕人,要他们去舍生忘死的和秦军拼命,誓死捍卫自己的祖国,估计没有几人能有这么高的境界,但是看着自己国家的军队蹂躏和残杀敌国士兵,心中还是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自豪感和兴奋的感觉。 “范通的府衙在何处?”一马当先的姬丹高声向两旁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做声,但还是有不少百姓虽然口中不语,却伸手指向府衙方向。 姬丹哈哈一笑,率众疾奔而去。 孤竹县府衙,喝得烂醉如泥的范通正搂着美妾呼呼大睡,突然被人猛烈的摇醒,不禁勃然大怒,睡醒惺忪的喝道:“混账,何事如此惊慌,扰老子好觉?” 那名摇醒他的亲兵急声道:“将军,不好了,燕人杀进来了!” “燕人是什么东西,敢扰老子睡……”范通迷迷糊糊的喝道,说到一半突然醒悟了过来,惊得立即跳了起来,酒意全消,指着那亲兵喝问道,“你说什么?” 那亲兵哭丧着脸道:“燕人骗开了城门,杀进来了!” 杀啊! 府衙之外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清晰的传进了范通的耳朵之中。 范通一激灵,急忙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阵剧痛涌上来,这下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此时燕军的喊杀声已经在府衙内响起。 范通定了定神,身子一挺,大声喝道:“取老子的盔甲来!” 这一吼,豪气干云,威风凛凛,哪里有平日的萎靡模样。 身旁的亲兵们不禁齐齐露出敬佩的神色,急忙取来他的头盔和战甲,替他穿戴整齐。 “就是这间了,围起来!” 屋外传来姬丹的声音。 范通神色一肃,整了整衣甲,昂然迈向房外,身后的数名忠心耿耿的亲兵急忙紧紧相随。 “大秦孤竹令、上造(二级爵)范通在此,来者何人?” 范通昂然而立,凛凛如天神一般,厉声喝道。 唰唰唰! 数十杆长戟指向了他和身后的亲兵,瞬间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第七十九章 奔袭令支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姬丹排众而出,缓缓一笑,手中长剑指向范通的咽喉,森然喝道:“我乃大燕平东将军秦云,你区区一个上造,今又是败军之将,见本将为何不跪?莫非嫌本将的宝剑不利乎?” 众亲兵齐齐将视线望向范通,等待着自己这位勇气过人的主将威武不屈、凛然正色的回复。√∟頂點小說, 扑通! 一人突然推金山、倒玉柱,高大的身子轰然下跪在地:“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范某愿降,乞求活命,还请将军放在下一条生路。” 原本凛然正气瞬间变成谄媚的笑容,声音和神态均卑微到了骨子里。 刹那间,范通身后的众亲兵瞬间变了脸色,你看我,我看你,眼中充满羞愧和绝望之色。 不独那些亲兵,即便是姬丹身旁的众燕军也是面面相觑,满脸诡笑。 姬丹屹立不动如山,面沉如水。 范通眼见姬丹不语,只觉从头凉到脚,心中迸出一股无边的寒气和恐惧,连连磕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只要求活命,范某愿为将军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他每一下都磕到实处,转眼之间那额头便磕得肿了起来。 姬丹冷声笑道:“本将军不需要马夫,给本将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范通一听,立即停止了磕头,急声道:“在下可将府中的粮草辎重全都献给将军……不,那原本就是将军的,在下可将几个美妾献给将军享用……不,将军自然看不上这等货色,在下可……可……” 范通急切之间涨得满脸通红,突然眼中一亮:“在下乃令支城守将阳钧的姐夫,可助将军骗开令支城门。” 姬丹嘴角露出一丝诡笑,终于点了点头道:“可!” 话音未落,范通身后的亲兵突然齐齐拔刀而出,劈向范通。 电光火石之间,姬丹伸手一张,便将身高近八尺的范通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的提了过来,几把长刀扑了个空。 噗噗噗! 不等姬丹发话,身后的数十杆长戟已然齐齐刺出,将那几名亲兵身上刺了数十个血窟窿。 “贪生怕死的贼子,枉为我大秦人!”一名秦军悍卒身披数戟而不倒,声色厉荏的指着范通大骂。 插在他身上的几杆长戟同时用力,硬生生的把他叉了起来,高举在空中,那名秦军终于坚持不住,大口吐着鲜血,歪倒在戟架上。 姬丹将范通一把仍在地上,杀气腾腾的喝道:“本将能让你活,也随时能让你死,你若使诈,便剥了你的皮,晒成肉干!” 范通早已吓得脸如土色,连连说不敢。 姬丹脸色一肃,挥手喝道:“杀!除了这个窝囊废外,不得漏过一个秦人!” ************* 孤竹城外,姬丹率着数千骑朝令支城急行而去。 人群之中,与南宫尘雪并辔而行的范通缓缓的转过头来,望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骑兵,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骑兵个个都是精悍之卒,丝毫不下于秦军中的精锐之兵,燕地男儿原本就身材精壮,远胜中原兵卒,更何况经过燕秦大战之后,十五万燕军就只剩下他们这些人,可谓是燕军之中的精锐,体质之强绝不下于秦人,而且如今又经过数次辉煌胜利的鼓舞,这群燕军精锐更是气势如虹,杀气漫天,令人望而生畏。 如今这些燕军精锐,用着秦军的坚锐盔甲和武器,骑着百里选一的战马,而且是一人双马,再配上高桥马鞍和马镫,其装备的精锐已经甚于秦人。 范通望着胯下的高桥马鞍和脚下的双马镫,不禁暗自佩服燕人的智慧,以前骑在马背上,全身的注意力有一半要集中在稳住身形上,否则稍不注意就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如今端坐在马背上就像坐在战车上一般,稳如磐石。 所幸的是,这两个铁圈和两头翘的马鞍,并非什么繁杂的设计,他确信自己能依葫芦画瓢制作出来。 只要这次逃得生天,老子将此两项发明进献给辛胜将军,一旦在军中得以推行,则大秦的战力必然再翻一倍,届时自己就要平步青云了,少不得也得连升三级军爵。 想到这里,他不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脑海中满是飞黄腾达的美梦。 啪! 一记马鞭狠狠的抽在他的背上,抽得他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痛彻心扉。 “他娘的,你笑什么笑?是不是想耍什么诡计?”身旁的南宫尘雪扬着马鞭杆指着他怒喝道。 范通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急声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前头的姬丹转过身来,轻声喝道:“别打了,打趴了就不妙了。” 南宫尘雪冷哼了一声,收起马鞭。 呜嗷~ 空中传来一声唳叫。 只见一只兀鹰在空中翱翔,来来回回的盘旋,似乎发现地上有什么猎物,又畏惧地上这大群的兵马。 南宫尘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举起了大弩,瞄准了天上的兀鹰,轻按机弩。 咻! 一枝利箭破空而去。 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只兀鹰便像石头一般坠落了下来。 奔驰中的燕军纷纷欢呼喝彩起来。 南宫尘雪摸了摸弩臂,随手挂了起来,双眼如刀,森然的望着范通,杀气腾腾的说道:“给老子老实点,敢存半点歪念,那只扁毛畜生就是你的下场!” 范通吓得脸如土色,不敢作声。 ************ 令支城,原属山戎人令支国,后山戎被齐人所灭,令支也就成了燕国的县城。 秦军将领阳钧镇守此城,居不更之军爵,军爵比他姐夫范通足足高两级。与范通依靠资历跟在其他将领背后捡军功,逐渐混上军爵不同,阳钧的军爵都是自己一刀一枪硬生生的杀出来了的,故虽然比范通小十多岁,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已达四级军爵。 嗬! 哈! 大营校场之内,呼喝声震天,一千余秦军正在卖力的演练着格斗招式,个个龙精虎猛,气势如虹。 检阅台上的阳钧,身披大氅,手按宝剑,望着这群精锐之士的演练,眼中露出满意的神情。 突然马蹄声大起,一骑飞奔而来,一直在检阅台下才翻身下马,马上的骑士连滚带爬的奔上检阅台,急吼吼的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孤竹城破了!” “什么?”阳钧大惊,急声问道,“孤竹城被何人所破,如何破的?” “燕人身着我大秦盔甲,冒充将军的部曲,骗开城门,故此破城。如今城中战事结果如何尚未得知,但燕人足足有三四千骑,估计范将军是守不住了。小的不敢逗留,便马不停蹄的前来禀报将军。” 阳钧吓得一激灵,这范通要是挂了,自己远在关中的姐姐就要变成孤儿寡母了。 他急声喝道:“全军集结,随本将杀赴孤竹!” “将军,不可!燕军有三千人,而令支城中不过千人,若是就此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啊,为今之计只能坚守令支城。”身旁的一名屯长急声劝道。 看来那不成器的姐夫是凶多吉少了! 阳钧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即刻关闭城门,安排士兵上城楼坚守。” 说完,他又转过身来,对那探子喝道:“速速带几人奔往徐无城,告知梁将军有燕人假冒我大秦军队,须坚守城池,防止燕人偷袭。” 那探子应诺而去,而此时千余名秦军已全部集结。 令支城只有东西两门,随着阳钧一声令下,众秦军立即分为两拨,奔赴两处城门,阳钧也亲率亲兵,纵马直奔 然而,又有一骑飞马来报:“启禀将军,范将军带着百余名残兵望西门来投,背后有大队燕军远远掩杀而来,请将军示下!” 阳钧大惊,急声喝道:“走,随本将杀往西门!” ********* 令支城下。 范通率着百余名身着秦军衣甲的骑兵,一副丢盔弃甲的模样,狼狈而逃,直奔令支西门而来。 在他们背后半里之外,近四千凶神恶煞的燕军骑兵大声吆喝着,气势汹汹的追杀而来。 范通的模样实在狼狈,全身带血,脸上也有一道伤痕,头上的青铜盔早已不知去向,身上的战甲也是残破不堪。 “老子是范通,你们阳将军的姐夫,快开城门,燕人杀来了!”范通边跑边大声喝道。 令支城的城门已经紧闭了起来,城头上的秦军端着大弩,一枝枝锋利的箭头瞄准着远处,个个神情肃然,严阵以待。 阳钧在众亲兵的簇拥之下,急急登上了城楼,匆匆辨认了一下,确认是自己的那不争气的姐夫,又望了一眼远处的燕军,瞬间做了决定:“敌军尚远,速开城门!” 城门被缓缓的打开,已经奔近城下的范通和身后的残兵败将纵蹄一拥而入。 就在这群“秦军”入城的那一刹那,阳钧的视线落在那些马背上的高桥马鞍上,瞬间反应过来了,惊骇至极的大声喝道:“是燕军,快关门!” 第八十章 岂会上当?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可惜,一切都晚了。 咔嚓咔嚓! 奔入城门的“秦军”个个脸带狰狞之色,手中的弯刀和长戟对着门口的守军就是一顿乱冲乱砍,那些猝不及防的守军不是被撞得飞了起来,就是被连劈带砍的倒在血泊之中。 “杀!给我将这群燕贼杀出去!”阳钧睚眦欲裂,双目尽赤,手提着长刀自城楼上疾奔而下,身后的众将士纷纷提起兵器冲杀了下来。 刀光如电,自天而降! 阳钧自城楼阶梯之上一跃而起,连人带刀劈向一名燕军。 砰! 那名燕军急忙挺戟来挡,却被那股巨力击得口吐鲜血,手中的长戟飞了出去,翻身落于马下。 阳钧一击奏效,轻身落地,手起刀落,将那名燕军的头颅削飞,接着又舞起长刀又划出一道巨大的光芒,砍向身旁的另外一名燕军骑兵。 刀戟相交,凌厉的刀势砍断了戟杆,刀势未歇,又劈进了那名燕军胸前的厚甲。鲜血迸现,那名燕军哀嚎着轰然倒下。 阳钧将刀杆往地上一戳,纵身上了燕军的马,双脚无师自通的踩进了马镫,无暇顾及赞叹燕人的设计,便已提刀朝正在大杀大砍的姬丹奔去。 虽然此刻姬丹的相貌已被更改,但是他一眼就看出姬丹才是这只燕军的主将。 “纳命来!”阳钧纵马疾奔,手中长刀如电,一路劈杀,直奔姬丹而去。 姬丹闻声转过身来,望着疾奔而来的阳钧,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 长戟如风,劈飞身旁两名秦卒,姬丹一催胯下白马,迎头朝阳钧杀来。 下一刻,姬丹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 一杆长槊自阳钧背后疾刺而来,听到风声的阳钧虽然勉力回身来挡,又怎挡住狗屠那天生的神力,长刀被砰然撞开,长槊依旧去势不减,直刺阳钧的胸膛。 阳钧惊骇的望着那杆五六十斤的大铁槊无可阻挡的刺入自己的胸膛,绝望至极。 噗! 长槊透胸而出,狗屠大喝一声,将他尚未死去的身躯高高的举了起来,大声喝道:“阳钧已死,杀!” 秦军见主将被杀,轰然大乱,虽然兵力数倍于城内的燕军,却无法攻到城门口。 此时,背后的骑信已经率数千铁骑汹汹而来,涌入城门。 嗷~ 数千燕军气势如虹,朝溃散而逃的秦军恶狠狠的追杀而去,如同饿狼扑羊一般。 扑通! 阳钧的身躯被狗屠摔落于地,正跌在范通的脚下。 地上阳钧身子在下坠之时已经看到了范通,他艰难的支撑起身子,眼中充满怨毒的望着范通,指着范通张嘴想骂什么,却只吐了几口鲜血便歪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范通满面羞愧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用力一夹马腹,双手狠垂马背,那马痛得嘶鸣一声,纵蹄而起,朝城内奔逃而去。 噗! 奔逃中的范通突听到一声骨肉碎裂的声音,接着一阵痛彻心扉的感觉涌了上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胸前透出的枪头。 南宫尘雪的枪头! *************** 令支城告破,城内的秦军非死即逃。 三天之内一连奇袭三城,即便是一人双马,那马力也逐渐吃不消,显露出疲惫之色,而将士们更是显得疲累不堪。 全身带血的骑信纵马奔到姬丹身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将军,连日奔袭,人马俱疲,是否在令支城中休憩几天?” 为了防止泄露消息,众人一路上都是称姬丹为大将军,不敢称燕王。 姬丹脸带迟疑之色,要知道这次他们并未能全歼秦军,东门的秦军早已望风而逃,至少逃出了两百骑兵,这样他们冒充秦军的消息便会四散传播出去,奇袭之计只能到此为止。 他回头望了一眼逐渐显疲态的部众,心中微微一软,毕竟大家都是血肉之躯,都需要休息,如果一直这样长途奔袭下去,就算马坚持得下去,人也坚持不下去。这次要转战千里,将数千里的燕地翻个天翻地覆,岂能刚刚开始就让众将士累垮了身子。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道:“休息一宿,明日早上出发,奔袭徐无城,都给老子吃好、喝好、睡好,养足精神干秦人!” 嗬! 众燕骑齐声响应,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原本肃杀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将士们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派出几队人马四出安抚民众之后,燕军便到秦军留下的府库和兵营之中四处搜刮酒肉粮食,得到讯息百姓们也纷纷送来食物犒赏三军。 整个令支城沉浸在欢腾之中。 ********* 徐无城,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墙上弩箭林立,杀气腾腾。 城楼之上,徐无城守将梁耀正在四处巡视,不时的大声呵斥道:“都给老子打好精神,燕人就要杀过来了,肥如、令支和孤竹三城都被破了。” 望楼之上,一个秦军正手搭凉棚,眺望远处。 “将军,西面有敌情!”那名秦军急声喊道。 梁耀急忙抬头往西面望去,只见远远的一群黑甲骑兵疾奔而来,带动起一溜烟尘。 “是我们大秦的军队!”有人喊道。 “放屁!”梁耀怒火中烧,恶狠狠的骂道,“张虑、范通和阳钧这三个废物就是这样上了燕人的当,这才被骗开了城门,现在这群杂碎又来想骗老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扬起头来,怒声喊道:“全部给老子准备好了,等到燕贼靠近城墙了,听老子号令一下,立即给老子射他娘的满地找牙!” 对面的敌骑越奔越近,奔到城楼之下数百米处缓缓的停了下来,一骑飞马而出,直奔城下。 “我等乃令支城阳将军部曲,令支城已破,特来投奔梁将军,请速开城门!” 声音清晰的传到城楼之上。 梁耀缓缓的走到城墙边,手扶着垛堞,轻蔑的俯视着城下,高声问道:“你等既是阳钧部曲,那么阳钧何在?你又是何人?” 那名骑将认得梁耀,急忙在马上施礼道:“卑职拜见将军,阳将军已战死,卑职乃阳将军麾下之百人将成横,请将军速速开门。” 梁耀何曾认识一个小小的百人将,望着城下这个不知死活的“燕将”,狞笑道:“好,本将这就下令开门,速令你的部曲到城下来,避免被燕人突袭。” 那百人将成横大喜,急忙回头喊道:“速速过来,准备入城!” 后面的骑兵立即哗啦啦的奔了过来,心中充满终于找到家的喜悦的感觉,蜂拥到城下,等待着城门打开。 城楼上的梁耀冷哼一声,厉声喝道:“放箭!” 咻咻咻! 城楼上弩箭如雨,对着城下的骑兵密集攒射。 随着一阵惨叫声,马背上的秦军如同稻草一般纷纷滚落下马,死伤一大片。 那百人将成横肩头也中了一枝弩箭。 成横睚眦欲裂,一手捂着肩头入骨三分的利箭,一手指着城楼上嘶声吼道:“梁将军,你此乃何意?” 梁耀冷冷一笑,抢过一把弩箭对着成横就是一箭激射而出。 成横躲闪不及,正中心口,闷哼一声便摔落于马下。 余下的秦军大惊,纷纷纵马回头而逃,一直逃到一箭之地外才回过头来,指着城楼上纷纷大骂,再也不敢近前,却又不甘离去。 这一阵箭雨,近两百人,被射杀了小半,余者不过百人。 梁耀边上一名屯长疑惑的望着城下的秦人,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好像不太对劲,这些人好像真是我们大秦的军队。” 此时的梁耀也逐渐心存迟疑,正犹豫之间,突然身边一名百人将指着对面军马中的一名队率模样的骑兵惊呼道:“那人是卑职的同乡,不是燕人!” 一下射杀了一百多同袍,这下玩大发了! 这一刻,梁耀真想一口咬死城下的秦军就是燕人,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终究还是不敢,否则将来恐怕会死的更惨。 梁耀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恨恨的说道:“这群蠢猪,也不说个清楚,速速开城门,迎接他等入城!” 众将士一阵无语,不是别人没说清楚,根本是你先入为主,不分青红皂白一阵乱射。 终于,城门被缓缓打开,梁耀亲迎出城外,又派人将城下的尸体收入城中,将伤者送人城内救治。 城下那些幸存的秦军这才悻悻的入了城,嘴中虽然不敢做声,心中却早已问候了梁耀家的祖宗千百遍。 满面羞愧梁耀怔怔的望着远处,眉头微微蹙起。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踊跃了出来,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入城的那名百人将,听到城头梁耀的笑声,不觉心头的怒火又增加了几分,心中恨恨的说道:“该死的梁耀,杀了那么多同袍,还这么得意,老子日后必找辛将军做主,砍了这厮的狗头!” 第八十一章 血战徐无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朔风如刀,天地苍茫。 四千燕骑缓缓朝徐无城奔驰而来。 经过一宿的修整,这些睡饱吃足的燕军又一个个龙精虎猛、战意滔天。 大旗之下,姬丹面沉如水,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据探马来报,徐无城中有也不过三屯人马,一千五百兵马,只要能破开城门,斩杀其易如反掌。 可是如何破城?四千燕军精骑,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在野战之中可以挑战此时的天下任何一支军队,可是攻城之战显然并非强项。 秦军的弩箭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武器,即便自己的部曲也是基本使用缴获来的秦弩作战,若强行攻城,四千精锐就算拼个干净,也未必能攻下徐无城。 一旁的南宫尘雪见姬丹愁眉不展,不禁劝慰道:“大将军不必担忧,我等不过耽搁了一宿,徐无城的守将未必就得到了消息,或许可再一试!” 身旁的鞠燕和狗屠也随身附和。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难道这个冒充秦人诈开城门的计策真能一路使下去吗? 姬丹扭头转向骑信,问道:“骑将军以为如何?” 骑信眉头微蹙,思索了许久才道:“可派小队军士试探,能成则成,不能成则另做他计。” 姬丹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井阑,没有攻城云梯,没有投石机,要想攻城难上加难,总不能像蠢笨的高夷人一样,扛着几架木梯就敢往城楼冲。而且即便是有攻城器械,终究会有伤亡,又怎及兵不血刃的骗开城门?骑信说的对,就算骗不开,也没什么,总不会吃亏。 夜幕逐渐降临。 徐无城下数里外的燕骑,纷纷下马,缓缓的向徐无城靠近,在靠近城墙千米之外的时候,一队骑兵翻身上马,直奔城门,欲重施故伎。 终于,徐无城那高大的城楼出现在他们面前,城楼上一片安静,只有一堆篝火熊熊的烧着,一群秦军正围着篝火取暖,似乎在闲侃着什么,不隐隐传来欢笑声。 一片乌云借着夜幕缓缓的靠近了城墙之外,接着马蹄声响起,一队假冒秦军的燕骑疾奔而来。 “来者何人?”城楼上大声喊道。 “我等乃令支城阳将军的部曲,今令支已破,请速速开城门!”城楼下的燕军骑兵急声喊道。 城楼上的什长腾身而起,双手扶住城楼的垛堞细细观望了一阵之后,这才鄙夷的笑道:“你们阳将军真厉害啊,居然被燕狗破了城,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来人,放这群窝囊废进城!” 双叶城门被缓缓的打开,接着千斤闸门也被缓缓的吊起。 城门口早已等待多时的燕军骑兵纵马呼啸而入。 开门的秦兵大惊:“敌袭,敌袭,他们是燕人!” 边喊边撒腿就跑。 杀进城门的燕军也不追赶,一边控制了城门甬道,一边派人从城墙阶梯杀向城楼。 城楼上的敌军早已大呼小叫的从另外一边阶梯跑得无影无踪。 咻! 城门口的燕军射出一枝火箭,划亮了苍穹,无数的黑甲燕军呈现在亮光之下。 下一刻,杀声震天而起,数千燕军奔驰如风,望城门蜂拥而来,很快就涌入了城门甬道。 不过片刻的功夫,城门之内已涌入小半燕军铁骑,前头的燕军已涌入西门大街,直往城中杀去。 姬丹也率众纵马杀进了西门。 整个西门静悄悄的,只有燕军的喊杀声和马蹄声,再也不见一个秦军,甚至连百姓也见不到半个。 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姬丹心头,他蓦然惊醒过来,急声吼道:“撤!快撤!” 可惜为时已晚。 冲在最前头的燕军面前突然火光大亮,接着无数的弩箭朝他们激射而来,在他们面前,架着一架架床弩,在床弩的背后又有数百秦军脚踏着蹶张弩。 箭如雨下,冲在最前头的燕军被连绵不绝的箭雨射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接着西门大街两旁的屋顶上,又亮起了通天的火光。夜色之下,一队队秦军腾身而起,举着大弩对着街道之内的燕军密集攒射,还有擂木和滚石在人群中遍地开花。 一时间,惨叫声、马嘶声、弩箭声和怒吼声响彻了整个西门大街。 这一幕,和数月前姬丹火烧李信大军之时何其相似! 姬丹只觉心头一阵悲凉,望着接二连三倒下的燕军,双目尽赤,一个劲的嘶吼着,可惜燕军冲得太快,一时之间调转马头过来,反把后军撞得大乱,整个大街上的燕军混乱不堪。 就此此时,城楼之上突然冒出上百名秦军,朝那十几名稀稀落落的燕军奔杀而来,很快就占据了闸门转轮。 轰隆隆! 千斤巨闸缓缓的坠落了下来。 此时城内还有千余燕军尚未退出,一旦闸门将城门甬道封死,后面的秦军再携着蹶张弩和床弩缓缓推进,则这千余燕军便会活活封死在城内,就像数月前的李信大军一样。 嗷~ 姬丹一声怒吼,纵身而起,脚踏着正在奔逃的燕军马背上一路疾奔而去,接着连连翻了几个筋斗,落在正在缓缓坠落的闸门之前,双手奋力一举,那千斤巨闸便被托住,停止了下坠。 砰砰! 几名狂奔而来的燕军骑兵躲闪不及,头部撞在城门之上,撞得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 “混账,都给老子趴着钻过去!”姬丹气得嘶声怒吼。 后面的燕军一个个全身贴在马背上,从城门之下呼啸而出。 鞠燕、狗屠、南宫尘雪和骑信四人见状大惊,齐齐奔来,高声喊道:“大将军,让我来!” 姬丹吼道:“你们顶不住,寡人有天狼神相助,无须担心。骑信,你速速令人吹号,安静人心,不要再给老子瞎跑,乱成一团!狗屠,你们三人给老子把城楼拿下,将城门吊上去!” “喏!” 三人应诺而退。 骑信调转马头,正遇上一个号兵转头而来,一把夺过那号兵手中的大角,纵马奔驰到甬道口一旁,奋力将号角吹响。接着又有几名将领夺过几个号角,跟着骑信吹了起来。 呜呜呜~ 悠扬而悲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西门,听到号声的燕军逐渐安静了下来,开始了秩序井然的撤退。 狗屠等人率着数十名燕军悍卒疾步登上城楼阶梯,往城楼上疯狂的杀去。 嗷~ 狗屠一声怒吼,双目尽赤,如同一只疯狂的猛兽一般,手中那杆五六十斤的大铁槊拼力舞出,巨槊如风,随着一道巨大的光弧,瞬间扫倒了两三名秦军士兵。 哈! 南宫尘雪手中的长枪奋力投掷而出,随着一阵剧烈的破空之声,两名秦军被奔如流星的长枪射了个透穿。与此同时,南宫尘雪拔出腰中的长刀,纵身而起,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敌军扑去。 杀! 鞠燕率着数十名燕军悍卒疯狂的扑了过来,手中尽是玩命的招式。 很快,城楼上的秦军便抵敌不住,节节败退,让出了城门转轮轱辘。 狗屠一个箭步上前,迅速绞动城门转轮,那千斤巨闸被缓缓的吊了起来,一直掉到顶部,狗屠这才将转轴卡住,提起巨槊继续扑杀而去。 姬丹吁了一口气,将双臂放了下来,这才感觉到胳膊一阵酸麻。 城内的燕军终于全部退了出去,留下一地的鲜血和尸体,还有那些无主的战马在城中不停的嘶鸣着乱窜。 这一战,燕军至少死伤了三四百之众! 姬丹望着那些无主的战马,突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这一战,不能撤,不能败! 否则秦人一旦得到这些战马,获悉了马镫的秘密,则将对燕人将是是灭顶之灾! 姬丹转头对骑信喝道:“骑将军,速速出城整顿人马,不得溃散,准备再战!” 骑信急忙应诺而去。 姬丹又抬头望向城楼上的狗屠等人,沉声喝道:“你等务必守住城楼,不得有误!” “喏!” 城楼上齐声应道。 西门大街,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只见无数的秦军推着十数架床弩缓缓而来,在他们背后则是一群携着蹶张大弩的秦军弩箭手,再往后,则是满脸得意的秦军主将梁耀。 姬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转马头,纵马奔到街道口,当中而立,手中的长戟高高扬起,长发在夜风中猎猎招展,眼中森然的望着迎面而来的秦军。 “他想干什么?”梁耀望着姬丹,满头雾水。 城楼上的燕军将士也大惑不解,怔怔的望着姬丹。 下一刻,姬丹突然双腿一夹马腹,那马便纵蹄而起,直奔秦军而去。 朔风猎猎,青石板路在马蹄的叩击下发出鼓点般的响声,然后飞速的往后逝去,马背上的姬丹一往无前,身后的虎皮大氅在夜风之中飞卷。 “大……大将军,不可!”城楼上的燕军将士齐声惊呼。 几句心里话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第八十二章 损一杀十方为胜(不是太监)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本书不会太监,只是不能保证每天更新,虎哥会坚持写完的) ******** “此人疯了吗?给老子放箭!”人群之中的梁耀不解的望着疾驰而来的姬丹,沉声喝令道。 咻咻咻! 无数的利箭激射而来。 当当当! 姬丹挥舞起长戟,在面前舞出一道光幕,格挡着来箭。 弩箭如雨,笼罩住了姬丹的全身,哪里能格挡的住。 噗! 一枝弩箭射中他的胳膊,手中的长戟砰然落地。 噗噗! 接着又有两枝利箭激射而来,一枝射中他的胸膛正中,一枝射中他的左肩。这些床弩和蹶张弩所激射出来的劲道远非手弩可比,那强劲的穿透力使那枝射中胸膛的弩箭的箭身已射入姬丹胸膛大半,箭尾还在颤动不已。 姬丹大叫一声,翻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滚落在街道一旁。 接着他又艰难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终究是站立不稳,再次摔倒在街道旁的屋檐之下,一动也不动。 “大将军!” 城楼上的南宫尘雪急声吼道,如颠如狂,就要冲下城楼,却被身后的狗屠长舒猿臂,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的抓了回来。 “白痴!”狗屠沉声骂道。 南宫尘雪转过身来,望着狗屠脸上的诡笑,一时间不知所以,发起怔来。 “白痴!”梁耀也在喝骂,骂的却是躺倒在地上的姬丹。 “将军,适才城楼上的燕军叫此人为大将军。”一旁的将领提醒道。 “什么?” 梁耀大喜,纵马排众而出,直奔姬丹卧倒之处,细细的端详了一阵之后,呛啷一声拔剑而出,对着姬丹的脖颈砍去。 长剑如电,地上的人影一跃而起,直扑梁耀。 “将军小心!”有秦军将士喊道。 可惜,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姬丹一拳击出,正中梁耀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腕骨碎裂之声,梁耀手中的长剑便已脱手而出,捂着被打折的手腕,惨叫连连。 姬丹快步向前,一把揪住梁耀的衣甲,右手一翻,胸口的弩箭便已拔出,血迹斑斑的箭簇抵住了梁耀的喉头。 接着姬丹左手一翻,肩头的入骨三分的长箭也被拔出,扔在地上。 刹那间,城上城下的将士看得目瞪口呆。 嗬嗬嗬! 率先反应过来的燕军将士齐齐发出欢呼声。 南宫尘雪也终于清醒过来,扭头转向狗屠问道:“大个子,在我的印象中你只有一身蛮劲,脑子并不好使,何时变得如此聪明了?” 狗屠翻了几下怪眼,冷声道:“大王有天狼神相助,岂会遇害?” 南宫尘雪一阵无语,原以为他会分析一通道理出来,原来就这么简单。 梁耀呆呆的望着面前那枝血迹斑斑的箭枝,上面的血迹足足有一尺多长,也就是几乎穿透了此人的后背。 这是何等的狠人,对自己都如此之狠! 他望着此人的狰狞而残忍的面目,一股透骨的寒意涌上心头,令他战栗不已。 “你不怕死吗?箭枝射进去这么深,你还能活得过明天吗?”他疑惑的问道。 在这缺医少药的时代,有时一个重感冒都能夺去一条生命,更何况如此深的箭伤。 姬丹冷冷一笑,眼中杀机凛冽:“我能不能活过明天不劳你费心,我只知道,如果你令你的部曲后退,你绝对看不到明天的日头!” 那浓烈的杀气再次令梁耀心头一凛,急声转头喝道:“速速退下!” 背后的将士缓缓的后退,然而只退了十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梁耀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为何不退?” 只见一名军侯纵马而出,对着梁耀一揖道:“梁将军,不是我等不遵军令,我等一旦后退,则全盘皆输,不但徐无城不保,就连我等的性命也不知能不能保住。还请将军恕罪!” 梁耀怒道:“许良,你想造反吗?来人,给我拿下!” 那名叫许良的屯长冷笑道:“你自己无能,大伙不能陪你送死!杀!” 秦军哗然大乱,互相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许良一咬牙,纵马舞刀朝梁耀和姬丹冲杀而来,背后的秦军也骚动起来了,有的冲出来想要阻挡许良,有的跟随许良冲杀而来。 很明显,这个叫许良的军侯早就对梁耀不满,想要趁机置其于死地,予以夺权。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许良已冲杀而来,姬丹猛然将梁耀朝许良一推,然后转身对着城楼上一挥手。 咔嚓! 许良的长刀狠狠的砍中了身子站立不稳的梁耀,一股殷红的鲜血从梁耀的肩头喷涌而出,接着又一声惨叫,梁耀的身子被撞得飞了起来,摔落在地。 许良马势未歇,趁着冲势又朝姬丹冲杀而来。 眼看那明晃晃的大刀就要劈到姬丹身上,却见姬丹倏地一闪,让过马头和刀光,转到许良的侧面,顺手一拽,便将许良从马背上拽了下来,重重的摔落在地。 嗷~ 姬丹一把抓住许良的双腿,怒吼一声,双臂将他的身躯高高举起,倾力一撕,只见漫天血雨喷洒,许良的裆部便被硬生生的撕裂开来,登时气绝。 这血腥至极的一幕惊得众秦军目瞪口呆,这种强烈的视觉震撼令他们不觉齐齐后退,阵型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呜呜呜~ 城上城下的燕军号角声冲天而起,原本已退出城外的燕军再次奔涌进来,蹄声如雷,气势如虹。 这一刻,失去了主将,又混乱一团的秦军再也鼓不起战意,不知在谁的一声呐喊之下,不少秦军开始往后奔逃。 几人,几十人,几百人,最后等到燕军冲杀到近前之时,秦军一千余人已呈全部溃散之势,包括房顶之上的秦军,也纷纷四处寻找下房的木梯。 姬丹缓缓的闭上眼睛,一股疲累感涌上心头。 这一战,终于胜了,胜的十分惨烈! …… 城内的大战很快进入尾声,一千五六百名秦军被斩杀大半,只有五六百残兵败将往无终城逃窜而去。 燕军死伤四百多人,不过清点战马倒是一匹未失,被射死的战马身上的马镫和高桥马鞍也都得以收回。 骑信等将领在向姬丹禀报的时候,神情充满兴奋,望着姬丹时眼中满是虔诚的尊敬。 这一战,大王几乎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真神灵转世也。 姬丹静静的听着他们的禀报,望着他们满脸激动的神情,淡淡的说道:“杀敌一千,自损四百余人,这一战我们败了。以后,敌我伤亡低于十比一,均算战败。” 众将神情一滞,互相对视了一眼,原本兴奋的神情黯淡了下来,脸上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苦笑的神情。 敌我伤亡低于十比一即算输,这是何等的气势,只是这能做到吗? 姬丹突然提高了声音,朗声道:“我等兵马不过万人,而燕地之秦军不下十万,如果不能损一杀十,何以复国?对李信,我们做到了;对高夷人,我们也做到了;这次对辛胜我们一样能做到!” 众将默然不语,眼中却燃起了浓浓的战意和豪情,齐齐信心百倍的望着姬丹。 姬丹沉声喝道:“休整三日,下一个攻击目标:无终城!” “喏!” ***************** 无终城,曾经的千年古国——无终子国的国都,当年经过小无终到大无终的变化,无终城已是右北平郡最大的城。 城高达四丈有余,宽近两丈,四周又有护城河连通浭水,在这个燕地也算是大城一座了。 此时已是严冬之际,大雪随时铺天盖地而来,所以姬丹这数千人的精骑必须在雪封燕地之前,找一处落脚之处避风雪,熬过即将到来的风雪,否则三千多人在冰天雪地里奔波,迟早变成冰棍。 三千五六百人的吃喝拉撒,不是肥如、孤竹、令支和徐无这些小城能承受的,所以他选择的是右北平郡最大的城——无终城。 虽然此时的右北平郡的郡治在平刚城,但是那里更大的意义是军事要地,而且地处卢龙塞道旁,很容易被辛胜沿着卢龙塞道引兵回攻。 而此时的无终城中有秦军三千多,不下于姬丹的燕骑人数,这说明无终城中的粮草储备足够三千多人过冬。 当然,巨大的利益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风险,同样的兵力,同样是精锐之兵,装备只会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据有守城之利,更何况,按照姬丹的说法损一杀十方为胜,简直是难上加难。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如果坚持守在徐无这座小城,这个冬天不是他们难熬,就是城中的百姓难熬,更何况一旦辛胜发现有一股燕军在燕地流窜,派大军回马来攻,像徐无这样的小城在秦军的神兵利器之下是根本撑不住的。 徐无城府衙,众将云集,姬丹正召开作战会议。 虽然在数千士兵面前,众将和姬丹一样豪气万丈,誓取无终城。 可是在正式的作战会议之中,每个人都很清醒,这一路连袭四城,主要是占了这身秦军衣甲的光,再加上较好的运气,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敌军在这种小城的守军兵力远远不及燕军。 众将脸色凝重,姬丹也是眉头紧蹙,望着作战沙盘出神,默然不语。 骑信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大王不如舍无终而取他城,如果补给不足,可集已占四城之富余粮草供之,无终城城高墙厚,秦军兵力不下于我等,而其主将蛊武更是英勇善战,尤其擅长使用战车,据城所知城中就有战车百乘。依末将所见,蛊武生性好战,若闻我大燕军前来攻城,必回率众而出,以战车冲击在前,步众持弩在后,我军精骑虽善战,在战车和强弩之前,恐怕难有还手之力。” “战车?”姬丹突然双眼一亮。 第八十三章 十死之地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第八十三章十死之地 作为一个前世佣兵,姬丹也算是军事迷,翻过几次《六韬》,其中就提过战车的“十死之地“和“八胜之地”。 姬丹细细的望了一眼作战沙盘,嘴角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望着骑信道:“骑将军乃将门世家,当知太公所论战车的‘十死之地’?” “往而无以还者,车之死地也;越绝险阻,乘敌远行者,车之竭地也;前易后险者,车之困地也;陷之险地而难出者,车之绝地也;土己下渐泽,黑土黏植者,车之劳地也;左险右易,上陵仰阪者,车之逆地也;殷草横亩,范历深泽者,车之拂地也;车少地易,与步不敌者,车之败地也;后有沟渎,左有深水,右有峻阪者,车之坏地也;日夜霖雨,旬日不止,道路溃陷,前不能进,后不能解者,车之陷地也。此十者,车之死地也。故拙将之所以见擒,明将之所以能避也。” 不得不说,骑信的确不愧名将之后,《六韬》中这段话居然一字不漏的背了下来。 骑信说完这“十死之地”,疑惑的望着姬丹问道:“如今燕地近日并无雨雪,天干地晴,无终城外更是一马平川,遍地平坦,亦无草木,正是战车的胜地,并无死地,大王何以破之?” 姬丹诡异的笑道:“蛊武虽然好战,并未庸才,如城外有死地,其岂会驱车而战?没有死地,寡人就给他制造出一片死地,让其有来无回!” 说完他将手指向沙盘上无终城边上的浭水,然后在模拟浭水的沙沟上用手指甲往边上拨了一下。 骑信眼中大亮:“大王是说决堤?” 姬丹点头笑道:“正是。先去城内搜集两百把铁锹和锄头,大军即刻整顿,明日出发,在离城二十里地外安营扎寨。” 骑信及众将轰然应诺。 *********** 无终城,县衙。 大堂之上,炭火熊熊,两条案几上,各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滚水中温着一个酒壶。 无终城守军主将蛊武正与副将李泽边饮边谈。 蛊武四十出头的年纪,满脸络腮胡子,身长八尺有五,生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乃是秦军之中的一名勇将,六等军爵,拜为公大夫。 蛊武缓缓的饮了一口热酒,将头扭向李泽傲然说道:“想不到燕人竟然趁虚而入,连袭我大秦四城,若是落到老子手里,必然叫他有去无回。” 李泽陪笑道:“那是自然,据探子来报,燕人善骑战,又冒充我大秦的军队偷袭入城,而守军之兵力均远逊于其兵力,故此得逞,若是遇到蛊将军的无敌战车,自然是不堪一击。” 蛊武哈哈一笑,又道:“不知探子打探得如何了,若是果真朝无终而来,则天幸赐蛊某大功也。” 话音未落,一名小校飞奔而入,气喘吁吁的禀道:“启禀将军,燕将骑信率三千余燕骑朝无终城奔来,已在离城二十里之地外安营扎寨。” 蛊武大笑而起,高声道:“好,该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即刻令三军做好准备,明日准备迎战!” 李泽应诺而去。 ********* 呜呜呜~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悠扬的号角声便将众将士从睡梦中唤醒,数千将士迅速整顿行装,集结完毕。 姬丹喝令道:“鞠燕!” “你率两百名骑兵携带铁锹和锄头,即刻奔往离无终城三里之外的浭水河堤边,先将河堤挖开一半,但远见得大军撤退,即刻挖开河堤,决水淹地!” 鞠燕疑惑的望着姬丹道:“大王,如今时值寒冬,正是枯水季节,即便挖开河堤,河水最多也不过没过马蹄三寸而已,又有何用?” 姬丹沉声喝道:“老子要的就是没过马蹄三寸即可,深了老子还得找你算账,速去!成败就在你这一举!” 鞠燕虽然心存疑惑,却知大王必有妙计,不敢再问,急声道:“喏!” 两百名精骑带着铁铲和锄头,在鞠燕的大声吆喝之下,迅速整队成军,滚滚朝浭水河堤边奔去。 望着鞠燕一行远去的扬起的沙尘,姬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众将士喝道:“记住,今天我等是第一次和兵力相等的秦人野战,而且敌军有百乘战车,不可硬抗,大军注意听我号令,随时准备回马撤退及回马杀敌,不得有误!” “喏!”数千将士齐齐响应,他们之中有小半人参加过上次对高夷人的游击战,自然明白姬丹的意思。 姬丹缓缓的回头望了一眼远处喷薄而出的红日,眼中露出浓浓的战意,长戟直指红日,高声喝道:“走,看我大燕儿郎如何野战大胜秦军!” 说完一夹马腹,长鞭一甩,胯下乌云驹便已腾空而起,朝西面疾驰而去。 背后马蹄声如雷,数千燕军精骑紧紧跟随而来。 …… 无终城,东门。 城楼上,秦军如云,严阵以待。 数名秦将的簇拥之下,蛊武身穿鱼鳞铁甲,腰挎宝剑,手持一杆大铁戟昂然而立。 城内,城门前,密集的战车绵延不绝如同一条长龙一般,一道战车列队沿着东门大街一直蜿蜒到了城中心,战车上的秦军甲士气势如虹,战意滔天。 这些战车都是四驾战车,战车每车载甲士3名,按左、中、右排列。左方甲士持弓,主射,是一车之首,称“车左”,又称“甲首”;右方甲士执戈(或矛),主击刺,并有为战车排除障碍之责,称“车右”,又称“参乘”;居中的是驾驭战车的御者,只随身佩带卫体兵器短剑。不但车上的士兵个个身穿重甲,驾车的辕马也披挂了皮革制成的甲衣 在春秋时代,大部分都是君子战争,双方要事先宣战,并约定作战地点,互相排好阵再对冲,这样战车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 但是随着战争谋略的升级,战车的笨重不灵活以及对地势的要求的限制,使战车逐渐被淘汰,但是在战国时代依旧存在。尤其是在秦军灭赵之时,便是用战车摧毁了率先胡服骑射的赵人骑兵。 对于无终城外这种平坦的地势,用战车冲击是最合适不过,尤其是面对骑兵,将是致命性的克星。 这一战,虽然蛊武完全可据城而守,令燕人无功而返,但是这位好战的将军,在兵力相当,装备和兵种大大占优的情况下,怎会畏缩在城内? 叩嗒嗒~ 城下,一骑流星探马飞马来报:“启禀蛊将军,燕人已在五里之外,即将杀到!” 蛊武闻言立即眼中精光大神,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了起来,激声道:“开门,列阵,迎战!” 呜呜呜~ 随着冲天而起的号角声,无终城的城门已被缓缓打开,接着随之而来的是轰隆隆的车轮声,百乘战车滚滚而出,直奔城外。 无终城外,尘土漫天飞扬,一辆辆战车整齐的排列着,如同一只只猛兽一般昂然迎向东面。每五十辆一排,形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移动的方城,车上的秦军甲士一个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向前发起碾压。 而在战车的背后,则是黑压压一片秦军步卒,或持弩,或持戟,负责保护战车侧翼。四匹马,一辆战车,配属甲士三人(乘车),步卒七十二人,称之为一乘,故每辆战车旁边都有七十二步卒护卫。 很快,三千多人的战车部队集结完毕。秦军大旗之下,蛊武昂然屹立在双驾戎车之上,手中长戟斜刺苍穹,身上的大鱼鳞铁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天地交接之处,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传来,接着涌现一片乌云,滚滚朝无终城而来。 那越涌越近的乌云迅速演变成数千燕军铁骑,庞大的骑阵如同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秦军漫卷而来。 众秦军将士屏声静气的望着迎面而来的燕军,眼中闪现出一丝敬畏之色,这只不过半个月横扫四城的燕骑果然并非浪得虚名,足以成为他们的对手。 秦军大旗之下,蛊武昂然屹立在一辆戎车之上,手中的大铁戟斜刺苍穹,身上的大鱼鳞铁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风!”蛊武举戟高喊。 “风、风、大风、大风……”背后的秦军纷纷呼应,呼声如惊涛骇浪一般涌起,杀气弥漫了整个天空。 喀拉拉! 喀拉拉! 喀拉拉! 一把把秦弩已经张开了弩臂,冷森森的瞄准了疾奔而来的燕军,随时准备射击。 就在此时,对面突然想起一阵连绵不觉的马嘶声,只见迎面而来的燕军大将勒马而立,手中同样持着一柄大铁戟,往后一拦,背后的数千骑兵便纷纷勒住马脚,轰然停了下来。 两军相距已超过两百步,在这种距离之下,秦弩也很难伤及对手。 刹那间,天地之间安静了下来,两军相对,寂静无声,只有战马不安的轻嘶声。 蛊武笑了,转头哈哈大笑道:“看到没有,燕人怕了,在大秦的战车之前,像群绵羊一般畏缩不前,哈哈……” 背后响起如雷般的笑声,狂野而粗豪的笑声之中充满鄙夷和轻蔑之意。 第八十四章 河水决堤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第八十四章河水决堤 对面的燕军像一群木头一般,悄然而立,不动声色的望着对面嬉笑怒骂的秦军,置若罔闻。 蛊武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手中长戟一指:“给老子压过去,杀!” “杀!” 三千余秦军将士轰然回应,声如炸雷。接着一阵阵马嘶声连绵不绝而起,接着是轰隆隆的车轮声如雷般响起,数十辆战车随着漫天飞扬的尘土如同滚滚铁流,朝燕人碾压而去。 喊杀声震天,一马平川的地势令战车奔跑如飞,一往无前,那轰隆隆的车轮声令令天地为之失色,这是一座移动的钢铁长城,坚不可摧,即便是燕军精骑也不能。 蛊武驱着戎车一车当先,脚下的大地如同潮水一般在飞速倒退,天地之间只剩下那车轮滚滚的轰鸣声,整个世界在战栗、在颤抖,环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的豪情在蛊武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眼。 对面的狗屠和南宫尘雪同样双眼火热的望着蛊武,如同蚊子见了血,囚禁多年的囚犯见到了不穿衣服的美女,眼中的烈焰熊熊而起。 “好甲!”狗屠双眼艳羡的望着蛊武身上的那袭鱼鳞铁甲,喃喃的说道。 “大个子,你娘的别打主意了,这副战甲老子要夺来献给大王。”一旁的南宫尘雪言不由衷的说道。 所谓将士有三命:武器、铠甲和马匹,鱼鳞铁甲在这个时代可是防御力巅峰的存在,岂能不令他们眼红心热? 姬丹冷然一笑:“寡人不需要,你们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两人大喜,齐声道:“谢大王!” 说完又互相充满敌意的对视了一眼。 轰隆隆! 秦军战车越奔越近,已到一百五十步之外,姬丹猛然挥起长戟,高声吼道:“撤!快给老子撤!保持一箭之距!” 咴咴咴~ 马鸣声冲天而起,数千匹战马齐齐调转马头,轰然而退。 高高屹立在战车之上的蛊武,眼见燕军落荒而逃,不禁哈哈大笑:“追,杀光这群燕狗!” 背后的秦军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车卒数千人疯狂的向前追来,两军相争,一旦其中一方撤退必然是兵败如山倒,接下来就是胜者的肆意追杀,胜局已定。 咻咻咻! 无数的弩箭如同倾盆大雨一般激射而出,朝燕军后军密集攒射而去。 奈何燕人逃跑的功夫实在厉害,竟然如训练有素一般,瞬间已奔出两百步之外,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枝弩箭落在燕军丛中,根本起不到杀伤作用。 轰隆隆! 车辚辚、马萧萧,数千秦军怒发欲狂,恨不得一口将这群燕军一口吃掉,这群燕人实在太无耻了,一刀未交,一箭未发,打个照面就跑,跑得像飞似的,这算是什么军队?他们哪次打胜仗不捞足战功,如今未斩一首,未俘一人,未缴获一物便让这群无耻的燕人跑了,岂会甘心?这大半年没打仗了,老子在这风雪欲来之前打一场胜仗容易吗? 一逃一追,一口气就跑出了两里多路,蛊武身旁的李泽逐渐见势不对了,急声喊道:“将军,这群燕人似乎有蹊跷,不似真败。你看他等一直在两百步之外,不远不近,更可疑的是阵型并未混乱,实在不像逃跑,倒像诱兵之计!” 蛊武双目喷火,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将燕军的主将脑袋割下来当尿壶,没好气的喝道:“此处方向一马平川,无遮无拦,能有什么埋伏,给老子追!” 浭水河堤边,鞠燕率着两百多名燕军正坚守在河堤之上,一长截约二十几米的河堤已经被挖开了一半多,河水随时破堤而出。 “来了!”有人喊道。 鞠燕抬眼望去,果然远远看见数千燕军如同一片乌云滚滚而来,急忙挥手喝道:“挖堤,给老子全部挖开!” 两百多名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铁锹和锄头,卖力的挖了起来,很快就挖开了一个大口子,河水沿着决口喷涌而出,漫向地面,奔涌的激流又冲开了旁边的半边河堤,决口越涌越大。而两百多名燕军士兵依旧没有停手,继续奋力挖向尚未掘开的河堤。 终于,二十几米长的河堤轰然而塌,河水迅速四散蔓延开来,往前奔涌,滚滚的河水漫过了燕军将士的脚面,又漫至小腿,逐渐接近膝盖,冰冷刺骨。 随着鞠燕一声令下,众将士纷纷纵身上马,纵马踏过水面,激起一片水花往后奔去。 哗哗哗! 河水如同奔涌的巨龙一般,滚滚向前奔去,将四周的地面逐渐吞噬之后,又向更远的地方铺了过去。 姬丹纵骑而来,望着右侧汹涌而来的河水,缓缓了放慢了马速,背后的众燕军也纷纷勒住马缰,缓缓而行。 背后,秦军越追越近,喊叫声如雷。 眼看河水即将涌近,姬丹这才一扬马鞭,催动胯下健马继续往前冲,冲到百步之外后猛然勒住马脚。 希聿聿! 随着此起彼伏的马嘶声,众将士纷纷勒住马脚,随着姬丹缓缓的调转了马头,迎向汹涌而来的秦军。 “他们掉头了,给老子追杀过去!”蛊武大声喝道。 “不好,快停下,浭水决堤了!”身旁的李泽惊恐的喊道。 只见从浭水河方向,滚滚的波涛席卷而来,淹没了大片的干硬的地面,朝他们脚下的地面迅速涌来。 刹那间,蛊武面如死灰,湿地、河水,正是战车的死地,经过如此大水冲洗,地面必然变成泥泞之地,更何况那滚滚的河水虽然不能淹死人,却大大增加了战车行进的阻力,而那些战马又面对河水必然产生惊慌,结果必然是寸步难行。 “停!”蛊武又惊又怒,嘶声吼道,率先令驾车的士兵停住了马车。 然而刚才恨不得立即追上燕人撕成碎片,奔驰而来的铁车已经提至了最高速度,片刻之间哪里停的下来,只听嘭嘭嘭的巨响声连绵不绝,大规模的车辆追尾事件发生了,数千秦军轰然乱成一团,撞车声、马嘶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镇定,镇定!”蛊武急声大吼。 然而上百的车辆追尾事件,自然不是一下就能平息得下来的。 这边尚乱成一团,那汹涌而来的河水已经哗哗的奔涌到了脚下,漫过了马蹄,漫过了半个车轮,漫过了步卒的脚踝一直淹到半个小腿。 冰冷的河水不但使战车寸步难行,也使众步卒几乎丧失了战斗力。 就在这一刻,噩梦降临了。 “杀!” 姬丹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戟狠狠的斩落,同时一夹马腹,催动胯下乌云驹,踏波疾奔而来,冲上迎面的秦军车阵。 “杀!” 数千大燕健儿齐齐响应,声如巨雷,杀气冲天。上万字铁蹄搅起漫天的水花,踩着奔涌的洪水,如同滚滚铁流一般跟在姬丹背后向前冲刺,最前面的一排骑兵直指虚空的长戟压了下来,数千枝锋利的长矛刺碎了冷冽的朔风,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后面几排的骑兵将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过头顶,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逼人的寒芒。 望着那滚滚疾冲而来的燕军,原本混乱不堪的秦军更加慌乱了,大部分步卒已开始准备撤逃了,只有少数的秦军举起手中的弩箭准备射击,却被慌乱的同袍们撞得东倒西歪。并不是众秦军怕死不肯死战,而是他们知道,双腿深陷于泥水之中的他们,根本不足以与那些端坐在马背上稳如磐石的燕军骑兵相斗。 “嗷!”姬丹怒吼一声,手中长戟挥舞如风,击开几枝稀稀落落射来的弩箭,纵马狠狠的撞进了战车之间的空间,撞得几名护卫战车侧翼的步卒飞了起来,狠狠的摔落在后面的人头上和战车上。马蹄前巨大的水花溅得四周的秦军步卒满头满脸都是。 嚓! 破天戟往左一挥,沉重的戟头狠狠的劈在持戈的参乘身上的重甲之上,随着一阵胸骨碎裂声,那名参乘口中鲜血狂喷,像团烂泥一般瘫了下去。戟势未歇,划过一道光弧,又劈在前面的步卒丛中,劈得几名步卒血肉横飞,连连退让。 剩下两名慌乱的甲首和御者,一个持弩来砸,一个持剑来砍,姬丹已纵马一路践踏向前,越过这架战车,两人劈了个空。 哈! 紧跟上来的一名燕军手中长戟借着马势向前一戳,那名御者肋下被刺中,被挑飞落于车下,借着被马蹄踏落。 一排排燕军沿着战车之间的空隙,狠狠的纵马撞了进来,只撞得护卫侧翼的步卒血肉横飞,争先恐后的往后奔逃。其实若是秦人一昧死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的堵死战车之间的缝隙,燕骑的冲势再猛终究会被阻挡下来,那么秦人恐怕不会败得很惨。问题是,逃生是人的本能,即便是悍不畏死的秦人也不例外,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尸骨和血肉筑成壁垒,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得同袍的生命。 第八十六章 风雪欲来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第八十六章风雪欲来 兵败如山倒,这才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战车之间的深陷于洪水之中的秦军步卒们,在那手持长长战戟、迅若奔雷般的燕骑的冲击之下,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战意,只是拼命的往后奔逃,任燕骑在背后冲杀。只有战车上的秦军甲士尚在抵抗,可是失去了战车的冲击力,失去了侧翼步卒的保护,其战力几乎微乎其微。 燕军铁骑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扎进了秦军溃逃的残阵,锋利的长戟如同扎稻草一般扎穿了秦军的身躯。 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这一刻,蛊武显得是那么的武力,疯狂的大声吆喝和呵斥着,想要控制住颓势,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而且时间不会很久。 因为未等他吆喝几声,已有两个燕将如同见到阔别十八年的亲人一般冲向了他。 “大个子,这副甲是老子的,你休想抢走!”南宫尘雪望着蛊武身上的鱼鳞铁甲,两眼亮的如灯笼一般。 狗屠根本就懒得答话,纵马疾奔而去,巨大的水花四处飞溅,二话不说,顺手一槊就挑飞了那名持剑站在战车车沿边的御者,接着胯下的战马双重蹄又狠狠的踏在两名躲闪不及的秦军步卒胸口,蹬得那两名秦军士卒连连后退,口中鲜血狂喷。 哈! 从左边奔袭而来的南宫尘雪,举起手中的长刀与蛊武的大铁戟狠狠的对了一刀,南宫尘雪胯下的健马被撞得后退了一步,站在车厢中的蛊武也连退了两三步,差点撞到车沿摔落下去,人力终究不如马力。 砰! 南宫尘雪稳住身形,举刀又荡开了副将李泽劈来的长剑,击得李泽差点长剑脱手,身子连退了数步,狠狠的撞在车沿之上。 噗! 右边的狗屠趁此间隙,手中的长槊划出一道半圆,击退了正要前来护卫的步卒,然后槊身一转,如同毒龙一般刺出,正中撞到车沿边上的李泽,长槊狠狠的穿透了李泽胸前的扎甲,鲜血喷涌而出。狗屠奋力一挑,李泽那百多斤的身躯便被长槊挑了起来,惨叫着摔落在车驾之下。 “他娘的,占老子便宜……”南宫尘雪见狗屠抢了个现成,不禁勃然大怒,破口大骂,尚未骂完,却见悲愤欲狂的蛊武提着大铁戟对着他迎头狠狠的劈落。 砰! 这一戟,蛊武含愤出手,几乎是倾尽全力,又是自上而下,劈得南宫尘雪胯下的骏马长嘶,连连后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而蛊武也再次往后疾退。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杆巨槊在再次击退向前救护的步卒,如同天外流星一般朝他斜劈而来。 蛊武大惊,慌乱之下不等身形稳住,急忙挺戟相迎。 槊戟相交,原本气力不如的蛊武在仓促之间被狗屠的神力击得铁戟砰然坠落,虎口震开,鲜血直流。 “他娘的!”南宫尘雪怒吼如雷,从马背上纵身而起,跃上车沿,对着惊骇至极的蛊武的脖颈狠狠的劈落。 砰! 长刀恶狠狠的劈在蛊武的脖颈上,却砰然砍在一杆铁器之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那是狗屠的大铁槊,插在蛊武咽喉之中的大铁槊! 南宫尘雪扫了一眼像死狗一般的蛊武,怒目圆睁的望着狗屠,喝问道:“大个子,这怎么算?” 狗屠朝他翻了翻怪眼,纵身下车,跃回马背,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冲杀而去。 南宫尘雪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大个子,谢啦!这是老子的应得之物,不会受之有愧的!” 狗屠没有回头,只是挺起长槊一路奔杀而去,杀得秦军步卒鬼哭狼嚎。 南宫尘雪手起刀落,砍断蛊武剩下的半截脖子,高高挑起蛊武的人头,扬声喊道:“蛊武死了!” 众燕军士气如虹,一个个高声喊道:“蛊武死了!” 主将已死,那些还想顽抗的秦军彻底丧失了战意,只是拼命的往后奔跑,比谁双腿更快。 只是两只深陷在洪水之中的脚,怎比得上四条马腿快,他们被屠杀的命运,只是时间的差别而已。 燕王的刀下,是不会留半个秦人的活口的! ###################### 北风漫卷,风雪欲来。 闾关这个城墙的夯土在赵成手上已经层层叠叠的垒起了六七丈高。夯土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圆圆的夯窝。冬日再一上冻,直坚如铁石。然而乐开等守将还犹自不足。大群士兵还冒着寒风的搬运着开采出来的条石上山,用来围护土墙墙基。 东西两道关卡,巍然屹立,然而燕军在白雅昕的建言之下,在东关之后又建立了一道关卡,关墙已经有三四丈多高。此时此刻,天气已经极寒。大群士兵,在紧张赶工。有用圆木粗索牵拖条石上山的。有在寨墙上修治堞头,有在摆开大锅熬糯米汁和灰浆混合物用来给石头墙基勾缝的,热闹异常。 寒风当中,就看见一队人马,正逶迤沿着城墙内的阶梯往城头而上。这些军汉都是些雄壮矫捷的汉子,穿着厚厚的胖袄戴着白色的貂帽。这般天气下仍然显得精神十足,走在阶梯上也个个步履有力。看着他们腰间佩刀佩剑的把手上缠着的那些似乎染透了血迹的细绳包布,就知道这些穿着秦人皮甲的燕人士兵们,都是从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厮杀汉子。 这些亲卫军将们簇拥着的正中一人,头戴王冠,身穿王袍,腰佩长剑,赫然正是奉命假冒姬丹的秦云,不得不佩服赵染儿的易容术,这相貌竟然有七八分像,靠近了才能辨认,站在城楼之下恐怕就是姬丹在旁,光从相貌来看就算是那些跟随姬丹多年的侍卫恐怕都难以分清。 不过像虽像,这些跟随姬丹厮杀多时的还是明显能感觉两人的气场不同,秦云虽然也算是身经百战、勇猛过人的悍将,但是比起姬丹来,终究少了一份睥睨天下的霸气和杀伐果断的狠绝。 秦云之左为乐开,右为赵成,再往后则是白雅昕和赵染儿两人。一行人走到垛堞旁,俯首下顾,一条山道在群山当中蜿蜒曲折而过。此间雄关将这条大军通道堵塞住,死死的卡住了秦人进入辽东的咽喉要隘。 城楼之上,众人一时间都未曾开口说话。放眼望去,群山莽莽,残叶在天空中狂舞飞卷。山风呼啸如怒涛击岸。数百燕军哨兵,山上山下,铁衣冰寒,穿梭值守警戒。在他们身后,数千悍卒,蜂屯蚁聚,呼喊着号子搬运营建。 这番守关景象,如此雄浑壮丽。 但使男儿至此,意气素霓而生,按剑追思千载往还。夜中金戈铁马,自然入梦而来。 但在此处,能立男儿功业,才不负生平! 白雅昕抬起头来,仰望着苍茫的天色,喃喃的说道:“最多不过二十天时间,风雪就要来了,一旦这漫山遍野铺上了厚厚的大雪,秦人肯定熬不住要退回昌黎城避风雪,再来攻城时已是明年春暖融雪之时了。所以,这二十天至关重要,务必坚守住!” 乐开和秦云两人闻言不禁暗自佩服,连连点头。 此时此刻在军寨正中的望楼之上,白雅昕披着一身软甲,外面拥着白狐皮貂裘。锦带抹额,束着马尾。按着望楼栏杆,呆呆的看着眼前涌动的人群。 听到白雅昕的话,赵染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头来,视线掠过莽莽群山,朝南面望去,脸色阴晴不定。 ################## 昌黎通往医巫闾山的山道上,秦军正昼夜兼程向东急进。 辛胜望了望天色,又望了远处的群山,心头微微有点焦虑,从今年的天气来看,暴风雪可能会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他务必在风雪到临之前攻下闾关,否则就只能退回昌黎城,静待明年春暖融雪。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喝令道:“号令全军,加快速度!” 老秦精兵的行军速度一向都是杠杠的,辛胜也很少下达催促的军令,不过如今,他却已经连续三次下达了加快行军速度的军令。没办法,这天气看起来是在不妙,他必须和风雪抢时间。 “辛将军有令,加快行军速度!” “辛将军有令,加快行军速度!” “辛将军有令,加快行军速度!” 辛胜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万余秦军尽管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可一个个还是甩开大步向前飞奔而去,在长年累月的铁血征战以及战功、爵位的激励之下,秦军将士所爆发出的精神意志力是超乎想象的,这点行军强度,远不足以拖垮他们。 第八十六章 燕弩无敌 - 燕战天下 - 真命虎哥 第八十六章 燕弩无敌 闾关西面,四万万秦军正顺着山道道滚滚向前。 当闾关那高高的关墙映入眼帘之时,跨骑在宝马马上的辛胜便悠然扬起了右手。 霎那之间,低沉苍凉的号角声便已经冲霄而起,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滚滚向前的秦国大军便纷纷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辛胜一声令下,四万秦军便在山道之间扎下了大营。 刹那间,一个个营帐自背后展开,很快就将长达十数里的山道阻塞的水泄不通,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一般绵亘在闾关之前,十分壮观。 得到哨探来报的乐开和秦云等人早已聚集在关楼之上,远远了望秦军这边的动静,对于突然奔杀而来的这支秦军,众将心中非常激动和兴奋,却又有点惴惴不安。 虽然经过数次大战,他们对秦军的恐惧感早已十分薄弱,但是此刻他们仍然感到极其不安。 因为,此刻他们奉若神明的大王并未在他们中间,自秦燕交战以来,燕军尚未有过离开姬丹而胜秦人的战例。 白雅昕望了望山道之中的秦军,嘴角微微挂起一缕笑容,随即又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若非是辛胜布阵,或许可火烧连营十数里了,不过是辛胜,自然会想到这一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云和乐开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若有所动。 正说话间,辛胜已在涉间、羊荣等人的簇拥之下昂然而来,直奔关楼之下。 关楼之上,燕军神色紧张,一个个将大弩举了起来,瞄准了城楼之下,一枝枝箭簇森然的对准了关下的辛胜等人。 辛胜一勒马脚,停了下来,挥手示意众将停住。 抬起头来,戏谑似的的望着关楼之上的乐开等人,然后视线落在王冠王服的秦云身上,然后又落在赵染儿和白雅昕身上,嘴角露出一丝鄙夷之色。 “燕王,一别数月,别来无恙!”辛胜仰头喊道。 秦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下一刻,一枝利箭如同流星一般激射而来,自上中下三个方向直奔辛胜。 喀! 辛胜身旁的涉间舞起兵器,将来箭击飞。 城楼之上,赵成举起一张大弓,冷声喝道:“辛胜小儿,岂敢对燕王不敬?” 辛胜一见,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脸色剧变,指着赵成怒声喝道:“赵成,你这个赵国余孽,逢主必叛之辈,岂敢在本将面前逞威!” “放箭!” 随着乐开的一声喝令,城楼上立即激射出一片弩箭,劈头盖脑的扑向辛胜等人。 “退!” 辛胜急声喝退,抽出宝剑与众将一边格挡来箭,一边调转马头,迅疾而退。 “这群蠢货,捡了一些我大秦的弩箭就耀武扬威了,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秦弩的厉害,怒风营,给老子上!” 嗬! 随着一阵如雷的响应,数百名手持蹶张弩的秦军甲士昂然而出,在离城墙一百二十步外停下,然后迅速蹲坐下来,一脚蹬地,一脚踏紧弩臂,一枝枝箭簇闪着寒光,森然对准了城楼之上。 下一刻,弩机扣动之声响起,接着破空之声大作,只见数百道寒光,如同流星雨一般往关楼之上倾泻而去。 关楼上的燕军大都见识过蹶张弩的厉害,纷纷躲到了垛堞之下,然而由于那些百战精兵大都被姬丹带走,剩下的燕军中有不少新慕之兵,不知深浅,仍旧昂然立在城头,怡然不惧。 啊! 一名燕军新兵脸上连中三箭,一边惨叫着一边奋力拔出脸上的箭簇,其中一枝长箭射透了他的额头,随着箭簇的拔出,他身子晃了几下便带着满头满脸的鲜血气绝身亡。 扑通扑通! 城楼上至少要十数名燕军被射死射伤在地,哀嚎声连天。 一轮弩箭射罢,乐开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沉声喝道:“秦人之弩,不过如此,现在让他等尝尝大燕的连弩的厉害!” 嗬! 随着轰然的响应之声,一个个燕军从垛堞上冒出头来。 下一刻,一把把大弩搭上了垛堞,弩臂上那锋芒凛冽的箭簇森然对准了关楼之下的秦军。 “这是什么弩?”辛胜遥遥望去,脸上露出惊容。 只见这些大弩的弩臂足有一人之高,弩臂厚实至少是五石强弩,更奇怪的是这些大弩还带着一个大匣子,这样的大弩又笨又重,若是野战根本无法携带,辛胜真不知那个笨重的大木匣到底起什么作用。 “放箭!” 随着乐开的喝令之声,咔咔的弩机之声大起,接着一枝枝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倾泻而出,朝着关下正在换箭的秦军弩兵激射而去。 咻咻咻! 漫天箭雨,如同蝗虫般遮蔽了天日。 “快退!”有人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弩箭不禁嘶声大喊。 燕人手中的秦制手弩,从城楼上攒射下来,有效杀伤距离绝对到不了百步,地上的秦人根本就没想到燕人的弩箭能够伤到他们。 然而这种五石弩臂的强弩,射程和穿透力根本就不下于秦人的蹶张弩。 “呜……”一名秦军死死捂住透穿喉咙的弩箭,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手中的蹶张弩早已不知扔到何处,不一会便气绝而死。 “啊!”一名胸膛被透穿的秦军,嘶声惨叫着,奋力想将胸口的长箭拔出,然而不等他拔出,另外一枝利箭已携着呜呜的破空之声,射中了他的眉心,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然而弩箭依旧在继续,接二连三的倾泻而来,众秦军哪里还顾得上换箭还击,一个个拖着蹶张弩纷纷往后奔逃。 燕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刚刚被秦军蹶张弩压下来的气势,很快就用连弩扳了回来,原本躲在垛堞之下的燕军一个个探出头来,望着城下仓皇而逃的秦军齐齐发出欢呼声。 辛胜死死的望着关楼上的燕军连弩,心头大惊,寒气直冒. 这是什么弩,居然可以连续发射! 燕人的弩居然会比秦弩还强,看来这闾关不是那么好破的。燕人精悍如斯,怪不得李信会败。 辛胜脸色凝重,示意吹号撤兵。 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连绵响起,不过这一切意义已不大,在城楼上那连绵不绝的箭雨之中,众秦军不待号角之声响,早已退到了离城墙两百步之外的距离。 嗬嗬嗬~ 关楼之上,一个个燕军欢呼雀跃起来,更有不少将士拍着胸膛,仰天纵声咆哮。 “燕弩无敌!” “燕弩无敌!” “燕弩无敌!” 是的,燕弩第一次压制住了天下无敌的秦弩,虽然或许从工艺的精确度和射击的精准度还远远不如秦弩,但是在射程不输于秦弩的情况下,射速已远远盖过了秦弩。 燕地男儿,悍勇并不输于秦人,输的就是兵器和装备而已,此刻燕人自己的武器能够在某些方面压制住令人闻风丧胆的秦弩,这是极其令人激动的利好消息。 ########### 夜色朦胧,乐开带着十余锐士正在关左高峰上秦军虚实。 闾关建在两座壁立千仞的高峰之间,站在壁立千仞的孤峰绝顶上,望着闾关外绵绵无际的秦军营帐,秦云的神情显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毫无疑问,虽然秦军白天被连弩压制住,但是辛胜显然不会就此罢休。可以预见,接下来秦军的攻势将会变得更加的猛烈。 燕军的精锐已被大王带走,带走的不只是精锐,还有那天狼神不败的信念。 可是,现在余下的四五千燕军,有小半是新兵蛋子,那些老兵也很多是老弱病残,面对的是狡诈如狐的辛胜,和十倍于己的兵力,他明显能感觉到燕军的心虚胆寒。如果是大王在关楼顶上,局面只怕又会不同吧? 大王虽然带走了大部分精锐,可是留下的精锐基本上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豹卫军主力,足见大王的信任,没有因为之前他见死不救而带丝毫的猜疑之心。 大王将如此重任交付于他,他又岂能不尽心尽力,誓死守关?可是秦人如狼似虎,兵锋无敌,他真能守得住吗? 乐开眉头紧蹙,下意识的抄起了一截山藤。 山藤约有手臂粗细,乐开轻轻一扯却是纹丝不动,使劲扯,还是纹丝不动。 乐开不禁有些纳罕,再低头看时,只见绝璧上全都爬满了这样的老藤,望着满崖郁郁葱葱的老山藤。 乐开忽然间心头一动,脑海中响起了白雅昕的话。 “若非是辛胜布阵,或许可火烧连营十数里了……” 乐开眼中露出火热的光芒:“只派两百精兵,不管成与不成,不会对守关产生太多影响,何乐不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