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都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昏睡过去。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林若清总是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并非她的意识不够坚挺,而是这具身体的确太过柔弱,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觉得浑身无力。倒是身边的侍女们习以为常。舒了一口气,打发身边伺候的侍女,林若清看向立在一旁明亮的青铜镜,只见镜子里人娇柔人儿趴在榻上,一张惨白的尖下巴小脸,鼻梁高挺,眉眼清明,一双柳眉若蹙,不是特别美的女孩,只有眉间那抹病态,倒像是红楼梦里那个弱不禁风的林黛玉。     林若清醒过来的大半个月,身体才好了许多,那些有毒的汤药自然不会再喝,只不过每次送药过来,总是有人在旁边眼巴巴看着,每次都得吞下去等人走了再吐出来,感觉难受之极。为了避过那些害人的汤药,却又想不到更好的点子。。     晌午由侍女们伺候用了少许午膳,原本想趁着大好时光出去走走,目的也是想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奈何这身体又在作怪,隐隐又开始有恶心的感觉,还没有回到庭院,就在花坛边上,小嘴一张,刚刚好不容易用下的甜汤尽数吐出来。身边侍女顿时手忙脚乱的伺候开来,净脸、漱口、补妆,林若清在中央拉扯得差点缓不过气。这样的身体,如果不想点法子令它强壮起来,过不了一段时间,我也会和这身体原先的主人一样,在睡梦中死去。林如清想着,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伺候她的大丫头名叫花奴,听闻自己主子身上又不舒服,连忙从角门那边跑过来伺候。“都稍站远些!”她拨开严严密密围着林若清的女孩子们,一步上前扶住林若清,关切的问道:“小姐,吐过了身体感觉可好些?”林若清抿了一口清茶,虚弱的点点头。     花奴才放心来,随即她扭过头扫了众人一眼,双瞳中带着不威而怒的气势,声音也异常严厉:“你们好大的胆子,天上还飘着小雨,就让大小姐直接就这样坐在雨中。大小姐不说,你们就偷懒怠慢!若是大小姐有什么个好歹,小心你们的皮!”     众人听闻花奴的话顿时跪下来,将头伏在地上,惶恐不安,齐声呼道:“奴婢们不敢!”     “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将房里的软轿子抬来,!”花奴厉声说道。     “是,是,是...”跪在地上的女孩子们忙不迭应道。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抬来一张软轿。花奴这才脸色好些,略点头,小心翼翼扶着林若清坐上去,并在一旁打上雨伞。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向林若清住的挽月小筑走去。林若清坐在带靠垫的软轿上,嘴角撇出一抹笑来,这样的天气,莫说是雨,就连雨点儿也没见看到一滴,这花奴吓唬人的法子却很到位啊。     花奴原名花香,原来是林庭轩的乳娘吴妈妈买来的丫头,林母看她模样出挑,行为乖巧,尤其擅长伺候各色花草,便向吴妈妈要了过来,帮忙打点家里花园子。后来林若清身体愈发不好了,因疼惜自己的亲孙女才指给林若清。原本林若清身边一共有四个贴身丫头伺候,分别叫做书勤、画眉、芍药、青鸾。只是书勤和画眉年龄大了,两年前就已经指人了,芍药偏偏又是个不言不语的木讷性子,只管理房里的小丫头,并不擅长贴身伺候,青鸾但是活泼又会说话,却年龄尚小。如此一来,花奴便是林若清房里的主心骨。更何况,原来的林若清和林母一个爱好,就是爱养各色花花草草,这些名贵花草自然就由花奴打理。花奴虽然成为一等丫鬟,但是此后花草的事从来不假手与人。这点深得之前的林若清的欢心。     林若清目不转睛的打量花奴,只见她一头乌黑细致的长发挽成一个髻,额前零星散落些碎发,青鸭蛋脸面,皮肤白皙,红唇透亮,笑起来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果真是个健康型美人。     “过两天试探试探房里其他人。”林若清见她疑惑的目光看过来,轻轻说道。花奴点头。     或者对于花奴来说,林若清是她在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是对于如今的林若清,这点是不可完全相信的。这世上是没有绝对的忠诚的,有的只有利益的联系。若是林若清只是一个不受人重视、没有任何地位的庶女,这个花奴的态度或者就令当别论了。     “以后我到哪,你就到哪。”林若清微微抬起下巴。她没有花奴的那么健康生动的美,却带着这个身体自幼养尊处优的优雅。     花奴听闻一怔,微微点头。     回到房里,林若清只留花奴一人伺候。午膳后该吃的药已经由人送来了。“搁着吧,等它稍微凉一下我再喝。你先去回了你家主子。”那送药的侍女听她有气无力的说话,身子稍稍一顿,斗胆抬眼注意到林若清面色灰败,心里不禁暗忖,都说这大小姐命薄,担不起皇后娘娘的头衔,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即便这些日子不会毙命,只怕也不是长寿的。     花奴见那侍女只是站着那里,明白她势必要和之前那些侍药的人一样定要看着林若清把药喝下去才肯离开。不禁笑道:“等我去拿些糖莲子来,要知道,我们小姐可是最怕苦的。”     林若清歪在榻上,听了花奴的话,知道花奴是促狭自己,口中却说道:“可不是!多拿些来。”花奴笑笑,不多一会儿果然捧出一罐子糖来。     “妹妹,你也来两粒。”花奴放了几颗到林若清榻前的小碟子中,一扭头,向着这侍女说道。     这侍女哪敢接,但看到林若清口含着糖莲子端着药盏笑盈盈的看着她,只得硬着皮头,用帕子接了,攒在手中。     “快撤下去。”林若清手一扬,一碗药就一股脑喝下去,甩手就将药碗丢到托盘中,眉头都皱到一起了。见她的嘴角还残留着少许药汁,花奴连忙上前将她嘴角揩干净。     那侍女见到净光的药碗,眼底精光潋滟,这才低垂着头,退了下去。     花奴耳听那侍女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子中,这才拿来痰盂,“快,吐出来!”“还用你说。真是苦啊!”林若清从榻上一跳而起,也不讲究淑女风范,立即将两个手指插到口中,捧着痰盂,干呕两下后,果然将刚刚喝下去的药汁都吐了出来。花奴已经端来清茶,每次见林若清吐药两眼发殇痛苦的表情,以及颤抖的背脊,不禁有些心疼。此时瞥见她满脸颓废,双目呆滞的看着那痰盂中带着胃酸的药汁,心一颤,连忙将盖子盖上放在一旁。“你,没事吧?”虽然她们之间达成了协议,可是毕竟从心底不认为她是从前的主子,就连在人前称呼小姐心底也开始觉得勉强。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其他方面不清楚,却知道这个林若清其实是个善良的人,一如之前那个人一样。     那个人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无论身体如何痛苦,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盈盈的,她生病的时候,别人来看她,看她瘦弱见骨的手臂都哭了,她却笑着安慰他们。     那个人会在雪花漫天飘的时候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问冷不冷,总是在自己做错事时,轻轻揉着自己的头发说道,你啊,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可不能糊涂得再弄伤自己的手了。这样温和美丽的人,宛若冰清玉洁的小小精灵,有时候花奴想,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太美好了,上天才会舍不得她,早早的要召她回去。如果真是那样,花奴一定不会恨,可是面前这个林若清告诉她,之所以她会死,是因为这汤药中有毒的缘故。     当时林若清从长久的昏迷中醒过来时灵动清澈的眼睛就让她有些诧异以及陌生,那个人的眼睛虽然也清澈,却很容易蒙上一层薄雾,因为她太慈悲了,对每棵花每棵草都有怜惜之情。           第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倒不是说林若清是否完全信任花奴。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身边亲近的唯独花奴一人。想到醒过来那会儿,花奴在床边看到自己时眼睛瞬间迸发的惊喜和手舞足蹈的失态,若是没有深厚感情做基础,怎么会有那般举措?而和花奴一段时间的接触,她小心斟酌和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若非对真正的人关心入微,怎么能察觉面前的人已经大变?     说实话,林若清做这些是花费了一些功夫的。前世的她有些中医药学的底子,从侍女端来汤药开始,她就已经怀疑那汤药有问题。待那侍女看着她喝下药离开,她才尽数将那些胃里还未消化掉的汤汁吐出来。花奴这才肯定,面前的这个大小姐,很有问题!     花奴手腕间突然出现的闪光的匕首吓得林若清不敢多言。实际上,林若清也只是配合着演戏。她觉得若不是用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段,这个花奴断不会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而就是因为她威逼出真相,才更加信任自己之后说的都是真话。     可是即便是真话,这段经历是否诡异了些?     林若清平静的将自己的来历和花奴说了,初春的午后,闺房里炉子里犹自燃着炭火,尚未装匣的衣裳还在暖炉上熏着香料,袅袅的香烟从衣裳上升起,琉璃窗透过光洁明亮的太阳光,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风铃在窗楞上叮咚作响。她的表情淡然平静,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不关于任何人,只是一段传奇似的。     花奴匪夷所思的目光投过来,对上林若清黑白分明、淡定无波的眸子,心里有些了然,这是和真正的林若清不一样的地方。真正的林若清是林府的大小姐,气质高华,宛如隔岸繁花,只可远观。这个林若清却光芒万丈,自信万分,虽然同样出色,却是可以亲近。花奴黯然的垂下首,她已经接受真正林若清死去的事实。     这就算是两个人的契约吧。林若清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就凭刚刚她威胁自己的手法,想必是练过的。若是将她拉为盟友,岂不是人身安全多了一层保障?花奴并不知道这个替代品的打算,可是她明白她将要做的一件事,那就是为真正的林若清报仇。“这药的成分其实都是一些普通的补药,按理说没有什么问题。可若是将它们混合煎制,就成了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能致人死地。我得再试两次才能评味道判断其中还有哪些成分。”林若清半晌说道。看见花奴看着自己发呆,不禁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这人一笑,竟然有些百花齐放的感觉。     真美。     花奴一怔,面颊上一阵窘迫。她刚刚看着这张脸,想到之前那个人,只不过她们差别太大了。比如说,之前的林若清喜欢素雅的色泽,挂的帐子都是水墨色绣荷花的淡雅色,身上的衣服稍微亮些都不会上身,就连皇家赏赐的凤榻的凤凰都是内务府按照林若清的爱好用金银线交织绣的,不参杂任何杂色。而这个林若清却喜欢热烈的色泽,她喜欢簪重瓣的鲜花,穿色泽鲜亮的衣裳。当初一眼看到那凤榻上的凤凰,立即皱眉头抱怨:“哪有这样素的凤凰?”并且说什么也不愿意用这个。但是喜欢花奴绣的百花穿蝶琉璃榻。还有就是走路,之前的林若清走路带着一股弱柳扶风的娇柔,婷婷袅袅的端庄,而这林若清的行为举止却带着一股由内到外的妩媚风情。     “老祖宗已经发来话了,说是你若是好些,就在院子水榭上设个家宴。”花奴一转话题,说道。     “家宴?”林若清没有这个概念,迷惑的看着花奴道。     花奴只得解释:“林府各房主子向来都各有厨房,除非每个月初一十五才会聚在一起。你病刚刚好,身份又显贵,后天便是十五,老祖宗想借这个日子为你庆祝身体大好。”     “原来如此。”林若清才微微颔首,随即又问道,“那我岂不是要见很多人?”     花奴一愣,随即点头道:“这个是自然,不过,小姐她向来少言寡语,和其他小姐交往不厚,唯独和少奶奶的话说得来些。这一点务必注意。”     林若清点头道:“也对,你都能认得出我不是我,难保不让别人怀疑。”     花奴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着说道:“即便怀疑,你也是我们家小姐啊。虽然性子变了,却还是大爷的骨肉,大少爷的亲生妹子。”     林若清从不知这花奴这般豁达,随即笑道:“你说得很是,就凭我这张脸,谁又能怀疑什么?”     “不过,还是要注意些。省得日后麻烦。”花奴嘱咐道。说着她又嘱咐一些往常林若清的习惯,一些细微的众所周知的嗜好,以及行为举止之类的等。     林若清还是觉得这个身体极弱,只是用心听着,并不做动作。毕竟,谁都知道林若清是个病秧子,不用装,光是凭着这模样,都没有人会怀疑。花奴见她只是趴在榻上浑浑噩噩睡觉,只是笑着说她对小姐报仇的事不上心。林若清有力气就和她调笑两声,没力气就任由这个身体昏昏沉沉睡去。不过她却也有突然清醒的时候,便偷偷溜出去四处逛逛。这也是后来花奴无意中发现的,却只是笑她调皮。     转眼就到了林府家宴的时候,一大早宫里就有人送来大量的赏赐。一家人在祖宗面前祭了祖宗便往内院来。男人们不得往内室来,也就在外院子里行乐。内院中承欢于林母膝下便都是女眷。     林若清身份与众不同,如今她又是主角,不得不挨着林母,只是还没有走到休歇的小亭子中,就闻到桌上摆放的精致的甜食的味道,刚刚吐过的胃竟然不争气的收缩,偶然传来的抽痛令她脑袋有些眩晕,花奴连忙扶着她挨着林母坐下来。     林母无疑是林府最高掌权者。由于她健在,她的两个儿子直到现在都未曾分家,外面传言兄弟两人亲密友爱,可是大户人家兄弟争权夺礼的事多着呢,或者仅仅是对外维持光鲜外表,背地里实在勾心斗角、争锋不断,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又有几个人说得清。     这让原本坐在一起喝茶的人们吓了一大跳。林母率先面带关切问道:“若清啊,没事吧?你那药还吃得准时吗?”座下众人也纷纷表示关心。“一直都在吃呢。我略坐坐就好,劳烦奶奶和嫂嫂以及诸位妹妹们关心了。”林若清一时间被众人包围,也不知道回答那个。只不过一句话概括。林母才放心下来。     之前花奴已经嘱咐过林若清,真正的林若清性子温和,行为端庄,林若清千万不要忘记这点,还有居多习惯细节之类的,林若清一一记在心里,既然花奴能认得出,恐怕府中其他人也认得出。     这次家宴是林府普通的家庭宴会,因为皇帝大婚之前,都不可摆大型宴会之类,林府家眷们也不过盛了几碟子果品,摆在亭子中央,坐在旁边的分别是大哥林芸的夫人秦氏秦鱼,二叔的大女儿林容赏,三女儿林慧宜,四女儿林月舒。林母生养两个儿子,大儿子名为林庭轩,二儿子名为林君言。林庭轩官至宰相,林军言则为极品将军。两兄弟一文一武,名满全国。林若清的父亲只有林若清母亲甄玲珑一人,而林军言则娶了六房姬妾。也就是说,在场的姐妹,除了嫡亲的嫂嫂秦鱼一人,其他都是堂妹们。其他的则是各房伺候的侍女以及林府里有头脸的管家娘子们。那些姨娘们却一个没来。           第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早在林若清出生之前,皇帝曾对林家兄弟说,若是林家添得千金,一定嫁给自己的太子做太子妃。原本以为是戏言,然林若清出生之时,皇家立即就派来司仪下了聘礼。由于太子妃天生身体孱弱,林家害怕皇帝怪罪,以年级尚幼为由留在父母身边。即便如此,皇宫里每逢过节内务府都会以太子妃的礼仪赏赐林若清各类珍宝古董之类,而宫中各种宴会都是以太子妃身份给编排位置。只是林若清身体孱弱,一向不出门,只在十五岁生辰那日由林庭轩领着去皇宫拜谒过先皇。那日,先皇召见林庭轩和林若清父女在书房长达三个多时辰,这段时间中他们三人进行怎么样的对话就连皇帝的内侍都一概不知。从宫里回来,林庭轩就搬离家中,独自居住在一座古老寺庙中,也极少再过问朝廷之事,而林若清自从却一病不起。半年后先皇也驾崩而去,特立遗昭,务必封林若清太子妃为皇后,永不废除。同年下旬,太子即位成为新主,而林若清顶着的太子妃之位同样升级为皇后。按照礼部规定的时间,等开春后第三个月,百花绽放,正式选秀之前,皇家的凤鸾将来接林若清进宫,册封为后,然而在这之前,真正的林若清却无声息的死去。若是林若清死了,林家女人们谁会来接掌这个皇后之位呢?那份遗诏真正的背后是什么?林若清不禁抿了一下嘴。     “你脸色只是不好,要不然先回房去,我再命几个大夫去瞧瞧。天气还有些冷,若是晚些回去受了寒只怕更不好。”首先出声的秦鱼,只见她挽着现新流行的灵蛇髻,髻上斜插着一只镶着宝蓝色玉石的簪子,簪子尾衔着点点宝蓝色玉粒垂下,衬得整个人肌肤雪白。她裹着一条宝蓝色儒袄裙,,裙角绣着淡蓝色蝴蝶。林若清对这人极其有印象,之前刚刚在这个世界醒过来时就见过这个女人,当时她站在众人之后静静观望,周身带着天然冷清的气质。而此刻,离得如此之近,林若清才看清她的面容,不禁一愣,这人眉间唇畔含着雅致温婉观之亲切的气韵,然而纯净的双眸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这样的人,到底在想谁?这个念头在她脑际一闪而过,随即她含笑答道:“大嫂子莫要担心,我向来这样,不过略微坐坐便好。”     “依我看姐姐这病都是被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治坏了。”说话的是林容赏,她是二叔大房唯一的女儿,也是二叔房里唯一的正出小姐,只见她今天穿着一件紫色小袄,下面穿着绣牡丹袄裙,一头青丝用紫玉簪子挽起,发髻中点缀着点点钿翠,又在髻旁簪着一朵怒放的鲜红山茶花。唇色鲜艳,肌肤光洁,一双妙目横波,整个人熠熠光辉,风华动人。“难为我林家养了那些门生,关键时候一点本事都没有。每次举荐上来的人真才实学的少,滥竽充数却很多,银子是拿了不少,姐姐的病却没有好半分。”     林若清含笑说道:“我父亲和你父亲门下之人个个能文能武,可都是国之栋梁,那些人的心思都应该用在国事之上。这求医问道就成了偏门,妹妹又何必强求呢?”     “姐姐这话就不对。你的身份何等尊贵,若是连你的病都治不好,那些人若说是国之栋梁,也未免太抬举他们了吧。”林容赏连忙接口说道。“没有罚他们也算是宽容,你倒是好心帮他们说话。我还是那句话,姐姐的身体本来没有那么差的,就是被那些家伙给折腾坏了的。”     这不过是小孩子家赌气之言,林母却立马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胡说,你这孩子,怎么越发大了越发没有规矩了?你大姐姐自有皇家和我林家祖宗庇佑,岂是轻易倒下的?”     林容赏被林母喝断,脸上一白,凭她一张巧嘴也觉得讪讪,一句话都不敢再说。林若清倒是觉得奇怪,刚刚林容赏也没有说错,若是是玩笑,也就作罢,为何林母反应那么大?这其中是有隐情还是其他。林若清这才认真打量这位位于林府之巅的林母,只见她穿着一身大紫绣蝙蝠图样的锦服,手中捏着一串刻着小字的佛珠。脸上祥和,头上也没有别的多余的钗式,脖颈上挂着一个佛像金圈。脸颊红晕,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光是外表,观之可亲,明明一副邻家阔气老太的和善之气。     一旁秦鱼却柔声说道:“我听闻说,这看病问药有个医缘,这大妹妹的病如今好不了,只不过医缘未到。说不定以后到了宫中,就能得好医缘了。”     众人听言不由自主的颔首点头。     林母含见林月舒仍旧怯怯的,招手唤到跟前,对众人笑道:“这孩子个子还是这么一点。”又向她问道:“你娘的身体好些了没有?”     “回老祖宗的话,我娘她的身体好多了。吃了鲍太医的药,也不咳嗽了。等过两天她能起床了,一定会来和您磕头请安的。”     林母慈爱的笑着,连说几个好字。     林容赏脸色却立即拉扯下来,口里赌气说道:“不过是个狐媚胚子,也容得老祖宗这般挂在口上,放在心头。当初我娘被人推下台阶时,老祖宗也没有这般关心过!”     在场诸位不禁脸色骤变。林月舒脸上也是一白,但是她人小言轻,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咬着细碎的牙齿,垂下头来。     林容赏的母亲邹容是大家出身,相貌出众,深得林君言喜欢。林容赏三岁时,邹容又怀孕了,听闻还是一男胎,一家人喜不自禁。但是怀孕的第五个月,邹容却从台阶上摔下来,当场在场的就只有林月舒的母亲张婉。那个时候张婉是邹容的陪嫁丫头,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只不过身量单薄,又处于寒冬腊月身上穿戴宽松,一般人看不出来。邹容摔下来时,张婉受惊后退抵到柱子上疾呼,众人赶到时,那快要成形的男婴已经流出来了。张婉也昏倒过去。这件事不了了之。只是林君言承认张婉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这才被纳为妾,收到房内。而自此,邹容再不能生育,她命人将后院收拾出来,虔心供奉一座土神灵,除了自小在她身边伺候的另一个奴婢春晓,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待见。林府中已经将这件事的传闻压下来。但即便是一段隐秘的往事,但是在座的诸位多多少少的从老了的下人口里听闻。     林母脸上一僵,随即笑道:“过去的事就算了。你这孩子,心里还是替你母亲委屈啊?倒是个小家子气,你们说是不是啊?”众人附和的笑起来。     林容赏眉头一皱,刚要起身离开,却听见林若清咳了一声,这咳声在笑声中不是非常突兀,但是听到有心人耳里却别有深意,她不禁看过去,却见林若清含笑向花奴说着什么。难道是听错了?微微摇头。她有些奇怪,又看了一眼林若清,这个病秧子,今天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上来。           第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一边秦鱼倒是笑着说道:“二妹妹就是个直肠子,这也是大家疼爱的她的缘故。老祖宗,您说是不是?”     林母接口笑道:“当然,我这几个孙女,性情都好,都讨人喜欢。”又问道:“各房利钱都发下去了吗?这段时间,府上忙里忙外的,难为你一一打点。他们几个婶婶都是靠不住的,唯独你这媳妇深得我心。明儿若是得空,得好好休息一下,可不能将身体弄坏了。”     “是。”秦鱼垂下眼皮,温婉的应道。     “对了,”林母像想到什么似的,向人群中一个人招手。“她来了好多日,不曾见过诸多姐妹,如今过来让大家见见。”     席间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儿袅袅站起来。林若清在之前从未见过她,花奴在旁边悄悄提醒道,这是二叔最小的孩子,小名玉儿,也是这一辈中年龄最小的。听闻她天资聪慧,自小便熟读诗书,早在几年前就有艳阳城的第一才女的称号,前段时间才被接到本家。由于这玉儿的母亲出身不好,林母才提出让一直没有生养的四房王氏过养。刚刚的谈话,这玉儿只是在一旁听着,脸上时不时露出微不可见的冷笑,此时听闻林母唤她,连忙换成甜甜的笑容,向林母盈盈一拜,林母连忙叫人将她扶起来,旁边管家娘子一一向她介绍众人,当介绍林若清时,她不禁看了几眼,看着她眼睛中含笑,不禁退了两步福了福身。林母不禁问道:“你这是怕你大姐姐吗?莫怕,你大姐姐是最和气的人。”林玉儿笑脸盈盈地说道:“玉儿怎么会怕姐姐呢,只是这姐姐像冰雪堆出来的仙女似的。玉儿怕呵气重了些,把姐姐给吹化了。”     众人大笑。     林玉儿又说:“老祖宗,玉儿早就听说艳阳城的戏最好看,老祖宗也不是最爱那些文戏吗?什么时候,能让玉儿和诸位姐姐们一起去看看?一来姐妹几个一起也亲和些,二来,就是玉儿初来乍到,承蒙姐姐们多加照顾,所以想请几位姐姐一起吃顿饭,也好联络联络感情。”     林若清见她年纪虽小,两只眼睛却露出机灵的光彩。心里不禁一颤,像是遇到天敌似的本能的害怕。     秦鱼在一旁笑道:“若是小妹要看戏,明日就叫戏班子就着这亭子摆上一桌。然后叫府上吹乐的那几个姑娘在那边水上小筑,借着潺潺的水声,吹几首曲子,也是赏心乐事。至于这做东,不过叫厨房里多准备几席,老祖宗已经安排下了,你新来,自然不会叫你出钱,这点银子,她老人家可还是请得起的。”     “劳烦老祖宗破费了。”林玉儿听此,明媚的双眸婉转动人,连忙跪下说道。     “快把你妹妹扶起来。”林母连忙说道。     秦鱼连忙亲自扶起林玉儿道:“快别这样。一家人的,若是天天讲那些礼仪,岂不是都得将膝盖给磨破?若是要跪,先跪你大姐姐吧,她可是我们朝南国的皇后呢。”说着指了指林若清。     林玉儿果然向着林若清就要行君臣跪拜之礼,林若清连忙叫花奴扶住她说道:“嫂子在促狭你呢,若是你跪了我,好歹拉着她一起跪。要不然你一个人就吃大亏了。”又对秦鱼说道:“嫂子,你觉得若清的主意可好?”     “不过两天没见,你精神好了,就连打趣人的功夫也厉害些。老祖宗,看你孙女欺负孙媳妇,您都不帮我说说话。”秦鱼笑着央求道。     林母乐呵呵笑道:“我先看你打趣你的小妹妹的,如今有人治你了,看你怎么办?我可是不帮你的。实在不行,要不让我叫人将芸哥儿喊来,要他教训他妹妹可好?”众人听了不禁笑起来。秦鱼听到芸哥儿的名字,眼眸中一带而过的黯然,随即也跟着赔笑。     林玉儿接着说道:“嫂子对乐理很懂,有时间玉儿定要和你探讨一番。”     秦鱼兴致恹恹,不过强打着精神微微一笑,说道:“探讨就不必了。不过都是跟着老祖宗学的,诸位妹妹都会。你新来不知道,咱们的老祖宗才是真正的行家。”     “果真?”林玉儿拽着林母的衣袖子笑道。     林母忙挥手笑道:“那不过是年轻时的玩意。你嫂子忙家里家外的事,还是不要去叨扰她。若是真喜欢乐器,和你其他姐姐们一样请个老师教教。女孩子家,就是要热闹热闹。你慧宜姐姐的萧不错,你没事可以到她房里坐坐。”林母指着一旁一言不发的林慧宜。林若清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只见她正旁若无人的端着茶盏喝茶。她是个冷清的姑娘,身上带着一抹冷清气质,像水里一朵冷冷的花,像山间一轮冷冷的月。     这林慧宜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到她身上,有些不自在,半晌才僵硬地对林母说道:“老祖宗,天气晚了,我先回去了。”     林母知道她性子古怪,也不强求,看了看廊外的月色,半晌才说道:“也罢,今天也晚了。若清向来身体不好,也早点回去歇着吧。花奴,快扶着你家主子。切不能有任何闪失。”“是,老祖宗。”花奴忙应着扶起林若清。     “大姐先请。”下台阶的时候,林慧宜向林若清淡淡地说道。     林若清听闻她的声音略带嘶哑,似乎是感染风寒,心里略微诧异,不禁问道:“妹妹身体不舒服吗?”     林慧宜明显一愣,才答道:“劳烦大姐关心,不碍事。”     林若清已经看出此人性情冷淡,若是再热情些,只怕会令对方反感,这才略点点头,由花奴扶着朝自己的住处走去。林慧宜站在原处目睹她消失在花荫后才收回目光,伺候她的侍女碧朱在旁轻轻说道:“这大小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林慧宜听闻脸上一变,厉声说道:“主子的事岂有你这个奴才瞎嚼舌头!”随即淡然的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碧朱惊恐的吐吐舌头,也跟着跑过去。     回去的路上,林若清诧异的说道:“也许是我的错觉,为什么林容赏对我格外在意似的。我刚刚只是轻咳一声,她竟然猛的抬头看我,吓得我一大跳,还以为她和我有仇有气想对我发似的。她们俩之前关系怎么样?”     “这个...”花奴低垂了眼睫,毕竟主子们的事,做下人的可不能乱嚼舌根子。     林若清倒是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必然是嫉妒林若清的地位,明明都是林家嫡女,就因为出生相差一个月的时间,今后的命运就大不一样。她虽然也是万千宠爱,可是林若清毕竟是太子妃,是皇后,这份尊贵是一个小小的嫡女永远都享受不到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花奴不提防她看待事情能如此通晓,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口。只是低着头慢慢说道:“或者也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具我所知,最大的问题在于二小姐身上。”     “既然是她的问题,关我什么事呢?”林若清淡淡的说道,随即不提。           第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一天,林月舒和林玉儿一起来看望林若清,两人同时年龄相仿,却性格迥异。加上林月舒并不如林玉儿能言善辨,林玉儿只是和她说了一句,便知道她性子木讷,也就没有多余兴致。只是口里还敷衍问道:“三姨娘如今身体可好些?”     这边林月舒勉强一笑道:“好些了,劳烦玉儿妹妹叨念着。”林玉儿听了只是撇撇嘴,也不多言。林若清倚在榻上,也只是垂着眼皮子。她有段时日没见到这个怯怯的女孩子,听花奴说,是因为她的母亲身体不好,她长年在床前伺候,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即便是家宴,若是林母不再三嘱咐她来,她断然不会出席。此时看她眼角红肿,用水粉都掩饰不住脸颊的颓废之色。想到她是至孝之人,如何会丢下病重的母亲来这奉承?想必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     三个人在一起,唯独林玉儿一个人在说话,林月舒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林若清则可有可无的应答两声。凭林玉儿妙嘴生花,也难得令两人多开口,也只好闷闷的不多说。     不过略坐半盏茶的功夫,林月舒就要起身告退,林玉儿早巴不得一声,也跟着告退出来。林玉儿走得倒是爽快,只是这林月舒一步作两步,时不时回过头来。     等她们两姐妹走了。林若清才叫花奴将盒子里收的两根上好的人参给三婶娘送去。     花奴这才恍然大悟起来:“我说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那四小姐如何会出她那院子,我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是想向小姐讨药材来了。只不过她脸皮薄,不敢开口罢了。你如今有这份心意,我就亲自跑一趟吧。”     “也好。”林若清点点头。     林若清看着花奴牵着裙角袅袅的迈出院子,看她那一回首的婉转,一垂眸的妩媚,想到这个时候的当代女子们说不定正和男人们去竞争事业,这其中的差别,令两世为人的她嗟叹不已。正胡思乱想着,林容赏带着贴身丫头水瓶走了进来。林若清看她脸色有些震撼,这个林容赏对林若清的敌意未免太明显了,还没有进屋子,就开始做出难受的表情。     “一般我都不会来,你这屋子总是一股子药味。”林容赏也不避嫌,拿着手在鼻尖上扇了扇。     水瓶却是无心机的,口里接口说道:“小姐,我就觉得这味道很好闻。”她一双眼睛羡慕的看着四周。房子里摆设精致,还有好多林容赏房里没有的稀奇玩意。原来这水瓶家里原本是开赏玩店,还没有败落之前,曾经和她家长辈学了许多鉴赏玩物的本领,而林若清房里的东西,都是皇宫里下来的赏赐,价值自然不能与一般名贵珍藏同日而语。此时,她目光灼灼,就像豹子嗅到猎物一般,每一样东西都想摸摸,都想看看。     林容赏见她这等痴迷摸样,只是在她腰上狠狠捏了一把,水瓶吃疼,眼泪珠子都落下来,口里却不敢叫唤,只得忍气吞声,温顺的垂着手侍立在她身后。     林若清当做没有看见,笑着叫人看茶。     这林容赏却不坐,那茶盏也不接,口里只是说:“我不过是过来逛逛。这两天我听说一个新闻,不知你听说了没有?”见林若清没有反应,林容赏脸色不禁露出恼羞成怒的神色,“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在和你说话呢!”林若清也不恼,含笑说道:“妹妹只管说,我听着呢。”林容赏不悦的翻了翻白眼,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在里林若清较远的地方。     林若清等了半晌,也不见她说一句话,倒是有些诧异。“你怎么不说了?”     “不想说了。”林容赏听到她出声,顿时像点燃炮竹般,气呼呼的一下子站起来。“我只是问你,如果南枝哥哥回来了,你是不是还是要和我抢他?”     “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林若清不禁觉得莫名其妙。     “你已经是皇后了,你还想和我抢男人,你...你怎么这么坏!”林容赏竟然说着甩手跑出了。留下林若清一个人目瞪口呆的呆在原处。     花奴已经从林月舒那边回来,看见林若清还在房里发呆,轻轻笑道:“今日天气极好,要不你出去走走。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林容赏浑然不听,只是口里喃喃问道:“女人心,海里针,这话真不错。”     花奴“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也是女人,这话怎么听得和你自己无关似的。”     “唉,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林容赏是个好人了。”林若清叹道。     “怎么?”花奴脸色一变,慌忙问道,“二小姐今天又来找茬了?”     话一出,花奴连忙咬住自己舌头。林若清看过来,笑道:“原来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只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花奴连忙说道。     “果真如此?”林若清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花奴只得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有些问题还是在二小姐身上。”     “哦?”林若清眉毛一挑,倒是摇头笑道,“我看那问题很严重啊?”     “二小姐一直认为,大小姐是她的情敌。”花奴看了看四周,谨慎的说道。     林若清头微微一侧,窗户投射进来的光线在她的脸显出支离破碎的落寞。“又是为了情啊?看来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啊!额...你就和我多说说林容赏的事吧。你认为,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花奴想了想,才说道:“其实二小姐是个好人,如果不是因为几年前发生的那事...”     “几年前发生什么事了?”林若清好奇的问道。     “几年前,二小姐被人拐走了,后来好不容易被顾少爷带回来。家里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回答。只说自己那段经历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除了顾少爷,其他人一概不见。后来二小姐慢慢好起来,和顾少爷也比较亲近,只不过顾少爷一心一意只有小姐,他看到二小姐好起来,也就不往她那边去了。二小姐因为此事很气愤,还跑到房里和大小姐吵了一架。大小姐当时都哭晕过去了。二小姐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理大小姐。只到后来,顾少爷前往玉枯山学艺离开林府,这件事才平息下来。”     林若清有些迷惑不解,问道:“等等,这个顾少爷是谁?和之前的林若清什么关系?”     “他叫顾南枝,是大爷领养的义子,自小和大小姐一起长大。两人关系特别的好。因为顾少爷是个体贴的人。”花奴说到这里,脸颊微微发红,只是两人杵在黑暗中,林若清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原来如此。”林若清微微颔首。           第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我是无所谓的。只怕你之前的主子不是这么想的。”林若清起身走到卧室,从床头摸出一把匕首和一卷画轴。花奴脸上惨白,脱口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她认得这是顾南枝的匕首,而那画,却是小姐自己画的画像。即便她是贴身伺候的丫鬟,也没有见过那画上的东西,可是每每看到小姐一个人躲在房里展开画像一遍遍温柔的抚摸,以及凝视画像时眉眼上的喜悦和瞳眸中的无奈,她想,那上面一定是小姐很重要的人。此时,林若清漫不经心展开画轴,随着卷轴展开,一个俊美男子的飘逸的背影赫然出现在面前,画中背影却是漫天大雪,零星点缀着几支枯槁的树木。画的意境虽美,就连林若清这种画的外行也能看出其中的萧条意味。     “为什么不画个正脸,谁知道这人是谁啊。”花奴脸色的震惊和林若清的不以为然形成强烈反差,此时她宛如被雷劈了般呆呆的盯着那画像,口里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人...这人是大少爷吗?”     “啊?”林若清连忙查看令花奴震惊的地方,却是那画上衣角处一块玉状的东西。     花奴镇定下来勉强说道:“这个,这个花纹我不会看错,这是少爷十岁生辰时老祖宗请最好的玉匠打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两块。”     “那会不会是另外一块?”林若清问道。     花奴已经从玉匣子里取出一块色泽斑斓的美玉出来:“另外一块在这儿呢。”     林若清连忙接在手中,只见这块玉周身澄明,隐隐含着幽蓝色,上面还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花纹,煞是好看,她拿来和那画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呵,我还以为这人是顾南枝,没想到竟然是林芸。”林若清失笑道。     **两字已经在两女脑海里越发清晰起来。     这个事实明显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的。两人惊恐的对望,半晌才慢慢镇定下来。     “不,不,小姐不是这种人。”倒是花奴依旧在慌乱的解释道。     林若清奇怪的瞅了她一眼,说道:“感情之事很说的。”     “不,我相信,小姐绝对不是那种人。”花奴目光肯定。     “那这个怎么说呢?”林若清指着画和玉佩说道。     “这...”花奴只是略微迟疑,立即肯定的说道,“我想肯定是有别的人,大少爷将玉佩送人了也说不定。”     林若清看了一眼这般护主的丫鬟,略点头,说道:“我们这就去林芸那里。”     花奴沉吟了一会儿,麻利的收拾好画像,便和林若清一起往林芸的房里去。     如今是白天,林芸却是刚刚出去和人谈生意去了。林若清去的时候,院子里严严实实摆满家具,侍女沉香正站在屋檐下指挥下人将那些家具一个个打开,在日头下曝晒。     “嫂子呢?”林若清问道。     沉香见到林若清,慌忙迎上来,迭声说道:“少夫人正在屋里呢。奴婢这就给您通报一声。”     林若清刚要抬上前的脚连忙收了回来,含笑说道:“你这忙着呢。就不用了。我只是略逛逛,改日再来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沉香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边林若清走得飞快,像是脚上生了翅膀一般,花奴不解,眼看周围有其他来往的侍女们,也不敢开口问,只是赶忙追上去林若清。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喘着气说道:“你走怎么快做什么?刚刚怎么突然就不进去了?即便大少爷不在,大少奶奶也是应该知道的。你应该去问她。”     “你这傻丫头。那屋子里有男人。”林若清只是戳了花奴的额头道。     “什么?”花奴吃惊的叫起来,又警觉的压低声音,捂着嘴巴问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她想了想,随即摇摇头道:“你必然是在胡说。”     “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天天怎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林若清见她脸颊绯红,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随即戳了一下她的光洁的额头。     花奴捂着额头,倒是不服气:“那你说,这内院哪有除大少爷以外的男人,大少奶奶关着门和男人独自相处,这不是偷汉子是什么?”     林若清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不禁说道:“你家主子天天拿着兄长的画像看,不是代表她喜欢自家兄长吗?是不是是**,你却觉得我是在侮辱她。如今,我只是说了大奶奶房里有男人,你就直言不讳说她在偷汉子。女人最重要的是贞洁,你主子死了,以后她的恩怨情仇都由我来承接,可你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去拿别人的贞洁开玩笑就是不对。更何况,我只是说她房里有男人,可是我没有说,大少奶奶在哭。并且那房里不止一个男人,似乎有三个。你怎么说?难道她那么有本事一口气找了三个男人?”     花奴从来不知道林若清有这等口才,目瞪口呆看着她。反倒是林若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正好看见那边回廊处有一个石凳子,便向花奴招手道:“送一杯茶过来。我先去那边等你。”     花奴原本以为她生气了,但是看到她脸色平和,随然放心下来,“你就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过来”,说着就匆忙离去。     林若清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放松下心情,数着栏杆的个数缓缓走过去。如今天气不算冷,百花却没有开放,梅花尤未谢净,露出惨败的枯枝,唯独一旁竖立着的奇形怪状的小树倒是极其茂盛。远处此起彼伏的亭台楼阁,映衬在西天艳如蜀锦的晚霞更显得华丽无比。林若清虽然知道林府极大,却不知道竟然能有这般气势。只不过处于这般美丽的园林当中,林若清的内心却逐渐沉下去。仿佛那些宏伟气势的楼阁都是瞪着虎视耽耽眼睛的猛兽,只消一个不留神,便可以将一切吞掉。一个林府便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勾心斗角,那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古代宫廷岂不是让人更加望而却步?林若清心里颤栗,骤然从心底反感这句身体愈生以来的凤命。若是能不做皇后,就可以不去那里了吧。     “世人都只看这华丽富贵的外表,却都不明白,树大招风、盛极必衰的道理。可笑之极,可笑之至。”林若清勾起心事,想着思去更觉得烦躁,不禁感叹出声。           第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一转身,却看见一个华服男子站在对面看着自己。林若清一惊,只怕刚刚说的那两句被他听去了,可是她立马就平静下来。     林若清仔细看了一下他,却发现他并不是林家子弟中任意一个,必然是外院中来的客人,便说了这句话:“这里是内院,林府女眷住的地方,公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若是迷路了,还请好好待在这里,我另外叫人将你送出去。”她不想惹任何麻烦,只是让他站在远处,便匆匆离开,若是被人看到和陌生男人站在一起,只怕又有一堆说不清的闲言碎语。     那男子见她要走,却不识时务的赶忙追上来,明明是隔着一道两米宽的河流,以及半人高的栏杆,他只是轻轻一跃,就拦着林若清。这段飞桥不过一人宽,仅凭一人,便完全阻住去路。“何必麻烦别人,就你替我带路吧。”那男子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扇子,就要上前挑林若清的下巴。“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这脾气,我喜欢。”     林若清不悦的看着这人,凭这句话就可以判断出,这人虽然外表光鲜,却是极其不通情理之人,随即也没有耐心,皱着眉头退了一步道:“公子,请自重!”     男子见她一副仪态端庄、凌然不可侵犯的风姿,心一沉,脸色也变了。自小到大,以他的容貌和才华,向来受女子追捧和赞美,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他猛的收回扇子,口里叫道:“你胆子倒是很大,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若清听了这话,心里对他的鄙夷更大,口上讥讽的说道:“我算是看清了,我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个东西。”说着也不讲究男女有别,直接把他一推,男人不提防她有这举动,身子往旁边一仰,他身量极高,那半人高的护栏也没有拦住他,翻身就落入水中。林若清知道他身上有功夫,更何况这河水清而浅,即便掉下去,也不应该有什么危险,只是瞥了一眼落在水中变成落汤鸡似的人,心情愉悦的轻快的走了。林若清生怕他再追上来,走过一个洞门,就直接狂奔回挽月小筑。     花奴气急败坏的回来时,林若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懒散的卧在琉璃榻上。“你怎么就回来了,眼巴巴让我给你端一盅茶水满院子走。”花奴见屋子里没人,才开口说道。     “莫气,莫气。是我错了。你知道我身体不好,坐在那里一会儿就觉得身子冷,就直接回来了。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哪会到哪里去串门,没有别的去处,就只得回来了。”林若清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你就发发慈悲,原谅我吧。”     花奴见她这幅模样,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坐下来,拿着原先要给林若清喝的茶水放在自己口里。“其实你先前说得很对,没有证据,我们不能诬赖任何人。只不过,我很奇怪,我的感觉比一般常人都敏锐,我都不能感觉到那里面有人,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三个男人?”     “我也不知道。我走到那里,从心里就似乎能听到有个女人在哭,还有其他几个人说话声音。”林若清茫然的说道。至今想起来,那一瞬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似乎可以老远就能感觉到人们的动向一样。可惜她刚刚试了许久,这种灵光一闪的特异功能再没有发作过。     花奴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倒是很奇怪。会不会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好的很呢。”林若清笑笑,随即正色说道,“对了,我的事以及你们大奶奶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们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切莫再惹别的麻烦,至于那画的事,也就作罢了。不管怎么样,如今的林若清不是那样就行了。瞅个时间,把那画烧了。”     “这点我明白。”花奴手一顿,随即脸上肃然的点头。     此时,青鸾在外面说道:“鲁大娘在外面要请花奴姐姐和其他姐姐一并去外院。”     “发生什么事了?”花奴听了一愣,随即问道。鲁大娘可是管理内院所有侍女的嬷嬷,今年不过四十多岁,长着一对精明的吊三角眼。常年带着笑,不知道的人只当她和气,却不知道她却是最厉害的那个。     “似乎是哪个姐妹冲撞了贵客,如今二少爷气得要拿人呢。”青鸾在外面说道。     林若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人是二少爷林澈的客人。林府二少爷是二爷的二如夫人胡氏所生,今年也不过十二三岁,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     “可知道是哪位贵客?”林若清扬着头问道。今日的行为太过于冒失,幸好那人只以为是个侍女,若是将林府所有小姐拉去辨认,恐怕一眼就可以认出罪魁祸首来。     “听说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宫主。”青鸾生脆脆的回答道。     “‘天下第一庄’是什么?”林若清问花奴道。     花奴想了想,说道:“这个‘天下第一庄’是主要是做药材生意的,生意遍布整个大陆国,从来不受各国约束。身份和别的药铺子不一般,就连觐见皇帝,也是可以不下跪的。”说到这里,花奴顿了顿,笑着说道:“还有呢,听人说这少宫主身份显贵,长相风流,外头很多人一心一意要将女儿送到这‘天下第一庄’里去学艺,不为当医女,只盼望着这少宫主看上一眼,即便只是当个妾侍也好。”     林若清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人,的确长得异常英俊,气质逼人,此时她更加懊悔自己一气之下的举动。如果能心平气和的离开,就不会被人当贼一样去认了吧。     “只怕你也想吧?”林若清笑着打趣道。     “我只愿意服侍在小姐身边,管他什么臭男人呢。”花奴笑着说道。     “你们快去吧。我略躺一下就行了。”林若清听了这话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只得挥手说道。     花奴见她将脸压在手臂下,只当她累了,随即招呼其他人,轻巧的关掉房门。           第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若清睡得异常浅。平日身体沉沉,睡眠也异常足,今夜翻来覆去,却怎样也睡不着。只听见后半夜的雨洒在院子芭蕉叶上的声音,“啪,啪”两声,似是枯木折断的声音。     然而林若清的心跳骤然加快,身体本能开始觉得恐惧。她睁开眼睛,一个黑色的影子倒挂在门扉上。那么一刻,林若清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然而幻想只是一会儿的事。是因为婚期迫近,林若清还没有死,那些人等着不耐烦要亲自动手了?     四周是沉默的黑。林若清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这样的黑是温暖,带着沁人心脾的保护色泽。她的心慢慢沉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门扉上的黑影一动不动,那里似乎有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正能透过翡翠窗,监视着房内的一切事物。     这个世界会功夫的人能、听见轻不可闻的声音,即便相隔百里,都可以知道是否有人,是活人还是死人。那么此刻,那倒立在门梁上的人,必然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醒过来了。那他在等什么?难道还有更加可靠的帮手,还是在等我自己过去往他刀刃上撞?     林若清被自己突然冒起来的念头逗乐了。     若是要刺杀常年守在药罐子旁的林若清,即便是个常人也绰绰有余了。看来这个刺客是个守原则的人,他摆明了意思要我自己出去,然后往他刀尖上撞?想此,林若清竟然不再紧张,虽然脚肚子还是微微发颤,但还是坐起来,赤着脚向门外走去。这个过程,她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拉开房门。     一个黑色的身影轻巧的落在她面前,这是一个男人,身量极高,林若清被他周身散发的气势压迫得有些害怕。“你果然自己走出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林若清这才看到旁边柱子的阴影处还站着一个人,同样蒙着面巾,手上提着明晃晃的大刀。     林若清本能的退一步。     “走吧。”阴影处那个清瘦的影子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     这不由林若清决定,只觉得后领猛然一紧,双脚立马腾空于地面。那个男人有超人的臂力,竟然徒手将她拎起来。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男人抓着她在屋顶上宛如平地的弹跳。前世的林若清有些畏高,此刻,她只得紧紧抓着那男人的后背,不让自己掉下去。     只觉得耳边呼啦啦的风吹,刀割得眼睛不敢打开,身体跟着忽高忽低的。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林若清只觉得身体一顿,感觉自己被摔到一片柔软的地方。这两人竟然没有杀我?她颤颤惊惊睁开眼睛。     尽管没有受伤,还是觉得身体摔得生硬的疼。好半天挣扎着站起来,林若清环顾四周,刚才带她来的那两黑衣人已经不知所踪。     这是一个偌大的四合庭院,四周悬梁上挂着恍若白昼的琉璃灯。庭院当中种满了灿烂的开得鲜艳的不知名花朵。这些花朵灿烂异常,花瓣重重叠叠,香气浓郁。这种香味,闻久了,让人觉得脑袋昏昏的沉。     林若清摇摇欲坠的走到旁边走廊中,扶着扶梯坐下来顺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浓郁香味。她环顾周围,才在一处灯光找不到的偏僻的阴暗处,发现两扇木门。她现在只想找一处空气清新的地方。     木门上有两个模样迥异的兽头拉环。林若清觉得有些诧异,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镇宅神兽,难道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物象?奇怪归奇怪,她伸手将门拉开。     木门的那边依旧是一片花海。同样颜色的花,同样的琉璃灯盏。她回头望望,也没有看出两个院子的区别。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林若清在走过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院子后,最终在长廊处停下。空气中弥漫着的花粉令她双眼流泪不止,这是一种令人难受的花香。她再次俯身查看这种从未见过的花朵,只见它重叠的花瓣中含着一小块水晶状的东西,只消用手指轻轻一夹,那东西就会脱落。     “这是什么东西?”她将那水晶般透明的东西放在灯光下,柔和的亮光照在她闪亮的眸子中,这一刻,她仿佛就是个发现新奇的天真的女孩。     “这是无忧花的果实。”一个淡雅清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林若清惯性的扭过头,一个绝美的女人正袖着袖子,含笑注视着她的手,与其是说注视她的手,还不如说她正在看她手中在灯光下变得透明的水晶状的东西。     林若清看了她,觉得有些面善,仔细看去,却发现自己又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那是人间不该有的美,但凡看过一眼,任何人都应该会铭记于心。可是为什么不记得呢?     这样美的女人,本应该站在权力和地位的极端。那么她出现在这里,丝毫不奇怪了。     “这么说,这些花叫做无忧花了?”林若清问道。满目的灿烂的鲜红,宛如积满鲜血的深池。无忧花是这个世上最具有诱惑力的花,它没有置人于死地的能力,却有一种非凡的魔力,传说中吃掉无忧果实的人能得到常人没有的力量,这种力量大小根据那人所渴望的强弱,但得到力量的同时,则要失去和那能力相等重要的东西。尽管如此,世间不少人都为追寻传说而心机费尽。     那女人嘴角微微上扬,一开始林若清以为她是在笑,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她本来的面目。事实上,这个面目带笑的女人,从来都不会笑的。“你想要什么?”她问道,只是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林若清跟前。     林若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刚刚那个女人明明站在十米之外,而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停在自己身边。一时间,那张总是带笑的面容,顿时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显得愈发恐怖。     林若清的本能比她的理智抢先一步决定了她的行为。她慌忙退一步,想站在离她远些的地方。     “你怕我?”那个女人幽幽的说道,带着不食烟火、漠视人命的深深忧郁。林若清有些怅然若失的摇头。“实话说,我害怕的不是你,害怕的是你出现给我的生活带来的不确定性。未知的事物总是令人紧张不是吗?”     那女人微微一愣,若是片刻失神能够理解为迟疑,林若清还可以把她理解为人的行为,可是没有。那个女人总是在笑,那片刻的迟疑也不过是她眨眼时出现的幻觉。     “那你想要什么?”女人最后问道。     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差点脱口而出,可是最后她还是咽下去。无论去哪里,自己都说孤身一人不是吗?既然是孤身一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奢望。     她不禁痛苦的闭上眼睛。     女人像看穿她的心意一般,诱惑的说道:“这个果实可以保你一生无虞。”     “可以吗?”她睁开眼睛,迷惑不解的看着她,似乎像是辨认她是否在说谎。     “可以。”女人说道。     “好吧。”林若清咬了一口果实。“嗯...味道还挺不错。”           第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若清醒来,依稀感觉自己做了不可思议的梦,却半晌也想不起来。外头却没有黑全,屋子里极暗,半晌才能辨出桌子和衣柜的轮廓。随着房门房门轻不可闻的声响,一个轻巧的脚步走进来,有人点亮灯盏。     林若清的主卧很大,分为三部分,一个是平日闲话接待诸位姐妹的地方,一个是平日身体不适或中午休憩的雅间,最里面才是晚上睡觉的大床。这三个部分中间都用屏风、垂帘或隔屉相隔着,又设有草盆花卉一类,曲折委婉,曲径通幽,如此格调,倒像是主人心里含有说不出的心事般。     “是谁?”林若清听闻脚步声,觉得不是花奴。     “是奴婢青鸾。”回答的声音颤颤的。自从那日无意听闻林若清和花奴的对话,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就是在睡梦中,也怕有人要杀自己灭口。虽然在林若清房里伺候,她个子小,林若清面前的事她却插不上手,二等丫头做的和其他三等丫头一般洒水喂雀的粗活。心里虽不满,口里却不敢有任何怨言,偶然其他姐妹就这事来嘲笑她,她也不过一笑而过,从不与人计较。因为她总想,如今她人已经在这房里,必然有机会争取出头,由林若清亲自提拔,一个月之后跟着进宫也不是不可以的。可是,她虽然有向上的心,却没有实际行动。因为林若清身边的花奴却是个不省事的。小姐本人还罢,这花奴却机警。尤其那日她身上浮起来的杀气,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你进来吧。”林若清想了想,也觉得是应该试探试探这个青鸾了。     在此之前,林若清就命花奴查过房里所有的人的来历,这个青鸾自然也在其中。原来这青鸾本名林小,是林府的家生子,她的父亲在林府名下的茶叶店里做事,母亲则是这内院的管家娘子,平日都是最老实不过的人,和其他林府上的人关系也干净。这也是那日林若清留她的缘故。这个内院里,她太过独立无援的,光靠花奴一个是不确定的,更多的是要多找几个可靠的人,为之后的宫廷生活做打算。     青鸾已经走了进来,她的脚步轻盈,像是一只猫一般,只听见衣裙摩擦出的琐细的声音。     “别跪着,起来吧。”     青鸾只怕她会因为上次的事警告自己,不想一进来听她用柔和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心里更加颤栗,娘亲曾经告诫过她,对你笑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尤其是上面那些养尊处优的主子们,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所以没有一定地位,不要猜,不要卖弄聪明,否则倒霉的最终是你。青鸾知道自己犯了忌讳,随即将揣测主子的心思给收了回来。     林若清只觉得她神态缓和许多,并不知道她的心思有什么转变,但也看得出她是个沉得住气得人,便笑起来,也不提那日的事,只是和她说一些家常闲话。青鸾原本思维敏捷,应答也从容,回答之话莫不机警聪慧,时不时逗得林若清“咯咯”的笑。     正说笑着,侍女们却闹哄哄的回来了。“我去开院子的门。”青鸾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约束,笑着跳起来。看着她匆忙开远门的背影,林若清嘴角微微略起一道笑容。     此时,青鸾已经打着帘子通报道:“诸位姐姐们都回来了,鲁大娘也来了。”林若清也起身,虽然鲁大娘是个下人,却是林府中的老人,这个时候来这里,必然是有什么事。     这鲁大娘只是扫视周围,跟着的人便退出去,并同林若清房里的其他侍女们。林若清没有见到花奴,心里正有些奇怪。     “大小姐。”鲁大娘说着就要俯下身。     “大娘何必这么客气,做吧。青鸾,上茶。”林若清只是招站在门边的青鸾来。     鲁大娘和气的笑着,也不敢坐,只是垂着手道:“大小姐,其实老奴今日来也是受人所托。今日在外院子里,那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看上了花姑娘,想将她娶回去做偏房,二少爷知道花姑娘和其他姑娘不同,是您的得力臂膀,你房里最顶尖的人儿,也就不敢应他,所以叫老奴来讨您的主意。”     林若清不防有这事,微微一愣,但想到花奴天生丽质,随即也释然,脸上笑道:“这可是好事啊。那花奴怎么说的?她可愿意?”     “这种事花姑娘自然羞涩,只是说若是大小姐应了她便嫁过去。那大小姐是应了?”鲁大娘大喜若望,只以为她松了口。     林若清咳嗽了两声,倒是摇头道:“花奴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主仆一场,我自然希望她有个好姻缘。只是她是奶奶给我的,平日领俸禄都是从奶奶的私房里拨出来的,这也是你知道的。如今将她许人,也得去问问她真正的主子。大娘,要不劳烦您多走一趟,去问奶奶的意思。奶奶若是同意,我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问吧。”说着却又咳嗽两声。     鲁大娘见她身体孱弱,一阵风就能挂倒的模样,只得赶忙说道:“小姐还是躺下来休息。奴婢一个人去就行了。”说着就退了出来。青鸾连忙关上房门,这才发现林若清的脸变得铁青的。     “小姐,您怎么了?”青鸾见她脸色不好,慌忙问道。     林若清睨了她一眼,说道:“你去我办一件事,若是办得好,自此你就留在我身边,若是办得不好,天底下打发你去的地方可多了。”     她虽然说得冷静,青鸾却听出一股严森森的寒意,吓得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奴婢对小姐的衷心天地可鉴。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一定办到,万死不辞。”     “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林若清连忙拉起她,只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去跟着那鲁大娘,一定要在她之后进去,进去就说我病得厉害,知道吗?”     “是。”青鸾年纪虽小,却有几分胆量,听了这话,肯定的点头。     “去吧。”‘天下第一庄’和别家不同,若是想留住花奴,只得用这种法子。           第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青鸾听到通传时,鲁大娘正在说:“...这少庄主风流倜傥,可谓人中龙凤,他如今一眼看中花姑娘,也是花姑娘的福气。更何况嫁过去是做偏房的,以花姑娘的人才,必然被那少庄主捧在手心当珍珠似的,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林母只是沉吟,半晌才说道:“花奴那丫头的确不错,这些年来若清也由她照顾,房里的事也打点得色色妥当。被那少庄主看上,能有个好姻缘也算是她的造化。只不过我原先计划是让她陪若清一起进宫的。”     鲁大娘目光一转,接着笑着说道:“老祖宗调教出来的人自然不一样,花姑娘虽然出尖,奴婢冷眼瞧啊,其他姑娘也能拔个头筹。只不过那少庄主只看上花姑娘。来的时候,二少爷还特意嘱咐奴婢,那少庄主家与别家不一样,虽然世代为商,却是上头管不着的富官儿,连京城有头脸的人家寻药材,也得看他三分颜色。虽然比起咱家是比不得,但若是能连这段姻缘,也算是为林家联系上一家大户。再说,那花姑娘出自咱们家,嫁过去不说别的,起码也会护着娘家,老祖宗,您说二少爷的这番话是不是?”     “是这个理...”林母颔首展开目光,却看见一个小人儿伏在门外的廊子上。她看得不真切,叫旁边的侍女道:“那人是谁?哭得怪可怜的。”     林母身边的侍女名叫芷兰,听到林母问话,连忙三步作两步行到青鸾身边,抬起她的脸来,回道:“这是大小姐房里的,青鸾。”     一听说是林若清房里的,林母只当林若清出了什么事,连忙起身问道:“你有什么事?”     芷兰见这青鸾只是哭,便推她道:“老祖宗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青鸾才抽抽噎噎的回答道:“小姐...小姐,她刚刚晕过去了。”     “什么?若清怎么样了?”林母已经颤颤站起来,迭声问道。     “其实小姐今日吃了晚膳时就不舒服,只是怕老祖宗担心,也没让人回。后来房里姐姐们走了,她一个人睡在榻上,也没有人伺候,便着了凉,先前大娘来的时候,小姐就开始咳嗽了,我就倒水给小姐喝,小姐只喝一口就都吐出来了。平日小姐都是由花奴姐姐照顾,现在小姐突然不好了,房里的姐姐们都急得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去外院叫花奴姐姐回来。”     “那花奴怎么跑外院去了?”林母听了脸色大变,不禁质问道,“难道有比伺候自家主子更重要的事吗?这个东西,越来越不知好歹了。”     鲁大娘脸上一阵惭愧,在旁连忙将之前有人将那少庄主推到池塘里,二少爷急得拿人的事说了出来。     林母瞪了她一眼:“我说怎么这少庄主要花奴当偏房,原来都是你们闹的。有人得罪了那人,也不应该让小姐们身边的姑娘拿过去给他认,这可是关乎我们林府的名声啊!”     鲁大娘吓得脸色惨白,立即跪下来,头如捣蒜的磕下去。     林母也不再看她,已经由芷兰扶着往林若清房里去。“如果若清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鲁家的,还有澈小子,我一个也不放过。别说是‘天下第一庄’,就是皇帝要把花奴从若清身边分开,我也不同意。青鸾,还不去外院叫花奴回来伺候主子。”     “是。”青鸾巴不得一声起身,擦着泪珠儿就往外面跑去。     青鸾听闻林母吩咐,来外院寻花奴回去。跑到半路,心思一动,脚步也慢下来。她思忖,如今叫她回去,只怕到老太太面前的好处都让了她,何苦去便宜了她。只是看小姐的意思,也舍不得她,这可如何是好?我该怎么让人不生疑的将她除掉?青鸾想着就住了脚。此时她人已经走到外院,二门中看门的小厮知道她是奉老祖宗的命令,也不敢拦她,她一路畅通无阻的竟然到了林澈设宴请那少庄主的地方。     先前鲁大娘命侍女一字排开让那人认时,到了青鸾头上,只说她年纪尚小,也从未出过侍奉的房间,便直径叫她回去。这话虽然有理,青鸾心里却不畅快,只当那鲁大娘也和府上其他人一般看不起自己。如今隔了窗,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却是许诺花奴绫罗绸缎、下人成群,心里自然闪过妒意。“若是我长大的,身体也抽条子了,肯定不比她差。”她听了一会儿,便收脚往回走去。     走到二门处,那两人只是开玩笑问道:“怎么花奴姐姐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如今她和我们不一样了,那有钱公子已经许她金箱银箱,她马上就是享福的人了,哪像我们还劳什子的跑来跑去当奴才。我们只要不拦她的好姻缘就得了。”     其中机灵点的听了就笑她道:“那也是她的好造化,你是不是羡慕你花奴姐姐?”     “的确是羡慕,可是我年纪还小,先前老太太都说还要我留在大小姐身边几年呢,只怕我没有花奴姐姐那福气,待会儿她回来,少不了还要恭喜她。行了,不和两位哥哥说了,大小姐有病了,我得过去伺候了。”     说完提着裙子就跑起来。她刚一离开,这两人就开始议论,一人说:“大小姐向来最疼爱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挑高枝飞了。小姐现在还病着,她竟然还有心情...”     “对啊,枉费了咱们林家对她的期待。上次我还听大少爷说,这花奴是要跟着大小姐进宫的,现在看啊,这宫里的富贵可是比不得男人。”     “她向来是有志向的,在我们面前,那对眼睛珠子可都是长在头顶上的,这下子终于遂了她的意,她还不知道怎么得意...”     青鸾躲在暗处听他们对话,脸色一阵子好笑,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这才心满意足的一烟溜的抄着近路回到挽月小筑。           第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你既然站着不自在,何不过来陪我喝上两杯?”一个俊美男子开口说道。他就是被林若清推下水的那人,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富贵的衣服,更显得脸颊精致,身量修长。     花奴站在殿堂当中,眉间一蹙,她着实不喜欢这个男人。先不说外表太过阴柔,光是那肆无忌惮打量人的**调调,就让她周身像是被蚂蚁爬一样不舒服。花奴也不愿意应她的话,只是向二少爷林澈福了福身说道:“如今许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大小姐如何了。还是容奴婢回去看看。”     “难道大姐房里只你一人伺候吗?少了你,就办不成事?”林澈不想这丫头在外人面前,也丝毫没有卖自己面子的意思,说话也开始不耐烦。林府在林家这代,阴盛阳衰。林庭轩仅娶一房自然不必说,而林君言娶了四房也不过只有林澈这一个儿子,虽然不是正室所生,却也疼爱宛如珠宝。林澈见她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我义兄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待会儿里面来人了,小爷我就叫老祖宗给你一个名头,也让你以林家女儿的身份体面的嫁过去。不说我不抬举你,以后还少不了叫你一声嫂子。”     花奴听他这话说得不三不四,却不敢辩驳,只得说道:“今日小姐还没有吃药,老太太曾经千叮万嘱务必让奴婢伺候好大小姐。若是有些闪失,奴婢担当不起。”     “只要你和我回去,就不用再伺候人了,我叫人来伺候你。如何?”少宫主也说道。     花奴看他轻浮浪达的模样,心里暗忖道:“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物以类聚。”可是脸上却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奴婢何德何能,能在公子身边伺候。奴婢如今在林家,只知道要遵守做奴婢的本份。”     “你这丫头真是木讷得很。”林澈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舒服的日子都不愿意享受,天天念叨着我那病秧子姐姐,以小爷看啊,你还是真是天生做奴婢的命。只是可惜了这出挑的模样。”     花奴却不作声了,垂着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这少宫主看她如此,心里也开始怠慢起来,显出厌烦来。之前众位侍女在自己面前依次排开之时,其他侍女看着他的眼神莫不含情脉脉、温和如水,唯独她冷静淡然,眼中的惊艳也不过一闪而过。这也是他看中她的缘故。美艳女子何其之多,哪有保持真性子人的可贵?     他本家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天下奸诈之人莫过于奸商,他年纪尚轻,老早就有识人本事看人心思的能力。想来年纪轻轻就从自己众多兄弟竞争之中排众而出,冠上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的名号,成为吴家药商第一继承者的心计和手段必然与众不同。只是长时间来,身边应付附和的人开始多了,再怎么能左右逢源,心里都未免生出一些厌烦,只要看到旁人唯唯诺诺、趋炎附势的模样,打心眼里觉得丑不能耐,反倒偏爱返璞归真的性子。     先前在水边那人以及这个侍女,都有一种凌威不可侵犯的笔直风姿。在看花奴的第一眼,还以为就是水边那人,因为乍一看上去,她们的眼睛、眉毛和下巴极像,仔细看过去,面前这个却比先前的美艳得多。之前也问过这人是否有姐妹,花奴茫然了一瞬,立即回答:“花奴是孤儿,并无姐妹。”她没有道理说谎,可如今的结果是,那人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却又故作低小。     林澈也看出来这吴少宫主的闷闷不乐,便和他说道:“义兄,这样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先遣这丫头回去,咱哥俩在外头去乐一乐。”     “也好。”吴少宫主说着瞥了一眼花奴。后者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欢喜他看得真真切切。他竟然微微露出笑容,心里涌现出像当初被推到在池塘,一身绫罗绸缎滚满淤泥时的快意。           第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此时在林府一个冷清庭院中,林慧宜正倚在树干吹着洞箫。此时门外她的母亲胡氏亲自举着灯笼走了进来,口里说道:“我向来不喜欢你这颓废调。说了这么多年,你都不改一下。”林慧宜吹曲子的兴致顿时消失殆尽,她向来不喜欢吵闹,只是眼前这人是自己母亲,她只得放下萧管,跟着母亲进了屋。这个时候她过来自然是有什么事向自己嘱咐,此刻她的脸色清淡,不为自己母亲来而欢喜,也不为曲子被打断而愤怒,她向来是这样,脸上总带着一股无惧无怖、无忧无喜的冷漠。     “黑灯瞎火的,好好的小姐闺房都被你们这些人给折腾成这样。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把灯都点燃了?”胡氏走到林慧宜房里,只看见里面烛台上点着一盏灯,不禁发脾气道。     侍女自然不敢说是小姐的意思,只得低着头一个个将蜡烛点燃。房里果然亮堂了许多。     胡氏的脸色才逐渐好起来,此时她端着茶盏,优雅的错着茶杯。“你们都下去吧。”侍女们应了一声,有条不紊的退了出去。林慧宜只是站在一旁。她母亲看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显然都要把耐心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脸色显出怒气:“如果不是澈哥儿叫我来,只怕我还不愿意到你这屋里。我胡珍聪明一世,怎么养出你这种木鱼脑袋似的女儿。如今你年纪也大了,你天天别像个没事人一样的,你自己的事就你自己操心自己拿主意,老太太不喜欢你,你也让她去喜欢,说不定她一高兴,就将你指个好人家,你不过就小容赏那丫头半岁,凭什么她两年前就定了婚,你如今还没有个着落。难道你自己的事还得让你弟弟操心你吗?”     林慧宜听了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心里只是微微疑惑,也没有往深处想。     胡氏见她半分不管自己的事的平静模样,气得摔茶盏道:“你可知道,今日老太太动了怒,要打你弟弟,可怜我的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如果不是为了你,他将那人请到院子里,如何让花奴那小贱人占了先机?你比不上若清那病丫头,我也认了,怎么连她身边的奴才也比不上啊?”     林慧宜这才想起来,先前自家弟弟叫人交一份信给自己,说是夕阳西下,务必去中心小湖去见一个人。只是一转头,叨念到新看的乐谱,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那信也顺手塞到烛台之下。此时想起来,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个意思。     胡氏见她不说话,心里宛如是火烧了的气愤,却又不能打她,只是瞪着她恶声说道:“你如果有半分良心,以后别再招惹你弟弟,以后你的事,我叫他不准管了。你有什么事,也不要去找她。若是被我知道,别怪我不念我们母女一场的情意。”     林慧宜听了这话一点都不惊讶,心里倒是有个声音说道:“咱们之间还有母女的情意吗?”     两人正僵持着,林澈却挨着痛进来,笑着说道:“母亲这是动的哪门子气?我是好意,只是天公不作美而已。我不过被挨了两棒子,这也是老祖宗赏的,是我办事不力的结果,害得姐姐不能认识良人,也让大姐突然晕倒,这和姐姐有什么关系?你总是来说她,我就是不高兴了。”此时伺候林澈的丫鬟和嬷嬷迭声气湍吁吁的跟着进来说道:“少爷,您身上有伤,怎么不让奴婢们扶着您走呢?”     胡氏已经先一步在林澈身边,吩咐众人道:“将那屉子抬来,将少爷抬回去吧。他有伤,你们竟然让他跑出来。如果还有哪里不好,我揭你们的皮。”又柔声对林澈说道:“我的心肝,你还有哪里吃疼?”     “不碍事,男子汉大丈夫,哪里那么娇弱?”说着还绕着桌子走给众人看。“幸而那几个小厮是常跟着我的,下手不重,不然我连床都下不了。”     “好了好了,你总是为他们说话。现在夜已经深了,你总呆在这里不好。还是回去吧。”胡氏说着站起来道。随即吩咐他身边的人好好侍奉。说着,一群人才慢慢的散尽。     唯独林澈倒是有几分留恋,回头看着林慧宜,林慧宜向他安慰似的笑笑。只是人走完,她的眼泪才慢慢落下来,映着月亮光,晶莹透亮。           第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胡氏命人送林澈回去后,才问道:“老祖宗现在还在大小姐那里吗?”“是,老太太一直都在大小姐那里。算起来都有一个多时辰了。”     “那就直接去大小姐那边去。你去将房里收的那个灵芝拿来。”胡氏吩咐道。     身边人一愣,随即领命去了。     胡氏还没有走近林若清的房里,就听见老太太的怒叱声:“这个贱婢,还不叫人拉下去,关到柴房了,没有我命令,谁都不能放她出来?”胡氏略站了会儿,听着里面动静小了许多,才整理仪容,徐徐步入。迎面而来的,却是几个人扭着那个交了好运被吴少庄主看上的花奴。胡氏冷笑一声,由旁人打了帘子,躬身进屋去。     此时,几个侍女正在林母身边伺候,两个捏手,两个捶腿,还有一个帮忙顺气的。反倒是林若清房里的丫头跪了一地。严森森的,没有人敢出大气。隔着一扇屏风的桌案上,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执笔写些什么,身边还侍立着一个小小的药童,却是今日叫唤来的大夫。胡氏看此,也不敢出声,垂着手,立在一旁。     芷兰伺候林若清睡熟才出来,轻声禀道:“大小姐刚刚吃了药,已经安歇了,气色也好了许多。老祖宗莫要担心,气坏了身体可了不得。”     “我只当她是个尽心的,没想到和那些狐媚子一样,天天装神弄鬼。如果不是今天我来这里,只怕还蒙在骨子里。她在房里作威作福惯了,连小姐都敢不放在眼里,你们怎么也不让我去通知我,她这般怠慢去,倒是惯得你们也懒散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只是口呼冤枉。一人说道:“我们这些人都不能在小姐面前伺候,她只说小姐的病要静静养着,我们出现只会吵到小姐休养。”又有人说:“平日连到小姐房里打扫,都得看她脸色。说是房间灰尘扬起来会让小姐不舒服,得要在小姐不在的时候打扫。”“我们虽然是在小姐房里,平日连小姐面都见不到,连在小姐面前伺候的心意也...”众人乱七八糟愤愤不平的说着花奴平日的作为,老太太听了脸色更加不好看。     胡氏眼见老祖宗又要发脾气,连忙讪笑着问道:“平日看那花奴尚好,又一心一意伺候大小姐。她做了什么事,让老祖宗您这般不高兴?”     “她...”林母刚要说什么,只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光是坐着就是发晕。一旁芷兰心细,连忙扶着林母道:“老祖宗也乏了吧,还是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想如何处理花奴的事,至于大小姐身边的人,我看先前那叫青鸾的妹妹倒是极为衷心,芍药妹妹虽然从未到主子身边伺候,也是个极其妥帖的人,先暂时叫她这两人伺候,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母听了,略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就照你说的吧。今天的事不准对任何人,我若是听到有人议论这事,别怪我林家家规严明。”她目光一转,又看向胡氏道:“你来得正好,我那里有些上好的药膏子,叫人给澈哥儿涂上,叫他以后不要这般胡闹,幸好若清没事,若是她有事,不是他一条命可以担当得起的,只怕把我们整个林家赔上也不够。”     胡氏听她说得严肃,只得诺诺应道。     等这胡氏目送林母离开,这才直了身子向旁边人问道:“这花奴倒是是犯了什么事,惹得老祖宗生这么大的气?”     “这可说不得啊。”侍女们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才向胡氏说道,“花奴替小姐绣的凤穿牡丹图出问题了,那只凤凰的眼睛在流血了,怪吓人的。”     “啊?有这等事?”胡氏如何不知道成婚绣品上出差错有什么后果,不觉惊呼出声。     “今日老祖宗来我们房里,一眼就看见她绣的架子,可是明明那么精细的绣图,唯独那凤凰的眼睛没有绣上,下面还有一滴鲜红的血。听人说,这可是极大的凶兆啊。夫人您想啊,我们小姐就是凤凰啊,凤凰眼睛都流血了,这说明什么?您看这花奴多么歹毒,往常小姐待她不薄,她竟然恩将仇报,想出这么狠毒的法子来诅咒我们小姐。”     胡氏点点头说道:“老祖宗心善,怎么不将这样的恶人立即处死?”     “可不是。”众人眉开眼笑,似乎唯独这句话才说到她们心坎中,不禁纷纷应喝道。     这就是树倒猢狲散的真实事例。林若清其实没有睡着,倒是闭着眼睛一字不漏的听她们说话。心里沉沉浮浮的,倒不知在想什么。           第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醒过来时,天边竟然阴沉沉的,密密的下着雨。这或者才算是开春时节的第一场雨,不想却来得这么早。     林若清在帐子里习惯性唤“花奴”,应声的却是青鸾,她身后的侍女却已经捧着水盆、毛巾、青盐、皂角等一列排开。另有人捧着今日要穿的正式礼服,红红绿绿,都是异常欢喜的色泽。她才想起来今天是个重要日子:宫中的教导嬷嬷要来府上教导林若清基本礼仪。     若是平常的教导嬷嬷,林府自然不会这般重视,来人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朝南国皇宫中唯一一个一品女官。关于她的传奇事迹,林若清也有耳闻,其中一样似乎说是,先皇在世之时曾想封她为贵妃,都被其义正言辞的拒绝过。想来,先皇驾崩到了今日,她也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倒是不知道,她是否如传闻中那般有倾国绝色。     放在平常,林若清必然有一肚子的好奇,老早就迫不及待去看热闹。只是昨晚却发生那事,心里的烦躁、担忧以及郁闷可想而知。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好好的凤凰眼睛上多了一滴红蜡?她想到前世看到的一部电视剧,也有“凤凰泣血”这一段,只是犯事那人却死得凄惨。也对,古代人迷信非常,若是在皇宫中被人发生这事,只有死路一条,而在这林府中,即便有心人保全不死,当事人只怕也仅剩半条命。这般狠毒的手段,只怕是要将花奴打压得没有翻身之地,到底是谁在算计花奴?并且偏偏早不巧晚不巧,花奴不在,而自己不得不装病的时候,林母来了,还恰好看到那幅绣图?林若清从不知道花奴有这样的对手,若是房里的人,仅仅只是要排挤她想要攀附她的位置吗?还是花奴只是一个绑脚石,那看不见的敌人想一一突破,先卸掉自己的得力臂膀,然后步步为营,最终将矛头对着自己?那么,这么多人中,谁又是他们的内应?     林若清木然的由侍女们换好衣服,目光从每一个侍女脸面上滑过,她心里头着实不安。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去过花奴被关的地方。只是两人隔着一面小窗讨论也想不出事情原委来。花奴对此事也很茫然,同时也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连平日林若清在时不让其他侍女在房里伺候这种事也被拿来当她横行霸道的理由。“不说还不知道,原来我还真这么坏。”花奴笑道。林若清却异常着急,从花奴被人带走开始,她才有一种真正独立无援的感觉,仿佛每走一步都不确信似的,她生怕自己走错路,碰到掩藏在底下的地雷。     林若清不相信花奴会用“凤凰泣血”来诅咒她,所以才会趁着夜色去见她向她表明心迹。而花奴却为自己原来这么不得人心耿耿于怀。两人第一次因为个人取向不同产生了分歧。那个时候,林若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不是该要舍弃花奴,重新培养一个心腹?一个不需要知道很多,却足够聪明的人?     此时青鸾看着屋外细密的雨却是皱眉。“小姐,换那双防水的棉鞋来吧。”     “也好。”林若清心情疏懒,也任由她摆弄。     青鸾看着她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头有些心虚。她向来没有做过坏事,虽然有意传播谣言败坏花奴,却不想花奴是因为绣屏上一滴红蜡差点丢掉性命。虽然这件事与她无关,但是毕竟在一个房里共事,花奴对待诸多小丫头也不坏。更何况,林母已经将“凤凰泣血”的事压下来了,大家虽然想议论,却顾忌自己的性命,却拿诽谤人的那些话来打击已经失势的花奴。尽管自己造谣的水平不是很好,可是在人为助力的推动之下,花奴妄想捡高枝攀这事却成了众所周知的事。而这谣传的源头,不正是她自己吗?     自从昨日花奴被关了起来,去柴房那边雪中送炭的人自然没有,奚落打击的人却不在少数。还有几个胆大的老早看花奴不满,仗着自家主子宠爱以及花奴失势,还时不时在花奴身上动了一些手脚。也就是说,花奴被关那么一个晚上,只怕她已经受尽了许多苦头。当然,青鸾因为心虚的缘故没有去落井下石,这些都是其他小丫头告诉她的。她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她本性上的善良却让她内心深处依旧惴惴不安。     林若清没有想到她心里的花花肠子,只是对着镜子发呆,依旧在思忖,这个房里那人能在花奴绣屏上滴蜡的人会不会也是在药里下毒的那伙人,那么她或者她们到底是谁?     以往花奴在时,两人还可以互相讨论。如今却只留下自己一人。她连身边可以说句话的人都没有。一时间,她又觉得开始迷惘和失落。           第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恰好同一天林母收到来信,不过两日林君言就会从边疆班师回朝,为我皇庆祝大婚。即便这是已经确定的事,林府得了信,上下莫不欢庆。毕竟林二爷自从行军打仗,极少回家,一家人终究可在大小姐出嫁之前团聚了。     一大早林君言的二如夫人胡氏就开始对镜装扮,自从得到林君言就要回来的消息,她心底就开始琢磨老爷回来时该梳什么样的发饰。她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面容保养得极好,只见铜镜中的人物面目水灵灵的,白皙动人,毕竟年轻时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资本,平日里也难免就骄傲些。     林慧宜带着贴身侍女碧朱从她窗前经过,她连忙叫住她。“母亲。”林慧宜只得站住。“昨天我不过是太气了才说出那些话吗?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胡珍已经赶了出来,上前拉住自家女儿的手,“人家都说,亲骨肉哪有隔夜仇,亏你还是读过书的,这个道理怎么都不懂?”也不等林慧宜反对,直接拉到自己房间里来。     “母亲还有什么可说的?”林慧宜倒是无喜无怒,漠然开口问道。     “这两天你爹就要回来了,他得胜回来,我得准备恭贺他得胜的礼物,昨天在铺子里看到这副黄金打的马鞍,我就觉得不错,又阔气又贵气,也便宜,就是不知道你爹会不会喜欢。你读书读得多,帮我想想,出出主意,看看这东西能讨你爹欢心吗?”胡珍笑着说道。为了买下这个马鞍,她还当掉自己最喜欢的金银首饰,为了求得精细准确,还特意请人画下那马鞍的花纹和样式。     林慧宜清楚,只怕是因为这会儿弟弟林澈还在床上休息,母亲才会主动向自己讨主意。只不过听母亲这般说法,本能的心理排斥,也没看那是什么花样,淡淡劝道:“父亲向来看重的是女子的才能,母亲这般作为,以我看不仅不会令父亲开心,只怕适得其反。到头来,说不定我们还会落得一个奢侈浮夸、铺张浪费的罪名。”     胡珍听了这话立马不高兴说道:“我要送什么给你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我倒是好心,你这种说法我就不喜欢。难道我要买什么送什么,还有人说什么吗?”     “能说你的也不是别人,就是爹爹,母亲没听说以往爹爹写的信函上关于边疆将士的生活,他们有时吃不饱,刨树根吃,没有干净的水源,得用树叶接雨水止渴。若是您现在送爹爹黄金做的马鞍,这般奢侈,只怕...”     不得林慧宜说完,胡珍已经开口嚷道:“怎么我做任何事,你总是不行不行的,吃不饱是那些将士,这是朝廷自己的事,他们粮草运得不及时,让那些将士饿了几天肚子,也亏你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拿来当话说!你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作为女儿的也应该好好表示一下,他堂堂一个朝南国极品将军,如何的威风凛凛,难道连黄金马鞍都用不得吗?我只当你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愚蠢。算了,当我没说。你去吧。”     林慧宜听她突然提高声调,双瞳中显出一丝厌恶,她向来和自己母亲说不得几句话,此刻为了避免争吵,她站了起来,以掩饰自己的怒火:“母亲若是一意孤行女儿也没有办法。女儿还有事情,先下去了。”也不等胡珍开口,已经抬步离开房间。     胡珍被她气得不轻,连忙坐下来,已经有人将茶水递到她手边。胡珍喝了一口,好半天才顺过气来,这才展眼看面前的人,却是一直立在一旁缄默不语的碧朱。     “叫你办的事都办了吗?”胡珍慢慢问道。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了。”碧朱脸上现出恭敬的神色,小心翼翼说道,“不过小姐她已经觉察到了。”     胡珍看了她,伸手将她扶起来,和善的说道:“以慧宜的性子,肯定又是给你一顿打吧。好孩子,令你为难了。”     “奴婢不为难,为难的是您!”碧朱发自内心的说道。“您一心为小姐打算,还得不到小姐的理解。”     胡珍叹了一口气笑道:“为人父母都是为子女打算。慧宜的性子太过纯良,眼睛里又揉不得一丝沙子。若是不替她打算,只怕在这大院还不知怎么死的。”     “如夫人,您说我该怎么做?”碧朱连忙说道。她的命是小姐救的,为了小姐的前程,她万死不辞。     胡珍盯着碧朱坚定的眼神,满意的点点头,抿嘴笑道:“果然还是你贴心,也不枉费我栽培你。”至于做法,这胡珍又让碧朱靠拢过来,两人嘀嘀咕咕说了许久。     等到碧朱到了老太太的屋里时,里屋已经开始摆饭了,几位小姐都过来了,拥簇着林母正在说笑。“吃饭吧。”林母说了一声,这才各自落座。自从林玉儿来了,林母就一直由林玉儿布菜,只见她站起来,熟练的拿起玉箸,但凡林母多看上一眼的菜,都夹过来,是鱼肉还特意剃掉鱼刺。碧朱看她心细,心里不禁啧啧两声,思忖难怪她刚来老祖宗就这么喜欢她。     坐在老太太右下手旁边的则是林若清,自从那日在亭子里见过她,就再也没有见了。如今看她面色红晕,目光沉着,不似往常那般浮虚,倒是暗暗称奇,她昨晚上不是也晕过去,整个府上都闹腾起来了,就连她身边的花奴都打到柴房里去了,怎么就见她今日还有这般好脸色?林慧宜投过疑惑的目光,碧朱再不敢耽误,慌忙净了手,接过一旁小侍女手中的侍奉的毛巾。           第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一顿饭肃然吃毕,立即有人送上漱口的茶水。林母这才说道:“这几日家里会热闹一些,你们就不用念书了。”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林若请说道:“你们大娘那边的亲戚要来,明日就要住进府内了。听说还带着表小姐过来了,虽也只是住上几日,但也要注意分寸,千万不要淘气,姐妹间要友爱。”诸位姐妹倒是有些奇怪,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仅仅是来一个表小姐,老太太就紧张成这样,难道还有比林府更加显赫的人家?林若清也是诧异,她老早就听说这个身体的母亲也是个传奇女子,能教导出这样女儿的人家肯定不错,不过却一直没有听林府任何人谈起过,大夫人的名讳和事迹又都是禁忌。这又是什么原因呢?如今表小姐要过来了,论血缘,肯定是自己和那表小姐更加亲厚,却不知老太太做怎样安排。     帘子一挑,家中孙媳妇们过来请安,几房如夫人也挨着进来,和有头脸的管事大娘们站在一起。只怕刚刚她们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林君言的几房姬妾除了林容赏的母亲邹容以及林月舒的母亲张婉未到,其他四人都已到齐,皆挽着高髻,穿着上好的绫罗绸子。     林母眼光只是略略一扫,对林容赏说道:“你大姐姐身体不好,这几日又要忙着婚嫁和学习宫中礼仪,若是表小姐来,她自然没有精力招待,你也老大不小了,帮忙招待贵客也是使得的。就将表小姐安排到你的房里。”     林容赏知道这是林母在提拔她,当时在众人面前喝断她,这几日她除了定时来请安两祖孙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如今将这差事交给她,若有若无的来提示她,她实则是看重她。林容赏自然没有说不的余地,只是微颔首,见到林若清的目光投过来,脸上不免有些得意。林若清看见她一副无中生事的模样,心里也厌烦,却不好和她计较。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细密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口笑着道:“夫人们可都在老祖宗这里?”声音虽然由厚密的帘子隔着,还是可以听到其中酥骨**的媚意。林若清只觉得心神一荡,目光投向门帘处。而四周众人也都是同样动作,满腹希翼的看着帘子。唯独林母若有所思似的拨弄手腕上的檀木珠子。     林若清暗暗惊颤,什么人,光是凭声音,都要把人的魂勾去?     她满脑子依旧惦记着花奴的事,只是愣了半刻神,便很快清醒过来。若是猜得不错,来人必然是林芸今日才纳的小妾,林若清在院子里时曾远远看过她一眼,此人长着微微向上翘起的一双桃花狐狸眼,身姿袅娜,步伐轻盈,行动处,飘带翻飞,翩翩若举,大有奔月嫦娥的姿态,听说之前却是某青楼有名的舞姬。出自那里的人,但凡都有些不对外人讲的本事。     林若清不推崇这种人,却又不鄙视。世人皆是身不由己,更何况无依无靠的女人们。若是没有家族和旁戚庇佑,想安于本分,不偷不抢却又求一处安身二餐温饱,除了卖身卖艺,恐怕也别无他选。蝼蚁虽小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     “奶奶,不知花奴您怎么处置?”林若清虽然知道林母宠爱自己,却依旧不敢造次,恭谨的问道。     林母原本对突然来到的人有几分不自在。听闻林若清的问话,脸色才稍稍缓和。“奶奶知道你疼她,但她是下人,又犯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即便你有心替她说话,奶奶也是不允的。所谓张弛有度,才是驯仆之道。倒是你娇惯了她。这事你莫提了,奶奶自会安排。你身体不好,先回去歇息吧。等宫里来人了,我再命人唤你。”     林若清也知道自己不能心急,随即装作乖巧的点点头。     林容赏是在林若清后脚跟刚出去她前脚跟就跟着出来的。“大姐,你等等。”她笑脸艳然,疾步走到林若清旁边。     “妹妹何事?”林若清只得止步,侧身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道。     林容赏已经上前来,急促的脚步踩着小小的木架桥“咯吱咯吱”的响。下面则是一道疾奔的小泉。她也不惧,还用绣鞋轻巧踢着手腕粗的麻绳。水瓶跟在后面口里还念着:“小姐,小姐,您小心点。”     整个架桥被她的动作带动着开始晃动起来,林若清一眼望到下面夹杂着枯叶的流水,微微有些眩晕。青鸾眼疾手快,连忙扶着她,说道:“小姐您身体向来不好,这里又是风口处,只怕出了什么问题老祖宗又会怪罪下来,我们做奴婢的可担待不起,以奴婢看,何不到请二小姐到桥头那边回廊上坐坐?”也不等林容赏出声,又说道:“二小姐,您大人大慈悲,也会体谅我家小姐不能陪着站在这里吧?”     林容赏看着她们主仆果真往那边回廊上去,气得脚一跺,也跟了过去。整个木桥被林容赏的大动作弄得晃悠悠的,吓得水瓶却不敢从上面走。倒是绕了一大圈子,从一边的石桥上过去。主人们一杯茶都见底了,她才跑过来,自然气得林容赏用手指暗暗揪她腰上的肉。此刻林容赏看着林若清身后敛襟屏气、目光沉静的青鸾,原本只当她少了一个花奴,气势自然就会短一截,不想顶替花奴地位的这个婢女也不容小觑。再看看自己身边伺候的这人,一副畏畏缩缩、诚惶诚恐的模样,她不禁有些厌恶,最近她总讨厌这样的嘴脸,心里头难免就开始抱怨,凭什么她一个侍女都比我的强,当真是老祖宗偏心,尽将好的往她房里挑?     林若清觉得奇怪,依照林容赏火爆性子,只怕因为芝麻大的事都要和自己闹起来,今日又在林母面前挣回了面子,她不是来向自己炫耀的吗?自己洗耳恭听等了许久,她却还安静得很。这妮子,又在打什么算盘?     果然听到林容赏悠悠叹气道:“其实我之前就替大姐不值。”     “为我不值?”林若清惊讶道。     “还不是花奴那个贱婢?”林容赏看了看四周,接着携着她手推心置腹的说道,“你我姐妹这几年来虽然略有争执,但终归是姐妹。争来争去,我们要的又不会落到别人手里。她花奴算是什么东西,一个贱婢而已,竟然也想分一杯羹,她对南枝哥哥的痴心妄想,只怕没写到脸上...”     “你说什么?”若说之前那惊讶是装的,现在却是名副其实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巴。“你说花奴她...”     林容赏略带吃惊道:“我当你知道,没想到,你竟然被也蒙在骨子里。可想那贱婢多么可恶,竟然能瞒得过你。幸好被人发现她做的坏事,大姐,你真是好心,她那样诅咒你,你竟然还想着要为她求情?要是我身边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我一定让她死无全尸。”     林容赏说得轻松,听得身后水瓶却心惊肉跳。感受到她周身颤抖,林容赏斜睨了她一眼,道:“我又没说你,你害怕什么?”     “奴婢不敢。”水瓶慌忙低垂着头应答。     林容赏微微一笑,重新向林若清道:“其实我们姐妹之间哪有什么仇呢?若是你不嫌弃,等你哪天得空,也到我屋里坐坐。天也不早了,只怕那宫里的人已经到了门口,扰了大姐半天,妹妹也该退下了。”说完,还恭恭敬敬行了礼,徐徐走开了。           第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小姐。”青鸾这才敢重新去扶脸色惨白的林若清。     “你说,她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林若清许久幽幽问道。     青鸾垂下眼皮,半晌才怯怯的说道:“府上很多姐姐都钟情于南枝少爷,花奴姐姐存着这份心意也不足为奇。”     林若清听了没有作声。花奴已经在林府失势成为事实,林容赏再怎么编排,也不需要费劲编排到一个失势的奴才身上。那么说,这件事的可能性极大。而花奴也对自己说过顾南枝的事,却绝口不提自己的心思。这点触发她想起之前的另外一些事情,才猛然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推心置腹,对方却依旧有所防备。她所谓的报仇计划里,只怕还参杂着别的因素。     此时有几个侍女匆匆过来通禀,宫里来人了。     林若清已经恢复常态,微微颔首,衣服是大清早特意挑选的丽府,自然不必要再去换。唯独脸上的妆花了些,只怕还要补些粉。幸而青鸾想得周到,出来时特意带着一个小小的匣子,展开看,果真有一面菱花小镜,以及并排的玫瑰花铅和滋润肌肤的香粉。妆扮完,林若清才由青鸾扶着向独香院的方向走去。     她今日穿着一身纹秋香色枫叶长裙,头上簪着一套百蝶金簪,一头秀发垂下直至裙摆,皮肤白皙,脸颊精致。林若清长得并不是十分美,却带着一股自然天成的风流韵味。     青鸾看了她微扬起下巴,在流光溢彩的光辉中,面前女子的轮廓逐渐模糊,似乎立即要消失了。唯独那双山水墨画黑白分明的眼眸明亮动人。“雨老早就停了,走吧。”林若清淡淡的说道。     独香院是林府偏南的一个小院落,曾经是族中女子读书的地方。由于如今女孩们年纪长,每个人的兴趣爱好都不尽相同,所以分别派了了另外的老师教导,倒是令这原本热闹的独香院闲置起来。此时走进庭院,果真看见四合开着窗的洞白的房子,每个房间都设有各色乐器、笔墨纸砚、桌案之类,中间那栋房子最为阔气,上面有横匾“书香正气”,又在两旁贴着木制对联“藏得下古往今来”、“读不尽春夏秋冬”。又在正堂绣着青竹屏风旁设有一大口青瓷白底画筒,其中字画成列,耸立如林。推开里头的门扉,里面还有一片平整的空地,超过地面五寸,上面铺着细软的锦缎。这是供练习跳舞的场地。     “小姐,奴婢听人讲,宫里的女子都能诗会画,多才多艺,您以后是皇后,万万不能被她们比下去。所以昨日老祖宗临走前还嘱咐我,务必要你想想,您会什么,擅长什么。今日那嬷嬷来,必然要考察你这些。”就在外面,青鸾小声说道。昨日林若清老早就睡下,所以不敢打扰。今日吃了早膳后,原本要嘱咐的,不想二小姐突然来了,只得把话头咽下去。一晃神也就忘记了,直到看到独香院这三个字,以及侍立在门外的宫中来的宫女们,这才想起这一档子事来。     林若清没有怪她这个时候才来提醒。只是陷入一些沉思当中。     从花奴平日的描述中,这个林若清只是略读了一些书,识得几个字而已,虽然曾经学过瑶琴、书画,一场大病过去就再也没有练过了,唯独能写一手秀气的篆字。     朝南国位于有如江南水乡处的地理位置,国中大多数女子都会跳一种名叫水舞的舞蹈,这种舞蹈轻软如水,灵动似风,要求相当的脚力和身体柔韧度,长时间习练此舞的人,都能养成一种行动处弱柳扶风的飘逸感来。这就是那林芸刚纳的那舞姬小妾即便怀了身孕,依旧风姿不减的缘故。可惜这般因为长期缠绵在床榻上的柔弱躯体,举手若棉,四肢无力,感官迟钝虽然看上去光鲜无比,实则败絮其中。虽然这世的林若清会跳交际舞、街舞、拉丁舞等多种舞蹈,可是毕竟属于不同时代,舞蹈风格相差极大,并且这具身体过于孱弱以及僵硬,如今还未曾达到正常习舞的基本条件。     林府诸位小姐中,林容赏与林月舒都善于跳舞,林慧宜擅长乐器类,新来的那个林玉儿听说是个才女,或者懂的东西也不少。林若清就显得无才无能。不过这也让如今的林若清轻松一截,她原本就不懂得这些才艺,若说真正擅长,只会弹弹钢琴、击击小鼓。钢琴不必说,这个世界没有,至于击鼓,恐怕这个身体又受不了,更何况她自己也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大家闺秀穿着绫罗,顶着头冠,拿着棒槌子奋力击打的模样,随即也罢了这个念头。不过她终是庆幸的,幸好穿越过来没有顶着一个全能才女的称号,否则以后被推到众人面前,岂不被人笑话死了?可是若是被人问到原来什么都不会,只怕也会被人笑死。     青鸾见她万般苦恼的模样,只得悄悄提醒道:“皇后的才艺只能表演给当今天子看。凭她在宫里如何得势,也不能叫小姐您当场表演。”     林若清虽然知道这话有理,却又不自在:“可是以后如果皇上要看,我又不会,怎么办?”     “小姐何必担忧这个?您何时听说当今哪个妃嫔擅长什么吗?皇上要听曲子,要看歌舞,那乐坊里编排还来不及,如何劳烦到贵人?更何况以小姐的聪明才智,不会到会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青鸾虽小,头脑倒是非常机灵,煞有其事的解释道。     “小机灵鬼。”林若清看了她一眼,不禁轻轻击掌笑道。     此时会见宾客的房间里一个略微耳熟的女声传来:“毕竟皇后娘娘之前也没有进宫习得宫中礼仪。一直以来,太后和皇上怜其身体孱弱,不让过多劳累,所以从未请娘娘到宫里学习。如今大婚在即,即使林府乃我朝南国第一世家,家教礼度都属上乘,可毕竟和皇宫中不一样,这基本的还是要打个过场,切莫在百姓和其他国家来宾面前失礼。倒请老太君见谅。”     林若清只是一怔,随即疾步走了进去。也不等身边的人通传,她的瞳孔骤然放大,伸手指着座上一个穿着鹅黄色宫服的美艳女子。此人见了她,嘴角上还凝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她从来都是这样子一般。     “原来是你!”           第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在上堂中,与林母分主次座位的是一个挽着高髻别着一把艳红色的桃木梳子的女子。吸引人眼光的并非她华贵服饰和绝世容颜,而是在她四周似乎萦绕着一圈肉眼可见的温和气质。那是一种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林若清住了嘴,只是看着她,她有些不确定了。明明这人和梦里的那个几乎一个模样,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难道那个,只是一个梦而已?而这世上,极端美丽的女子,都应该是一个模样的?     女子对她的无礼并非没有半分惊讶,却向她展颜一笑,那双眼睛,仿佛是冷冽冬天素雪拥簇的一汪古井,只消一眼,就能让人在其中沉沉浮浮,几乎不曾溺死过去。     催眠?     林若清下意识咬了一下舌头,从舌尖传来的剧痛顿时令她清醒过来。而意识刚刚清醒,她额头顿时下拉几条黑线。若是晚一秒钟,恐怕她就要犯大错误了。因为此刻,她已经掐住了林母的脖子。     房里一片寂静,但很快就有人骤然扯开嗓子尖叫道:“大小姐疯了!”     青鸾吓得都哭了出来,好不容易将林若清拉到一边,林母被几个侍女护着瘫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奶奶,我...”林若清虽然知道解释没有用,可是此刻,她实在是想说点什么。     “这两天大小姐身体抱恙,今天就不必学习礼仪了吧。那个叫什么的,还不把你们小姐送回去。”林母虽然惊慌,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立即镇定下来,连忙遣人将林若清送回去。     “您没事吧?”一旁那女子才慢悠悠问道。她脸上虽然惊恐,瞳孔里却无忧无喜。不过几年没见,这个小丫头倒是长进了不少。     林母已经换了平和脸色,笑着说道:“我这孙女大了,愈发调皮了。都是我们宠惯了,倒是让你见笑了。”     “皇后娘娘天资活跃。实在...难得。”说这句话时,就连林母也看见她脸上非同一般的笑容。     林母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两人却面带微笑相互恭维应付。     林母是将这女人送出府外才回来的,林若清已经在她房里等着。见到她回来,连忙上前行跪拜之礼。     “奶奶...”刚一唤出声,林若清只觉鼻头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下来。虽然这人不是自己亲奶奶,但是她可以感受在,她在日常生活中,对林若清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宠爱。     林母已经率先扶住她,携她手进了内室。“这事不能怪你。其实有些话,奶奶老早就想和你说了。”     林若清连忙对青鸾说:“沏两杯茶来。”     等房里只有她祖孙两人,林母才问道:“你身边的人你自己都不相信,她们又怎么敢信你,又怎么愿意为你做事?所谓疑者不用,用者不疑。”     老人睿智的目光让林若清羞愧得无容身之处。     “我其实原本只是想留下花奴,才特意提拔她的。可是我又怀疑,她和花奴那事脱不了关系。”     “你果真变了很多。如果不是你这张皮囊,我还以为我亲孙女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呢。”林母笑盈盈说道。     林若清却心惊如雷锤,她仿佛都听到胸膛中,那颗小心肝要跳出来的声音。而面前这和善老人说不定就会在下一秒换了一副惊讶的嘴脸,然后指着自己说谎的心,说一声:“哟,果然在说谎呢。”     幸而林母只是顿了顿,似乎并不愿意在这方面多说什么。倒是伸手抚摸手腕上古檀木珠子。林若清观察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一个规律,只有林母在思考什么,就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其实,那个女人名叫桃夭,她不是人,是一个妖,长生不老的妖。”林母长叹一口气,严肃的说道。     听到此话,不亚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这里的人也相信这个。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开始打了个寒颤。     “我十五岁时随老爷出征打仗,有一次清扫战场的时候,就看见过她。那个时候,她和现在一个模样,一头齐脚踝的长发,头上还别着一把桃木梳,我永远都记得,她那个时候穿着一条好长的红色纱裙,嘴巴也是红红的,两只眼睛特别好看。我们追赶过去的,她却赤着脚在将士的尸体上跑,连我们最快的马都追不上。那仗打了十年,十年后,我生了你父亲和二叔,回到京城觐见皇帝时,又看见到她,她却变成皇帝身边最宠爱的妃子,桃夭夫人,相隔十年,或者会忘记一个人的模样,唯独她,我却记得很清楚,也许也实在记不得她的模样,却总忘不掉她那双眼睛。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迷惑得晕头转向的眼睛。原本我还只是以为世上有第二个人有同种魅惑众生的眼睛,不想她却拿出那柄桃木梳子,就在本该是皇后做的凤鸾上开始梳头。没想到今天,我都快七十了的人了,竟然还能再见到她。今天那女官头上不是也别着一把梳子吗?试想,一个正常的人,这么多年来,都不会衰老变样吗?或者她换了身份,换了出身来历,可是她终是她,也许真的是印象太深刻了,只要看一眼,我就知道果真是她。唯独这件事是个心结,这么多年来,我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可是她身上那种邪恶的感觉却一直都存在。她虽然待在**中,却也未曾听闻闹出什么事来,不想第一次和你见面,就对你下手。真不知道她是针对你?抑或是针对我们林家?这样做的用意在什么?”林母说到最后,兀自陷入沉思当中。     “您说的皇帝,是先皇吗?”林若清想到一个问题,不禁问道。     “不是。是先皇的父亲。他是老爷,也就是你爷爷的结义兄弟。这朝南国的江山也是你爷爷帮他结义兄弟打下来的。”林母轻轻解释道,下意识抚摸珠子,林若清知道她有些事未曾想明白。也不打扰她,独自退了出来。     此时,青鸾急得眼睛都红了一圈,见她安然无恙的出来,连忙迎上来,林若清想到林母刚刚说的话,脸上一凛,对青鸾说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第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此时,她一凛,恢复平常懵懂的生怯怯的小丫鬟模样。     “小姐有什么要问奴婢的?”青鸾跟在她后面小声问道。     林若清猛的一扭头,只是看她眼睛,后者被看得不自在,微微挪开眼神,避免和她直视。只有脸颊微微涨红。     林若清看她一副胆怯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心软。如果将人逼紧了,只怕效果适得其反。倒不如去鼓励她、嘉奖她,让她明白,无论她做什么事都在主子的掌控之中,以此换来更多的敬畏和忠诚。     “你可知你做的事,是害了你自己啊?”林若清微微叹道。     青鸾不明白林若清所说的,但她知道林若清指的是什么。“奴婢承认,是奴婢放出流言诬赖花奴姐姐,但绣屏上的红蜡,绝对不是奴婢栽赃嫁祸,奴婢对小姐的衷心日月可鉴。”     林若清只是背过她远眺四周连绵不绝的建筑,“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做的。如果是你,你还有命吗?当然,那也不是花奴做的,否则奶奶早就杀了她了。”     青鸾猛地一怔,说道:“可老祖宗为什么说是花奴姐姐做的?”     “不过是引蛇出洞而已。原本该顶替死罪的人没有死,假如你是那人,你会做什么?”林若清扭过头来微微一笑。     青鸾才恍然大悟起来。     “前段时间,我还从大嫂子那里,将你和你家人的奴契都拿来了。从那个时候,你和你家人都不属于林府,而是属于我。而我不责备你,是因为我信任你,愿意提拔你。但是我不希望我房里的人窝里反,让别的人有机可乘。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青鸾脸上更是灼烧得炙热,慌忙磕头说道。     “好了,起来吧。快下雨了,我们回房去吧。”林若清看了一眼青鸾裙上的泥土,说道。     青鸾连忙起来,上前扶住她。     两人走过一段花圃,穿过两扇洞门,才到一条回廊处。一旁亭子中,林容赏和林玉儿正在下棋,几个侍女侍立在旁边。眼见林若清过来,林玉儿的贴身侍女蕊香提醒两位小姐道:“大小姐来了。”     林容赏一抬头,果然看见林若清在对面回廊上歇息。旁边侍女正和她说什么,眼睛看着这边。     “原来是大姐。我们过去吧。”林玉儿已经站起来,脸色露出甜甜的微笑。     “你倒是对她上心,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不知道。”林容赏突然觉得她的笑容很刺眼,轻蔑的说道。     林玉儿到底不同寻常,依旧笑盈盈的说道:“二姐,我们都是自家人,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大姐身份不同,又比我们年长,哪有我们在这等她的道理啊?”     “到底是要去见上一见的。”林容赏虽然不喜欢林若清,但是这番道理摆在那里,不得不去做,随即嘴角笑笑,竟然亲自携着林玉儿的手一同下了台阶。林玉儿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两女到了林若清面前,轻轻福了福身子。林若清微微一笑,说道:“妹妹们坐吧。”     林容赏不客气的坐她对面,林玉儿不敢坐,却是站在一旁。     “你到府上还住得习惯吗?”林若清随意的问道。     林玉儿点头笑道:“刚刚二姐也问了这话。玉儿还习惯,房里姐姐嬷嬷们也好,对玉儿很是照顾。”     “如此甚好。奶奶最近总是念叨着你,生怕你受什么委屈呢。”这原本就不关林若清什么事,她不过是顺口人情的说说。林玉儿何尝不知道这个理,也只是略微回答应付,看她目光微微撇到一边,也就不敢多言。     林容赏听了这话却笑道:“要我说,老祖宗心里头也只有大姐一个人,从小到大,无论大姐做什么,老祖宗可都是不闻不问的。比方说吧,以前大姐要什么冰凌花,老祖宗可是想法设法,用她最珍爱的古董花瓶才从一个破烂卖货郎那里换来的,结果到了大姐手里玩不了半个时辰,就被扔到水里去了,老祖宗可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还有一次出去上香,看到路边好多乞丐,大姐硬是要每个人把铜钱都拿出来,然后差遣下人们拿簸箕满街的撒,老祖宗听了一声都没有吭,正好澈小子看了觉得好玩,也学着撒钱,结果屁股蛋被打了开花了。还比方说...”林容赏两眼珠子转了转,顿了顿,接着说道:“比方说这次,大姐不知为什么像被鬼附身了般差点要了老祖宗的性命,老祖宗事后还不是像没事人一样。要我说,老祖宗对每个人都好,但尤其对大姐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老祖宗可是时时刻刻担心大姐受半分委屈啊。”     林若清也知道一种名叫“醋坛子”的东西在林容赏心里酝酿开,便笑着说道:“我这身子也不顶用,老祖宗再疼我,也疼不了多少时日。妹妹何必和我这种再没几天福享的人一般见识?”     “也对,我怎么会和你一般见识。”林容赏知道她在戏谑自己,随即咬牙切齿的说道。     林玉儿见她们明争暗斗,心里暗忖道:“难怪娘常说,大户人家的子女虽然养尊处优,之间的亲情却冷淡之极。看来果真不错。这怕这两人也不会真的将自己当做妹妹。更何况,庶女虽然也是小姐,却比不上嫡女身边的一个高级丫鬟。”     这一点,林玉儿处在林府的这几日,就已经完全看透了。     更何况,我也不是奔着那所谓的亲情来的。她嘴角习惯性的浮起一丝冷笑。           第二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此时青鸾适时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小姐该回去吃药了。”     林若清便笑了笑,起身道:“咱们林府还有几处院子,等过一段时间,叫你二姐姐带你到处逛逛,整天蒙在房屋子,只怕也会蒙坏了的。”她走了两步,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林玉儿一眼,说道:“对了,上次你送来的那块雨花石砚,写出的字细滑顺畅。我很喜欢。倒是劳烦你费心,送这么好的东西。”     林玉儿脸色一滞,随即应付着笑道:“大姐喜欢就好。”     这边林容赏却变了脸色,还没有等林若清完全走开,“啪”地一巴掌打到林玉儿的脸上。     林玉儿虽然动怒,却不敢和林容赏动手,只是捂着脸,两眼泪汪汪的问道:“姐姐,有话好好的说,怎么动手打人呢?”     “还说没有巴结她?送我只是一个手工络子,送她却是上好的砚台?平日在我面前献殷勤,甜言蜜语的哄我,背地里却是讨好她。还以为你是好人,原来不过也是个两面三刀的下流胚子。”林容赏只是厌恶的瞪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林玉儿只是哭着说道:“那砚台是别人送我的,送她不过是顺水人情。而那络子是我熬了三个晚上打的。相比起来,哪个情谊更深些,姐姐难道不明白吗?说到底,我和你才是亲姐妹。大姐虽然也是姐姐,到底隔着在啊。”     林容赏听了这话,脸色才舒缓些,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说道:“真的?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玉儿的确是这样想的。”林玉儿立即说道。“玉儿能来这里享受富贵,都是姐姐以及老祖宗对玉儿的眷顾,玉儿对姐姐一直心存感激。怎么会对姐姐有异心,辩不得亲疏呢?”     林容赏看着对方真诚的神色,徒然觉得有些烦躁,她在为自己刚才的莽撞懊恼不已,若是自己能收敛些,至少不会听了那人的一句挑拨就上了当动了怒,一气之下竟然还差点失去一个心腹。     都怪那个小妖狐狸,为什么南枝哥哥偏偏喜欢她?     林容赏只得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别哭丧着脸,被下人看到了会被笑话的。”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林玉儿这才慢慢直起身子,看着林容赏远去的背影,心里慢慢发恨起来,这一巴掌,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还回来的。现在我可以忍你,等到你求我的那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想着,她慢慢攥起拳头来。     林若清刚离开,隐约听到林容赏叱责林玉儿的声音。青鸾看着林若清微笑的脸有些不解。林若清倒是先笑出来:“你有什么问题问吧?”     “小姐是不是不喜欢五小姐?”青鸾这才小心翼翼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五小姐?”林若清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道。     青鸾这才发现自己又犯了擅自揣测主子心意的错误。随即垂下头,一副惊恐的样子。     林若清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一个一心往上爬的有些心计的小丫头,只怕在自己面前俯首,一转身到别人面前就去逞威风了。可这又都是无伤大雅的毛病。最重要的是她的家人都在自己手里。只要拿捏得好,不怕她会背叛。随即和气的笑道:“你说得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哪一半对了?哪一半错了?”青鸾一愣,脱口问道。     林若清笑了两下,道:“其实我不喜欢的是五小姐这个身份,而不是她那个人。”     青鸾迷惑不解,出言问道:“为什么小姐不喜欢五小姐这个身份呢?”     对啊,为什么不喜欢五小姐这个身份呢?当初或者因为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对于优秀的林玉儿本能的有防备之心。这其中参杂许多私人成分,比如说,嫉妒。又比如说,好胜。但是,真正令林若清反感的的确只是五小姐这个身份。     此话说起来,还是这个林若清刚刚从这个世界苏醒,乘着花奴不留声偷偷溜出去熟悉外围环境发现的一件事。虽然这件事对于林府的人来说不值一提,可是对于来自现代社会具有人权人伦意识的灵魂还是带来足够大的震撼。     林若清是穿过几个没人看守的荒凉的小洞门才走到那里的。当时在两个大狮子蹲着的门边,几个挽着髻的侍女的居高临下靠着油壁的大门嗑着瓜子说笑。而她们面前,却是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小丫头,狗爬似的趴在地上捡她们扔下的瓜子壳,时不时还放一片放在口里小心翼翼的吮上两下。她的手上还抓了一大把。     那几个侍女口里还在笑着念道:“傻子,爬快点,这里还有呢。”     寒冬日子里,那小丫头只穿着一件夏日的单衣,右脚没有穿鞋,露出蜷着的冻着通红的脚趾头,脸颊也冻得红红的。     林若清不是心慈之人,却也看不得这种行为。刚要出来制止,却看见那头气喘吁吁跑来一个人。双髻,齐眉刘海,腰间挂着一个金麒麟。不是林月舒是谁?     “辰儿,原来你在这里。来,和姐姐回去。”林月舒将那小丫头揽起来,笑着细声细气的说道。     那小丫头看见她来,两只眼睛露出喜悦的光芒。“舒,舒,吃,吃,给...”她将手上的瓜子壳往林月舒头上一抛,撒得她满头都是。     一旁侍女露出尖尖的刺耳的笑声。     林月舒却习以为常,只是一愣,又笑着有些心疼的将那小丫头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怀里,说道:“娘做了辰儿最喜欢的花糕,辰儿和姐姐一起回去吃好不好?”     “糕?”那丫头手一拍,将林月舒一推,独自兴奋的跑出去,口里犹自欢快的叫道,“娘,吃,糕,糕糕!”     林月舒被摔得吃疼,却也不在侍女面前表现出来,只是站起来,拉拉裙子,整理好仪表,才跟着那人小跑远去。     这边几个侍女才开始议论开,道:“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     “就是。”另外一个人立即接口道,“这府上不受宠的主子连我们当奴才都不如。瞧刚刚她那自得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呵呵,谁叫她有个傻子妹妹。二爷何等英明神武,怎么会承认一个傻子是自己的女儿?生下这样的女儿,只会丢我们林府的脸。她也好意思让那傻子到处跑,假如一不小心跑出去了,冲撞到老太太,只怕我们十条命也不够活了。要是我,早就把她用根绳子系起来,省得她到处丢人现眼。”     “听说她们是双胞胎,我刚刚仔细瞧了,怎么看起来不像啊?还是说那傻子根本不是二爷亲生的?”     “我觉得很有这可能。”     “......”           第二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府的女眷居住在内院当中,主要分为东西中三个小苑,成品字状,每个小苑都设有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湖泊树林,三苑虽然独立,之间却以游廊、小路、飞桥等相连,虽独具风格、各成一派,却又自成一体、相得益彰。     而林若清这才知道其实这内院中还有个叫北苑的地方,用侍女们的说法,那里才是林府真正的冷宫。     四苑当中以林母居中苑主殿的暖坞,林庭轩房女眷居东苑,林君言房女眷居西苑。而林庭轩唯独林若清一个女儿,媳妇秦鱼却是管家的,居住在深宅中进出不便,便搬到靠近二门的一栋小巧的粉壁房子里。整个偌大的东苑,就林若清与她房里的丫头居住而已。而林君言房里女人居多,西苑虽然宽敞,但磕磕碰碰的,总有那么几个人心里不痛快,几个偏房便被人排挤,转到向来没人居住的荒凉的北苑当中。这其中当然包括林君言的三房、一无所出的四房以及一些留在府上没有名分的姬妾们。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林若清已经猜得个大概。林君言的三房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名叫林月舒,妹妹名叫林月辰。由于林君言长年不在家,林月辰又是傻子,这一房无权无势,在林府中也处处受人排挤,竟然也出现奴大欺主的事。     林月舒生怕病中母亲凄凄艾艾,许多时候也就吞声忍气,同时持着自己时小姐身份,保持少女特有的矜持,自然也不会和那些侍女争吵,却落得个懦弱好欺的名头。开始那几年尤为激励,甚至还被房里的嬷嬷掌过嘴巴。后来人出挑了,林母开始偏爱这个安分守纪的孩子,下面的人也就见风使舵,好歹这才收敛些。只是还是原来态度对待那个原本没有名分的傻子,却也不敢打骂了。     其实林月舒曾经想过,只要稍微讨些林母的欢心,妹妹和母亲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些。她不是没有心思没有手段,可是嫡姐林容赏却不容易让她好过。偶然有机会好不容易吸引住林母的眼球,事后林容赏就来她房里找她母亲的麻烦。每每看着林容赏趾高气扬的从母亲房里出来,而母亲在病床上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她都不忍心再去冒险做任何事。她母亲只会搂着一无所知的妹妹指责她道:“你偏偏要去触她的霉头。是不是想我们娘俩一头撞死,你一个人落得自在才甘心?”林月舒随即不敢有更多的举动,她要做的是更加低调,更加不引人注意。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找麻烦。虽然依旧有人欺负,但至少不会生不如死。这是她母亲说的。     她自然不会告诉她母亲,来的人不是鲍太医,而是自己从后门跑出去请的江湖郎中,她也不会告诉她母亲,面前这些饭菜根本不是老祖宗赏的,而是她将自己的针线拿出去卖换来的钱央求好心的厨娘给母亲和妹妹用来进补的。她乖巧温顺,再怎么讨人喜欢也不过是林母面前的一个小宠,主人才不会为玩物思考打算的。     当然,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其实她真的好累,她整天待在屋子里看守者妹妹,甚至晚上睡着了,都会突然惊醒过来,伸手摸摸妹妹是否还安稳的谁在自己身边。她只怕一个不留神,妹妹就会从眼前消失。每一天在这个冷宫似的北苑当中,无声无息死去的人何其之多,她永远都记得某个炎夏,她将木桶扔进井里打水,拉起来的却是一截泡得肿胀的胳膊。当时,她为面前骇人的断臂惊恐之余,立即意识到一直在身边玩耍的林月辰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等她慌慌张张跑出去寻找时,终于在一片隐秘的湖面,妹妹独自一个人蹲在水里抓青蛙,如果不是她来早一些,如果不是当时那湖的水不过齐膝,只怕一个滑倒就会让一个一无所知的傻子活生生溺死过去。她怀有私心时,的确是希望在那个无人的湖面,傻子妹妹真的会失足溺死过去,她甚至还幻想她在泥水中挣扎,四周稀薄的绿藻开始从她身边聚拢而来,她甚至还想到她惊恐或者安详死去的模样。或者只有她死了,所以的厌憎和嘲笑才会真正消失。可是当她再看过去,林月辰却在阳光中向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清明的眼睛映出她渺小的心。她不敢直视这纯净无瑕的眸子,并开始为一时的鬼迷心窍脸红和羞愧。林月舒再小心,再谨慎去引诱一无所知的林月辰能上岸来,可是林月辰还是敏锐的从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戾气,这种戾气虽然在别人脸上也能看到,可是在这个自己熟悉的人脸上却极端可怕的。她保持了自己的本能,开始向深水处跑去。林月舒自然不懂林月辰的世界,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月辰会突然惊慌失措,于是也跳下去抱住她,林月辰只是在她怀里挣扎咆哮,她开始用指甲抓她,用牙齿咬她。林月舒手上的身上的伤痕都是林月辰发怒时留下的,当时莽撞的妹妹还揪掉她背脊上好大一块肉,至今那里都有一块无法抹平的痂。可是在她心灵上的痂何其之多,甚至来不及形成痂,另一块伤口又覆盖在上面了。     这些都是林府其他女眷不知晓的。甚至连林月舒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怀着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心事,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林若清无意的闯入给她带来一阵不小的震撼。她永远都记得当时这个大姐扶着门廊看着她嚎啕大哭时的脸色露出的悲切模样。这种表情在任何人脸上都看不到,母亲从来都是责备她,妹妹也会难过却只沉溺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其他的人只会笑话她、鄙夷她、厌憎她。唯独她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要哭就畅快的哭吧。”林若清揽住她,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她的身上都带着宛如暖阳般柔和的香味。     林若清自己也知道,在这个林府中,多余的同情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和仇恨。可是那么一刻,她还是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生活日用品、药材、以及钱财都是由花奴乘着没人的时候悄悄送过去的。林月舒自然感激万分,可惜她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林若清房里。偶尔乘着林月辰睡着了,才会依花扶柳来这边。那个时候林若清却又开始午休抑或不在屋子里。有时候机缘巧合能在路上碰到说上两句话,偏偏旁边总是有人来来去去。林若清曾说过她们之间的事要保密,可是连对帮助自己的人说声感激都不能,的确是件难受的事。     林月舒的母亲张婉张氏只以为林月舒得到林母的宠爱,所以才被赏赐了这些东西,还喜气洋洋要去前头磕头。林月舒生怕露出马脚,随即笑着安慰母亲道:“老祖宗说您身体不好,特意叮嘱你不要风里来雨里去的,如果让身体折腾坏了,只怕老祖宗会真的不高兴的。再说,女儿已经替你严严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了。”张婉随即打消这了念头,心里却是喜不自禁,难道对林月舒露出笑脸来。           第二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此时林月舒听闻林若清身边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只是站在井口旁边发呆。突然有侍女站在院子外面说道:“二爷下午就进城了,你收拾一下到老太太房里来吧。”“什么?”林月舒还未曾听得明白,那侍女已经脚不沾地的捂着鼻子走了。     她只得回到房里,对着镜子打扮。身上这件旧袄子必然是穿不得的,她翻开衣柜,怜惜的展开一件粉色小袄和一件粉色棉裙,这是她唯一上得了台面的衣裳。     此时她母亲已经站在她身后,看到她换下衣服才开口问道:“这个时辰了,你怎么又不动声色的往前面跑?”     林月舒只得说道:“是前头唤我过去。”     “是不是你爹回来了?是不是啊?”张婉徒然抓住她的手,瞪大眼睛问道。     林月舒微不可见的点头。     “那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让我也打扮打扮,去见见你爹。”张婉说着自己已经坐在林月舒的妆匣面前,自顾往脸上抹香粉,浑然不觉林月舒变得难看的脸。     “娘,”林月舒只是唤她。     “什么?”张婉犹自兴奋着,口里应了一声。     “前头没有唤您过去。”林月舒才慢慢的说道。     张婉只是片刻的发愣,随即又快活起来,“没事,我打扮好在这里等他。他好不容易回来次,一定会来看我的。”     林月舒只觉得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娘,好好照看着妹妹,我去去就来。”张婉自顾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再没有应她。林月舒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她不知道她自己的目光中不由自主怀着某种怜悯,这就是她母亲真正讨厌她的地方。     林月舒是先到林若清房里的。按照林府习惯,晚辈都得来到门口迎接长辈的。只是林母已经下令再不让林若清出门,所以她此时也不会去林母房里。林月舒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林若清知道她怕人,得要一个熟悉的人在她旁边给她壮胆。便笑着说道:“你尽管去,在叔叔面前,那些人不会为难你的。以后叔叔回来了,自然由他帮你们做主。”     林月舒听了脸上笑笑,心里却明白这是不太可能的。只怕这次回来,父亲身边又会多许多如花美眷,怎么会惦记到病重衰老了的母亲呢?他的女儿们何其之多,怎么会惦记到懦弱无用的我呢?     林若清知道她有心结,随即也不强行逼她,只是轻声提点道:“事在人为,有些东西不自己争取,只怕一辈子也不是自己的。”     “啊?”林月舒口中小声惊呼,惊诧的看着林若清。     林若清依旧是一脸风清云淡的模样,却已经推她道:“快去吧。若是比那些人晚到,只怕又会落人口舌了。”     林月舒福了福身子,这才依依不舍的出去了。     青鸾这才从门口进来,说道:“小姐小姐,不好了,花奴姐姐病了。”     “什么?”林若清倒是惊诧,“她向来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我先前去看她,摸到她额头发烫,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的。”青鸾担忧的说道。虽然花奴不是因为自己造谣进柴房的,但她至今心里有愧。     “请了大夫没有?”     “我来时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只怕这会儿正在给她把脉...”青鸾已经跟着林若清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还说道,“小姐,披风。您的披风。”     “你怎么来了?”花奴果真病怏怏歪在柴房一角,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林若清。好在这个房间只是凌乱些,地面上并没有什么湿气。     林若清上前一步叫人打开门躬身进来,看见她蜷在一起的手脚,借着微亮的灯光,才看见她手背上都是被掐的血印子。“这些是谁弄的?”林若清看了一惊,气愤的叫起来。     花奴不动声色将手背藏在袖子里,脸上强作出笑容来,道:“你身子不好,莫要生气。”     “奶奶明明答应查不出祸首就只关你几天的。这几日不过是监视你,那些人怎么还这样对你?”林若清虽然知道花奴被关进来只怕受人讥讽嘲笑,却不知道她会受这些苦头。     而从一开始青鸾就知道这事,却不敢说出来,生怕得罪人。     花奴此时也只想息事宁人,便安慰她道:“这我也知道。不一会儿就会放我出去的。二爷不是要回来了吗?想必大爷也会回来的,大爷和二爷向来不喜欢家宅不宁,这事自然也不会再闹下去了。”     林若清却不这样认为,已经捏着她的手腕。诅咒凤凰是多大的罪过,只要一旦被发现,相干人等必死无疑。林母引蛇出洞的手段自然高明,想必这段时间她已经找到不少证据,甚至知道是谁所为,但若是那人是她不能动,或者舍不得动的,花奴这条命必然是要赔上的。如今等了两三日,林母那边还没有动静,看这苗头,只怕已经知道是谁做的,那么此刻花奴,已经是一只替罪羔羊了。林若清微微眉头,果然,她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正好,一个白胡子老头由小丫头领着躬身进来,蹲在花奴旁边,问道:“是这个大姐病了吗?”说着便让花奴伸出手来。林若清已经不动声色站起来,立在一旁。     “怎么样?”一旁青鸾看着大夫微磕着眼,迫不及待的问道。     “哦。”这大夫才晃过神来,说道,“不要紧,只是有些热,吃几剂散热的药就好。”     林若清眉头一挑,却不作声,那边青鸾已经欢喜的扔给大夫一锭银子,随即安排人去煎药。     林若清回到房里,天空中又开始细密的下起雨来。“把院子门关了,任何人都不让进。只说我要休息。”她冷声嘱咐道。     青鸾看到林若清表情严肃,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便慌忙应了。     此时林若清只在内室里点了一盏灯,桌案上已经摆着各种药材和各种器皿。     她一定要救花奴,并非是因为花奴和她是某种意义上的盟友,而是作为一个医者,她真正懂得“济世救人”这四个字的真谛。           第二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此时林容赏老早就听闻自己父亲的车马已经进城,等觐见了皇帝,才可以返回家里。原本雀跃的心思顿时消沉了,口里倒是没有闲住,抱怨道:“咱们的皇帝也太不通,太不知体贴人,我爹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哪里想去和他亲热,这会儿功夫还不放我爹回家。”     林母在大门处坐着,看她跪着,却口里还不住的嘀嘀咕咕,倒是扭头问她在说什么,旁边捂着嘴笑的侍女忙把原话说过林母听,林母这才也笑道:“这丫头,总是满脑子鬼灵精。”     林容赏咧嘴一笑,得意的扫了身后跪着的其他女眷。这些人自然不敢抢她风头,唯恐将身体伏得越发低。     林月舒跪在人群的末端,看着前头林容赏因动作头上戴着的颤颤的金步摇。她的目光闪过一丝羡慕。这林府中,只有嫡女才能有精美的食物、华美的衣服、璀璨的首饰,虽然林若清好心也送她一些,她却不敢用。无权无势的三房能填饱肚子已经不错了,哪有那些奢侈品,若是被在北苑那群如狼似虎的侍女嬷嬷们发现,早就一抢而光了,她不得不用布好好包裹着藏在衣橱的最底下,连母亲也不敢告诉。唯独只有在夜深人静,才敢拿出来戴在头上,在院子里走动抑或跳舞。     或者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林容赏猛地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吓了一大跳,慌忙低下头,知道又不小心惹到那个刁蛮任性的林容赏。她如今满脑子只期盼这个迎接盛会能早点结束。     林容赏却不想这么快放过她,已经向跪在身边的侍女使颜色。那侍女伶俐,老早就退到林月舒身边,拉她的衣角,小声说道:“你到后面来。”林月舒感受到前面林容赏犀利的眼神,不敢拒绝,只得依言悄悄退出去。     此时,林容赏已经和林母说道:“老祖宗,容赏先告退。”     林母微微颔首,只当她有事,嘱咐道:“你又淘气了。要快点回来。待会儿你爹回来第一个没有见到你,只怕会不高兴的。”     “容赏知道。”林容赏欢喜的应道,随即从跪毡上起身,由水瓶扶着进了大门。刚转过一个小路,她就立马变了脸色,厉声问道:“林月舒那个贱人在哪里?”     “小姐,她在这里。”先前那个拉林月舒一角衣角的小侍女就近谄媚的笑着说道。     林容赏才满意的略点头,此时耸着肩膀、恨不得将头埋在胸前的林月舒挪着脚步过来,到了林容赏面前,怯怯的叫道:“姐姐,你叫我?”     “谁是你姐姐?这个贱丫头,还不快掌她的嘴。”林容赏不悦的皱着脸,旁边侍女立即上前毫不客气给了一巴掌。林月舒只得立在那里让侍女打,不敢还手。     水瓶不忍,连忙拉着林容赏说道:“小姐,今天二爷回来看到她脸色有痕迹,怕是不好解释。”林容赏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便令人掀起她小袄,在她腰上狠狠的揪了一下。“今天谁叫你来的?”     林月舒不敢叫唤,只是忍痛说道:“是老祖宗叫我来的。”     “也看你这不上台面的样子,这样寒酸也好意思出去?我们林府的颜面都让你丢完了。”林容赏不悦的瞪她一眼,吩咐旁人道。“还不快去把给她准备的东西都拿来。”     “嗯?”林月舒听了一愣,随即就由众人推着进了旁边的空房子。     整个房间是专门为女眷用来更衣的地方。林月舒一眼就看见当中放着一件簇新的粉红色长裙,旁边还有一套齐全的头饰,镶金嵌银,极其华美。     见她看着那头饰发呆,林容赏不禁嗤笑道:“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下等货,我倒是忘了,她怎么会见过这种东西?”     旁边众人纷纷应和。唯独那个掌了林月舒嘴的侍女机灵,连忙推林月舒道:“还不快谢谢小姐。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簪子。”     林月舒心中惶恐,却不敢不接。只得唯唯诺诺应道:“谢姐...”她突然想到林容赏不让她这样叫她,随即改口说:“...小姐。”     林容赏这才满意的笑起来,说道:“你快点打扮出来。误了时辰,我爹会不高兴的。”     林月舒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很是不安。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套闪闪发光的东西。林若清也送了一套林月舒一模一样的,林月舒却不敢戴在头上,而林容赏今日突发奇想也送一套这样的给她,却不知道她会作何打算。           第二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月舒许久才重新跪在人群后面。她已经换上那身粉色长裙,头上挽着发髻,簪着颜色斑斓的金簪,脸皮上还略微施了些薄粉,周身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别致。     林容赏偷偷看了她一眼,不禁暗忖:“难怪都说人靠金装,这母猪稍微打扮一下果真也可以上树了。只是可惜那一条新衣服。”     林月舒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不敢抬头。林容赏倒是露出一丝明艳的笑容来,就让她再得意一下,待会儿就有得好看了。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宣号声,众人脸上才显出喜色出来。林容赏直着身子,才看见甬道尽头显出一群黑骑。走到最前头的是威风凛凛、气质轩昂的中年男子。只见他面如刀刻,嘴唇薄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是个罕见的美男子。     林容赏已经惊喜的站起来迎接过去。其他女眷不敢有如此放肆,只是羡慕的看着她的举动。     林母倒是宽容,说道:“容赏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一旁站着的林庭轩倒是微微一笑,说道:“对于我们做父亲的,无论子女多大,都是小孩。相同的,我们做儿子的,无论多大,都是您的小孩。”     林母微微颔首,拿出帕子轻轻揩掉眼角的泪水,轻轻叹道:“你啊,平日一句贴心话都不说,怎么今天就能说出这些话?”     林庭轩连忙躬身告罪道:“儿子知错,母亲切莫再伤感。你看,二弟这不马上就到家门了。”     “就你太心实,木头疙瘩!”林母已经恢复常态,眼睛向着那黑骑的方向张望。     此时,林君言已经下马来,搂着自己的女儿一边说笑,一边往这边来。“母亲,大哥,我回来了。”远远的他已经看到慈祥而严肃的老母以及温厚的大哥,内心的激动顿时波涛汹涌,眼眶一热,已经率先迎过来,穿着盔甲的膝盖重重的磕到地砖上。     “孩儿不孝,多年以来一直不能侍奉到母亲膝下。还请母亲责罚。”林君言拱手说道。     “能让我朝南国永享安宁、永不受外敌侵入,能让每一个人能安居乐业、温饱有余,能让每家儿子都能侍奉到他双亲膝下享受天伦,这,才是真正的孝道。”林母严肃的说道。     林君言立即回应道:“孩儿受教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一路风尘仆仆的,一定很累了吧。母亲,等了许久您也应该累了吧,还是进屋再说。”林庭轩说道,“吩咐下去,摆宴。”     林家兄弟这才分别携着林母的手进了大门,林容赏自然也跟在后面,倒是跪了一地的家眷们没有听到示令不敢乱动,依旧大气不敢出一声的伏在地上。     “都起来吧。”林庭轩回头这才吩咐道。早有管事的去安排跟随林君言一起回来的官兵之类的。     众人这才长吁一口气,歪歪扭扭的站起来。     挨了板子还没有好全的林澈率先龇牙咧嘴站了起来,他母亲慌忙扶住他说道:“澈儿,是不是还是很疼?”     “我只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那丫头能出风头,好歹我是爹唯一的儿子,他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他轻轻拨开胡珍的手说道。     “嫡庶有别。好在她只是个丫头。”胡珍口中不经意说了这一句,又谨慎的说道,“趁着你爹回来,你得抓住机会,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你到底是儿子,是可以建功立业的。”     胡珍满意的看着林澈,温柔的帮他抚平衣襟和领口。“去吧。”     “是,娘。”林澈应了一声,随即挽着一旁沉默不言的林慧宜。“姐,我们一起去吧。”     注意到胡珍不悦的目光,林慧宜不动声色抽开手臂道:“我还要回去换身衣服。你先过去吧。”     林澈知道自己姐姐向来都是这个样子,也没有在意,倒是他身边小厮交给他一封信,上面却没有署名。“谁的?”他疑惑的打开,许久脸上才展开笑容来,口里哈哈大笑道:“吴兄果然是个爽快的人。”     她母亲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是吴兄叫我明晚上去他府上赴宴。我只当他为前日的事生气了,没想到他一点都没有介意。”     “这样的人是应该多结交些。”胡珍这才由侍女扶着袅袅走了进去。     众人到了内室,林君言重新跪拜林母。林母含泪亲自将他扶起来。     “怎么他们几个小辈一个都不见了?叫少爷小姐们都进来吧。”林庭轩坐在林母下首吩咐道。侍女们果然出去请。不一会儿来了六七八个人,就连林若清也在其中。     林母连忙招手叫林若清做到她身边。“你身体不好,叫你待在屋子里,怎么还是跑出来?”     “叔叔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作为侄女的哪有不出来迎接的道理?”林若清笑容甜美。看得林君言一阵恍惚。     林君言半晌才回神过来,说道:“若清如今身份不同,已经正式册封,名字也记入皇室了。所谓君臣有别,以后家里还是行君臣之礼吧。”说着就要起身拱手下跪。     林庭轩率先拦住他笑起来说道:“都说我迂腐,连我这向来不羁礼数的弟弟也学了我的样子了,母亲,以后您可不能只说我一个人了。”     林母也忙止住他道:“若清还没有嫁过去,还是我林家的女儿。皇帝也特地下诏,在家一切遵从林府的规矩。如今你是长辈她是小辈,她来这里看你也是应该的。”     “果然是我迂腐了。”林君言这才拍了拍脑袋。众人都笑起来了。     林容赏这才婷婷袅袅领着其他弟弟妹妹上前拜谒。     林母一一指给林君言看:“这个是慧宜,这个是月舒,这个是玉儿,这个是澈儿...”     “我不在这几年,他们倒是长高了不少,原来还是伴在脚边才开始学走路,如今都长成人样,我果真一个都不认得。唯独容赏还是她小时候模样。”林君言目光一扫,对众人却不似像林容赏那般亲昵。     林容赏不禁春风满面,掩嘴笑着说道:“看爹爹说的,好像弟弟妹妹之前都不是人,如今才长成人样似的。”     众人又都陪着哈哈笑起来。     林君言不禁去捏林容赏的脸,笑着说道:“看你伶牙俐齿的,倒是和你娘有几分像。”     “那爹爹何不去看看我娘,看看我到底和她有多像。”林容赏立即提议道。     林君言稍微迟疑,似乎想起什么往事来。           第二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母却已经开口道:“你越发皮了,大家都在这里,你就想一个人独占你爹。只怕我不开口,没人敢和你抢。”     “我倒是想,可惜老祖宗舍不得。”林容赏觉察到众人的目光,骤然一惊,才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荒唐,随即换上满脸的笑容,又对林君言说道,“爹爹,孩儿不过是开玩笑。多年没有见到您了,孩儿不过是太想你您了,您可不要怪孩儿。”     林君言倒是溺爱的哈哈大笑道:“她自小就护东西,小时候要是她看上的东西,即使后来玩厌了扔到一边,宁愿毁掉,也不让别人得去。现在看来还是这脾气。”     “爹爹。”林容赏倒是害羞的拉了拉林君言的衣袖,“提小时候的营生干嘛。那个时候只是不懂事而已。”     “这性子又不是不好。这一点倒是像我。”林君言直言不讳的说道。     林母倒是笑起来:“倒是在她爹面前才有女儿家的样子。”众人跟着笑起来。老早就有人沏上茶水。     “拿我房里的浓茶来罢,这清淡的,只怕爹爹喝不惯。”林容赏看到林君言刚啜一口,眉头就皱起来,便率先出言吩咐道。     立即有人换上泡得浓郁的红茶,林君言尝了一口,果然觉得满意,才欣慰的笑道:“容赏大了,看来也会体贴人了。”林容赏微微一笑,乖巧的立在一旁。     林母接着开口道:“你这几年不在,他们几个性子倒是好,也难为他们的娘教导。毕竟我这几个孙儿向来不差。你回来了,倒是每个房间串一下,别厚己薄彼。”     “那是自然。”林君言连忙应声说道。     林母又说道:“我看她这样子年纪也大了,所以几年前给她许了一户人家,等她姐姐出阁了,下半年再办喜事,原本这是她娘的事,可是...你也知道她娘那性子,前几年也给你写信,你只是没有回,现在当面和你说,你可不要说我这做奶奶的的安排得不好。”     “是那韩林家的小儿子?”林君言说道。“他小时候我还见过一面,挺机灵的,母亲安排得极好。只是她这般好,我倒是舍不得她。”     “将来你女儿们出嫁,你都要舍不得的。”林母倒是笑道,“如今她们年纪大了,我们林家倒是不介意多留她们几年,倒是对她们名声不好。”     “母亲考虑得很周全。”林君言微微点头。     “其他几个年纪稍小,你既然在家,以后就由你做主安排婚事。这个慧宜年纪也大了,也该指户人家了。”林母随手指了指林慧宜道。后者突然被点到,又觉得周身不自在。     林君言倒是没有什么在意,只是看了一眼林慧宜,答道:“儿子会留意的。”     林母这才微微颔首,又问道:“跟着回来的那几个女人,你如何打算?”     “那都是皇帝赏的,只要不过分,娘,你就随便安排吧。”林君言想都没想就说道。     林母这才颔首不语。     林若清看着林君言同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已经对这人得出基本印象。不过她却没有被他表现出的粗鲁马虎等表象所迷惑。     刚她从庭院中过来,看见管家安排林君言带来的那几个手下,他们连自由活动都行动一致,不会大声喧哗,但行动中都带有不卑不亢的大气。一叶知秋,可想,林君言拥有一支多么纪律严明的军队。     而能统领这样一支队伍的将领,如何只是泛泛之辈?更何况,若是真算起来年龄来,这林君言不过四十多点来岁,听说他在二十多岁就是军中副将,尽管有祖辈军勋照耀,能爬到那个位置并坐稳的人必然自身也不简单。     虽然近些年来,战事平息,边疆地带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林君言却也没有返朝迹象。而如今皇帝大婚之日,他就回来,上表书上也是写着为我皇庆祝大婚、普天同庆之类。那如何解释他的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地带这件事。他这个举动又意欲何为?     林若清本不愿意想这些,可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揣测周围人的心态已经成了习惯,甚至是本能。近来一些事更是让她烦不胜烦,令她不得不惯性的从蛛丝马迹中窥视到一些事实真相。似乎不知晓一切,心里就会跟无根的主一般,惶惶无终日。     庭中能说话的主不过林庭轩林君言以及林母三人,其他人不过做承欢膝下的模样。就连林府中有头脸的管家不过垂手立在一旁,而偏房的侍妾夫人们都只能站在门外。     众人只听林君言讲边疆的事,讲那里天冷时可以活生生将人冻成冰块,而天热的时候亦可以活生生将人热死。他讲他们为了取得足够的水源,千里迢迢潜伏到带毒瘴的密林里挖深沟,再用树叶将其中有毒的淤泥沉淀下去,然后才叫最骁勇的将士用牛皮带一袋一袋的背回来。他还说到,在冬天里,将士们为了取暖围着篝火跳舞以及自酿米酒。他们还发现一种可以点燃驱除蝇虫的香草。最后林君言说道:“我虽然舍不得你们,却也舍不得他们。”     “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同苦共患难,可真是辛苦你了。”林母拿帕子揩掉纵横的老泪。其他也同样举动。     林若清看到林慧宜这般冷冰冰的人脸上也满满的挂着泪水,不禁惊诧异常。     一时间房里一阵悲切,唯独林君言谈笑自如,“你们啊,我不过只是给你们讲故事,都一副哭丧着脸,哪天我死了,你们岂不是哭得将河水都淹了?”     “君言又胡说了。”林庭轩率先开口说道。     林容赏一边擦着眼泪也一边说道:“爹爹就知道胡说。老祖宗,你还不快说说他。”     林母也说道:“我都没死,你怎么能死在我前头?这样的话如果再说,看我不教训你!”     林君言这才嬉皮笑脸的道:“好了好了,我又错了。”众人这才恢复常态,林君言一顿,随即又指了林慧宜等人说道:“这几个,额,是哪房的?”     “你这记性啊。”林母不禁嘲笑道,“这两个是二房的,这个是三房的,这个是四房的。”     “我倒记得我有个儿子,不过怎么长得也像女孩儿一样?”林君言指着林澈略带诧异的说道。     众人又都笑起来。唯独林澈脸腾的涨红了。     林母不禁摇头道:“自己生的还不知道模样。不说,澈小子的模样倒是蛮像你,你小时候也不是和女孩儿一样,长得和花一样。”     “我都记起来了,那个时候,还有几个小子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说要娶君言当媳妇。”林君言对林母说道。     “大哥!”林君言不禁急着瞪了眼,“不要在我孩儿面前让我难堪嘛。”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第二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禀,宫里的王公公来了。众人出来,果然看一鹤发童颜的年老太监亲自捧来圣旨,却是赐予林君言黄金万两,土地万顷的旨意。这王公公与林家甚熟,宣了圣旨后亲自扶起林庭轩和林君言道:“宰相大人和将军,快快请起,杂家还要给皇后传一道口谕呢。”     “还有口谕?”林母是不用下跪的,端坐在一旁不禁惊诧问道。     “正是。”这王公公笑道,“太后娘娘安排明日三品以上官员的未婚女儿一并前往芳菲阁赏花,说是务必要请皇后娘娘到场。”     林若清突然想到那个似妖的一品女官,顿时心里戚戚然,林母如何不知道她所顾忌,连忙替她应道:“若清这孩子向来没有出过门,只是到时候不失礼人前就好。”     “皇后娘娘天资聪慧,仪态可人,倒是老太君过虑了。”王公公笑着说道。     林母连忙吩咐道:“还不给你们王爷爷倒茶。”立即有几个小侍女上来服侍。这林母才重新笑着问道:“倒是不知道,这赏花会上,还会有哪些人?”     “**中的妃嫔们自然少不了,还有这一届进选的秀女。”王公公吃着茶果,说道。     “原来如此。”林母露出一丝为难之色道。“既然有品级的妃嫔在,若清此次前去,倒是有些尴尬。她虽然是内定的皇后,平常在家蒙受圣恩,吃穿用度一并由宫廷负责,却没有正式册封。倒是望王公公提点提点。”旁边立即有人往王公公手中塞了一包东西。     王公公不留痕迹的收回袖子,笑道:“老太君太客气了。无论是内定的还是正式,都是我朝南国的皇后。”     林母得到肯定答案,不禁颔首微笑道:“倒是老身糊涂了。”     王公公喝下最后一滴茶水,才笑着告辞道:“老太君,皇上那还缺不了人,杂家先回去复命了。宰相大人,大将军,杂家告退了。”     众人才一并起身送他到了门外,目送他的车辇消失在视线中,一家人才重新坐回来。     林君言却是皱着脸说道:“我向来是受不了那些阉人的。刚刚闻了半天那种气味,真是令人反胃。”     “你啊,还是这般性子。”林庭轩温和的笑起来。     林母的目光才落到林月舒的身上,后者像是精心装扮过,唯独神色还是喏喏且生怯的模样。便出言说道:“月舒,来我这里来。”又指着她对众人说道:“如此打扮甚好,年纪大了,女孩家就是要穿红戴绿才好看。”     林容赏便连忙携住林月舒的手,笑着道:“我就说好吧,妹妹还不相信呢。”     “这是由你帮她打扮的?”林母眉眼间一张一合,问道。     “可不是,刚开始她还不让呢。”林容赏说道。     “难怪我说这么眼熟,原来是你新做的那条裙子。你也舍得给她?”林母说道。     “她是我妹妹,哪有舍得不舍得?”林容赏说得理所当然。倒是赢得众人一片赞扬。“不过...”她的目光突然看了一眼她头上的金簪,语气骤然黯然下来。众人不知所措。     人群中,林澈站在旁边暗暗捏紧拳头。好不容易父亲回来,嫡女林容赏出头倒是情有可原,一个向来不受喜欢的庶女也这般令人瞩目。他年纪虽小,但也懂得审视夺度,众人说话千万不要插话,只是适时说上两句,既不会令人反感,也不会让人忽略他。而此刻他终于找到时机,加上他向来不喜欢这个林月舒,最看不得这个异母姐姐畏手畏脚愚钝的样子。他心里向来有种嫉恨,众人目光投投上谁,他可是心里巴不得那人出丑,一听到林容赏语气有变,此等情形自然对众目睽睽之下的林月舒相当不利,他想到平日林容赏对付林月舒的手段,虽然不知道那个恶魔似的嫡姐又会想到什么法子,心里却有一个念头,这林月舒又要倒霉了。只是在场众人没有人开口接着问,就让他来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吧。顿时,他脸上露出童叟无欺的茫然神色,紧问道:“不过什么?姐姐怎么不说了?”     “没,没什么。”林容赏巴不得有人追问,只是口上却惊觉呼声,连忙遮盖。     林若清也意识到,这才是欲盖弥彰的真正把戏。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林容赏到底要玩什么把戏,不禁笑着对林母说道:“都说妹妹向来爽口直言,平常也最有口才,今日怎么见到叔叔回来,性子像变了一个人,就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林月舒听到林容赏开口心里紧铃骤起,当听到林若清也似乎在帮腔说话,满目不置信的抬起头来。     之前林容赏要她换衣服,她瞅着没人注意一口气跑到挽月小筑,只是拿那一套头饰给她看。林若清倒像是没事人一样,还亲手将她装扮,还说只管让她放心。可是如今这情形,她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像是把自己给抛弃了一般。     一股冷气从林月舒脚底骤起。她的心顿时就低入谷底,她只当以往林若清对自己的好是没有目的的,没想到其实也和那可恨的林容赏一道来算计她。     紧接着,一个侍女出言,吞吞吐吐说道:“四小姐头上的金簪,好像是二小姐房里丢的那一套。”     林容赏身边的水瓶在林容赏暗自授意之下,也唯唯诺诺的说道:“这个的确是小姐房里的。今天早晨却不见了。不想...不想,出现在四小姐头上。”     众人的脸色骤变,林君言的眉头也慢慢皱起来了,随即威严出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林月舒顿时觉得手脚冰凉。众人夹杂疑惑、质问、谴责、厌恶许多目光一并投过来,仿佛是把把利箭顿时将她射得体无完肤。然而她还是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不由自主的惊慌失措的退了一步,看到众人眼底,却是一并带着幸灾乐祸的笑,仿佛这样的事实是他们共同希翼的。她再次把目光投向林若清,后者却淡定无波的坐在那里,脸色总是带着一抹恬然的微笑。     第一次,林月舒觉得那笑容是如此的虚假。           第二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容赏明丽的嘴唇扬起一丝笑容,脸上却依旧装作紧张的模样,连忙喝住水瓶道:“别胡说。四妹妹绝对不是那种人。”     水瓶果真吓得胆怯,“腾”地一下跪下来,口中哭喊着叫道:“奴婢绝对不敢诬蔑四小姐。只是凡是小姐的东西,上面都打着小姐的字...只要...只要拿下来看看就成了。”     林月舒已经吓傻了,仿佛面前的人都变成吃人的怪物,唯恐慢一步就会被人活生生吞下去,竟然不由自主的惯性的捂着自己的头饰,就要逃出去。然而已经有两个侍女拦着她的去处。     林容赏依旧在一旁掐着水瓶口里只是说她多嘴:“如果她喜欢,送她就行了,你这个贱婢,挑拨我们姐妹间的关系。”倒是林君言出言开口道:“来人,先把她头上的簪子扒下来看看。如果这奴才说的是真的,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林君言说得轻描淡写,听到的人莫不惊颤。在朝南国中,如果父母要解除与子女的关系,只要寻找三个以上有头脸的人做证并做人员统计,便具有强制性的法律效率。若是林君言此话当真,若是林月舒头上的簪子真的刻着林容赏的字,那他就算是和林月舒断绝父女关系,这就意味着林月舒将被驱赶出门,永世不得回头。     林若清身体微微往后仰,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说林容赏对林若清只是嫉妒,而对林月舒却是像是认准天敌般的深深的恨意。原来,她真的是想置林月舒于死地!     起先,林若清听林月舒这样说还有些不相信,只以为林月舒被欺压惯了,凡事都会往坏方面想所以才有这样的念头。不想着林容赏渐渐大了,心也便的可恨些了。而林月舒当日在北苑的话也就一语成谶。     林月舒有口难言,已经在林君言的逼视下,跪了下来。“我...我,这簪子...明明是...”     林容赏装作失望的模样,凑到她身边连忙说道:“你真是糊涂,要什么直接和我说,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我...你...”林月舒脸上显出怒意。“你明明说是送我的!”     “我的确是要将你这一身送你。没想到你连我最喜欢的头饰也看上了。”林容赏立即说道。     “你的心真是狠!林容赏,你太可恨了。”林月舒使劲全力叫起来。“你...”     林君言眉头皱得更深,腾的一下站起来,“够了”,他的脸色是黑压压的沉,像一片化不开的墨。林月舒立即胆怯的噤声了,林容赏则是连忙说道:“爹爹,这件事就算了吧。”“我林家竟然出了这等丑事,这种人怎么能轻饶?”林庭轩在一旁倒是皱眉,口里说道:“我看月舒丫头倒是挺老实,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大哥,我知道你心慈,可这是我的家事。在我家,绝对不允许有一点偷鸡摸狗的事发生。所以大哥,你别管,这种人,我不打死她我咽不下这口气。”     林母半晌没有说话,此时倒是错着茶杯,慢慢说道:“言儿,小孩子难免有些小错,知错能改依旧是我林家的好子孙。你这么大声音嚷嚷,只怕让下人听笑话去了。”     难得听到有人帮自己说话,林月舒立即感激的点点头跪倒爬到林母膝边慌忙的说道:“老祖宗,月舒没有偷她的簪子。月舒没有做这种事...你一定要相信我,月舒从来都不敢做这种事...”     林君言倒是有些气愤,指挥侍女道:“连嫡姐的名字都敢直呼的人,肯定是个不知礼数的家伙,还不快把她拉开,不小心伤到我母亲了怎么办?”     立即有人七手八脚的将林月舒拉开,林母脸上微变,连忙放下杯子,口里抱怨道:“你这孩子...”     “母亲!这样的败类可都是由你们太仁慈的缘故才惯出来的。”林君言说道,一面厉声喝道,“还不把她头上的东西拿下来看看?如果真是容赏的,立即把她送到官府去。”     林母已经完全变了脸色,口里喝道:“胡闹!”     林澈察颜观色连忙说道:“老祖宗,我倒是觉得父亲的话很有理,只要拿那簪子看看,若是那簪子不是二姐的,也可以还她一个清白。自然也不用将她送到官府去。”     这边林月舒被众人拉扯着几乎在地上拖着,此时她骤然感受到谁撕住她的头发,头皮被拉扯得生疼。她不觉惊呼出声。她想到在她小时候,林容赏竟然这样拉扯她的头发,有一次竟然狠心拉掉她一块头皮,血淋淋的看起来都可怕,她没有止血和消炎的药,只得自己偷偷拔了一些野草嚼烂给自己抹上,连自己母亲都不敢告诉。幸而那个时候正处在寒冬腊月中,伤口虽然好得慢,却不会溃烂。那个时候她想,林容赏小姐脾气大,性子高,只有任由她欺负到某一天她终于厌倦了,必然将一切仇恨放下。她一直认为只要她能忍到那么一天,必然,她和她的母亲都会得到解脱。然而,这个想法或者只有在她对人生抱有一丝希望时才会这样想。而林容赏今日的行为彻底将她的一丝希望给破灭。特别是因为有林君言在场的缘故,这一次不仅仅是单纯的诬蔑以及捉弄,而是这个国家有一条法律,偷窃者,死。如果将自己送到官府中,这条苟喘残留的性命就彻底交代了。     此时,她连哭和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脑海中像是走回马灯似回想到之前她所受的一切,来自手足之间的捉弄,下人们眼中的鄙夷,母亲的不体谅,同胞妹妹的无知等等,都是她生命中所必须承受的悲哀和痛苦,而归功到底,都是她身份的缘故,如果她不是她,今天就不用承受这样的侮辱了。     撕她头发的侍女正是那个先前掌了林月舒嘴的那个,此时她喜滋滋的拿着那发簪向林君言说道:“二爷,您看,就是这个簪子。”     就在这个时候,林母忍无可忍,重重用拐杖敲地板道:“你们眼里到底有没有我!”     那侍女被吓得一大跳,慌忙跪下来。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到那金簪子击撞地面发出的清脆的声响。           第二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正在林月舒心灰意冷的时候,有人上前来轻轻扶起她,为她挽上发髻。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淡定无波的林若清。她突然有些厌恶,伸手推开她。人们往往对待自己的朋友比自己的仇人更加严厉。林若清虽然吃惊,但是同时为她的孩子气感到好笑。     屋子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林母这才发话道:“不就是一根簪子吗?值得一家人刚刚团聚,就闹得都不痛快?”她身边的侍女已经捡起那根簪子呈到她身边,她看也不看,倒是叫林玉儿过来,“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上面的字,你读的书多,正好给我念念。”     林玉儿原本站在站在人后看热闹,不提防林母突然点她的名。她一惊,随即沉着下来,走上前去,众人眼巴巴的都看过来,林庭轩和林君言的目光也都看过来。而这种一切都由她一句话所决定结局的希冀的目光也正是她所熟悉并且向往的。     她接过簪子,然而下一秒,却为难的惊讶得变了脸色。     林君言却皱着眉头催促道:“怎么?你哑巴了?还不快念出来?”     林玉儿只得硬着皮头说道:“这上面是个‘清’字。”     话音刚落,林君言倒是先出声道:“这个死丫头竟然连皇后的东西也敢偷?还不快叫人拿下她?”     林容赏听到林玉儿说到“清”字的时候,神色之间禁不住微微显露出一丝疑惑,脸色的表情也难以抑制的变幻,她低下头去掩饰,心里却飞快思量起来,明明是自己在窗外看她装扮好了的,怎么就变成林若清的东西的了?林容赏想不通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倒是隐约记得自己回来大门口之后,林月舒很长一段时间才出来。难道是那段空白时间,她跑回去换了头饰?幸好前几日在林若清面前和她示好,再说林若清和那贱丫头也没有什么交情,要不然之前就已经帮她说话了。虽然现在是她扶着林月舒,只怕也是看在老祖宗的态度上顺手推舟的卖好而已。     她略微一思量,趁着大家注意力没落在她身上,她对着一直跪在地上的侍女轻轻使眼色。那侍女心思灵巧,立即会意,适时出声道:“这几天几房姨娘都说房里恍惚掉了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就连凡事漠不关心的林慧宜都投过来惊诧的目光。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林君言怒不可恕,毫不留情一脚踹过去。     林若清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林月舒,整个身子半跪着护住林月舒,同时口里疾呼:“叔叔住手,听侄女一言。”屋子里一片惊呼。林君言到底是军人出身,立即收回腿力。即便收回来及时,那凌厉的腿风依旧将两人撞倒。身边侍女慌忙上前扶起林若清。     林庭轩赶忙上前来问道:“若清,若清,没伤到吧?”     林母也颤颤疾步过来,拉起林若清仔细察看,说道:“好再没伤到。没伤到就好。”同时用拐杖打着林君言的腿说道:“你这人还是毛毛躁躁的,到家里敢在你老母面前还对女儿动手?万一伤到若清怎么办?这是我们林府能负责的吗?还不给我好好坐着?”     林君言知道自己过分了,也想询问林若清如何,只是碍于叔侄情面,倒是不好意思开口,原本满肚子的怒火此时也熄灭。他站在那里看着林若清微笑着安慰每个人,突然想到那张熟悉面容后另外一个人的模样。有其母必有其女。若是那人在这,只怕也会舍身护住别人吧。     林若清也扶起林月舒,刚刚倒地她正好压在林月舒身上。眼看满脸委屈的林月舒,以及冷血无情的林君言。林若清正色说道:“叔叔,请你止步,听若清一言。”     林君言果然止住步子,只是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却不由自主移开眼睛。“若清啊,你要说什么?”他问道。     “关于这簪子,是我的的确没错。可是这是我送她的。我不明白,在我们家里,姐妹之间互送首饰还会有偷盗之嫌疑?”     林君言被她的质问抵着哑口无言,只得微微点头道:“是我莽撞了。既然是你送她的,自然谈不上偷盗。这件事就这样作罢吧。我也不追究了。”     林若清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叔叔,你的意思就这样算了?”     “既然不是她偷的。不这样算了还能怎么样?”林君言颇有些诧异的说道。     林庭轩已经觉察到林若清的愤怒,只怕她说话莽撞冲撞到长辈,连忙制止道:“既然如此,就都算了吧。”     “叔叔不分青红皂白,偏信偏听,仅有一个下人的话就断定林月舒是小偷。我替林月舒不服气。”林若清接着说道,“是不是叔叔认为,在我们林府,一个下人的话都比主子的话更加可信?如果一个下人随意搬弄是非,是不是我们这些小姐任由她们说去,今天她说我们中谁偷了东西,我们就是小偷,她们说我们中谁干了什么坏事,那我们就是干了那事,即便没有也是有。或者在叔叔心里,是不是你的女儿,我们林府的女孩们就应该是小偷,应该做那些可耻的事?她说房里有人丢了东西,那谁站出说说,自己丢了什么,在什么时候丢的...”     林庭轩已经拉住林若清道:“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叔叔说话的!”     “父亲,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林若清毫不留情,直言面对林庭轩。“凡事讲究证据,叔叔责罚人的证据在哪里?”     林庭轩被她正义凛然的神情给震撼住了。他向来温婉和顺的爱女如何会有这般钢铁意志般的表情?他心里顿时欣慰起来,这个女儿果真像她娘一样,口里却只说道:“的确,二弟他这次实在是太草率了。”     林君言虽然恼怒林若清说话的语气,但是也知道她言之有理,又听闻兄长也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只得说道:“刚刚是谁说四小姐偷了容赏东西的?站出来,自己在门前领五十板子后叫人打发去外头。”     那个一直伏在地上的侍女听了此话老早吓得慌忙磕头,可是谁会在意一个嚼舌根子小人的下场?更何况,这件事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林容赏授意的?小杂碎可以拔千个百个,这林容赏嫡女的身份却屹立不倒。     立即有人将那侍女扭出去。林容赏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只是阴沉的看着林若清,投她求救的眼神一并忽略掉。     这边林若清又指着水瓶道:“身为小姐贴身师父的侍女,你们小姐有多少东西都算不清楚,东西到了谁手里,给了谁,送了谁,难道你不比任何人清楚吗?如何会凭白无故听人教唆去?”     水瓶看到那侍女被人拉出去时整个身子已经吓得抖若筛糠,如今见林若清把矛头对向她,双膝已经不由自主跪下来,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林若清只是看着林君言,后者轻轻叹了口气,只得说道:“这个不适合在容赏身边伺候,也打发出去吧。”           第二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母倚在床上,旁边挽着髻的妇人轻手轻脚的进来,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     “今日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林母的声音徒然传来,那妇人一愣,随即细不可见的微微点头,口中轻声回道:“是。”     林母才坐身来,吩咐道:“把灯点燃吧。”     亮起来的灯光中,显出一张文静秀雅的脸,颇为耐看。一身衣服虽然旧,却干净整洁。林母扶在床边,白日挽着的各式发簪已经去掉,只松松箍住一道抹额,看起来比平日更加老态。妇人仔细端详着她,慢慢的皱起眉头。     “你还是在怪我?”林母见她犹在素着脸,轻轻嗤笑道。     那妇人摇头,说道:“老太君言重了。您召我来,是为了什么?”     “也罢。”林母摆摆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妇人想了想,微微摇头。“书勤不知老祖宗想问什么。”     林母看着她,那种眼神令妇人觉得害怕。     “自从把你从外头捡回来,我向来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自然也从没有亏待过她。那皇帝来的旨意谁抗拒得了,如果不答应,我们整个林府都会没命。你当我们的日子好过。她因为这事和我赌气离家出走,连她娘家也不回,这也能怪我?为人父母的,抛下刚刚出生的若清,还有一个不过五岁大的芸哥儿?这样狠心的人,我长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看到。你却因为她的任性和我呕了这么多年的气?”     妇人退了一步,似乎像避开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书勤并非和老太君呕气,也不敢和老太君呕气。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在林府看到的、听到的诸多事令人感到心惊和震撼。我只恨当初没有能带着大小姐离开。”     林母接口逼问道:“你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难道我林府在你眼里就这么见不得人?”     妇人只是看着她道:“这事你我都知道。现在连若清也知道了。只不过念及你们祖孙情面不提罢了。”     林母不禁勃然大怒,语气也硬了许多:“我打发你出去,你只是不肯,倒是留在北苑里和那些人学得也精怪起来。是我做了什么若清知道了,还是你们这些人整日胡言乱语的整日乱嚼碎碎?我原先只是想问你,若清比之前有出息多了,是不是真的应该让她入宫去?现在看来不必了。你倒是变了,变得和他们一样愚不可及!滚出去!”     妇人脸色微变。却还是保持镇定,微微叹了口气,和之前来的时候那般轻盈飘出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若不是你造谣的那些话,若清怎么可能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造孽?玲珑姐她怎么可能忍心抛下自己的骨肉离开?当日玲珑姐说得真对,当谎言开始都意味着事情终将以灾难结束。这些年来若清身体一直都好不了你心里自当有数,若不是林二小姐出了那档子事,其他林家女儿的质量又参差,没人代替得那位置,只怕若清也早就被你弄死了。表面上你的确对她呵护之至,就怕这骨子里可不是这般想的。我也明白,林家到现在树立起来很不容易。但是一句话老太君该听说过,树大招风,这几年皇室那边对林家的动作越发大了,只怕这京城也马上不是安稳的地方...”     林母的脸色已经大变,口中不禁紧声问道:“你想做什么?”然而看到那妇人坚决的眼神,不禁连声叫起来:“你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带走她?我万万不允许!不允许!”她说着连忙向她抓去,却抓了一个空,那人的身影已经与夜色合为一体。     “我不允许,不允许你这样做。”林母口中犹自使劲全力呼喊道。外面的侍女听闻声音慌忙跑了进来,一眼看到林母仅披着一件毛毯歪倒在地上,两眼兀自发怔,不省人事。     清晨,林若清从花奴那边回来,便往林母屋里去。只是还没有进去,就被林母的贴身侍女拦住了。“大小姐,老祖宗一早就嘱咐了,她的病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上了年纪,身上总有一些大小问题。你今天有大事,老祖宗说她病气染到你,只怕不吉利,所以还是不见了。等你从宫里出来,再来向她请安吧。”     林若清刚要说什么。青鸾也在一旁说道:“小姐,宫里的马车已经等着。”“好吧。务必请一个大夫过来看看。你们也好生伺候着。”林若清刚要走,又转身再三嘱咐道。     等看着她袅袅的身姿消失在月洞门外。这侍女才走进屋里。房里林母果真病怏怏的卧在床上。那侍女恭谨的跪在她床头说道:“您说大小姐对你的孝敬不是真的,奴婢可看不出来。你们祖孙两人可是心连心着。她今日早晨您还没有醒来就过来一次,临出门前也来问问你的情况,我说了别怪奴婢多嘴,您的其他孙子孙女可没有她这么勤快。”     “你胡说!”林母不禁喝道。     那侍女吐吐舌头,依旧嬉皮笑脸道:“奴婢可不知道老祖宗听哪些浑人说的浑蛋话。这屋里,谁不知道您向来都是最疼大小姐的,二小姐也是嫡亲的,却也靠边不是吗?大小姐是个聪明人,哪里看不出好与歹啊?如何被人嚼舌根挑拨去了呢?再说了,我们老祖宗何等机灵的人,如何会被这些小把戏所迷惑呢?”     林母不禁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这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那侍女乖巧异常,拍手笑道:“哪是奴婢哄的,明明就是你听说大小姐来才高兴的。您看,你一大早就赌气,到现在都没有吃药。如今这药凉得刚刚好,不烫口了。您多少喝点,省得大小姐担心。”     “你这丫头,倒是我纵然得你。”林母说道,却笑着接过药碗。“今日若清要到宫里去,按道理可以让她几个姐妹作陪的,昨日闹得那样,容赏本来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更何况她已经定了婚,自然去不得,慧宜年龄合适,只是性子太冷,怕是帮不上她什么忙,月舒却又是个胆小,上不得台面的。唯独玉儿心性好,倒是合我心意。若是日后能入宫,想必也是若清的一大臂力。”     侍女略略思考,并不立即答话,只是笑笑说道:“老祖宗操心的事也忑多了些。要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五小姐也有那个造化伴君左右,全心全意辅佐大小姐,那也是她的福气。”     林母倒是笑笑:“你这话不真,不真。我今天给你个胆子,你就说说实话。”     那侍女倒是腼腆的一笑道:“奴婢哪有什么见识...”     “得了,少给我打马虎眼。”林母不耐烦的说道。     她才正色说道:“就只怕她生在那种地方,资质和样貌也是上乘,再加上早有艳名在外,她年纪虽小,踏破门槛求亲的好人家还是不少,那女人...奴婢说的是五小姐的生母,既然口口声声是说为自家女人打算,怎么不给她许户人家?只怕也是有心思的。就想您说的,她心性高,以奴婢看她素日为人,上至各房姨娘,下至每房丫头,无一不打点得妥妥帖帖。想来也是个有心计的。奴婢只担心大小姐生性温和,日后到了宫中,倒是由不得她做主,被五小姐给把持住了。弄得个嫡庶颠倒了。”     林母也叹道:“何不是这个理呢?”     两人说完,屋里一阵沉寂。半晌林母才舒展身子说道:“说了好半晌,肚子也饿了,将早膳拿来吧。对了,你到厨房去,告诉煎药的,日后大小姐房里的药都不要送了。”     那侍女一愣,随即点头。           第三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若清匆匆行到门外,老远看到一顶颜色缤纷的马车停在门外,家中姬妾、侍女们和来接的宫女内侍也都垂手侍立在左右。     今日林母安排林玉儿陪她一并入宫,她老早就盛装打扮妥当,看见那边侍女扶着林若清款款行来,立即上前施礼道:“姐姐。”     “妹妹客气了。我们走吧。”林若清冲着她微微一笑,随即携着她的手就要上马车。     一个内侍立即趴在地上当垫脚。林若清眉头一皱,冷声说道:“这是做什么?起来吧。”说着叫人换了做踏板的小凳子来。     那内侍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管事宫女冲他喝道:“还不退下。”这才慌忙退到一旁去。     若是要说,这算得上是林若清在这个世上第一次出门。尽管对帘外繁华街道上络绎不绝的各种热闹感兴趣,却终究不敢打破常规在众人面前露脸。毕竟,她的身份是未来皇后,以后得母仪天下的人。     她只得数着车上一排细密的流苏,静静的坐等车马行到目的地。林玉儿知道林若清不爱说话,也不在意,倒是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而就在行驶在艳阳城最繁华的管道上时,只听见马匹骤然长吁一声,车子一阵趔趄,左右开始剧烈抖动起来。林月儿手中端的满满一杯茶水一下子扣到自己身上,林若清也好不到那里去,整个人被摔到车壁上,脊梁骨撞得生疼。“怎么回事?”林若清立即反应过来来。同时她听到马匹嘶鸣的声音、内侍们使唤马的声音以及旁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车内两女惊慌失措对望了一下,随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然而手还没有碰到车帘,马车突然急速向前冲出去。由于惯性,两人狼狈的摔抱成一团。     林玉儿好不容易爬起来,才要挣扎着起身,林若清突然疾呼出声:“小心。”     与此同时,一个尖锐的破空的声音传来,一道如同闪电般的东西从面前的帘子穿过来,伴随着“嘶”的一声裂帛破碎的声音,牢牢的钉在车壁上。是一尾带红缨的利箭。箭尾尚且颤抖发出震响,展示骇人的余力。     林玉儿已经吓呆了,若不是林若清反应快些,慌乱之间抱住她的腰,只怕这只箭得穿透她的身体。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那箭射过来,从她脸颊旁穿过带起的劲风中含着极深的愤怒。     车内又是一阵趔趄,却是突然停住了。林玉儿刚要挣扎着起来。     “小心。”林若清猛地揽着她的肩膀,连滚带爬的蜷回到马车一角。此时,马车外壁响起此起彼伏的“叮咚”声,却是众多箭矢从四面八方向这边射击。还有好几只强劲的弓箭透过车窗钉了进来。     “谢谢。”魂破心惊当中,光鲜明暗间,林若清看见林玉儿咬着自己嘴唇,一脸惨白。这个时候,只怕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不用想,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加安全的,这个车估计都被钉着刺猬,如果这个时候出去,只怕也和这车一样的下场。     两人依旧惊魂不定的瞬间,车外面已经响起厮杀声和呼喊声。卷帘已经被利箭射破,两女惊恐的看到外面一群蒙着黑布拎着凶器的大汉从远处的屋檐上弹跳逼近,周身带着浓烈的戾气。     “我们不要出声。”林若清隐约看到一些似乎是头领的大汉只是立在远处的屋檐上,并没有下来的意思,心里暗自庆幸。只怕那些人看半天没人下来,只怕认为乱箭射死车中的人。     可是接下来的呼喊让林若清顿时绝望。     因为一个声音徒然在耳边尖叫:“车里的人还是活的。”     朝南国这些年来的还算太平,绝对没有这种当街公然袭击人的事件,这一次那些亡命之徒明显是冲着林若清朝南国未来的皇后来的。只不过到底是哪些人要致林若清与死地呢?     林府的?     不可能,若是要动手,老早就干净利落的解决她了,何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林府外的?     林若清虽然有皇后之名,到底没有正式册封。她身体素来不佳,也不出门,自然不会与人结仇。当然也没有人想到是单纯的仇杀。     她当了皇后,或者她的皇后这个身份,会对哪些人不利呢?     林若清第一想到的是**的妃嫔们。     可是**诸多妃嫔谁有这个能力能召集这么多凶手,在艳阳城的管道上公然行凶?只怕这种玉石俱焚的行为是无论哪个家族哪个地位都不愿意做的吧。     林若清终究想不通,实际上那种情形下她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一只手猛地掀开车帘,同时一个身影拦住外面的璀璨的日头。     两女心脏同时一惊,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轻轻说道:“果然还在这里。”     几乎是本能,林若清猛地护住林玉儿,拦在她面前道:“你要找的人是我。杀了我,放了她。”而透过那人的缝隙,她看见外面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躯体以及染满青石板的鲜血,一股令人作呕的感觉顿时涌上来。她握着胸口开始干呕起来。     阳光在那人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是众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带黑布的。他的脸的大部分都在阴影当中,只看得见他刀削的轮廓,和眼睛散发着莫名的兴奋的光芒。     林玉儿在林若清背后神色扑闪。可惜林若清都看不见。     那男子嘴角掠起一丝微笑,薄凉的嘴唇微微吐出几个字:“可惜,我两个人都要杀。”     那个声音宛如从地狱传来的警钟。林若清只觉得一股凉气是从每个毛孔散发出来的。她脑海中飞快的跳动,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怎么样的转机。即便能保住一人也是好的。     她看着外面凄惨的场景,惨白的脸颊上带着少许悲哀,如果前世的那个凡事都为他人着想的林若清看到这种情景,又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可是如今这个她没有时间哭了,死神的脚步正在步步逼近了。           第三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朝南国的京都艳阳城里酒楼茶肆林立,当中最出名的酒楼之一就数靠近位于直通皇宫的菩提大道上的悦心楼。悦心楼不仅规模最大,装修也极其具有品位,是朝南国士林学子常聚的地方,也是今日那天下第一庄少庄主宴请林澈的地方。     此时,林澈勒马落地,那少庄主的近侍名叫无心的已经上前来迎住他。“少爷在楼上等您。”     林澈略微点头,抬脚直奔楼上,也就是酒楼二楼的一处靠窗的雅间。那少庄主正自顾斟酒,眼睛只是看着楼下攘攘人群。那近侍关上门,守在门外。     “义兄,大清早的,怎么就开始独饮啊?”林澈自顾挪过椅子坐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外下面看,却是自家堂姐那顶五彩缤纷的轿子。     那少庄主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顺手拿起另外一个杯盏给他倒上。“和你结交这么长时间,你只知道我的姓,不知道我的名吧?”     林澈接过酒盏,一口干尽,听了他的话倒是微微一愣,龇牙咧嘴的说道:“这倒是。我只知道你家都姓吴。你是我吴兄弟便成。”     “你这人就这点爽快,我喜欢,哈哈,来。我们喝。”那吴少拍着膝盖大笑。     林澈也笑道:“名字不过是个符号,我知道你是你就行了。”     “那你说我是谁呢?”吴少不屈不饶说道。     饶是林澈再聪明,也没有反应过来,迟疑片刻,倒是跟着大笑道:“我们没事不学那些绕来绕去的调调。别把人都弄得糊涂了。要我说,你就是你。换了一副面容和名字,你还是你。”     吴少没有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心里有些失落,只是脸上还挂着淡浅的微笑,自然而然将目光投向外面,那顶奢华之极的马车已经走到这条大道的尽头,只稍一转,便会消失到视线中。     大概只有至高无上的皇帝才会不愁找不到红颜知己?真不知那坐在轿子中的是何家的姑娘,有怎样的倾世容颜和品性。他的脑海中骤然想到那天傍晚在桥边看到的那个临水而站的林府侍女,只是不知道谁人有那个福气能消受起那样的佳人?     正在吴少胡思乱想着,那见到那原本四平八稳的马车居然开始狂奔起来。他视力极好,一眼看到射到马臀部处一只利箭。而远处,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黑影宛若雨后山间的蘑菇,迅速的都冒出来。     他惊讶的站起身,啊,晴天白日,竟然有人敢在皇宫前面行凶,这人是有天大的本事还是藐视王权?亦或者这两者都有?     林澈也听到外面的骚动,站起来往外一看,却见窗外嗖嗖的弹跳过几个矫健的黑影。“发生什么事了?”慌乱中他不禁惊讶出声问道。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原本人声攘攘的大街此时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以及夹杂着孩童和妇人的嚎哭声,偶然有一两壮丁大汉要挣扎着逃跑,就被从天上地上的黑衣人全都拦腰斩断,现场上横七竖八散落着许多身体的部件。一瞬间,原本和谐安宁的世界一下子就变成人间地狱般骇人。     林澈惊恐的睁大眼睛,只差没晕过去。自小养尊处优的他何时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双瞳中满满的都是那辆被箭刺得千疮百孔的车子。     他顿了顿,一咬牙,遵从身体本能,毅然从窗口跳了下去。很多年后,林澈回忆起那一幕都觉得茫然不知所措,到底是什么怂恿他毅然跳下?果真只是骨肉亲情之间的那点浅薄的怜惜?     吴少看他敏捷的越过窗台,不禁在他身后叫起来:“你不要命了吗?”伸手间也没有抓到他的衣角。     在外面守着的无心已经快速进来了。饶是他这般冷血无情的人看到外面骇人的场景,也不禁瞳孔紧缩。     “快,拦住他。”吴少冷静而快速地下命令道。     “是。”说话间无心已经如同影子般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经拉住林澈往外飞去的身体和腿,然后将他带回来。     “林少爷,冒犯了。”无心单膝跪下来请罪。     林澈这才冷静下来,眼睛里惊魂不定的看着那辆马车,姐姐和妹妹都在里面,半天没有动静,难道已经被乱箭射死了?     这边,吴少的目光也将目光投上那辆马车,马车之前的奢华已经不复存在。他不禁再次轻叹道:“那些人也太草菅人命了吧。杀一人,也不需要路人都跟着陪葬吧。到底是哪家的女儿,能造这样的孽啊?她的对手也未免太心狠手辣了些吧。可惜啊,可惜啊...”     林澈双眼发怔,喃喃的答道:“是我林家的女儿,我的堂姐和我的妹妹。”     吴少惊讶的扭过头,不能置信的看着他。     此时在另外一间酒肆中,同样是靠窗的座位,两个品苕闲聊的两个白衣人听闻外面动静同时一怔,往楼下看去,其中一人不禁抚掌失笑道:“这人未免也忑心急了,竟然在皇宫面前就动手了?这一下又有好戏看了。”     另外一个人语气倒是露出一些焦急,只是瞪着她口里抱怨道:“什么时候改改你那幸灾乐祸的心态?你这样胡乱说,让有心人听去了,只怕会惹祸上身。不记得下山时师傅怎么嘱咐我们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们只看看谁这么倒霉,接着了这么大的仇,竟然让人请了天下第一等的杀手?”这人对眼前所见到血腥场景面不改色,依旧笑着调侃道。     他的同伴看着他一眼,只是微微叹气,脸上露出悲悯的表情:“看那车,也知道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再怎么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我就担心那车上的人香消玉殒,为艳阳城百姓招来此等横祸,只怕也会落得个祸水之名。”     “活着的时候不讲究名声,死之后倒是叨念这么多做什么?”他面前的人满不在乎的说道。一对深瞳的带着炙热的神色看着那群人的举动。“这种场景我见得多了,比这更可怕的我都见过。反正也当是看戏,要不我们来打赌,那车里的人是死是活?”     这人突然兴奋的说道。     那人徒然拍着桌子,拔高声调说道:“如果和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孩知道原来你这么冷血,她之前对你的那些好就算是喂猪了!顾南枝,你不要太过分!”           第三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却说马车当中,林若清拦住那男子的视线,用身体护着林玉儿,并非在死之前她能萌发出像林澈所觉悟出的骨肉之情,而下意识有这个举动不过是她作为医者的救护人的本能动作。     在这个世上,活着的我们都不能想象下一秒我们会怎么样。     尤其是林若清当时处于那种危险的境地,当杀手从怀里慢慢拿出匕首直挺挺的指向她时,她徒然醒悟过来,无论她的灵魂游荡在何处,都逃不过命运两个字。从林府当中出来的那么一刻,或者更先前,从前世那个出车祸之前的她开始,她的名字注定就刻在死神的镰刀上。     早知道这么爽快,何必让我提心吊胆过这些日子?眼看见那整齐尖锐的刀刃朝腹部刺过来,林若清突然觉得头部一阵天昏地暗的晕眩,这个可悲身体总在关键时候发难,就是不知道那刀子捅到肉里面疼不疼?在意识的末端林若清如是想。     只听见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一句话:“哎呀,我都没有杀她,竟然就被吓死了。”然后就是身后林玉儿惊慌而惨淡的哭声。虽然林若清对林玉儿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她宁愿相信那眼泪应该是真的。     林家大小姐未来皇后的车鸾被劫杀的消息立即就传到宫中,虽然宫廷离出事地点的位置不太远,但是等巡城将士赶到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尸首遍野,到处都是鲜血留下的暗痕和死人身上的肉屑,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身体部件以及垂了一地是什么部位的内脏。直到很多年后,目睹那场杀戮的那群人依旧会在梦里胆颤心惊。     很多人多声称看到一个宛如从修罗场来的带着邪魅笑容的刽子手亲手杀了林若清,他锋利如风的刀将林若清剁成了肉酱。但是又有另外一些人称,林若清其实没有死,被后来一个同样穿黑衣蒙黑布的人救走了。诸多说法众多纷纭。     暴行当天,朝野中掀起悍然大波,关乎这件事件的缘故,除了许多人口径一致指证代号“飞烟”的天下第一杀手,其他人的来历以及目的都一概不知。以林庭轩为首的诸多文臣联名上表,请求皇帝立即彻查此事。林君言也发动门下诸多势力向皇帝施压定为侄女讨回公道。一时间,皇帝南七夜被朝堂上为此事争论不休的臣子们弄得烦不甚烦,那派去侦查此事的官员偏偏也不给力,侦查数天也无功而返,仿佛那瞬间发生的暴行只是人们共同产生的幻觉,那么多如雨后蘑菇冒出来的黑衣人们在事件发生之后竟然在繁杂反复的官兵搜查中悄无声息的消失。祸不单行,国界边又传来北方凶蛮人牛马压境的事,原本想乘机收回林君言军权的皇帝不得不再次派他去镇压。那段时间里,上至朝野下到黎民都被整顿得鸡飞狗跳,每个人都心惊胆战,惶惶不能终日,生怕那群夺命杀手又从哪个旮旯窝里蹦出来。艳阳城的街道上也是过了好几个月后才陆续有人出来做生意,人们走到街口都努力避过发生惨案的那条路,原本属于黄金地段的街道至很多年后依旧门可罗雀。当然,也已经是后话了。     如此一闹,十天半个月连夜侦查,终于窥到对方的蛛丝马迹。却是射到马车中带有红缨的箭,这种红缨,是用血影花的水浸泡染成的,颜色透亮,经久不褪色,这种红是血影花特有的,最好的染坊都模仿不出来,加上血影花是象征北塞国的国花,唯独长在冰雪累积的冰山之上,是北塞国的王室成员才能采撷的花,再联系上近段时间,那北边凶蛮人无视之前约定擅自越界抢夺这件事,本来这凶蛮国是北塞国的附庸国,小小的一个附庸国哪有胆量敢于挑战三国鼎立中最大的国家,大部分官员自然顺理成章的将所有罪名都推到那处于向来对朝南国虎视耽耽的北塞国。     可无论怎么样,而这林若清林玉儿姐妹的影子甚至是尸首愣是没有找到。皇帝大婚终究宣布取消。     此时在宫廷一座华美的宫殿当中,当今皇帝最宠爱的越姬披着一件鹅黄色披肩,发簪斜歪,衣襟松散的倚在软榻上,见有人进来,连眼皮也没有抬,依旧漫不经心的的看着窗外垂了一地层层叠叠的嫣红色花瓣。她一双玉足并没有穿鞋,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毯子,十只脚趾头并没有染上妃嫔中时兴的石榴色,而是涂上一层透明的膏油,更显得玉足晶莹剔透,精巧逼人。     “娘娘,臣妾是来和您道喜来了。”来的是与她暖玉宫相邻的雯嫔。雯嫔初入宫中,的确仗着美貌得到还是太子的南七夜一时的宠爱。如今她的风头却不比之前,不过凭着家里有人在宫里打点,才争得一席之地。     朝南国**妃嫔等级分为一后、一贵妃、三夫人、九姬、二十四嫔以及八十一美人。越姬虽然受宠,出身却微寒,只是一家小商户的女儿,由于在幼年时期恰巧救过当时不小心溺水的南七夜,长大后才得有机会被选到宫中侍奉太子。朝南国对妃嫔出身极其看重,即便这越姬艳冠**、积宠一身,又有恩与皇帝,姬位却是她目前能爬到的顶峰。每每皇帝想要给她晋一下位分,总有几个老臣出来阻止,虽然她从入宫到现在已经五年之久,积累了不少势力,却依旧不能撼动朝廷当中的四大家族一分。     四大家族以林国公林府为首,其次分别是慕容王慕容家,永福王金家,平安王木家。这四家各有各的优势,在朝野当中根基极深,有互有牵连,朝野当中任何新生势力兴起都会被立马扼杀掉。自从朝南国开朝以来,四家更是源源不断往**送入女儿,通过联姻的方式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势力。而像越姬这般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妃嫔,光是靠往日南七夜对其的恩情以及那一点微薄的怜爱,就想在**争得一席之地的念头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她越姬向来是不怕苦的人,她自认为自己就是有这种本事。     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原本最大的劲敌骤然不见了,她当真还有些凄凄惶惶。她永远都记得那日看到南七夜说到林若清的名字时眼睛里露出的炽热,她当时就一种危机感,那个传说中天生凤命的女人是否会来夺走皇帝对她的宠爱?可是就目前情况来看,好运终究是站在她这边的。     想到此,越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半真半假的问道:“妹妹所说的喜从何而来?”     “哟,您还不知道吗?现在宫里面都传遍了。那个还没有进宫的女人已经死掉了,依您目前的宠爱,这皇后的位置还不是您的?”     越姬虽然憎恨这人口无遮拦,自然明了她为何而失宠。但难得她此时高兴,倒是愿意听她在耳边聒噪,脸上微微表现得哀怨却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妹妹这样说真是折杀我了。先不说和我同姬位的几个姐姐妹妹们,在我上面就有两位夫人,论起德行,越姬自然不敢和两位夫人相提并论。”     雯嫔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姐姐何必自谦,你不是知道,前几天皇上还和我说,她们不懂情趣得很,是木头做的两个软泥人儿,哪有姐姐这般知情懂礼?”越姬看她笑容满面的模样,只怕这两天皇帝宿在她那里她是来向自己炫耀来的。果然这雯嫔继续说道:“要不姐姐由我向皇帝说说,将你这位子晋一晋?得到一年半载,你生下一男半女,这宫里,哪有人能和你比肩?”越姬听了这话自然觉得好笑,却脸生感激的说道:“如此,当真是要谢谢妹妹了。”     等送走了这人,越姬身边的宫女含香不禁笑着说道:“这雯嫔也太糊涂了,也不知道当自己是谁了?”     “何必管她?不过是听了乐乐而已。”越姬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她一点说得不错,若是我能生得一男半女,这宫里哪有谁能和我比肩?”     “主子又不是不能生,为何不为皇上生个龙子呢?”含香说道。     “女人生了孩子无论如何保持身材、呵护肌肤,就是和生孩子之前不同。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险。”越姬说道。     含香露出一丝不解的表情:“以皇上对您的宠爱,如果您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他欢喜都来不及。更何况如今**龙脉稀薄,一个儿子自然是他目前最想要的。”     “你不懂!”越姬徒然提高声调。     含香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来,“娘娘息怒。”     “起来吧。”越姬瞟了她一眼,平淡了语气说道,“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你先下去吧,我要静一静。”           第三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若清与林玉儿的丧事自然举办得风光无比。林府上下想到林若清的温婉懂礼、林玉儿的乖觉灵巧,无人不痛哭流涕。还没有走进林府大门,就听见里面一阵哀嚎声。只见层层叠叠的纯白色布幔垂在地上,笼罩着一种恍若隔世的悲凉。     林府管家揉着红肿的眼,看着面前笔挺的男子,按理说这已经是丧期的末尾,门庭自然稀疏,突然来了一个人,衣冠楚楚,唯独面上青渣未理,眼睛也是熬红的肿着。这人不声不响,进来就直接坐在林若清的棺木旁发呆,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口里还喃喃自语的说些什么,表情异常奇怪。丧事上自然不能拒绝来客,林伯却怕出什么乱子便自然亲自过来查看。更何况如今已经是太阳偏西,何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吊唁死人?然而看见这人眉间的红色的一枚朱砂痣,顿时惊喜的叫起来,“南枝少爷,原来是您。老奴这就去告诉大爷去。”     顾南枝才从自己的悲伤之中缓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老人,苍白着脸说道:“林伯,我只是略坐坐,马上就走,不必惊动义父了。”     一听说顾南枝要走,林伯不禁慌乱起来:“怎么刚回来就要走了?这可是您的家啊。”     “现在家里一团糟,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添乱?我住在外面很方便。”顾南枝说道。     管家跟着他到门外,出言问道:“大爷很记挂着您,您去山上这么多年,也不给家里来封信,去年大爷还派人去打听您的情况,只是那修仙修道的山还真是难找。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何必在外面住,家里不是挺好吗?”     眼见顾南枝头也不回的往外边走,管家才紧声问道:“您执意要到外面老奴也不拦你。只是好歹叫我们知道您的下榻的地址,等大爷问起来,也让老奴也有个说法。”     “风雨楼客栈。”顾南枝顿了顿,说道。     风雨楼客栈?管家正在想着客栈在哪里,顾南枝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远了,他追了几步,却看见他疾步拐进一个小巷。管家只是在后面追着说道:“南枝少爷,您等等...”等走到那小巷口,却看见里面是个死胡同,顾南枝却不见了。     南枝少爷的武功果然越发长进了,大爷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老管家如是想着。一扭头,却看见一个美艳少女站在身后,虽然一身缟素,却掩饰不了她眉宇间的艳丽,正是为林若清的死暗自高兴的林容赏。此时她气喘嘘嘘扶着胸连声问道:“南枝哥回来了,他在哪里?”     老管家不禁暗暗叫苦,怎么忘记她这个小祖宗?     “南枝少爷唯恐看见大爷太过伤心,所以在外头住着呢。”林伯说道。     “什么?他在外头住着?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叫他在外头住着啊?”林容赏不可置信看着空荡荡的胡同,急忙说道,“你怎么不问问留他,怎么不问问在外头过得好不好?怎么不问问他身边有没有个体贴的人照顾他起居?”     林容赏的迭声追问令林伯一阵目瞪口呆。林容赏徒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优雅的一甩袖子,缓了语气问道:“他有没有说他下榻的地方?”     “有,他说他住在‘风雨楼客栈’”林伯如实回答道。     “‘风雨楼客栈’是什么客栈?”林容赏秀眉一皱,喃喃念道,却着实想不起来艳阳城中知名客栈里有这么个饶舌的名字。“好了,我知道了。”     当天,林容赏派出的人果真打听到的风雨楼客栈的具体位置,却是城西一处地势较为偏僻的地方。林容赏看了一眼外面的人送来的地图,再次皱了眉头。艳阳城虽然富饶,却也分富贵贫贱。城中以皇宫为中心,大部分达官贵人都依傍而居,就此依次辐射开来,而这城西处于就处于这辐射圈的最尾端。“南枝哥哥为什么会住在这里?”林容赏百思不得其解。     林母叫来伺候她的是名叫宝珠的侍女,原本是那个打发到窑子去那个侍女的妹妹。这宝珠有几分姿色,却比她姐姐胆小,也不爱说话。林母瞧她安分,才特意唤来伺候林容赏的。     宝珠此时见林容赏一副要锦衣夜行的样子,慌忙出言提醒道:“只怕一会儿二爷要往这边来,若是问起来,只怕不好,小姐还是等掌灯之后再出去吧。”     林容赏听此有几分道理,才脱下要那件锦绣色百蝶穿花坎肩。然而才过半盏茶功夫,果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侍女们唤二爷的声音。     “爹爹,”林容赏起身迎接出来。     林君言见到林容赏依旧肿着眼睛,一身素服更显得其容貌清丽、出尘脱俗,想到素来她的心机和手段,这样的人,可不是凡夫俗子才能消受得。倒是心里怨恨起自己母亲,为何要将林容赏早早说了人家。此时他脸上露出少有的和蔼之色,说道:“你莫要害怕,这段时间累坏了,早点置寝吧。”     按照习俗,男子是不能踏入女子闺房,即便是亲生父亲都不允许。林君言只是站在她院门口,也不会往里面去。     林容赏察言观色,眼见林君言两眼青黑,似乎几夜都未曾睡好,便出言说道:“爹爹最近忧思劳累,也要早些安寝才好。”     林君言点点头,便往院子门口走去。才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话来似的,“这几天不要出门,尤其是在晚上,外面不安全。”     这仿佛只是随意一句话,却令林容赏面红耳赤。     林容赏回到房里,依旧觉得两颊发烫。     宝珠已经将坎肩重新拿出来,林容赏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嘱咐她放回去。宝珠不解,豆大的小眼睛露出惶恐的神色。     “今天不去了。等明日白天再去吧。毕竟我堂堂林家小姐,半夜三更出去,只怕会落人口舌。”她有气无力的解释道。     “是。”宝珠应道。     林容赏坐着发怔,一回头,却看见这宝珠犹自站在旁边,两只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那模样倒像是昨日大哥林芸的小妾送来的哈巴狗。     “说吧,什么事?”     宝珠诚惶诚恐,听她说话,慌忙跪下来。     林容赏倒是不耐烦,问道:“别做出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什么话快点说。”     “求小姐姐救救我姐姐。”     “你姐姐?”林容赏自然不知道这宝珠有姐姐,更不知道她这姐姐就是前段时日被送到窑子去的那个。当初提拔她之所以重用那侍女,也只是看到她机灵,有一心向上爬的野心。只是这样的人空有报复,却办不得事。再聪明也没有用。     对于她来说,除非将事办好了,才是得力的助手,若是不小心翻了船,不好意思,后果自负,和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不过,转念一想当日情形,却是林若清过分了,包庇那林月舒的动机太过于明显,还有那个和她一同死去的林玉儿,只怕也脱不了什么干系。倒是平白无故让那林月舒得了不少好东西。     如今,这宝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哀求要她救自己姐姐。林容赏自然觉得烦不甚烦。但是一转念,却有个好的主意,便说道:“要救你姐姐并不难,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决心。”     宝珠听到林容赏松口,顿时喜得眉开眼笑。慌忙擦眼泪说道:“小姐小姐,我有决心,只要能救姐姐,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如此甚好。”林容赏的嘴角露出一抹明丽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若清的丧事虽然是林府操办,却遵从皇帝的意思是按照皇后之礼发丧厚葬的,场面异常隆重。即使那棺木当中只是一套上好的凤冠而已。     顾南枝其实在丧礼开始的第一天就来了。那时候当今皇帝南七夜也来吊唁。他在人群当中遥遥看到这个林若清名义上的夫君,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面目清俊秀气,面容皎皎如玉,不过穿着普通的墨色绣祥云长袍,却宛若一粒明珠,站在人群中也闪闪发光。     从顾南枝懵懂之初,就将林若清的未婚夫君当做他一辈子的敌人,他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却听到外面说他的事迹,说他如何力挽狂澜平息王室暴乱,说他如何聪明机警与其他两个国家周旋确保本土稳定,说他如何慧眼识英雄提拔诸多寒门有志之士。从五年前先皇身体逐渐衰弱下去,朝中大权逐渐掌握在他手中,关于一些新型政策以及许多重大决策都是由他一手提出规划实行。如果说朝南国是由他父辈祖辈用戟开拓出来,却在他手上才真正富强起来。他的英明决断、雄才大略,无疑奠定了如今朝南国的风气清华的朗朗盛世。那些故事听起来确实是个遥不可及的传说。却又是真实存在。他的不甘心和烦躁只得每日用冰山的雪水冲洗身体才能浸没。     然而佳人已故,今日看到他,如此年轻的君王,在未婚妻的丧礼面前,却没有显示出一个君王的傲慢和威严,而是保持着面部的哀伤和肃穆。无论哪种悲哀是真是假,却无疑让他更得人心。     如今的顾南枝除了心里的悲痛,更多是对自己的悔恨。当时林若清的马车出事时,他明明就在楼上,两只眼睛看到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然而他不知道里面是她,如果事先知道,他会义无反顾去救她吗,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他当时真的不知道,反而成为林若清死去时充当幸灾乐祸的旁观者之一。     所有的目击者都没有看到林若清。当时飞烟从马车上抽出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时,车里就没有一丝人气了。等暴徒们都走了,官兵们赶到时,看到的只是马车里一层厚厚的嫣红。林若清和林玉儿的尸体都没有找到。这成为当日的一个谜。她们果真被杀手锋利的刀刃剁成肉酱了?许多人心存这个疑问,却得不到正确答案。那段时间里车里究竟发什么了,除非去问当时唯一的目击者飞烟。只是那个向来以心狠手辣得名的杀手,谁又能找得到他?即便找到了他,只怕也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活着回来吧。     顾南枝的同伴名叫木言,是他的同门师兄,也是他惟一的朋友。木言好不容易在客栈里等到顾南枝,便跟着他进了房间,轻声问道:“这两天你总是往外面跑,是不是还在找飞烟?”“嗯。”顾南枝蜷在床上,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合眼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小时候的林若清冲他微笑的面容。“我觉得她没有死。没有尸体,那些血根本不是她的。”他闭着眼睛说道。     木言在他身后微微叹息,迟疑半晌才说道:“你先休息,我叫人送点吃的过来。”     “不用了。我吃不下。”顾南枝立即打断说道。     “如果没有力气,怎么去找飞烟?”见他没有动静,木言只得叹一口气说道,“我已经打听到飞烟的下落了。你不吃点东西,怎么有力气问他关于那林家大小姐的事。”     顾南枝果然腾的一声坐起来,“真的?”随即又狐疑的说道:“算了,你肯定是在骗我,官府都找不到的人,你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但是看到木言和往常一般老实巴交的面孔,心里骤然腾起一丝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木言微微点点头,扭头唤人来,不一会儿果然有个小二送来一碟子馒头和两样小菜。木言将面前一碟子馒头推给顾南枝。他的意思是你将这些东西吃了,我就告诉你那人的下落。     顾南枝忍不住向他翻白眼,立即抓起一个大馒头往口里塞。他老实的吃完一个,刚要开口询问,木言却又将那碟子往他面前推。顾南枝没有办法,一连吃完大半碟子的馒头才咬牙切齿的说道:“我都撑死了,吃饱了。快点告诉我那个浑蛋在哪里。”     木言这才抬起淡定无波的眼眸,说了一个地名。     迷离的夜色之下,一道人影飞快地从空中掠过,正是那日在马车上拿着匕首的飞烟。只见他宛若飞燕般轻快地掠过几道民宅,一个急转就拐进一道小巷,动作迅捷如风,轻灵利落。     这两日京城的风声异常紧,世人都知道他的面貌,自然不方便白天露面。不过如今,他藏身与此也乐得自在。今日他还去了一趟林府,外面的人都说自己杀死那林府小姐,可是没有比他更清楚,那天那女人晕倒之后,他只觉得眼前一白,本能的将手挡住刺目的光线,等到视线清楚开来时,那车里两个女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如果他当时站得远些,没有堵住马车口倒是有可能让她们乘机逃出车外。而那天他就立在车口,除非推倒他,狭小的空间也不允许两个人同时向外逃生。更何况那日和他一起执行这个杀戮任务的人,也都没有一个人看见她们俩。     到底是怎么样的异术能让人从眼前消失?飞烟百思不得其解。他敏捷的进了一间黑漆漆的房间,平复一下气息,才坐在桌子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然而茶水还没有送到嘴边,电光一闪间一个尖锐的东西射穿茶盏,他身影一滞,霎那之间气势徒然提高,全身戒备起来。然而他却不敢动,以他的能力进屋前尚且不能觉察到来人的气息,要是真正动起手来,只怕也不占优。更何况刚刚那一下绝对不是对方手滑射偏了。     作为杀手存活至今的本领不是武艺高强,而是真正的懂得审视夺度。既然开始不动手,在没有得到想要的之后也不会动手的。想此,飞烟放松下来,拿起另外一个空杯盏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缓缓啜饮。     “你倒是个聪明人。”一个柔媚的声音从房中一角传来。他才看起刚刚射自己茶盏的却是一个镶金嵌玉的发簪,此时这根发簪半边镶在筑子上,簪子上的铃铛犹自微微颤抖,零零作响。     飞烟眼睛一瞥,看见他简易的床头微微亮起一盏灯,显出帐子里一个女人窈窕的轮廓。待他看清楚,不禁有些吃惊,横斜在他的床榻上的却是一个松散着衣襟的美人。尤其在这昏黄的灯光当中,她微笑的脸略显朦胧,却更让人感觉到她红唇欲滴,媚眼如丝。飞烟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一股冲动自腹下窜出,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第三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都已经不知道弯了一条胡同,顾南枝才开始抱怨道:“这里地势这么复杂,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木言口里只是说:“快到了。耐心点吧。”后者不禁又开始翻白眼。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木言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当然,木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顾南枝此时内心的焦急。如今只不过担心冒然前去会打草惊蛇,才会用这种最笨拙的方法去接近那里。一来可以消消顾南枝的浮躁,二来也可以掌握这附近的地势,一旦那人逃到这附近纵横深浅的巷子里,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只是现在看来,第一个想法适得其反了。     顾南枝越发不耐烦,他将要发脾气时两只眼睛会骤然变得通红,像是狼直勾勾的盯着猎物的眼神。     “到了。”木言及时说道。     出现在两人面前是一道平淡无奇的深巷,这条巷子和别的没有什么不一样。若不是有木言带路,只怕顾南枝一辈子也不会想到天下第一杀手原来是在这里停歇着。     顾南枝眼中的凶戾瞬间退却,已经率先冲了进去。     “等等。”事实上,无论什么时候,木言都是个心细的人。     顾南枝吃惊,看见那原本黝黑的深巷当中绰约出现一丝光,随着光源越发接近,才看清楚,却是一个人打着灯笼向这边走来。巷子口聚集着四面八方的寒风,而那灯笼光稳稳的定在那里,并没有随风摆动,当真看得诡异。两人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站在原处顿时不敢动,却又努力装作随意的模样。     等那人慢慢走近,才发现那打着灯笼的却是一个带着黑纱斗笠的锦衣女人。只见她身上衣襟松垮,腰带软软的垂着,窈窕身姿,宛若弱柳扶风,从两人身边过时,长而坠地的裙裾扬起一片香风。顾南枝不禁心神荡漾起来。就那么惊鸿一瞥间,他似乎看到面纱下女人倾国倾城的面容。然而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立即清醒过来,谨慎的看着这古怪的女人。     那女子只是随意看了两人一眼,面纱后的脸似乎妖娆一笑,一转身就上了从另外一条路赶来的悄无声息的豪华马车。     “这女人带着股邪气。”顾南枝半晌才嘀咕道。一回头,眼见木言还盯着远去的马车看,不禁拉了一下他,嘲笑说道:“人都走远了。我们进去吧。”     木言倒是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略微点点头。     两人才走进巷子当中。艳阳城的巷子千曲百折,它们共同的相似之处就是幽静通幽,即便外面有灰蒙蒙的月光,巷子上面都被严密的树荫拦住,显得昏暗暗的黑,夹杂这个时节特有鬼哭狼嚎的风声,顿时有宛如站在地狱的门口般的感觉。     顾南枝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木言同样也觉察到。两人默契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的拿出自己的趁手武器。     顾南枝用的是玄铁短刀,名为“残影”,约莫三寸长,碧青色,往常都是藏在袖子中。木言用的是铁扇,黑漆漆的看不出材质,倒是无时无刻都捏在手中。     一只黑影徒然从脚边撺掇出来。顾南枝手脚迅速,只是一脚就踢到一个柔弱的东西上,紧接着就是一声“喵”的惨叫声。     “原来是只猫!”顾南枝虚惊一场,但是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木言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周围的感觉异常怪诞,自从刚刚看到那个女子开始,身边有什么东西开始发生变化了般,只是那些东西太过于细微,以致于怎么也摸不到头绪。     两人小心的寻到一间空屋子,在门外依旧可以看见屋子里犹自点着灯。两人推门进去,却没有任何人在,桌上的杯盏还残着一半的水。     顾南枝不禁皱眉,这个房间里竟然聚集着异常浓烈的血腥味。这种味道无处不在,寻找不到根源。木言倒是一脸常色,不声不响的到处查看。。     这间房子有些大。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家具,仅仅摆着一个桌子一个凳子,还有一张挂着帐子的简单木床。这样简陋的摆设,绝对不可能藏下一个大活人。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木言特意划开一根火折子。屋子里果真亮堂些。却还是没有任何人。     他眼睛一扫,看到一个封闭的窗户。那窗户上蒙着一层灰尘,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一阵轰隆隆的水声夹杂冷冽的风迎面扑过来,房里的光亮瞬间就被吹灭。     然而空气却清晰起来。顾南枝原本被风和水声吓了一跳,但见到是木言的举动,只当他发现了什么,连忙也凑过来往外面看。     只见昏黄的月光之下,却是百丈高的地势,下面则是护城河的滔滔不不绝的洪水。     艳阳城的护城河宽百丈,再俊的功夫也不可能不借助任何落脚点过去。并且这水深千丈,用天山之水作引,一年四季寒气逼人,常人若是不小心掉到水中,若是不及时得救,只怕也是被溺死也会被活生生冻死。所以从这里离开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此,木言关上窗扉,重新点上灯。“这屋子里没有人,我们走吧。”     顾南枝却指着那个杯子:“我刚刚看了,这水,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木言问道。     顾南枝将杯子放在鼻下重新微微嗅了嗅,肯定的说道:“是媚药还加了毒药。”     “看来果真有人比我先来到这里。”木言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是刚刚那个女人?她是谁?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倘若是飞烟的雇主,为什么这里有这么浓的血腥味?倘若也是来找他的,是不是和我们抱有同样的目的?不管是为这个国家的安宁还是私人的恩怨,这件事恐怕都没有这么简单。而如今,飞烟也诡异的消失了。这杯掺着媚药和毒药的水,飞烟到底喝了没有?他如今又在哪里?     两人对视的眼神中都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以及惊慌,如今这个飞烟到底是死是活?     如果顾南枝和木言能在这个房间多呆一会儿,必然会发现飞烟所在之地。     等他们关上门的片刻之后,从屋檐上流下一条线的液体,一团团的落在桌子,然后从桌子流淌到地上,逐渐在地上铺成开来,宛如一朵嫣红的花朵,显得娇艳无比。           第三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顾南枝垂头丧气回到客栈时,一眼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包袱不知所措的站在大堂当中。这家客栈是聚集许多三教五流的人,即使半夜三更,也有人聚在一起吃饭品茶谈天喝酒。     他原本想不去理会,却认出她穿着的林府下人的衣裳。     “如果是义父派来的,只怕不好,可是义父如何派个小丫头过来呢?”他想着,便唤那个女孩过来。     宝珠之前和小二说来找人,那小二便安排她坐在一旁椅子的等。宝珠不敢坐,却是背靠着桌子一角静静的站在那里,恰好旁边有几个五大粗的男子正在嗑着瓜子谈天,见她体格纤细,表情无辜,倒是起了闲心说些荤话来调戏她。她自幼养在林府当中,哪里听过这些,只是瞪着一双眼睛愣愣的发怔,手足无措。     此时,听到有人叫她,本能的愕然抬头。却看见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眉心刻着嫣红朱砂的俊美男子,那男子面目俊朗,尤其一双眼睛,就像一对漩涡一般,只消一眼,就能让人深陷其中。她自小到大也没有被异性这般看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主子,当即害羞得垂下头来。她不认识他,却知道他就是小姐口里说的顾南枝。因为只有顾南枝眉间才有一枚殷红色的伤疤。     “叫你呢。”顾南枝不耐烦的说道。     “是...是...”宝珠别着脚过来,口里嗫喏道,“南枝少爷。”     顾南枝不客气从她怀里抽出包裹,摊开来略略扫视一眼,却都是一些日常必需品,还有几只女人做的袜子。“这些是什么东西?”顾南枝只觉得一阵厌烦,心里立即明白,这人不是义父派来的。“我就说,义父怎么会三更半夜派个小丫头片子来。”他心里暗忖道,随机不再理会这人。     宝珠见他脸上显出厌烦之色,顿时慌乱起来,连忙抱起那堆东西,跟在后面解释道:“这些都是小姐精心为您准备的。”     “我就知道是她。”顾南枝脸上显出温怒之色,“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拿回去。叫她不要来烦我。”     “可是...”宝珠还要说什么。顾南枝已经三步作两步上了楼。任凭宝珠在后面呼喊也不应。座下的男子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其中有好事之徒已经凑上来,调笑着说道:“小娘子,你相公不要你了,就跟我回去吧。”     另外又有人上来搭着她肩膀说道:“还是跟小爷我吧,他这小子粗手粗脚,哪里知道疼人啊?”     宝珠吓得魂飞魄散,只是紧紧抱着包裹,就要往外面跑。那些男人见她要走,连忙跟上说道:“你往哪里去,你相公我可是在这里啊。”“住手!”只听见一阵冷喝声。     紧接着,宝珠只听见背后传来一身惨叫声,她胆子小,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也未曾看到刚刚是谁帮她赶走那些混账男人,便飞一般的跑了出去。跑了两步,又想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又担心那些男人又会对她动手动脚。幸而她来时雇的马车还在路边停着。那赶车人是林府做杂役的一个中年汉子,见她安然无恙慢慢踱步回来,吁了一口气道:“我刚要进去找你,又怕这车被人牵走了。”“二叔,走吧。”宝珠一股脑钻进去,才觉得胸膛一颗心脏跳得剧烈。     那个好人会是谁呢?     她来不及多想,只是呆呆看着手中的东西,“这些东西没有送出去,只怕小姐又会发脾气。我该怎么办?姐姐该怎么办?”她略不可闻的叹气,心里受的委屈如同潺潺流水逐渐汇集起来,终究慢慢的呜咽出声。     “你又多管闲事了?”见木言上楼,顾南枝冷笑着说道。     “她可是你林府的侍女啊。你也看得下去?”木言关上门,顺手将扇子放在桌上。     顾南枝惯性的翻着白眼道:“我又不姓林。对于我来说,那林府我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我义父,一个是清儿。其他人怎么样子和我都是没有关系的。”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掉在你手上也不是你的。她注定是皇帝的,死了之后也是葬入皇陵,就连墓碑上刻着皇帝的姓氏。不是我说,有时候,我们是应该珍惜眼前人,要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是一辈子的事啊。”     顾南枝立即接口说道:“的确如此,我现在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如果我带她走,那个该死的皇帝就不会一定要册封她做皇后。死后也不用葬入皇陵!”     木言知道他性格偏激,听到他还是这样说,不禁摇头道:“我看那林家二小姐对你着实不错,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     “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如果你在我面前再提她,咱们连兄弟也没得做的。”顾南枝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     木言轻微叹息道:“我就不明白,到底这个林二小姐做了什么让你这般记忆深刻?”     顾南枝两眼只是看着他,木言警觉的闭了嘴。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这样问,但得出的是一样的结果。     饶是他平淡无波的性子也起了一丝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自己这个不可一世的师弟反应过于剧烈?     “容赏她有婚约在身,不管有没有清儿,我和她之间也是不可能的。我这样对她,对她对我都有好处。”顾南枝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     “哦。”木言口中应了一声,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然而紧接着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猛的站起来道:“我想到了。”     顾南枝诧异的看着他:“你想到什么了?”     木言将话又重复一遍,“走,今天晚上我们去趟林府。”     “为什么?”顾南枝惊愕的表情异常明显。     其实木言一直感得奇怪,为什么林府没有找到尸首就开始举办丧事。江湖上流传着一种神秘的药粉名叫“化骨水”,只要在肌肤上撒上一点,就会整个开始溃烂,半盏茶时间都不要整个人就会变成一摊血水。当时在车里看到的血,倒也符合这个推测,只是“化骨水”这种东西太过稀少,一般用于毁尸灭迹,当时在青天白日下那么光明正大的杀戮中,用这种手段只怕有些多次一举了吧。更何况,那药粉仅仅存在传说,谁也不确定其中的真伪。     这场屠杀的背后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三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自从得到林若清车马被劫杀的事传开,林母接受不了现实,已经躺在床上好多时日了,每日请大夫开药疗养,咳嗽却不见好,而日益严重,恰好又到了梅雨季节,引发起腿疼的旧疾来。急得林君言只是口里乱骂下人:“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东西,二爷我又要出去打仗了,你们还让我一心记挂家里老母吗?”     这一日,林母歪在炕上薰药香,两个儿子刚请安离开,几个嬷嬷拥簇着坐在下方说话奉承。只听见有人在门外说:“甄小姐来了。”几个嬷嬷自然知道在甄家与别家不同,听闻通告,便已经顺势站起来。     “快请表小姐进来。”林母身边的侍女连忙吩咐道。     果真有一群侍女引着一个穿着淡色染粉花瓣夹袄的少女走了进来。只见这女娃黑亮的发髻当中仅别着一枚粉色发簪,一把青丝垂至腰间。五官精致,鼻子高挺,一双黑亮的眼睛隐隐翻着湖蓝色的光。却是原本准备参加林若清婚礼的林若清的表姐甄火儿。     甄火儿一进门,口里便说道:“老祖宗可安好?”     林母连忙吩咐人看座,“哪有好不好?如今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死的心都有了。”说着就拿帕子揩眼泪。     “老祖宗请节哀,死者已矣,您还要保重身体啊。”甄火儿体贴的说道。她身边侍女及时呈上一个锦盒,展开放在林母面前。甄火儿微笑着解释道:“听闻老祖宗的病总是不好,我父亲也是担忧,这是他连夜派人送来的千年天山雪莲,火儿不懂药理,却也知道这能缓解您腰酸腿痛的毛病。倒是请个好大夫斟酌着入药。”     “甄小姐客气了。”林母知道她甄家不在意这点东西,若是拒绝倒是让人觉得小气,随即便命人好生收着。     这甄火儿看她毫不犹豫收了,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来这,一是来送药,二是特意向您辞行的。都在贵府叨扰数日,火儿也该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是不是我家容赏哪里照顾不周,得罪表小姐了?”林母急忙说道。     “不,不...”甄火儿连忙说道,“容赏妹妹温柔体贴,对我更是无微不至,不过是家中来信,我祖父听闻表妹的噩耗也一病不起。更何况如今表妹的灵柩已经入皇陵,诸多事宜也安排妥当。我也算是送了她一程了,是该回去让我祖父祖母安心。”     “亲家公身体没有大碍吧?”林母听了连忙问道。     “劳烦老祖宗惦记着,还算好,只不过是太过于悲伤,身体有些吃不消。”甄火儿说道。     林母微微点头,口里说道:“这年纪上来了,最怕家里有些风吹草动的。难得有你这么贴心的,既然是家里有事,你还是早点回去,省得家中亲人惦记着。”     甄火儿笑着点头,口中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林母也连忙笑着应承。     这甄火儿一走出院子便收回刚刚笑容可掬的乖巧模样。     “这一家人真是奇怪,先不说别的,就说我表妹这件事,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就叫人这么置了空棺木给下葬了,当真是可笑。可怜我那表妹,如今还是下落不明,家里人也不闻不问。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哦,哦,他们的五小姐,听说还是刚刚认回来的,也就这么没了,因为是庶女,连个牌位都没有,唯独沾着表妹的光以郡主的身份下葬。真是活着的时候没有讨到彩头,死之后倒是风光无限。”甄火儿叹道,走到一面亭子一面坐下整理妆容一面吩咐侍女将亭子的窗扉都打开,“如果有人在旁边偷听可就不好了。”     跟着她的侍女乖巧异常,听了自家主子的话,连忙按照吩咐去做。然而一推开窗扉,果真看到一个人站在外面,反而唬了一大跳。     “什么人?”甄火儿反应迅速,连忙站起来厉声喝道。然而看清对方眉间一枚嫣红,脸上才放松下来。口中嗔怒道:“你是故意偷听我说话?”     对方也是一脸惊讶,打量了甄火儿一眼,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甄火儿,想不到多年不见,你倒是改不了背后说坏话的习惯!”     “我哪有说坏话,我说得都是实话!哪像你,总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甄火儿面不改色的说道。随意瞅到他鞋子面上蹭到的一处青苔绿色。“你肯定又偷鸡摸狗了,从实招来,你刚刚是从哪里来?”     “别用这么难听的词好不好?好歹我们多年未见。找个时间叙叙吧,我正好有事要问你呢。”那男子轻快地说道,“有人来了。”     甄火儿一扭头,果真看到那边林母的侍女携着一个年老的嬷嬷从那边桥上走过来。再看面前的人,花坛上早就无影了。     “小兔子还跑得蛮快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也回来了。”甄火儿不禁喃喃自语出声。     “小姐,刚那人是谁?”旁边伺候的侍女才问道。     “我和表妹的一个玩伴,我们最亲的人。”甄火儿想了想,半晌才说道。     甄火儿年幼时曾经随父亲一起到处游历,经过艳阳城时,她不过十岁,那个时候,顾南枝正带着同样年纪的林若清偷偷翻墙到街道上玩。那么小的孩子,不美,皮肤却是病态的晶莹剔透,第一次见到她,却是个冰雪漫天的冬季,那个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雪白的貂皮小袄,抱着暖炉,站在怒放的梅树下看顾南枝和别的孩子滚在一起堆雪人,虽然她从来不参与,目光却是清澈的温和,脸上总是带着笑。     甄家人向来自傲,即便是小孩,如果说不上一句话的,都不愿意和别的同龄的孩子玩耍,但是当时看到林若清第一眼,看到她连呼气都困难的模样,疼就到了心里。那个时候甄火儿根本不知道这个就是姑姑的孩子,还是她将手交叠在她的手背上时,一股骨肉连线的亲密感顿时占据心里。自此,她住在艳阳城的一个月时间里,总是背着父亲偷偷来找他们俩玩。     年幼的甄火儿胆子就极大,那个时候偶然在约定的地方等不到他们,就直接翻墙进去找他们。林若清的院子后面靠近街道的旁边有一口深井,在冬天井口都会盖着井盖加上一层稻草用来防止水冻在一起。而甄火儿轻车熟路跳进来,一般都会稳稳落在井盖上。可是有一天,不知哪个粗心的下人打完水忘记盖上井盖子就直接铺上一层稻草,甄火儿也没注意就直接跳下去,幸而她身姿轻盈,感觉到脚下一空,硬是用手勾住井沿,整个身子却悬挂在笔直的冰凉的井壁上。     那样年幼的孩子身上带有一种奇异的能力。     危难之际,是林若清拉着顾南枝来寻她。顾南枝虽然是男孩,年纪却小,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拉起来的。三个人跌成一团后都哄堂大笑起来。     事后问林若清为什么知道她在井里面,林若清狡黠的说道:“我就觉得你在应该在那里。一看,你果真就在那里了。”当时,甄火儿看到自家表妹瞳眸深处带着超脱世俗约束的平和和沉寂,她突然觉得害怕起来。天资异禀的孩子注定在少年时期早夭,这一点从林若清日益透明的脸颊和逐渐稀薄的呼吸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她心惊胆战的将她的想法告诉顾南枝,顾南枝听了也只是悲伤的默默的点头道:“大夫说她天生体弱,撑不了几年了。但是这几年,我一定守护她,还有你。”     他们那时候都小,虽然害怕分离,却没有意识到生死一瞬间却又是一辈子的事。等到大家分开了,才知道重聚是不可能的了。           第三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甄火儿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侍女已经领着嬷嬷们到了跟前。这侍女名叫彩红,是林母身边第一顶尖的人。不过再怎么伶俐,与甄火儿眼里也不过是个下人。也不曾看在眼里。     “表小姐走得急,刚刚老祖宗说也没有问清楚您什么时候动身启程,叫奴婢过来问问,你看这离你家又远,如今外头也不太平,生怕表小姐这一路上回去有哪里不顺畅,倒是让人担心受怕的。”彩红说道。     甄火儿的侍女自然知道自己小姐从来不爱和这些人打交道,立即接话道:“还请回老太君,就不用担心,我家老爷已经派人来接我家小姐,大概人已经在门外等着呢。这一会儿功夫,等我们收拾了,就该动身了。小姐还要向府上诸位小姐告辞呢。”说着便扶着甄火儿向林容赏住的流彩轩走去。     这个彩红脸上一变,却又立即不留痕迹的将自己的怒气掩饰下去。那表小姐是主子端架子是应该,没想到身边的丫头也这般嚣张。她虽然气恼,倒也不动声色。这不马上就走了吗?再不用一屋子的人把她们主仆当神供了!关于林母对这甄家如此看重这事,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等回来又添了一些话说给林母听,甄火儿的性子林母也识得几分,却实在看不惯对方竟然把自己派去的人不当一回事,心里自然也不喜欢。只是说:“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懂得规矩?”随即也不安排人去送,就连之前准备的礼物特产,也叫撤去一半。甄火儿拿来的那根上好的雪莲花,也立即转手送人了。当然这也是后话。     眼看着甄火儿身后跟着下人离开房间。林容赏才松了一口。“这个瘟神果然走了。”     宝珠唯唯诺诺的从一旁小门里走进来,跪在她脚边。     “不过抽了你几鞭子就起不了床了?还真是皮薄肉嫩,只当你自己是主子了?”林容赏脚尖饶开她,走到一旁桌子边,顺手夹起大盘荷叶里盛的新鲜的石榴花,悠闲的说道。     “奴婢不敢。”宝珠只是磕头道。“奴婢求小姐救救我姐姐。我姐姐都被送过去两天了。再不救她,她就会没命的。”     林容赏只是摇头说道:“我身边怎么都是你这样没用的东西。之前是水瓶,现在又是你。还说要我救你姐姐,也得拿出决心,不过是帮我送点东西,东西都没有送出去,就想救你姐姐吗?”     宝珠小脸煞白,依旧不住磕头道:“奴婢没用,奴婢没用,误了小姐的事。”     “知道自己没用就好。”林容赏笑着说道。“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我自然有法子让他接受我的东西。”     宝珠不明白林容赏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是要走一趟。一想到那地方鱼龙混杂,想到那天晚上那些男人轻佻的举动,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去那里。     林容赏天生有折磨人的能力,似乎一眼就可以看穿她的心思,嘴角掠起一丝恶魔似的笑容:“我叫你到那个死人房里拿的东西拿来了没有?”     “拿来了。放在后面的小厨房里。”宝珠连忙说道。     “今天晚上,你再去一趟。明白吗?”林容赏不由分说的嘱咐道。“这一次,他肯定不会拒绝,说不定还会自己回来见我呢。”     宝珠恶寒的打了一个冷颤,以她的脑袋瓜子永远都不明白林容赏想干嘛,但既然是她的命令,就得直接遵从。随即愕然的点点头。     林若清房里的许多东西都是官家的,人死后那些记档的东西自然也跟着封起来重新入国库。尽管如此,严密的白幔之下,她那房里依旧留着许多精美珍贵的东西。例如,金银珠宝、衣冠首饰。     向来死者为大,若非有非常命令,一般都不会沾染死人的东西,一来怕惊扰到死者的魂魄,二来对于生人来说那是极其晦气的。林容赏自己不会去碰那些东西,不过倒是有个倒霉鬼去支使。     不过,尽管宝珠心有准备,去那房间时还是吓得不轻。因为白天害怕有人看到,所以是选择晚上去的。     林若清房间里的清雅典致自然不必多说,就连外面的院子,就被妆点得灵气逼人。林若清喜欢依山伴水的感觉,内务府的人还特意往其院子里引一条活水,妆点上精巧的玄石假山,接上玄白青石镶嵌的短桥,又沿水栽植着许多水仙萱草之类的清雅宜人的植物。只是往常光鲜明媚的景色,到了深夜完全沉入黑暗中时,就宛如幽林僻郊般令人恐惧。     那种感觉,仿佛突然有人从那黑暗处走出来,紧接着露出骇人的獠牙来一般。     宝珠慌慌张张拿起一些东西就走了,夜鹫的身影从低空毫无声息的滑过,在窗户上留下一丝残影。宝珠不敢点灯,照例吓得不清。老人们常说,死人的房间里点上灯后会看到一些不该存在世上的东西。可是不点灯,宝珠更加害怕。幸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便跑了出来。     只是第二天,府内起了谣传,说是有人小解起来,无意看到大小姐房里有人影晃过,还有人听到里面有脚步声等等。宝珠做贼心虚,从来不敢参与谈论,就连有人在她耳边神秘兮兮说些什么,她无论怎么掩饰,都会露出胆怯的神色,反倒是说的人立马抚慰她道:“怎么会有这种事?说不定是院子里的鹦鹉、鹿之类的。不过说着玩的,你也忑胆小了吧。”           第三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深宫当中一所偏僻的神殿里,南七夜站在当中,紧缩双眉,往常沉静如水的面容上此时出现一丝焦急:“姑姑,结果怎么样?”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望台的顶端站着一个女人,寒风当中,她仅穿着一身雪白的丝绸长裙,身板纤细,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听闻身后的问话,这女人身体才顿了顿,像是结束某种祈祷动作一般,缓缓收拢舒展开的的手臂。     “星相上怎么说?”南七夜连忙问了一句。     女人淡若烟雾的眉毛不经意蹙了蹙,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真是奇怪,明明...”然而看到南七夜疑惑的表情,口头上立即改了字眼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星相有些紊乱。还得容我细细整理一番才好。”     南七夜听了此话脸色不禁显现几分失望:“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你也不必心急,我朝南国自有天佑,近几年来也是风调雨顺。只有西北边会出一些乱子,不过好在你已经下令让林大将军出兵讨伐,相信今年入秋之前就会平复战乱。”女人见到南七夜若有所思的模样,倒是莞尔一笑,露出一副作为长辈的和蔼,“作为一个好的君王,一个国家的稳固是从这个君王的**开始的,如果没有一个主心骨,**群芳无首,岂不是扰乱你的心神,哪有更多精力花在你国家大事之上呢?我听太后说你不愿意再娶皇后,可有这种事?”     南七夜笑了笑,说道:“那是有先皇的旨意在先,无论作为儿子还是臣子,都应该服从。”     “可是你现在不同了,是一国的君王,一个国家的君王,不仅是我皇室的掌舵者,更是整个国家的标杆。你需要一个可以和你站在一起的女人共同引导你的子民在迷雾中找到方向。”     “姑姑,我明白。”南七夜不经意低下头,脸上露出少许哀伤,“可是我一直认为那个能和我并肩的女人只有她。”     女人脸上一愣,不禁仔细端详了南七夜的脸,疑惑出声道:“十七年前,有个云游老僧给她算了一命,说她天生凤命,母仪天下,并且还有一句得她者得天下的警言。所以你父皇才下了那道圣旨。可是据我所知,她身体向来孱弱,极少出门,你从未见过她,如何对她有这么深的感情?”女人注意到后者目光躲闪,不禁惊觉出声,顿时捂住红唇说道:“你私自出宫见过她?你可知道这是不允许的啊!”     朝南国中订婚的男女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这种习俗就连皇家也不约而同遵守着。     南七夜不作声,也不否认,这算是默认了。他在他少年时期曾经偷偷去过林府十次,前九次都没有见到林若清本人,唯独最后一次经过林府一个静寂的院子时,看到一个穿着素雅长裙的女孩子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凝视着面前飞舞的枯叶。他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只见映衬在夏日中午璀璨的阳光缝隙当中,那些自空中悠扬飞舞的叶片上蒙上一层迷离的彩色光泽。但是他那时冲动而好动,如何会安静下来看这些。唯独看到对方宁静祥和的模样,倒是宛若有一片枯叶掉入心湖起了微微的涟漪的酥痒的感觉。     年幼的君王问他未来的皇后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     女孩的眉睫微微颤抖,仿佛一对快要展翅而飞的蝶。她露出诧异的表情,微微偏着头问他道:“我为什么会害怕,还是说因为你一个人时会害怕?”接着女孩像是问男孩抑或自言自语道:“难道一个人真是件可怕的事?”     对于任何时候的南七夜来说,一个人的确是最可怕,他却不得不在那个小小的九宫殿里一个人呆着,或者还要一个人呆一辈子。小时候他因为不愿意当太子被母妃责罚跪在黑屋子里就此讨厌上封闭的地方,长大后终于励精图治后,却一刻也不愿意坐在空荡荡的宝殿之上。无论他优秀或者不优秀,都承受不住一个人的寂寞。     那个时候,女孩宛若顿悟了,连忙比划笑着说道:“世界上有一个很大很好看的房子,在外面的人总想着进去,在里面的人却总是要出来。你不是害怕一个人,只是因为想出来,自由自在的,对不对?”     南七夜一下子被说穿了心事,便反问她道:“如果是你,那你想待在里面还是想出来?”     女孩略微思考一下,突然脸上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想,既然外面的人想进去,那就说明里面着实有好处,里面的人想出来,也说明外面也是有好处的。我们总是处在好处当中,为什么一定要跳进来跳出去的呢?既然是有好处的,内心自然也是快活的,怎么就会觉得被约束了自由了呢?所以说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时内心的荒凉。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那个时候,林若清十二岁,十二岁的少女宛若花朵一般婷婷袅袅。林若清比别人多了一种病态的美,她的五官不是特别精致,她的模样也不是特别出众,却能在第一眼俘获任何人。她就是有那种能让人将她搂在怀里呵护的能力。     南七夜从未听人说过这些话,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不知为什么有种异常轻松的感觉。虽然他和林若清只见过那么一面,只说过那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却从内心深处把她当做知己。这种情感不是爱,只是人和人相互接触中起的羁绊而已。     不过那时候,南七夜并不知道那是林若清,他们俩独处的那段时光中,他没有问她的名字,她也没有问他。后来,南七夜才明白过来,其实对方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从来都知道他是谁,从何处来,她甚至知道他来此的目的。所以从头到尾,她只是保持微微的淡笑,更也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和他的身份有任何惊讶。     一切,她都知道。仿佛早有预见。           第四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朝南国传说中,有女名为碧游,月圆之夜从天边驾船而来来到一个新的村庄。因为她总是用丝带蒙住眼睛,村子感到很奇怪,便出言问她为什么如此,她说:“只要眼睛注视着人,就会看到心中不能口言的秘密。”人们不信,执意要看看她的眼睛,碧游只得依言解开丝带。其实碧游的眼睛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碧游也在眼睛暴露在外会看到人们心中的秘密。然而知道碧游其实并没有说谎,人们开始后悔当初叫碧游解下丝带,即便后来碧游重新蒙上眼睛,人们还是不自觉地疏远她,至于有一天,人们共同将她赶出村子。     那个时候的南七夜甚至怀疑坐在夏日晌午浓密树荫下秋千上的那个女孩会是类似与碧游女那样的妖怪。但是心里的心意被看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受羞辱的感觉。甚至是一种愉悦。当然,这些念头也是不能与他人讲的秘密。     “你要知道,为了你能坐上这个位子,我和你母后花了多少心血,你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动摇?更何况,这天下女人都是你的,难道没有比她更好的?”女人徒然高声提醒道。     南七夜一怔,从回忆中回神过来,脸上显出一丝肃穆以及隐含的无奈:“您和母后当初为我争取这个皇位吃了不少苦头,我自然不会令你们失望的。既然姑姑有心,那就为我再做合适的皇后人选吧。”     女人嘴角边掠起一丝笑容:“新一轮秀女选秀不是已经在办了吗,太后她也开始着手安排了吧。”     “这样的话会不会让林家...”南七夜迟疑着说道。     “所以已经将林家其他年纪合适的女儿也登录在花名册中,无论是谁,他日入宫为妃为嫔,也算是体恤林府痛失爱女的心情了吧。”女人笑着说道。     “全劳姑姑和母后费心了。”南七夜听了略微点头,连忙恭谨的说道。     此时太后的安宁宫中,正座上一个妇人正看着棋盘出神,对进来人的脚步声丝毫未闻。     “姐姐。”女人走到她面前唤道。     太后回神过来,看到来人,不禁嗔怪左右说道:“长公主来了怎么也不提醒一下哀家?”     女人连忙说道:“我是天天来,你还是这么客气。”随即坐下来,扫了一眼太后面前的棋盘,不禁笑道:“姐姐好雅兴,怎么突然想到下棋来?还一个人杀得昏天暗地的?”     桌案上摆放的黑白两色的棋子名叫玲珑棋,是太后还是珍夫人时先皇特意为其打造的,质地温和,入手温润,当时的珍夫人尤其喜欢,后来先皇驾崩,宫人们担心太后睹物思人,所以特意收起来。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后自己竟然把它找出来了。     “是啊。”太后笑笑,眉眼张合间露出一丝温和,“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到收拾一下以前的东西,看到箱子里这个,就拿出来看看。结果看看还不知足,就想找个人和我下下棋,可惜她们都不肯,我就只得自己和自己下了。”     “谁不知道姐姐之前的盛名,早在闺阁当中,就是有名的‘国之棋手’,连我们朝南国书监的第一高手都败在你手下了呢。别说她们,就连我,也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太后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说年轻时的虚名做什么?我下了一早晨,这脖子都酸了。既然长公主过来,我们何必闷在屋子里说话,陪哀家到后花园走走吧,这清晨的空气倒也新鲜,想必也符合长公主这样修身养性的人的脾胃。”     “如此也好。”女人微微一笑。     皇家御花园当中。     “哦?夜儿真是这样说?”太后听到长公主的话不禁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哀家如今说话,他听也不听。我上次不过是说要他多为我南家开枝散叶,他不过站在那儿,听得两句,就说前头有事,扭头就走。这孩子,小时候性子倒是好,长大后我这做娘的倒是摸不透了他的心思了。”     “瞧姐姐这话说的。”长公主说道,“夜儿如今可是帝王了,帝王的心思向来难猜,虽然他是你的儿子,可是他终究是一国之主。一国的主子可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     太后微微点头道:“正是这个理。我们妇道人家还是远远的站着看他罢,像国家大事他自己做主,至于其他方面,我们偶然帮一下忙便也罢。不过这帮忙也得偷偷的,否则也落得个干预朝政的罪名。”     长公主听了这话,微微沉吟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太后见她脚步顿下来,遣开宫人,轻声问道。     “那个林小姐,其实没有死。”     太后不禁吃惊道:“她没死?那她人在哪里?”     “我昨夜看了一夜的星相。凤凰之泪虽然暗淡,却依旧光鲜照人,如今看那轨迹,只怕向西南方去了。”     “西南方?西南方那不是苍龙国的领地吗?”太后忧心的说道。“难不成苍龙国的人在其中作梗?”     “这个很有可能。如今两个国家对我朝南国日益壮大已然眼红,这仗打起来,可能一年二年结束不了。”长公主说道。“若是她死了也罢,就是落入别的国家,我就怕...”     太后扭过头来,原本温和似水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无比:“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直接毁掉。注意其他两个国家动静。尤其是苍龙国。只怕我们和北塞国开打两败俱伤,他坐等渔翁之利。对了,这段时间北边有什么动向?”     “林君言一路领着大军北上,倒是打了一些胜仗。也算顺利。只是这件事便宜了他了。”长公主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     太后淡淡扫了她一眼,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如今林家日益作大,但是林君言还是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倒有他祖父林老将军的风范。在培养出第二个这样的人才之前,我们还少不得他。这一次,是他幸运,也算是我们幸运。”     长公主顿了顿,显出无奈的神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朝廷虽然求贤如渴,但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可遇而不可求。无论花费多少财力物力,类似于他那样的军事人才却还是不能一天练成。”     “哪有一口气吃成胖子的?我们还是别想了。”太后倒是轻松的笑道。“你看太阳都出来了,早晨,这宫殿还是看起来最好看的。”     另外一边回廊处,却是一群浓妆艳抹的宫妃拥簇着向这边走过来。           第四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就如同长公主所说,林若清连同林玉儿都没有在那场混乱当中死去。当时那道闪光,不过是林玉儿情急之下捏碎手中水明珠所发出的。宫中接贵族小姐的马车都是由宫中木匠特意用檀木板做的,香气浓郁,质地清脆。马车中不仅设有坐褥、茶几、妆匣,为了防止震荡更是在车内每一处都贴上柔软的褥子。那座位下更设有暗格,原本是供装贵重物品的,却是情急之下林若清和林玉儿的藏身之处。如若不是近卫军赶过来,那杀手爱惜自己生命胜过这次刺杀任务,他一定会将马车上上下下全部检查一遍,而找出两人来。     当时,林玉儿拽着昏迷不醒的林若清蜷在里面,闭着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听闻外面的动静。可惜那暗格的设计就是从外面关外面打开,从里面关就会被反锁其中。林若清被刺的消息传开,许多目睹歹徒暴行的人都死于非命,即便是仵作,也不愿意碰这辆晦气的马车。     林玉儿听到外面微细的人声,徒然意识到自己误入了一个死区。这暗格里面空间狭小,对外不流通,再加上车内设计本身就是隔音的,因为不知道外面是敌是友,不敢弄出声响。然而等寂静无声之际,无论自己如何弄出声响,却又不能引来人帮忙。     旁边林若清犹自昏迷不醒,唯有胸膛前的那点起伏和身体的余热说明她还是活着的。     对于林玉儿来说,这是最适合不过的契机。只需要将手放在她的脖子上,慢慢用点力气,她就会这样不带丝毫挣扎的死去。     可是林玉儿想到之前危难之际尚且维护自己的场景,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如何不会感动?     “她到底怎么了?”     脑袋里浮起的杀气顿时烟消云散,她就手贴在对方的胸口,感受到胸膛内部微弱的跳动才放下心来。     等待救援的无疑是漫长的,再加上封闭空间中空气稀薄,林玉儿逐渐觉得头脑发昏,加上持续极长的时间里滴水未进,在担心林若清的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如她一般骤然昏迷过去。     开始一段时间她犹自可以淡然的等待,可是逐渐开始焦急起来,偶然发出一两声宛如狐狸般的叫声,再后来,什么也不管,扯开嗓子大叫起来。     林若清被刺的所有证物经刑部转手呈到内务府,然后和那个空棺木一起安葬在皇陵当中。这种安排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竟然也没有人反对。     黑暗的地宫当中,女孩的尖叫逐渐低沉直至转为呜咽最后消失。或者许多隐秘的势力都在寻找林若清,却不知道此刻的她依旧沉溺在自己的睡梦当中。     对,林若清兀自沉睡。她沉溺于自己的思想世界里不能自拔。在那个里面,她看到自己熟悉的家,家里严肃的父亲和慈爱的母亲,还只有三岁半的可爱的小侄女。她梦见人声鼎沸的现代都市,梦见街道上汽车轰鸣声,梦见烟柳笼罩的平坦的马路,那条马路四面八方,可以通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其中一条还通向她的学校。     现世的林若清真名林辰,是一所普通医科大学中医药学院的学生。在校园成片成片绿荫笼罩的法式小楼,其中有一间属于她的试验室。也就是在那里,她看到她的男朋友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头挨着头神情亲昵的在说些什么。在梦里,羞耻、侮辱、背叛诸多感觉顿时如同火焰一般腾的冒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林辰的确是那种站在人群中一眼认不出来的普通人。     她面容平淡,不美,留着和顺的短发,和别人说话时,两只漆亮的眼睛会礼貌的看着对方,总是保持恬静的微笑。     她的人生经历也很普通,幼儿园时幼儿园老师分苹果派所有人都有唯独没有分给她,她会偷偷哭。上小学时倒是有个小男孩喜欢她,在班级上公开维护她,不让别的男孩子揪她的小辫子,还天天在路口等她一起回家。刚开始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后来听到其他小女生神秘兮兮说着“早恋”这种骇人惊闻的字眼,她小小的心脏像是被吓坏了一样,从此之后总是绕好大一圈子回家,那小男孩只怕也听到一些风声也是不好意思,两个人也就逐渐疏远了。初中高中倒是平淡无奇,不曾有过花边新闻,虽然也有一两个笨拙的男孩给她写情书,她也不过只是笑笑而过。她的功课向来不出众,却也不是最后一名,倒也稳稳当当进了好大学中普通的一所。她在大学才开始谈恋爱,两个人认识半年后才开始接吻。     如果说一定要说她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按照她朋友所说的,林辰不会撒娇,也有没有什么鲜明的个性,却是个温和的好女孩,是值得任何男人怜惜的。     即便她不足够优秀,但是每个人都面临背叛时都有愤怒的权利。当那个许诺她一生一世的男子,将手搭在别的女人的腰上时,一扭头看到她淡定无波的脸,俊朗的面容之上或者闪过一丝惭愧,抑或什么都没有。林若清,不,现世的林辰是强装镇定走到他面前,然后扬起手结结实实的给了对方一巴掌。又在那个女孩惊慌失措的惊叫声中镇定的走出去。当背后的视线被关闭的门遮挡住,那奔腾的泪水却宛如决堤了般滚滚流下。     林辰终究顺着墙壁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或者对于林辰来说,那是她人生中最放肆的一次。     她一向是守规矩的好孩子,别的小孩处于青春叛逆期时总是会闹出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她曾经是羡慕他们的胆大和自由,可是羡慕归羡慕,她依旧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早起,跑步,乖乖吃早餐,认真写作业。她从来不会大声笑,也不会对任何人发脾气。     但是那一次,她却是耸着肩膀,不管来来去去的人诧异的眼光,在寂静的走廊末尾大声的哭了一个下午。     她这一哭,似乎要将她这一生的委屈都发泄完了。     背叛者走到她面前像往常那样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她毫不留情的将脸偏开。“你听我解释...”     “滚...”     林辰冲着他惨淡一笑,毫不犹豫推开他,冲到外面去。     男孩在她身后失声喊着什么,林辰没有听清楚,扭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想要他把话再说一遍,然而扑面而来的是汽车尖锐的鸣笛声...           第四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梦境,看到那个蜷在一下抱膝哭泣的女孩子,她或者不坚强,却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这么脆弱。她向来看不得别人的泪水,尤其是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声,令她耳膜微微的发疼,那个时候,真的是很难过啊。     她突然有将之前那个哭得像个泪人的自己拥入怀里的冲动。     然而面前的场景一闪,却是又回到林府的花园里。     这依旧是梦。     林辰看到林若清了。     对,真正的林若清。     林辰只听过花奴的描述,却终究没有见到真人。然而看到她,才知道,原来模样相同的人气质悬殊也可以这么大。     明明同样的面孔,甚至是穿着同样的衣服。真正的林若清举手投足、一举一动中都带着一种空灵的感觉。相比之下,林辰心里涌现的都是作为冒牌货的心虚。     林若清正靠着窗看着外面。这个梦应该处于夏日,到处都是花红柳绿的。她的目光投向林辰站着的方向。林辰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她可以看到自己一般。     然而注视着面前这个人,她心里不禁暗忖,真正的林若清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女孩啊?     林辰在自己的梦境骤然觉得耳目清明起来。她听到四周鸟儿的叫声,风吹叶片空气中弥漫的低低的簌簌声,草丛里虫儿的低吟。她甚至还听得见更远处墙壁那边人们的私语。叫卖声、说笑声、孩儿的啼哭声,还有那些夹杂隐秘故事的黑暗事物,悲剧、欺骗、狡诈、谎言等等。     那些阳光的相反面夹杂着正义的理由铺天盖地一个不漏的涌入她的脑际。所有的阴谋和真相瞬间就解开了。     她不禁惊讶的睁大眼睛。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惊悚的望着林若清,此时后者也看着她,两个同样皮囊的人,隔着一个面透明的窗注视着她。     果然,林若清果真是看得见她的。     林辰不禁退了一步,她在自己的梦里害怕起来。毫无疑问,刚刚她所感受到的一切就是林若清所能感受的。这种感觉很奇异,宛若无视任何障碍,瞬间将世界拉近。     这种感觉就是当初在秦鱼房前瞬间感应到的。     “你看得见我?这里难道不是我的梦吗?”林辰看着对方的焦点果真定在自己身上。     “这的确是梦。”林若清微微笑起来。“不过是你和我的梦。”     “我和你?”林辰不解。     “虽然我死了,但是那个身体还在,如今你我共用一个身体,所以我们在做一个梦。你看得到的,我也看得到,我能感受到的,你也能感受到。”林若清说话时带着对一切了然的神情。     林辰听了这话想到一个问题,不觉焦急起来,“你已经死了?死人还会做梦吗?”     林若清看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似乎带着某种狡黠的笑容,“谁说死人不能做梦?他们不过总是在做梦而已。”     “那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林辰迟疑的问道。或者问一个在面前的人,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林若清若有所思的说道,语气低缓下来。     的确,林辰知道,林辰自从代替林若清开始,她就注意到,给自己的送药的侍女向来都不是同一个人。有一次她叫花奴去跟踪其中的一个,却发现那人送完药之后便离开林府,走到大街上就被突然撞过来的马车给撞死了,她又叫花奴去跟踪另外的,却发现那个是出了城被强盗抢了钱财而死。而其他几个连下落都打听不到,想必也已经在这世上消失了吧。虽然一切死因看上去纯属意外,但是这么多意外聚拢在一起就显得太过蹊跷。     这必然是人为原因。     可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将林府的侍女在林府之外抹杀干净而又不会引起官府怀疑?     由于特殊能力的林若清大概知道所有一切吧,那么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林辰的瞳眸中显出一丝担忧,半晌才安慰的问道:“你,一定很难过吧?”     “难过?”林若清微微偏了一下脑袋,清明如水的眼睛顿时起了一片潮湿,但很快就消失殆尽,她脸上微微含笑,落寞的说道,“开始的时候挺难过的。后来,后来习惯了,虽然也会难过,但至少不会那么心疼。”可是说着说着,她的眼角流下一条细细的泪珠儿。接连不断。     真正的林若清的确爱哭。这点果真和花奴描述的一样。     “为什么之前我没有在梦里见到你?”林辰沉吟片刻,不禁问道。     “因为我不想啊。”林若清慢慢揩尽泪水,端正好仪表说道,“在我眼里,这个世界满满的只是颜色而已。”     林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外面夏季特有的湛蓝蓝的天,油绿绿的叶。的确,这个世界是由颜色组成的。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缤纷夺目。     林若清似乎笑了一下,这一笑包含了多少的无奈。“那我让你体会一下我看到的世界。”     林辰“呃”了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林若清做了什么,面前的景象骤然变成另外一种场景。只见原本明媚鲜艳的景色瞬间地换天移,周围一切顿时变成水彩画,每一件物品四周都浮起乱七八糟的颜色。偌大的世界,转眼间就变成个大染缸。     林辰以为这是林若清的幻术,一扭头却看见林若清周身散发出纯白的光泽,而这个光泽外围流动着一些杂色,似乎要侵染进去。     “啊?”林辰惊呼出声。“这...”     “这就是我看到的世界。”那片纯白中,林若清似乎一笑。     眼前所见的果真超过她的想象。林辰震惊得无以言表。她看到自己手上也有一些莹白,下意识要把这些颜色擦掉,可是无论怎么弄,都不能抹开那层颜色。     “这是人从出生开始的本原色,你是弄不掉的。只有随着你的生活发生变化,那其中融入别的颜色,才会发生变化。”林若清解释道,接着语气显出一丝惊讶,“呀,难怪你的魂魄能用这个肉身,原来是和我有同种颜色。”     林辰不禁举起手给她看道:“这种颜色有什么特殊吗?”     “没有。”林若清说着将手抚在眼睫上。“呵呵,其实很无趣是不是?这双眼睛能看到事物的原色,所以未来的事会怎么样其实都一切了然,这世界万物原本就按照该走的路径行走下去。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死亡都已经是确定了的。可是即便如此,对于无辜挣扎的人们来说,那有什么关系呢?其实,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对。”林辰听出她语气中不同寻常的音调。“你...”     “所以,就是因为拥有这种和怪物一样的能力,即便我死后,我的灵魂一直拘束在那个身体不能醒过来。你既然能用我的躯体,并且和我的灵魂具有相同的颜色,那么请求你,代替我活下去吧...”     “可是...”林辰本能的出言拒绝,她在她梦的另外一段看到现世中的自己。那里才是自己的家不是吗?但是看到对方悲天悯人的表情,要说的话骤然咽下去。     “世上其实没有巧合。你既然来了,那就是天意。我们必须遵循天意,比如说我已经死了这件事实,比如说你如今才是林若清这件事实。”林若清说道。     林辰不禁愕然:“你的意思是要我继续当林若清?”     “并且我可以将我的能力给你,只请求你,替我保护好他。”林若清说道这里突然看了看天空,“时间不早了,我已经累了。”她站起来,身体穿过层层障碍向门外走去,只留下一道莹白的痕迹。     “等等,你还没有说清楚,为什么要我留下来?你还没有说他是谁呢?”     林若清微微回头向她看了一眼,随即消失在厚密的林子当中。林辰不禁只觉得脚下一空。徒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天啊,这里是哪里啊?           第四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玉儿此时处于半昏迷状态,只听见身旁一阵琐细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她有气无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躺着的林若清何时已经坐起来。昏暗的光鲜中,她看见她的侧脸似乎弥漫着一层神奇的光辉。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快不行了?     林若清撬开柜门,跑出来坐了起来,这种柜门设计在古代很新奇,在现代却很常见。只稍微将柜门往后拉一些,然后一提,就柜门下面的活屉一拉,就能从里面打开。古代人喜欢钻死胡同,觉得往外推是开门的动作,便一直只试用这个方法。     林辰拍拍林玉儿的脸,将她从封闭的空间中拖出来。换了比较通透的环境当中,林玉儿半天才完全清醒过来,她的有气无力只是长时间滴水未进的缘故。     两人相互扶持着出了残破不堪的马车。她们的目光穿过黑暗看到周围宏伟的顶盖和偌大的支柱。     这是栋什么样的建筑?     林辰刚从莫名其妙的昏迷中清醒过来,虽然弄不清楚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缘由,但是面前的困境让她暂时将这个烫手芋头丢到一边。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极好。     林玉儿已经没有力气了,宛如一枚霜打的茄子。林辰只得选择一个人到处查看一番,顺便能找些水或者食物。但是又担心子在陌生的环境里林玉儿孤身一人会遇到莫名的危机。思来想去,还是将她扶到车上。至少隐秘的藏身之所能给人心安的心态。     林玉儿有些担忧,虚弱的说道:“你要快点回来。”眼见林若清就要和不远处的黑彻底融为一体,又嘱咐一声。“小心。”     林辰看了一眼此刻的她,只见对方钗环散乱间依旧透出书卷气息,就在四周看不见的黑中,宛如一块发光的温顺的美丽羔羊。这样气质的美人,这个世上又有人消受得起?她想到林府当中几个如花似玉的姐妹,这世上,又有谁能消受得起她们?尤其类推,世上多少冰心玲珑的女子,谁又能消受得起她们?     林辰在黑暗中与她对视,隐约辩得出对方双瞳中对未知地域的恐惧和不安。     林辰想过去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尽管她心里也异常害怕。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即便被逼到绝境,面前这种人也不应该是可以真心相对的。因为她看见笼罩在林玉儿四周的一种宛若**般熊熊烈火的红。那红和人体**内部流淌的血液颜色一样,鲜艳透亮,令人作呕。无论什么时候,这样的人都是强大的。因为他们总有活下去的目的和梦想。     只不过,周围的确寂静的恐怖。她或者还能听到林玉儿胸膛中轻微的纤细的呼气声。但这种声音的外围,却是无尽的空虚和寒冷。     我们年幼或者有被关在小黑屋的经历,有时候我们往往并非对黑感到恐惧,而是在黑暗中孕育的联想的种子,给与恰当的时机就会浇灌出嫩芽出来。真正令人恐惧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基于那东西引起的一系列的联想。     林若清从空荡荡的大厅走出去。才发现所处的气势宏伟的厅堂不过只是一小部分。风从她的长袍和肌肤之间擦过,在地上打着小漩涡。从黑暗中滋生的凉,顺着她的脚尖流淌到全身,有一种让她溶于这种氛围的感觉。     她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看着她,她想到小时候听说鬼拍肩的故事。话是在夜晚走路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回头,只要回头了,就会有一双手搭过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跟着你回家。但是她还是回头,然后身后除了一眼看不穿的黑,什么都没有。她甚至连林玉儿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一时间,她的内心其实是慌乱的,宛如处于苍茫大地之中看不见去路,也不回到归途上去一般。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大抵只是置身于特殊环境生出的一丝感叹而已。     林辰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那么一刻,她认为的某些心态是从林若清那里影响过来。林若清的灵魂还在这个身体之类,假如她的灵魂沉睡,那么这个**呢?**本身的想法又是什么?若是**没有想法,没有关于生之动力,怎么维持灵魂永世?假如**有想法,这些关于世界、关于宇宙、关于永恒、关于人生寂寞等念头都是由其中本能迸发而出?     林辰彻底糊涂了。她又将主意力投到眼前。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何人修建这么宏伟的建筑?她胆颤心惊走到一条甬道上。这里明显是人工痕迹,全都用岩石砌着整整齐齐的墙壁,手抚上去有些粗糙的温暖。     林若清便攀附这墙壁慢慢的走,黑暗中的事物逐渐辨认得清晰。     此刻,她的脑际从未有过的活跃。她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做的那个想不起来的不可思议的梦。而面前这条甬道,会不会也和那个梦一样?还是我所处的,本身就是一个梦?     林若清停下来,此时她已经到了一扇门面前。这门后会是什么?     邪恶的鬼怪?丑陋的恶魔?疑惑,什么都没有。     她轻轻推开,门是虚掩的。安静的空间顿时传来门轴转动的声音。一抹光鲜映入她眼帘,啊,门外竟然是个偌大的广场。广场四周点着昏暗额冥灯,惨绿绿的颜色。     广场的正上空不知用什么素材,竟然能像浩渺无垠的苍穹一般闪着点点星光。阔气而显得神秘。     林辰的目光落到广场中央。在黑暗中,一些东西堆砌起来宛如障碍物。然而待她走进,辨认清楚,刚刚对美丽天花板的赞美顿时消失到嘎哇国去了,一种凉气从她脚底冒起来,直至到内脏。     如果可能,林辰希望她可以再次恰到好处的晕倒。可惜,她没有和上次那个运气。     如今,她惊悚的瞳孔当中显示的是大厅当中排布得整整齐齐上百部棺材。棺材这东西本来就是常人所忌讳的,而这里竟然一下子容纳这么多。     林若清脑际中电光一闪蹦出一个词,墓场。           第四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玉儿蜷在马车当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个人钻了进来,她吓得顿时尖叫起来。     “是我。”一个女声说道。     林玉儿看清楚来人的模样,这才拍拍胸脯道:“我刚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     “别怕。跟我来。”对方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     触手是宛如寒冰的凉。     林玉儿仿佛突然置身于冬日的冰雪地中,冷从手尖传到心脏里,整个身体也是一阵哆嗦。     但是出于礼貌,她却没有缩回手,任由对方吸取自己的体温。她隐隐有些惴惴不安,只是谨慎的挪着步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后脑勺。     她突然有种感觉,似乎走在前面这人会突然扭过头,变成一幅狰狞的面孔。     小时候娘亲和她讲,如果没有点灯,你没有将对方的一点一滴看清楚,无论面前的人是你多么熟悉的,都要怀着谨慎的心态。说不定她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它们会将你引到偏僻的地方然后杀死,之后再披着你的皮囊引诱别的人。     对于小孩来说,这是一个没有丝毫教育意义的童话故事。但是聪明如斯的林玉儿却能从其中悟到别人领悟不到的东西。     感受到她的目光,走在前面的人扭过头看了她,当然外表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怎么了?”林若清的脸即便在黑暗中也能令人觉察出几分温和。     “没。”林玉儿有些慌乱,连忙说道。     “那走吧。注意脚下,马上要走台阶了。”林若清提醒道。     林辰宛牵着林玉儿如同走自家后院般轻盈的迈过条条通道,她刚刚将四周都逛了一圈,发现这里面墙壁堆砌得严实,围绕广场四周分别有八十一个房间。根据男尊女卑,男左女右的方位,林若清原来所处的房间应该是这片墓场的西面,为了再次确定正确方位,她还特意看了一下房间旁边刻着的小字。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摸到上面的牌位还涂着新的漆,她到底是朝南国的内定皇后,生前吃穿用度全都是皇后的待遇,死后也应该按照皇后的身份迁入皇陵。     只是林辰不解,如果说各个房间都代表一个人,一种身份,那么那些停在广场中心的棺木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它们又代表什么样的身份?     林辰可不认为那仅仅是个摆设,她曾用手轻轻敲棺木底,若是里面都是空的,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干脆的,假如是实的,声音也会变得沉闷。     她一连敲了许多张棺木,果真发现每个里面都有东西。当然,林辰不会自己打开棺木确认的。不过她特意数了一下棺木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八十一张。     林辰不懂古代人的智慧,只是从现世中得来的信息中,隐约知道九九归一的意思。却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皇帝公主亲王贵族们也抱着长生至尊的念头。     林辰将林玉儿带到广场南面,这里有通向外面的唯一一面石门。可惜这石门的厚度惊人,无论两人怎么退也捍不动半分。     林玉儿把之前莫名其妙的念头抛开,扶着石门有些绝望的说道:“我们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里吗?我还这么年轻,我不要。”说着她竟然嘤嘤的哭起来。     长时间没有喝水,她的嗓音开始变得沙哑,凄厉的哭声在这宁静黑暗的空间中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林辰一阵头皮发麻,小时候她听说在晚上发出不同寻常的声音会引发同样不同寻常的事物。我们永远都不知道黑暗中能孕育出什么东西。     或者作为一个无鬼神论者,口头上对于鬼神之类不以为意,但是一人独处时,却终究忍不住胡思乱想,忍不住疑问那些别人认为存在的事物到底是否真实?还是会追思有些东西真的得划分到为眼见为实这一类中?     尤其是此时处于这样一个偌大的黑暗中,担忧鬼怪突然出现虽然是件极其违背原则的事,但是我们诸位依旧乐此不疲。     黑暗中女人的哭声到底会不会诱发出不好的事情谁知道呢?林辰却清楚,如果鬼魂真的存在,这样的皇陵当中应该游走着不少和她们同样茫然的亡灵。     “天无绝人之路,你别哭了,我再去四周看看。”林辰不禁安慰说道。她的手已经冰凉得吓人,这四周弥漫着的诡异的气氛相当。尤其是看到不远处绰约挺着的乌压压的东西。她还真的担心那里面会奔出奇怪的东西出来。     而面前这道石门,或者是这里通向外面的唯一一处出口。     明明知道面前是一道生门,却得不到打开的钥匙。这种感觉就想是有一团密密麻麻的蚂蚁窝在心湖里翻滚。林辰以为是她一个人力气小的缘故,然而加个林玉儿却是同样的效果。     林玉儿的哭声果然小了很多。她此刻需要的是一个主心骨,很明显,在特定的情况下,林辰很荣幸的当了这个角色。     她倚着石门坐下来,可怜兮兮,表情凄婉挽着林辰。她可不想在自身袅袅豆蔻年华之际就这样活生生饿死在皇家墓陵当中。她幼年时期为了练习琴棋吃了不少苦头,即便在最痛苦的日子,也都会安慰自己,那个时候也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来的呢。     她从百花街搬到林府,改名换姓,改头换面,甚至叫陌生人为娘亲,接受下人若有若无的怜悯、来自于同父异母姐妹的嘲笑侮辱、周旋在林府不同角色当中等,这其中的委屈谁有知道呢?     她一辈子唯一的目的就是作为人上人,只有这样,才能为处于百花街孤苦无依的生母维持一份地位,为自己维持一份尊严。     “你就呆在这里。我再去看看。”旁边人清淡的语气打断她的念头。林玉儿转头看到她眉宇间的淡定的不安。这样的女人,不用争取就能得到一切东西的女人,只怕是不懂我们这些花花肠子吧。     想着林玉儿微微叹了一口,再次展眼看了四周。这种黑,似乎冥冥注定是她一生都逃避不了的难。           第四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是厌恶眼泪的。不仅仅是别的人,连同自己。     她选择在毫无希望的黑中独处,也不愿意面对泪流满面的林玉儿。难道处于这种境地,她不会觉得害怕、无助、迷茫,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但是在自己梦境里看到哭得凄惨的自己,那个在人生走廊中为一段背叛的感情嚎啕大哭的幼小灵魂。那个脆弱的她,还在那里呢。     林若清赠送给她的能力还没有运用得当。她还不擅长控制自己听觉的范围和大小。以致于,对于常人来说寂静无声的环境中,时不时漏出一两点巨大的轰鸣,蚂蚁触角在沙子上爬动的声音,墙壁上渗出的水声,甚至是自己肺腔中气息交流的声音。     然而,她走到其中一个房间时,无意触碰到连接棺木的一个暗槽。只听见地下隆的一声低沉的机关启动的声音。她一扭头就看见那棺木下露出一口黝黑的地下室。或者,这个世界的神为她开启了一条生路。     林辰所处的房间是西北面。这里的棺木比其他房间的更加宏伟华丽,就连地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华丽的陪葬品。尤其是这个棺木表面,像是蒙着一层星光,神秘而典雅。却不知道是渡了什么材质还是本身就是这样的。     会有谁躺在这里?     如此华丽的人生,若是骤然闭上眼睛,岂不是太可惜了?所以说,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至少能看目前所能看的,而不像是死了,即便拥有全世界,可是什么都不能享受。     林辰带着这个小小的哲学理论小心翼翼探身下去观望。才发现连接上面的是一条极长的甬道。     面前的就是人生中不确定的路的一条。可是是生路还是死路,谁有知道后续结局呢?     “应该叫她一起来。至少还是有些希望的。”林辰如是想着。寂静的清明背后,她似乎听到一声石门开合的声音,起初她以为是幻听,因为以常人的耳力,她所处的地方应该听不见那扇石门的动静,可是,她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还听到除了林玉儿,还有别的人说话的声音。     而说话的内容对自己极其不利。     林玉儿正在急促的低声说道:“快带我离开这里,姐姐她,她已经被杀了。我要把这事情告诉皇上。”     就是这句话,彻底抹杀了林若清的存在。     林辰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向那面唯一确定的通往生路的门走去。只要她站出来,大步走过去,冲着那些人叫唤一声,那扇门就不会再次合上,只要在阳光之下,面对众人,她的存在就是不能代替的,而说谎者必定是要收惩罚的。她就不用面对她人生的不确定了。     可是林辰是厌倦的,无论一个人多么完美,注定都有人厌恶他。之前的林若清是这样的,现在代替林若清的自己也是一样。如果用对别人的惩罚换自己对生的渴望,这是不可取的。只要自己走出去,林玉儿肯定是死路一条。     林若清曾经说过,每个人抱着不同目的活着,他们本身是没有错。     林玉儿的确没有错,却让林辰吃了不少苦头。或者她在石门关闭之前还有有份惭愧和挣扎,但是她既然选择说谎,就必然许了说谎的决心和承受被揭穿说谎的心理准备。     林辰的眼睛穿过层层黑暗看已经站在光明底下的林玉儿,她周身带着一股书香气质,尽管几天没有进食显得有些虚弱,而正是这种虚弱增添她的文弱美。这种气质是以武力征服天下的朝南国的女子极少拥有的。只是,林辰看着她梨花带水我见犹怜的模样,从心底涌起一丝怜悯。这样的女人啊...     林辰不再想别的,头也不回走向那个未知的神秘的漫长的甬道。     林若清真的死了这件事再次在朝堂中爆炸开来。然而这不过是巨浪后的小余波,成不了气候。     最后的赢家只是林玉儿一人。     她原本就是按照郡主的封号入陵,如今人还活着,自然正式接受这封号,加上她有林家作为强力后盾,便顺顺当当作为适婚女子加入即将举行的隆重的选秀。等四周开始变暖,到了百花齐放的五月天时,她已经恢复豆蔻年华女孩该有的活力,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恍然一新。就在殿选的朝堂之上,她穿着一身蔚蓝色长裙,冠着镶着明珠的金簪,接受四周宫人谄媚的表情,对着殿上的俊逸男子款款下拜,身姿轻盈,苏腰纤纤。     她的脸上不曾这么笑容明媚,宛如早晨沾着露水的新鲜的花瓣儿。     她或者忘记了那个处于皇陵当中自己的阴暗面,但是相比于她现在所得到的,那些都不值一提。     也或者她会在接受皇帝宠幸之后,被抬回自己的房间时,一个人独自在床上辗转之际会涌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内疚。而这种内疚不过是特定环境的特定表现。和真实的本人无关。     她或者会做噩梦,梦见那个特殊的全黑的场景里,林若清依旧提着裙子牵着她的手在前面不懂声响的走路,走着走着,她会骤然扭过头来,露出一张骇人的狰狞的面孔来。她或者会被吓醒,然后低声哭泣,宛如她被困在皇陵当中,孤苦寂寞一般。也或者她只是侧耳听到外面更漏的声音,又转过身沉沉入睡了。     只是得特意解释一下,任何人都应该保持某些善良的成分。     不过处在任何宫廷当中,那些措手不及的攻击、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等无时无刻不在上演,这就是这个地方令她赞叹以及羡慕不已的地方。她的善良必须在这里掩藏。     某样事物令我们乐此不疲,被封为玉嫔的林玉儿同样是,或者她很适合这里,至少她每天花很多时间考虑穿什么衣服取悦皇帝,戴怎样的金簪将其他妃嫔比下去,她站在人群中和其他女人争芳斗艳之际也总是保持着温和恬静的微笑。     我们替她找个借口:生活如此忙碌,她如何去想她人生的一丝过错?     对,仅仅是一丝而已。           第四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一大清早,林玉儿又从噩梦中醒过来。她刚刚起身,管事宫女已经上前来伺候。     “主子又出了一身汗了。”贴身侍女蕊香上前来替她揩掉额间的细汗。“这样可不行,已经好几日都是这样的了,要不奴婢叫个太医过来。”     林玉儿知道自己的病根在哪里,但是生怕她一出言阻止,对方就会刨根到底问究竟,蕊香自幼开始在她身边伺候,两人虽然是主仆,却无话不谈。如今自己成了宫妃,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好姐妹,等熟悉了宫中环境,便立即将蕊香从林府调到跟前。     “也好,你就让小路子往太医院跑一趟吧。也不要惊动人,这两天太后病着了,太医院肯定忙得不可开交,若是大张旗鼓的,让人听到了又要说我折腾了。”林玉儿穿上轻便的长衫,身上还是有些不痛快,又回到床上躺着,口中懒懒的说道。     内侍小路子果真一溜烟的跑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个挎着药箱的中年太医走了进来。     那中年太医姓何,浓眉虎眼,脸上没有文人该有的斯文和嗫喏。进了屋子,高大的身躯却是恭敬的弯着,倒是显得一分可怜相,也不敢抬起眼,眼皮只是看着脚前那片刻着花纹的地板。     听到旁边宫人的提醒,他才坐在一片帘幕旁,从里面颤颤伸出一只手。只见这手上有根指甲足有三寸长,染有鲜艳红亮的胭脂色。一旁宫女连忙用一块锦布掩住。     何太医忙回过神,开始诊脉。不过一会儿,便起身到外间,对蕊香说道:“玉嫔主子不过血气原弱,下官开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说着便随着小路子出去了。     此时在里间,林玉儿犹自显得无精打采。等小路子送走太医回来,她才说道:“皇上今日会在上林苑看书。只怕那越姬也得了消息。我这幅灰败的面容只怕会让皇上扫兴。还是避讳不出的好。你待会儿将小厨房里那加了龟苓汁的蜜茶送去吧。也算是我为皇上分忧解愁吧。”     小路子听了不觉摇头道:“主子,您就算病着也是个病美人,也会把越姬比下去。奴才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您总是避着她?主子...”     蕊香听了这话立即打断说道:“好了好了,活都没有做完,就在这里唠嗑主子了?廊子上的雀儿喂了?后厨房的水洒了?”     小路子吐吐舌头,口里还在嘀咕道:“喂鸟和洒水是使粗活的他们做的,又不是我的差事。我只是不明白嘛...”眼见蕊香还在用眼睛瞪他,连忙跑了出去。     “你肯定也想问,为什么我总是避着那个越姬?”林玉儿问道。     蕊香沉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说道:“那越姬已经不再年轻,连容貌和才学也比不上主子,为什么主子对她事事恭谨,凡事都礼让三分?”     林玉儿笑而不语。     蕊香不禁有些着急,连忙就近问道:“你到底怎么想?和奴婢说说,凡事奴婢也反应得过来。关键时候也不会让主子下不了台嘛。”     林玉儿将手合到她的手背上,笑道:“我知道你向来对我最好了。”她说着微微一笑,抚了一下额间的刘海:“据我所知,这越姬曾经救过皇上的命。作为子民,皇上遇难铤而走险以命换命本所应当。只是皇上是个重情义之人,当初他在民间找到越姬可费了不少功夫。”     这样一说,蕊香想起几年前听到的传闻,不禁恍然大悟道:“难道越姬本名越文城?”     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曾经陪先皇微服私访,经过晴川水湾一带。当时水上狂风大浪,南七夜不慎从船上掉下去跌入水中。由于所有人都在忙于收帆抢险,也没有注意。南七夜不谙水性,几乎不曾溺死。情急之中,一个渔家女冒着水上大浪将他救起来。只是南七夜醒过来,佳人已经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个名字。     “她不仅仅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更是皇上的恩人。就像你说的,她已经二十五、六,不年轻了,可是这有什么关系,皇上敬重她,连两位夫人也都对她礼让三分,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地位低下的妃嫔。即便有一天,皇帝不再喜欢她,她还是皇上的恩人不是吗?对于皇上来说,救命之恩,可是一生的债啊!”林玉儿说道。     蕊香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宫里女人哪个没有才学,我不过是年轻,只是年轻的女人何其之多。皇上只记得一个越姬,哪会记得他新封的玉嫔啊?”林玉儿感叹着说道。     蕊香倒是不解,指着桌上皇上今早刚赏赐的一对红珊瑚镶珍珠点翠臂钏,一粒拳头大的南海夜明珠,以及用锦盒装着的一根千年人参。“皇上对主子真是体贴,主子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林玉儿微微叹气,若是蕊香也和她一样从小被亲生父亲抛弃,就会明白年轻貌美不过是现在式。当你受宠的时候什么都好,什么都是对的,等一旦被抛在脑后,就什么都不是的了。     其实,林玉儿有些患得患失。她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皇上南七夜是在福寿宫的偏殿当中。福寿宫是宫中贵人接待浩命们的地方,茶水床榻一并皆有。刚刚从皇陵出来惊吓过度的林玉儿被安排在那里再恰当不过了。     当时是半夜三更,**妃嫔全部都被惊醒过来,并非被事情本身,而是林玉儿代表的身份。宫中太监以林小姐作为称呼,让她们前段时间稍微安稳下来的心顿时提起来。以至于林玉儿刚坐在热褥子上,消息就传遍整个**。各宫妃嫔不约而同的赶过来。她们倒是想知道,这林家的小姐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南七夜是就是从越姬的合欢殿里出来的。     越姬说天色已晚,皇上休息好了,明日再去见那林家小姐也不迟。     这是南七夜纳越姬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有听她的。他惊喜得跳起来,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跑了出去。     然而他一脸的惊喜在见到林玉儿的瞬间顿时熄灭了。     南七夜说道:“你是谁?”     林玉儿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尊容的她彻底被吓坏了。她慌忙伏在地上不知所措。旁边王公公赶急的一边替皇上穿上鞋子,一边说道:“这是林家的五小姐。皇后娘娘出事时,她和娘娘坐在一个轿子里面。”     “怎么只有你?皇后人呢?”南七夜眉头一皱,问道。     林玉儿的心情这才平伏起来,那个林若清到底有什么魔咒,竟然能让皇上也能对她念念不忘。早在林府中就听说她和顾南枝的恩怨,没想到,又有一个痴情男子再等她。     “回禀皇上,姐姐,姐姐她...”林玉儿说道此处眼泪已经如同泉涌的爆发出来。这里面已经不是对林若清的歉意,而是对一个拥有一切的人的嫉妒和怨恨。     为什么能得到一切的人是她?     这个时候,林玉儿才明白为什么林容赏总是和林若清作对。           第四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玉儿永远都记得当她说林若清已经死了这件事时,南七夜眼里的失落和怅惘。虽然这种隐秘的神情被掩饰得极为巧妙。     后来林母命人接她回府,后来她登上选秀的花车,再后来她参加殿选。     众多佳丽当中,南七夜一眼看中她,赞赏她美人如玉,封为玉美人,然后听闻她是林家女儿,特意提上一阶,封为玉嫔。他的神色一改之前的颓废,目光看向她就想看其他美人一样,惊艳、宠溺而霸道。     他大概不记得那天晚上林玉儿妆容不整了吧。他不曾记得她。     是的,南七夜迷恋她的美貌,对她的才学更是赞不绝口。他对她柔情蜜意、呵护备至,时常在她房里留宿到天明。     但是这些都没有令林玉儿失去警惕。     娘亲曾经说过,之前的林君言也这样对自己,可是不过半个月,就彻底不记得她的名字。男人向来寡情,有权势的更是。更何况对方还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林玉儿要的是男人给予她宠爱的同时带来的更多的荣耀和地位。而男人本身,是无关紧要的。     当然,这是目前林玉儿所认为的。毕竟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听到的都是关于男子薄情寡意的故事,幼小的心灵本能对男人生出厌恶的心理。     林玉儿唯独担心那道门会再次开启,虽然她从里面出来,宫里的人并没进去巡查,毕竟,他们对死人避讳极深,并且那里也不是他们这些阉人能进去的。     他们甚至认为,林玉儿没有说谎的必要。毕竟,当时留在车上的一团血本身令众人存在很悠长的遐想。谁知道江湖是又研制出什么奇怪的药来?     合欢殿中,越姬已经整理好妆容。一旁小宫女们正展开几套礼服。     “这些都是今儿入夏内务府的新款式,还是昨日才赶制出来的。今儿一早就都送过来了。”内务府太监鲁公公殷勤的笑道。“娘娘,您看,这件红色,颜色鲜亮,娇柔动人,正好配你的肌肤。还有这件,宝蓝色,瞧这上面的细珠子,也难为他们想的,做得好生精巧,还有这件...”     “哦?”越姬漫不经心的用细软的毛刷摆弄自己的护甲,不经意的说道,“我怎么记得今年新衣里有一套百褶流仙裙?怎么不给本宫拿来?”     那鲁公公心里一阵咯噔,脸上却依旧堆着笑道:“娘娘好记性,今年新衣里的确有赶制出一件流仙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越姬问道。     “只不过,那流仙裙不过是名字好听,却都是荷叶染成的绿色,娘娘向来厌憎绿色,所以奴才,奴才...”     越姬眉头一皱,心里生了一阵厌烦,她向来讨厌被别人欺骗他,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内监。     “鲁公公,你也知道本宫的脾气,只要是自己人,定不会亏待。这些年,跟着本宫,你也捞到了不少好处了吧。想当初你曾经也向本宫保证,无论宫里的事,只要是你知道的,定在本宫面前无所不言。你就是本宫的眼睛,本宫的耳朵,今日怎么就少了平日那份机灵和忠诚?还是鲁公公觉得本宫年老色衰而新人们势力强劲,正考虑弃暗投明,另觅良主?”     豆大的汗珠从鲁公公脑门上滑落下来,越姬这番话说得他宛如当头雷劈,他吓得当即跪下来,叩头请罪道:“奴才对娘娘的忠诚可昭日月。娘娘是奴才这一辈子的主子。奴才绝对不敢有半点违背主子的意思...”     正说着,一个金属东西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是一旁含香掷在地上的。鲁公公心里一惊,立即认出这是半个月前那木家小姐木锦特意托人来孝敬自己的,由于东西贵重,他刚刚开始还不敢接,后来那木锦只是要从这里打听一下皇上的喜好,这才敢接手。不想越姬竟然知道这件事。     “还是锦美人出身好,出手也阔绰,这铰丝金簪可是手艺最巧妙的工匠半个月都不能打出来。你们内务府每年也不过打十只分别送给各主宫娘娘们。我入宫这么多年,也不过才得四只。这样的好东西,她竟然给了你?”越姬散漫的说道。     “奴才...”鲁公公眼珠子一转,立即露出哭腔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一时见钱眼开...”     “得了!”越姬冷笑道,“收回你那哭丧的脸。本宫看得生厌。”     “是,是。”鲁公公果真慌忙收回哭腔。     越姬重新变成慵懒从容的语气,随意从桌上素洁盘子里捻起一粒红红的珍珠果子。她带着妃嫔间流行的镶金嵌玉的镂空银红色护甲,手指尖把玩着那枚鲜馋欲滴的果子,更显得手指纤纤,水润细腻。乍眼看过去,竟然比那果子还要娇嫩。     “和我说说,除了锦美人,这一届新封的几个小主都给了你什么好处?你都答应她们什么了?又怎么和她们说的?”     鲁公公只是磕头,口里说道:“娘娘明鉴,奴才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你家有几口人本宫还不清楚,少给我打马虎眼!”越姬不耐烦的说道。     “奴才只是捞些油水而已。”鲁公公立即咬着下唇,眼见越姬脸色愈发低沉,立即改口说道:“奴才说,奴才说。除了锦美人,还有云美人和丽美人。她们都给了奴才一些值钱的东西,向奴才询问皇上的爱好以及饮食习惯。”     越姬微微一笑,两眼分外妖娆。“这么说云美人和丽美人虽然出身贵阀,出手却还不够大方,否则鲁公公怎么会把那裙子独独让给锦美人?”     “娘娘明鉴。”鲁公公头如捣蒜,不住的磕头口里疾呼饶命道。“奴才、奴才,不过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啊。”     “哦?”越姬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此话怎讲?”     鲁公公伏在地上,半晌才哆哆嗦嗦的说道:“娘娘当时说得含糊,奴才虽然愚钝,隐约也明白,这宫里的风――要变了。”     越姬嘴唇抿开一丝笑起来,扔掉手中已经把玩得变了形的果子,自顾拔掉头上的发簪。     “含香,扶鲁公公起来。地上凉,回去会犯腿疼的毛病的。”越姬依旧绽开明艳的笑,“这锦美人出身高贵,才色俱佳,若是能在皇上身边伺候,为皇上分忧,也是她和我后宫姐妹们的福气。这后宫之中一枝独秀的确算不了好风景,正是百花齐放的好时候。”     含香听了后面的话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皮。           第四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上林苑中属于宫廷当中比较幽静的一处庭院,当时皇帝的仪仗在此,再怎么幽静的地方也会热闹下来。     此时回廊处,两个侍女拥着一身锦衣美人施施然而来。那两个侍女手中一个托着银制壶器,一个手中拎着捧盒,里面放着刚刚烘好的点心。     等行到院门口,宫人们见来人面容,两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有些为难说道:“锦美人,皇帝正在看书,嘱咐过任何人不能打扰。”     来人正是木锦。她一身碧绿色描银花长裙,长长的裙摆如同月光般一泻而下,逶迤拖地,裙角上妆点着玉石坠子。这一套正是今年内务府新出的流仙裙。     她一头乌发高高挽起,笼着一套翡翠首饰,身量苗条,柳腰纤纤。整个人宛若一片柳烟。     再细看她面容,只觉得她两靥含笑,梨涡浅浅。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     听了宫人的话,这木锦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微微一笑,两靥露出极深的梨涡来:“皇上操心国事,那你就把这些送进去吧。”     “这...”那宫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觉得面前这位小主的要求过分,毕竟,相比于其他小主,她的态度明显好得很多。人也随和,并不是个容易刁难人的主。     “锦美人请随奴婢进来。”其中一个宫人壮胆拦了这事。     木锦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随即就被她带在脸上的笑婉转的掩饰下去了。     南七夜正在看书,最近他心头有事,不过是借个名头逃到个幽静的地方。倒是**那些女人不安分,他到哪里,所有人都跟在哪里。还有几个不出面的,也是叫人送这个送那个。好好的一次难得悠闲的时光,都被花到比较各位妃嫔的糕点和茶水上去。     然而,这时,身后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南七夜刚刚抿下一口清茶,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头也不回的说道:“王铮,你也太吵了,不是说叫你不要过来打扰吗?”然而一回头,却看见一袭轻盈飘逸的流仙裙,碧色裙裾清冷如寒露,在风中漾出深深浅浅的涟漪。     “打扰皇上看书,臣妾知罪。”木锦语音软糯,说着已经盈盈下拜,裙裾翻飞间,宛如一朵盛开的碧色花朵。     “免礼。”南七夜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清醒过来,上前抬起她的下颚,问道,“你也是我宫里的女人吗?”     木锦吃疼,却不敢有任何表现,只是顺着他的动作微微抬起脸,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口中颤声说道:“臣妾木留云,由皇上亲口赐字‘锦’,如今已经是您的锦美人。”     “这样的美人,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南七夜口中喃喃自问。似是遗憾,似是自责。     在合欢宫中。     越姬已经换上一身轻便的中裳,一头乌黑秀发顺贴的垂在身后。     含香已经送走了鲁公公,正半跪在一旁矮凳上心不在焉的调制香粉。越姬用的香粉从来不是内务府发放的那些,而是含香在老家时学的独有秘方,这种方子从来不会被第二人知道。最主要的是,南七夜喜欢含香为越姬调制的这种香气。如今夏日将近,香粉里面的成分随着季节变化发生变化,这样才不至于厚密粗糙,一出汗就会花掉。     沉默了一段时间,含香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我不明白,为什么您愿意让别的女人霸占皇上?”     “霸占?”越姬听了这个词不禁眉毛一掀,有些好笑的说道,“我们皇上的心不属于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霸占他。”     “可是皇上向来宠爱的人是娘娘啊。”含香急忙说道。“那个林玉儿一进宫,皇上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你也不像以前一样去争,如今竟然纵容什么木美人也去讨皇上欢心。皇上对您的宠爱,都被您让给别人去了!”     越姬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禁冷笑道:“宠爱这东西可以让吗?在我之前,皇上不是也宠爱过一个宫女吗?如今那个宫女在哪里?以前的日子,皇上虽然宠爱我,却也不是专宠,各个房里不是都走个遍场。再说,我受宠不过是因为两点,第一,我有恩与皇上,第二,刚刚进宫那段时间,我尚且年轻...”     “如今主子也年轻啊。”含香连忙说道。     “和新来的那几个,我如今算是老了。”越姬说道。“更何况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了。”     含香露出诧异的表情,不禁问道:“主子,奴婢不明白。”     “或者是直觉吧,我觉得皇上他...”越姬难得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     “皇上怎么了?”含香迟疑的问道。     “皇上他...”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声传禀,却是萼姬、雯嫔、虹嫔并各宫主子一并来了。     “姐姐,您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躺着,您肯定不知道前头发生的事吧?那木锦已经被封为锦嫔,和我齐肩了。”这急切的声音可不是口无遮拦的雯嫔。她今日装扮也煞费苦心,上身穿着一件银红小薄衫,下面穿着撒花石榴色长裙,脸上峨眉淡扫,朱唇轻点,挽着新潮的倭云髻,鬓边簪着一支火蜻蜓发簪。     萼姬已经坐下来,她今日装扮也出众,只见她穿着一身蔚蓝色对襟宫服,这衣服剪裁着异常合身,腰身处贴身而下,袖口及裙摆处继而宽大,艳丽无比的一件衣服。在看她耳畔垂着一对明晃晃的玳瑁玉铛,随着动作,头上的珠坠子微微晃动,更衬出周身艳光逼人。     微微抬起手,露出手腕间一只流光溢彩的玉镯来。只听她笑着说道:“还是雯妹妹心直口快。一下子把我们姐妹几个要说的都说了。”     越姬已经拢了一件中衣从屏风后面出来,含香扶着她坐上了主位。“哦,发生什么事?”     话音未落,照样是雯嫔率先出声,“还是听我说吧。”     接着雯嫔就将木锦见皇上的情形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尤其说到木锦如何对皇上**,更是咬牙切齿,宛如亲眼所见一般。     越姬听了她的描述,不禁暗暗好笑。倒是座下几位,一个义愤填膺,手中绞着帕子,似乎在撕着某个小贱人的头发似的,口里也添油加醋的说上一两句。     “我们都是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在身边伺候的。宫里待了这多年,不过才有今日这个地位,倒是让那小妮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和我们比肩了。先是那个林玉儿,现在又是这个木流云,我们心里好不甘心。”虹嫔哀怨的说道。     虹嫔说的是事实,宫中女人众多,但真正有位分的不过十几人而已。有些侍寝的宫女到最后也不过是个侍妾之名。而这侍妾和宫人的身份相同,都是最低下的地位,照样要侍奉高她一头的人,甚至任何稍微管点事的太监。     南七夜在年幼时曾经宠幸过一个宫女,还因为她不肯纳其他姬妾。听说那宫女锦口绣心,异常聪慧。只可惜她是原来小国投降的战俘,身份低下。朝南国宫规严明,即便再受宠爱,那宫女身份原本就极其受人鄙视,根本不能成为一宫主子,至于后来怎么样,倒是没有人知道。大概是用特殊的方法处理掉了吧。     所以越姬有今天这个身份倒是得来不易,她原本只是寒门渔女,若不是机缘巧合救下了一国太子,而这太子后来也知恩图报,才成就她今日的荣耀。否则她一辈子不过是在河边卖鱼的姑娘。     如今她虽然已经处于姬位,**女人们暗地里还不是在嘲笑她的出身。     与其说她们来是宣泄不满,还不如说她们是来看看另外一个比她们更加敏感于位分的人的反应。           第四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此时距离艳阳城二十里远的一座不知名小镇街道上,一处随处可见的面摊子上,几个衣服褴褛的大伙人正在埋头苦吃。就听到哗啦啦的吮面的声音。场景异常骇人。就在前半盏茶时间,这群人突然风尘仆仆从外面管道出现,看这样子是从京城而来。     先不说他们模样和打扮,光是看他们这吃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京城闹了饥荒。     这么一行人中,年岁长的竟然两鬓生花,年幼的不过十几二十岁。一律灰蒙蒙的脸,蓬乱着头发,手指甲间镶嵌了许多淤泥。     “再来一碗。”那个年纪最小的突然扬起空碗。一抬头,小脸上沾满淤泥看不清模样,唯独一双眼睛乌亮乌亮的。却是被认为死了的林若清,林辰本人。     坐在他旁边的老者吃完面前小脸盆大小的分量已经慢下来,听到身边的人还说没有吃饱,脸上露出笑容,压低声音道:“丫头,吃多了长胖了,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旁边汉子大概是这群人的头领,也正在吃第二碗,听了老头的话,一边抹着嘴一边说道:“妮子,别听糟老头的,能吃是福,扯开肚皮吃。吃完了我带你们去安生的地儿歇着,换一身干净衣裳。话说这面味道也太操蛋,他奶奶的,老子敢情正是饿了。”说着又呼啦啦的大口往口里塞。     和他们坐对面的却是一对年轻兄弟,身板身形相当。只差没有将头埋到碗里面。此时听到汉子的话,其中一个连忙说道:“师父,我不要和我哥睡。他半夜打呼噜。”     “谁...谁...打...打...呼噜?”他兄弟连忙抬头,张口却是个结巴。“我...我...我...才没...没打...打呼噜!”     “你就打了。”     “我没...没...没打...打呼噜。”结巴哥哥说道。     “你就打了。”     两人正闹着不可开交,一旁沉稳的青脸汉子吃好了,慢条斯理的放下碗,一对鹰一般的眼睛勾了一下看着四周,不动声色低声提醒道:“有官兵。”     “啊?”那兄弟中精灵一点的已经沉默下去,依旧低着头吃面。结巴哥哥立即也吞声,默默的拔着碗里剩的汤。     领头大汉倒是镇定,微微颔首,“莫慌。他们只当我们是难民。”     一旁林若清倒是无所顾忌的享受她的第二碗肉汤面。她并不知道,在这个年代,这群人做的勾当可是要送入死牢的。     这样一说,就得说说当时林辰的经历了。     也不知道是她倒霉还是幸运。林玉儿一走,她一个人就沿着那条底下通道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看到一面石门。林若清不懂机关阵法,所以随便摸索,她只听见门口娓娓絮絮的人声,却不知道这群人正在逃离凶兽的追击。     林辰已经慢慢摸索出林若清的能力,尤其是在完全黑暗的场景当中,这种能力竟然能收放自如。她竟然渐渐的听到厚笨石门后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声和凶兽的低哮。     皇陵分为上下两层,第二层却是先皇真正的骸骨所在。这地下宫殿比上层还要大,延蔓不绝,遍布十里。     林辰有那么一刻不忍。她突然意识到一点林若清的痛苦。当别人遭受磨难之际,自己却无计可施的痛苦。当然林辰却没有林若清的大慈悲,对每一个伤害她的人心存善念,她还是带着一丝尘世污秽的。     那些人是从哪里进来的,只怕会知道一个出口。她一转念,却是这样想的。     身体里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促使她打开面前这一道小门。只要能救出对方一两个,她必然能找到别的生路。这是她当时最保守的估计。     实际上也做到了。只不过慌乱逃难的人们也不是什么善辈。在她还在为掰开石门气喘吁吁之际,一把闪亮的弯刀比划在她脖颈之上,她觉得刀刃之处带着能瞬间勾破肌肤的锋利。正是这队盗墓人中的青面汉子。即便在慌张的情况下,他心里清楚,比凶兽更加可怕的是人心。     “你是谁?”那些人七手八脚合上石门,扭头厉声问她。有人点亮了火折子。     说话的正是那个头领大汉,脸上还喷着血,不知是那凶兽还是自己的。林辰注意到他袖口处殷红中泛黑,大概是中毒了。     “我...”林辰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那旁边孪生兄弟中机灵的那个说道:“师父,师父,你来看看糟老头。”     青脸汉子眉宇间一动,手依旧比划着她,“不要乱动。”     头领汉子已经慌忙伏在一个躺在地上的老头胸前,那老头满脸血污,周身狼狈,似乎毫无气息,一副将死未死的模样。     “可以让我看看吗?”医者的仁慈让她脱口而出。     “你想干嘛?”青脸汉子一瞬间收回悲切的表情,恶狠狠的说道。     林辰虽然被他的戾气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坚持说道:“我是大夫,我去看看他。”     “真的?”青脸男子想到被困到这条甬道上,只怕对方也不敢刷什么手段,随即看着领头大汉。     那领头大汉一听林辰是大夫,老早就拽过她来,“来看看,这糟老头是怎么了?”     他说话虽然粗鲁,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浓烈异常。     再看看其他几人,一样是这种悲切之色。看来这个老头对于这群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林辰想,若是能救活他,自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尖刀比划到脖子上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就是这样,林辰就和他们一齐同行。从另外一条隐秘的通道离开皇陵。再次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远离艳阳城,到了这个无名小镇。     林辰虽然想单独行动,但是出门在外,女孩子家本来就危险,又不知道该如何入店吃饭,天地之大,一没有故里,二没有朋友,对于今后也不知作何打算。     好在这群人将她当做恩人,什么好处都不会落下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还是将她看做成员中的一份子。和他们在一起,林辰说出一直都是自己原来的名字,林辰,而不是林若清。     此刻在这条陌生大街上,她吃饱肚子,虽然一身污垢,遍体污秽,但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在古代的太阳光底下,感觉到终于做回了自己。     那天晚上,她睡得来这异世的最为香甜的一觉。     然而此时面摊子上,林辰正在享受第二碗美味。算起来,她已经十天没有完全填饱肚子了。除了昏迷了那两天她不知饥渴,但是随着醒过来,她才发现处于冰冷阴森的环境中,体能消耗极大。     再加上为了寻找活路,她一个人在这黑暗的地宫当中行走了许久,尤其是从那条隧道中,触碰着粗糙的沙砾一路摸索着到了那面石门,感受的只有扑面而来的寒冷,那个时候她甚至不知道潜伏在那条路的前方到底什么什么。随后又随着这行人在地宫中绕了好几天。     他们是看在她救了老头和解了头领的毒的份上,分了她一份干粮和清水。然而那些硬邦邦的冷牛肉中带着的腥味令她几乎不曾呕吐。此时能吃上这般热乎乎的柔软的食物,她心里得到了异常的满足,而之前所受的委屈和哀伤一下子烟消云散了般。           第五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难道林辰不恨林玉儿吗?     她怎么能不恨。当杀手掀开车帘时,她尚且怜惜她无辜拦身在她面前,而面前出现生路之际,对方却一个人逃生而去。     这能怪谁?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不够狠。     林辰的思绪偶然飘离在天外,但很快回过神来。世人都认为林若清已死,这样也好,不需要进宫,不需要和一大群人争宠,彻底摆脱富贵人家的风刀霜剑严相逼的生活。     但是,林辰突然想到花奴。自己曾经承诺过和她一直都在一起的。就是不知道如今她在林府中怎么样。吃了自己配置的药,她的毒解了没有。     凭她的身手逃离林府应该轻而易举,为什么她当时还是留在林府?林辰的念头一转,一个小小种花女如何有那般好的身手,这个花奴到底是谁?     她想到林容赏说的话,又开始胡思乱想,难道留在林若清身边,就是为了接近顾南枝?可是这话又说不清楚,顾南枝许久都没有回林府了,即便回来了,花奴也应该随着林若清入了宫。     虽然如今摆脱了林若清的身份,但是林府中许多谜团至今还未解开。听林若清自己说的,她平日喝的药经常被人下毒,并且还不是一个人,那些毒有厉害的,也有不厉害的,但是有一点相同的,他们都不希望林若清马上死去。除了林母这个显而易见的角色,其他人下毒的动机又是为何?当然,林若清本人自己肯定知道是哪些人,可是作为林辰,却永远都当做这是个谜。     林辰因为想事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情况,也没有看到面前那对孪生兄弟不住的使眼色。     等她恍然大悟明白他们的意思时,她整个人已经被摔了出去,连同那碗还剩半碗面的碗一起,哐的一声抵到地上。不同的是面碗被摔成两半,而林辰还完好无损,只是背脊抵着粗糙的地上生硬的疼。     “还没见过小叫花子坐在桌子上吃面的。”有人在一旁大声笑道。却没有一个人敢拉起她。那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桌子,蹲在一旁,露出一张张惶恐而老实的面孔。     林辰忍疼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手掌火辣辣的疼,一看,却发现刚刚摔在地上在地上磨破了皮,碎石子和灰尘混着渗出的血,就是不知道好了后会不会留疤。     有人上来一脚重新将她踢在地上。“叫花子就要有叫花子的样子。给我在地上呆着去。”     她摔得趔趄,一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却是一群手中持着带着红缨戟的官兵们。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直接用戟头去拨弄一旁衣冠褴褛的路人,也不怕尖锐的戟头伤人。就这么一眼,林辰赫然发现,周围和他们一般打扮的人居然比比皆是。林辰不认为他们和自己一样刚刚从地宫里逃出来,相反,看他们有气无力,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模样,其中还是许多小孩,被护在祖辈的怀里嚎啕大哭着。这些都是难民,靠近京城的地方竟然聚集了这么多难民。     林辰不禁从心里升起一阵惶恐。     她即便再不懂这个时代,但是也看得出来,这可是一个国家内乱的前兆。     南七夜刚从温柔乡中回过神就接到前线送来的战况。然而看到那上面的消息,原本俊秀的脸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这个林君言太不像话了,竟然直接退军十里,让敌军的兵马直驱而入!”     一旁木锦和上衣服,听了诧异,却不敢开口,肆意评论,毕竟**女子是不能干政的。她盛装打扮出来,脸色如玉。     南七夜听闻她的脚步声,心头涌起一段不舍,“等朕忙完这些事,就去你房里看你。”     “臣妾告退。”木锦脸上显出喜色。     木锦回到自己宫中锦绣宫,一干宫人已经欢天喜地的迎出来。     锦绣宫管事宫女名为采薇,早就命人准备好洗澡用的热汤。     “恭喜锦嫔主子。”待采薇一个示意,原本侍立在一旁的宫人们都跪下来齐声喝道。     木锦不禁微微一笑。     内务府已经送来几套新衣,算是侍寝的赏赐。由小太监举到头顶之上。     木锦走上去随手挑了一件紫红色的,又觉得颜色太艳。不禁问左右:“太后娘娘喜欢什么颜色?”     “太后娘娘爱静,也爱素。至于喜好,奴婢们实在不知。”采薇说道。     木锦微微颔首,转手指着旁边最为一条青花染黄底长裙,这件裙子最为素净,花饰也简单。两个嬷嬷走上前去为她梳头。     宫中嬷嬷的手艺的确巧妙,不大会儿就看到一个精巧的飞燕髻完成。待最后一支珠钗插好,穿上那件袖口和对襟都带着细细银链的葱黄色长裙。众人眼睛不禁一亮。     木锦嫣然一笑,道:“按照规矩,应该要去晋见太后娘娘了吧。”**无后,大小事项依旧由太后做主。     此时太**中不同往常的热闹非常。早在她之前,已经有众多妃嫔等在那里。     她们都想看看皇帝新宠到底生了个什么模样。     木锦作为新人,最初入宫之际,只是由画意馆画好画像呈给皇上。当时皇上看她画像,繁花簇锦,听闻她又是木家女儿,未封号之前便给予刺字“锦”,而那时林玉儿刚刚从皇陵中出来,原本林府当中适婚女子     就有林慧宜和林月舒两人,只是林母认为此两女虽然品质俱佳,却没有果断之风,尤其是林慧宜性子偏冷,只怕连皇上也伺候不好。林月舒倒是个有心性的,却是个纯朴至孝之人。这样的人性格太过柔弱,万万不能在宫中立足。     幸而林玉儿大难不死,内务府也格外留情,特意给了林玉儿一个名分。     朝南国自开国以来就有“秀女择选,内廷主位直系姐妹免挑”这条规矩,为的就是防止**之中宫妃弄出结党擅权、勾连倾辄之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林若清成了名分上的皇后,家中适婚女子不能参加选秀的缘故。林若清死了,皇室才准额外开恩,让林家的女儿也能入主**。     机缘巧合,林玉儿被封为郡主,也算是皇室一员,所以林玉儿和林慧宜两姐妹同时入宫,当然算是林府的好运。     林玉儿在殿选当中光芒万丈,自此皇帝心里只有她,床边侍寝之人也多数是她,只是这样自然就顾此失彼。     木锦自然心有不甘心,她自负聪明绝顶,唯独伴君左右才不辜负上天赐予的好容貌。所以下足了本钱四处托人打探关乎皇上的动向和喜好。     只是有这种心思的人,自然也会想到其他人也如她一般想法。更何况能用钱买到的消息不一定是管用的。幸而天不负他,宫中有贵人相帮,才让她顺顺当当的走过今日这遭。     想到此,她灵巧的将眼瞳中闪耀的光芒掩饰掉,在众妃迥异的目光当中,规规矩矩的向主座上太后施施然一拜。           第五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太后手里捏着珠子,温和一笑,道:“你就是新晋位的锦嫔?果然生得好模样。与前日的那林氏不相上下啊。可都被比下去了。”     “哼。”许多在坐妃嫔自然不满,但是碍于太后在场,不敢表态。     “姐姐们天生丽质,贵不可言,岂是木锦此等陋资所能相比。太后娘娘谬赞婢妾了。”     众妃的脸色这才略微缓了缓。     “我们侍奉皇上,首先应该知道皇上身系天下万民,攸关江山社稷,昨天晚上皇上还在玉妹妹那里留宿到辰时,虽然皇上身体向来很好,只不过身为妃嫔,怎么能凭美色肆意妄为,让皇上还没有天黑又开始纵欲寻欢?”说话的是海棠夫人。昔时太子赞赏她色如海棠,是最初伺候皇上的旧人之一。算起资历,竟然比越姬还要老。禀性公正,又出身名门,虽然不受宠,却宫中德高望重,如今又开始协理太后掌管**之事。**当中甚至有谣言,太后有意让她当皇后,所以如今特意来栽培她。     四周探究、嫉妒的眼神迫使木锦低头。她虽然心里嚼着笑,脸上却带着恭谦的表情。在场的虽然许多和自己同样位分,但是胜在资格老。自己出身虽然不差,但是还没有摸清各位的脾气,决不会轻率妄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太后却温和许多,摆手笑道:“何必这般严厉。锦嫔刚刚承宠,只怕还不知道主位的规矩。你们作为宫中的前辈,更应该多多提携指点。”     “是。”海棠夫人连忙说道。     “婢妾知错。”木锦也连忙跪下来。     太后顿了顿,说道:“既然得封,晋为一宫之主,言行举止都不可轻率,更要尽心服侍皇上,多为我皇室延绵子嗣,开枝散叶。”     木锦点头谨遵。     “赐座吧。”太后这才微微后仰身子,吩咐道。     宫人立即领木锦坐到一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张凳子正好对着越姬。此时越姬正慢里斯条的用茶盏略开浮起的茶叶,两人目光交汇之际,又自然而然的错开。     就在这时,门外宫人传禀玉嫔到了。     林玉儿脸色依旧显示出恹恹的神色。她走进殿中,不提防在座有这么多妃嫔,不禁一愣,随即正色向太后行礼。     “听说你今日身体不好,怎么这会儿又来了?”太后问道。     林玉儿自认为悄悄的请来太医,太后并不知情,却没想到她如此洞明,只得如实说道:“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是心神不灵,夜不能寐,所以请太医过来开几剂安神的药。”     太后点点头,说道:“不能怪你,你经历的那些事就连哀家听了也有几夜睡不好。难为你年纪这般轻,还坚持得住。”又询问身边侍女道:“主治的太医是谁?都开了哪些药?”     宫人都一一作答。     太后听了默默点头,说道:“你受了惊吓,还是不要太过于劳累,这几天就不用专门过来陪哀家吃素了。歇几天再过来吧。”     “是。”林玉儿恭谨的应道。     太后的目光才投向众人,说道:“看你们这些人,才知道自己老了。”     “太后娘娘春秋正盛,怎么能言‘老’呢?”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连忙说道。     “太后荣华冠世,怎么说起‘老’字来?”海棠夫人也说道。     太后微微笑道:“随着年岁增长,之前在怎么风光的人也有老的一天,老了就是老了,某一天对着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又添了几条皱纹,头上又生了几根白发。老了也好,就不用忧心别的事。整日听听小曲,下下棋,花园里去逛逛,吃点喝点,日子也过得舒坦。”     众妃不敢接话,倒是一旁老嬷嬷接口道:“瞧您说的,如今,咱们皇上还没有立后,这**中,哪一样事少得您的,劳碌操心的事多得去了,您哪能闲下来呢?”     太后没有接口,又看向海棠夫人道:“哀家这两天头实在疼得厉害,吃了你送来的药,倒是好了许多。”     海棠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说道:“太后吃得好,臣妾还是按照那方子上写的来配药。”     “这么好的药方子,却不是出自太医院,哀家倒是觉得有些可惜。这样的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朝所用。”太后说的是前段时间海棠夫人的父亲大内侍卫统领曾巩举荐来的一个江湖赤脚医生。     那赤脚医生人称呆子,市井乡野中都流传过他济世救人的名声。只不过他向来不愿意和权势打交道,不愿意入朝为官,每天仅摆着个摊子在街道上替来往的穷人看病,从不收半分钱。故此生活非常潦倒,得靠街坊邻居接济过活。因为之前曾经受过曾巩的恩惠,这才勉强写了这张药方子。     “不过是江湖人士,没有什么见识,自认为有才能,有些恃才傲物,故作姿态而已。更何况他家原本就是医药世家,存有几张稀奇的方子只怕也是有可能的。”海棠夫人说道。     太后想了微微颔首道:“也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如何是自己落得个穷困潦倒的地步?只怕还是他祖上前辈有些能力,不过大树乘凉,落得一个虚名。”     说道这里,随即招贤纳士的心思也就没有了。     海棠夫人见太后脸上有些困顿,心里随即放下心来,招呼众人行礼告退。     “等等,玉嫔,你留下,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吧。”太后突然对走在最后的林玉儿说道。     很多妃嫔听到此话,脸上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怨恨。到底是林家人,手段果然不一般,竟然一进宫就将太后哄得服服帖帖的。     林玉儿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为什么独独留自己说话,但是此时,她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更加恭谦。     “走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太后柔和的说道。     林玉儿果真走过去,由太后亲自携着手。她今日只用一把简单的翡翠头饰笼住头发,穿着一件对襟月白色盘花扣窄裙,衣服上连多余的花饰都没有。也没有佩戴多余的铃铛佩饰。更显出整个人清雅脱俗,温和如玉。     “果然生得好模样。”太后拉着她的手赞赏道。     林玉儿没由来的脸一红,在这个朝南国最尊贵的女人面前,她不禁从心底升起一丝羞愧感,这种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之前在林府,每一次面对林若清时也是这般感觉。     她周身一颤,本能的想抽回手,可是她不敢;便只得由对方捏着她的手腕。           第五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玉儿将头低得更低,这个看起来才三四十岁的妇人,可没有她表面那般慈祥温和。     民间有谣传,当今太后在昔时本来只是宫中一名普通杂役宫女,一次被先帝偶然临幸,幸得有孕。宫中女人勾心斗角严重,为了保住腹中胎儿以及自保,她曾秘密求见当时一无所出的苏皇后,并许诺将即将出生婴儿过继给苏皇后抚养。只可惜苏皇后心狠手辣,自己生不了孩子也不允许其他妃嫔有孩子,还派人暗加谋害。起初她还侥幸逃脱几次,那苏皇后见她还是安然无恙,心里发狠,竟然亲自端来致人瞬间毙命的毒药。幸而被及时赶到的浩明公主发现。后来苏皇后因为毒害皇嗣之名,贬为庶民,充当洗衣妇,后来不堪劳累,自缢在寝宫之上。而这名普通杂役宫女却从此平步青云,享尽人间富贵。     林玉儿不是普通女子,她自幼熟读诗书,虽然没有过人的阅历和见识,但是凭她一颗玲珑七窍心也可以揣测周围。而这次太后将她留下来,又是为了什么,她却始终猜测不出缘由。     昔时在林府,林母对她虽然宠爱有加,但她毕竟是庶女身份,如何讨喜如何懂事,身份总难和林容赏林若清两人持平。如今到宫里,虽然庶女的身份依旧很难改变,但她毕竟有郡主的封号,同时也代表林府,无论她曾经如何卑贱,但今时今日她已经是这华美宫殿中的一员。在追逐更高权利,和稳固自身地位的向前之路上,谁会不知好歹的再去翻她众所周知的老底,而眼下她仅仅该考虑的是将会成为阻碍她人生道路的绊脚石。     在更早之前,她曾经也幻想过宫廷生活。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进林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林家的人。在教书先生枯燥的教学面前,她每日除了刺绣描红,还在幻想书中描写的黄金屋。她曾想,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能享受男子的宠爱,能让男子为她建造一个大大的全部都是黄金做的房子?她有时候做了美梦,会梦见自己就是那个住在黄金屋中的美人。     打破那个梦想的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就像在黑暗地宫中孤苦无依惶惶终日的她对林若清所说的,曾经是个倚门卖笑的欢场女子。她从来在林若清面前有一种抬不起头的自卑感,这种感觉并非她自己不自信,而是,每一次面对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种罪恶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母亲是个严肃的人,她总是独自一个人坐在夕阳的窗台前,绝美的轮廓上浮现一种决然的悲壮感。年纪小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随着年岁增长,她骤然明白,自己的母亲爱上了一个她不该爱的男人,这种爱,并不会随时间流逝而消失,而是演变成另外一种情绪。直到那一天,那个清晨,她从睡梦中迷迷糊糊被谁推醒,待她坐起来,就看见她母亲盛装坐在迷离的晨光当中。她记忆当中,她的母亲从未笑过那般温柔。     那一天,她迷迷糊糊被穿上平日舍不得穿的衣服,被母亲拉扯着挤在观望的人群当中。她才知道,林家大小姐病危,林母率领家中女眷一齐上山祈福。她当时不记得林家的仪仗有多么壮观,目光仅仅落到一个一架软轿之上,那架软轿和别个不同,显得更加华美,更加轻便,就连抬轿的六个大汉,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风偶然略起厚密的帐子,她被人推挤到最前头,看到惊鸿一瞥下一张熟睡的脸孔。     她母亲告诉她,那是林家最宠爱的孩子,那就是林玉儿那天的机会。     母亲说的话她听不懂,却也随着人群迷迷糊糊的走进大殿当中。她想看看那个熟睡的女孩要到哪里去,周围的人都说是为她祈福,可是她明明一副安详的模样。这些吵杂的人群,不怕吵到她的睡熟的安宁?     母亲的目的达到了。     林玉儿不知道母亲怎么串通好那座寺庙的主持,怎么完成这幕后的手续,当她走向前去,林若清在睡梦中微微嘤咛了一声,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陷入一个局当中。而这个局就是她母亲为她设的。     “我要你去林府,我要你对着天地发誓,定让林府的人都在我们脚下俯首。”     林玉儿的心思曾一度花费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上面,当然她天生并不热爱这些,只是一个教学老师曾经夸奖她天资聪慧,她才有某种虚荣的前进动力。她母亲为她请的老师都是名门门客,那些门底下都是一些有钱人家的贵族小姐,有时候她们也会聚集在一起由老师集中授课。一来二去,熟络的人多了,上门的请帖多了,名声也便传出去了。她也渐渐对诗词产生爱好,也或者仅仅是一种习惯罢了。当周围的人都说你是才女时,你就要做出一种姿态来承认他们所说的。京城当中大家的闺秀们常会组织一些宴会场合,出身低寒的她自然高攀不起,她母亲却总能给她弄一套能上台面的装备。     也就是她虽然出身寒门,却是个极其讨人喜欢的人。而这种少女时期持有的单纯的心计以及虚荣,不过在她短暂的人生生涯当中持续极短的一段时间。     她可以保持少女特有的甜美,但是依旧掩饰不住心头闪过的不甘心。或者她的一些认知都是她母亲传授给她,关于男人是怎么样的,关于如何爱穿别人的心思。但是就是因为这些知识,她才可以长袖善舞的周旋到林府各个人之间,像精怪如妖的林母,像跋扈非常的林容赏。     可是只有面对于林若清时,她周身顿生一股被人看透的无力感,哄人的各班手段都用不出来般。她永远想到那张在软轿中睡熟的面孔。     在处于皇陵地宫当中,那种虚弱的状态之下,她向来滴水不漏的心竟然能对她托盘而出,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惊讶。而她独自面对开启的那扇石门,她或者心里燃烧起对生的狂喜,可是涌上她的第一举动就是本能的抹杀在黑暗中发生的一切,她们的过往,她们之间的推心置腹。     她犹自记得林若清在听到她的话时,淡而无波的双瞳露出一丝怜悯。在那种情况之下,任何情感都是甘露,然而面对生之路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而两个人面对的也只有无尽的尴尬而已。     林玉儿是那种自尊心特别强的人。她或者可是淡然面对林容赏的巴掌,亦或者可以面对旁人的羞辱,但是对于特定的人,她心里存在一种挥之不去的挫败。而能给她这种感觉的人,注定是一辈子的敌人。     幸而,她已经死了。     她派了一个小太监密切关注皇陵那边的动静,那里每日除了定时开启打扫,一切事情都安然无恙。如此下来已经十天半个月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听人说皇陵当中设了非常歹毒的机关,林玉儿是命大才没有触及,即便没有机关,若是关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当中,即便铁打的人都应该被活活饿死了,更何况那么一个病秧子。     她认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她的心里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没有害死任何人,她不过是一个人走出那扇门而已。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第五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此时太后依旧携着她的手,就像普通的长辈对晚辈那样。林玉儿顺势低下头,只是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更加恭谨。     “好孩子,可苦了你了。给哀家说说当时的情形吧,说出来会好受一些。”太后的轻言细语倒是让林玉儿有些意外。     林玉儿抬起来来,两眼顿时蒙上一层泪水。她的表情凄婉,楚楚可怜,如玉的肤色更是衬得气质如带水梨花,惹人怜爱。“我堂姐她死得好惨...”一出声,便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在林玉儿从皇陵当中出来时,曾经有刑部司的人来向她问话。她只是当做吓坏了模样,对于林若清的下落只字不提。林母命人将她接回家去也曾问过林若清何在,她那是已经对于外面的传言已经若有耳闻。无论真的是羽化升天还是被毒药化成血水,林若清是生是死这件事除了自己和那个杀手知道,旁人一概不知。紧接着,她又听说那个名动全国的杀手被人发现惨死在一所破旧的小店当中。而知道真相的人,便只有自己一人。若是如今冒冒失说了个别的去处,只会惹人怀疑罢了,倒不若直接推说吓得晕倒,对于当时发生什么自己全然不知。再接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来询问她,她在林府已经休养得好了许多,对于相关官员过来询问的程序也熟稔,对答也如流。涉及到当时林若清的去处,一概说不知道。如此下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林玉儿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还会询问当时发生的场景。但是无论对方只是抱着对她的怜惜想借对话来安慰她,还是其中另有目的,她的口供都始终如一。     “她向来心慈,平日连只蚂蚁都不不会踩死,如何会遭受这样的横祸,招来这样的歹人?”林玉儿说着已经泪不成泣。“婢妾真是害怕,那些刺客竟然公然袭击武陵皇后,还有艳阳城的无辜百姓们。”林若清死后被皇帝追封为皇后,武陵是其的谥号。     太后听了微微点头,柔声说道:“你也算福大命大,逃过一劫。人家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你已经成我皇室嫔妃,身份地位都和以往不同,这所谓苦尽甘来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也应该释怀。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是。”林玉儿擦了擦眼角,点头应道。     太后又端详了她一下,微微摇头道:“你这身也太素了,年纪轻轻的,穿得这般素净不好。先前听她们说那锦嫔那身流仙裙穿得极好,只可惜她也不穿给我这老婆子看。这也罢,女为悦己者容,你们穿衣都是给皇上看的。今日哀家只是嘱咐你,凡事都别太心里去,好好养着。”     林玉儿一惊,转念间已经万变。这个太后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这两天你也不要往这边跑了,马上就是皇上生辰,你作为妃嫔,要在那上面好好用心。”太后微微笑着说道。     从太后的宫殿出来,转过一到拐弯,正巧碰到镜明公主带着贴身宫女走过门口,看样子她刚刚从御花园那边过来,手里捧着一大把盛开的花朵,脖子犹渗着汗渍。     镜明是长公主的女儿,自幼养在太后身边,相比较自己亲生娘亲,太后更像是她的亲人。她虽然算是外戚,自幼却在宫中和南七夜一起长大,表兄妹俩关系极好,再加上太后对其异常溺爱,曾经赐她一道玉章,上面刻着“掌上明珠”二字,并被封为异性公主。其身份地位之高,在宫中无人能及。即便夫人位分的妃嫔见到她都得礼让三分。     “你是我的嫂嫂?”镜明一下子站住,一对大眼睛扑闪的打量着她。     在民间唯独兄长的正室才能被叫做嫂嫂,其他妾侍都和下人差不多,是不能担得起长嫂之名的。即便在皇宫当中,虽然皇后以外的宫妃在别人眼里贵不可言,可是道理还是差不多,即便坐了主位,依旧是个奴才,一样不能被皇上的兄弟姐妹称为嫂嫂。所以听到镜明的问话,林玉儿连忙解释道:“启禀公主殿下,臣妾林氏,赐字玉,承蒙皇恩,封为玉嫔。”     “哦,你就是那个从皇陵里出来的林家玉儿?”镜明恍然大悟。“近来我舅妈和夜哥哥常常提到你,你在那死人待的地方,当时肯定吓坏了吧?”     “承蒙皇恩庇佑,臣妾一直昏迷着,着实不知道。否则真的会被活生生吓死。”林玉儿说道。     镜明说道:“我本来是想找你好好聊聊的,可是我舅妈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又刚刚从宫外回来,都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了。”     林玉儿连忙说道:“那公主还是早早探望太后娘娘,等有了空闲,再来传臣妾问话也不迟。”     镜明点点头,随即领着贴身宫女进了太后的宫殿。     告别镜明公主,林玉儿缓步行走到一条幽静小路上。身边的宫女已经折身帮她拿坎肩去了。如今虽然已经入夏,但是太阳西下,天气竟然有些微凉起来。     今日太后的提醒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正是她百思不得解的地方。太后地位尊贵,安享荣华富贵,她这样的目的是什么?还是仅仅是在试探我?关于林若清的生死,她知道多少?假如她不知道,今日的对话单纯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假如她知道,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戳穿,还是她另有打算?那这种打算中,我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知不觉,林玉儿竟然走到一间废弃已久的园子中。展颜看去,只见触目所见,都是齐人高的荒草,几栋破旧的房子立在不远处,斑驳的宫墙昭示着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若不是身上这身宫服提醒自己如今处于宫中,林玉儿还不敢相信,富贵繁华的皇宫当中竟然有这样孤寂的地方。     “主子,你如何到这里来了?”蕊香领着宫女寻到林玉儿时,看到她肚子一人站在荒芜的草丛中发呆,不禁惊呼出声。     她来到宫中听过其他宫女太监说过许多关于宫中的传闻,在宫中偏远的地方,尤其是这种荒芜人烟的宫殿,在之前都是死过人的。就比如说林玉儿此时站的地方,以前正是叫若涵宫的地方,先皇的闵妃曾经居住在这里。不过这位闵妃下场极其惨,似乎是被人半夜活活掐死的,死的时候整条舌头都吐在外面,非常骇人。     这些都是宫中传说,物是人非,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恐惧就这样蔓延开来。总体来说,宫廷当中的人其实都很迷信,毕竟**当中阴气极盛,阴阳不协调之处自然滋生妖孽。     蕊香为林玉儿披上坎肩时,两脚忍不住打颤。“主子,我们回去吧。”她说道。     林玉儿临风而立,回头看到身边宫人脸上露出的不约而同的恐惧,不禁闪过一丝笑。这种笑在她脸上出现的频率极高,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在笑什么。     “嗯,我也乏了,回去吧。”她说道。     众人宛若大赦。           第五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艳阳城依旧繁华热闹,虽然有些人依旧惶惶,但是依旧掩饰不住太平盛世的骄奢安逸。     此时正在路上,一个俊俏公子哥打着扇子,身穿青儒衫,后面跟着一个含胸的小书童。     “小...公子,您说我们这样打扮,他们都认不出来吗?”那小书童急追几步赶上自家主子问道。     “你觉得他们认得出来吗?”那俊俏公子一扭头拿着扇子挑着他那小书童的下巴,露出一幅狡黠的笑。     那小书童依旧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您说,要是被老爷知道我们穿成这样,他又不知道怎么责罚我了?”     那公子翻了一个白眼,跺着脚,顺手又用扇子敲了他小童的头道:“爹爹如今可在家里。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知道?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去办正事。办正事就是特殊情况。”     小书童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随即又问道:“小...公子,其实我不明白,如果你要去找顾公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子啊?”     “笨!”公子又敲了一下书童的脑袋,疼得书童直摸额头。“我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如果传出去,落得个私会男子之名,但是我现在穿成男人的模样,自然就不会有人这样想了。”     书童愣了一下,心里不禁嘀咕:“穿成什么,你都是女的。也不会变成男人。”这些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因为身边没有别的人,乔装打扮的小姐又只会敲她的脑袋。     两人从面前的大街上走到一旁的拐弯处。“等等。”面前的人不知为何顿时撒住脚步,身子也慌忙隐在一旁卖风筝的摊位后。     书童脚步也一顿,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一眼看到一个蒙着面纱的丽服女子从容的走出客栈,只见她看了看四周,如一溜烟般立即消失在人群当中。     而那客栈的横匾上正写着“风雨楼”三个大字。     公子不禁皱眉道:“你说刚刚那人,是不是林容赏那妞?”     “看不清模样,但是瞧那身形,十有**都是。”书童说道。     “她来这里做什么?过不了几日她就得嫁人了,不在家里忙着赶制嫁衣,如何在这里?”公子“啪”的一下收回扇子,满脸疑惑。     书童看着自己主子气呼呼的样子,不禁微微笑道:“小姐若是不清楚,大可以去问问顾少爷。”     “叫我公子。”     书童皱皱鼻子,不禁眉开眼笑。     此时顾南枝刚刚从床上坐起来,衣襟尤未扣紧,摸索着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哟――日晒三竿还没未完全醒,这可不是顾兄你的风格啊?”说话的正是刚刚乔装打扮的女子。此时她正坐在屏风后的凳子上,手掌紧紧的捏着扇柄。     顾南枝不提防自己房里有人,不禁偏过头来,一眼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蹬着墨底长靴的男子站在庭中。再仔细辨认,半天才笑道:“火儿,如何是你?你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有人说要和我好好聊聊的吗?怎么都不记得了?”甄火儿说道。     顾南枝用清水净脸,接着用干燥的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珠。这才说道:“本来过段时间就去你府上找你,不过你现在在这里,我就不用千里迢迢找过去了。我这屋子小,倒不如出去,我请你喝一杯。我还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喝城北一家老店酿的清酒...”     顾南枝犹自滔滔不绝说道,甄火儿的表情却愈发难看。“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和那林家二小姐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顾南枝表情不自然的顿了顿。“她是我义父的侄女,我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     “那她来找你做什么?”甄火儿紧接问道。     “她没有来找过我。”顾南枝狡辩道。     “刚刚我才看见她出去。”甄火儿顿时提高声调说道,她的目光打量到顾南枝的身板,从头到脚,从上到下,联系到刚刚进来时房里弥漫着的一股糜烂的气味,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们刚刚做了什么?”     顾南枝咬了牙,只是拿眼睛看着她,这个女人在年幼时就扮演长姐的身份,直到现在,她的形象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甄火儿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厌恶的退了一步,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你竟然对她做出那种事情。你会害了她的!”     “火儿,火儿。”顾南枝慌忙拉住她,低低的哀求她道。“火儿,我控制不了。我...”     “滚。”甄火儿愤恨的扭过头,冲他吼道,“清儿她还下落不明,你竟然和那人做了苟且之事。难道你不记得以前她是怎么对待清儿的,若不是她,清儿怎么会天天躲在房里哭?若不是她,清儿怎么会一病不起?她在清儿的药里放毒药,她在清儿的床上放蝎子,那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些坏心肠,这些难道是我不说,你不说,就不存在了的吗?即便长大了,你还认为她还能好到哪里去?这一些,你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我记得。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她才对若清做出那样的事,可是,可是她现在已经悔过了。”顾南枝连忙拉住她解释道。     甄火儿道:“人都不见了,她怎么样都凭她说去。顾南枝,不要拉着我。我――嫌你脏!”     顾南枝看到甄火儿瞳孔当中厌恶之色,随即怏怏收回手。“你要回去了吗?”     甄火儿没有理他,头也不回的下了楼。之前她是从窗户边爬上来的,现在却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众人都诧异的看着她。     她的侍女已经从旁边跑出来,刚想出言相劝,却看见她满脸的泪痕。     木言正在楼道旁边的小桌上静静的吃着自己的早点。突然听到楼上一阵吵闹声。抬眼却看见一个娇小的男装女子跑下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两点冰凉落到他的脸上,他一眼对上对方晶莹剔透的瞳眸。那一刻,某种东西顿时在心里酝酿开来,他突然能感受到那人心里的悲伤和愤怒。           第五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甄火儿一口气跑到街道上,面对阳光下的芸芸众生,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用帕子揩掉脸上的泪珠儿。     身后侍女跟着跑过来,慌忙替她遮住脸,“小姐,您的妆花了。”     “莫慌。”甄火儿才镇定下来,淡然的扯下嘴唇上的小胡子。“这样就可以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珍珠儿不解的问道。     “去找清儿。我觉得她还活着。她一定活着。”甄火儿肯定的说道。     珍珠儿点点头,只要是自家小姐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林家大小姐,但是主子肯定的人,那一定是个极好的人。     “那顾少爷他...”     “别管他,他指望不上了。”甄火儿果断的说道。“我们去找个人,他一定知道清儿在哪里。”     侍女不解,不禁出言相问道:“小姐的意思是...”     “我们去一趟皇宫。”     朝南国长公主有着非同一般的声望,她自幼通晓天文,通过察看星相,便能断人生死、察人动向。年幼之际,开国皇帝兹昭出征之前都回来询问她关于敌军的动向,并且每次都能被她说中。可以说,开国战争中的每次告捷,其中都有她的一份功劳。只可惜她在宫中地位并不高,即便兹昭皇帝行军打仗少不了她运筹帷幄的能力,却也亲口评论她“贱奴之女,不知礼教,歹毒如蝎,心计深沉”,直到她年近二十三、四才将她指给一小城县官,直到兹昭死前,她都未有任何封号。后来炎禄皇帝继位,对这个同胞妹妹还不错,正好当时驸马病逝,便将刚刚怀有身孕的她接回京城,并在挨近皇宫旁边的一处空地一夜之间起了一座华丽的公主府,才赐名“华胥”。     而甄火儿此次去的就是皇宫当中特意为长公主建设的望星天台。甄火儿年幼时曾经和父亲一起来过皇宫,那个时候,那个天台不过是她旅途中惊鸿一瞥的风景。此时,真正要从那么多的建筑当中绕过去,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之下找到那里,然后看清楚记载在旁边记事谱上的记录,这个过程还真有些难度。这其中还有一个变动就是,这个长公主真的会将林若清的星相记录到那记事谱上吗?     甄火儿咬了咬牙,望着面前二丈高的宫墙,不禁叹了一口气。凭她三脚猫的功夫,这道墙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如今处于两国交战的关键时期,若是自己能力不到,一下子被朝南国士兵抓到,先不说自己性命,就怕会让甄家有口难辨。甄家退隐这么长时间,绝不能让人抓到一丝把柄,有机可乘。     所以,她不能偷偷摸摸进宫,而要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可是,该如何光明正大的进宫呢?这却又是摆在甄火儿面前的一个难题。     甄火儿回到房里唉声叹气了一下午,着实想不出一个好的主意。或者她真的可以进宫一趟,只是这样一来就暴露了甄家人还在京城活动的事实。     侍女端来定时进补的高汤来,见她依旧皱着脸,不禁出言说道:“小姐非得眼巴巴去趟望星台吗?以往在家,老爷不是与那长公主有私信来往吗?你何不亲自拜会,探探那长公主的口风?”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我。”甄火儿心一动,不禁问道,“对了,你说这件事,这个长公主会不会和我爹说?”     “这个...”珍珠儿想了想摇头道,“奴婢不敢乱说。”     甄火儿睨了她一眼,说道:“在我面前你还有不敢说的?”     “嘿嘿,”珍珠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正色道,“如果长公主真的能通过看看星星就能知道谁谁怎么样,表小姐没有死这件事,她肯定马上和皇上说了。你瞧表小姐虽然没有找到尸体,但是皇家那边已经表态还帮忙下葬办丧。我看十有**表小姐真的...”     珍珠儿说到这里,她立即意识到自家主子的神色不对,慌忙改口道:“这个是有个前提的,奴婢没有说表小姐已经死了。奴婢的意思是,这长公主真有那么神的能力就好了。如果她真有能力,而表小姐当真又没死,她掩藏事实对她有什么好处?”     “长公主是帮助开国皇帝打仗的人,难道这其中也有造谣的成分?”甄火儿皱着眉头说道。     “宫廷当中那么乱,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珍珠儿笑嘻嘻的说道。     “你的意思说,有可能那个长公主没有真实水平,以前她说的都是瞎蒙的。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清儿到底是死是活?”甄火儿问道。     珍珠儿耸耸肩,将那碗汤放在她手上,说道:“小姐总是能听懂奴婢的意思。依奴婢看,这长公主估计没有传的那么厉害。小姐先不要想了,先把这碗汤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甄火儿依言将汤碗放在口边,然而脑袋里出现早晨见到顾南枝的场景,眉头一皱,又叹了口气,将碗放下。     “你说,清儿会不会真的已经死了?”甄火儿突然说出这一句自己都一直不敢承认的话。     珍珠儿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老人们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说个人身份地位,所处时局,单单论您的这份心意,若是表小姐真的已经死了,她泉下有知,也会到你梦中与你相会,若是她没有死,你们俩之前感情那么好,她无论如何千里迢迢都会来和你见上一面。”     “胡说八道!”甄火儿瞪了她一眼。     珍珠儿看到自己主子凶自己,语气却轻松许多,知道她没有生气,随即劝道:“小姐,快点喝了吧。”     “嗯。”甄火儿再次将碗放在嘴边,却听到客房外有人敲门。     “什么事?”珍珠儿立即走过去,站在门边问道。     外面店小二的声音传来:“楼下有名客官要小的代送一封请柬。”     “请柬?是给谁的?”珍珠儿谨慎的问道。     “说是给甄家三小姐的。”说着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烫金的请柬。     甄火儿倒觉得诧异:“我向来没有出门,如何有人会请我?还知道我下榻的地方?”     她嘀咕着展开那张薄薄的纸片,瞳孔微微放大。     “没想到是她,看来有些问题,不得不亲自去问了。”     珍珠儿不识字,见甄火儿目光凝重,不禁问道:“小姐,是谁?”     “长公主。”她淡淡的说道。           第五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从睡梦中徒然清醒,才意识到扰她清梦的是门外一声比一声高的敲门声。微微起身,拨开帘帐,只听到外面迭声叫唤道:“林姐姐,林姐姐。”     却是那对孪生兄弟中弟弟阿华的声音。     林辰只披着衣服起来,她还未梳妆,披散着齐腰的长发,身上合着长裙,又在肩上披着一件曲边长袍。说起来这身女装还是头领大叔特意叫人买回来的。     “一大清早的,你都睡醒了?”林辰打开门犹自慵懒的揉着眼睛。若不是门外有人,她巴不得立即回到床上去。     阿华今日换了一身青色衣服,洗干净脸,倒显出眉清目秀的轮廓来。“林姐姐。”     林辰见他只是站在门口,才恍然大悟,古代风俗严谨,男子是不能随意进未出阁女子的房间。但是面前这男孩年纪尚小,也不做这些讲究,便笑道:“有话进来说吧。我还要洗漱。”     “额?”阿华脸上不经意就红了,却低着头走了进来。     “一大早,敲门敲得那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林辰一边漱口,一边说道。     阿华不敢直视她,只是说道:“今日一大早师父和师叔两人上了京城联系买家,我们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们了。”     林辰不明白他们的买卖都是些什么东西,但是她并不是那种追根到底的人,只是微微点头:“你们也十天半个月没有活干吗?”     “对啊。”阿华露出一丝喜色。“这两天这里会有烟火会。特别热闹,比京城的差不了多少,林姐姐去玩玩吗?”     林辰已经梳洗结束,正坐在镜子前拿一把象牙梳子梳一头宛如瀑布般的长发。斑驳的晨光从早晨闪烁着露珠的叶片上投射到她的脸上,她整张面容就像是蒙在一层流光溢彩的雾当中。     阿华顿时呆呆的看着她,声音也轻了,问道:“林姐姐,你以后会一直都和我们一起吧?”     “不呢。”林辰浅淡的说道,“我向来不喜欢热闹。”     “那林姐姐是要走了吗?”阿华大惊失色。     “对啊,我计划去西面。到别的国家看看。听说西面有许多小国家,我想去看看那里的人情世故。”之所以选择去那面,是因为如进朝南国和北塞国进一步的战争会一触即发,再看看朝南国内部,更是民心动荡。若是不选择这个时候离开这里,只怕倒时候起了内战,一片混乱,想走都走不了,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阿华勉强笑道:“林姐姐果然志向高远。可是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孤身上路,只怕会有危险。”     “不呢。我有伴呢。”林辰说的伴是依旧在林家的花奴,真的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怎么样了。或者她心里对她有些怀疑,但是林若清在她梦里告诉她,花奴其实是林若清异母的姐妹。并且这件事花奴自己也知道。难道她会那般尽心尽力照顾自己,原来是因为其中还有这一层血缘关系。     林辰唯独想不通的是林若清口里说的那人是谁。偶然她们能在梦里相会,两个人就宛如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喝茶,赏花,游园,无须任何语言,却可以保持动作一致。林辰有时候能觉察出来,林若清这是想将自己同化,将她的形象根深蒂固到自己的灵魂之上。     这种微妙之处细微到一个动作,一个片段的思想。林辰想去将花奴从林府带出来,这个念头也许她自己也有,却是林若清将她的想法扩大,并付诸行动的。     阿华脸上显出一丝失望。他将一沓银票放在林辰房里的桌子上,慢慢走出去,道:“林姐姐,这是师父叫我拿给你上路的银两。你路上小心。若是真的要离开,别的我们帮不上忙,替你雇一辆马车还是可以。如果你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们也都欢迎你。林姐姐。”     “谢谢你们。”林辰感受不到阿华心里的伤感。这么一伙人注定是她人生道路上的过客。她狠下心来,点点头。“我中午就走。麻烦你和老爷子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阿华扭头看着她,她依旧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依旧明亮,反射出她娇嫩如花的面容,在这张脸上,看到的是宛如洞察一切的清明以及无忧无喜、无恐无怖。     林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和师父他们说的是个祸水吗?     林辰对马车已经产生从心底的抵触,但是她又不会骑马。只得压抑内心的恐惧坐了进去。帘子外两孪生兄弟正念念不舍的看着她。口里唤道:“林姐姐,路上小心,我们后会有期。”     虽然相处时间短,但林辰知道,这两人是真心对自己好,心里虽然感动,却不显露出来,只是口中说道:“后会有期。”     她继承林若清的能力的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林若清能力的恐怖。林若清不仅能看到事物本源,还能看到未来时空发生的事情。林辰到底还是生手,不能接受到这一点。但是那天在大街上看到的,的确不是真实的场景,而是未来一段时间即将要发生的场面。当时并非是她自己触发能力,而是那个素日在她体内沉睡的林若清要她看到什么。     她不想去西面,但是林若清叫她去,她便不得不去。     有时候觉得自己正在被人慢慢侵蚀,并占据思想,但是这又是一件异常无奈又改变了现状的事实。总有一天她再也不是她自己。只是用什么来定义是自己呢。人们通过记忆通过思想会将自己定位到一个角色,但是一旦失去那些记忆和思想,会成为什么。假如她本来就是林若清,而关于前世的记忆只是飞来链接在思想末梢的东西,那林辰是不是就什么都不是,而是凭记忆塑造的一个人体形象,有来历的人物而已。     林辰几乎没有时间追根到底谁是谁的问题。她明白,如果林若清给她看的接近京城的这个小镇果真出现那么多的难民,只能说明这个国家当真危矣。光凭她这幅弱不禁风的身体,无论她是林辰还是林若清,都不能在乱世中活命。     活命最重要。只是也要活命的本钱。     无论是出自林若清的控制,还是自己的私欲,她如今急需伙伴,这个伙伴不是一群为死人东西铤而走险的家伙,而是一个人真正对自己好的感情上互有羁绊的朋友。     这个人在如今林辰的心里,唯独花奴而已。     花奴,这一次一定要救你出来。希望你还活着。           第五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府大院门口依旧肃静无人。林辰装作只是打这经过。那看门的两个小厮倒是站得严谨,又不苟言笑。上前搭话也不应允。林辰有些失望,为了不让人怀疑,只得暂时离开林府。然后刚走到旁边,却被人徒然从后面拉住。     林辰吓了一跳,本能的大叫起来。对方想得周全,已经率先捂住她的嘴巴。     一扭头,却是一个穿着蓝袍的男子。林辰从未见过他,却忌惮他刚刚的身手。被他拉到一旁后,背脊抵着墙,不敢乱动。口里只是问:“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吗?你不要过来。”     那男子轻蔑一笑,说道:“这世上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说着又是拦腰一抱,林辰只觉得一阵眩晕,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抱在怀里在屋檐上飞腾。她不喜欢和异性接触,但是这个男人身上有很好闻的气味,像是再哪里闻到过。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林辰强装镇定的问道。     然而那男子好像故意使坏,突然从一面高墙往下跳。无论林若清还是林辰,都有恐高的毛病,感受到骤然袭来的眩晕。林辰死死的咬住嘴巴,生怕脑袋会脱离身子,昏死过去。     “有人要见你。”那男子突然从身后说道。     林辰睁开眼睛,却已经到了一处四合院。院子中开着盛开的鲜花。她不禁惊讶出声,这里和那个神奇的梦境一样,竟然分毫不差的重合到一起。     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林辰已经平静下来,扭过头淡然的看着来人。     一个穿着霓裳的女子站在她身后的长廊处,高高的发髻当中插着一把桃木梳子。正是那个似妖的宫廷第一女官。     “林大小姐,好久不见。”那女官微微一笑。她的笑容远比在梦境中动人。只不过,此时林辰却警铃大作。     她想这人一定拥有和林若清相似的特殊能力,如果说林若清有超乎常人的感官,而这个人应该有种控制人的能力。林辰至今为当时差点掐死林母羞愧不已,先不说这个奶奶如何对待自己的孙女的,光是对老人不尊敬这一条,就是不对。     “你如何知道我没死?”林辰问道。     “因为你吃了我种的果实。只要凭着味道,我就知道你身在何方。”女官说道。     林辰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她绰约记得当时在梦里似乎吃了什么东西,可是仅仅认为那只是个梦而已。     她本能想回避这个问题,或者是那个果实的缘故,对方才能控制自己,她不想去问,生怕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那只是一种特殊的果实,会让你身上带着常人觉察不到的香气。只有你还活着,就可以通过它们找到你。”女官耐心的解释道,只见她手一扬气,从旁边花丛中飞来一群精灵透亮的小巧短啄鸟,它们周身透明,阳光畅通无阻的从它们身体中穿过,却又带着闪光的微小花粉。创造者真是神奇,竟然能造出如此精巧的生物来。。     女官不禁出声制止她想上前触碰的动作。“不要碰它们,它们有剧毒。”     虽然不知这女官到底意欲何为,但是这种关乎生命安全的提醒不得不听。林辰慌忙缩回手来。     似乎就是因为这句略带善意的话,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许多。林辰不禁问道:“这么说,太后她也知道林若清没有死?”     “太后她聪明绝顶,能力通天,即便我不说,她都有别的途径知道。”     “哦?”林辰惊诧的看着她,“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情很多。总不能一一都弄清楚。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难就难在难得糊涂。就像林老太君,若是她能诸事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林老太君?”林辰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林若清的祖母,林母。“她怎么了?”     女官倒是有些惊讶,语气却是淡然无波,说道:“呀,你不知道吗?昨日太医还替她诊断,只怕没有几天日子了。”     林辰向来敬重老人,她两世为人,自然明白活着珍贵,却不想昔时健朗的人竟然这么快就病入膏肓。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不禁握住嘴巴,颤声问道:“她,她怎么了?”     “年轻时争强好胜落的病根,如今年岁大了,身体便吃不消。说起来她还不过六十出头,正是享受富贵的时候。”女官不冷不热的说道。但是林辰依旧能从她口中听出一丝讽刺、嘲弄以及幸灾乐祸。     “你和我祖母...”林辰试探性的问道。     “故交。”女官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说道,“我第一次见她时,她还只是个乳臭味干的毛丫头。”     林辰虽然从林母那里听过,但是由当事人自己承认这件事,还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她仔细端详面前的人,见她肌肤光滑细腻,宛若十八岁少女。再看她穿着一身绯红色长裙宫装,端庄典雅。花奴虽然美丽,不过从姿态上显得呆板了些,林容赏也有出众的容貌,却依旧是不谙世事的风貌。林辰将秦鱼与她比较,前者也是女中翘首,却依旧少了一丝说不出的韵味。面前这人,既有少妇的成熟妩媚,又含着少女的娇羞温婉。     这样的人,当真是妖不成?     “我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女官打断她的臆想。     “啊?”林辰不禁惊讶出声。     “世人只看外表,谁会在乎实际上的年龄。”女官淡然的说道,“这张脸只不过用特殊的法子处理过。你无须惊讶。”     林辰点点头,努力不去幻想面前这人衰老的样子。“你把我弄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想自由吗?所以我抹杀了你的存在,所有知道你活着的人都已经死了。你可以安心的离开。”女官简洁的说道。     林辰眉头一皱,她率先想到林玉儿,“你是说一切都是你弄的?那些刺客,还有我在地宫中遇到的那群人?”     女官没有回答她的话,她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道:“我不知道当时在马车里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你竟然藏身于暗箱中逃过一劫,并且到最后还没有人发现。我也想不明白这其中为什么会这样,似乎冥冥间有人在助你,但是这个人又是谁?我原本是要杀你的,可是我知道,即便是我,也不能伤害你半分。既然如此,何不各走各的,你不碍我的事,我同样不妨碍你。”     “你说的话我不明白。”林辰茫然的摇头,若说有人助她,唯独只有在一个身体里沉睡的真正的林若清,可是一个只有思想的人,如何能左右身体之外的人和事?例如碰巧来盗墓的那伙子人?那个无所不能的人如何知道自己会发现那条暗道?如何会知道林玉儿会弃自己不顾?如何知道自己真的想自我放任于毫无希望的黑暗当中,做一个完全的超脱于世俗争端的自由的人?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是谁,到底他是谁,这般无所不能?           第五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华灯初上,公主府门前已经车水马龙,看着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甄火儿一阵头疼。她有洁癖,实在忍受不了从这些人当中穿过去。正在为如何进去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女官打扮的少女来到她面前,恭谨的说道:“甄小姐,长公主这边请。”     “嗯?”甄火儿自然知道这四周布满了长公主的眼线,什么人来了都一目了然。竟然她能将请帖送到下榻的住处,自然也能从人群中认出自己来。“请带路。”甄火儿微微颔首,举手投足间莫显示出大家闺秀的气质。     那少女莲步轻移,却是领着甄火儿到一旁的大门。这里也有许多人,却个个噤声轻言,进进出出的人也都华冠美服,不同那边喧杂。人群中,甄火儿甚至看到朝南国宫妃的身影。旁边很快有人将甄火儿的侍女们拦下。     看着珍珠儿担忧的神色,甄火儿微微向她摇头。     “甄小姐,这边请。”那少女已经在一面洞门处等着。甄火儿拎着裙子,随她穿过那片庭院,经过一段游廊,再饶过一片花圃,才到一片静谧的小屋门前停住。前面的鼎沸声已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回荡在夜上空的风声。而此时少女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下去。     “外面的人可是甄小姐,请进来吧。”从屋内走出来另一名少女,见到她微微施礼道。     甄火儿随她进了屋子的大厅,一个头戴玳瑁宝珠的女子由侍女们扶着走了进来。正是长公主。她今日穿着蔚蓝色宫服,显得艳光逼人。     长公主华胥已经走到她身边,打量了她一番,脸色微微一笑,说道:“我觉得第一见到你,你还是个小辣椒,如今都这般高挑了,变成个大美人了。”     “长公主谬赞了。”甄火儿从未和她打过交道,听她赞扬自己,连忙客气说道。     “甄小姐何必客气。甄家向来出俊男美女。就连你父亲,年轻时候都是有名的美男子。你姑姑更是人间仙女。你既然是甄家人,这模样自然也是上乘。你如今多大?可曾许过人家?”     甄火儿听了脸颊一红,虽然觉得长公主对自己热情太过,但还是如实说道:“我今年十八了,还未许过人家。我父亲想多留我几年。”     “如此甚好。”长公主露出一丝平淡的欢喜。“你父亲倒是有见识,这样好的模样,只怕无人消遣得起...”     正说着,一个宫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一句。长公主听了微微一愣。     “我听你父亲上前段时间你在林家住着。原本想接你过来的,想到你是林家的客人,只怕此举有所唐突,也就作罢了。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如何还在城里逗留?你父亲可担心得不得了,所以特意嘱咐本宫将你接过来。又怕我这里规矩多,约束着你。今日借着我过生辰之名,接你过来玩玩。这房里都是外面人送的稀奇的东西,你看了喜欢就挑两样,也不枉费你特意来我这一趟。”     “多谢长公主。”甄火儿目送她扶着宫人离开这间房子。     扶着宫人,长公主华胥语气有些讥屑:“今日刮的是什么风,她如何会来我这里?”     “她身边还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女子。”旁边人恭谨的说道。     “哦?”华胥有些兴趣,不禁扭过头问道,“果真和她一起的?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如何愿意和别人一起出行?”     那宫人连忙说道:“这个...奴才愚钝,实在不知。”     长公主淡淡扫了他一眼,脚步已经在停住了。     此时,在官道上,不急不慢,徐徐行来一匹严严密密的马车,若是顾南枝此时在这里,他定然认得这辆马车,就是那一夜,这辆车宛如一架神秘的幽灵出现,又悄无声息的远离。     首先,从上面跳下一女子,穿的是一件浅红色染花长锦裙,正是那宫人说的来路不明的女子。周身虽然简约,却不像是下人。     接着又下来一女子,紫色宫服,头发被金簪勾着,一丝不苟,发髻上斜插这一把梳子。正是那宫廷一品女官。     长公主瞳孔微微收缩,却已经走过来。“真是难得。本宫的面子好大,竟然能让姑姑你亲自来一趟。”这女官身份与众不同,太后能有今日这地位,其中也少不了她的功劳。虽然表面上,两人同为太后效力,但暗地里多少明争暗斗只怕只有两人心里清楚。太后虽然精明,对这种无伤大雅的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     如今长公主虽然名声显赫,但是在这个女官面前,依旧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在穷人的时候衣不蔽体,等到变得阔气之际,再遇到旧人,感受的不是扬眉吐气,而是那些在窘迫的日子所遇到的难堪。如今我都有四五十岁了,这个人,怎么还不显老呢?长公主细细打量着对方,心里懊恼道。     女官微微一笑,道:“今日是长公主的好日子,我如何不来?先在这里恭祝长公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长公主这才将目光投到旁边人的身上。“这个女孩子有些面生,姑姑身边的人,本宫自问都打过照面,如何今儿竟然漏了一个?”     “不过是个孩子,畏手畏脚的,哪里入得了你的法眼?”女官微微笑道。“今日你生辰,我顺便带她出来开开眼界。”     那女孩在旁问道:“姑姑,你说的那条鱼,真的好看吗?”     “我岂会哄你?那鱼名叫琉璃锦,又名七彩鱼,长年生活在冰潭子里,从不轻易露面。前些时候皇上特意弄来一条送给长公主做贺礼,如今养在花园子的水缸里。你待会儿看的时候须得小心,千万不要太靠近了。”女官倒是轻声细语的说道。这等场景但是令长公主暗暗称奇。记忆里如何见过她这般有耐心。须得让人查查这个女孩子是谁。     女孩子歪歪脑袋,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为什么不能靠近,难道鱼儿很凶吗?”     “是一种胆小的鱼,不过怕你弄湿了衣裙而已。”女官笑笑说道。     那女孩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眉开眼笑的说道:“那姑姑我现在可不可以去看呢?”     “现在只怕还没有摆出来吧?”女官问长公主道。     长公主听了只得命人道:“将皇上送来的那条鱼摆出来吧。”     “我也去,等等我。”女孩子一听,随即拍手,连忙跟着长公主的宫人一起挤进人群中。           第五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长公主的内室燃着一种令人心静平和的香料。相比于外堂的富丽堂皇,这里多的则是另一种祥和安宁。就连侍奉在左右的宫人,都是温顺静默,说话动作都是轻声细语,生怕破坏这里的宁静般。     房子里四周陈列的都是送来的礼物,包括一些名贵器皿、珠宝、翡翠、琉璃、玉器、铜鼎、字画等等。甄火儿出自名家,自然认得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今日她来自然也是备了礼物,不过是旧时买的一匹布匹。这布匹外表普通,唯独显现其特别之处,就在于只要处于暗处,用此布料做成衣裙,穿到身上便光彩迷离,荧光闪烁,行动间宛若秋天的萤火围绕周围,所以又名“流萤衫”。流萤衫虽然稀罕,却比不得这室内任何一件。甄火儿是好面子的,此时不禁有些尴尬。如果可以,她倒是会折回客栈,取来那件原本计划作为林若清大婚贺礼的火珊瑚来。     然而此时,她心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她突然想走到窗口,推开窗户的冲动。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不由自主从心底感到愉悦,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绰约听到一个女声在外面说话的声音:“你们看,这条鱼真漂亮。”她就近走到窗户边,轻轻开了一道缝隙,一个浅红色长裙女孩和站在一群人当中,她正在躬着身看什么,而旁边几个侍卫正在抬一个青瓷大缸。     窗户边长着几个五角星魁阔叶遮住她的视线,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个女孩的脸,她只注意透过叶片缝隙,那女孩低头浅笑的侧脸轮廓柔和。听声音,就知道是个温和的人儿。她想着出神。     “甄小姐,长公主请你出去。”旁边宫人柔声提醒道。     “好。”     那个女孩子已经完全消失在院子门外。唯独一角浅红色裙边在风里起着浅浅的涟漪。     “刚刚那人是谁?”甄火儿不禁出言问道。     “大概是长公主的客人,哪家的小姐吧。今日长公主生辰,请了各家小姐到场,奴婢们实在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位。”宫人恭谨的回道。     听到这样的说辞,甄火儿不觉感到心头一阵失落。     林辰看着宫人们将一口装着水的大缸子抬出来,心里不禁一动,脸上装作欢喜的模样。     那些宫人不过是从长公主府上的侍卫,头一次与这般身份的女孩说话,又听闻上面嘱咐这是长公主的贵客,心里难免有些激动,一时间竟然忘记嘱咐,这鱼极其怕生,若是被人吓到了,会从水中一跃而起,很有可能跳出来。     然而林辰就近身子去看的时候,那条鱼倒是安安分分的停在水底,当林辰的人影映在水面上,那条鱼竟然一摇尾巴,从水底扶摇而上,张嘴吻住林辰的影子,一尾美丽的尾巴宛如孔雀开屏般铺展开来,迎着周围的灯光,竟然有种迷幻的感觉。林辰惊叹之余,不禁心里懊恼,不是说这种鱼很胆小,我看它胆子蛮大的。     女官自己说杀不了林若清,所以放她离开。林辰却认为,你竟然要我离开,就必然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林辰满脑子都是花奴的事。无论这种念头是她自己有的,还是林若清暗箱操作,但是这是她目前最迫切的事情。毕竟花奴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即便她本身隐藏着许多秘密。可是谁又没有秘密呢。     可是女官却给她一个坏消息,早在几天前,那就是花奴从林府逃出来,就被长公主的人带走了。估计就被囚禁在公主府的哪个地方。     在公主府内有一处秘密的囚室,据密保说地址就在长公主寝室的底下。谁又有精力去知道别人的是是非非。林辰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可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可以找到花奴的法子。只是林辰不能理解,长公主对待林若清未死这件事上又抱有什么态度,她为什么会去囚禁一个侍女。     女官告诫道,一般人很难知道进去的开关,所以也不会有人把守。若是能找到进去的通道,救出花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这其中的意思就是要她乘机潜入内部,而接下来的事就由林辰自己自由发挥。     在林辰原来的计划当中是想借着鱼胆小受惊吓用来弄湿自己的衣衫,乘着换衣服的时机乘机潜到长公主的寝室,只可惜这只鱼远没有女官口头说的那样。而这路上,虽然旁边的宫人们对她态度温和有礼,须知都是特意派来监视她的。所以也找不到单独离开的机会。便只得老老实实的随着众人一齐到了宴会当中。     而此时,侍卫们倒是惊讶得睁大眼睛。自从府上得了这宝贝,每天只差没有用龙肉供着,也没有见它开过屏,岂止是没有开屏,这家伙一直都养在深潭当中,影子都见不到。没想到今日一见到这位小姐,就自己跑到水面上来。     不仅仅是侍卫们,就连在场的所有的人看到此等场景,口里都不禁啧啧出声。     林辰不禁退了一步,她又想到之前看到的,再看看眼前富贵荣华的场景。“玩物丧志”四个字徒然出现在脑海里。这个国家果真要危难了。     林辰本身是没有政治视角的。她自小就是那种温和的孩子,没有过多的想法,安分守己的遵守大多数人遵守的制度。她的见识很普通,像很多女孩子一样,喜欢萌一点的玩具,漂亮的衣服,帅气的男孩子,温情的电影。突然让她穿越到一个具有特异能力的女孩子身上,开始的时候,即便是现在她都不适应。尤其这个女孩子本身具有的超强的感官,不仅仅是从眼力上,更是从感觉上,凌驾于神经**之外的一种现实。她甚至有时候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也许林辰应该醒悟过来,或者林若清看到的不是真正要发生的,她的身体本身就是一台精密的仪器,通过对于现在事情的发展状态,各种情报数据分析等,做一个全面而具体的评估结果。未来是具有多种可能的,而得出来的出现概率最大的一条。很多普通人都不知道电脑其中是怎么运行的,但是我们都相信电脑得出的结果。林若清就具有这样的躯体。           第六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回到女官身边,后者依旧优雅自若,正襟危坐在桌边喝茶。看到她脸色掩饰不住的失望,也没有任何惊讶。     “我累了。这里太吵,我身体吃不消。”林辰淡淡的说道。     “那今晚就不走了。”女官说道。“公主府应该有客房,留宿一晚上有何不可?反正你也暂时没有去处。”     “这样也可以?”林辰皱眉道。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女官在想什么。她为什么要想杀林若清,为什么面对面时,又说伤害不了自己?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林辰那个时候还没有思考到一个国家的高度。她只是琢磨着怎么在生活缝隙中找到一片生机。     “不必了。”林辰不想惹太多麻烦,毕竟在这里待着越久,自己就更加危险。虽说那个女官说不杀自己,又没有说不借别人的手将自己抹杀掉。如今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如何逃脱这样的困境呢?     林辰起身从侧门离开,由于有女官的允许,她很快穿过大厅,然而刚走出去,却看见迎面走来一人,面若桃花,嘴唇薄凉,却是个翩翩美男。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却看见那人身后转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窈窕纤腰,姿色上乘,微微一笑脸颊上会起浅浅的梨涡。此人一身银销雪衣,行动间香风浮动,头上珍珠点点,钗环颤颤,虽然换了一副打扮,但是林辰如何会看错,这人不是花奴是谁?     不是说花奴被长公主的人抓了吗?如何会跟在这人后面?对了这人是谁?林辰仔细想了想,终于在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删选出人物称呼来,天下第一庄吴少庄主。     待着两人走进,林辰很自然的将身体转过去。她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一张骗局当中,为什么那个女官要将自己骗到这里来?她的举动有何目的?想要告诉众人林若清没有死这件事,若是真要这样,直接将自己交给太后就行?     想要将自己呈献给长公主,想要和长公主交好,可是也没有看出有这种举动啊?     林辰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处于灯火光亮处的女官,这个人脸上是不带笑的,却总是让人有种她在微笑的错觉。     花奴进公主府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林若清。但是她记得之前吴少庄主嘱咐她的,无论见到谁,都不要太过于惊讶。所以当她经过林若清身边时,她甚至有想牢牢将林若清抱在怀里的冲动,于是她忍住了。     两个人是擦肩而过的。     花奴想,只要她是安全的,心里就安心了。而林辰想,如今看她过得倒是很好,何必又去打扰她,让她和自己一起过担心受怕的日子。两个人朝着两个方向走去。她们永远都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次插肩而过,就再也见不到了。     今后的每一次,都是一前一后,一个刚刚到达,另外一个却正好离开。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并非你我无缘,只不过是没有那种默契,不能你正好一步,我正好一步,在同一时空当中,同时走到同一个地方,然后一抬头就看到对方,口里说出“原来你在这里”这样的话。即便是最亲密的朋友,也有正好不早一步不晚一步的,永远错过的。     林辰不会听到庭院内众人失望的声音,昙花虽美,总是一闪而,那条鱼在一阵惊艳声中毫无预兆的倏然收起尾巴直愣愣的沉入水底,无论是谁都未能让它浮起来再次开屏。     但是林辰独自一人从热闹的人群中走到灯火阑珊之处。很多年后,无论她处于哪个空间,她或者会回忆起今日所见到的辉煌奢华的场面,但是她心里的寂寞和惆怅却是一个永远用物质弥补不足的黑洞。     “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游荡?你的家在哪里?”一个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辰侧过头,低垂着眼皮,率先看到的是对方穿着的烫金长靴。她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玄金边的长袍男子向这边走来,只见他下巴隐约的胡青,发鬓严谨,五官带着一种立体的柔美感。     又是一个美男子。     “你又是谁?谁叫你管闲事的?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林辰嘴角轻笑道。     “你家在哪里?好好的姑娘家,也学男子喝酒吗?难道家里也没有人管你吗?”那男子看到她手边的瓶罐子,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林辰没有醉,却愿意卖醉。她站起来,脚步蹒跚的,指着天上的月亮道:“我最喜欢一首诗,要不要念给你听。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她也不管对方怎么想,怎么看,便原地舒展手臂,宽大的裙裾盘旋而开,宛如盛开在夜间的巨大花朵。     那男子只听她口里继续念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男子听着宛若从天边传来的低吟,看着面前这个发扬跋扈的女子轻灵的迈开脚步,宽阔的广袖开合间,袅娜的身姿宛若莲花般曼舞起来。一时间,水泻的月光之下,面前微醺的女子身体柔若云絮,脚步生莲,口里依旧念着:“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只见她轻舒广袖,娇躯随之旋转,竟然愈来愈快,又忽然自地上一跃而起,月光之下,她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衣袂翻飞间,整个人仿佛像是凌波仙子,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了般。     没由来,男子心里一阵紧张,全然不顾男女有别,慌忙上前抱住她。     舞蹈便戛然而止。     林辰有些诧异,同时有些恼怒,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何时这般自在过,面前这个人就这么不明白呢。她扭过头来,月光之下,她的脸皮微微红润,闪着似嗔似怒的娇媚,“你这人...”男子想都没想,便俯下头,轻轻含住她的唇...     那一夜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迷离的梦。           第六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起身,才发现周身都动弹不得,尤其是下体,更是痛涨难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回想自己昨天晚上喝酒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去了。然后零星的记忆伴随她脸色惊悚的表情浮现出来。一股羞愧感从脸上腾的跃起来。她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被子里未着片缕的身子,那面洁白的床单上还残着鲜红的血迹。     “天啊,我都做了什么?”她不禁喃喃出声道。就是因为一时的放纵,就**与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尤其是,直到现在,还无知无觉的躺在陌生的环境当中,犹自在这唉声叹气。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女声道:“姑娘醒了,都进来伺候吧。”     林辰反应机灵,慌忙抓起放在一旁的衣衫往身上一套,拉扯出一段帘帐往里面一滚。做完这些动作,就听到一声门开的声音,一阵衣裙琐细的声音,几个侍女走了进来。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还是刚刚那个女声走进帐子旁边,然后拨开帐子里面。     里面空荡荡的,唯独床单上半掩的鲜红刺目。     “人哪里去?还不快去找,上头怪下来,我们可是都是要掉脑袋的。”     林辰听闻脚步声愈发远了,才勉强从最里面爬出来时,房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她甚至顾不得看着间房子的摆设,就匆匆离开这里。她从来没有想到一夜情会在自己身上荒唐的发生。     “你果真是个坏女人。”林辰穿好鞋子,看到四周没有人,才匆匆从一旁巷子中离开。     对于她来说,花奴已经有个稳定的归宿了,这个京城,她心里再无依恋。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腿间的胀痛无时无刻不提醒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实,她虽然伤心懊悔,但是她到底是接受新时代教育的女性,即便传统,也知道性命可贵。     “我该何去何从?”她徒然在人群中停住脚步,芸芸众人皆是客,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终究没有一个可以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皇宫当中的女人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这段时间她们的皇帝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刚开始她们还以为这是新晋的锦嫔失势的前兆,兀自窃喜不已,然后皇帝将宠爱依旧转移到潜伏未出的越姬身上时,又开始暗自懊恼。     养心殿中,南七夜会通宵达旦的看折子,依旧是越姬在一旁端茶伺候。这样的情形已经维系了大半个月了,旁人都羡慕越姬无人能及的宠爱,唯独她自己知道其中的难处,南七夜只是要她在旁边侍候,他们俩不会甜言蜜语,不会山盟海誓,更不会享受床笫之欢。有几次她想开口委婉邀宠,又怕被南七夜看轻。她向南七夜身边宫人打听,却也打听不出让南七夜这般沉默的眉目来。     是因为前方战事紧凑,让一国之君焦头烂额?不,越姬才不会相信一个处于壮年的男子在房事上没有需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南七夜发了一次雷霆大怒。针对于何人何事,旁边的人都一概不知。     “请太医院的杨太医找来。”她踩着玉矶吩咐道。     杨太医是专门定时为皇上诊脉的资深太医,年纪不过三十,生得温文儒雅,为人恭谦有礼,在太医院中有着崇高不可取代的地位。原本已经准备回家的他此时听到宫里面主子传召,不敢怠慢,命药童背上药箱便往这边赶来。     越姬已经换了一身家常便服,懒懒的靠着软椅。宫人们带杨太医进来便伶俐的退了出去。     杨太医也是聪明人,从药箱中取出一包药,交给药童说道:“将这药送到林美人那里去,嘱咐她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子煎着吃。”     屋里只剩下越姬和杨太医,越姬这才袅袅起身,行到杨太医面前笑道:“杨太医果然是国之栋梁,对待宫中每位妃嫔都一视同仁,细心体贴。听本宫召唤,竟然不忘其他妃嫔的病况。此等尽心尽力,本宫当真要向皇上表彰你一番。”     说话间,神色顾盼,两目生辉。再看她动作,只见她已经缓缓退下外面的长衫,里面仅穿着一件纯白亵衣,露出膀子上一大段光滑细腻的肌肤,异常诱人,莲步轻移间,宛如柔弱无骨的手臂从后面圈住男子的腰部,不安分的手已经逐渐下移,抚摸到男子的敏感部位。     “娘娘,许多日子不见,**的功夫见长了。”杨太医微微笑道。     “再怎么好的功夫,没有侍奉的人,也没有多大用处。”越姬用身体摩擦着男子的后背,口里不由自主发出轻微的吟喔声。     杨太医早已经按耐不住,反客为主,猛地抱起越姬,亲车熟路的走到屏风后的床边。     越姬轻呼一声,仰在床上,任由男子热情的亲吻抚摸她身体上的每一处肌肤。也许她会为毫不遮掩的暴露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感到羞耻,但是随着一阵长驱直入的灼热感,这种羞耻感顿时荡然无存,伴随着热情带来的冲击的快感,她感觉自己这样才是个真正的女人。     屋子里弥漫着欢爱的气息。越姬依旧窝在床上,闭着眼睛细细体味刚刚感受到的甜蜜。杨太医已经穿好靴子,一副严谨的模样,口里说道:“娘娘,时辰已经不早了,微臣告退了。”     “嗯?”越姬懒散的睁开眼睛。“这么快就走了。本宫舍不得你。”     杨太医内心深处一处柔软处触动,他走过来斗胆在对方的脸上啄一下,口里柔声说道:“我也舍不得你。不过宫门快落锁了,若是还不离开,只怕会引人怀疑。”     “我想生个儿子。帮我。”越姬捉住他的衣袖说道。     杨太医脸色露出一丝惊讶,一丝了然,以及一丝痛苦,“你要为他生孩子?”他口里犹自带着颤抖之声问道。     “不,为你。”越姬说道。“我想如今是时候了。”     “既然如此,我们再来一次。”杨太医看着越姬,脸上浮起一阵了然的微笑。鸳鸯帐暖,里面又是一派旖旎风景。           第六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一处环境优美的庭院当中,吴少庄主正坐着和来自宫里出来的采办官员谈论公事。手下无心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顿时一愣,随即向众人赔礼,匆匆离开这里。     花奴已经打包好行囊,她原本就是从林府逃出来的,所幸她伺候的是内眷,识得她面容的人不多,那林府也犯不着为一个下人大费周章,闹了一阵子也就作罢。她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是林玉儿安全无恙回来这件事令她看到一些生机,她可不相信林若清真的像众人说的那般。所以她曾秘密潜入皇陵。只是皇陵周围守卫森严,根本不能靠近。好不容易逮到皇陵定时清扫的时间,却被人抢先一步了,还被周围守护的侍卫发现。慌乱间她迫不得离开,倒是引得一群追兵跟在她身后闹得天下大乱。大内侍卫中不乏有好手,花奴到底是女流之辈,过了几招,身上还负了伤。情急当中,就被凑巧经过的无心救了。     吴少认出她是那日自己看上的侍女,只是她的主子不愿意放人,为了这事,似乎还将自己的好友林澈挨了一顿子打,之后他对花奴的心也就淡了,然而在此相见时,看到她留着血的嘴角便依旧含着倔强,当时看到她时内心的狂喜顿时涌现出来。     他喜欢这样的女人,他喜欢不敷衍,不做作的女人。     只不过这样的女人的心,永远都不会在他这里。     “你想去找她?”吴少走进一间房间,问道。     他和宫里的人有些联系,并且知道一些内情。只是那个花奴的主子到底是哪种尊容,他却从来没有见过。或者见过,就像花奴所说的,就在他们进宴会时看到的女孩,可是等他扭过头去看时,不过是飘荡在远处寂寞夜色中的一抹浅红罢了。     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这般倔强的女人死心塌地?     吴少有些懊恼,他向来受女人追捧惯了,何时被女人这般忽略?     “林大小姐她,我不明白,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吴少问道。     “嗯?”花奴微微一笑,“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吴少哑然失笑道,“我不认为大户人家的小姐会懂得这两个字的意思。”     花奴抬起头,秀美的脸庞上显出一丝?h怒。“吴公子...”     “好吧。我说错话了。”吴少顿了顿,立即改口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我可以给你安定的优越的生活。”     花奴沉默了一阵子,半天才说道:“吴公子,谢谢你的好意。你的恩情,花奴一辈子都报答不了。只是,只是小姐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又没有拳脚伴身,若是遇到歹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吴少退了一步,静静的凝视着她。花奴抬起来眼睛和他对视,后者看着她瞳孔中无欲无求的神色,才做了退让,半天才垂头丧气的开口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是你真的太重视情谊,还是做下人做惯了,没有主子就活不下去了!”     “多谢吴公子成全。”花奴微微一笑,向他福了福身,自此头也不回的跨过门槛,离开吴少在京城的别院。     无心走了进来,看到自家主子背影寥落的样子,就当他认为对方不需要自己陪伴的时候,吴少突然开口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落得和那林家小姐一样的下场,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的地步,你也能和她对她主子那样,义无反顾跟着我吗?”     “无心愿意永远跟随少爷。无论少爷身处何地。”无心甚至没有半分迟钝,半跪下来说道。     吴少才转过身微微笑道:“你的话我一向都放心。查到那林家小姐此时所在之地没有?”     “派去的人都已经被截回来了。宫里那边传来警告,叫少主不要插手这件事。”无心如实禀告道。     “看来我手下没有几个人有真材实料。”吴少不以为然的说道。     无心显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口里面不解的问道:“少主,现在还不是和她撕破脸的时候。”     “我知道。”吴少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气,意气风发的说道,“我是生意人,小钱都珍惜,更何况大钱。这一次,你亲自跟着她吧。”     “可是我去了,谁在少爷身边?”无心一愣,随即问道。     “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身手?”吴少说着,扬手就朝他胸口打一掌,无心反应机敏,只稍微一个侧身,那掌力贴着他身侧打了个空。此时吴少化掌为爪,手劲一提,无心早有装备,又是一个闪身,摆脱了吴少的近身纠缠。“再来!”吴少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一个欺身而上,以掌做刀,而无心开始虽然慌乱,他的父亲曾经多次嘱咐他,做奴才的要有奴才的样子,主子说要你做什么,即便是要你去死,也不皱眉头的去做。此时,他虽然知道身份有别,不应该与主子动手,可是骨子里对于武艺的狂热促使他的行动不由自己的理智所控制。     两人近身而战,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彼此倒是应付得从容。吴少自幼有多个师傅教导,见识颇多,武艺作风取各家之长,行云流水,飘逸自然。而无心只会一类功夫,却胜在勤奋精炼,技艺精湛,武艺作风偏于稳重。所以打了半顿饭功夫也不见谁压过谁。唯独吴少自己暗暗惊叹,他自负自己身手了得,很难遇到对手,不想自己的近侍就有这么高的武功修为。幸而没有拿兵器,若是有兵器在手,只怕无心的能力会提高不止两三倍,他本来就擅长使剑,而自己却偏好徒手。     原本在房外伺候的人听闻声音都以为少主遇刺,然而见他们在大厅里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原本拳脚无眼,幸而那些人为了防止突然飞出的凶器伤到自己,都扶着栏杆躲得远远的。倒是可惜了一屋子精致的瓷器。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看热闹的下人们听到此声音慌忙回归到自己的岗位之上。     无心听到此声音,微微一愣,慌忙住了手。然而从胸口处传来一阵闷重,“嗯。”无心口里暗哼一声,吴少却没有来得及缩回自己挥出去的拳。     无心强忍着痛苦,单膝跪下,口里说道:“属下该死。”     那气喘吁吁的人已经赶在吴少身边,紧张的问道:“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他五十多岁,两鬓花白,生得短小,四肢却精悍异常。正是这别院的管家。“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有胆子和主子动手?老子告诉你多少次,要全心全意伺候主子,一天不抽你,你就不知道你姓什么了。怎么不说话,啊,怎么不说话,看今天老子不抽了你的筋?”对着无心说话时,声调突然转而高亢起来,说到气愤之处,竟然结结实实给无心一巴掌。     那巴掌着实打得重,无心刀刻般的脸颊立即红肿一片,从一边嘴角溢出鲜红的血。然而不管多么疼,无心半跪的身子依旧笔挺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显得修长不倒,坚强不屈。     “师傅,好了!”吴少眉头一皱,说道。“是我要他陪我过招的。”     “若是少爷想出气,直接打他就成,他向来粗心,不小心伤到您那可了不得啊!”那管家谄媚的说道。     吴少看了无心一眼,口里只是说:“我前面还有客人,今天你就不用跟着伺候了,无心。”     “是,少主。”无心低下头去。     留下管家若有所思的看着无心。           第六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狼狈不堪的离开京城,女官给她的盘缠足够她向西向西再向西。她蜷着身子,将脑袋埋在手臂弯中,夏日徒然而来的雷声都不足以将她从自我世界中震醒。她只知道在马车的沉沉浮浮当中,做了一个又一个光怪迷离的梦。而她沉溺在那些虚虚实实中,不能自拔。     她一个人迷失在她的人生路途当中。时时刻刻宛如置身于苍茫大地当中,迷茫得看不见来路,也不知晓之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人为什么会生?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再次从她心底唤醒。     有时候她也会挤在人群中看街道上盛行的烟火,在经过哪个城镇时,怀着雀跃的心情去吃人们口中说的经典小吃,亦或者独自游览有名的风景建筑等。她依旧含笑,站在人群当中,平凡而朴素。仿佛是神之手抚摸过的所有的一视同仁的灵魂中的一员,宁静而安详。可是,当面对与她自身同样孤寂的风景时,心里的冲动宛如脱缰的马。     林辰知道自己要崩溃了。     “闺女,前方就是边城向阳城了。”赶车的人是个本分的老汉,常年和儿子相依为命,由于有木匠手艺伴身,家境还过得去,原本计划下半年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就连取媳妇的钱财都准备好了。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他儿子身体向来健壮,只是中午吃了一碗冷饭,倒了晚上就开始喊肚子疼。等慌忙找来大夫,却已经一命呜呼蹬脚而去。这老汉这一生也就只有这一个儿子,眼见儿子死了,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当着大夫和街坊的面,当场触柱。幸而周围人反应快,手忙脚乱救下他,额头已经碰破,鲜血流了满脸,倒是没有性命之忧。老汉见自己还没有死,又要挣扎着起来。众人慌忙拉住他,硬是活生生将他绑在床上才了事。     街坊邻居相处多年,大伙儿关系都不错,几家媳妇可怜他境遇,生怕他想不开再次寻死,就叫自家男人们组织起来,分两批人轮流看着他。这老汉被绑在床上,起先两天不吭不响。但是过了几天,倒像是回心转意了般,送来的饭照吃,送来的水照喝,一连几天,安安分分的,精神倒是养得极好。众人瞧他这样,随然也放心了,却不想他是打定主意要寻死。     老汉虽然本分,脑子却灵活,知道大伙儿不会这么快给他松绑,刚开始就说外面太阳好,要出去晒晒太阳。那一天,他果然坐在太阳底下和小孩子一起玩丢石子,还摸索出一把短萧放在口中吹,逗得每个人都笑脸盈盈的。当天晚上,已经没有人来看守他。他就从床上一跃而起,灯都不敢点,摸索着屋里尖锐的东西。然而早在之前,大伙儿就将所以可能致人死地的东西都收起来了。老汉没法子,只得颤颤巍巍的解下自己的裤腰带,想要用悬梁的法子。可惜那腰带不够结实,吊了半会儿功夫,就直接断掉了。外面人听闻屋子里动静,连忙跑过来,老汉被摔得一身老骨头松散,却也知道不能前功尽弃,慌忙忍痛爬到床上,盖上被子,只是说自己做了噩梦踢到床板了。那人不疑有他,便打着哈欠回自己家中去了。老汉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想了许多自杀的法子,最后他终于打定主意。     朝南国属于南方,是水源密集之处,围绕大大小小的城池有无数多条河流,而最为彻底的自杀地点,就是围绕在艳阳城周围的护城河。     夜黑风高之际,老人穿好衣服,摸索着出了门,他担心突然有人发现他不见了,还长了个心思将抱枕放在被子里,装作有人睡在床上的假象。然后一路心惊肉跳磕磕撞撞来到护城河边。     护城河上唯一一道通向京城的大桥和往常一样严森伟岸,桥那头城门结实的关着。在不久之前他筹划为他儿子娶媳妇时还曾幻想过哪一天也走到那个桥上,到城里面去如城里人那般阔气的买红绳,给儿子和儿媳裁一身衣裳,他还想过等儿媳生了孙子,哪天也带着孙子到城里去逛逛。他在城外住了一辈子,曾经赶过城里的大集,吃过城里地摊的葱花面。只是来往匆匆,时间太过着急,以致于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逗留。他不曾看过巍峨的皇宫,不曾触碰铺在地上的平坦的大路。他想着他为了儿子劳苦一辈子,如今儿子死了,当真就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到头来一切都是泡影了。     这辈子是不能去城里逛逛了。老汉闭上眼睛,老泪顺着皱纹流淌到两鬓。     然而就在这时,从后面传来脚步的声音。老汉只当是他的街坊邻居寻路找来了,他退了一步,只是对着那道人影喊道:“你们回去吧,我儿子没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风中逐渐显出一个单薄的身影。女子披着一件斗篷从他身边经过,她的衣袂在风中翻飞,仿佛像是周身生了翅膀,随时都会随风而去般。     老人见那人走到河边,他突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闺女,你这是做什么?”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老汉慌忙叫住她。     女子扭过头来,奇怪的看着他道:“老爹爹不是也活不下去了吗?你死你的,我死我的,有什么相干的。”     “闺女,闺女。”老汉老脸顿时涨红,说道,“我惟一的儿子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女子点点头,幽幽的说道:“人生在世,最伤心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您寻死也是可以理解。生亦何欢,死亦何悲。只要从这里跳下去,所有前程往事都烟消云散了。”女子说着指着他们脚下奔腾不息的河流。即便是黑夜,也可以看到激流激荡起来的雪白的大浪。“只不过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些钱财,房子,朋友,其他的亲密的人,还有在世上的所有的痕迹,荣誉,别人对自己的尊重,亦或者侮辱,全都会随着人死了消失。到了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所有关于自己的事物都会被尘封起来。什么都没有了。人本来就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至少能在同一天在这里相遇,即便是死了,也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不至于孤孤单单一个人上路。”     老汉听她这样说,不禁退了一步,心里害怕起来。           第六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与老汉的相遇不过是萍水相逢中彼此的一点慰藉。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实际上老汉是可惜了林辰大好年华的就要放弃自己生命,而林辰则是不忍心一个老人如此凄苦。到最后,他们谁也说不服谁,却达成协议结伴而行。     自此,他们以父女自称,也许遇到他们的人会奇怪,一个木讷的老汉如何会养成这般如花似玉气质高雅的女儿来。但是无论哪种推辞仅仅是过路人闲暇时间的一种臆想。     他们永远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许久。     却说花奴找到林辰的下榻的地方时,房子里已经搬进另一旅客。那旅客是个粗壮的汉子,松垮这胸前的衣襟,见花奴不住往屋子里看,兀自打量她的身材,口里饶有滋味的说道:“姑娘若是不相信,只管往里面去。看看大爷我是不是将你说的那人藏到床上了。”花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甩手便走了。那汉子却不放过她,拦在她面前急忙说道:“姑娘何不到屋里喝喝茶。说不定你说的那人,我一定见过。”花奴早就知道这些人的把戏,只是用力踩着对方的脚趾头,说道:“我家小姐的模样,你这种人还真不配知道!”说完就扬长而去,也不管那人在身后嗷嗷直叫。     跟着她的男子在她身后,亘古不变的坚毅的面庞露出一丝笑容来。     “臭婊子,有本事你别跑!”那倒霉的汉子兀自在楼道上骂骂咧咧,不提防身后一个笔挺的身影。对方的脸上含着冰雪般的严肃,任何看到他表情的人都不会怀疑他的无情。     粗壮大汉只感觉一阵劲风扫过,他甚至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只是凭着本能护住脑袋。而等了许久,想象中的拳脚却没有落下来。他从手缝中睁开一只眼睛,原本如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消失,四周空荡荡的,唯独对面几个出来盥洗的妇人冲着他指指点点。     大汉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愚弄了,但是此时此地,他只能继续摆出不可一世的表情,淡定而高傲的回到房里。然而当他迈开脚步,明显感到脚上被什么绊住。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裤腰带被解开,松散的裤子退到脚边。他顿时有种往地洞里钻的冲动,慌忙捂着关键部分往房子里去,然而众人只听得“噗通”一声,这个肥硕的身体就结结实实的趴在地上了,露出他依旧用手拦住的宽大的裤头。     花奴自然不会去关注她背后发生的事情,但是这路上走来,她总是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即便走在大街上,她都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透过层层人群落到自己的背上。无论这种跟随是另有目的还是善意的保护,却令她心里也不会有任何反感以及多余的感激。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林若清。     如今的林辰或者怀疑过她,从心底抵触过她,甚至在她被诬陷时保持一种袖手旁观的态度时,无论她们之间发生的种种,疑惑,抑或信任。人们总会因为特定的缘故执着于某一样事物,这个缘故有可能是初时某一瞬间的感动,一个字眼,一个信仰,某一刻的内心柔软,亦或者埋藏已久的愤怒,针对于个人的嫉恨抑或着天生的使命。无论是由负面影响还是正面影响所导致苦苦追寻的缘由,他们的共同之处都是会全身心投入那件事上,无论这其中的代价有多么大。     而花奴对林若清的执着源于什么,唯独她心里知道。     在林府中,林母已经有数几天没有出门了。她仰面卧在床上,帘子外魅影重重,一个人站在那里,却连半片呼吸也没有。     林母的声音在这拉满帘幕的房间里显得更加苍老和寂寥。“我们的富贵尊荣都是建立在我们林家的尊贵之上的。如果没有贵为高门贵胄的林家,在深宫里,在高堂之上,无论我们家的女儿有多得宠、无论你们的地位又多尊贵,不过都是无根的浮萍,一旦风向起了变化,就由不得你们了。所以,庭轩,听为娘的话,万事以家族为重啊。”     回答她的漫长的空寂和凄清,甚至可以看到悠长的风从容自在的穿过层层帘幔的样子。     许久,那个人转过身去,长长的叹了口气,含着无尽的悲哀和怅惘。     林母知道,这一次又没有劝动她,不禁绝望的闭上眼睛,老泪从眼角处溢出来。     “庭轩,玲珑她,回来了。”就在那个身影就要离开房间时,她口里轻轻的说道。     果真,那个身影停住了。若是说任何人都有软肋,那林庭轩的软肋就是结发妻子甄玲珑。林母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最初林庭轩带甄玲珑回家时,第一眼的惊艳和震撼。那种美,是不属于任何人的,却让人不觉从心底不安和紧张。或者那个时候就不应该同意他们的婚事。可是,那个时候却同样抱着私心的。     “这些年我所做的,她不会原谅我的。她回来又怎么样,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母亲,别费心机了。”林庭轩终于开口说道。     林母这才慌张起来,连忙起身,奈何她终日躺在这里,身体已经腐朽如灰,一用力周身就如同散架了般。“你们还有芸儿。你们还有这个林家,你一直都对她念念不忘,她一定也是这样,她可以帮我们林家渡过这个危难,只要她愿意,她...”     “母亲,”林庭轩凄厉的叫了声,打断她道,“玲珑,她一直都知道芸儿不是她生下来的骨肉。”     “啊?”林母停住了。     “他们甄家,与外族通婚,生下儿子都会夭折。玲珑一直都知道芸儿不是她的亲生骨肉,而且她也知道,芸儿是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如今若清也死了,她唯一的女儿也死了。所以,母亲,玲珑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以她的性格,如果她真的回来了。一定不是为了见我,而是要为若清报仇的,母亲,她回来是为了报复我们林家的,包括我。”     林庭轩撕心裂肺的怒吼令林母沉寂。她再次绝望的躺在床上,若是可能,她宁愿永远的闭上眼睛,但是一想到林家的未来,她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倒下。林家,还要靠她支撑着。           第六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养心殿当中,南七夜刚刚和大臣们商议完关于近段时间国内部分地方堤坝缺口,洪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之事。最近的烦心事异常之多,先不说北面敌军突袭、战乱之事,就说最近全国各地呈上来的折子,西南方持续半个月的大雨,天洪涝灾,许多水利工程都修建不及,而北方截然相反,却有一个多月未曾下雨。如今正处于生长时节,时节作物没有水源灌溉都枯死在地里。天公不作美,偏偏天干物燥,晴天霹雳,还时不时弄了几场天火,燃烧了大片森林,彻底断掉平民百姓们靠山吃山的根本。再加上最近又报到各地小郡县的民间组织正在纠集起难民向京城靠近。     “从朕懂事起就不相信命。朕不相信一个无作为与国家社稷的女人的生死能左右朕的江山。你真该听听今天在朝堂之上那些老家伙们都说了些什么。”南七夜心烦意乱,重重的将折子掷在地上。这是之前礼部尚书呈上来的折子,说的是关乎皇帝迟迟未曾册封皇后的事。“他们不能让朕清闲几天!”     原本南七夜的确是想遵从太后的意思在如今**妃嫔当中选出一个皇后出来,毕竟皇后之位关乎国家安危和人心稳定。但是当他下旨意时却又开始犹豫不决。他的脑海里总是浮起那个晚上那个女人迷离的双眼,那个似乎随时都会奔月而去的女人。他犹自记得她脸颊上醉熏的酡红,犹自记得她临月而舞时的洒脱豪气,那是不同于水舞的妩媚,多的是其中某种豁达,令人明朗的东西。他记得她在自己身底下承欢的动人,记得他们享受床笫之欢时那个女人口齿间的荡人心魂的吟喔之声,那是宫廷女子承欢时不曾有过的大胆和直接。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她不是良家女子,然而当进去之时才发现她是完璧之身。他临幸的女子都是完璧,却没有一个能带给他这般惊喜。或者是因为没有得到才觉得与众不同。但是那个时候的南七夜却认为,那个女子是不可取代的。     王公公老钟龙祥的脸上微微一怔,这段时间,南七夜发脾气的次数越发紧密。南七夜是那种喜怒不外露的人,自小他就异于常人,这也就是后来为什么他能在众多王子当中脱颖而出的缘故。当真是国事令他烦躁?以王公公对皇上的了解,绝对不是这样的。此时老太监颤抖着身子将那折子拾起来,重新放在桌案上。     南七夜只是焦躁,就连茶水刚喝一口也都一并吐出来,把茶水泼在面前的地板之上,口里抱怨道:“这是什么?还不泡好的来!”     倒是惊得旁边的宫人颤颤惊惊,那个侍茶水的小太监更是一头磕在地上,只差没有将头颅磕破。     “都下去吧。”王公公纹风不动,轻轻挥手道。众人巴不得一声,立即如同大赦似的退了出去。     “你胆子倒是大,这是做什么?”南七夜睨了他一眼,不禁高声问道。     王公公微微一笑,重新帮南七夜斟了一杯,慢里斯条的说道:“皇上,这茶还是原来的茶。”     南七夜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重新端起茶盏,轻轻啜饮一口。倒是没有之前那般难喝了。     “你什么意思?”南七夜倚在龙椅上,疑惑的看着他。“你动了什么手脚?”     “老奴这点伎俩怎么敢在皇上面前动手脚?”王公公谦虚的说道。“只不过是,老奴见这两天皇上烦躁异常,和平日有诸般不同。老奴一心只想帮皇上分忧而已。”     南七夜不禁“哧”了一声,摆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一边重新看那本奏折,一边可有可无的道:“你这老东西,今天如何这般上心,好吧,什么东西,呈上来吧。”     “皇上还要忙国事。”王公公突然腼腆的说道。     “怎么玩起吊胃口的把戏?”南七夜合上奏折,正了正身子说道。“尽管呈上来吧。朕倒是想知道你今天又为朕弄来了什么新玩意?”     王公公恭谨的走到殿中央,规规矩矩行了个缩着身子道:“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皇上笑纳。”     “你倒是挑起朕的兴趣了。什么东西,快点呈上来吧。”南七夜眼睛微微一眯,疑惑的问道。     只见王公公行走到殿中,绕着殿堂走了一圈,确定所有宫人已经退了出去,这才重新面对皇上,转了个身子,背对着皇上,长年恭伏的身子也挺直,左脚微微踮起,做出拈花佛的袅娜姿态,却是宫廷舞蹈最常见的飞天舞的起势。     南七夜倒觉得震惊,此刻他的感觉不亚于活生生吞下一只蚊子。“那个,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公公没有回答他,已经悠然的转过身,做出妩媚的动作,脸上也露出配合着动作的嫣然笑容。朝南国的舞蹈柔如无骨,若是女子跳必然赏心悦目,不过一个太监来跳,当真是...     冷汗自南七夜头片上冒出。真亏这家伙的想,会吃不下午膳的。     “得了得了。”南七夜连忙摆手道。“你的心意朕领了。你也一把骨头的,千万不要闪到腰了。”     王公公却没有止住动作,依旧有板有眼的舞动着,他人老体胖,当真不适合旋转,不过几下子就气喘吁吁,以至于是不是都要停下来深呼一口气,然后继续跳。口里还说着道:“奴才只想为皇上分忧。”     “得了得了,”南七夜看他憨态可掬的模样,忍不住捧腹大笑,但是他严谨惯了,只是捂着嘴,慢慢的憋着笑容说道,“你向来体贴,你为朕分忧的心思朕也看得清楚。这样吧,朕赏你几个大钱让你去外头喝喝酒?”     “多谢皇上赏赐。”王公公连忙做出欢喜的模样,已经恭谨的伏在地上。     “去吧去吧。”南七夜已经等不及将他赶出殿堂了。     这个老东西,原来是想骗朕的银子。南七夜想到刚刚他的舞蹈姿势,心里不禁微微笑起来了。     “来人,去问问,最近歌舞教习那边有没有新的歌舞?”     王公公站在门外廊下听到此话,嘴角微微扬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六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永远都是个安逸享乐的地方。林玉儿自从入宫以来,精神总是不好,虽然前段时间承宠频繁,但是却立即被木锦抢了风头去。她对于富贵向来渴望,自然不认为恩宠是一时半刻的事,更何况今后在宫里的日子长着,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她毕竟是读过书的,和众多女人的见识不一样。     想此,她将华丽拽地的长裙穿戴整齐,只见镶嵌着星星点点碎钻的金簪插在乌黑的发髻间,宛如外头的朝霞般闪烁动人。     这个皇宫当中,时时刻刻都是机会,不能怪天不待我,而只能怪个人不会把握时机。     “锦嫔娘娘到。”外面宫人突然传禀道。     林玉儿眉头一皱,她怎么这个时候来我这里?     “快请。”     林玉儿和木流云在选秀的时候就有个数面之缘。自第一面起她就知道众多秀女当中,也只有木流云和她旗鼓相当。所以林玉儿一直对她都退避三舍,毕竟当时还未曾承宠,对于注定成为自己对手的人,必须保持相当的警惕。即便现在同为嫔位,她和木流云之间一直都处于互相观望的状态,不曾有过矛盾和隔阂。     “玉嫔妹妹,你这里装点得好生漂亮,哪天得了空,我也叫个师傅过来将我那院子装扮一下。同是宫中姐妹,也是同一时间进宫的,倒是比别的人疏散了很多,当真不该。我应该早早过来。”她说着移步看了周遭的摆设,不禁口中赞赏道:“如今看到这屋子,算是知道什么叫美人如玉,听说姐姐闺名当中也带着个玉字。这屋子也只能配得上像妹妹这样的人。”     木流云天生有种亲和力,她对任何人都恭谦有礼,张弛有度,倒是令人猜测不到她的心有多深,却也很难令人讨厌。     林玉儿面上笑逐颜开,口里谦虚道:“哪里及得上姐姐的锦绣宫,听说那还是皇上亲自叫人吩咐布置的。若是姐姐真的叫师傅改了,岂不是辜负皇上对你的一番心思?”     木流云没有接话,接着赞赏林玉儿的服饰。“妹妹盛装打扮,可是要出门?”     “呃...不过是自己闲来无事,孤芳自赏而已,倒是让姐姐笑话了。”     木流云温婉单纯吁了一口气,笑道:“我还只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误了妹妹的事。”     林玉儿表面上客气而亲切,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最多到院子里散散心。”     “如此甚好。我刚刚过来时看到那边御花园里牡丹花开得正好,妹妹可有兴趣同游?”木流云眼角笑得和熙,提议道。     “姐姐先请。容我换身可出门的衣裳。”     木流云露出诧异的表情,道:“你这身就很好。为什么换别的?”     “姐姐莫要笑话我了。”林玉儿故作羞涩的退到屏风后面。“我马上就来。”     此时,召唤来的歌舞已经在迤逦宫展开。伴随着周围悠扬的琴瑟之声,数名身姿修长的舞姬在堂中开始做出各种曼妙优美的动作。     南七夜已经换了平常的服饰,此时他坐在殿中,举着酒杯意态悠闲的观赏面前的歌舞。     “这是教司坊编排的新舞,皇上您看如何?”内务府主管太监谄媚的问道。     “翻来覆去都是这些东西。”南七夜兴致不高,说道。“实在烦得很,叫她们都退下吧。”     鲁公公连忙说道:“这些都是按照祖宗规矩上的舞谱编排的,的确不能出新。不过教司坊的确新排了歌舞,异常别致。皇上,可有兴致?”     “好吧。”南七夜突然意识到自己撇开一大摞奏折来这里看歌舞当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鲁公公倒是一笑,连忙命令身边的宫人传话下去。不一会儿,眼前的舞姬们有序的退了下去。     殿中的音乐慢慢的低迷下去。就在南七夜认为没有后续之际,一阵悠扬的箫声轻扬而起,在宽阔的殿堂当中,这清凉的声音显得格外荡人心魄。     突然间,无数鲜嫩娇艳的花瓣被扬起,轻轻的飘散在殿堂当中。只闻得一阵香风而过,漫天花雨当中,竟然站着一个人。只见她一身合体长裙,裸着一段纤足,纤腰??郑?钟们嵘疵勺琶嫒荩荚伎吹貌皇鞘?终媲校?匆斐s杖耍?u缆冻鲆凰?滥亢?椋?闳诵钠牵?倏此??鳎?皇巧晕1ざ??馐且桓霰秤埃?陀型蚍皱?娜崆椤?p>  也就那么一个动作,就将南七夜的眼球完全吸引过去。     鲁公公看向南七夜,而南七夜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名蒙着面纱的宫廷舞姬。     舞姬长袖曼舞,轻盈的姿势如同流水般舒展开来,伴随着动人的箫声,罗衣生风,妙态横生。轻盈如蛱蝶穿花,款款若蜻蜓点水。     南七夜已经站起来,上前拉住那舞姬。那舞姬不提防皇上会突然抱住她,像是受了惊吓般慌忙跑了出去。南七夜跟着跑了出去,只是佳人已经了无踪迹,唯独留下那轻盈的面纱。     “那舞姬是谁?”南七夜拾起面纱问道。     “这个...那人是越姬娘娘。”鲁公公慌忙跪下来说道,“越姬娘娘见皇上最近忧思劳累,只想为皇上分忧解劳而已。”     “文城一向贤惠细心。”南七夜赞赏的笑道。     合欢宫内,舞姬敏捷的跑入内殿当中,已经有宫人上前来扶她。     “到里头休息吧。你的赏赐本宫已经准备好了,进来看看吧。”越姬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     那舞姬脸上露出欢喜的样子:“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然后话音未落,几个伶俐的宫人已经向她靠拢,那内侍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只见他手中拿著一柄剪刀,还不得那舞姬惊慌失措叫出声,就直接一剪刀插入她的腹部。     一股温热的血顿时溅出来,更显示众人脸上的戾气。     越姬穿着和舞姬般舞服从帘幕后露出脸来,看到染红的地板时,眉头不禁一皱:“皇上快要来了,你们将这里收拾好。今日之事,你们办得极好。本宫重重有赏。”     “是,娘娘。”众人脸上露出贪婪的目光。           第六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皇上已经走了多时,越姬依旧躺在床上,两腮上还残留着欢爱的红晕。     “娘娘,杨太医就要来请脉了。”外头宫人禀道。     一旁正在为越姬准备浴汤的含香听到此言,不禁走到门扉旁低声喝道:“不懂规矩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越姬已经微微开启眼睛,颤抖的眉睫毛宛如秋日里依旧沉浸在寒风中做着关于春天来了的美梦的小花,泛着油亮的温湿。     含香连忙上前来扶着她。越姬**的身体明显的红印令她感觉刺目,“娘娘,小心。”她不敢直接看那些关于男女之事的印记。尽管这些东西,或者对于每个宫女来说,都是不可避免的。     越姬口里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含香不禁侧过脸,只听见牡丹花开的流绣屏风后发出轻微的噗呲一声,自家的主子已经尽数没入水中。     她是在水边生长起来的儿女,即便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舒坦日子,骨子里终究逃脱不了渔家女儿的本性。     “娘娘,今日之事...”含香迟疑的开口道。     “今日之事如何?”越姬已经恢复了体力,从水中冒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着**的全身,周身的肌肤在温润的灯光照耀下,闪着迷幻似的水样的光泽,宛如一只刚从车前花般湛蓝的大海中游出来的美人鱼般。     含香见越姬面容散淡,似乎对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禁提醒道:“那舞姬...不,奴婢是说今日娘娘表现出众,若是他日皇上他突然来了兴致,娘娘自然天资出众,可是这脚上的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到时候,到时候,我们怎么蒙混过关呢,娘娘?”     “呲,”越姬轻笑道,习惯性的捋捋眉间的湿发,“本宫以为你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个。你考虑得是,只是却不用担心。过段时间,若是我身上有灵便,自然没有人叫我去献艺。这个你放心吧。”     含香不禁一怔,她突然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前提下,自己的主子独自做了一些重大的决定。而关于这决定是如何产生、发展以及诱发执行的却一概不知。跟随主子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被忽略了般。     越姬是个敏感的人,一下子就能察觉她的失落。“你倒是放心,你向来是我的心腹,对待自己的人,本宫向来是不会亏待的。只不过是在宫里呆久了,骤然觉得这宫里的有些事,该知道的立即要知道,不该知道,最好一丁点都不知道的好。本宫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本宫只是...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含香听出其中含着一种别样的意味。她本能的诧异反问道:“难道这宫里有人敢要害娘娘?”     “想害我的人多得去了。”越姬冷笑道,“但是也要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如今皇上还信任我,她们自然不敢把我怎么样,等哪天本宫变得人老珠黄,青春不在了,即便再大的恩情,也抵不过枕边的一阵风,假如皇上他另有了新宠,再也不正眼瞧我了,像本宫这种在外既没有家族父兄扶持,在内也没有哪种势力依靠的人,那些出身贵族阀门的女人捏死我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本宫难道不用自保吗?”     含香顿了顿,她之前从来不觉得在这个宫里谁能威胁到越姬的地位了。现在经越姬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不禁点点头道:“主子聪明绝顶,倒是奴婢多心了。”     越姬微微一笑,一边享受她体贴入微的服侍,一边说道:“你多心多得好。在宫里想待得长久些,就得多用些心。”     含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即便是日夜兼程,马车的速度依旧是慢。     “爹,我们不赶时间,前面就有个镇子,我们去逛逛吧。今天晚上就在那里歇一夜吧?”林辰喊那老伯已经顺溜。     或者是林辰对于这个时代的已经熟悉的缘故,对于各种事物已经不稀奇。每每在一处逗留,也都不过感叹各地方不同的人情世故,风俗礼节。却不敢在任何一处地方停驻许多时间,林若清给予她的能力当中,有种隐约的洞察力,她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这么一路上似乎一直都有人跟着她,不远不近,若即若离,正好在她察觉力的边缘。     她想到和那女官的约定,本能的认为是那个女官的人。     “哎。”老汉此时大声应了一声,就鞭子赶得紧些。“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难民,只怕那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天黑,外头就不太平,我看我们还是在太阳没落山之前赶在城里去。”     林辰看着已经偏西了太阳,觉得有道理,连忙点头,口里说道:“劳烦爹爹了。”     “读书人真不一样。咱们都是父女了,还这么客气?”老汉感叹一声说道。     林辰没有接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帘外挂在群山之间的滚圆的落日,王维有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不知为什么,看到此时眼前漫天血瀑般的天空,从她心底骤然涌起一股历经沧桑的悲凉感。眼前虽然不是沙漠,但是地势辽阔,视野宽广,那诗词中意境骤然就透露出来。     “人们都说,此情此景,只怕其中心里的念头占主导吧。”林辰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现世曾到戈壁滩周围游玩,也曾立在沙漠中看落日的经历,那个时候年轻气少,意气风发,哪里会看到到夕阳西下的悲凉,只觉得漫天红云衬托了沙漠的金黄,看到的都是欣欣向荣的事物,发的都是蓬勃向上的感慨。但是如今经历了这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心境变得更加沉稳,从而看到一些事情的本质。     愈发接近事情真相的东西,愈发令人觉得无奈以及恐惧。林辰从来不觉得自己好老,可是若是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必然认为她受过许多苦,看穿了许多世态。     “闺女啊,你不要嫌老汉多嘴嘱咐啊。待会儿进城下了车,记得将头发盘起来。这时局乱得很,还是小心谨慎点好啊。”老汉又说道。     “哎。”林辰摸了摸自己垂着腰间的长发,无奈的撇撇嘴。           第六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哐”的一声,什么清脆的声音摔在地上。     房里面只留有林玉儿的贴身侍女,尽管门窗之类紧闭着,却依旧可以听到她大发雷霆的声音。     侍立在院子里的宫人们都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是什么惹怒了素日温和的主子。但是这些都不是他们作为下人应该思考的,他们要做的,就是将头颅放得更低些,让自己的态度更加恭谨,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宫廷当中活下去。     “那天我们去内务府,和鲁公公说话时旁边还有谁?”林玉儿发完气之后,淡定的坐下来,不冷不热的问道。     蕊香听了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回答道:“当时除了鲁公公的徒弟名叫小列子的,旁边没有别的...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个送佛经来的宫女来过,说是太后嘱咐过,这佛经必须用金托盘隔着一层花纸亲自交到主子的手上。鲁公公和您说话的时候,她正在偏殿中。只是那个距离,奴婢不认为她能听到什么。更何况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能听出什么呢?”     林玉儿想了想,将手中的帕子微微捏紧道:“不说是谁泄露的,但今日之事绝对不是个巧合,十有**那越姬和那锦嫔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奴婢不明白,之前主子不是说,那越姬在宫中地位牢不可破吗?为什么还要和别人联盟?”     “那越姬对于皇上,不过是昔日的恩情,但她出身卑微,注定不能成为一宫之主,随着时光流逝,再大的恩情也有清淡的时候,何不乘着现在巴结好权贵,跟向势头,才不至于以**中日子难过了。不过,她之所以选择锦嫔而不是我,倒是也是大势所趋。”林玉儿慢慢说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蕊香不解,不禁出言问道:“主子说的是林家,那木家虽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只是如何比得上林家。先不说之前祖宗们的功绩,就说如今,林家两位大爷都是朝廷中的顶呱呱的栋梁,那木家不是早就归隐了吗,那个时候还盛传,那木家的老爷子是不是疯了,花了百万两黄金在南方之南的葛沙洲买了城,关起门来当王爷,连朝廷的事都不管。幸好先皇没有生气,还特别高兴,特意赏了一个王爷的名头给了那家。还听说,那木家男子都被送到各个地方去修行了,天南地北,平日也没有人回来,家里没有多少人支撑着,分布到全国的生意也被人抢去了不少,这些年也就没落了。唯独祖宗的规矩还是要遵从的,这年选秀,也只派这么一个木流云来。说是家里头也只有这么个年纪适合的。刚刚主子所说的,奴婢实在想不通,哪一点是大势所趋?”     林玉儿只是瞪了她一眼,看着脚下破碎的碎片,心里头微微可惜,口里却说道:“你才跟我识得几个字,听了几句野话,也学外头那些男子谈天说地来。你因为这里还是家里,由你胡说八道吗?若是被人听到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外头的人都说。就我说不得了。”蕊香嘀咕道。但是看到林玉儿并非和平日般嗔怒她,知道其说得正经,连忙换张严肃的神色。     林玉儿倒是迟疑了片刻,问道:“若是你说的那小宫女是太后的人,假如她听到了,也犯不着管**妃嫔之间的事啊。除非她不是...”     蕊香机灵的接口道:“难道她是越姬那边的人?”     林玉儿摇摇头道:“这可说不准。无论她是谁的人,也跳不出太后的手掌心。太后是何等精怪之人,虽然往日里和菩萨似的,这个度倒是把握得好,却不鼓励身边的人跟宫里哪派哪派的,自然也由不得她身边的人主动惹风波。再说了,光凭前几日她对我的态度,即便是哄我的,也不可能这么快闹翻脸。毕竟如今我父亲可是带着十万大军,她为了皇上的江山,主动与我林家接善还来不及呢。”     “那主子的意思?”     “只怕问题还出在那内务府鲁公公身上。”林玉儿思忖片刻,思维敏锐的点破道。     “那我们的银子岂不是白花的?”蕊香顿了顿,不禁说道。“亏他收东西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务必给主子弄到那么一个机会。没想到竟然叫人给抄袭去了。”     林玉儿没有做声,手指轻轻敲点这桌面,一下下,不急不缓,每当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都会惯性的保持一个动作。     “不过...”许久,她停住动作,脸色露出一丝冷笑,“我们那银子可不是白花的,他那老东西吞进去多少,我就叫他吐出来多少。更衣,我们去见太后娘娘。”     林玉儿领着蕊香从一段游廊走过,如今入夏,气候温湿,微微习习,异常舒坦。     一行人漫步而来,倒是有些出游的惬意。林玉儿也不急,叫宫人们离得远些,自己独自一人不禁放慢脚步,沿着白玉石堆砌的河边一路上细细观赏刚刚冒出荷花苞。荷塘当中,几只蜻蜓飞得极低,时不时点着河面上,微微惊起一圈圈整齐的涟漪。     林玉儿看得心旷神怡,却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对面花园子里传出来。她本能的抬头,一眼看到花园子那边一丛花卉旁边一个窈窕的身影正躲在一株盛开的牡丹树下,林玉儿隔得远,看得不真切,却觉得那抹碧翠的身影比那些盛开的艳丽的花朵还要明艳。她倒是想走进看看,那是什么样的人,光凭一声笑声,一个背影,就能魅惑众人,然而此时身后那群宫女惊喜的叫了一声,却是旁边池子里游过一群五彩缤纷的说不上名字的水鸟。林玉儿闻声望过去,认得那是宫廷里最常见的水鸟,她之前只是在书上看过,不想真实的竟然比书上更加好看,也便多望了几眼。然而再回过头来,却再也找不到那抹碧翠的影子。     “刚刚站在那里的那人是谁?”林玉儿不禁问身边人道。     “哪里哪有人?”宫人们摇摇头,回答道。“主子要想知道,何不问今日那看园子的人?”     林玉儿重新看了一眼,满目夏花绚烂,光彩流离,哪里还见那人的身影?     她不禁摇头道:“罢了,还是先去见太后娘娘吧。”           第六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太后的寝宫依旧是宁静安详。只是宫人们报说:“太后还在午休。”     林玉儿微微点头,愿意在偏殿里坐坐。     宫人见她面上犯红,知道她这一路上是走来了,心里便多了些敬重,连忙准备消暑的茶饮。林玉儿笑笑,任由他们张罗,自己也不带宫人,独自一人走到宁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呼吸的走廊。     然而一片手掌般的鲜红的落叶从旁边树林中落下来,晃悠悠的荡到一个半掩的房间里。     四周没有宫人,也没有侍卫。这个房间也似乎只是普通的房间而已。然而,林玉儿还是有些吃惊。     这个房间的窗户是向着南方的。格调宽阔,弥漫着女儿家用的香粉。这里虽然飘着慕青轻帐,悬着莲花软絮,却装饰得似书房。只见四壁都是两人多高的书册,桌案上也放着许多翻开的书籍。唯独额外的装饰就是挂在墙壁上一大篓子绣球般大小的粉色花朵。     林玉儿走了进去,里面没有人。墨玉地板异常洁净,靠窗的桌案上搁着刚刚洗过犹在滴水的毛笔。     想必这书房的主人甚是勤快,经常在这儿写字。     她移步过去,一眼看到当中放着的一张白纸上写着“朱旗招展处,柳絮有若无。轻云饰重暮,艳霞灭海市。风传几处莺?笛暖何院庭?梅落炮仗辉,桃升满江翠。应是好春景,最为满盈目。盈目尚为意,书径莫忘失。”     她又翻了一张,上面写着“春意阑珊百事衰,坐看流莺对琼台。丝风片雨复簌簌,阳春白雪入梦来。”     这些字的字体工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生手手里。更何况,朝南国以武发家,许多贵族也多重武轻文,也不鼓励女子念书,不过教导些基本的礼仪和德行,这种风气在民间也或多或少有点影响。     即便当初在林家,那请来的教书的师傅翻来覆去讲的也不过那些女子该遵守的禀性规矩类的。关于诗词歌赋,也不会有多余解释,仅仅是念一遍而已。     这里住着什么样的人物?林玉儿心里不禁问道。     “你这几天气色好了许多。”太后慈爱的看着她,她刚刚睡醒,脸色极好,口上说道。     “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婢妾感激不及。”林玉儿连忙说道。“年轻的时候就要注意调养身体。”太后说道。     一旁宫人用水晶盘子奉上新摘的莲子,只见碧翠的莲子上还闪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儿。     “这是今年宫里出的第一批,你倒是有口福了。”太后笑笑。招呼她捻起一枚。“只可惜这东西性凉,我们女人不能多吃。咱们也尝尝便罢了。”     林玉儿点头说是。     “皇上这两天如何?”太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问身边宫人道。“哀家记得他小时候那会儿特爱吃这个。”     “已经命人送去了。”旁边宫人伶俐的回道。     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重新问道:“皇上这两天怎么样了?每日早晨来请安,就再也不见人影了。”     林玉儿闻言一愣,立即说道:“皇上近些日来国事繁忙,这段时间并未往婢妾这里来。不仅仅是婢妾,其他姐妹也有些时日未曾见到皇上了。婢妾当真不知。”     太后微微叹口气道:“为了册立皇后的事,只怕他还在和哀家呕气。”     原本南七夜也同意太后为他选皇后,然而又突然变卦了,只是说,皇后之位关乎国家社稷,不可轻率。     “骨肉连心,皇上如何会和太后您呕气呢?只怕当真是国事繁忙。更何况,皇上他重情重义,只怕心里早有人选,不过祖宗的规矩在那里。不敢违背而已。”林玉儿说道。     太后有些疑惑,端详了她片刻,半晌才问道:“你说的是谁?”     林玉儿饶是被人盯着看也未曾退缩,她知道若是如今退缩了,就当真没有任何机会,不禁轻笑道:“太后娘娘,别说婢妾多嘴,宫里们的姐妹都是明眼人看得出来的。越姬姐姐德高望重,才色俱全,对皇上更是尽心尽力,更难得的是她曾经冒死救过皇上,对皇上恭谨有加,费尽心力只为能让皇上开怀。皇上一心一意惦记着她也不为过,这些日子即便是国事繁忙,也将越姬姐姐带在身边。想来只有越姬姐姐才是花解语,能宽慰皇上的心啊。”     太后对于南七夜宠爱越姬之事虽有所耳闻,但是宫中向来佳丽不断,莺莺燕燕,也未曾有过真正的专宠。更何况自古皇上都是好色之人,绝不会为一颗树,放弃一片森林。往常虽然宠爱越姬,却也有其他新宠。更何况那越姬不过仗着昔时对于皇帝的恩情而已,要说美貌,只怕还比不上其他出身阀门的妃嫔们。     其实在太后心里,大概是对方出身乡野的缘故,每每见到她,从心底都会觉得她眉眼轻佻举止粗鲁。     这样的人,饶是再贴心,再善解人意,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毕竟出身是更改不掉的。     自从林若清死后,太后对于南七夜迟迟不愿立后之事本来就有所怀疑,如今听闻林玉儿这般言语,集合往常宫人所禀告的,心里恍然大悟起来,不禁动了许心思。     正巧海棠夫人领着贴身宫女走了进来。因为之前曾有传言要册立她为皇后,她自以为珍重,每日除了日常定醒,到太后这里请安,也不与众人来往。在宫中多年,也不会拉帮结派,父兄虽然在朝堂为官,但向来清廉,也没有与那些大家们有过多关联。这也是太后有意提拔她的缘故。若说林玉儿说的话半真半假,那她的话却不会有半点虚言。毕竟这样没有任何好处。     太后便问道:“今日皇上在哪里午休的?”     “回太后娘娘,是在合欢宫。”海棠夫人如实回答道。     太后并不知皇帝休憩的宫殿有名叫合欢的,旁边宫人立即提醒道:“是越姬娘娘的寝宫。”太后微微颔首,往常慈爱的目光当中带着一丝戾气。     这个越姬,日子倒是过得舒坦得久了些了。           第七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正如老爹所说,如今世道不太平,就连小镇小城的城门关得比往常还是早些。两个人刚好赶上进城的末班。从城门下经过,林辰挑帘从车里往外看,只见青石筑的高大的城墙上架着大炮和强弩,一溜儿整齐的城堞上都立着手持长矛的士兵。     林辰不禁奇怪,轻声问道:“为何这城里气氛这么紧张,难不成北方的敌军会到这里来?”     两个士兵正在上前搜查他们的行囊。这已经是进城的第二次搜查,刚刚从城门外时已经检查了一遍。不想这关卡竟然设得如此严谨。经过那道甬道,竟然还有一次比之前更加严密的搜查。     “车里的人都给老子下来。都给老子速度点。”有人厉声说道,甚是威严。     林辰并不是那种被人看上两眼就会羞涩的人,只不过本能的反感如此不通人性的管理制度。但凡平常的人平白无故受到这些呵斥,心里也会生些忤逆之心。更何况那些有些地位或自持甚高的人。     林辰他们不是找麻烦的人,自然压抑下不满的情绪。     老人知道林辰是大户出身,也不让那些人冲撞到她。便连忙拦住,不留痕迹的往他手里塞了什么,口里道:“我家闺女刚刚死了丈夫,只怕不便见人。若是官爷们执意要查看,老汉也不拦,只是允许我家闺女用白布蒙着脸面。”     这个时代的规矩,寡妇们出门都是要用白布蒙面,一来是彰显守寡的决心,二来是避免与男子接触。林辰对老汉执意要她扮成寡妇的行为很是不解,但是既然他如此言语,扮成妇人又有什么不可,果真依言蒙上早就准备好的白色面纱。     “什么?这里面是个寡妇?!真他妈扫兴。”那官兵听了此话,刚要伸上车帏的手立即缩了回来,连忙不耐烦的摆手,满脸晦气的说道。“快滚快滚。”对于刚刚塞过来的黄白之物,倒也不顾及的掂量掂量,重新踹到兜里,引得周围的官兵一阵眼红。     “哎!”老爹重新回到车驾上,连忙驱车入城。     等到离开那巍峨的高墙阴影,老爹才说道:“你年纪还小,只怕还不懂。当初见到你,就说过,一个女娃家没什么事跑什么江湖。若是有个伴倒是好,没有个伴,那怎么得了。就拿刚刚那事,那些士兵,简直不是个东西。”说着老人吐了一口吐沫。语气也变得愤恨起来。     “爹爹,我不明白。”林辰和他隔着一面帘子说道。     “老汉活了大半辈子,走过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那些人都是什么心思,老汉怎么看不出?你之前不是问为什么如今没有打仗,那城里就管得那么严。实话说了,那些不过是地方狗官们的把戏。如今咱们国家乱得很,一路过来,咱们也看了不少地方,干的干,旱的旱。好多地方都没有人了,为什么没有人了,还不是往没有灾的地方跑?这城里倒是富饶,那些地方官生怕难民惹事,都一律不准进城。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有好多人都在外头吗?不是他们不想进,而是根本进不来,因为口袋里没有银子。”     林辰倒是诧异,不禁问道:“刚刚爹爹也给了他们银两吗?”     “可不是。整整五两碎银。”老人说着叹了口气,“闺女,别怪老汉将你银子用了,这是必须的。之前我们经过小水洲地界的时候,我也是讨了银子,你在车上不知道,那可是老汉我的所有积蓄了。可是要到西面去就必须经过那里。”     “不,不。”林辰听出老汉语气中的自责,连忙说道,“我们已经是父女了,我的钱就是爹爹的钱。我只是奇怪,这样明目张胆收入城费的行为,怎么没有人管啊?”     老汉听了此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若是有人管,哪会乱到这般地步?”然而说着,语气却黯然下来:“你以前肯定是没有出过门。你不晓得,我比你这个年纪还要小的时候,也曾遇到一次战事,还是内战,满目的都是血和尸体,同村里好多男丁,就是那些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娃,都被抓去了。我们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是在艳阳城的城门上,那么多脑袋,圆滚滚的,身子还撂倒在地上,谁也不敢过去替他们收尸。当时我们村的一个年轻的闺女,就是其中一个未婚妻,乘着天黑,壮着胆子去弄她小伙子的尸体,也被抢去了。”     “那她怎么样了?”林辰连忙问道。     老人微微冷笑道:“她怎么样了?呵呵,她能怎么样?年纪轻轻的,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逮到了,还能怎么样?后来,听说她被送到军营当中,再后来大概是死了。”     林辰不禁沉默。她想到这一路上民间传言的,得林家女者,得天下,如今林家女儿已死,朝南国气数尽矣。     昔时在林府,林家人也不会特意提起关于林若清出生时得道高僧的预言。自从摆脱了林若清的身份,倒是听了不少关于此等的传说。众人们说,林若清出生之际,明明是冬季末尾,整个艳阳城的朝凤花却冒雪一夜绽放,天边还出现一朵粉色祥云,流光溢彩,似有仙人乘坐。     古代为了巩固地位也许会用些非人的手段,例如信仰,例如传说,以达到令人深信不疑的地步。如果那些传说真的是真的,而林若清真的又是联系关乎江山社稷国泰民安等的重要因素。那么决定这一切的是因为真正的林若清一死,更换了一个冒牌灵魂的缘故?还是,这个肉身离开国度的缘故?     不过,如果真的像民间所议论的那样,因为失去林若清的缘故,国家才变得岌岌可危,岂不是林辰占用林若清身体的那刻,朝南国就开始有动荡的迹象?     那时候对应的预兆是什么?     而重生到林若清身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林辰一直都在问这种问题,可是看着街道上的芸芸众人,她想不明白,也不期待谁来告诉她。     但是她突然意识到一点。     平息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战乱就要开始了。           第七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想得入神,听到老汉说前面到了家客栈,愣了好半天,才迟疑着下了车,只是脚还没有落地,一股昏天暗地的呕吐感便顿时涌上来。这已经是这趟旅途上许多次。刚开始她还以为是林若清这个身体太过虚弱,产生的晕车现象。可是当她为自己把完脉之后,才发现事情完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     “又开始防晕了?要不去医馆瞧瞧去。小小年纪,落下什么病根可不好。”老汉实诚,连忙扶着她说道。     “我自己就是大夫,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待会儿我自己写张方子,煎两剂药吃便好了。爹爹莫要担心。”最好是尽快将肚子里这块肉弄掉,林辰脑海中又浮起迷醉的那么一夜。她连那个夺她清白的人的模样都未曾看清楚,这一次当真是吃了大亏了。不过也罢,省得以后见到了尴尬。她如此转念一想,倒是为当初自己差点跳河的行为感到好笑。     老汉一旁见她又是皱眉又是微笑的,慌忙亲自为她拉好面纱道:“闺女,我们先进去吧。”     按照往常的惯例,凡事出门在外,她都得蒙着那透不过气来的面纱跟在老汉的身后,直至到私人空间,才可以取下来。     林辰拉扯着面纱,不知是心情郁闷的缘故,还是因为肚子里的月份大了,反应更加强烈些,竟然又是一阵阵的恶心感。     她向来窝在车上,身子本来松软,加上之前身体本来就弱,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苦。以致于刚刚进到客栈,闻到里面食物混杂在一起的怪味、众人挤在一起的汗臭味、男人们光着膀子喝彩的声音。她或者也想上前看看人们围着的台面上的热闹,然而身体不受控制似的一软,她感觉到天晕地旋的眼前一黑,伴随着老汉焦急的呼喊声。     她彻底昏了过去。     林若清依旧是漫无心机的模样。初夏的斜阳下,她恬静的倚在她最喜欢的凤榻上,瞌着眼眸,任由蝴蝶在琉璃色的长裙上停停歇歇。     听闻声音,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墨玉般清澈的眼睛绽放出璀璨的神色。她的眼睛看过去,似乎能看到林辰腹部处那个小小的生命。     “呵,我们有个孩子了。”林若清笑起来,晶莹剔透的肌肤被斜阳照得粉红,显出微微的朝气。     “这只是一个意外。”林辰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张木藤椅出现在她面前。她上前坐了下来。     林若清摇摇头,含笑着说道:“没有什么是意外。”     “可是这个孩子令我很苦恼啊。”林辰对于林若清的后知后觉很是恼火。她希望有谁能给她一些实践性的意见,关于这个孩子的去留,若是留下来,为什么,若是不留下,为什么。她向来的思维里凡事都有个追根刨底的理由,当理由成立时,抉择就变得简单多。尽管这套理论真实的道理不过是为目前做出任何决定找个令人心安的借口。     “可是孩子本身就是恩赐。”林若清有些疑惑,“难道你不喜欢?”     “这和喜欢是另外一回事。”林辰无奈的说道,“我没有结婚...也就是你们说的出嫁,没有丈夫,平白来了个孩子,也许在我们那个时代可以,在你们这个时代,似乎听说要填井的。”     林若清这才安静下来,她陷入沉思,或者说她也有思考的时候。“谁会将你抓去填井?”     林辰有种彻底昏厥的感觉,林若清虽然对于许多事情有种了然的天生感应,但是也是出于她自身的特殊能力,而除去这个特殊能力,她的本质只是个水晶透明心的小小少女。     看着林辰烦躁的起身,林若清如山水墨画的眼瞳里多出一丝担忧以及不解,她能感觉到对方思想中一些危险的成分。于是她急忙劝道:“即便没有丈夫,宝宝也有你这个母亲啊。你不应该扼杀宝宝拥有母亲的权利。”     “唉,只能怪我。”林辰沉默了半晌,幽幽叹气道,若是没有那一夜的放纵,就不会有这种苦恼的事。“好了,我该回去了。对了,你总是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要去西方。”     林若清听闻她换了话题不禁一愣,半晌才说道:“因为我能看到我自己其实就是你,在战乱中难产而死。而那时候的西方国家都是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林辰也一怔,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我怀孕是注定的事?”     “我只能看见从而避免灾难。却对灾难如何发生看不清楚。”林若清说道。     “那你说的你要找到的那个人是谁?”林辰问道。     林若清脸上也显出迷茫的神色,回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娘亲告诉我,只要找到那个人,我的使命就结束了。可是在找到那个人之前我就死了,所以由你来代替。”     林辰突然感觉自己又陷入一个无解的漩涡当中。她想到蝴蝶效应,在现世解释中,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这是一种混沌现象。林若清看到的未来或者是真的,但是她提前告知未来,会不会对于真实的历史有所改变?也可能对其命运本身也有所影响?     林辰想到林若清之死之所以成为一个谜,会不会她就是这样潜移默化改变了些什么的结果?     冥冥当中有种潜在的规律,凡事窥视都未来轨迹的生命,都得被时间本身抹杀掉?     或者林若清的死,不是那些算计,不是那些陷害,更不是那些毒药,而是一种正常的死亡状态。     人生本身就处于混沌现象中。或者这是真的。     “等等,你说你娘亲,你的娘亲不是很多年就消失了吗?”这也是当初从林府一些老人口里得到的信息。     “在家的时候,娘亲她每天都回来见我。”林若清说道。“不过你们看不见她而已。”     林辰脑海里顿时浮起“幽灵”两个字。     “娘亲她没有死,只不过用一种特殊能力而已。”林若清连忙解释道。     “哦...”林辰想问多点关于甄玲珑的事,然而一股巨大的拉力拉住她的身子。她无奈的向林若清摆手。     她果真回去了。           第七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悠悠转醒时,映入眼帘的率先是老汉那张担心的面目。     “闺女啊,你想吃啥?爹就这么给你买去。”     “爹...”林辰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病人是应该吃点东西。从这里出去,然后转过一个街口,有家卖馄饨的。叫多放点胡椒。姑娘家有些胃寒。”一个青面老人从旁挑帘进来,说道。     老汉果真一字一句的听进去,匆匆的应道,整个人消失在门影当中。     林辰想跟着去,却被这大夫拦住,“姑娘还需要好生休养一下。”见林辰面上闪着疑惑,又说道,“老夫那张药方子还未写好,等小童们将药煎好了,你喝下一碗就可以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大碍。”说着果真到一旁小书桌上写些东西。     林辰顺着对方的声音望过去,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一间药庐,帘子外的中堂当中一排小罐子的药罐子正搁在小炉上,几个小童正在认真的用扇子扇着灶火。因此,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混合的药味。要是一般的人,当真受不了这个药气。再看看那写药方子的大夫,只见他右手清瘦,指甲片圆润,靠着笔杆的中指处明显有个指节。他写方子的姿态也是文人特有的优雅和严谨,写到自得之处还会微微晃晃脑袋。     一切看上去都是正常而井而有序。     可是这时候林若清的声音徒然从心底深处传来:“快跑,快跑。”一股恐惧心理顿时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想都没有想,徒然推开一边要来侍奉她喝药的小童,连鞋都没有穿,就往外奔出去。     身后的人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来。     她甚至来不及“哼”一声,脖颈处传来一阵酸痛。巨大的黑暗再次笼罩着她。     林若清微微嗔怪道:“教你的本事不用,可知人心可恶了吧。”     “就是知道人心可恶才不敢用。”林辰无奈的回答道。     林玉儿从睡梦中徒然惊醒,隐约听到外面带着一股愤恨的声音说道:“真是气死我了。”     “小声一点。”另一个轻微的声音说道,“主子刚刚才睡下,你就想把主子吵醒过来吗?”这是蕊香的声音,她顿了顿,接着问道,“又怎么了?谁得罪了你了?”     “哪是得罪我?”林玉儿已经听出是房里另一个小宫女的声音。“是得罪了姐姐。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刚刚去厨房给主子端进补的药,看到那边宫里的几个姐姐也在给她主子炖汤,便过去和她们打招呼。”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蕊香微微笑起来。     那名小宫女却急了,连忙说道:“蕊香姐姐,你可知她们说些什么吗?”     “说些什么?”蕊香问道。     “她们问我来厨房做什么,我说我是奉姐姐你的命令来端自家主子进补的药的。她们就笑起来了。我便问她们为什么笑,她们竟然说,不是什么人配得上香字。姐姐,这不是再说你吗?这宫里头,唯独你和那含香的名字中带香,她们都是那宫里的人,这不是指着你鼻头骂你吗?”     蕊香似乎沉默了片刻,半晌才说道:“哪有配得上配不上的,名字都是主子起的,由不自己。任由她们说去吧。”     “可是姐姐...”小宫女犹自想说什么。     “好了,小声点吧,吵到主子就不好了。”蕊香敏锐的打断她的话。     “自从父亲大人出征在外,老祖宗的身体也已经不好。姐姐我当真是没有时间进宫。我听他们说,你思念家里思念得紧,所以来了这一趟。听说妹妹身体很是不好,我特意给你带了根长须人参,最是养气补颜,保管妹妹吃了后容颜焕发,叫皇上看了挪不开眼。”     许久没有见林容赏,再次见到她,林玉儿心里虽然有些得意。但是想到在宫里,那个和自己同时进宫的林慧宜与自己毫无益处,不禁有些懊恼。虽然当初恨过林府,但是想到今天的荣耀和地位都是来源于此,原本想要在林家人面前端的架子随即又放下来,依旧装作当初那个初到林府的畏手畏脚的小女孩。她脸色露出和熙的微笑,仿佛为姐妹重逢感到欢喜。     “准备酒宴。”她吩咐宫人道。“我先和我姐姐说说话。”     伶俐的宫人立即退了下去。     “姐姐,今日如何到宫里来?”林玉儿见四周没人才问道。     林容赏立即换下刚刚外人面前装出的欢喜,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忧心忡忡的说道:“如今父亲大人出征在外,老祖宗身体不好却是实话。家里虽然有大伯和大哥,但你也知道,大伯向来是不管事的。大哥又是性子懦弱的人,这会儿只怕他自家里都管不了了吧。实话和你说,这一次是皇上亲自下旨,叫我来宫里住的。”     “啊?”林玉儿这才徒然明白,这其中已经不仅仅是关乎个人利益得失,而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你已经是我林家人,我也不怕告诉你。皇上怕父亲领着大军意图谋反,所以将我软禁到宫里。就连林澈那小子,也被皇上下旨到翰林院禁锢着。这事你也听说了吧。”     林玉儿点点头,口里说道:“家里的事我不知道很多,却也隐约听闻了些。我本以为皇上是想我林家子弟勤读书呢。”     “傻子。”林容赏嘲笑着道,“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如今朝廷忌惮我林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妄我林家先辈为这朝南国打下江山,今日却要落得这凄凉下场。”     林玉儿熟读诗书,虽然关于军事政治一窍不通,但是她也能窥视到一点其中的道理。所谓鹿死狗烹,说的就是面前这种场景。     “姐姐莫要忧心,父亲他一天带兵在外,皇上他自然就不敢把我们林家怎么样。你只管在宫里安心住着。家里面我会托人去打点的。”     林玉儿在床上翻了个身,她突然想到前几天林容赏和她说的那番话。正午的太阳下,明晃晃的光线透过树梢落到白玉堆砌的整齐台阶上,落到朱红华彩漆的九曲回廊中,落到此刻盖在她身上暖红色的绸缎之上。也照得她的心里明晃晃的亮。这一次,真正该是她出手的时候了。           第七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尽管从前方传来战事吃紧的消息,也不妨碍艳阳城内歌舞升平。     因为一年一度的牡丹节盛会就要开始。宫廷里自然也开始着手有不逊于民间的宴会。林玉儿听太后的口风似乎也会出席晚宴,回到宫里,立即将原本准备好的几套礼服都搁置到一边,唤来蕊香另外准备颜色单薄样式简约得多的衣服。     林容赏从门边走来,林玉儿立即明白她有话对自己说,便找个理由将宫女们都打发出去。“姐姐可是刚刚从太后那边来?”     “可不是。”林容赏只带着贴身丫头,也不避嫌,笑盈盈坐了下来,“太后娘娘爱热闹,听说这次宴会也会参加。”她展眼看了看林玉儿手中礼服,不禁微微摇头,“虽然是宫里的宴会,只怕和平常人家的家宴差不了多少。妹妹选的这身是不是太素净了,岂不是被其他人给比下去了?”     “就是因为太后在场,所以才...”林玉儿说道。     “你啊,就是太过谨慎了。”林容赏招手命蕊香将收起来的衣柜子打开。“如今你已经是皇上的女人,这如何打扮那都是给皇上看的。太后虽然是长辈,只会注重她媳妇们是否守规矩,是否听话,对于你们如何应承自家夫君可是不管的。”     这句话倒是点开林玉儿的心思,她略微思考,手指下意识翻了翻其他色泽鲜艳的料子,不禁微微颔首。     林容赏艳丽的嘴唇微微上扬,端起宫人早就准备的枣茶放到口中,看着林玉儿立在明媚的铜镜面前,镜中的人儿被上好的衣料映衬得面若桃李。林容赏在她身后细细赞赏,却忍不住掩嘴娇笑道:“民间传闻,当今圣上喜好皮肤白皙、身姿窈窕的女子。妹妹虽然是读书人,难得的却是天生丽质,生得一把纤长的细腰,和一双轻巧的美脚。若是能主动献艺,在牡丹宴会上拔得头筹,想必皇上也对妹妹青眼相待。”     林玉儿如何不是这般想的,但是想到上次被越姬抢了机会,也只能暗暗生气。她虽然也会跳舞,却当真是半路出家,更何况蛊惑皇上的舞蹈可不能光明正大用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她舞艺出众,能在牡丹宴会上拔个头筹,到最后只怕也会说成用了别人用过的过时手段。     林玉儿忍痛将之前发生的事说给林容赏听。林容赏倒是听得认真,一双美目时不时若有所思,其中光彩迷离,闪烁不定。     “所谓见财眼开,不管哪里,名目都是一样。只认银子不认人。若是那鲁公公长了眼,就绝对不会犯这种事。毕竟你是主子他是奴才,你们在宫里的日子长着呢,你要弄死他,着实容易得很,既然他敢公然违抗你,将你的意思泄露给其他的人,除非他果真就是那边的人。”林容赏淡然的说道。     “可不是。”林玉儿说道。“这个奴才着实可恨,却又着实抓不出他的把柄来。”     “人总是有弱点的。不若这样,若是妹妹下不了手,这口恶气,叫我这个做姐姐的代劳吧?”林容赏妖娆一笑。     林玉儿虽然不知道林容赏计划里面有什么,但是既然她能大包大揽下,自己又何乐而不为,随即也便半推半就的应允。以至于林容赏出门都跟着假情嘱咐两声道:“姐姐切莫太过于勉强了。”     “主子,您就不怕出什么乱子吗?”蕊香扶着门看到林容赏带着贴身侍女出了院门口,这才担忧的问道。     林玉儿倒是对着镜子惬意的打量自身衣服,不以为意的说道:“她到底是将军的嫡女,宫里所有人都得让她几分。真正闹起来,错也算不到她头上。难不成皇上会因为几个奴才惩戒将军嫡女吗?”     “奴婢只是担心...”     林玉儿有些不耐烦打断她的话,“若是你有胡思乱想的闲心,还是过来帮我看看,这些衣裳配什么发饰,什么样的发饰,配什么样的行头。”     “是。”蕊香当即缄默了唇,麻利的比划起来。沉默声只在房间里荡漾了半柱香的时间,蕊香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眼下越姬那边宠爱正盛,二小姐她公然动她的人,只怕那越姬不会罢休。主子向来爱静,奴婢只怕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安宁了。”     镜子里的林玉儿微微扬起一丝冷笑。“她越姬再怎么受宠,充其量只是一个对于皇上来说特殊一些的女人,你说一个女人重要,还是一个国家重要?”     蕊香一愣,随即回答:“当然是一个国家重要。”     “你要记住,这个**,不是越姬的,不是我的,也不是其他妃嫔的。”     “是太后的?”     林玉儿摇摇头,说道:“这个**,是皇上的**。只要不妨碍皇上的江山,所有女人的争斗都是被纵容的。但是一旦与皇上的江山起了冲突,皇上他一定选择江山而并非美人。你就让我那个二姐姐去闹吧。无论闹到什么地步,那越姬只有吃瘪的份。”     蕊香不禁有些疑惑,“主子也是二爷的女儿,为什么却不能正大光明与那越姬争宠呢?”     然而此言一出,她惊觉自己失言,撞了林玉儿常往的忌讳,吓得她慌忙跪下来。等她略微抬起头,才发现林玉儿冷清如玉的脸颊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我和三姐姐虽然也是林家的女儿,却已经身处宫中,都是皇上的女人了。更何况我们是庶出,无论哪国哪代,没有哪个庶出女人能成为正宫,连成为傀儡的都不能算,这可是旧例。那越姬虽然出身不好,却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比我们这些庶出却是更能入人眼。如今我们身处于宫里,与外头联系不上,皇上自然不会防备,林容赏却不一样,她虽然有婚约在身,却是来往自如的,关于林府的情况,想必知道得也比我们多,更重要的是恐怕是因为她林府如今唯一的嫡亲血脉,是林二爷最在意的心头肉。俗话中有一句说的就是‘打蛇打七寸’,这一会,软禁林容赏正是打到林二爷的七寸之上。”     “林家犯了什么错了?”蕊香担忧的叫起来。     “功高盖主。”林玉儿悠然的说道,随即打断蕊香的臆想,“别想了,还是帮我弄弄头发吧,总觉得这个钗子的颜色不好,换那对青碧珠的吧...”           第七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还没有到午膳的时间,内务府当真就闹起来。海棠夫人听到宫人来报时,骤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匆匆扶着贴身宫女赶了过去。     还没有进内务府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哭泣声,却是林容赏的声音。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对本小姐拉拉扯扯,难道你们宫里都是这般待客吗?”     她提着裙子走了进去,一眼看见鲁公公只是垂着手,口里不屈不挠说道:“小姐虽然是大将军的女儿,如今住在宫里,就要按照宫里的规矩来,现在真是月末,各宫娘娘都等着急了,您是后来的,就得排在最后。杂家是给看到大将军的面子上让你坐着等,看到这其他宫女们,哪个能有您这么舒坦?”     海棠夫人来得突然,然而一露面,这鲁公公身边的小公公们就提醒他来。     鲁公公看了一眼来人,立即换了一副嘴脸,谄媚的说道:“今儿是什么风,将夫人您亲自来这里。”有对周围的人厉声喝道:“怎么都不提醒一声?”     海棠夫人在宫中的时间长,她出身名门,从开始就在还是太子的皇上身边伺候,色色都有人帮她打点,以至于她和这些太监公公们就没有什么往来。再加上她性子本身就是正直,凡事更是以事论事,并不带个人偏见。以至于还没有讨厌眼前这人。但是此时见他鼠头鼠脑,两眼闪烁,本能的以貌取人。心里头也有几分不快,也不理会他,倒是立即过去扶着林容赏。     “妹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初时皇上还亲自嘱咐她务必将这林家二小姐招待好,如今还没有到宫里第二天,就出了这种事,当真叫她这管事的脸面上过不去。     林容赏只是哭,并没有做声。     倒是一旁鲁公公的小徒弟开口道:“这位小姐说是要皇上命人赏的蚕绸子,公公说,凡事皇上赏赐的东西,都会直接送到哪个宫里去。如何还要人特意来取的?这位小姐说皇上明明赏赐了,今日早上清点东西,却少了两匹,要公公翻开簿子查查,看看是否弄错了,亦或者这边写错了。公公说这段时间忙,等忙了这两天的事,再帮小姐查查...”     说到这里,鲁公公已经率先连忙握住他徒弟的嘴,口里只是厉声喝道:“叫你乱说。”又连忙回道:“不过是些小事,奴才会处理好的。夫人还是不要费心了。”     “混账东西!”海棠夫人却已经听得明白,脸色都有些变了。     宫人们吓得一怔,连忙都赶紧跪了下来。鲁公公也吓得面若白纸,慌忙磕到地上。     他在宫里风光有段时日了,如何有人令他这般狼狈过。但是面对管理宫里大小事项的海棠夫人,他当真不知有什么法子令她可以饶过自己。     的确,按照规矩,凡事皇上赏赐的东西都会登记在簿,赏赐东西时,都会一一唱呐,防止遗忘或者登记错误,之后还有专门的宫人来核对,看看多了什么抑或少了什么。但是宫规森严,这种事一般都不会发生。却也不排除意外。     相对来说,皇上的赏赐有时候虽然轻薄了些,却关系到皇家颜面。即便是一针一线,都得详细记录在案。更何况两匹蚕绸子。无论那两匹蚕绸子是否存在,像是鲁公公这般态度,无论如何上头都不会原谅的。     果真,这海棠夫人已经出言说道:“这种事关系着的可是皇上的颜面,在公公看来竟然只是小事。”     “奴才只是一时口快。奴才知错了。”鲁公公眼看海棠夫人生气了,立即磕头求饶道。     这边海棠夫人已经扶起跟着众人跪下去的林容赏,扭头说道:“看来公公糊涂了,这个位置只怕有更衷心我们皇室的人代替了。还不拖下去!”     随即又劝慰林容赏道:“倒是让林小姐受委屈了。”     这边林容赏两眼一红,娇柔的说道:“夫人,那蚕绸子我不要了。倒是不要为了我,坏了宫里的规矩。”     “林小姐太客气了。规矩就是要制这些人的。林大将军为我朝南国鞠躬尽瘁,当真是国之栋梁。你是他的爱女,如何能在这宫里受委屈?幸好林小姐是细心之人,平日也太纵着这些人了,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林容赏随即不再说什么,顺从的点点头。“倒是劳烦夫人您费心了。”     合欢宫中,越姬刚刚躺下来,一股令人恶心的感觉直冲上来。旁边含香连忙拿来痰盂。然而,越姬只是干呕,却没有吐出什么东西。     “娘娘,还是请个太医过来吧。依奴婢看,您这样下去可不是一回事,万一有什么好歹,那可怎么办?”含香焦急的说道。     “也好。”越姬漱了口,问道,“今天太医院里谁当值?”     有内侍在门外立即回道:“是何太医当值。”     越姬微微笑道:“那可是个粗人。不过算了,也不好特意换其他人。唤他来就是的了。”     “是。”     不大一会儿,何太医就带着小药童进来。行过礼后,他才认真诊断起来。半晌,他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喜来,“娘娘今日可有什么症状?”     “太医指的是什么?”越姬问道。     “卑职问的是,娘娘有没有有身体疲倦、恶心呕吐等这种症状?”何太医连忙说道。     越姬略略思考,才回答道:“是时常觉得身体困顿,胃口也不佳。可有什么问题?”     何太医这才大喜过望,站起来道:“恭喜娘娘,贺喜...”     话音未落,一个人从帘外疾步进来,却是一个宫人。只见他在越姬耳边说了些什么,越姬骤然变了脸色。好在,那宫人立即就退了出去。     “太医刚刚说什么?”越姬重新笑脸盈盈的望着太医说道。     太医立即上前重新拱手贺喜道:“贺喜娘娘,您这是有喜了。”     “啊?真的吗?”越姬虽然脸上装作喜不自禁,但是心里头却流过一丝怅惘和不安。这个孩子,当真要生下来吗?           第七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海棠夫人刚刚在林容赏的居处,听闻宫人的话,连忙匆匆起身,又往越姬的合欢宫去。     “可是诊断清楚了?”刚出林容赏的宫室,海棠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听说是太医院杨太医诊断的。这个奴婢还不清楚。”旁边宫人连忙回答道。     海棠夫人心里扑通的一跳,随即命令道:“快去请王太医来。他可是千金圣手。”     合欢宫里,皇上听闻消息已经赶了过来。一挑帘子,大步走了进来,一脸难以置信的喜气。     在看看他身上,一身玄黄龙袍、头戴紫金冠冕,还是朝堂议政的装束。     越姬躺在床上,连忙就要起身,皇上已经率先拦住她。“你就好生躺着。当真是难为你了。”“能够为皇上尽心,是文城的福气,怎么能说难为呢?”越姬一脸幸福的看着南七夜,脸色微红,娇媚动人。     南七夜一阵心动,连忙将她揽入怀中。“还是文城最为贴心。”他的声音中透出喜悦,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却一直没有一个儿子。朝堂之上,也有某些大臣拿此做文章。**妃嫔虽然也数度有人怀孕,但多半都是令他失望的,至今为止,唯独露夫人平安生下一女。只不过小帝姬五岁的时候突然感染瘟疫患病死了。两年过去了,宫里再没有增加一男一女。可想而知,这个时候,南七夜心里多么渴望有个儿子。     海棠进门看到此等场景,不禁一阵,脸色有些难看。但随即露出亲切的笑容,“皇上,妹妹可是有身子的人,您的动作可要小心些。”     越姬见到海棠夫人,刚要从南七夜怀里挣扎出来,海棠夫人连忙阻拦道:“这些繁文缛节就不忙了。如今皇嗣的事情要紧。快快躺回去吧。”又对皇上说道:“臣妾特意将最善妇科的王太医请了过来。”     “如此甚好。”南七夜点头说道。“你向来都是最细心的。”     海棠夫人微微示意,王太医立即上前为越姬诊断起来。     “回禀皇上,回禀夫人,确实是喜脉。皇上大喜啊!”     众多宫人再次拜首齐声喝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南七夜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喜色,微微沉吟间立即说道:“快传诏,晋越氏为夫人,赐号...想来,还没有给文城赐号呢?”     越文城连忙跪下谢恩。     南七夜笑着扶起她来:“该给文城取个什么字呢?”     “赐号这事还得皇上仔细斟酌一番。如今还是尽快禀告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知道这事,只怕会乐得合不拢嘴了。”海棠笑着说道。     与此同时,越文城脸色几乎都变了。不知为什么,或者是她自己的一种错觉,她总觉太后娘娘看她的眼光和往常不一样。有时候她总是觉得太后会有意无意刁难自己。比如说上次太后房里添了一幅绣屏,正好几个妃嫔都聚在一起,看了也赞赏一番,太后却说那屏上的花瓣不够繁密,务必要几个妃嫔加上几针。能在太后面前露脸原本就是件了不得的事,若是放在往常,越文城必然欢喜不已。然而太后竟然因为绣屏的事将她留到深夜,口头上虽说赞扬她针线了得,可是为什么她心底总是惴惴不安。等到半夜三更,疲惫不堪回到宫中,太后那边又传话来说,那绣屏不知怎么就花了,好几根阵脚都乱了,若是放在平常,最多请几个司衣局的宫女们过来修补一下,不想太后因此大发雷霆。等她换了衣服再次过去时,果真见太后气得请了太医。     越文城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慌忙下跪请罪。那个时候她依恋皇上的宠爱,想皇上应该能理解她体贴她,帮她说句好话,然而,随着皇上过来的却是令她禁足以及罚俸一个月的旨意。     这些惩罚虽然不算什么,但是无疑令众多妃嫔在她背后得意洋洋。     也就是因为这样事,皇上已经几多天没有进她的房间。在宫中这些年来的,这或者是越文城第一次受挫。在她向来稳操胜券的手段中,无论哪个妃嫔都不足以在她前进的道路上设障碍,若是那股恶意来自于太后,那便不知如何应付。再加上皇上是至孝之人,若是真正和太后起冲突,他铁定是站在他娘亲身边。而自己在宫中,无根无底的,原本依靠的就是皇上微薄的宠爱,而皇上一旦倒戈相向,自己势必是失败的那个。     只是越文城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太后会突然向自己发难?     “什么,她怀孕了?”     此时林玉儿在宫里已经听到这些消息,她虽然惊讶但随即了然,前段时间那个越姬,不,现在成为越夫人了,一直伴君左右,加上她年轻,气血充足,有身孕也不足为奇。     “备一份厚礼。我要亲自送过去。”林玉儿命令道。     她住的地方,与林容赏在的地方异常接近,想到此时,她需要某个人来商量之后的事。刚刚掰掉她的一个得意帮手,如今她又翻出新花样来。     蕊香正在她身旁做针线,听闻此话,微微颔首,立即命人去办。一扭头却看见林玉儿披着坎肩出门。不禁问道:“主子要这么早过去吗?”     “我先去姐姐那里看看。”林玉儿也没叫人跟着。一路依花傍柳,袅袅前行。     宫中有湖名“凝泊”,宛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镶嵌在宫中建筑当中。虽说算得上是宫中头等赏玩散心的地方,却地势相比比较偏僻,加上这里离冷宫有些近,各宫妃嫔不愿意触这个霉头宁愿选择比较小一点的莲池和鸢尾池。     林玉儿凭栏看过去,只见湖面上波光粼粼,又零星点缀着一丛丛茂密的水生植物,微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想到前去林容赏那里路途也不远,索性放慢脚步,沿途看看眼前此等美景。     走到一处转弯之处,看到有个堆砌得整齐的向下的台阶,之前这里应该停在供妃嫔在湖上游玩的小船。而此时一阵窃窃的声音从那下面空荡的码头传过来。     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你看看这钗子可比我师父他老人家收的那支差不了多少。”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送给我了,不怕你师父他看到了吗?”一个女声嬉笑着说道。     “怕他做啥?来,先让我亲一下...”     林玉儿顿时觉得晦气。在宫中,寂寞的太监宫女都会相好成为对食,若是有主子宠爱的奴才,更是有可能要自家主子做主,和民间正常嫁娶一般。但这也是少数。毕竟宫中所以女子都属于皇上。即便是粗使宫女,即便一生老死宫中,也不得被皇上以外的男人触碰。但是私底下,对食这种事却是稀疏平常,毕竟宫中女子上千,皇上宠爱的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甚至有些宫里的主子看到年轻貌美的宫人,为了防止她分得皇上的宠爱,倒乐意让她和哪个太监鬼混去。所以这种事,放在平常,林玉儿自然不会过问。     然而,她却想到什么,立即住了脚。     “什么人在里面?装神弄鬼的。还不快出来。”     那两人果然吓得魂飞魄散,胆大的太监半晌才探出头,他虽然一般不在主子面前露脸,但看林玉儿流光溢彩的钗环打扮,知道对方必然是位主子贵人,连忙随那名羞着脸的宫女一并慌慌张张的爬了上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晴天白日的,竟然做出这种有碍宫闱的丑事。若是我把这事告诉夫人,你们还有命吗?”林玉儿看着他们衣冠不整的模样,脸颊微微发烫,不禁厉声喝道。     两人果然吓得面容惨白,膝盖就扑通跪地,磕头求饶道:“主子娘娘,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我认得你们,你们是越姐姐宫里的。”林玉儿说道。     两个人被点明出处,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他们都知道越主子对待宫人可不是一般的严厉,若是被知道私底下吃了对食,轻则驱赶出去,重则活活杖毙。     权衡之际,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请求主子指明一条活路。奴才们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如今越姐姐身怀龙种,最忌心烦气躁。你们的事倒是不要惊动得好。今日下午你们那宫里可是会热闹得不得了。你们两个小淘气,还是回去帮帮忙。要不然被你们宫里太监总管责罚可是不好。我记得他的性子不是很好。”     “多谢主子开恩。多谢主子开恩。”那两人对视一眼,不想对方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倒是有些喜出望外。     “不过...”两人身子一顿,立即停住了步子。“我倒是忘记了,先前得了一些宁神养气的熏香,一直想给越姐姐送去。正好你们回去,经过我宫门口,叫蕊香拿出来,一并带回去吧。”     林玉儿满脸笑容可掬,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     “主子何必客气。奴才这就去。”那太监也听闻不出这其中有何不妥,随即便拉着那名宫女应声而去。           第七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等那两人走远,花丛旁边突然闪过一个人。身姿修长,面色如玉。乍眼看过去,还以为是皇上的同胞兄弟。然而,对方穿的却是平常的衣服,甚是一般,气质却是出众。着实一眼看不出身份来。     “你不记得我了?我可是记得你。”这男子看到林玉儿疑惑的目光,不禁笑着说道。     林玉儿依旧是茫然的摇头,就要离开。毕竟身为宫妃,单独与陌生男子相处是最大的忌讳,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只怕顷刻之间谣言四起,无论哪方面都是不利的。     “你果真忘记了?那天在寺庙里,你慌慌张张撞到了我,你不记得了?我可是找了你许久。”那人竟然追在身后说道。     林玉儿身形一顿,疾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气喘吁吁回来之际,这才发现周身都起了一层虚汗。     蕊香看到林玉儿一脸慌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端来热茶令她压惊。     “我想洗个澡。”林玉儿说道。     她如何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或者那是这一生中她记得最为清楚的。     “娘亲,今日如何给我穿上这件衣服?”     “女孩儿家就是要穿着好看。娘带你去找爹爹。”娘亲的脸上从未显出如此的温柔。即便对那个男人恨之入骨,提及他时,脸庞上依旧浮起一丝温情来。这是林玉儿永远都不能理解的。     那个时候对于未来,她本能感觉害怕。在整理妥当出门之际,她本能看到一条不归之路。她想拉住娘亲,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做。     她当时怀有私心,只要找到那个所谓的爹爹,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吧。     所以她们一并挤在拥挤的人群当中。林玉儿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姓林,和那个躺在软轿中的女孩儿一样的姓氏。     她甚至有些雀跃,满艳阳城的人都知道,林是个仅次于皇室的高贵的姓氏之一,那么她们,必然都是沾亲带故的。     随着人群涌到寺庙时,林玉儿满心看热闹,却骤然发现原本牵着自己手的娘亲已经不知所踪了。她在密集的人群里找啊找啊,无论如何却都找不到。直到后来不知是谁,从后面退了自己一把。她本能回头想看那个人,娘亲的影子也在那么一眼中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唤她,就感觉到自己跌了出去。再接着,旁边一个男子扶起她来。她当时已经哭了出来,尽管她的娘亲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此时她一定也站在人群当中,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跌倒,却不站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娘亲已经将自己抛弃了。对,这就是抛弃的感觉。     林玉儿已经哭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在她娘亲强制灌输的人生观念中,凡事一定要笑,只有笑着,对方就对你不以为意,只要笑着,对方才不会提防你。这对林玉儿之后的为人处事极其有帮助,但是那个时候,当手掌触碰到寺庙大殿中光洁的地板,一股凉意从地上冒起来之际,她小小的胸膛涌现一种空寂的茫然,莫名的委屈。     女孩儿本能选择了人生中的一次示弱。     她觉得只有这样,娘亲才可能将自己带回去。可是她哭了很久,娘亲却再也没有出现了。     林玉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刚才那个人,是不是那天将自己扶起的男子?他是什么人?他怎么在宫里?     “主子,水来了。”蕊香看她举着杯盏沉默了许久,不禁出言提醒道。     “哦。”     “主子?”蕊香迟疑的说道。     林玉儿正在屏风后面宽衣,听到蕊香的语气,知道对方有话说,便应了一声。     “刚刚合欢宫那边来个内监,说是你要送那边一包香,我就把您往常和我说的那个包了给他。”     “和他说怎么用了没有?”林玉儿懒洋洋开口道。     蕊香连忙回道:“说了。按照主子的吩咐,都说了。”她感觉到主子自从回来就用很重的心事一般,所以伺候起来都得小心翼翼。     “刚刚太后那边出了件大事。”蕊香想了想说道。     “什么大事?”这才是林玉儿感兴致的,放在往常她必然甘之如饴,今日却一反往常,竟然只是静悄悄的坐在那里,语气都是平淡的。     蕊香微微笑起来,说道:“听说是太后听闻越姬怀孕的时非常高兴。便问及皇上对越姬有什么赏赐,皇上说已经下旨晋越姬为夫人了。太后当场就变了颜色,说长公主前两日查看天象,牡丹节前都不宜封官加爵,否则危害国家社稷。更何况如今越姬还未诞下皇嗣,这个赏赐未免太重了。但是太后又说了,皇上的旨意不能废除,就是轻率了些。倒是选个折中的法子,既不辱没了越姬的功劳,也不损皇上的颜面。”     “哦?”林玉儿半晌才出声道,“那最后想出个什么法子?”     蕊香听闻林玉儿语气带着一丝笑声,这才轻松下来,说道:“说起来,这法子还是镜明公主想的,说是等越姬诞下皇嗣再晋为夫人,在怀胎十月期间,拿和夫人一样的俸禄。这下子越夫人...不对,应该叫回越姬了,可是丢面子丢大了。想到原本到手的封号,如今又不翼而飞了。当真是...”     “不过一个封号,迟早的事。毕竟她肚子里才是最金贵的。有了那块肉,太后也拿她没有办法。如今所有的法子都是缓兵之计而已。”林玉儿思忖片刻,才说道。     “怀胎十月难免不出意外。奴婢听说,这宫里本身就有些古怪。只要那块肉没了,那越姬她就没有护身符了。”蕊香悄声说道。     林玉儿本能的瞪了她一样,说道:“这种话给我以后都咽回肚子里去!”     蕊香惶恐的垂下头,缄默了嘴唇。     “服饰我更衣吧。虽然是去了个名头,她怀有龙裔却是事实,位分也比我高些。无论如何,礼行上都得过得去。毕竟我们在宫里的时间长得很。”林玉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那种毒害子嗣的法子,还是不要用。毕竟,这样太过...缺德了。”           第七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很快各宫就都得到了消息,各宫各院都备齐了礼物亲自送过来。各宫妃嫔态度忽然都亲热起来,仿佛前世开始就是自家姐妹般。     整整一个下午,合欢宫都是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宫里几个内侍更是脚不沾地的忙碌。     林玉儿坐在房里不起眼的地方,微微含笑看着这场热闹。那些亲热和熙的微笑下到底是什么,倒是个值得思量的问题。她虽然有兴致知道,但是却不关她任何事。     她不过在这份热闹中略坐了一会儿,也满脸和熙的对着越姬说了几声体己话,便抽身离开了。她想,别人看她就像她看别人一般,不过都是一场戏而已。     林玉儿走了出来。却看见先前见到的那个男人从不远处那片花阴下站着仰望树间。在没有惊吓的前提下,她静静的注视着他,倒从心底觉得他长得俊俏,比起皇上也不差。     他衣冠朴素,却又能在宫中来往自若,身份地位终究不一般。却还是猜测不出他的来历来。     “陶哥哥。”一声惊喜的欢呼声从身后响起。镜明公主已经欢快的迎了过去。那个男子扭过头来,冲来人微微一笑,亲昵的抚摸她的头发。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才并肩离开视线当中。     就是这一声称呼,令林玉儿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蕊香在一旁为微微疑惑的看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声:“是谁?”     此时在千里之外,林辰是在一片冰雪相击的清越声响中醒过来。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窗外回廊上一排泛着点点银光的木制风铃,目光再远些便是映衬着青山的碧蓝色的天空。     这个陌生的地方,却有种令她心安的感觉。     她赤脚走下来,门外撒满了阳光,木制的地板光洁温暖,精巧的长廊曲折悠长。她坐下来闭上眼睛,任细微的暖风吹过来,轻巧的抚摸她的脸。     她不知道这片安详之地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将她掠到这里。但是她有种直觉,自己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她下意识将手放在她的腹部。她觉得她能感受得到肚子里那个将要成型的生命。一如那个生命能感知自己一般。     “你醒来了?”一个声音划破宁静。但是这声音里带着丁香花般温和的力量。     林辰眉睫轻颤,睁开眼睛,看向来人。这个男子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披散着长发。和她一样,赤着脚,形态中有种不羁的优雅。她不曾听闻任何人的脚步声,可是这个人已经站在自己五米之内了。她的目光从不远处曲折的长廊、整齐的台阶、光洁的草坪、以及房屋之外陡峭的悬崖、连绵的高峰。她心尖渐渐弥漫出一丝疑问,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她将头提起看着天上,她可不保证对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否则,就刚刚片刻,若是他真的一步步从唯一那条长廊上走上来,自己难保不看见他。     她试着用林若清的力量去感知他的心理,然而头一次这种法子失灵了般,她所感受的是周围一切清明的事物。不含杂一丝污垢的念想。     林辰换了一个法子,她看到对方的原色。竟然是不含杂质的清澈的纯白。这个人竟然和林若清一般。她的震惊可想而知。     “看够了没有?”对方轻轻笑起来。     林辰才清醒过来。微微甩开不着边际的念头。     “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她问道。     “准确说,是替我办事的那些人。”     “我来这里多长时间了?”她又问道。     “一共七天。”对方想都不想便回答。     “这里是哪里?”     “苍龙国。”和自己想的一样。     林辰有些沉默,她想到关于林若清的预言,还是觉得有些荒诞,一个女人如何会去左右一个国家呢?     “我爹呢?我说的和我一起的那个老人。”她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道。     “没有性命之忧。”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林辰最后问道。     男子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我们只是请林小姐过来做客而已。”     “哦?”林辰可不认为只是做客这么简单。但是目前的状态是,她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无论从哪方面。     “我是来带你入宫的。国主要见你。”男子说道。     “哦。”实际上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你叫什么名字?”林辰站了起来,想回房间穿鞋子。     “额。”男子见她站起来随着裙裾拉高露出的两片光洁小巧的脚一怔,随即回答,“我没有名字。”     林辰倒是有些疑惑,微微侧过身子看着他:“怎么会没有名字呢?那别人是怎么称呼你的?”     “就叫我国师吧。相当于你们国家的宰相。”男子说道。     宰相啊,林辰突然想起林若清的父亲,作为一国的宰相,他往常会做什么,也会像他这样替皇上绑票未婚妈妈吗?他也是不是可以来去自如,仿佛能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他身边是不是也有一大群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隐士替他办事?他所做的都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吗?她突然意识到,在林若清的记忆当中,林庭轩占了极其小的,甚至可以忽略的一部分。所有的人都宠爱林若清,当然包括林庭轩,可是,他们父女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令在自己想到林庭轩时,沉睡着的林若清本人对这种刺激没有任何反应。     林辰再次端详面前的人,这个人不过弱冠的年纪,却能担当宰相之名。按照他刚刚所说的,他手底下有一群得力的助手,而他自己本人也是清淡如风,气质非凡,光是从外相上看,便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也对,若非有水平,如何能成大官?”然而转念一想,林辰恨不得将自己脑袋敲个大洞。     “现在就走吗?稍微等等,我还没有穿鞋子呢?”林辰向他翘翘自己的脚趾头,一转身跑进房间。     唯独留下这个自称是国师的男子凝视着她的背影,一脸疑惑和深思熟虑,这个林家小姐,和情报中得的不一样?亦或者是情报出错了?           第七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苍龙国的京都行走这许多妇人,光凭这一点,倒是令林辰有些意外。之前在艳阳城中,虽然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叫卖,但鲜有女子抛头露面。而这里却如同现代都市,身穿华美长裙的女子们成群结队,要么步行,要么骑在高头大马上。     林辰惊喜的往外面张望,她突然觉得,若是能生活在这种城市,想必也是件愉悦的事情。     那没有名字的国师看着她一副雀跃的模样,似乎看清她的心事解释道:“苍龙的女人和男人一样,顶天立地。这里和别处不一样,当他们的女人留在家里洗衣做饭时,我们的女人却已经可以上战场杀敌了。”     林辰微微有些震惊。这和现代中男女平等的观念的确有不谋而合的意味。想必面前这人,也行走过不少地方,看过不少的人情世故。     “只可惜,你却不属于于这里。”他半晌却又说道。     “为什么,无名?”林辰本能的接口问道。     对方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又静静的赶着自己的车,并不做多余的解释了。倒是留着林辰心里一阵郁闷。     每个国家都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女人们再怎么彪悍,再怎么强势,在那个时代背景下,最敏感于小道消息的永远都是女人。     林辰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糊里糊涂的被这个无名的男人安排在皇宫的一处。那个庭院也是没有名字的,除了她也再没有一个人。这里的确是片静谧深幽,生长了许多盛开的鲜花,还有一个装了秋千的大树。     自从林辰怀孕以来,以往潜伏在林若清身体里的那些不安的病因似乎一下子又被惊扰起来。她开始嗜睡,以及意志模糊,很长时间,她都仰在床上。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身体很难受,但她却享受此时的环境。     然而,再隐秘的地方,总有好事者闻风而来。     林辰的安静日子才维持半个时辰。也就是无名国师离开后半个时辰。一群美艳的女人便走进她所在的园子。她那个时候在做什么呢?半眯着眼睛在太阳底下睡觉?亦或者有一下没一下的荡荡秋千?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面前这些人是谁?     其实这也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里什么都不多,唯独女人最多。看着她们头饰琳琅,环佩叮当,香气袭人,不难猜测,这些都是苍龙国国主的妃子们。     按照规矩,林辰应该向这些主子娘娘请安下跪的,可是她却没有动,而是保持她对于陌生事物特有的懵懂抬头打量着众女。这些女人只是好奇她的来历,当看到她纯净的眼瞳,盘起来的妇人发髻以及并不出众的容颜时,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又随即窃喜起来。     林辰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逃过一劫。     一连几日,无名国师都不见人影,刚开始林辰还有些不习惯,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她却安于自在起来。     专门派来伺候她的几个小宫女倒是贴心,时不时给她讲讲这个国家的传说给她解闷,还按照苍龙国的风俗来打扮她。就连宫里的妃嫔们都和她熟稔起来,但凡宫里有个聚会什么的,都会来邀请她。     她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然而苍龙国皇后莫凝秋的话却让林辰惊讶得顿时长大嘴巴起来。     “国师他可是出了名的性子好,妹妹看样子也是温和的人。你们两口子吵架的,哪有哪方对错的说法?倒是每个人让一步吧。你看,你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这样下去,倒是对孩子不好。”     林辰心里才明白,原来在宫里,自己是个受了委屈跑到宫里等夫君来求饶告罪的一品浩命啊。     那莫皇后继续说道:“国师有了你也不和皇上和本宫说。倒是见外了。听说妹妹不是这方的人,大抵不知道我们国师的名气有多大,许多未出阁的女子都是追捧着要嫁给他。就连宫中几个姐妹,都对他向往不已。”     林辰有点惊讶于苍龙国的开发程度。“若是娘娘们喜欢,就把他分去吧。我是不要的。”     “哈哈...”莫皇后掩嘴大笑起来,“妹妹倒也舍得啊?”     “怎么不舍得?那个花心萝卜,谁要他?若非是喜欢在女人面前甜言蜜语,怎么会那么能招蜂引蝶?”     莫皇后一愣,随即笑道:“我当真是羡慕,妹妹和国师的感情真是好。但凡女子只能对他远观,能和他说上一句话都是了不得的事。那个时候,本宫没遇到国主之前,对他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被他的气质深深折服了,不怕妹妹笑话,本宫当年还想嫁给他呢。”     林辰听了一怔,也笑起来道:“那娘娘如今嫁给了国主,是否后悔过?”     “不。我们国主是真正的英雄。”莫皇后立即说道,脸颊上不经意飞起一抹红晕。     “那不就得了。有时候看到的好,却不是真正的好。即便再好,若是不适合自己,也不是最好。”林辰淡然笑道。     莫皇后定定的瞅着她,不禁笑道:“妹妹果真是不同人。”     林辰不会知道,在这场对话中,听着并非只有皇后一人。在皇后寝宫长幔遮掩的内室当中。立着一个广额阔面、熊腰虎背的头戴王冠的笔挺的人。而他身后便是那个许久都未曾露面的无名国师。     看着外面那个女人轻巧的提着裙子离开,一颦一笑中带着淡然的从容。戴着王冠的男子才出声说道:“国师,你的名字叫无名吗?”     “不呢。那是她帮臣取的。”国师慢慢回忆着说道,“她说名字是代号。若是没有名字,假如我们分开了,在另外一个天地当中,当回忆和联想那么一个人时,若非用个代号来表示那个特定的个体,那份思念又如何隔着千山万水传递过去?”     国主陷入沉思,许久才开口道:“你们文人这些饶文嚼字的把戏,本主可听不懂。”     国师随即轻轻笑着拱手道:“国主谬赞了。”     “你这家伙!”国主猛地扭过头,一对熊目睁得滚圆。然而有恢复常态说道:“等将她的事处理好了,本主再来收拾你!”     “那个时候,是否要臣适时的提醒一声?”     “你...”国主哼了一声,语气极重的说道,“还不快滚出去,难道要看本主和我的皇后如何亲热吗?”     国师依旧恭谨的说道:“若是国主有令,臣不看也得看。”     “滚!”国主当真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给对方屁股上来一脚。     “臣告退。”国师微笑着退了出去。           第七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国师刚要离开,那国主像想起什么一样喊住他。“等等,刚刚皇后说她是有身子人。这女人怀孕了?”他疑惑的眼神看过来。国师一愣,骤然意识到对方眼神中的意思,一改之前风雅如兰的姿态,慌忙摆手道:“我才和她相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更何况她是朝南国的人。”     “那就好。”国主才收起狐疑的眼神。“那么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那朝南国皇帝的。毕竟她是朝南国皇帝的女人。”     国师微微一怔,连忙解释道:“这个可能不大。据臣所知,朝南国的未婚女子若非成婚,是不得破身的,那林若清出自豪门,家教自然更加森严,未与那朝南国皇帝成婚,只怕不会行房...”国师说到这里脸颊微微发红,随即又说道:“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此时莫皇后已经欠身进了内室,想必已经听到两人对话,不禁轻笑说道:“臣妾确信她的确怀孕了。虽然只是坐着,她却惯性的抚摸自己的肚子。连起身、走路都与平日姑娘家不一样。就我刚刚说她怀孕,她也没有任何反对的,若非是真的,如何会默认了呢?若是国主不信,可以请个御医替她把把脉。”     “我自然是相信皇后的。”国主笑嘻嘻的搂过皇后说道。他想到刚刚从一旁窥视时,那个女人清秀的侧脸从头到尾带着如幽兰般典雅的秀雅。他见过不少有这种气质的女人,却总是觉得其他人都是因为礼教束缚堆砌起来的花瓶外表而已。唯独她的温婉细致是深入骨髓的,这一点,只稍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来。他突然觉得他似乎懂了她很多。     “臣妾愚钝,不过就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发表些言论。再强悍的女人心里渴求的不过都是在自家夫君身边养儿育女,平安一生。假如她的孩子是朝南国皇帝的,她何苦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受罪?”     “皇后的意思是...”国主顿时回过神来,敏捷的说道。     “臣妾听说朝南国风俗和我苍龙国有所不同。那里的女子遵从的都是妇道,最看重的便是贞洁。这叫林若清的女子竟然是皇后人选,大婚未成竟然失贞,便已经成了死罪。对于她的车鸾被袭之事,臣妾也略有耳闻,只不过臣妾想既然她活着却又不直接回去,毕竟皇后之位在外人看来无比风光,估计也是怕因为犯了死罪怕连累家人吧。”莫皇后娓娓说道。     国主听了此话微微颔首道:“皇后说得有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睡谁的?”     “这个臣妾当真不知。”莫皇后说道。     国主侧过脸来,对着似乎陷入沉思的无名国师说道:“国师,这事你怎么看?”     “额...臣也不知,她在艳阳城时身边总是有人看护着,我们的人接近不了。所以也未曾知晓。不过据他们报,这女人倒有个青梅竹马,不过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两人却从未打过照面。臣,罪该万死!”国师随即跪下里。     “你何罪之有?”国主有些诧异,问道。     国师顿了一声,随即说道:“是臣不察,只怕这粒棋子对于我们的计划没有用了。”     “哦?”国主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沉吟片刻才说道,“先别这么快下结论。毕竟那女人是有凤命在身的。虽然本主不信那些鬼话,不过那朝南国皇帝相信就成了。毕竟那些乱子都是从这开始的。现在他们两国矛盾冲突很深,我倒是想坐着看好戏。不行,我们还是得做些什么事,将那团子水越搅越混乱才好。”     他想了片刻,随即问道:“那次的事情查清楚了没有?”     “嗯...”国师骤然意识到对方问的是关于朝南国未来皇后车鸾遇刺的事,底下的人派去得到的情报有些奇怪,这也是国师自己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们去刺探过北塞国的情况,只怕不是他们指使的。这次北塞国算得上是被冤枉的。”     国主眉头一皱:“这事情就不好办了。到底是哪方势力掀起这么大的乱子?”     一旁皇后看到两人都愁眉不展的模样,早老就令宫人端来清热解毒的清茶。     “不劳皇后操心了。”国师拱手又对国主说道,“臣先退下。将下面的人安排一下。至于她,不知国主如何处理?”     “先搁在那里吧。”国主微微点头,“今日看这女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过光是为家人着想的这份决心还是值得赞赏的。还是将她留在宫里吧,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至于其他事,你还是先安排一下吧。”     看着国师飘逸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莫皇后才笑起来道:“外头人都说得她者得天下。朝南国因为她的离开也陷入水深火热当中。臣妾倒是有个疑问。”     国主立即问道:“皇后有什么疑问?”     “国主就没有将她收到**的念头?”皇后两目婉转,轻声说道。     “额...”国主连忙摇摇头,“皇后知道本主向来不相信那些鬼话的!你倒是鬼灵精怪,若是我再多娶一个美人,你都不会吃醋。”     莫皇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正色说道:“臣妾也是为了国主的江山大业。更何况,那女子的母亲可是姓甄。甄家是如何的陛下也是听说的。之前还有传言说,甄家是神族的后裔,拥有通天入地的本领。虽然不排除夸大成分,但是有些事情并非空穴来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你啊!”国主心里一动,脸上却不以为意,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又亲又啃的,“本主有皇后就成。”     “陛下!”莫皇后不禁娇羞的推开他,口里只是说道,“陛下,若是皇上有心,臣妾倒是愿意玉成此事。”     国主虎目圆睁,手掌已经摸到莫皇后的衣襟当中,“皇后还有力气说这事,看来是为夫不够用心啊!”     莫皇后口里不禁惊呼出声,整个身子已经被压在内室的床榻之上了。倒是羞得周围的宫人脸上含笑,一并都退了出去。           第八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的生活趋近一种惬意。她格外享受悠闲这种日子。无人的时候,她倚靠回廊上看着庭院当中清新自然的景色,枝头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折射出清晨的朝阳,那些点缀在碧翠得流油的叶片之间闪耀着令人欢喜的新芽,整齐而浓密的草坪一直蔓延到清澈的潭水当中,那里游动着宛如火焰般的优雅的观赏鱼类。     “皇后娘娘命人送来进补的参汤。夫人是要在院子里用还是在屋里用?”伺候林辰的侍女遥遥的站在一丛花丛,向这边问道。林辰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只见对方挽着簪着粉色头纱的双髻,生得异常讨喜的圆脸,两只眼睛笑起来宛如弯弯的新月。     她似乎见过她,又似乎没有。     “端过来吧。”林辰笑道。     那宫女端着托盘连忙走了过来。手中却是一盂古朴花纹的小罐。揭开盖子,一股香气立即飘荡在空中。林辰不禁有些好奇,“是什么?”     这种香气不仅仅是炖好的肉香味,还带着草药的淡淡的甘甜。     “是乌鸡汤,加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听御厨房说足足在火上炖了大半天,皇后娘娘还嘱咐务必要夫人趁热喝。”那宫女已经拿过汤匙,呈了一碗放在一边的石桌上。     林辰笑道:“待会儿倒是要亲自向皇后娘娘道谢啊。”     “这个倒不用。”那宫女口角伶俐的笑道,“皇后娘娘说了,往后夫人在宫里的日子长着呢。这种赏赐是经常的。”     “往后的日子?”将要送到口中的汤匙就在半空中停住了。林辰疑惑的扭过头来,不禁出言问道:“国师不来接我回去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宫女眨巴眼睛说道,“奴婢只是将当时皇后娘娘嘱咐的话照说一遍而已。”     “那皇后娘娘当时怎么说?”林辰问道。     宫女不知为什么林辰变了脸色,一直挂在脸上的笑随即收了起来,慌忙答道:“皇后只是叫夫人不要去谢恩。待会儿皇后娘娘会亲自过来一趟的。还要当面恭喜夫人呢。”     林辰微微皱眉,将汤碗放回桌子上,就在刚刚凑近鼻子的那么一刻,她隐约闻到药里面含着的不善之物。     “我何来之喜?”她脸色惊变,随即不动声色。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这样说的。”那宫女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林辰若有所思的脸,试探性问道。“是不是还有些烫口,奴婢帮您吹吹吧。”     “小婵哪里去了?我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她了。”林辰垂下眼睑漫不经心的问道。看来,这个宫女却是个不知情的。     小婵就是那个经常伺候林辰的小宫女,先前说去荷花池采莲蓬,便一直都见不到人影。虽然伺候的人许多,林辰却还是不习惯。     “啊?”那宫女露出一分忧心的表情,“夫人还不知道吗?小婵她不知怎么突然惊吓到正在赏花的皇后,按照宫规,被内务府总管杖打二十大板。现在还在房里趴着呢。”     林辰倒是有些吃惊,不禁反问道:“皇后娘娘向来仁慈,怎么会因为小事杖责宫人呢?”     宫女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辰道:“只怕夫人还不知道吧,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犯了错就得受到惩罚。皇后娘娘的确说没有关系,可是按照规矩,小婵她冲撞贵人,就得接受惩罚。”     林辰这个时候才骤然清醒过来,自己所处的安逸环境不过是自已臆想的一种氛围而已。这里是**,**原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难道自己还奢望这里含有一片乐土这样的奇迹吗?     只不过,皇后为什么要针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对她有威胁吗?林辰有些想不通,虽然她自己一直都在构思是否要打掉孩子这件事,但是如果是因为别人强行的结果却不是她所期望的。     仔细推敲起来,只怕小婵受罚也和这事有一定关系。林辰看着那碗渐渐凉下去的药,陷入沉思。     明轩阁依然如同往昔般热闹,林辰被宫人领进殿中,莫皇后正和几个宫妃品茗谈笑。众人见她来,一并含笑让座。林辰面如沉水,一一应答。     大家重新坐下来,莫皇后在主座上打量林辰的脸色,只见她面容微微发白,不禁暗忖,看来那药她是喝下去了。嘴角不禁掠起一丝笑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往日那般温柔和熙的说道:“夫人脸色不好,可否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是有些不舒服。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肚子里一跳跳的。”林辰苍白着脸说道。说着刚要站起来,一股松软从脚底蔓延而出,她整个身形都晃了晃,差点摔倒下去。旁边宫人连忙扶着她。     莫皇后显出担忧的表情,“快请太医过来。”     “着实太过烦劳娘娘了,臣妾好得很。”林辰扶着旁边宫人的手,强行站起来说道,“臣妾想见国师。希望娘娘能代理通传一声。”     “你们还不去将太医请来?”莫皇后一面厉声喝道,一面柔声劝慰道,“夫人身子要紧。还是先到偏殿休息吧。”     “请娘娘代理通传一声。”林辰不动声色抽开对方的手。在座的众位妃嫔脸色微变。     莫皇后也一怔,随即抬起头,只见对方原本暗淡的眸子一闪,宛若一柄利剑出鞘了般,带着冰雪的寒意。那眼神不同于往常的宁静温和,完全充满了坚持和冷漠。     “请国师进宫。”莫皇后微微叹口气,半晌才出言说道。     宫人们只知道房里传来的密切的争吵。     无名国师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吃惊,随即亦了然。莫皇后正站在前面的亭台之上,她手里悠然的掐着一朵灿烂鲜花。     她之所以在**中保持屹立不倒的姿态,就是因为她从来都有一股天生的自信力。但凡她想做的,无论中途有多曲折,最终都会朝她预期的方向走去。     “无论执拗的藤蔓都会沿着搭好的瓜架子蔓延过去。女人的心态都是有段时间调整的。这个结果对她只有好处。”莫皇后说道。     “是。”国师应答着,不由自主的往屋子里看,女人悲切的哭声似乎还若隐若现。他终究不是圣人,间接成为杀死未出生孩子的凶手。     莫皇后明丽的嘴唇露出一丝微笑,一如从前般明媚动人。“本宫虽是女流之辈,也愿意为国主的大业尽一份力。却不知国师有什么可犹豫的?”     “娘娘...”无名不知从何说起。     “但讲无妨。”莫皇后优雅的坐了下来。     国师略微思考,才开口说道:“向来祸福相依,臣不确定将这异国女子留在国主身边是否合适,假如她有不轨之心...”     莫皇后不以为意的笑道:“她一个弱质女流,难道会因为才两三个月的未成形的肉赔上自己性命吗?若是真是如此,我倒是看错她了。”     国师听闻出莫皇后不耐烦的语气,这才缄默不语。           第八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由宫女扶着躺了下来,林辰一脸悲伤欲绝的模样。那个异常讨喜的宫女走了两步,倒是有些不忍,又反过身,隔着一层帘幔又问道:“夫人,奴婢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怎么?你们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死吗?”帘帐里女人的声音冷清而愤怒。     宫女担忧的往这边看了一眼。“皇后娘娘送来的赏赐,夫人都不看一下吗?”里面又是良久的沉默。她又看了看渐渐凉下去的饭菜和进补的汤药,终究端起它们走了出去。     林辰听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当中,这才猛地睁开眼睛。如果说之前她还犹豫不决,如今但是坚定的认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一个人的,无论谁都不能将它夺去。她吃疼的抽出压在被子里的手臂。先前捧给莫皇后看的裙子上的鲜血就是用从这上面用尖刀上划出的伤口染成的。她隐约知道莫皇后的用意,可是她不是林若清,她不要背负林若清的命运。     她是林辰。     她快速的掀开衣袖,幸好伤口不深,用自己没事捣鼓的草药膏子抹上一点即可。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该如何逃出去。逃开被人设定的命运,获得真正的自由。     可是转念一想,她不禁哑然失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总是在逃,从林府到皇陵当中,从艳阳城到他国的皇宫。就是因为总是抱有一个逃的念头,妄想避开那些令人烦不胜烦的阴谋诡计,可是那些麻烦就像是认准了自己一般,总是尾随不掉。她之前还存在某点幼稚的念头,能到任何一个人文开放的国度以她林辰的性命生活下去,可是无论她走到哪里,终究逃脱不了林若清的命运。     她还意识到另外一件事。她似乎有时候忘记自己是从另外一个空间来的。那个现世,才是自己的来处和家。     若是自己死了,这一切就当是一场噩梦吧。可是,心里头舍不得。那句在身后未曾听清楚的话,总是在梦转深处轻轻的回荡。有时候侧耳仔细倾听,却终究什么都没有。或者关乎爱情,有时候爱的不是那个人,而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亦或者一个承诺而已。     林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从手腕处徒然传来的凉意骤然将她惊醒。她猛地缩回手坐了起来,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嗖的从一旁窗户跳了出去。林辰惊魂未定,隐约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莫皇后还是不相信,特意派人来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流掉孩子了?可是这点又说不通,毕竟这皇宫是她的地盘,之所以没有用强行的法子验证不过是为了今后留一层情面。亦或者她对于一切都是极其自信的,不认为任何人能在她面前耍手段。如果真是这样,刚刚那人又是谁派来的,谁又知道自己在北塞国的宫中,谁会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夫人...”听闻里面的动静,宫女连忙跑了进来。     “刚刚有谁进来了没有?”林辰问道。     那宫女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奴婢一直都在门外。”     “我有些饿了,拿些食物过来吧。”林辰说道。     宫女的眼中一亮,只要主子能开始吃饭,就说明一切都好办了。她一面张罗着人准备食物,一面派人将这个好消息禀告给皇后。     等回到房间,林辰已经换了一身水红色长裙,安静的坐在窗前梳头。她的头发漆黑,垂至脚底。这才多长时间,它们竟然长得如此之快。     宫女有些吃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脸。初次见到她时,顶多觉得她是个气质出众些的大家闺秀,比起宫里那些美艳动人的宫妃来,自然是逊色不少。     林辰将一头长发散开,自然的披散下来,纤细的手拿起一段青黛,轻巧的将眉线描了描,又打开胭脂盒子,香气宜人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她纤巧的手指轻轻一点,抹了一些在原本苍白的嘴唇上。     “怎么样?”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林辰淡然的扭过头,艳丽的妆容着实令她换了一个人。就连往常温和的一颦一笑中都带着令人无限遐想的妖娆。     没想到如今她真正打扮起来,竟然也这般美。宫女不禁惊叹。“夫人真美。”     “美是要靠装扮的。”林辰淡然一笑。这种笑容已经没有往常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漠。“来过来,我也来替你打扮一下。”说着就将她拉到刚刚自己做的地方,将那鲜亮的唇膏挑一些,在她两颊上晕开。     宫女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却又摸不着头脑。她隔着近,看到对方的眼瞳中去。和往常一般,那里清澈如水,黑白分明。     “快看,其实你也是很漂亮的。”林辰的话将宫女拉回神来。     宫女重新看到镜子里,虽然只是上了一些颜色,但是着实比平日鲜亮很多。     “你不比别人差,只要勤加练习,这张俏丽的脸,终究会被国主看到的。”     宫女一愣,连忙站起来反驳,“我...”     林辰抓着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摁回凳子上。     “如何?若是你愿意听我的。我包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更能得到国主无上的宠爱。”她在她耳边轻轻引诱她。     “夫人...”宫女保持一丝清明的念头。     “你需要一身衣服,还有头饰。”林辰果断的说道。“如果想一辈子当一个宫女,受别人摆布,就会和那小婵一样。你倒是愿意?”     宫女脸色果真露出一丝不甘心。许久,像是下定决心了般,她颤声问道:“夫人如何帮我?”     林辰微微一笑。在此之前,她总是避免自己运用林若清的能力,但是现在,她必须借助这股力量逃出去。她能窥视到别人内心最真实的**和弱点。而面前这个宫女,和别的女人一样,有一心向上爬的野心。     “帮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首先,你的胆子要大。”林辰展开自己的衣柜。这里都是些花花绿绿的衣服。     宫女的眼睛露出璀璨的光芒。     “若是你足够聪明。这些,都是你的。以后你在宫里的日子可长着呢。”林辰微微一笑,她侧脸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股媚态横生的感觉。     没有人天生是坏人,但是有时候逼不得已。若是因为自己要获得自由将别人卷进来自己良心终究不安,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如今自己不是一个人了,她情不自禁将手伏在肚子上,心里才真正涌起一种骨肉相连的沉甸甸的感觉。           第八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自从那日和顾南枝不欢而散,甄火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回到家里已经许久,听闻人从外面陆陆续续传来关乎要打仗的声音,心里不禁沉沉浮浮的,虚得发慌。甄家虽然不管朝堂之事,打仗却是会波及到这么一方安居乐土。家族长老们这段时间也频繁的聚集的在祠堂当中。     甄火儿辈分小,只得远远观望那些披着白色麻布的额头画着古老图腾的老人们在一起谈论的身影。     宽大的芭蕉叶在庭院中形成大片阴凉,在稀疏有致的茂密阔叶植物当中,夹杂着点缀几株石榴树,如今石榴花已谢,枝头唯有尖头上带着些红色的青涩嫩果子,只要用手轻轻一掐,便会留些白色的粘稠的水来。     甄火儿有些厌憎的看着自己弄脏的手指,旁边侍女连忙递过净手的帕子。     “大哥现在在做什么?如何还不回来?”由于血统的关系,家族中姐妹居多,男丁却极少。就像甄火儿这辈,就只有甄邈这一个男孩。     尽管如此,男丁在甄家还是不受抬爱,除非当真是一个面面俱到、令人钦佩的人。甄火儿的父亲便是。可是即便父亲那么出色,在女性家族当中,作为当家鲜有人议论。但就他自己说,要说真正具有才能的人,却是他的妹妹,原本的家主,甄玲珑。     甄火儿隐约记忆力有那么一个天仙绝色的形象,可惜那个时候她年纪太小了,虽然印象深刻,却真正又形容不出那惊鸿一瞥的风韵。但就是那么一眼,却知道原来世上竟然有那样的绝代风华。     亦或者那不是外表的美,而是发自于深层次的人格魅力吧。     “少爷他还在农场那边。听爷说,得下半年才回来。”旁边宫人的话打断她的思路。     甄家的家规很严格,这点对待男孩尤其苛刻,十三岁以上的男孩每年都要到甄家所属产业上去历练,和那些穷苦的少年一般从最肮脏最艰苦的劳力做起。若是说外界都是重男轻女,而甄家却出了名的重女轻男。“哦。”甄火儿随意应了一声,烦躁的将面前的账本掷到一边。这两天父亲将各地方的庄子账簿都拿给她看,其中的意味不明而喻。可是她志不在此。虽然听闻家训不得干预历史朝政,但是甄家全族的基本生计还是要保证的。作为下一任当家主,甄火儿不仅要学习精通各种家族秘法,更是要学会经商之道。     “唉!”她无精打采的再次叹了口气。大哥虽然木讷,却是亲人当中最质朴的,和他打交道从来不会太累。可惜此时此刻,他却还在远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自从她从艳阳城回来,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不舒坦。仿佛遗失了什么似的。     “若是清儿还活着,那该多好啊。”从某种程度,她对于林若清的死已经保持默认的态度了。     “家主在哪里?”甄火儿站起来问道。     “前面来了客人。爷正在应酬着。”甄火儿看着天空之上炎炎骄日,如今正值晌午,艳阳无边,不禁诧异说道,“好勤快的客人,如何这个时辰过来?”     侍女回话说道:“不知道。似乎是从西边专程赶过来的。正在和爷在房里,都说了好一会儿话了。如今快到午膳时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客。厨房那边正在等着信呢。”     “我只希望爹爹不要拉我出去应酬。”甄火儿无奈的摇摇头。     领着侍女到了书房,果真见到一个笔挺的男子站在堂中和父亲说话。看样子他们谈论的事情很机密,就连甄火儿站在门外,都听闻不到谈话内容。     “这也罢,难为你了。先去吧。好好看着,不能有任何闪失。”甄火儿的父亲见到有人站在门口,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说道。     那男子听闻此话,规矩的退了下去。经过门口时还对着甄火儿行了一个礼。     甄火儿狐疑的看了那人一眼,“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是哪宗的?”     “不过是慈溪那边过来的人,几间铺子出了些状况,有几个人闹事。”甄家家主袖了袖子便走了出去。     “慈溪?那不是朝南国和苍龙国交界一带吗?咱们家的产业也在那里吗?”甄火儿跟着问道。     “是有一些。主要是矿石和金一类。还是少量。不过虱子虽小,也是快肉。让人吞并了可不好。家里这几天事情多抽开身。我倒是想派个人过去瞧瞧。你觉得家里谁合适?”     甄家家主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爱女。     甄火儿此时两眼炯炯发光,她虽然随着自己父亲游历过许多地方,但真正独自一个人却是从来没有的事。这无疑是个好机会。     甄家家主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只不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意气用事。     “若是你想去就派你去吧。不过情况有些紧急,得马上过去,你要想好。”     “我已经想好了。”甄火儿迫不及待的点头道。     “你啊。”甄家家主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吃过午膳到我房里来,有几件事要嘱咐你...”     “好!”甄火儿连忙点头。           第八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里离那里也不是很远,不过路上也要七八天的时间,你一路上要小心啊。”甄家家主嘱咐道的声音犹自萦绕在耳边。     甄火儿领着刚出家门口,才想到之前还想询问关乎爹爹与长公主的事,后来不知怎么就给忘记了。如今将要离家之际,竟然又想起这么一档子事。     “算了吧,清儿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关心的?”甄火儿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还立在山门口的父亲和族人们。一扭头,毅然只领着贴身侍女和几个家奴向慈溪方向走去。     甄家的名头虽然在各国朝堂上隐晦莫测,但是在民间,作为一个经商世家,竟然和天下第一庄有着旗鼓相当的地位。所以这路上也走得异常顺畅。     她虽然性子豪爽,长时间和男子一般骑在马上当真吃不消。所以才行半天路,就叫人换了马车。     “停!”只听见外面管家长吁一声。     刚刚起步的马车骤然就停下来。甄火儿一愣,随即笑起来,“难道有人敢打劫甄家的马车吗?”她自然不相信江湖上竟然有人想要触甄家的霉头。     “三小姐。前面有人。”那管事的连忙驱马折到甄火儿的窗前说道。     “哦?”甄火儿拨开帘子看了一眼,果真见到前面甬道上伏着一个灰蒙蒙的人影。似乎在路中央很长时间了。“是死是活?”     “去看看。”那管事驱使一旁的人前去查看。     一个伶俐的家奴已经率先过去,将那个人翻了面,又拉下蒙在脸上的布,探了她鼻息。遥遥的回话道:“是活的。”     “还不把他救回来。”甄火儿随即命令道。     管事的立即说道:“这一路上鲜有人家,突然一个人伏在路口,小心有诈。若是三小姐有慈悲之心,留下水和食物即可。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甄火儿奇怪的看了他一样,已经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车。“如果改下你这小心谨慎自私自利的怪毛病,那掌事之位就一定是你的。”     那管事丝毫没有因此而愤怒,口里只是淡淡说道:“必然是家里其他人比属下更加出众。不过既然是三小姐的命令,属下一定谨遵教诲,努力改正。”     他说着,又吩咐道:“叫两三个人,将他送到附近的镇上。”     已经有两个人上前要将那人搀扶起来,没想到还没有碰到对方,只见那地上的人突的睁开眼睛,一个伶俐的滚身,唰的一下抽出一把匕首,后背抵到一旁的树干,比划在自己胸前,口里有气无力的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要过来!”     众人被唬了一大跳,立即围着甄火儿展开保护的姿势。那管事的脸色波澜不惊,脚步已经拦在甄火儿面前。     “你们啊...”甄火儿对众人对这管事的言听计从有些不满,不禁嗔怒道,“还不退下!”     那管事的古板得厉害,竟然寸步不让,“三小姐还是先回车上去吧。”     甄火儿秀眉一皱,已经走向那人。“她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自然有防身的武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还不给我退下!”     众人只是看着那管事的,那管事的这才微微点头。     此时,那比划着匕首的人听闻此话,微微有些吃惊。一抬头,看向面前那群人中领头的那个,顿时觉得口里像什么堵住一样。     “看样子她肯定是饿了,又长时间没有喝水。给她些水和食物。”管事的刚要说什么,却被甄火儿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下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绝对不能让一个人将要死在路上放任不管吧。”     “那也要看对方是好人还是居心叵测的人!”管事的坚持说道。     “你就是想多了。父亲常说,真的恶人是不存在的。若非有特殊原因,没有人想害人的。”     管事的脸纹丝不动:“爷的教诲属下们句句在心。只不过,事出突然,小姐还是退后,小心为上。毕竟您是我们甄家下一代家主。我们以保护您的安危为荣。”     甄火儿气得眼睛瞪得老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一个木头说话。“你...”她愤怒的甩了袖子,     倒是留着那人似乎卡了壳般,只是怔怔的手里捧着对方给的用牛皮纸包裹的干粮和用竹筒盛的清水,半晌才颤抖着声音说道:“火儿小姐,你还认识奴婢吗?”     甄火儿微微偏过头来,惊诧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反射的回答道:“你是谁?”     那人见她就要离开,慌忙站起来,刚要说话,便一声扑通倒地,重新回到灰蒙蒙的状态。     “还不快将她抬上车!”甄火儿慌忙厉声吩咐道。     甄火儿揭开救回来的这人的面纱,率先触到的是一段温润的肌肤。一旁侍女体贴的用帕子沾着清水给她擦洗被灰尘蒙着的肌肤。     “哟。倒是个美人胚子。为什么我总没有什么印象。可这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甄火儿端详了一阵子,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人。反正她已经在这里了,一切等她醒过来自然也就知晓。又叫人用湿毛巾给她嘴唇上喂了些水,才安心的坐在一旁重新翻阅关于那边店面的账本。     管事的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仍旧有些忧心忡忡。刚要再次劝告甄火儿,骤然一旁树林里惊起一片飞鸟,依依呀呀的声音传遍整个天际,像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吓般。他的目光遁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繁密的森林之间和往常一般安静宁谧,表层上着实看不出什么动静。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静静的注视着高深莫测的森林。     而接下来的路径,他们将会进入其中去。           第八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莫皇后感觉到有些不安。这段时间国主的心思似乎不在任何妃嫔身上。刚开始她还是以为国主对那个异国女人上了心,安插在那边的眼线却回报说一切都风平浪静,从未见过她单独外出,也没有见过她与国主相见等。恰好国主的内侍提到一点,倒是说国主最近喜欢往上林苑去,也不带贴身侍从。莫皇后听了有些惊讶,她倒是要自己亲自去打探一下那上林苑有怎样的风景。毕竟上林苑离众位宫妃住的地方远,反而离那个异乡女人的住处近。     午膳过后,按照内侍的说法,这两天国主都是这个时辰过去的。莫皇后使了一个心眼,嘱咐几个大臣以杂事绊住国主,自己则领着贴身宫女匆匆赶了过去。     相对于宫中地势,上林苑只是一个偏僻些的院子,到了炎炎夏日,却因为大树的繁茂看起来清凉不已。尤其微风徐来,周身的毛孔都想喝饱凉水般舒坦。莫皇后微眯着眼睛感受一会儿,自身竟然有些惬意的感觉。随即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口里笑着说道:“却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身边宫人们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主子若是不高兴,遭殃的可是下头的人,随即连忙赶着迎合出声。     然而便听见隐秘的花丛深处似乎传来一声细细的歌声。侧耳听去,似乎有种从缥缈峰上飘荡下来的感觉。     莫皇后顿时住了脚,示意宫人们噤声。     她走到一旁的树丛旁,拨开面前拦着视线的绿叶。     腰间束着长绦的女子正在一口水井旁汲水,她的头发乌黑,披散在双肩,发尾稍只用一条红绳绑着。她的衣服也是松散,袖口高高挽起,为了防止打湿裙裾,还特意将纱裙揽起,在膝盖上束一个节,露出两段莲藕般的修长的小腿。脚上没有穿鞋,白玉般的小脚直接踩在黑石上,指甲片上没有染任何颜色,纯净自然。     那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声音便是从她口中传来的。     “她是哪个宫的?”莫皇后问道。     上林苑管事太监在一旁连忙回答道:“她叫阿莲,是琉璃宫的。如今是琉璃宫的管事宫女。”     “琉璃宫?”莫皇后记得这是那个异国女人如今住的地方。虽然还是正式有称号,宫里的人已经俨然拿她当做宫妃。只是她自己却依旧精神不振,也极少在众人面前露面。“她如何在这里来。”     那管事太监连忙回道:“是夫人嘱咐的,说什么喝茶有不同的说法,得要清白之身且心地纯良的人自深井取水,取水之前还得焚香净手,也不让旁人的污浊之气给熏到,取出的水说什么还要用陶瓷小罐子装起来,开口封得严实...反正就是非常繁琐。奴才还说要喝个茶还这么麻烦。听说这是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要特意用隐秘在树丛当中的井水或者泉水,并在太阳最毒辣的晌午来取。阿莲还说,天天喝这种水,可以保证容颜不老。”     “这是真的?”莫皇后心里不置信,口头上还是问道。她的手不经意拂过自己眉梢隐约泛起的细纹。她在宫中也有好些年了,如今已经二十又三,若非靠着绝世容颜,如何留住多情而好色的国主的心。这个法子若是能维持易凋的容颜,倒也是无意得来的好处。     管事太监赔笑道:“这个嘛,奴才着实不知。”     “走吧。”莫皇后重新看了一眼那个纤弱灵动的汲水女子,转过身去,那个女子的片囊当真新鲜光嫩,像是新生的一般。     “那她?”管事太监迟疑的看了背后一眼,立即住了嘴。他刚刚可是没有看错,在莫皇后发现阿莲之际,她的眼睛里可是冒出一闪而过的杀气啊。如今倒像是心平气和了,啥事都没有了般。     “把阿莲带到我宫里来。”     林辰立在花枝浓密处,看着被宫人们架起的那个惊慌失措的人儿,心里不禁暗暗好笑,若是不出所料,阿莲所渴望的的好日子来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碧翠的长裙,脸面遮在花阴当中。只要不动,遥遥看过去不过是一片绿色。     就想莫皇后所想的,阿莲着实是个水嫩新鲜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只要不出意外,在这个宫中,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就像现在,国主每日晌午过来,必然也是为了偷窥她。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整个国家都是国主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宫女。但是男人心里却存在着另外一种感受,这个感觉类似与现世里的偷情等,必然是瞒着所有人,才是调动所有心思和感官的刺激。     而莫皇后毕竟深谙男人的心思。她会将这种刺激扼杀到摇篮当中。若是她杀掉阿莲,国主只会怀疑她、厌恶她。何不亲自将阿莲送到国主身边,国主说不定还会感激她,等国主哪天对美人厌恶了,亲手将阿莲抛弃掉,到时候莫皇后不用自己动手就可以铲除一个对手。     而这么多年来,宫女如花美眷不断,莫皇后却依旧能独领风骚的缘故便在于此。     她是个强悍的敌人。     可是林辰心里没有退缩。她惯性的抚上自己的肚子,再过半个月肚子就会显出来。一定要争取到那个时候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的她只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第八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皇上,皇上...”身边太监细细的声音唤会南七夜的沉思。     又是那段旖旎的记忆。     南七夜一怔,回过神来,看到朝堂之上众位大臣惊愕的看着他。他向来是注重礼仪的君王,从未在众人门前失态过。如今却竟然依靠在龙椅上差点睡过去了。     “皇上保重龙体。”一阵齐喝声顿时响彻殿堂。     南七夜被这声音震得清醒过来,只是神态上依旧微微失落,“众爱卿平身,朕...朕只是有些累。刚说的事先搁着吧。容下午再议。”说完就起身回到后殿。     南七夜总觉得心中有事般,随着时间推移,他本以为关乎某一天晚上的记忆会淡忘掉。他还不算漫长的人生就有无数女人,这些女人自然不包括如今有头目的妃子,而是宫中的侍妾,以及那些用各种名目送上来的女人等。他甚至都不记得一响贪欢时任何女人的脸,唯独只有那人。     她并不是水中一朵虚幻的花,而是随着时间和距离愈发清晰明媚起来。这的确是件怪事。南七夜甩开这不着边际的臆想。如今边关处依旧在打仗,国内百姓因为天灾**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如何还惦记着儿女私情的事?     “朕想出去走走。”南七夜起身往外面去。     天空明媚,万里无云。他的脚步自觉饶过嫔妃们经常游玩的诸多园子。只不过他有些想错了,如今艳阳高照,爱美的女人们谁会顶着太阳走动呢?     他漫步饶过寂静的回廊,墙壁上肆意生长的爬山虎以及其他藤类在头顶的横梁上遮盖出一片绿荫。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等他停了脚步,却发现自身以及处在不知名的宫殿。     “皇上,您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老奴扶着您歇歇吧。”王公公轻声提醒道。再往前面走就是冷宫了,他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也迷信一些东西,自开朝以来,冷宫里就人际罕见,听说是因为聚集了许多**冤魂的缘故,所以这里的阴气植物都生长着异常茂盛。     虽然晴天白日不会见到那些东西,可是有宫人说就是白天也看到一些影子在宫里飘荡,有时候明明没人的宫殿竟然传来笑声等等。他倒是无所谓,顶多做几天噩梦,若是不小心吓到皇上,那可是了不得的事。     “朕从来不知宫里也有这般荒凉的地方。”南七夜自然不知道王公公心里的想法,依旧往前面走。     王公公迟疑一下,立即咬牙跟了上去。“这里长时间无人居住,所以就荒废下来。”     南七夜点点头,不禁说道:“如今边塞打仗,国库空虚,宫里也应该缩减用度。”说着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听说内务府在筹备朕的生辰,叫他们住手吧。”     “这样只怕不妥吧。皇上的生辰向来都是要大办的。”王公公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听大臣们说许多百姓都吃饱,我们竟然还有时间寻欢作乐...”     王公公知道南七夜说得动了气,慌忙要将劝慰的话吞了回去,默默的跟在后头。     南七夜打量四周,半晌才问道:“这里是哪处?”     “若涵宫。”王公公也打量一番,半晌才说道。     南七夜也不过顺口问问。顺手折了一只花枝,往旁边的游廊走去。     然而没有做多久。听见隔着墙两个女声在说话,似乎在口角。虽然听得不清楚,却的确有声音传过来。王公公还以为是鬼魂之类的,已经变了脸色。     “不是说这里没有居住吗?”南七夜倒是无所畏惧。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树木遮掩的宫墙后,竟然有一片洁净的庭院。两个挽着宫女高髻的小女孩正在争吵什么。突然看见有男子走进来,看到他身上的盘龙刺绣,骤然唬了一大跳。慌忙跪下来磕头。     王公公见她两人连话都说不清楚,不禁冷笑道:“刚刚不是吵得满顺口的,怎么现在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还不叫你们主子出来!”     庭院当中的大树上吊着一个手工做的秋千。南七夜用手试试重量,自己坐上去。他对这里布置倒是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般。     一个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无恐无怖、无惊无喜的脸上只露出对于皇权拥有者的尊重。     南七夜扫了她一眼,本能的觉得冷冰清凉。对方仿佛是对月生长的一株带露幽兰般,只能孤芳自赏,不能任人采撷。     林慧宜跪了下去,她不能明白,这个男人,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怎么突然会到这里来。但是她仅仅只是不明白而已。     “你也是宫妃?”南七夜问道。     “是。”林慧宜说道。     王公公突然想到她是谁,连忙在南七夜耳边说了些什么。     “住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太过凄凉了?”南七夜打量四周,随意的问道。     “奴婢甘之若饴。”林慧宜突然觉得不自在。她在林若清的葬礼上见过他,外人都说他温和有礼,可是自己却感觉到他似乎有种危险的成见。这种成见应该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自己的家族。也许她们说的是真的,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     她再次低下头,露出脖颈处一段细腻洁白的脖子。           第八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王公公立在一旁,居高临下的打量眼前的女人,又扫了一眼跪在一旁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宫女。想必这是安排服侍她的。却是不知道这人如何管教身边的人,如何那般吵闹也不管教一番。     都说林家三小姐性子清淡,之前也见过几回,如今面对面却可以亲身体会到。她在和你说话时瞳孔似乎不是对着你,而是对着你身后的什么东西一样。有时候王公公恨不得扭过头去看看是不是果真身后站着什么,可是皇帝面前,他还不敢造次,只得微微挪步子,凑到南七夜身边。随着年岁愈多,他担忧的事情也愈发多起来。他不仅仅怕死,还怕冤魂之类的。     南七夜倒是无知无觉。他抬头看了这秋千牵引向上的两个麻绳,上面用花藤绑着,零星的点缀些红色。     “朕记得你们林府也有一个这样的秋千。如今还在吗?”南七夜想起那个扑朔迷离的晌午。那个和谜一样的晶莹剔透的林家大小姐。     林慧宜回答道:“奴婢的庭院当中的确有个秋千,却是给武陵皇后游玩的。”     “额?”     “武陵皇后自幼身体孱弱,公所周知。大伯和父亲担心她有什么意外,任何危险的东西都不会让她碰。那个时候她一心想玩秋千,所以...不过那秋千挂上去一天就被拆了。家里之后就再也不允许任何人玩这个。”林慧宜还记得,这件事被大人们发现时,自己还狠狠被批评了一顿。尤其是自己的母亲,更是对自己失望到极致。豪门贵宅中子女争斗不断,尤其是自家母亲那种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更是不择手段。她的母亲要求她不要有任何的怜悯和慈悲,可是本性怯弱的她总是令对方失望。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应该是不受人重视的那个,但是这样也非常好。可以不用做不喜欢做的事,可以不用想更多的令人心烦的东西。     南七夜口里“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如果你住得舒服些,朕可以安排更好的地方给你。”     “谢皇上。奴婢不需要。”林慧宜想都没想拒绝道。     南七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往门外走去。他觉得这个女人异常奇怪,冷冰冰的,和任何人都有种疏离感。但是他没有多想,抬头看了看蔚蓝色的天空,又有许多天没有下雨。     他在门口停了一下步子,就在王公公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对方突然转向更为幽静的地方。     “皇上...”王公公的尾音还未落,一声破空的长啸顿时划破宁静。王公公惊慌失措的叫了声:“皇上,小心...”     南七夜一怔,突然被什么撞开,他一扭头,一个蒙面的灰色长袍男人手持利剑砍了个正空。刚刚王公公在旁撞了一下,才避开刚才犀利的攻击。可是王公公因此被一脚踢开,直接撞到一旁柱子上,不知是死是活。     可是接下来却是不好受的。皇上虽然早年习过弓马功夫,却因为坐立朝堂,老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面对如何直接的正面袭击,还当真是第一遭。再说这里地势偏僻,等到有人赶来护驾,只怕也为时已晚了。     眼看那利刃宛如漫天花雨,避无可避,南七夜本能的皱眉,他作为一国君主,自然也应该以君主的威严死去。却是不知道利剑穿过皮肉的痛苦是怎样的。自己是不是忍受得了。     “叮咚...”一声脆响,随着宛如金石交错的一声,那灰色长袍极如奔电的剑势生生被弹开,险险的从南七夜的脖颈处划过。     而那个弹开剑刃的东西则笔挺的向一旁柱子上飞去,插到中间。却是个镶着明珠的金簪。     那灰袍蒙面人转过头来,眸子里闪现出异样的神采。     对面破碎的回廊中缓缓行来一个女子,只见她面色冷清,面部线条僵硬。却是那个冰冷的人。此时微风吹起她的衣裙,整个人宛若一株淡浅水仙,从天而降。     出手的却是被认为有不轨之心的林家的女儿。不仅是那个灰袍人一怔,就连南七夜也一愣。     林家人果真个个深藏不露。就连这个庶女,对待武艺竟然都有如此高的造诣。这样的女人在身边,若是真是敌人,当真防不胜防啊!     南七夜适时退得远些。     几乎看不见林慧宜的行动,只见衣袂翻飞之间,她已经行到自己身前,灰袍人犀利的攻势继续补上来,“刷刷刷...”只看见漫天剑光如同霜色般弥漫开来,扑上林惠宜。     林慧宜容颜不改,脸色淡然面对,只见她不急不缓,宛若穿花蝶狭灵动的游走在那道清冽的电光当中,双手如同莲花绽放,分毫不差的弹在剑刃上。     灰袍人暗暗吃惊,就连他从未知道,对方竟然有这么高深的武艺造化。几次攻击,都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拦下。如果只是拼体力,对方到底是女子,来往个几百个回合,一定会露出破绽,可是这是刺杀,不是平常比试,到时候宫中侍卫赶来,只怕再难脱身。想此,他轻盈的退到屋檐上,灵巧的消失在宫殿的高墙当中。     林慧宜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微微有些惊愕。她略站了一会儿,意识到那人不会再回来。半晌才转过身,淡然的走回自己的寝宫。     从头到尾,南七夜站在原处,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被忽略了般。     救驾的护林军姗姗来迟,看着突然多了的人挤在如此拥挤的地方,南七夜才感到一丝安全。     殿堂当中王公公自榻上悠然醒过来,连鞋子都没穿就跑过来,一见到南七夜安然无恙,立即声泪俱下想说些什么。     “得了,朕还没有死呢。”南七夜烦躁的说道。     王公公立即噤声,看着南七夜。他突然察觉南七夜似乎遇到更加烦心的事了。     “这个林家,倒是令朕感到奇怪了。”南七夜突然出声说道。           第八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和太后相处这么多年,华胥自然知道对方的性格。一旦她决定的事,要想说服她改变,可只是千难万难。论私心,华胥的确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坐上皇后之位,享受别人没有的荣耀和地位。但是那个位子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好坐的。     她在皇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这个宫廷的黑暗和争斗比谁都看得清楚。而镜明那般天真浪漫,毫无心计的性子,若是到了那个位子,只怕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华胥原本还存在一分侥幸,或者女儿会变得圆滑世故些,可是这份侥幸只在心里轻轻回荡了一会儿,便消失殆尽。     “太后,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毕竟夜儿和镜明是表兄妹,虽然咱们皇宫里近亲联姻是很常见的事,但是与民间的说法的确不好。并且从开朝以来,一直都没有先例。只怕到时候群臣议论,少不了一些口舌。”     “你何时会在意哪些东西?”太后轻笑道。     长公主心里微微叹气,她的确不曾在意过那些。当初死了丈夫,哥哥提议将她接到京城来,她原本是要拒绝的,但是想到以后孤儿寡母的度日,生怕委屈了肚子里的镜明。随着镜明长大,长公主这个地位造就的优良的环境令她一点都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她昔时在皇宫里受了那么多屈辱都过来了,她就不会再怕那样的苦。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女儿能有个宽裕而安全的生活,她宁愿继续在激荡的宫廷生涯中起起伏伏。     可如今太后却提出这样的要求。换做别人,定然是欢喜异常。当然,长公主也欢喜过。可是理智告诉她,这种好事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是,她的女儿又会和她一样一辈子困在这个宫廷当中。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     “他们表兄妹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突然要结为夫妻,只怕都受不了。虽然是为了社稷稳定做的打算,可是还是要遵循两个孩子的想法。太后,您说呢?”     太后也笑道:“若是你点头,夜儿自然也不会反对。镜明那孩子向来都听话。也没有不允的。”     华胥为难的点点头。     “嬷嬷。”庭院当中,传来一声镜明的叫唤声。     太后轻笑一声,不禁扭头说道:“十天半个月也没有见到她。这会儿倒是来了。”     此外,门外传来一阵衣裙琐细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影轻晃,一个身影露出来。身形窈窕。却是那个容颜不老的如妖女官。     “好几日没见你。都在忙些什么?”太后问道。     女官回答道:“刚还在城东客栈那边,听闻宫里出了乱子,皇上差点被刺了,所以进来看看。幸好祖宗庇佑,皇上他并未大碍。”     “难为你有心。”太后点点头。     女官一眼看到长公主坐在一旁锁眉不语,放在往常她必然要和自己口舌两句,今天竟然一声不吭,倒是有些反常了。不禁笑道:“刚刚进来时那个活泼机灵的姑娘可是镜明公主?”     “可不是那丫头。”长公主机警的抬头。一旁太后却微笑道,“嬷嬷看那丫头可好?”     “模样不俗,出身高贵,又在和花一样的年纪。却是不知道哪家公子能消遣得起。”女官察觉到华胥眉宇间似乎有些怒气,不禁扭过头来,轻笑说道。“长公主可要将眼睛擦亮些,定要为镜明公主找个乘龙加婿来。”     放在往常,长公主必然会出言消遣两句,今日却不知为什么觉得烦躁。往常在口中卖弄讨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喃喃说道:“这还要太后做主,替镜明找个如意郎君。”     “要我说,无论对方身世相貌,唯独性子才是最重要的。民间有句俗话,有钱难觅有情郎。女人这一辈不过依仗着男人的宠爱。”女官说道。     太后觉察到女官话中另有所指,不禁有些诧异。却没有多说什么。等到长公主领着镜明离开寝宫,这才宣她在跟前来。     “你对于我的决定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太后一改往常的慈眉善目,一脸沉郁的问道。     “不过是为了皇上的江山打算。”女官直言不讳的说道。“如今朝政混乱,拉帮结派浑水摸鱼的比比皆是。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只怕皇上他...”     太后听了此话不禁怒从中来,道:“他们敢!”     “他们如何不敢!如今国库空虚,前头行军打仗的银子可是从他们的家底里挪出来的。皇上在这点气势总是要弱些。若是太后还只是为自己家族打算,只怕皇上的江山,是从皇上的**开始乱起来的。”     “你...”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缓和一口气,“哀家不用你来教我如何做!”     女官怜悯的望了太后一眼,语气稍微弱了些,才慢慢说道:“我是听到你有册立镜明为后的意思才赶来的。这件事你得好好考虑一下。毕竟皇上的旨意在那里,你我也都知道武陵皇后也都未死。无论做了什么,天都看着呢。不遵照天子的意思,是会遭天谴的。你看,如今朝南国的报应来了。”     “胡说!”太后的脸顿时惨白。“你胡说。哀家从来不相信天,哀家只相信人定胜天!”     女官深沉的看了她一眼,移步走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眼看那灰色的人影灵巧的穿行在皇宫当中,紧跟在他身后的人暗暗有些惊诧,看样子这人对宫中布置以及巡查士兵的编排很是了解。     朝南国皇上的暗卫头领代号“鲛”,相传他有女人般俊俏无双的容貌。此时他穿着一身黑衣将身体贴近与衣服同样颜色的宫墙之上。而他身下,一队搜查队正疾步跑过。而隔着两个建筑,那个灰色人影同样屏住呼吸,警惕的看着这边。     等到这队人马消失在视线当中,那个灰衣人一个转身,翻身越过一个建筑的背脊,却已经成了鲛的盲点。     “哪里去了?”鲛淡定的跟了过去。落到刚刚那人停脚的地方,下面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却是一个四合的小小庭院。中央用水盆子养着许多镶着鹅卵石的水生花卉之类,当中竟然没有落脚的地方。     鲛顺着柱子轻巧的翻身下来,正好两个宫女捧着水盆走了过去,行色匆匆。却终究没有再见到那个灰衣人的身影。     “难道这里就是他的落脚处?”鲛仔细打量了四周,跟着那两个宫女到了一间主卧。     “好了,我要和杨太医单独问话,你们到院子外面看着。”里面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     鲛连忙轻盈的隐秘在梁上。刚刚那两个宫女已经出来,并恭谨的关好宫门。     透过绰约的纱窗,鲛只看见里面人影晃动。竖起耳朵倾听,也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衣裙细琐的声音,以及女人浅浅的低吟。他们似乎在窃窃私语,又隔着一层厚密的屏风,即便自己内功深厚,也只能听到几个“子嗣”、“太后”、“后位”等敏感的字眼。     鲛听了一会儿,这才翻身消失不见了。     刚刚送走搜查的人,林容赏才开口说乏,嘱咐了几个小宫女务必要将屋子好好熏熏,这才回到内室当中。一个正半跪着擦拭花瓶的宫女顿时将湿布扔到地上。     “你这是想的什么主意?竟然让我扮成女人。”那个宫女一抬头,露出喉上的喉结。声音也是粗的。又将脸一抹,晕掉一些胭脂,才显出原本俊俏的轮廓。竟然是顾南枝。     林容赏不禁掩嘴轻笑,道:“别,别抹了,抹花了妆还得我继续给你画。小心那些人又回来了。”     “回来怎么了?大不了我杀出去!”顾南枝咬牙切齿的说道。又瞅了一眼悠然淡定的林容赏,道:“这次帮你是还你人情,下次这种要杀头的事,我可不帮你干了。话说,你胆子也忑大了。再怎么,他也是一国之君。你...”     “这不是为我们林家打算吗?”林容赏说着指着顾南枝说道,“不要和我说和你无关,你从进了我们林家吃我林家的粮开始就是我林家人。难道我大伯对你的养育之恩教诲之意你不要报答了吗?”     顾南枝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这个自然。不过我要报答是我的事。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也不能指责我什么。”     “这个是自然。”林容赏斜睨了他一眼,“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刚刚你说你是从哪里折回来的?确定没有被人看到?”     “确定。毕竟我也是干这行的。”顾南枝点点头说道。“不过这点你绝对不能告诉义父。”     林容赏看了顾南枝一眼,伸手捏住他的手道:“不会的。你要做的,我都会帮你的。”     顾南枝心一动,却连忙抽出来,继续说道:“我刚刚是从一个有孕的妃子那里过来的,听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什么?你说那个女人和太医私通?”林玉儿的惊讶不亚于当时林容赏听闻到的。虽然已经退避众人,林玉儿还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量过高,不禁降低声调连声问道:“这话可不能瞎说,姐姐是从何处听说的?”     “你只需好好记在心里。千万不要引火烧身,将自己赔进去了。”林容赏说道,“过几日家里就有人接我回去了,我算是为了你做了不少事。虽然你现在贵为主子,而我是奴才,可是你要记得,你今日的一切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若是我们家族没有了,你离落魄的日子也不远了。”     林玉儿虽然听得心里厌烦,可是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     林容赏继续说道:“父亲那边已经传信过来,务必要为林家争取后位。林家的皇后不要是皇陵中的那个,而是活生生的,能左右天下的。父亲的意思,你可明白?”     “可是太后精明,虽然有意拉拢我,看样子也只是想拉我到身边,好严加看管而已。”林玉儿说道。     林容赏笑了一下,说道:“这个你放心,做好你自己,不让人抓到把柄就行。其他事自然有其他人为你促成。若是将来你能为后,我还得好好叫你一声娘娘。说实在的我是不愿意的,但是到时候却又不能遂我心意了。所以对于你来说,如果能站在那个位置,岂不是大快人心的事?”     说着她为林玉儿整理了衣襟,若无其事的说道:“妹妹这身依旧是太素,不够抢眼。男人无论多么正经清高,还是抵不过一张明媚笑脸。任是你如何聪明乖巧,若是不好好利用如花容颜,注定是明日黄花。妹妹在宫里这么久了,从刚进宫的盛宠,但今日的门可罗雀,依旧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啊,还是说,到底是读书人,所以性子上要收敛许多,打不开,也不懂收放吗?”     林容赏明丽的红唇掠起妖艳的弧度。林玉儿脸上却是一脸的羞恼。           第九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等林容赏的笑声消失在庭院外,林玉儿气得脸都乌黑了。她愤怒的转过身,明若艳阳的铜镜映出镜子里柔美的轮廓。一袭百合色长裙,乌黑浓密的发髻当中点着零星的小碎钻。又在发梢尾镶嵌一朵绣珠花,衬托着一副含着浓浓书生气息的静谧且清逸。她年纪虽小,却善于利用这种气质并以此为种资本。而这种样子却是此刻她遭人取笑的原因。     她对着镜子将头上的发钗撕下来,又撕下自己的衣裳。     蕊香正在外廊处和小宫女们说笑,听闻里屋的动静,慌忙跑了进去。入目的首先是地上扔得到处都是各色衣裙。如今夏日炎炎,这些都是眼下最时兴的衣服款式。却不知又为何令主子难受了。     “将这些都扔出去。叫内务府送些颜色鲜艳的过来。太素净了,像是我们宫里死了人一样。”林玉儿发泄完了,脸色就立即恢复正常,让人看不出一丝倪端。     蕊香虽然觉得诧异,但是却不敢多问,林玉儿表现得越是平静,就说明她此刻的心情有多差劲。若是在这个时候招惹她,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若是以前,主子一般都一笑置之,可是不知为什么自从来到宫里,主子有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屋里里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蕊香可不希望谁在这个时候打断这种难得的协调。     然而,正在此时候,一个年岁尚小的宫女走了进来,笑嘻嘻的说道:“玉嫔娘娘,玉嫔娘娘可在家吗?”     若是可以,蕊香必然要去阻止这个撞到火枪口上的人儿。但是,她在林玉儿的眼睛皮下,只得垂立着手,默默的为进来的这个人祈祷。     “玉嫔娘娘。”那个宫女的脸看起来非常陌生,却不知是哪个宫里的。     林玉儿的眉间果然显出一丝恼怒。若是得她出口说话,这个人肯定半条命不保。蕊香思及立即果断地拉住那人,口里厉声喝道:“好没有规矩的家伙,看见主子还不快跪下来磕头。”     那宫女不提防旁人一声呵斥,吓得慌忙跪下来,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异常委屈,看样子此人在主子面前异常受宠,从未受过一丝的气。     “五小姐不认识奴婢了?”宫女强忍着泪水说道。“奴婢是若涵宫的。小姐叫我来问问五小姐可否愿意去她房里坐坐。”     林玉儿仔细端详了她一阵子,才认出她,却是以前在林府时林慧宜房里伺候的。这个年纪小,一直不常出来,所以见到的次数也少,只有一些隐约的印象。     若涵宫比想象中还要偏僻,林玉儿随着那小宫女的指引,绕过一道道回廊,才记得曾经自己似乎也来过这里。那个时候面对颓废的宫墙和庭院,还从心里生出一种“我绝对不会成为这个样子”的决心。而现在旧景重游,心里更多的感到从心里的挫败和疲惫。     “五小姐,到了。奴婢就不进去了。”那个小宫女说着一闪,就消失到浓密的树丛当中去了。     说实在,林玉儿和林慧宜的交情不深。她们只局限一些乐器方面的交流。昔时在林府,林慧宜就是个冷漠的人,从来都是林玉儿来她房里,她才会勉强说一两句,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要么写字,要么弄萧,唯独情到深处,冰山不化的冷漠的脸才会露出一丝春暖花开的笑意。而这种笑意,又是稀薄得可怜的。     所以,林玉儿此时倒是有些惴惴不安。面对这个冰冷的异母姐姐,她从心里深处一丝退缩的情绪。这种情绪也是没有来的。一个不温暖的人,自然令人生出不愿意接近的感觉。可是曾几何时,林玉儿偏偏想去靠近她。仿佛本性上冥冥之中的召唤,不由自主的。     她停在一扇爬满藤萝的宫门前止住步子,一阵如哭如诉的箫声从庭院中传出来。昔时在林府,她也会整晚听着这种声音渐渐睡熟。     然而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里面一声薄凉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林玉儿才伸手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宫门。     “自从到了宫里,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林慧宜亲自端过茶。     林玉儿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还是接过来。记忆里,她从未像这般热情。如何今日感觉像是变了个人。     林慧宜继续说道:“说到底我们还是嫡亲的姐妹,可比宫里其他人要亲密多了。我住得偏,也不好动,你却也不过来走动?”     林玉儿本能的看着她,对方的脸上显出一丝狐媚的笑意。像是生生在脸上画上去一样。心里不禁有些不自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别扭起来了。     “三姐姐,你怎么变了好多?”     林慧宜向她走近一步,那似乎画上去的笑在她瞳孔中徒然放大,“我如何变了好多?我一点都没有变啊。”林慧宜露出大笑的表情来,这种笑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再自然不过,可是放在林慧宜脸上却稀奇不已。她觉得非常诧异,这些话都不像是林慧宜说的,可是却又偏偏从她嘴里吐出来。     林玉儿本能的觉得烦躁,她站起来,想离对方远些,林慧宜似乎知道她接下来的举动,连忙拉住她。林玉儿受不了人和她拉扯,慌忙缩回手,不提防一用力,拉下对方一条胳膊。奇怪的是那胳膊一离开林慧宜就变成一只枯黄的长萧,再看看林惠宜,她的脸上还用白布顶着着各种各样的笑脸。而现在,她正在往自己脸上贴上一个伤心欲绝的表情。     林玉儿看了一眼,那个原本大笑的白布“唰”的一下子往她脸上扑过来。     “啊――”林玉儿口里发出一声惨叫。           第九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锦嫔妹妹这段时间总是来看本宫,只可惜我这身子越发懒了,若是有怠慢之处,妹妹莫怪。”越姬慵懒的躺在榻上,她近日一来愈发困倦,精神也不济。     木锦微微示意,旁边宫人立即送上一盒香气宜人的锦盒:“听说姐姐这段时间胃口不好,妹妹今日特意嘱咐御膳房备几样开胃点心。姐姐可要尝尝?”说着木锦亲自捻起一个放在手中,只见这点心做得像朵花般,皮薄晶莹,从里面透出嫣红,异常可爱。     越姬看了一眼,也异常喜欢,懒散的起身,接过来口里道:“好巧的样子。”     “这是新来的御厨做的花样子,酸甜可口。姐姐尝尝。”木锦殷勤笑道。     “难为你这番尽心尽意。”越姬放在手中赞赏一番,又重新放回去。     木锦看到越姬只是叹气,不禁诧异问道:“姐姐为何不吃呢?可是不合心意?”     “本宫只是想,妹妹总是来我这,必然没有时间去伺候皇上。上次皇上还夸妹妹灵巧心细,乘着还有热乎劲,你也该去挣个脸熟。”     木锦脸上微微发讪,连忙说道:“臣妾粗鄙,哪及姐姐一丝一毫。如今姐姐身怀龙种,皇上他平日朝政再忙,也会来看看姐姐。哪里还记得臣妾这旧人?臣妾陋姿,也就不去沾污皇上的眼了。”     “瞧你这话说的,妹妹天资绝色,当日就凭一身流仙裙就将皇上的魂勾去了,如今为何不可?我如今身子重,是不能伺候皇上,若是你还不自己拿捏主意,那皇上可就要到别处流连了。我们姐妹可都要成为明日黄花了。如今若涵宫中那位可是出尽了风头,又是和妹妹一样,出身贵阀,她父亲如今可在边疆为皇上效力,妹妹若是不动点心思,呵...”越姬说到这里,微微笑起来。“昨日皇上还说要给我开个庆祝会,我就想,皇上连他自己的生辰也推了,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兴师动众。但是宫里庆祝得需要一个名目,为皇上生辰也好,为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好。终须乐乐才热闹。你也知道,他其实有这心思,却没有时间想这些,我虽然有时间,却没有精力,原本是要请海棠夫人出面操办,毕竟她主持着这宫里事务,可是她父亲又犯了事,如今她自己都被关了禁足。现在我倒想起来有合适的人选了。却不知道妹妹意下如何?”     宫里女人变了法的想见皇上,如今倒是有了这个机会,却不知这场戏里又有“几家欢喜几家愁”。     木锦玲珑剔透心,倒是合掌笑道:“妹妹倒是有个主意,这次我们就不用官中的钱,叫各宫姐妹都凑些份子来给皇上过生,以及给姐姐肚里的龙种庆祝。一来也不会落得奢侈好逸之名,二来,大家也乘此机会乐乐。宫中着实许久都没有聚会了。好生安静。”     越姬微微颔首,笑道:“这个主意好。妹妹果然聪慧。如此节省的法子都想出来。”     “这个功劳妹妹可不敢抢。都是姐姐的主意。若非是姐姐提点,妹妹如何想到如此。”     锦嫔回到寝宫,立即写了一份折子上请太后。如今海棠夫人被禁足,宫中大权又重新回到太后手中。大小事务都得过太后这关。若是太后不点头,再好的主意也是泡汤的。     太后对于锦嫔说不上喜欢,说不上不喜欢。见到她突然上了这么一份折子,不禁哑然失笑:“皇上生辰关乎皇上体面,要么不办,要么大办,才不失体统。岂是你们几个凑些银子就能成事的?你们关爱皇上哀家着实很欣慰,皇上有你们,**无忧矣。”     木锦只当太后不同意,难免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太后看了看她,微微笑起来:“如今越姬肚子渐渐大了,毕竟是哀家头一个皇孙,哀家也表示一下。取二十两金锭给锦嫔。”     木锦听此不禁喜不自禁,太后的意思已经表示得很明白了,这个名目不能借用皇上生辰,而只是为越姬怀孕庆祝。木锦自然无所谓名目,不过是借个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而已。     “谢太后恩典。”锦嫔连忙跪下说道。     身边宫人连忙拿出老早备好的册子写上“太后出资二十金”等字样。     各宫主子老早就得到消息,听闻锦嫔想召集大家一起凑份子为越姬庆祝,顿时乱糟糟一起聚到花园子中议论起来。凑份子这法子新鲜有趣,不少宫妃听说还会请宫外的戏班子庆祝,都有些乐趣。又看见那名册上头率先写着太后的字样,虽然不吝惜那些钱,却也不愿意提前当个棒槌,出少了怕人笑话,出多了又被人当成冤大头。或站或坐,心里头都在暗暗猜测别人会出多少。     向来多话雯嫔率先说道:“好小气的东西,难道内务府还出不起哪些银子,倒是来拿我们的?为越姬姐姐庆祝本是无可厚非,若是有些人乘机从中克扣得了好处,我第一个不同意。”     锦嫔连忙说道:“我之前倒是忘记了似乎缺了什么,如今算是明白,倒是缺了一个监官。雯嫔姐姐向来公正无私,为了以示公正,就请雯嫔姐姐来做这个监管,职位就是监管银两总数以及支出。各位姐姐妹妹,若是有谁愿意做这个管账的,妹妹我愿意退出这筹划,等着到时候吃个现成的。我先出五两。”     “瞧你说的。如何会怀疑你?”众人不禁议论说道。     雯嫔不禁看了她一眼,鼻中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会做人。我也出五两。我才不做这劳什子监官,我只要坐着吃就行了。”说着也叫人记上。锦嫔微微一笑。     众人看到已经有先例,随即也都出一样的份额。等到下午,就连各宫掌宫宫女也凑来份子,抑或一吊钱两吊钱的。然而总总算起来,竟然有一千两银子之多。     月上华梢,木锦掌灯看了堆在桌上的银钱袋子,不禁微微有些出神。她不知坐了多久,许久才灭了灯,转身离开。     窗外一个黑影子一闪而过。           第九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清晨的皇宫是一天当中最安静最祥和的。林慧宜本来不想参与任何宴会,她叫人将自己那份银子送过去之后只希望别让旁人来烦自己。     这段时间,皇上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似的,总是有事没事往她这里跑。有时候他只是在院子里坐坐,偶尔也会留来下吃个午膳什么的。但是他们总共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林慧宜是个冷心的人。她不会多想以及从中生出少女该有的涟漪。     她当然也不会单纯的认为皇上心里真的是感激她,或者其中感激的成分还是有些,但更多的是忌惮。而他这段时间总是流连在这里,不过是像试探出她的本性和真心。或者皇上心里还在猜想,这个女人若是有一天想置自己死地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有能力的人向来都是一把双刃剑。若是能为自己所用,拿捏在手中,也要提防着是否会割伤自己的手。南七夜想的却不是林慧宜所想的。林慧宜在抱怨得皇上的举动只会给她将来带来许多麻烦,更多的担心林府那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有所不高兴。     宫门外果真又开始起了喧杂声。林慧宜眉头一皱,思绪顿时断了,就连箫声也停住了。     “姐姐就是这样不待见妹妹的吗?”那个女声隔着宫门笑道。     林慧宜自然听得出声音,微微向旁边宫人颔首示意。     林玉儿走了进来,她看起来比最初见的时候更加清瘦,原本垂下的头发也被高高挽起,在髻上簪着一朵粉色芍药,嘴唇也是亮色,多出一丝妇人的妩媚。     “自从和姐姐一并进宫,就一直都没有见过面。姐姐向来好静,妹妹我也不便来叨扰。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姐姐如今深受皇上恩宠。实话说,妹妹此次来是有求于姐姐的,也是为了我们林家。”林玉儿神情恳切的说道。她知道林慧宜不愿意言语,若是和她多绕弯子恐怕老早就会不耐烦,还不如直接当面将话题挑明了。     林慧宜只是将萧攒到手中,并不言语。她从不想卷入宫廷争斗中。在林府做了这么多旁观的人,直到现在,依旧想将自己置身事外。当然这只是妄想。她虽然是林家的庶女,但终究顶着林家的名头。如今虽然入了宫,她所代表的势力还是为皇家所忌惮。她与世无争的冷漠中或者带着一种天真浪漫的本性,但是从命运齿轮开始运转之际,她的人生就不由她做主。而这些年来的守拙藏愚,不过是自我逃避的一种方式。     只不过,她们都只是林府安插在宫里的棋子。林玉儿处于明,自己处于暗。如今自己这暗棋因为特殊缘由爆了光。想起来若非她出手救了皇上从而暴露了功夫,也不至于提前了她登场的时机。却是不知道这个时机是好还是不好。     朝南国皇宫对于宫妃结党之事管理得特别严格,初次进宫之际,两人人小位轻,自然不敢犯忌讳。林玉儿虽然有郡主之名,但是到底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     如今却好,林慧宜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宫中的其他妃嫔都见风使舵,前来巴结应承,她到这里来也是自然之事。     却是不知道她此次前来有何用意。     林玉儿见林慧宜没有开口,只得自顾说道:“妹妹只想在今晚上的宴会上与姐姐共奏一曲。”     “这...”林慧宜有些为难,因为今天晚上的宴会她根本不打算去。     “难道姐姐怕妹妹技艺不高,拖了姐姐的后退?”林玉儿轻轻问道。“玉儿虽然愚笨,但是昔时由姐姐指点,加上日后也勤加练习,一定能跟上姐姐节奏的。”     林慧宜站了起来说道:“今日的宴会我不会去。皇上已经准许了。妹妹请回吧。”     林玉儿脸色一变,也站了起来。她从未想过林慧宜会如此果断的拒绝她。毕竟她们是一同进宫,在进宫之前曾受到林母的教诲,平日最好不相往来,到了关键时候便一定要出手相帮。这个林慧宜胆子倒是大,竟然连林母的话都忘到后脑勺。     “姐姐,你可知道,这可是老祖宗的主意。即便姐姐不卖妹妹这个面子,总该卖老祖宗的面子。”林玉儿说道。     林慧宜淡然的看着她,双瞳当中无喜亦无忧,自然生出一丝疏离的味道。林玉儿被她这种眼神镇住了,似乎看到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块般。     “这里没有老祖宗。”林慧宜说着就转身向里屋走去。     “你不要忘记了,你可是林家的人。”林玉儿不禁气急败坏,不禁在她身后喊了一声道。     林慧宜的身躯微微一顿,却依旧往房屋里走去。气得林玉儿只是在亭子里跺脚。     “小姐,那边对您出手救皇上这件事很是恼火。如今你又气走她,只怕不好向家里交代啊。”碧朱在里屋隔着一道纱窗看着林玉儿离开,口里说道。     “玉儿她聪明绝顶,玲珑剔透。即便我不帮她,她自己都会想法子。”林慧宜淡淡的说道。“至于家里那边,老祖宗也不会怪罪的。如今我在宫里,她真正怪罪下来,也怪罪不到。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碧朱看着她轻轻擦拭萧管弯着的后颈露出一段冰雪般的肌肤,顺着这层肌肤往下,薄若轻蝉的纱布下隐约露出一片红色。碧朱心一动,刚刚要伸手去看看那是什么。     “怎么了?”林慧宜突地扭过头看着她。     “奴婢该死。”碧朱跟着林慧宜这么久自然知道她的脾气,平日她虽然是寡言少语,对诸多事情不闻不问,但是一旦触到敏感的神经上却极其严厉苛刻。     她作为林慧宜的近身侍女,自幼伺候在她身边,却从未明白这个主子心里头在想什么。     林慧宜可以一整天待在房里,亦可以整夜整夜的立在院子里吹萧。她总觉得这个小姐很遥远,仿佛独自一人站在冰雪之巅上。她对她是又敬又怕,但是对方却总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会针对外界事端做出任何反应。即便作为一个奴婢,虽然对于内情一概不知,但是也能从是不是突然出现的传递消息的人的急切的神情中隐约知道林家要做什么事。这样的事不是她作为下人可以想象以及可接受的。     “唉...”林慧宜叹了一口气。幽怨的叹息声顿时弥漫整个房间。     碧朱惊悚的抬起头来,此时小姐脸上竟然浮现出“哀伤”的表情。在她的记忆力,小姐她除了冷冰冰的就再没有别的表情了。她竟然也会叹气?     “起来吧。”林慧宜淡淡说道,眼睛掠过面前冒着青烟的香薰铜炉,投到纱窗外头。     永远别把自己当回事,你终究只是一个旗子而已。           第九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虽然这场宴会不是皇上亲自下令的,倒是听皇上伺候的太监说,皇上也会到场。所以凡是出了银子的宫妃们都早早到场。先不说别的,光是吃酒水,也要将出的银子补回来一些。     林玉儿属于来得比较晚的。     她今日穿着嫩黄色长裙,显得她身形娇小轻盈,相比于之前的书生气息,在华灯初上的夜色笼罩当中,透出些精灵般灵巧的韵味。     如今宴会们还没有开始,就看见不远处回廊上或坐或站着华服妃嫔,无一不打扮得惊艳。     林玉儿也捡了个地方坐下来,夜风习习,她微微眯了眼看了四周,冲着不远处魅影的人群中略扫了几眼,竟然没有发现今日的主角越姬,就连主办锦嫔也不见人影。她不禁有些诧异,按理说越姬身体重,迟些来是正常的,怎么如今都快开始了,锦嫔这个主办人却不露个脸,而在场来回招呼的,不过是锦嫔身边的宫人而已。     乘着这个空档,林嫔不禁招手示意锦嫔宫里的宫女采薇说道:“你们主子在哪里?让我们在这里乐,她又到哪里操心去了?”     林玉儿与锦嫔的关系怎么说呢?显然,两人还没有到决裂的地步,毕竟上次那件事说她和越姬通了气的,也说得通,却没有证据。若说她半分关系都不没有,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吧。如今两人不过还是互相提防的关系而已。     这话不少宫妃也问过,采薇也不慌张,连忙恭谨的回道:“这段时间宫里头戒备紧,宫门那边对于此次宴会人员的进出都很谨慎,耗费不少时间。所以主子得去处理一下。”     “你们主子真是劳心劳力。”林玉儿口头上虽然是这样说道,心里却思忖,张公公是锦绣宫新任的管事太监,按理说这种事应该由他出面解决,劳动一个宫妃抛头露面于理不合。锦嫔是个聪明人,即便为了力求宴会完美,只怕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坏了自己脸面。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采薇微微笑着接口道:“这是我们主子该做的。主子常说,能为宫里诸位主子略略尽些心也是她的福气。”     两人客气了几句,采薇便退开了。林玉儿看着她淡定自若的指挥身边宫女有条不紊管理宴会,心里更多有些疑惑,这锦嫔这个时候还不来,或者是出了什么事了?当然这些事自然引不到她身上,她也乐得看对方倒霉,不过出于个人的好奇而随意猜想。     随着太监传唱一声“吉时已到,各位主子入席”,众宫妃都顺势起身。     宫中宴会对于时间要求很苛刻。迟到自然也不会不好看。所以很多宫妃都选择先到。毕竟为了照顾这些先到的宫妃,宫人老早就在通往宴会举行的露天小筑的路上设有轻幔熏香以及用来消暑的装着大块冰块的铜炉,视野也宽阔,入席之前,好好欣赏周围的风光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这样也不会因为到点匆匆赶来而失礼。     随着那声传唱,皇上的步辇也随着而来。刚刚起身的宫妃立即都跪下来。林玉儿也随着众人跪下。     无意间一瞥,皇上身边站着的赫然是好久不见的越姬。     相比于往常慵懒的形象,今日越姬的打扮可谓是新颖,只见她穿着一身绛红色长绦宫裙,发髻高高挽起,也没有多余的头饰,唯独恰到好处的簪了一朵和衣服颜色一致的芍药。     她又恰好站在宫灯旁边,更显得鼻梁笔挺,鼻尖柔腻,光泽清亮,嘴唇薄薄,但是红润有光泽,下巴尖尖,两腮的弧度完美自然,整个脸型显得无比的美好,且灵气十足,果真是依水而生的女子。就连林玉儿看了不禁心里都赞了一声,或者越姬不是在场最美的女人,但是她周身萦绕着一股柔媚的水灵气质。     加上她身边站着还搂着她腰身的顾南枝,两个人看上去相得益彰,宛若从画里走出来的一对璧人。     不知为什么,林玉儿突然觉得心里一酸。她慌忙把头低下去。     “平身吧。”顾南枝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今日他心情大好,他看了看四周,出言问道,“如何不见锦嫔?”     “锦嫔主子还在后殿。”宫人连忙答道。     话音刚落,那边回廊处一阵香风飘过,一阵清越的笛声就在对面的亭子里传来。     宴会是在灵犀湖中央举行。其实灵犀湖不能算是湖,不过是引导宫中三个大湖之间的小水域,在早些时候,这里不过是长满绿藻的小池塘,后来新皇登基,宫廷翻新,宫中能工巧匠才在这小片水域上建起九曲回廊和供游玩观赏的亭台楼阁。而这片建筑当中,地势最高的就要数今日开宴的灵犀台。以灵犀台为中心延伸而出九条回廊,高低错落点缀着其他八座稍微小些的亭台。如今夜色扑迷,那八个亭台上都点着宫灯,投射到清亮的水中,更有些天上人间幻若仙境的感觉。     众人闻声望过去,只见对面长廊宽阔之处袅袅拉开一道帘幕,锦嫔穿着一身碧色长裙,手持玉笛,坐在那里宛若神仙妃子般,明媚动人。     不说众人瞬间被吸引住眼球,就连林玉儿自己也都将主意里放在她身上。     一曲完成,顾南枝率先叫好。众人才纷纷迎合起来。     “锦嫔果然多才多艺。”顾南枝说道。     这已经是极其高的评价了。顾南枝虽然作为君王,对于音乐之理一窍不通,但是毕竟在宫廷生活这么久,该有的高雅的鉴赏力还是毋庸置疑的。今日锦嫔吹的这首曲子名叫“折梅”,是最具盛名的宫廷曲目,异常适合今日这种热闹场合。“折梅”声韵轻快,声色柔美,需要演奏者吐音清秀流畅,干净利索,并安排好吸气点。稍有不慎极容易出错。即便功夫最深的宫廷乐师都会在一两个音区交换上出错。而锦嫔吹奏的缺半分差错都没有,不仅仅是没有出错,更多的是其中还带有一种女子特有的细腻和婉约,而让人听得甜而不腻、雅而不俗。           第九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锦嫔已经穿过游廊,走近来。众人才看清她不仅穿着那件碧绿色留仙裙,眉间还点了碧色的额花。这种颜色在宫妃中是极少使用的,她胆大心细,竟然将这另类的颜色用得出彩。     南七夜牵过她的手,仔细端详了片刻,不禁赞赏的道:“今日爱妃的妆真好看。”     锦嫔不禁娇羞笑着说道:“这不过是臣妾闲来无事想到的,倒是令皇上见笑了。”     “爱妃肌肤晶莹,这妆一点碧色,着实好看,就是没有见过,画在别人身上只怕也不适合。爱妃心思灵巧,朕可不相信这个没有个名?”南七夜笑着说道。     在场诸位宫妃有些眼红的看着他们两打情骂俏,不禁暗暗绞着手中帕子。只恨自己不是主办这场宴会的主角,原来弄来弄去,出了银子不说,倒是成了衬托别人的配角。唯独一旁越姬巧目笑兮,似乎没什么介意的。     锦嫔的聪明在于她时刻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此时她不禁娇羞的推了一下南七夜,口里说道:“皇上,今日可是为越姬姐姐怀的龙嗣庆祝,皇上还不去陪陪越姬姐姐。”     南七夜不禁笑道:“爱妃言之有理。等会儿待宴会结束,朕再到你房里问个究竟。”     此言一出,不仅是在坐其他妃嫔,就连越姬脸上都是大变。这意味着皇上今天晚上将留宿锦绣宫。     如此已经成了定局。今天锦嫔一举抢了风头,宴会还只是开始,其他妃嫔就已经兴致恹恹。     林玉儿坐在人群当中,对面前流水线呈上来的美味珍馐置若罔闻。倒是旁边一个年级小些的宫妃吃得不亦乐乎。林玉儿不禁侧目看了一眼,只见这个女孩唇红齿白,眉目精致,见旁边有人看着她,不禁扭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出一丝澄明和坦然。     “竟然是镜明公主?”林玉儿不禁有些吃惊。     这个女孩身上的确穿着宫妃才能穿的宫裙。原本垂下的头发都被盘起,更显得皮肤韵白,脖颈纤细。乍一眼看上去竟然还认不出来。     镜明公主显然对林玉儿没有什么印象,一扭头口里只是吩咐旁边伺酒的宫女说道:“姐姐,这个酒好好喝,以前我娘从来不让我喝。你多给我倒些。”     “你这个小馋猫。这是大人喝的酒,姑姑要是知道了,肯定要你好看。”不知什么时候,南七夜走到镜明公主身边。他今日穿着平常的玄黑色绲边长袍,宽大的袖子在拦住镜明时轻抚到林玉儿的脸,一股令人心安的香味传了过来。林玉儿不禁心神有些荡漾。     但她随即镇定下来。     林玉儿不知时候离开了宴席。她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思突然就动摇起来。她只不过是服侍一个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关系和联系的男人,她从未想过在一个帝王,或者说仅仅在一个男人身上动感情。     刚刚进宫的时候,皇上是因为她所代表的家族势力宠幸她,无论这种宠爱当中是否夹杂算计或者真心,与林玉儿本身都是无意的。     在利益之争浓烈的皇宫当中,林玉儿不过是用自己的身体踏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天空。或者她曾经患得患失,憎恨厌恶男人,但是没有男人的宠爱,无论多么高贵的女人,终究什么都不是。     这种失落感曾在皇上宠幸锦嫔的时候有,甚至是最为强烈的。后来,皇上又开始专宠越姬却淡化了许多。     算起来,她都许久没有见到皇上了。会想他吗?不,不会,林玉儿甚至想不起皇上的脸。     对于林玉儿来说,任何人之间的思念必然有个可以接受思念的载体,假如我连你的模样都记得不清楚,我对你的思念怎么可能有个具体的依托?     可是当见到皇上之际,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从心里渗出,不受她个人意识决定。但是之后看到他身边的美人,她顿时陷入平常女人的嫉恨当中去。她这才恍然大悟起来,之所以之前那些算计总是落个空,那是因为她从未知晓她想得到的。没有目的的努力都是白费力。     权利?地位?     曾一度她的确是想得到这些,可是当真是的吗?不过是她想证实自己身份的一个虚词而已。     如今她是嫔妃了,她什么都有了,她还年轻,还有个名声显赫的父亲,有个威震一方的家族,她还需要什么?     她这才明白母亲的无奈,没有男人,无论一个女人再怎么优秀,她终究什么都不是。     即便全天下都歌颂赞扬你,若是你的男人连正眼也不瞧你,那该是怎么样的悲伤?     “难道我喜欢上了皇上了?”林玉儿不知不觉行走到水边,倚着一旁的石栏上,对着天边皎洁的月光喃喃问道。           第九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玉儿不过略站了站,就听见身后人的脚步声。一扭头,却看见一个人影扶着旁边的假山,口里发出呕吐的声音。旁边还有人说道:“叫您少喝点您偏不听,如今难受了吧。家里已经熬好了醒酒汤,要不奴婢叫人抬一顶轿子过来?”“不用,不用。今天难得高兴。回去了娘她又得数落我了。”那个声音分明是刚刚宴会上看到的镜明公主。     那旁边的宫人连忙叫来旁边的人,接着一点灯光,替公主整理好妆容后说道:“也对,这宴会主角都没有走,公主提前离开当真不合礼数。公主感觉怎么样?”     镜明已经站了起来,说道:“我很好。回到宴会上去吧。”     镜明的目光投过来,此时此刻,她已经看到这边临风而立的林玉儿了。     林玉儿自然不是故意偷看别人狼狈模样,但此时此地着实感觉有些尴尬。     “那不是玉嫔吗?纯儿,我和玉嫔说说话。”镜明吩咐道。     那宫女也看了一眼林玉儿。林玉儿同样没有带侍女。却不是不知道她在这里干嘛。难道也是在外面来醒酒?宫女没有多想,便退得远些的地方,按照规矩,主子们说话,就要离得远些。一来防止自己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二来防止别的人偷听。     镜明已经走了过来,说起来她年纪比林玉儿还要小,不过月光下,看她穿着一身成熟的宫装,两鬓旁松垮垮勾出一缕头发,透出小女人的妩媚出来。     她竟然认得我?林玉儿不禁暗忖道。但是想到之前宴会上那懵懂无知的眼神,真不敢和面前这人重叠到一起。     “当下月色清亮,玉嫔可否愿意随本宫同游?”但凡公主可以自称“本宫”,镜明虽然是异性公主,但是宫中地位崇高,在妃嫔面前自称本宫是很自然的事。可是林玉儿感觉有些不一样,她觉得这个外表纯真的公主有不为人知的内在。的确在宫里,哪个人没有保护色呢?可是为什么今日镜明公主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呢?     林玉儿自然没有推辞的理由,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之处,那里的丝竹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镜明看了一眼她,不禁微微笑道:“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玉儿小姐也会羡慕那样的繁华?”     林玉儿答道:“**当中,逼不得已。”     “好个逼不得已。本宫曾经查到,玉儿小姐当初为了进入林家逼死自己娼门出身的母亲,那个时候也是逼不得已吗?”镜明合掌笑起来,说道。     她调查过我?林玉儿不禁警觉起来。林玉儿之前的故事许多人都听说过,也曾一度是艳阳城大街小巷的热门话题,但是林玉儿自从进了林家,一向安分守己,自认为不会有什么过错,那些言论也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淡忘。虽然在初入皇宫之际,偶然有宫人提起来,也被宫中的暗部势力给制约下去,这其中自然是林家人的手段,却不知道,如今这风平浪静之际,镜明公主拿这些说事,其用意何在?     “若是这话让别人听到了,本宫只怕又会惹出一串是非来。不过本宫也没有说假话,一个有弑母嫌疑的宫妃,如何有才能成为一国之后呢?”镜明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明明白白说给林玉儿听。     林玉儿一怔,不禁抬头看着镜明。她着实想不明白,这镜明公主的用意到底在哪里,但是如今看来,这个镜明是敌非友的可能极大。     “我不惹是非,是非便来主动找我,那休得令我心软。”林玉儿出言说道。不经意连镜明远些。谁知道,这个表里完全不搭调的小女孩,下面又会爆出怎样的言语和举动?     镜明只是微微笑,她们俩慢慢踱着步子,不觉走到一道飞桥上。若是林玉儿反应机智些,必然能早些意识到这是镜明有意无意的牵引的结果。可是当镜明一不小心翻身掉进湖里,她才意识到上了当。她想走开,想将这乱七八糟的事情甩到一边,但是她知道不能这么做,若是这个时候她走开,就说明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镜明的呼救声顿时划破这片凝集在黑暗中的宁静。纯儿已经闻声远远的赶过来,但是她到跟前得需要饶过至少六七道回廊。     若是镜明出了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在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作证的人。     想此,林玉儿也急忙跳到水中。     皇上、众妃嫔以及伺候的宫人赶过来时,镜明和林玉儿已经爬到岸上来。     “还不快请太医?”南七夜是极其担心自己这个表妹的,立即怒吼旁人道。     “怎么公主和玉嫔妹妹一并掉到水中?”锦嫔的目光在两人几乎通透的身躯上打量一下,连忙吩咐宫人送来遮体的衣裳。毕竟这是在她举办的宴会上,既可以在皇上面前挣得个体贴之名,也在两个人心里留个好印象。     镜明一双大眼睛在林玉儿脸上转了一下,若是两人同时说话,自然是镜明的话更加可信。林玉儿自然谙熟,只是由随后赶到的蕊香搀扶着,一言不发。     虽然她外表平静,但是还是生怕对方一出口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不禁暗暗担忧。但是这镜明似乎看得清她所想的,偏偏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觉得脑袋疼。”镜明看着林玉儿,突然装出虚弱的样子,顺势偎依到南七夜的怀里。     “公主身体向来不好,还是先到宫里。”一旁纯儿慌忙出言说道。     南七夜连忙点头赞许,连忙扭头对旁边宫人说道:“来人,送玉嫔回宫。镜明公主由朕送回去。”说着便抱起镜明公主往太后的宫殿走去。空留一群宫妃不知所措的站在远处。     镜明公主在南七夜怀里露出一抹微笑来。           第九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木锦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刚回到锦绣宫,皇上那边果然叫人传话过来说镜明公主受了惊吓今日不过来了。     “今日之事,会不会是那林玉儿搞的鬼?”木锦思忖了半天,问道。     采薇一怔,随即摇头道:“依奴婢看,不像。镜明公主身份高贵,玉嫔怎么敢在她身上动心思。只怕镜明公主失足掉到水中,玉嫔她跳水救人之事倒像是真。毕竟,今日镜明公主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微醉之际不小心没有扶住栏杆也在情理当中。”     “今日这事,皇上肯定记她一功。”木锦不禁懊恼的说道。如何这样的好事让人抢去了?若是救人的是她,她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让皇上替自己的家人加官进爵。其实这也是她这次出头的目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出言问道:“那个贱人招了没有?”之前她之所以差点迟了宴会,就是因为锦绣宫出了盗窃之事。丢的不是别的,而正是各宫妃嫔以及太后送来的银子。若是将这事宣扬出来,即便由皇上下令彻查,但难免生出贼喊捉贼的嫌疑,毕竟,锦绣宫可是木锦自己的范围。即便后来找到盗贼,帮忙澄清这件事,只怕皇上对她的印象也会落一大截。所以木锦得自己补上这份银子。     采薇摇摇头,说道:“还没有。”     “先把宴会花费的开支簿送到太后以及各宫。你和我一起来。”木锦微微叹口气,起身站了起来。     锦绣宫分为正宫和四个小偏殿。主仆两人穿过一道走廊,走到最偏远的一个宫室当中。一旁宫人连忙打开旁边的门。     房里光线晦暗。木锦将灯就近才绰约看到一个人被绑着蜷在当中的柱子上,脑袋耷拉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你们把她打死了?”木锦眉头一皱。     “还没有。她这是装死。”旁边太监名叫阿祥,连忙谄媚的凑过来说道,一边拨弄起另外一个太监。那人立即反应过来,拎起一旁的水桶就往那人当头淋下去。溅起的水花顿时冲撞下来。木锦本能的后退。     倒是一旁采薇反应过来,抓起那倒水的太监,当即甩了他两个耳光。“没长眼的东西。你可知主子这衣服可是皇上赏赐的!”     那倒水的太监一怔,才看见木锦裙边晕湿的墨绿色。吓得将那桶一扔,慌忙磕头,手舞足蹈的想要辩解什么,却依依呀呀半天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那阿祥也慌了,连忙跪下来,惶恐的磕头说道:“主子别气别气,他是个哑巴。奴才们知错了。奴才们知错了。”     木锦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妄想解释的却发不出音调的哑巴,漠声说道:“去院子里跪着,到明天太阳出来。”     这在诸多惩罚中算是最轻的,两个人喜不自禁,慌忙磕头谢恩。     此时那绑在柱子上的宫女已经悠悠转醒。看到木锦,她的双瞳中流露出惊慌的表情。     “主子,奴婢真的没有偷,奴婢真的没有偷那银子。”那宫女慌忙说道。     木锦端详了她片刻,随即转身离开,“将她送到苦衙司那边。”     采薇目光中露出怜悯的神色,即便是给了她生路,只怕以后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皇宫的苦衙司堪比人间地狱,那里总是有做不完的苦工累事。许多宫人宁可将一生的积蓄拿出来贿赂管事太监,也不愿意被编排到那里去。     “主子,就这样放过她吗?”采薇不禁出言问道。     当日木锦用锦囊装好银两就放在自己寝宫的桌子上。之后她由采薇伺候开始洗澡更衣以及入睡。而此期间,等她亲自灭灯入睡之钱,那个锦囊一直在桌上,也未曾少一分。可是等她睡下,突然听到房中有什么东西撞到桌腿的声音。她立即起来,便看到窗外一个宫女怀里抱着什么跑了出去。她认得这个名叫穗子的宫女。只可惜找到这个宫女时,她怀里只有锦囊,里面的银两却不翼而飞。     她命人将所有地方都搜查了一遍,整个锦绣宫,所有东西都堆在她面前,唯独就不见那千两银子。而这叫穗子的宫女却直呼冤枉,关于那银子的下落同样摇头说不知。     事发当时,夜色还不算深,宫中事宜一切都由太后做主,估量一下时辰,想到太后应该还未入寝,木锦便连忙动身禀告太后,恰好太后那边派人过来询问宴会安排,并询问是否要同等级妃嫔帮忙料理。木锦随即就打消上报银两失窃之事。若是这事公布出来,无论那银子能不能找回来,只怕这事情都得由他人代理了。这也是木锦不公开的原因。     如今由采薇看来,这个哑巴亏,木锦是吃定了。     “我们去看看镜明公主吧。”木锦淡淡说道。     和木锦想的一样,这个时辰,不仅是皇上,就连太后也来了。木锦走了进来,连忙跪地告罪道:“婢妾该死。请皇上太后明鉴。”     “爱妃如何跪在地上?”南七夜诧异的问道。看她如同梨花皎洁的脸庞,不禁心生怜惜,亲自上前扶起她道:“镜明的事不关你的事,朕刚刚问过她了,是她太过调皮了,要跑到水里洗澡,还连累玉嫔她跟着一起。”     “婢妾自知有罪。”木锦恭谨而坚决的拒绝南七夜,俯下身磕头道。     太后微微笑了一下,半晌才出言说道:“都是一家人,锦嫔何需行这么大的礼,赐座。”     木锦这才站起来。“婢妾有错,请皇上和太后责罚。”     “锦嫔何罪之有?”太后看着她,微微含笑说道。     木锦看了一眼皇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婢妾有错三,第一,看守宫人不严,致使出来内贼,使得太后和宫中姐妹凑齐的千两银子丢失,至今下落未明;第二,钱财丢失之际未曾及时向太后和皇上禀明缘由,只得自己动用惩罚窃贼,如今她人还在苦衙司当中;第三,婢妾主持的宴会出了差池,致使镜明公主饮酒过多,失足落水。婢妾知错,原本太后和皇上对婢妾寄予厚望,可是婢妾...婢妾惭愧,还望太后和皇上惩罚。”     南七夜思忖了一会儿,才问道:“那千两银子找到没有?”     “禀告皇上,婢妾无能,不能逼问出窃贼关乎银子的下落,只找到装着银子的锦囊。”木锦惭愧的说道。     “这么说,那宴会的银子,是锦嫔自己拿出来的?”太后问道。     “婢妾惭愧,是能从宫中诸位姐妹那里再借银两,也只凑到原本的一半。宴会开支明细已经在账簿上写明。一共用了五百八十九两六钱,余下的四百一十四钱将在三日之内交予内务府。”木锦连忙说道。     “哦?”太后目光闪烁,沉吟片刻。           第九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锦嫔如今大概也是囊中羞涩了吧。你如何将余下的银子给补回去?”太后命人将之前送来的账簿略翻翻,问道。     南七夜也看了一眼,只见账簿上一概用蝇头小字规规矩矩记录着宴会明细开支,条条杠杠清晰明白,不觉赞赏道:“这帐也清楚明白。”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什么,不禁皱眉询问道:“却是不知道爱妃将要如何把所缺银两补上去。”     正说着,里间传来镜明呻吟之声。南七夜和太后顿时紧张起来,一齐连忙进去,锦嫔只得跟着进去。只见镜室当中,全部用鲜花装饰得宛若人间仙境。当中摆着挂着绣着百虫的碧翠罗帐,铺着碧玉席,当中,镜明正枕在碧玉枕上,手臂上空中乱抓,臂弯上的碧玉钏叮咚作响,口齿不清的正在叫唤什么。旁边伺候其安寝的宫女都在掩嘴微笑。见到皇上和太后一并进来,慌忙跪下来请安。     太后没有看众人,疾步走上前,却只发现镜明只是口中昵语并未苏醒过来。随即才放下心来。     “镜明若是有个意外,朕也不好向姑姑交代。”南七夜立在床边扫了四周镜子中照出的无数的他,再看着熟睡中镜明纯真无邪的脸,不禁说道。     旁边伺立着的王公公察言观色,连忙出言劝慰道:“镜明公主吉人天相,此次掉到水中,幸好有皇上和太后庇佑,又有玉嫔及时救起,才得以抢救及时。所谓否极泰来,镜明公主她以后必将富贵无双。”     太后听了此话也不禁喜气洋洋,“镜明她已经是富贵之人,哪有更大的富贵,那可了不得了?今天晚上都仔细点,都好生伺候着。等明日公主完全好过来,再来好禀告哀家。”她吩咐了众人,这才由身边宫女扶着走了出去。     “母后也不必跟着在这守着,还是早点回去歇息。由儿子在这看着她,镜明会没事的。”南七夜体贴的说道。     太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随即看了一眼锦嫔,口里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锦嫔虽然怜惜宫人,不忍心过于责罚她,但是一旦开了今日这先例,宫里必然起了盗窃之风。**可就永无安宁之日了。其中轻重,锦嫔想必没有好好斟酌吧。”     “婢妾...”锦嫔顿时就慌了,刚要出言说什么,就被太后果断的制止。     “作为一宫之主,宫人犯法也有管教不严的罪过。但是皇上向来赏罚分明,还是不会辱没掉你的功劳的。这样吧,你这几日就待在你自己的寝宫好好反省。余下来的事,哀家和皇上会叫人处理的。”     “多谢太后恩典。”木锦紧张的低下头去。     听闻外面声音寂静,原本昵语不断的镜明突然就睁开眼睛,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宛若一只发现了猎物的猫。紧接着,她敏捷的从床上起来,轻巧的推开门,走到堂中。堂中茶几上还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她随意拿起一个,“嘎嘣”一声脆响令在隔壁榻上休憩的小宫女睡眼朦胧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什么都没有又侧过身熟睡过去。镜明这才从一旁和人差不多高的花瓶后面站出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路上遮花避柳,避过走廊上打更的宫人,镜明走到语嫣阁上,遥遥看见对面亭子里隐约的身影,这才想到自己如今还只披着一件单衣,稍微整理下两鬓松散的长发,这才款款向那人走去。     “穗子这贱人,到底把银子藏到哪里去了?”锦嫔回到宫中,不禁出言问道。     采薇略略思忖,道:“事发当晚奴婢们就搜查了整个宫殿,就连我们这些人的行囊都搜查了一遍。可是那么一大笔银子,如何消失得无隐无踪了?”     “你是说,穗子她有同伙?”锦嫔如何没有想到这点,当天晚上,就连起夜的宫人都好好盘问了一遍,却没有一个能和穗子沾得上边的。听宫女们议论说,穗子这丫头平日再胆小怕事不过,大家都有些瞧不起她,她自己本人也缩手缩脚的,不敢和其他人来往。这次当真蒙了猪油心了,竟然生出这么大的胆子偷各宫主子筹集起来的银两。莫非当真是见钱眼开,突起的贼心?事发当时处于半夜,宫门关闭,自然不会和外面有联系,难道那银子还藏在这个宫殿的那里,只不过大家看不见而已。     锦嫔也只是随口一问,这么一句话无疑连带不少无辜的人再次入案中。她的目光却从面前的横梁到不远处的柱子。她思及从听闻声音到看到人影,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半柱香的时辰再次见到穗子时,那个锦囊中的银子却已经不见了。难道是这个过程中,银子就被转移了?锦嫔也曾沿着那条路上一路到宫女居住的地方,这一路上都是笔挺的宫墙和沿着宫墙种植的树木,实在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看来想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还是要询问穗子。锦嫔可没有想到,一个平日胆子小得可怜的人突然能生出如何肥硕的胆子来,这也是锦嫔留穗子一条生路的原因。这是她忽略了一点,即便她已经用银子打点好了苦衙司那边,却终究有人比她出更多的钱。     第二日,穗子的尸体从井里捞起来。苦衙司里居住的老宫女们说是穗子自己要寻死的,她是畏罪自杀的。     随着穗子的尸体被打捞起来,还捞到用绣着金线的锦囊装着的千两银子。这里面还包括太后出资的那份金子。     锦嫔在宫中听到宫人如此禀告,不禁隐约开始觉察得出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太后叫谁查的此事?”她后来才询问道。     “是玉嫔。”宫人们回答道。     “原来是她。”锦嫔微微皱眉,在采薇听来,她这句不知是感叹还是惊诧。           第九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唉呀呀,奴才就是奴才,死了也不过只是一条性命,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何折腾着这么严重?还没进朱雀门,就听见有人议论纷纷的,言语中似乎有不明的意味。”昨日接到女儿溺水的消息,长公主一早就进宫,看到床榻上兀自舒展的胳膊睡得安稳的镜明,悬下的心徒然才放下来,然而回过神来,就听见一群侍女在窗外小声议论这次苦衙司宫女跳井的新闻。     “你都听说了?”太后手中搅拌着一碗凝香露,淡淡的说道。     长公主微微颔首道:“来的时候就听到路上有宫人议论,在我看来,那宫女死了倒也死有余辜,可是这事议论纷纷的。只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可不是。”太后浅淡的笑道。“看这势头,大概是宫里有些人又要生事了。”     “太后是说那些嫔妃?”长公主心思一动,试探着问道。见到太后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在想些什么,才笑着说道,“也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如今宫中后位空悬,**之事还在姐姐的掌握之中,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小事,至于那些逞口舌之快的奴才,给点苦头吃就好了。”     “可不是,奴才就是奴才,不给点颜色,还真不知谁是主子。”太后脸上露出一丝戾气,看了旁边神情恹恹的长公主,才缓缓语气说道,“唉,都是本宫不好,也没有让人好好看管镜明,原本你人在芜湖那边,硬是因为这事连夜回来了。看你舟车劳顿,脸色也是青白,还是先去偏殿歇息一会儿。去,好生伺候长公主。”     话说着却是南七夜只带着王公公进来请安,见到华胥,刚要张口,太后及时打断道:“还是容你姑姑好生歇息一会儿吧。”     南七夜只得作罢。这长公主华胥怜爱的看了一眼南七夜,顺从的点点头,“谢姐姐厚爱。着实觉得疲惫。我还是到我那房间歇息一会儿。”说着就由小宫女扶着转进屏风后头。     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一口茶还未送到口里,却见一个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身边的宫女白岚连忙喝道:“没张眼的东西,这里可是太后寝宫,岂容你放肆?”     这太监也不管这么多,只是磕头求饶道:“太后娘娘,请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夫人她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夫人她为何不吃饭?”太后自然认得这个是海棠夫人身边的内侍,神情淡然的问道。     “夫人说统领大人因皇上遇刺之事失职,实属天大的失职,可是他毕竟一大把年纪了,还被革职贬到偏远的泸州做钦差大臣,泸州贫穷天气潮湿,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着实令人心惊肉跳,而夫人她却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作为子女,当真是不孝。所以...”     太后扫了一眼皇上的神情,淡淡的说道:“我哥哥虽然是个武人,却年事已高,夫人忧心的如何不是我所忧心的。可是人是铁饭是钢,怎么可以因此不吃饭呢?快去叫御膳房准备一桌宴席,务必让夫人进食。哀家待会儿去看她,你先回去吧。”     那太监喜不自禁,慌忙磕头道:“谢太后隆恩。谢太后隆恩。”     待这太监走后,太后这才转向皇上,说道:“你刚刚才下朝吧,如何朝服不换便过来了?”     “昨日母后睡得晚,担心您的身体,便过来看看。”南七夜恭谨的说道。     太后淡浅一笑,微微摇头道。白岚察言观色,不禁说道:“难为皇上日理万机,还能对太后娘娘关心备至。俗话都说,百事孝为先,皇上当真是国之榜样。太后娘娘应该感到欣慰才是,为何您还是愁眉不展呢?”     南七夜也连忙起身,拱手说道:“母后,是不是儿臣做得哪里不合母后心意的?”     “皇上勤政爱民,母后自然倍感欣慰。作为一个母亲,对于皇上,只会觉得骄傲。”太后说道。     南七夜突然接受到这样的在赞扬,脸上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他自年幼起,母后就对他严厉非常,但凡他做得好坏,都只是淡浅一笑,从来不多加过问。在他看来,母后就是那种永远对他不满意亦或者根本没有注意过他。甚至在一段时间里,他还曾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而她,是不是只是利用自己,登上万人瞩目的后位,母仪天下?     “母后...”南七夜的理智不过片刻的动摇,如今他已经是一国的君王,他的心智不下于任何一代君王,母后说着以前没有的话,必然是有求于自己,为了什么呢?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放过她的哥哥?近些年来,自己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在朝堂上削掉了许多太后娘家亲人的官位,要么或者打发到偏远地方,却一直都未有理由动宫廷统领,这个自己的亲舅舅。即便掌握了一些联党营私的证据,但是碍于太后的脸面,一直都没有拿出来。太后也没有因此多说什么,毕竟那些都是分支,没必要和那些乱了她和皇上的母子关系。再加上朝堂之上,众位大臣根基旁根错杂,想要一并拉起,着实困难,着实急不来,并且这太后的娘家,多多少少和功高盖主的林家有些牵连,虽然他们互相压制,但是谁想盖过谁,当真一时很难分出胜负。南七夜原本想让他们互相撕咬,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可是从如今**的势头,这林家似乎又一次和太后联手。自己利用这次遇刺之事,让统领大人也就是自己的亲舅舅摔了一个大跟头,太后怎么不急。     只是让南七夜有些想不通的是,林庭轩已经退隐了,林君言又在远在边疆打仗。这林家到底是谁在掌舵?难道真是那个老不死的林老太君?他想起先皇曾说过的话,不要小看林家的女人,她们个个可敌千军万马!那么如今在自己**中的林玉儿、林慧宜,还有个已经离开的林容赏。甚至包括那个死去的林若清,她们岂不都是林老太君麾下的猛将,无人匹敌?           第九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母后忧心舅舅是乃人之常情,但是皇上一言九鼎,圣旨已经下下去了,没有收回的理由。”南七夜想此,语气也冷了几分。     太后如何听不出来,心里难免不快,却没有表态,口头上只是叹息着说道:“统领大人失职是当惩罚,哀家只是怨恨我娘家人不争气。皇上一切都是按国家律例来办。哀家只是可怜海棠夫人,我的侄女她幽居深宫,伺候皇上也不无周到,并无和宫外头的事有任何关联,她怜惜自己父亲,作为女儿,孝字为先,何罪之有?哀家只是为她感到心寒而已。刚刚那宫人来禀告,海棠夫人她已经有几日未曾进食,刚刚你也听到了,难道还是哀家编排的?哀家也不多说别的,只求你拿出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来,却体贴你妻子的仁孝之心。”     南七夜听了一愣,想到当日海棠到自己跟前为自己父亲求情,却被自己无情的驱逐出去,还被自己禁足在宫中,想来当真是有些无情。“儿臣当日也只是一时气恼,所以对海棠她语气难免有些冷淡。儿臣将她禁足,也只是担忧因为舅舅的事令她无心管理宫中事宜。如今她如此消沉,着实不是儿臣所希望的,儿臣这,这就去看她。儿臣告退。”说着提脚就走了出去。     太后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禁微微摇头。     这孩子,越发不知道他的心思了。     “夫人,夫人。”一阵软糯的声音传过来,其中夹杂着欢喜和兴奋。     林辰从一片花香中转过身来,她只披散着头发,身上松散的束着淡浅的衣裳,脚上穿着百合色绣花鞋,手中还捧着一大把开着娇艳的花朵。见到从门廊那边款款行来的华服妃嫔,嘴角本能的上扬,露出宫中妃嫔之间见面最基本的微笑。“见过莲贵人。”     “夫人可是我的再生父母,阿莲如何受得起?”那阿莲穿得明媚鲜艳,一举一动都透出万种风情。她连忙上前,扶住林辰。     这个宫中当真是最好的学习场所,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阿莲就由已一只乌鸦变成枝头凤凰了,就连神韵和那些王孙贵族都如何相似。看着她这身华丽打扮,哪里会想到她还是那个在院子里赤脚汲水的小丫头。不过就算自己足不出户,也听闻到这个莲贵人在这宫里风头正盛,就连精明能干的皇后也退避三舍,日日躲到寺庙当中敲经念佛。不过,皇后做的这些,不过是滴水穿石,为了之后的事打算,等到哪天国主对阿莲厌恶了,皇后潜心为国主为江山社稷祈福的心思就传递过去,到那时皇后又可以独领风骚。     “你们都退下去吧。”阿莲吩咐道。说着亲自携手牵着林辰走到庭院当中的凉亭中。“阿莲能有今日的荣耀,全都是夫人当日之言,醍醐灌顶。若非当日夫人为阿莲图谋,阿莲如今也不过是这偌大皇宫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阿莲是个感恩图报的人,夫人有何要求,阿莲一定办到。”     林辰得的就是这句话。她面部凄切,微微摇头道:“若清原本只求一餐一宿,只是夜深人静之际,就会思念故乡。莲贵人也应当知道,我对于这里只是一个异乡人,每逢佳节倍思亲,若清思念远在家中的祖母和父亲。”     “夫人,这有何难。”阿莲快速而简洁的说道,“阿莲命苦,自幼失去双亲,十二岁就被送到宫中,家里已经没有亲人可以纪念牵挂,却极其羡慕别人家有亲人,夫人有恩与我,我岂能不帮?也当成全夫人的孝道。”     “可是,我身份特殊,皇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绝对是为了将我囚禁宫中,若是你放我离宫,因此得罪了皇后,会赔上性命的。”林辰惊恐的说道。     “得罪皇后?”阿莲傲然一笑,“夫人这话说错了,如今阿莲的位分虽然不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但是阿莲毕竟是贵人,皇后要杀一个贵人,也要有拿得出手的名目来,而这天下能杀我阿莲的,也唯独国主而已。她皇后也得量力而行。”     林辰暗忖,这阿莲果然有狼子野心,竟然有窥视皇后之位的意图。不过这也好,她愈发有志气,于自己愈发有益。毕竟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绝对容不得另外一个聪明人的,当初为她谋划设计一举成功,光凭这份本事,就不容小觑,她所担心的是自己今后难免生出攀附之心,同样为图谋争宠。但不如如今将自己远远的送走,双方也都留一丝情面,也算是两清。不过,话虽这么说,林辰却等不及要走了,再过一段时间,自己肚子就要显现出来。     “可是我还是担心。”林辰忧心忡忡的说道,“莲贵人如今贵为贵人,已经有皇上的宠爱,前途无限光明。如何为若清铤而走险,将来被皇后知道,那可就不得了了。”     阿莲不悦的看了林辰一眼,说道:“夫人曾教过阿莲,首先胆子要大。难道夫人不想立即回到故乡吗?夫人你只管放心,我阿莲自当有谋划,我要光明正大的送你离开,并且还要皇后她自己亲自下懿旨。”     “哦?”林辰听到阿莲打的包票,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是自己一定要全心全意配合。说不清当真是一次能离开皇宫的机会。     小婵伤好后还是来伺候林辰,林辰就向她打听这段时间宫里有什么新闻。小婵看到旁边没人,才在林辰耳边说道:“昨天,华贵人半夜私会宫中太医,有证有据,两个人被抓得个正着。皇后气得不得了,立即下令将华贵人打到冷宫当中,那个倒霉的太医立即被杖毙。之前还有华贵人和阿莲一拼高下,如今阿莲她,不对,莲贵人她的风头更是无人能及了。皇上今日早晨还亲口下令,为莲贵人过生辰,宫里将举行一场宴会。”     华贵人前途无量,如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私会男子,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林辰自然不会追究这其中的真相。倒是对将要到来的宴会充满憧憬,难道,阿莲是想借这个宴会帮自己离开皇宫?亦或者,她想置自己于死地?就在之前的对话中,她隐隐窥见一丝杀气,但是那杀气若隐若现,还未完全成行。那场宴会,或者是一扇生门,亦或者是最后的晚餐。     是生是死,避无可避。           第一百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阿莲的生辰六月初十,又是国主亲自下的旨意,这一日一大清早,就有各宫妃嫔齐聚她的莲漪宫,就连皇后的凤鸾也姗姗而来。     林辰从帘幕后面才看到苍龙国的国主的真容,不禁微微叹道:“皇宫里的女人向来都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不管男的多么丑,几代传承删选,子孙后代无一不貌美异常。如何还会有这样皮粗肉厚的人呢?”     就像林辰所说,苍龙国国主并不好看,熊眉虎脸,恶从脸生,但言谈豁达,投足爽朗,带着男子本该持有的豪迈。反而少了宫廷男子养成的文质彬彬。     旁边舞姬们却兴奋的惊叹道:“那就是圣上,真的好有男人味。”     “对啊对啊,若是能被他看上一眼,死了也甘心。”另外有人立即接口说道。     林辰顿时有被电击的触感,这个国家女人的言辞,当真宛如在现世。     “好了好了,都别议论了。马上就要开始了。都得好好表演,今日国主可在上头,莲主子都放话出来了,如果表演得好,可是重重有赏的。”一旁上了年纪的女子不禁微笑着强调道。     “是,教头。”众位女子微微福身,齐声应道。     这教头这才满意的点头,扭过头来,看到换上舞裙略显单薄的林辰,出言道:“姑娘,您虽然是上头安排下来的,同样也要按照我们的规矩,这场‘婆娑舞’是祭奠婆娑舞神的盛宴,节奏舒缓庄重,姑娘妆容清淡,不符合舞蹈的要求,务必要在上场之前,修饰一下面容,才能衬托出舞蹈其中要传递的神韵。”说罢她唤来专门化妆的容娘,嘱咐道:“眉头的青黛加重些,两颊边的腮红也要抹厚些。”     旁边舞姬们不禁小声议论道:“这婆娑舞平日表演从来都不要戴面具的,今天好不容易要在御前表演,偏偏要戴上面具,这样国主怎么看到我们如花美貌啊。话说,这都戴上面具了,谁会在意面具下什么模样,偏偏教头姑姑这么严厉。脸上蒙着这么一层,还要戴上不透气的一层。”     教头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都忘记平日本教说的吗?规矩就是规矩,你们几个,也要将妆红上浓些。别用纱巾涂抹掉了。若是还多言,今日就不用御前献艺了,回去将昨日交的‘习风拍浪’舞练熟。”     众位舞姬吐吐舌头,这才安分的给对方上妆。     林辰捏着发在自己手中的面具,不禁暗暗点头,这小莲倒是想得周到。     “国主,今天臣妾生辰,诸位姐姐们都送了臣妾礼物,国主您送臣妾什么啊?”阿莲声音软糯,甜美入骨。今日她是主角,自然一身繁华,硬是将身边女人都比下去了。     今日皇后虽然也是美艳不可方物,只见她束着高髻,头戴衔宝珠凤钗,身披着百鸟朝凤五彩金银丝线混织的长袍,容颜端庄,尽管面上扑了粉,上了颜色,依旧隐约显露些疲态。     “国主的礼物必然与众不同,今日莲贵人生辰,国主可要好好表现一下心意,才不负妹妹的这番期待啊。”皇后仪态万方的说道。     国主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皇后,说道:“皇后说得是,本主这礼物自然是别有一番心意。所以准备时间要长些。咱们先看表演,今天不是准备了舞蹈了吗?咱们先看舞蹈,等他们送来了,咱们再一同欣赏。”     皇后不禁嘴角上扬,不再多言。     阿莲气得嘴巴一撅,却不依不饶的撒娇说道:“臣妾不依,圣上明明答应过臣妾,要为臣妾准备举世无双的礼物。圣上也明明说过,那礼物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又改口说还在准备,难不成圣上想反悔不成?还是圣上根本没有将臣妾放在心头?”     国主脸上讪讪,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在看看对方蜜唇微撅,脖颈细白,嗔怒间两腮微粉,眉目流光,一时间竟然看痴了。     “妹妹这样岂不是说国主说话不算数?”皇后看到国主痴迷阿莲的样子,眉头一皱,立即提声说道。座下诸位妃嫔一时间脸色各异,皇后这话无意将阿莲引入圈套当中。若是承认了,就当真是责备天子不能一言九鼎,若是不承认,刚刚那话大家也都听得明白。     阿莲也知自己言辞有失,瞥见国主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眼睛顿时蒙上一层薄雾,楚楚可怜望着国主说道:“民间都说‘生辰者为大’,民间的少妇们在自己生辰这天,也可以不用锄草耕田,洗衣做饭。今日阿莲生辰,阿莲承蒙皇恩,享受荣华,虽然不能自比民间农妇,但是民间妇人尚可以撒娇自得,难道圣上不允许阿莲放肆一回?若是国主不疼臣妾,大可以叫皇后娘娘治臣妾的罪。臣妾,臣妾,甘愿受罚。”说着款款起身,盈盈下拜。     国主顿时起怜香惜玉之意,看着眼前美人莹白如玉,美眸顾盼,连忙抬手扶起她,出言道:“莲儿不过是在和我玩笑,皇后如何当真?生辰为大,今日莲儿生辰,一切都由她高兴。”又说:“你啊,就是小孩子气,本主都不知道如何疼你了。”     皇后脸色微不可察的黯淡许多,随即体贴的说道:“一切遵国主的意思。”     国主难得颔首点头,竟然揽着阿莲一并坐在主座上。     此时一曲清扬的乐声响起,从后台上鱼贯行出一行丽服舞姬。阿莲伏在国主宽阔的胸膛,颔首看着台下这群少女,嘴角微微上扬。好戏才刚刚上场。           第一百零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夹在人群中,随着众人做出妙曼生姿的动作。幸好前世她有些舞蹈底子,也不至于今时今日太过于吃力。她的手擦着身上一处坚硬的地方,在他们面前演完这场戏后,她就可以完全退出苍龙国后宫的舞台了。     她透过眼前飘扬起来的丝带,看到主座上阿莲指着这边正在对国主说些什么,同样皇后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口里似乎做应答般。     林辰冷漠的收回投过去的目光,莫皇后对她的“恩情”她无时不可不敢忘记。也许她的目光带有许偏激的情绪,以至于皇后疑惑的看向这边。幸而一个穿花扶柳的姿势,令她随着节奏退到人群之后。     皇后今日当真心烦意乱,这个阿莲似乎专门派她克制自己的一般。在她面前,往常在国主面前使用的诸般撒娇手段都使不出来。她的动作看起来矫揉做作,可惜国主偏偏吃这一套。不过冷静想来,国主当真是个怜香惜玉的男子,否则宫中女人也不会个个对他忠心不二。     此刻阿莲正在国主耳边说些什么,逗得国主抚掌哈哈大笑。皇后有些酸意的看着嬉闹着的两人,她的尊严维持着她作为一国之母凤仪天下的模样,她的自尊同样也不允许自己在众人面前同阿莲般放肆无礼,失去礼仪。     阿莲妙目生波,在皇后身上婉转的打了一个转。     “圣上,您看皇后娘娘看舞蹈看得多认真啊。”阿莲轻轻退了一下国主,说道。     “皇后一向对舞蹈颇多研究。这方面,莲儿你可及不上哦。”国主宠溺的说道。“皇后,你可知这是什么舞曲?如何这些人都带着面具?”     皇后微微一笑,解释道:“此舞蹈大有深意,讲述的是宛若婆娑大神亲临人间,漫天散花的情景。大神降临,凡夫俗子都不敢直视,自当以布蒙面。”     “原来如此。”国主恍然大悟,抚掌大笑道,“本主如何觉得这些人鬼灵精怪,刚刚出来,还以为是一群妖怪啊。”     “圣上说笑了。”皇后微笑着说道,“神的面容可不是凡尘俗子所能直视。这也是对贤德的神的尊重。”     阿莲嘴巴微微一撇,插口说道:“既然是贤德的神,就应该与凡人一般。就想我们的国主一般,能融于民间与民同乐,感受平民的痛苦,听闻平民的抱怨,和平民们面对面的交流。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便因为他的地位令人敬重,我却还是不能信仰这样的神。”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不禁语气严厉起来:“自幼年起,我等闺阁贵族女子习舞学文,首先学的就是这‘婆娑舞’的神韵。所谓尊者之所以为尊,就是要按照规矩而来,否则国法律例如何井而有序?哎呀,本宫倒是忘记,莲贵人出生乡野,不曾受教,如何知道礼教尊卑?今日乘着你生辰之机,内务府那边想得也周到,莲贵人如何不趁此机会多看看。”     阿莲不怒反笑,反唇说道:“皇后向来以贤德名闻后宫,性情温婉、行为端庄,当真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之典范,臣妾出身低微,不如皇后出生望族,自然没机会习得诸多教诲。皇后当真应该以身作则,好好教导臣妾一番。就从这‘婆娑’开始。皇后娘娘,婆娑之‘婆娑’可当何解?”     “这有何难?”皇后傲然颔首说道,“所谓‘婆娑’,指的是‘污浊世间’,是‘极乐世界’‘净土’的对立面,这里容易产生各种罪孽,故此又称为‘大千世界’。另外也说明,婆娑大神很能忍受劳累,甘愿在这‘婆娑世界’中不懈教化众生,表现出大智大悲大勇的精神。所以‘婆娑’指的是‘容忍’。”     阿莲拍手赞道:“皇后娘娘果然博学强识,臣妾当真受教。臣妾从未想过一首简单的婆娑舞曲竟然衍生出这般大智慧。臣妾自认没有婆娑大神那般的容忍力,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能否堪称这方面的表率?”     “你...”皇后刚要发怒,旁边国主连忙制止道,“皇后和莲儿都是口舌伶俐的人,听你们说来说去,本主可可一句都插不上嘴了。好了好了,皇后说得极对,我们作为皇家礼仪,是要为天下人做表率的,自然应该按照规矩来...”     阿莲露出不满的表情,手指头在国主手臂上画圈圈道:“人家说的也是心里话...”     “当然了。”国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莲儿说的那几句也特别有道理。若是我作为一国之主,不能和百姓们同甘共苦,本主岂不是成为历史上的昏君了。所以说,两位爱妃都说得对。”     皇后勉强一笑,而阿莲却得意的看着她一眼。     “圣上,您只记得和皇后、莲妹妹说笑,将臣妾们置于何地?您看,这舞蹈都结束了。倒是可惜了这么出色的舞蹈,又将这些舞姬姑娘们置于何地?”席间一女子举杯站起来,不同于其他妃嫔的钗环琳琅,一身飒爽紧身束手青衣,身姿挺拔,行动迅捷,与别的妃嫔大有不同,“今日莲妹妹生辰,臣妾先饮一杯,祝莲妹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仰头,琉璃杯中便已经见底了。     “凌月果然豪爽。来来,我们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今日宴会,虽然是为莲儿过生,同样本主也希望后宫和气,来来,诸位爱妃,共饮此杯。”     这青衣女子名叫伍凌娜,是苍龙国国师妹妹,按理说,国师应该也姓伍,可是事情并非如此,也没有听人喊国师为伍国师,国师自己也再三强调自己是没有名字,同样也没有姓氏。其中好奇人物,当然也包括苍龙国国主,私底下询问伍凌娜关于其中的缘由,伍凌娜也只是微笑着摇头。这无疑给国师的身世增添了不少神秘感,自此民间都有传言,说这国师是上天派下来辅佐贤主的能人。     伍凌娜的兄长既然在苍龙国是个传奇人物,深得国主敬重宠信,那伍凌娜自然就应该是鸡犬升天,借着她兄长的荣光,从而才能在后宫立足,而事实并非如此。     或者阿莲敢于皇后斗,却对这个伍凌娜得礼让三分。毕竟,在后宫当中,有人可以代替皇后的位置,却没有人能替代替得了伍凌娜。这是苍龙国国主的原话。           第一百零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宴会结束后,阿莲伺候国主睡熟之后,只披着一件单衣到外殿叫人出去打听。那行事的小太监异常精灵,不过半刻功夫就小跑着过来,口里兴奋而轻声的说道:“主子,皇后娘娘她果然气得不轻,一回宫,她将今日献舞梨的舞姬姑娘都惩罚了一遍,好一部分人都被遣到各个宫殿。硬是将这些人都散了。当时有几个脾气犟的,不过是说了一句,就被她叫人打得皮开肉绽的...皇后娘娘向来是沉得住气的,今日如何这么反常?”     阿莲嗤笑着说道:“试想一个人若是有火不能消,有气不能撒,是不是会被憋死?如今国主在我这儿,她自然不敢失了分寸,便找那些无辜的人出气。对了,那人呢?如今她在哪里?”     “回禀主子,奴才也觉得奇怪,刚刚似乎没有看到她。”小太监疑惑的说道。“可是奴才明明是看着她和那帮舞姬一起进梨香院的。可是姑娘们挨打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她的影子了。”     “她这是去哪里了?”阿莲不禁紧忙问一句。     那小太监回想了一会儿,才突然恍然大悟起来:“当时皇后娘娘带人来梨香院的时候,有人绰约见到她去如厕,她原本就不是梨香院的,清点人数,她自然也不在内,所以就叫她逃过此劫了。”     “她也运气忑好了吧。”阿莲沉吟了一会儿,半晌才嘱咐道,“你先去吧。盯着她,若是她往我这边来,提前过来禀告一声。”     “凭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难不成她还敢和主子过来对峙不成?”那小太监嘲笑说道。     阿莲明丽的嘴唇微微上扬,得意的说道:“今日我只不过故意激起皇后和我的争斗,想借皇后之手铲除她。更何况一个来历不明的异国女子,留在宫里毕竟是个祸害。他日我和皇后言归于好,以她一心为国主的心意,必然对我是感激的。可惜的是今日让她有运气逃了,不代表下次她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主子。”那个小太监看了看四周,凑近来,更加低声说道,“主子,奴才最近听说一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在我面前,你竟然还有事瞒着?”阿莲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说?”     那小太监才出声说道:“听那女人旁边的小婵说,那女人吃东西每次都先放在鼻下闻闻,生怕有人在她食物里下毒似的。”     “在宫里,一个得到不国主宠爱的女人,比个宫女都不如,难道还怕人害她?”阿莲漫不经心的笑着说道。“就是这样?”     小太监接着说道:“听说,她是来自朝南国。她的名字,叫林若清。”     “我只知道她姓林,却不知道她叫林若清?”阿莲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您不记得了。当年我们还在砘子里的时候,就听过卖腰鼓的走货郎说的,朝南国出了一个皇后,她出生之际,天上的各种鸟都飞到她的院子里。一夜之间,所有的花都开了。天上飘荡着祥和的红云。还有人说,哪个国家有了她,哪个国家就可以保得一世天下太平。她的名字,就叫林若清。”     阿莲敏锐的想起什么,不禁出言道:“你觉得皇后知道这件事?”     “国主对皇后非常信任,平日也会将国家大事给她说说。奴才认为,她应该是知道的。”     “我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就是要将她永远囚禁在这里。难怪当初要打掉她的孩子?难怪她想回去。原来,她还有这样的身份。我算是中她的计了。”阿莲喃喃念道。突然她果断而顺捷的叫起来,“不好,她这是要离开皇宫,她马上就要离开皇宫了。快叫人拦住她。”     小太监也跟着慌了起来,“主子啊,你慢点说,什么意思啊?”     “皇后叫人将她囚禁在宫里,我却将她放了出来,为了让她方便出入宫廷宴会,我还给了她出入的腰牌子。我算是知道,囚禁得住她的不过是她住处旁边的那群人而已。其他门庭的人,只认腰牌,不认人的。快,快,将她拦下来。若是放走她,若是放走她,我,我...”阿莲突然意识到,一个国家和一个女人相比,其中孰轻孰重,即便是三岁小孩也分得清楚,她不过是想耍个心计,将那女人算计进去,并非是她恩将仇报,而是在这个皇宫之内,若是你不心狠,你不先下手,难免就比别人弱些,难免就会被人欺负。要怪就怪她知道太多我的事,要怪就怪她太过于聪明。别人或者都不知道她的厉害,可是我阿莲知道,只要有她在,即便今日掰倒皇后,他日皇后的位置,却不定能真正坐得稳。     阿莲特别怕,怕林辰那双冰冷如水的眼睛。明明对方的笑容那么亲切温和,却有一双能看穿人心意的可怕的眼睛。     “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将她抓回来。若是她不回来,我阿莲就完了。”她徒然站起来,满目流露出一丝戾气。不要怪我太过于无情,只能怪你太过于聪明。     树大招风,枪打出头,这事自来恒定的天理。           第一百零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宫女小婵在内庭当中焦急的来回走动。“这可怎么办?马上查寝的人就要来了,夫人她怎么还不回来?”     她想到今日白天夫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牌子,给院子里看守的那些看了一眼,便放她过去了。临走前夫人还特意嘱咐她将房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一番。她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就是因为她不是傻子,更是难以猜测,夫人到底有何打算。     正在胡思乱想着,一阵尖锐的声音传入耳膜。却是催更的声音。已经二更了。     小婵颤颤惊惊的走过去,将院门打开。果不其然,门口站着莫皇后的贴身心腹入画,她身后还有一大帮子人,无一不举着灯笼,一时间,将这偏僻的院落映得宛若白昼。     “入画姐姐...”小婵的上齿打着下齿,嗫喏出声道。     入画没有看她,直径走了进去。“林夫人在哪里?”     “夫人她...”小婵不知如何作答,两只眼睛只是满院子乱瞄。     入画在庭院里转了一圈,听闻小婵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字来,不禁有些疑惑,转到小婵身边,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惊悚的双瞳,半笑着道:“看来是上次那顿板子没有让你吃到教训啊?!”     “奴婢不敢。”小婵想到上次犀利的板子,若不是夫人精心帮她调制膏药,只怕上面不留疤也会脱一层皮。宫里面地位低下的宫女完全不被当做人,无论伤势如何,都得挣扎着起来干活。不少宫人就是因为伤口没有处理好,恶化而死,死之前身上都带着伤口化脓的恶臭。     因为上次那事,宫里原本有一同进宫的比较好的姐妹都开始疏远她,就连这偏宫偏院的太监们都开始欺负她,总是安排她做一些做不完的杂事。     也对,得罪了皇后的人下场比猪狗都不如。     那件事中,小婵只是微了维护自己在皇宫中的最后一点良知。而这事做好的下场却是被所有人嫌弃,她或者想过这样的结果,可是若是让她重新选择,她依旧不会狠心着去毒害一个孤苦无依的异乡女子以及她腹中未成形的孩子。     小婵毕竟胆小,吓得慌忙跪下来。因为门口赫然出现着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那是穿着凤袍的莫皇后。     “都杵在这里干嘛?还不进去找找?”皇后的眉头都皱起来。     “娘娘在找什么?”一阵柔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却是林若清披着一身薄衫,她似乎刚刚洗头,松散着一头几乎拽地的长发,在众人迥异的目光当中走了出来。随着她的出现,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阵宛若置身花海的香气。     看到皇后惊诧的表情落到自己身上,林辰嘴角扬起一丝客气,微微施礼道:“臣妾刚刚沐浴完毕,衣冠不整,有失礼数,还望皇后娘娘恕罪。”她的目光落到满院子里站着的宫人,不禁惊诧的捂着嘴,说道:“皇后娘娘,难道是丢了东西了吗?臣妾刚刚听到您说要找什么。”     皇后打量了她,这个女人还是和往常一般安静和顺。她脑中已经转念数次。“可不是,国主送给臣妾的小猫又调皮了,有宫人说,往你这边来了。所以叫人来找找。没想到倒是惊动了你。”     “哎呀呀,皇后说的可是上次那只蓝眼睛的小猫吗?那猫着实调皮,偏偏特别怕老鼠,若是在宫里哪个地方碰到老鼠,那可不得了,还会和上次那样,吓得躲在树上不敢下来。皇后娘娘得快点将它找回来啊。”林辰担忧的说道。     皇后点点头,转眸之间,已经变了念头,难道是莲贵人,这个莲贵人恃宠而骄,竟然敢耍本宫?这个小贱人!     入画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又看看刚刚抖若筛糠一会儿变得平静自若的小婵,立即疑惑的说道:“夫人可是一直在屋里?为何奴婢刚刚问小婵,小婵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原本由于林辰出现变得惊喜万分的小婵此刻听到此话,立即变了脸色。幸而她是跪在一旁,将脸伏在地上,才没有让眼尖的入画逮个正着。     莫皇后脸色却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低声喝道:“够了。夫人她一直在房里沐浴,如何看到本宫的猫?你们有精力,还不快乘着没有惊动国主之前找到它!”     入画身子一阵紧缩,并不敢多言,一个眼神便慌忙领着众人跟着皇后离开这里。     林辰淡然一笑,微微施礼目送皇后凤驾远去。     “幸好您回来了。”小婵惊喜的从地上跳下来,才疑惑的说道,“我在门口等了半天,却没有看到夫人,夫人是从什么时候进来的?”     “到屋里来说。”林辰嘱咐小婵关上宫门,才到房间里去。     “刚刚皇后也来了。我都快吓死了。”小婵一边和林辰说话,一边移步去点灯。然而刚过去,就看见夫人对面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灰袍的笔挺的男子。而夫人正在慢条斯理的给他倒茶。“皇后待会儿还会来一遭,要想出宫,我们得等到明日早晨。”     小婵却已经哆哆嗦嗦的退了一步。“夫人,他是男人。你房里怎么有个男人?”     林辰扭过头来,冲她狡黠一笑。           第一百零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小婵虽然对于林辰以及那个男子的身份很是疑惑,但是,隔着一层纱窗,她想到和林辰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必然是为了自己才发生争吵的。刚刚那个男子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夫人带到屋子里到,说明他必然有很高的本事,可是要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当中成功带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离开,当真是有些困难。搞不好,还会将自己性命赔上。可是若是不随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恐怕自己的性命就可以完全交代了。     可是...小婵胡思乱想着,渐渐入睡。然而还未开始做梦,突然有人摇醒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却是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的林辰。     “快点换上。我们要一起出宫。”小婵看着外面渐渐明朗的天空,如今正是凌晨,宫门刚刚打开,朝中大臣们要上早朝的时候。她旁边堆着一套太监的衣服。小婵突然清醒过来,这的确是出宫的好时辰。     然而正在这时候,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林辰反应敏捷,慌忙抱着那套衣服跳到床上,盖上被子。     只听到“吱呦”一声,院门打开,却是阿莲带着贴身宫女走了进来。“夫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夫人。”     “夫人还未起来。贵人这是做什么?”小婵慌忙拦住她,说道。     “你懂什么。一边去。”阿莲一把将她甩开。毕竟身份有别,小婵不敢反抗,便摔在地上。若是说之前的清醒是一瞬间的清明,此时此刻,她当真完全清醒过来。     “夫人...”阿莲已经进了寝宫。里面昏暗暗的,床上只有绰约的人影。阿莲想往前面一步,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酸疼,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一黑便昏了过去。紧跟着后面的宫女口里依旧说着“主子,小心点”,也是同样的下场。     林辰气得不轻,慌忙从床上跳下来,却看见罪魁祸首淡然的站在那里,“你怎么能杀了她们?”     “没有,她们只是晕了而已。”男子说道。从头到尾,他面上只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林辰只能透过他眉角隐隐的皱纹猜测他的年纪。     林辰探了两人的鼻息,随即放下心来。     “夫人,这正是个好机会。”随后赶到的小婵看见屋里的情景,突然出言说道。     林辰一愣。     守城护卫军揉揉眼睛,不远处缓缓行来一辆马车,严严实实盖着窗帘,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孩坐在前头。赶车的却是个高个子太监,不知是有意无意,总觉得他压低着帽檐,不似别的太监耷拉着肩膀,而是直着身子,本能的让人觉得与众不同。守城小兵刚要走进看个清楚。     “贵人急着去为死去的亲人烧钱,还请守城大哥通行。”那挽着双髻的宫女突然出声说话。她声音不大,相反却细声细气,异常温和。守城小兵只走到那赶车太监身边略微举灯看了一眼,也没有看出什么。难道是眼花了?他还想再确定一下,突然感受到从鼻尖萦绕出一丝香气,同时一个软嫩的触觉抓起他的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宫女已经从车上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似乎冰凉无情,又似乎含情脉脉。这守城小兵并非是楞青头,但面前这个姑娘似乎就是有股令他着迷的天性,他当场就怔住了,“守城大哥...”对面这宫女连唤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才看清她穿着月白色水灵灵的绸缎短衣,下身穿着撒花水红色长裙,宫中规矩森严,唯独到一定官品的女官才可以自由选择服饰,地位低下的宫女只能穿戴同样的呆板的衣服,就连稍微艳丽些的花朵也不得戴在头上。     那守城侍卫虽然对眼前这人面生,但是看到她头上还带着金钏珠,立即意识到,这个很有可能是哪个主子身边最得意的人,若是她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就好了。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迅速将连同玉牌一并送过来的沉甸甸的金子放在袖中。     “过去吧。”守城小兵一挥手,通往外面的甬道逐渐打开。     “夫人...”车里有个极轻的声音传过来。     “主子有何吩咐?”林辰注意到还有人在注视着他们,连忙翻身爬进车内。     “我们出来了吗?”小婵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过大了,随即压低声音说道。     “没想到这么容易。”林辰听着车轮轱辘声,想了一会儿。“往城外赶吧。即便被人发现了,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赶上我们。”           第一百零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趟离开苍龙国皇宫的路上几乎没有半点波澜。林辰靠着车壁,心里却沉沉浮浮的。她觉得她到这个世上的命运就宛如这颠簸不断的车轱辘一般,从未停歇过。     是命运逼迫她不断的逃,还是她自己妄想逃?     是不是只要快速的奔跑,就可以甩掉加注在身上的性命、负担、以及天命之类的?     林辰太累了,她之前几乎一宿未睡,此刻她依旧强睁着困倦的眼睛,皮肤空灵得清白,像是随时都会融到初生的阳光当中。小婵担忧的看着她,斗胆将她扶到自己怀里。林辰依旧不敢闭上眼睛。坚定的看着外面赶车的那人,嘴唇薄凉,冷清而疏远的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先生可以和我说说,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对于你们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那个赶车的人缓慢将车停到林间甬道上。四周是茂密的竹林,迎着清晨璀璨的阳光,透出青馋欲滴的碧绿。鸟啼声在林间此起彼伏,一切都神清气爽,令人舒坦。林辰扶车门站起来,不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上笼罩着一层稀薄的白雾,宛如浮在空中的一座蓬莱,像是画里的场景。她记得这个方向,那是朝南国的方向。而朝南国和苍龙国的国界,就是那道似乎危不可攀的天障。     “小姐,”那个人从车上跳下来,单膝跪在地上。他并不出色的外表显出一种肯定和忠诚。“属下是来接您回家的。”     “家?”林辰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那个林家。     她脑海里闪过林庭轩的模样,听人说,这个看起来无关痛痒的弱质文人,曾经在先皇在世时,进行过震慑天下的政治改革,他所编辑草拟的新法内容包括:编定户籍,实行“连坐”法;废除世卿世禄制,实行军功爵;奖励军功,禁止私斗;重农抑商、奖励耕织;废井田、开阡陌等。新法中许多内容已经在朝南国实施通用,唯独对抗朝南国居多权贵的律法还未开始施行。听说当时推行新法时遭到朝南国旧贵族权利的抵抗,一些支持林庭轩的许多人都为此遭罪。     若是光从这些传说,林庭轩是个极其有远见眼光的人。然而为什么他会在他依旧处于壮年之际突然退出朝野?他明明有那么多雄心壮志的?     林辰在林家的那段时间,她未曾单独和这个身体的父亲说一句话。他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符号,这样的父亲,真的想当时下人口里说的无时无刻关心着她吗?     而林若清对于这样的父亲,怀着怎样的心情?林辰不曾揣摩,却突然想到那个时候在林家,她在林若清的房子里发现一个隐蔽的暗门。     这个事实在当初她都未曾和花凝提起的。在林若清居住的挽月小筑一个隐秘的暗门下,藏着一个专门的箱子,那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字画和诗稿,并不是出自林若清之手的狂草字。     她刚开始以为这些字画诗词和顾南枝有关,亦或者林若清真的拥有一段畸形的恋兄情节――是和林蓉有关。但是,随着从花凝口里对于顾南枝以及林蓉的了解,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这般出众的文采和情致。而林若清狭小的人生范围当中,还有哪个男人令她心动?     这也是当初她制止花凝随意猜想的缘故,她心里有些念头,却终究不敢相信。     此时,她立在车驾上,睥睨脚下的男人。他的背胛骨在青色的衣服中显出清瘦的轮廓。     “来自你尊贵的姓,您的本来的姓氏。属下恳请小姐,恢复原来的姓氏!”     林辰本能的诧异,“原来的姓氏?难不成我林家人的姓氏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子眼瞳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斗胆抬起头来,面前这个人,明明就是自己暗中保护多年的林家大小姐,为何她不知道其中的秘密,还是因为她遭遇这么多磨难,她完全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都忘记了?可是这个秘密明明比一个国家的安危都要大,她如何这般轻易忘记?     “小姐,您不记得了吗?”男子难以置信的再次问道。     “记得什么?”林辰无辜的摇头。心里随着升起一丝疑惑,难道林若清还有一些事情未曾告知我?我已经代替她活着,为何她还是对我有所隐瞒?     还有那个林庭轩,他们父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要离开苍龙国,必须依靠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他又会将自己推向哪种境地?林辰打量旁边,揣测从这里逃跑的可能。但理智随着盖过她这种荒诞的念头,林若清本身有太多的秘密。若是不弄清楚,只怕永远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想此,她微微叹口气。     “林...”她想喊出林庭轩的名字,然而一开口就变成,“父亲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第一百零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个人原名子航,很受林庭轩看重,赐林姓,名叫林子航,二十四岁,早年父母双亡,上头有个长十几岁的姐姐,也在林府当差。     林辰虽然能灵活运用看懂人心的能力,但是也只是局限于对方当时所想的。就像是阿莲,她和林辰说话之际并没有动过杀念,可是一转身,那种顺手推舟的念头就萌发。她是看不见的。若不是林子航及时提醒她,她也可能会继续留在舞姬住的梨香院,和那些舞姬一般受责。一旦她也受了杖刑,腹中的骨肉自然也会不保。阿莲自然不知道自己肚中是有孩子的,而这样的做法不外乎是借着皇后的事惩罚自己。     表面上亲热无比,背后里却使出绊人的伎俩。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心难测啊!     林辰甚至来不及多纠结阿莲的事,毕竟换句话来说,她虽然是成全了对方,却终究是害了她。向来在宫里的女人就没有好下次。如今阿莲风头正盛,皇后自然退避三舍,一旦男人对她开始生厌了,皇后东山再起,一抬手就不会让她有翻盘的手段。更何况如今她出了宫,那么被安置在自己床上的阿莲自然成了替罪羔羊。若是没有猜错,皇后一定先发制人,说不定到时候,阿莲会被人指控为自己逃跑的帮凶。即便阿莲想法子为她自己脱罪,毕竟林若清这个身份特殊,关乎国家之间的利益,只怕日后国主也不会对一个或者心存异心的女人存多大的怜爱,无论如何,以莫皇后的精明,阿莲失势这条路是不可挽回的。     林辰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甩开心里泛起的不着边际的哀伤和自责。     小婵在她身边沉沉入睡。或者是受她的感染,她也慢慢的开始打起瞌睡来。     “小姐,到了。”也不知道过多久,一阵趔趄,林辰猛地清醒过来,便听到车帘外林子航的声音。     小婵揉着眼睛也随着起身,她脸上的婴儿肥微微抖动,精神却好了很多。     “夫人,小心点。”她跳下来,连忙转身扶她下车。     林辰不禁皱了眉头,看日头如今连晌午都未过,只怕还没有离开苍龙国的土地。难道林庭轩到苍龙国来了?     林子航看出她的疑惑,连忙解释道:“小姐身体向来不好,主人他嘱咐属下要好好照顾小姐。不需要小姐奔波劳累,属下已经飞哥传书,主人会亲自来这里接小姐回家。算算时辰,明日下午小姐就可以见到主人了。”     林子航展眼看面前一座小巧的农户,从里面迎出来两个手脚周全模样淳朴的妇人。一样是围着麻花色围裙,粗而短的手指合在面前,规规矩矩行到面前请了一个安。却是特意教了规矩的村妇。林辰虽然不喜欢这点,但是还是微微点头,她看得出林子航做事细心稳重。     “小姐怀了孩子,加上身体向来孱弱,属下特意请了有经验的奶娘照顾小姐的寝居。原本还请了一并照料的大夫,只是小姐身份尊贵,不便将那大夫搬来,所以留在山下,随时听候召唤。这房子简陋,倒是令小姐委屈了。”林子航说着又单膝跪下来。     林辰微微抬手命他起来。他所做的安排,必然是林庭轩的安排。看来林庭轩也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     只不过,林庭轩会对这件事有何看法?毕竟他是林若清的父亲。     他会让自己重新回到林家,然后告知世人林若清其实没有死,还怀上不知哪个男人的野种?这怎么可能!     林辰摇摇头,林庭轩对自己没死这件事一直都知道,之前不告诉世人,如今自然也不会。     但是即便林若清不被世人承认,终究是林家的女儿,在封建国度,不管在民风开放或者拘谨,未婚先孕终究是有损名声的,林庭轩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一如之前看到野史中记载的那样,会亲手溺死怀着身孕的自己的亲身女儿吗?林辰犹自记得当时看到那个故事,自己手脚冰凉,内心嗟叹不已,却不想这样的尴尬竟然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尽管那个不是自己的父亲,可终究是林若清的长辈。           第一百零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安心在这个院落中住下。吃穿用度一直都有人打理,她也乐得自在。现世当中她还是个大学生,还要做一大堆的实验,应付诸多考试,而在这个世界,固然不用烦心排名、分数、前程等,但是这样的宁静,依旧是异常难得的。林辰坐在夏日午后的窗口下,窗外的枫叶如今青翠碧绿,到了寂寞秋天,大概就会变得鲜红宛若火烧了吧。     原本炙热的阳光透过叶片层层过滤,只留了一些零星的光点。林辰动了动,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怀孕犯困的特征愈发明显,思维也变得缓慢许多。     她就靠着椅子逐渐睡着了。     “呀,这是什么地方?”     虽然还是有心里准备,但是林辰依旧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大跳。     不用说,她又开始做梦了。而这个梦,是林若清展现给她的。     这是一个偌大的广场,不远处白色的雾当中,矗立着金碧辉煌的房子,所有的布置像是苍龙国的皇宫,却有些差别。林辰端详了片刻,才认出这里是朝南国的宫殿。     一抬头,林若清果真从上面的台阶轻巧的落到她对面。林辰担心她受伤,连忙上前扶住她。但是却立马为自己的紧张感到多余,林若清有造梦的能力,梦里的一切自然受她控制。再说,她已经死了,一个死去的人,还有什么能令她受伤?     林若清果真冲她微微一笑。林辰不由自主的呆了呆,情不自禁抚摸到自己脸上。明明是一个模样,为什么她就是有一股清逸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而我就像是后妈从泥巴浆里捡回来的一样?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林若清凑近来,将手抚摸到她的肚子上。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     “你能感受得到他?”林辰看着一抹名叫幸福的情绪在林若清脸色微微浮现,不禁诧异的问道。     “能呢。宝宝是个男孩哦。”林若清轻轻颔首。“你也能感觉得到。这是我们家族的能力。只要怀孕的女人,都能感受肚子中的孩子。血脉之间是有血缘联系的。”说着她将林辰的手也放到她的肚子上。一股强有力的震动突然传过来,似乎果真有个有型有样的生物在那里召唤她一般。她的脑际里同时出现一个光溜溜的小男孩的形象。     但是令林辰侧目的却是林若清的话,“你所说的你们家族,指的不是林家?”     “你不是看了林子航的心吗?我的父亲,他不姓林,他姓南。”林若清说得自若。仿佛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你是说,你也是皇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辰惊诧的叫起来。     林若清脸上显出一丝肃穆。     “这个世界,其实是有神存在的。是神的旨意,令他们三个相遇。”     朝南国开朝之前,朝南国的君王只不过是南苑小镇上卖羊杂汤的一个面馆小厮。时处战乱,兵荒马乱,面馆也支撑不下去,他便随着同村好友一并参军,目的不过也是求得一日温饱。而后来形成不弱的势力独占一方却是诸多形式所逼。当他舒服的躺在虎皮铺的椅子上,好酒好肉的摆在面前时,他突然想到以前隔壁村子的少年伙伴?榈ぁ?榈な俏羰闭蛏辖萄?壬?亩?樱?俏t灰桓鑫丛?退?且徊3隼吹摹5?捕潦槿艘徊15床黄鸫秩耍榈と肥凳歉隼?猓??坏??饲?陀欣瘢?源?钊艘彩强推?屑巍?p>  “原本战乱令他们两分道扬镳,或者一辈子都不可能相见。毕竟对于他来说,?榈げ还?皇巧倌晔钡幕锇椋?墒悄翘斐?瞎?目髂源?型蝗幻捌?榈さ拿?帧k?谷挥兄制炔患按?爰?蕉苑降母芯酢s惺焙颍?颐亲芤晕?颐撬?氲模?偷闭婺蔷褪俏颐亲约核?枰?模俊绷秩羟辶成下冻鲆凰棵悦!?p>  林辰不知如何回答,这种玄而又玄的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陷阱,站在外面看都是一团浆糊,若是跳进去,更是一团子糟。     这就是神的意志?     有凡人不可屈服的力量。类似与若是某一天哪个神心血来潮叫我得出门被车撞死,那我即便在之前割了手腕也要撑到被车撞死那么一刻?林辰脑际里浮现一大堆的问号。她为自己的假设感到匪夷所思。     “你说的三个?还有谁?”林辰一愣,随即好奇的问道。     “碧游。”林若清肯定的说道,“她姓甄。甄碧游。”     “甄碧游?”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哎呀,传说都成真的了?!她想起小婵之前和她讲过的一个故事,那里面就有个可以看穿人心的妖怪,名字就叫甄碧游。     这世界,竟然也有和林若清一样能力的人,并且,她竟然姓甄。难道林若清的能力传承于甄家?很有可能,毕竟,林若清的母亲甄玲珑就是那个传说中神族后裔的甄家人。     可是甄碧游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第一百零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甄碧游爱上了?榈ぁ>?榈ご游炊运?信凳裁矗??撬?褪敲靼祝?榈な窃诤醯乃?模?榈な前??摹k?灾灰??榈さ牡胤剑?绫逃我欢t苍凇3?瞎实圩日鸭??榈さ氖焙颍?凵裎109?员咭淮恚?涂醇?绫逃我簧肀躺?n溃?鹑袅旨湎勺影懔19?诼砩稀>湍敲匆谎郏?榈ひ舶?纤??p>  听到这里,脑袋里立即出现现世中电视剧里发生的老套的剧情。林辰立即提起精神来,出言问道:“是不是他们因为女人发生决裂?”     “兹昭并非是个雄心壮志的男人,但是?榈と词恰?榈せu罅渴奔湫捩湔尽17繁?12坌牟??蚪?剑?日芽吹贸鏊?闹鞠蚝捅Ц海?憬?约核?械娜g?桓?榈ぃ?晕剩?褂惺裁幢日飧?砗甏罅康模俊?p>  “你的意思是,这军权和势力方面,他们并没有争斗,相反,?榈ば睦锘故且斐8屑ぷ日训模俊绷殖轿实馈?p>  “对。从某种意义来说,兹昭是个温和的男人,他知道甄碧游的心思一心扑在?榈ど砩希?墒撬?故窃敢饴??龋娜ジ谢?苑健!?p>  林辰不禁一愣,爱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从心底浮现出一丝悲伤的情绪,但是她立马迅速的将那种情感压抑下去。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又不想自己知道。     林若清微微一笑,这种苍白的笑总是发生在事情本身出现了无奈的转变上。甄碧游深爱的?榈け蛔日淹蝗挥幸惶齑诱匠n洗?嘶乩矗矶际巧耍?卸镜纳丝诖o猿鐾氪蟮暮诤邸?榈さ乃朗俏蘅杀苊獾模??钦绫逃蜗缘贸銎娴恼蚨ǎ??叱隼矗??乓桓酥窀荩?匪嫱砩系脑鹿舛?ァ5比嗣钦业剿?氖焙颍?淮铀?欣唐鹨患??饺沾┳诺谋桃隆?p>  “故事完了?你还未说为什么你们应该姓南?”林辰还未从如此戛然而止的节奏中回过神来,林若清已经静默的领着她到了一间恢宏的宫殿面前。     宫殿四周都刻着镜子,中间悬浮着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柱子,而绕着大柱子旁边的,则是无数个闪亮的飞翔着的光亮。     林辰好奇的伸过手,只看见许多光亮像是有生命般旋绕到她手上,缓慢在她手心凝结成一个“林”字。林辰和她同样姿势,那些光亮同样在她手中凝结成字,果真是个“南”。     看着林辰诧异的表情,林若清才轻轻解释道:“这个世界的姓氏,并非是天生继承,而是神赐予。开国皇帝兹昭被赐予‘南’姓,那么他的子孙后代都是姓‘南’,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改变。”     “这点我糊涂了。”林辰还没有消化她的话,不禁被转得昏天暗地的。“?榈げ皇且丫?懒寺穑俊?p>  “其实,?榈っ挥兴馈k赖娜耸亲日选w日训钠け换坏?榈さ纳砩稀w源耍?日丫捅涑?榈ち恕!绷秩羟宥抖妒郑??切┕獾慊拥簦?崆崴档馈?p>  “发生什么事了?”林辰脑际里突然出现画皮里面的场景。那般诡异的事,在这个空间竟然真实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父亲他不知从何时知道这件事,他一直都想为自己的身份澄清。因为这关乎神的旨意。”     林辰眨巴眼睛看着她,不禁说道:“你刚刚说是神的旨意,岂不知,这一切都是神的意思呢?他们之间换了皮,换了身份,这一切实际就是神的旨意?”     “可是我的父亲太顽固了。连我母亲都劝不动他。我母亲也因此自杀了。”林若清点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林若清再次提到她的母亲。     “你母亲,甄玲珑是个怎么样的人?”林辰赶紧问道。     “她爱我父亲。却看不透我父亲的心。我父亲是她的全部,而她却不是我父亲的全部。”林若清说道。似乎她并不介意有人询问关乎她母亲的事。     林辰不禁惊讶,“难道,她...”     “她也有这种能力,只不过,却惟独看不清我父亲的想法。”林若清说道。     难道说爱情都是盲目的,原来果真是如此。连个玲珑剔透心的传奇女子都在此面前折腰,更何况其他人。林辰为自己失恋这件事找到一丝丝平衡点。     “其实这点很好解释。在我父亲的书房里藏着?榈ば吹囊恍┕赜谡缂胰四芰Φ慕樯埽?慌率侵?巴u?逃蚊枋鏊?吹模?绕涫钦攵钥创┤诵恼獾悖?锩嬗芯n榈拿枋觥k?饺诵模?还?且皇奔涞男睦锘疃??羰俏艺驹谀忝媲埃?悴淮嬗腥魏文钔罚?易匀灰部?硬坏绞裁矗?颐强吹降亩际钦?诙苑缴硖謇锓5?男睦锘疃?>褪且蛭?腋盖字?牢夷盖椎哪芰Γ?谒?媲胺凼我幌滦睦锘疃?涂梢粤恕!绷秩羟褰馐偷馈?p>  林辰骤然睁大眼睛,林若清这句话令她毛骨悚然。这世上竟然有人能粉饰自己的内心?就在自己朝夕相对的妻子面前,竟然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林庭轩的心机当真深不可测。     “可是,你父亲不知道你的能力吗?他在你面前也会掩饰吗?”林辰突然意识这个问题,问道。     “他?”林若清微微哼了一下,狡黠的说道,“并不是所有的甄家人都有这种能力。他对我也只是试探。我记得我五岁的时候,他在我的药里下了毒,亲自端给我喝,而我就在面前一口气就喝下去了。”     林辰觉得心一疼。面前林若清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泛着点点泪花。     毒害林若清的人,竟然果真包括她的亲身父亲。           第一百零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从林若清那里骤然听到这些,不免心里有些暗淡。小婵过来伺候她更衣沐浴,也看出她面上的凄切。     “夫人,您怎么了?”小婵问道。     林辰差点都哭出来,不为自己,而是为了林若清,而是为了埋藏在身体里那个纯净得和花一样的灵魂。     “你的父母对你好吗?”她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自古就有虎毒不食子这样的话,而那个林庭轩狠心起来,竟然要毒死自己的亲身骨肉?     林辰的问话明显令小婵一愣,虽然不明所以,小婵还是半晌沉吟道:“怎么说呢?家里吃不饱穿不暖,为了再生养一个弟弟,便将我卖到宫里当宫女。但是,小婵还是认为...”     接下来的话小婵便说不下去了。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她很快就用手背将泪水擦掉。主子面前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流泪的。这是做奴婢该遵守的第一条。     “你们国家不是异常开明吗?我听你们无名国师讲,苍龙国的女子也是可以上战场立战功的。”林辰说道。     小婵脸上苍白一笑,低下头来,“国师是为立国家威望而说话。只有我们都心知肚明,像我们这种出身,女儿都比不上牲口的价钱。夫人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到处走走。离开这苍龙国繁华地带,到山高主子远的地方去看看。”     说到这里,她慌忙抬头,觉察到自己的口误。面前这个新主子的身份她自然渐渐明朗,这样尊贵的人,如何会随自己去令人羞涩的穷苦地方?     林辰的手盖过来,伏在她的手背上。“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她的声音柔柔的,眼睛闪耀着相似的柔柔的泪光。     小婵一愣,却不敢抽回手来。     林庭轩的车马在半途中耽误了两三天,但是依旧是到了。因为林若清和她的那些话影响了她,以至于她本能的认为林庭轩就是一条盘成圈蓄势待发的毒蛇。     按照林府的规矩微微福了福身,林庭轩亲自扶起林辰。随着两人接近,她闻到他身上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这个外表不一的男子,从外表还有气质上都是出众的,可是他的内心,那无人可及的内心到底是如何的?想着,林辰试探性的窥视了对方的内心。     可是不知怎么的,往常异常清楚的窥视,如今就像陷入泥浆中一般。林辰的脸顿时煞白,她有些傻眼了,是自己的窥视失败,还是这个林庭轩有反窥视的能力?     和林庭轩一起进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子,外貌俊美,阴柔俊俏。像是实验自己的能力一般,林辰却早已将他心里的花花肠子窥个一干二净。她不由自主的将头上的面纱拉下来。她习惯出门以已婚女子身份,而已婚女子见人,自当是蒙着面的。可是如今令她蒙面的缘由是,这人似乎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庄少庄主吴少,曾经得罪过的人。不管对方记不记得这事,总归不要节外生枝的好。都这般长时间的,当然不记得的好。     林庭轩并未因为她的举动半分不愉悦,而是微微侧身,对随他一起来的男子说道:“这一路劳烦贤侄了。如今天色已晚,贤侄先留下来用膳,休息一宿,等明日天明,我再命人将你送到你的住处去。”吴家的生意遍布三国,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吴家的产业。     “说起来腹中还是有些饥饿,令林叔看笑话了。倒是劳烦林叔了。”吴少拱手说道。     林辰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互相客套。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冷笑。这吴少心里明明嫌憎乡下地方穷,屋内摆设寒酸,奴仆们不堪入目,周围还弥漫着不知名的臭味等等,脸上却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     “若不是为了见见这个林家大小姐,我才不会留到这里。话说,这林家大小姐怎么蒙着脸,花奴她长得不错,主子还会差到哪里去?唉,花奴她到哪里去了?”     林辰突然窥视到他内心这句话,明锐的感受到花奴离开他这件事。花奴不是跟着他了吗?可是她到哪里去了?     突然得到消息令林辰心里沉甸甸的。林辰和花奴虽然不算推心置腹的结交,从某种意义上说,花奴对她有一定的隐瞒,可是即便这样,花奴对她的好,与其说是对她,还不如说是对林若清的好,她是可以感受得到的。这种感情,并非是语言上的关心,而是从细节上打点好一切的细致和耐心。尤其是,林辰知道花奴是她异母的姐妹,那花奴自己,是不是也知道这个事实?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久了,是不是也将自己当真看做成对方的姐妹?一旦夹杂了血脉,两人就变得密不可分了。     那么,花奴为什么离开吴少,她是去了哪里了呢?           第一百一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庭轩似乎有许多话要和自己的女儿说。     打发了吴少,林辰硬着皮头随着林庭轩到了书房。这是间简单的小房间,设有桌案和满壁的书册。由于下人勤快,没有主人的这段时间地板依旧一尘不染。     “这些时日,你吃了不少苦头。”林庭轩坐下来,一言一词满是对女儿的关爱。“你母亲若是知道,肯定会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     林辰低下头,表面上是啜泣,实际上只为避开对方直视的眼神。她先入为主以为这个林庭轩是个坏心肠,但凡表现得正常,也是有所图的。殊不知,无论一个父亲如何算计自家女儿,血脉之间的联系也令彼此密不可分,之所以不能如人之意,也必然有说不出苦衷。“清儿,别哭,抬起头来,都是父亲不好,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林庭轩走过去,轻轻揽住自己的女儿。林辰本想挣脱开,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嗅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她甚至看到他同样纯洁无瑕的灵魂,她顺从于他,依偎在他怀里,听他胸膛中沉稳明朗,强有力的心跳,她无论不明白,这样的人,如何会想到毒害自己的女儿?     “我好想回家。”林庭轩的怀抱令她片刻的安宁和放纵,她想到现世中疼爱自己的父母,以前但凡自己受一点委屈,爸爸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的,他会拍着自己背,笑话自己是个好哭鬼。而面前这个男人,也有爸爸那样的温厚。     “好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回家去。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林庭轩安慰她说道。     林辰虽然微微诧异,但想到一家三口指的是林庭轩、林若清和林蓉,她随即了然。     林庭轩对林若清的溺爱果真能到令人发指的态度。当提及肚子里的骨肉,林庭轩是这样说的,“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外孙,不管男人是谁,只要他对自己女儿好,不求他是否出身名门,不也管是否富贵。”     林子航虽然一直暗中保护自家大小姐,但是还是错过从皇陵逃生那段,当他重新找到她时,她正在仓皇逃出艳阳城。若不是那个老汉出现,只怕那个时候林子航就已经现身。     林庭轩心里一直以为林若清是理解她的。作为一个父亲,他只想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而作为一个臣子,他只是用自己的行为来帮助自己的女儿抵抗外来的伤害。     他将女儿一直留在林府,他宁可她永远卧床不起,都不愿意她去皇宫当中去受那种非人的痛苦。他从来不愿意让林若清嫁入皇室,用林若清年小体弱为由将她留在林家。他从不叫人教林若清看书识字,林家其他女儿们大多多才多艺,唯独林若清什么都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林庭轩曾多次明里暗里向先皇表示自己的女儿无才无能,没有足够德行母仪天下。他也不同意林若清出门,因为随着林若清年岁增长,他骤然明白林若清的本性,那种从个人外形散发的对人的影响,她虽然年纪小,一举一动散发出看穿人事的清明,这样的人,无论谁见到了,都会从心底宠爱和怜惜。原本天真浪漫的年纪,任何孩子都会对外面世界充满向往,幸而林若清爱静,无欲无求的天性令她比任何孩子都安静,她可以一个人坐在一处呆整整一个下午。后来他知道甄家的女儿会偷偷进来带她出去,同行的还有自己收养的义子,接着他又听到一些谣言。他狠下心将视如己出的义子送到远远的地方,避开那些损害女儿名节的谣言,他又暗中禀告相关衙门甄家人在艳阳城逗留致使甄家人速度离开。之所以在先皇下达那个圣旨之际,他会立即以归隐做出抵抗,先皇从骨子深处认定天命如此,同样死脑筋毅然坚持己见,直到后来病逝死去,那道圣旨成为遗旨更加不可违抗。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他看着自己的女儿上了去皇宫的马车,他当时在家里的书房里翻书,翻来覆去的几页纸,总是心不在焉,隐隐感觉到会有厄运到来。等满城谣言来临之际,向来淡定的他从心底深处的恐惧迅速弥漫开来,像是杯中一滴凝固的墨水,突然被搅乱了。当年妻子离开自己的那种彷徨和恐慌的感觉重新复苏过来。他始终不相信,自己最亲的人,又要离开自己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当看到林玉儿安然无恙从皇陵当中出来,林庭轩才从失落中回过神来,他在官场和形形色色的人周旋这么久,林玉儿的火候无疑算是浅的,一个被仇恨、嫉妒蒙蔽双眼的人,无论如何掩饰,那一对眼睛也是遮掩不住其内心本质的。他暗自派人前去打探关乎林若清的下落。然而这天下,还是他人的天下,即便是皇陵,也是他人的皇陵,作为臣子,他不能越礼也不敢越礼,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别的法子。他无意中听说天下第一庄少庄主手头有一些能人异士,他们便成为营救女儿逃出皇陵的一个契机。     林辰肯定想不到,那些将自己从皇陵中带出来的一行人,那个古板面孔的大叔、那个二愣子似的大汉,那个受了腿伤的和善老人,那对孪生兄弟,他们被设定营救自己的程序,尽管他们曾经为上头的安排感到一丝不解,但这种不解迅速被承诺的黄金白银所淡化。即便突然死了,他们的瞳仁中依旧怀着对大票银两的喜悦。     还有那个为自己赶车的孤苦无依的老汉,曾经无名国师承诺她的,会许一笔银两,帮助老人安居乐业下来。但是那个时候无名国师却没有告诉她那个老人已经失足掉下山下被狼群分食了。     林辰还不曾知晓,凡事与林若清这个身体有关联的人,都已经在自己身边无声息的消失。就像昔时在林家大院时,花奴口里说的那些侍药的侍女们一般,都会有一些古怪的、蹊跷的、却看起来顺其自然的死亡方式。     林庭轩自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他终究只是个文弱书生。他不过比其他文人多一些权力,多一些心思,多一些护女的决心而已。     他多么渴望迅速将林若清接回家,好好保护起来。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并没有令他散失理智。若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对于一直渴望女儿过上平凡人生活的林庭轩来说,这无疑是林若清远离皇宫、远离权势的最好的机会。     而从林子航口里得知的林若清逃离艳阳城的行为正是回应自己希望的举动。林庭轩甚至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正是林若清自己所需要的。     而林若清怎么想的?     林辰听闻林庭轩胸膛口坦荡的心跳声,林若清眼瞳中的哀伤又浮现在她的脑际当中。林庭轩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甄玲珑看不见,林若清自己本身也看不见吗?单看灵魂的色泽,林庭轩也不像是个坏人啊!可是他为什么会毒害自己的女儿?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可是这种极端的方式,就没想过会对林若清的身体造成伤害?     林辰的脑袋被搅成浆糊,一方面她因为内心被掩饰的林庭轩感到恐惧,生怕被他算计。一方面她又本能对其父爱的渴望。她漂泊许久,一颗心终究需要安定下来。而这个世界里,除了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还有谁能给她这种安全感?     或者她想过花奴,可是对方也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她年纪尚小,如今还下落不明。     “算了,什么都不想。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也许会反思我们之前做错了什么,但是我们绝对不会要做的事感到后悔。”     “父亲,和我讲讲母亲的事吧。”林辰突然问道。     “你母亲她...”林庭轩刚开口,一股揪心的酸痛从心里涌出来。这么多年了,他心里还是觉得受了伤,还是在委屈。“你母亲她是个很要强的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小姐...”花奴头一顿,险些撞到头。一旁围着她做针线的的甄火儿的侍女们不禁笑着看过来,甄火儿身边的侍女名叫珍珠儿,接过她手中的活儿,不禁笑着拿给其他人看说道:“果然是好手艺。”     其他人也都赞赏一番。     这珍珠儿玲珑剔透,看到花奴依旧时不时看着门外,知道是在等自家小姐。不禁笑着说道:“妹妹累了就去歇着吧。你才刚好,若是要等小姐,也等身体好了再说。要说,小姐她随叔他们一起去看铺子了,到地方去的照应是少不了的。估计没有两三天的功夫,也不会在这里来露面。”     花奴眼底显出一丝忧心和无奈,眼前的大门的确依旧空空如也,只有几只不怕人的小雀在黑色的地石上弹跳。     自从甄家小姐将她救了她,将她带到这里已经几天的功夫,那日和她说了关于林若清未死的事实,甄火儿也是喜不自禁,奈何她手头上的事也放不下。     甄火儿已经承诺她,一旦处理好手头的事,立马和她一并去找林若清。     花奴岂能不体贴甄火儿的无奈,她原本想乘着这段时期自己去寻一会,奈何身体不顶用,终究是未出阁门的姑娘家,长期在外奔波也未曾进食,自然身体虚脱了几天。即便这几天慢慢恢复过来,依旧手脚无力。     此时花奴强打起精神,她坐在葡萄架子下的绿荫当中,想到很小之前的事,那大概还是她未曾进林家的时候吧,她从记事开始,她就蹲在街边,那应该是冬天,大把大把的雪花从天而降,渐渐将她身边的人遮盖住。她推推那人冰冷而僵硬的手,叫了一声“奶奶”,没有人应她。她无助的站在那里,不懂得为什么会有水从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但是她觉得好害怕,她想发出声音,但是她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哽咽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木屐踩着雪地里琐细的声音传来,她本能的扭过头,看见她身后站着一个女人,撑着油纸伞,穿着一身水红色的长裙,细挑的腰,腰间挂着一块美玉。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富贵的人,不禁惊诧着睁大眼睛,只见那伞沿微微后仰,露出一张惊世无双的面容。     “我看你精神还是不好。要不然去睡一会儿。若是小姐回来,知道我们又拉着你帮我们做绣屏,她肯定又得生气。”珍珠儿的声音似乎从天际传来,花奴一怔,回过神来,她都许久没有回想这一段了。     “你们小姐要送人吗?”花奴似乎想把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念头甩开。     “我们大少爷要娶大少奶奶了。昨日才得的信。小姐欢喜得不得了,说务必要在新娘子过门之前将这绣屏弄好。”珍珠儿回答道,她仔细端详了花奴的脸色,不禁担忧的说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看你脸色苍白成这样。你还是别做了,去房间里躺着吧。”     花奴连忙说道:“不用,我身体向来好,已经没事了。”     珍珠儿却坚持将她手中的小篓子拿开,唤来小丫头说道:“送你这位姐姐到房里去,她不到床上去安心躺下来,你就爬到外面树上,将这院子里所有的蝉儿都抓下来。”     那小丫头一个哆嗦,慌忙抬起眼,向花奴送去求助的眼神。“姐姐,你若是不去休息,小喜儿就得爬到树上抓蝉了。你肯定不想看到小喜儿顶着大日头干活吧。”花奴看着面前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模样,依恋的看了一下门口,才往屋里走去。     “你莫要担心,小姐一回来,我就会告诉你的。”珍珠儿在她身后拍手微微笑起来强调说道。     花奴感激的点点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花奴依言躺在莲花帐子里,那个小女孩见她合上眼,这才放心的出去。     她听闻一声轻微的关门的声音,又睁开眼睛。     她心里沉甸甸的难受,似乎觉得停在这里有所耽误。但是却有想不到别的周全的法子。辗转在床上许久,摸着身下发凉的席子,想来甄火儿待她的确不错,关乎小姐的事也是出于真心,若是这个时候自己离开,岂不是落得不知好歹之名?     “唉...”她叹了一口气。捏到自己衣角上一块断玉。这是自幼戴在身上,奶奶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可是她年纪太小,关乎奶奶的事记得不是很清楚。唯一记忆清晰的事她伸手推奶奶时入手的是彻骨的冰凉。这种凉足以蔓延到她的心里去。她只记得漫天雪花,自己身上也是好冷好冷。她记得那个时候,那个绝美的女人将她带到一个暖和的房间,用热水浸泡她已经变得冰凉的身体。那样的暖,是从心脏这个地方开始感受到的。她以为那是她唯一可追寻的东西。     女人教她习武,写字,还教她一些别的东西。她费劲心力学会这些,只期待换来那女人开怀一笑。可是没有,女人在另外一个雪天里,将她放在一户高大的房门前,她给了她一把小刀,刀鞘那头挂着一条项链上。从头到尾,她只说了一句话,“杀了那个小女孩,然后才能来见我。”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她看见院子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粉团似的小女孩坐在堆满雪的石阶上,她一动不动,正在凝视着她前面树枝上蹦蹦跳跳的小麻雀。如同蝴蝶翅膀般纤长的眉睫一抖一抖的,眼睛珠子闪烁着如同最漂亮的珍宝般的光芒。她心里微微一动,血脉相连的某种东西从胸口翻涌而出,像是受到感应般,那个小女孩扭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瞳眸映出陌生人的同样小小的影子。     她冲她微微一笑。     那是林若清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伺候林若清的嬷嬷赶到时,惊呼的将她抱回去,而在嬷嬷的肩头,林若清依旧看着她,纯净无邪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后来花奴问过关于林若清当时为什么她会坐在林府之外的地方,林家对林若清管教极严,那个纤细得似乎要随冰雪融化的孩子,如何被允许独自一人坐在冰天雪地里?     “因为我在等你啊。”她永远记得林若清对她狡黠一笑。     花奴被林家的老嬷嬷带进林府。那个老嬷嬷,心肠好,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暖和的特有的老人的气息,若是花奴的奶奶还活着,她身上也应该是那种气息。老人待她极好,给她换上贴身的小棉袄,还有小棉裙子。她教她如何侍弄花草。她还教她做针线,梳各式发髻。老人总是说,若非有大能耐否则是没有能力在林府出人头地的。花奴感受从老人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心里却隐隐惴惴不安。她一直相信那个女人都在她身后注视着她。十几年来,她总是感受到一双眼睛,看着她,窥视着她,似乎要**裸的鞭笞着她的灵魂。她甚至听到那个女人心里的呐喊:“为什么你不动手,为什么不动手?”     花奴在林府待的初期,只是被老嬷嬷安排在花园子照料花卉。她一个小孩子,如何知道照料名贵的花草,不过跟着花园子其他女工后面学习。幸而她天资聪慧,凡事看一遍就会,日积月累下来,自然无师自通。     花奴还是挺喜欢那时候的生活,虽然是奴才,但是有一瓦遮掩的房子,一席安睡的床。若是不再次见到那个女人,她一定会忘记当初的任务。     女人是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明明是大白天,左右回廊两边都有来往的女婢们。那个女人依旧风华绝代,睥睨的看着她。她脸上依旧是千年不化,冰雪堆积的寒冷。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令其融化。花奴吓得跪下来,在女人身上,她第一次闻到死亡的气息,那是从地狱里带起来的阴暗,只稍对方一个抬手,就会令她顿时灰飞烟灭了般。     “你在这里过着像狗一样的生活,而他们却心安理得。难道你不想报仇?难道你不记得,就是因为他们,你差点就要和你奶奶一起冻死在街头。你难道不知道,其实你也是小姐。”     花奴听了此话顿时慌乱起来,连忙摆手说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是林家的小姐。”     “你不知道吗?这家人的胳膊上都有一个天生的烙印。你的左胳膊上也有不是吗?”女人说道。     花奴慌忙撸起胳膊,像是证实女人所说的话一般,在她雪白的胳膊上,泛起一个火焰型的黑色印记。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原来是没有的。”花奴惊慌的扑过去,口里叫起来。     “随着年岁增长,这东西就会自然显现出来。他们家的人心狠手辣,你既然是私生子,自然就是见不得光的。我若是你,就会将这东西牢牢的遮盖起来。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女人退了一步,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花奴都不知道女人什么时候走的。在她六岁的时候,她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起来。她总是觉得经历很多年了一般,但是从床榻上坐起来,她依旧是小孩子的模样。     她的确是个美人。     初春之际,林母隔着花园子的栏杆正巧看到她立在花架子后面新出尖的兰花浇水,不禁喜得赞赏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如何生得这般的好?和我几个孙女一个样。”那个时候林容赏还因为这句话气得要毁了花奴的脸,三天两头到林母房里找她的碴,虽然她深受林母喜爱,但是众人见二小姐作贱她,也跟着对她冷言冷语。花奴毕竟不是林府的家生子,不明白昔时一起的姐妹如何都开始厌憎以及疏远她。后来等她年岁大了些,长了心计才逐渐明白富贵人家勾心斗角的道理。     花奴在林府待了五年才再次见到林若清。她一直拖延和她见面的时间,女人的声音在她脑际中盘桓不去,似乎她一天不杀掉林若清,那个声音就抹不掉。但是她知道,那个人们口里说的弱不禁风的孩子,又何须她动手,只怕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化了。     她抱着新开的花走到挽月小筑,林若清独自生活的院子占据林府的四分之一的土地。她绕了许久的长廊才看到独自坐在树荫下的林若清。她比年幼的她更加孱弱,微微依靠在竖起的榻上磕着双眼。她不美,唯一姣好的是凝在嘴角边一朵微浅的笑窝。     花奴走过去,若是她想,只消抽开挂在她脖子的小小刀鞘,然后往对方的脖颈轻轻的划下去。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走过去,在睡熟的人儿面前蹲下来,然后轻轻的捏着对方的手。她一直都觉得是孤儿,可是突然有人告诉她她其实是有家人的,而面前这人,就是自己至亲中的一个。     林若清的眉睫微微颤抖,她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人,花奴本能的想缩回手去,她毕竟是下人的身份,这样会被主子小姐厌憎的。但是后者见到是她,微微的放心下来,反而将她的手轻轻的握着。明明是夏日,林若清的手却如冰雪般冰凉。     “姑娘,小姐送来的信。”     “大哥,我家大姐姐问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接话的似那个闲钱可怜兮兮的小喜儿的声音。     “这个就不知道了。”     花奴一个辗转,听到院子外面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灵激一动便坐起来。然而听到门外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又连忙躺了一下,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一个人走到她面前,似乎往她面门上看了看,微微叹了一口气。旁边有人小声说道:“珍珠儿姐姐,她似乎睡着了。”     “那等她醒了我在和她说吧,她也怪可怜的。”珍珠儿说着,刚要转身走。     “我没有睡呢。”花奴揭开搭在肚子上的薄衫,坐了起来,“可是甄小姐传了什么话给我?”     珍珠儿为难的看了一眼小喜儿,小喜儿一愣,半天才醒悟过来。“你到门外去看着。不让人进来。也不准其他人听去了。”珍珠儿端着样子说道。     “好吧。”小喜儿瞥了瞥嘴,两只眼睛珠子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她走到门外,连忙从旁边的木扉窗往里面探头,不提防才抬头,就看到珍珠儿叉着腰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小喜儿这才讪讪的笑笑,不等对方发话,脚底抹油般的一溜烟的跑开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花奴见珍珠儿珍重,心里徒然有些不安。她低下头想将自己的鞋子拾起来。珍珠儿已经率先一步将她的鞋子递过来。     这是一双深红色绣花鞋,鞋面上绣着的是芙蓉花,花瓣旁都是用进金线镶的边,花瓣中间则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做的蕊儿。这是甄火儿赏给花奴的新鞋子。花奴在林家大小姐身边吃穿用度已经算是好的,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鞋子上下功夫,这样精致的鞋子,光是看已经爱不释手,哪里舍得穿在脚上,踩在地上?后来甄火儿执意要她穿上,再配上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头上簪上珐琅银钗,硬是要她打扮得和自己的随身丫环一样。     花奴终究是大户人家出生,特别是经历那次凤凰泣血的事,知道主子身边丫环们明争暗斗不比各房主子们间的少,常常心里以此为戒。如今寄人篱下,尤其甄火儿对自己亲昵,她自然担心珍珠儿心里头有想法,时时刻刻都察言观色。然而珍珠儿反而过来安慰她,叫她放宽心住下来,平日生活起居也都一一照料到。虽然只住了少许时日,但是珍珠儿待人和气却是她看到眼里的。     如今珍珠儿亲自帮她拿鞋,她自然是承受不起,慌忙踩下来,用手接过来,几乎不曾跪下来。珍珠儿噗嗤一笑,道:“还没有过节,你便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可担当不起。”     花奴脸色一红,将鞋子拿在手上,反而将自己平日穿的撒花鞋穿上,说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可是甄小姐传话给我?”     “唉,其实,其实只是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也是我的意思。”珍珠儿慢慢皱起眉头,有些为难的说道。     “刚刚外头传话来的,似乎有人看到林家的人,你又是从他们家逃出来的。如果他们要寻你回去,只怕小姐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珍珠儿看着花奴脸色惊变,便立即住了嘴,只是拿眼睛看她。     花奴沉吟了半天,半天才说道:“你知道我是林家的?”     “我算是小姐的心腹,你们谈论什么,应该事关重大,我自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关乎你的来历,小姐是要向管事的报告的,所以我们都知道。为了你,小姐还和叔他们吵过好多次架的。不过...”珍珠儿说道这里连忙摆手说道,“我绝对不是赶你走。不管你以前都做了什么,小姐信上的意思是要将你带回我们本家,但是他们向我们要人,恐怕小姐再难说服我叔。”     珍珠儿看到花奴只是捏着衣角,脸上为难的说道:“小姐以后是要当家主的,若是因为这件事,冲撞了家族的利益,她会被送到悔过崖囚禁的。”     花奴一怔,不禁问道:“你们甄家犯错的人是不是都要被送到悔过崖?”     珍珠儿也是一怔,不明白花奴如何这般问,下意识点头道:“这是叔和小姐吵架的时候说的。我在一旁偷听到的。”     “哦。”花奴低下头,将手中绣鞋放在桌上,推给珍珠儿道:“和甄小姐说,小姐的好意花奴心领了,花奴再不能给小姐添麻烦了。”     “你...”珍珠儿疑惑的跟着站起来。     “我收拾一下就走。”花奴简单明了的说道。“你和我说了半会儿话,小心她们起疑心,若是被你叔知道了,只怕又得碎碎念你了。出去吧。等我收拾好了,再麻烦你过来一趟。”     珍珠儿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花奴去意已决,将袖子中早已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放在她旁边,随即叹了一口气便出去了。     等到晚上吃晚膳的时候,珍珠儿见花奴房里没动静,只是推门看她。房里果真没人,桌上留着那双精致的绣鞋还有平日里甄火儿赏花奴的一身华丽的行头,还有自己留下来的银票。     她不禁再次叹口气,捏着那些钱,口里喃喃说道:“虽然知道你孤苦无依,好不容易从林府出来,死里逃生数次,但是小姐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一抬头就听见外头小喜儿欢快的声音叫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她转过身换了一张往常那般与人为善的微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花奴随身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天,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下去,竟然不知所措起来。她耽误的这几天,将寻找林若清的希望都寄托到甄火儿身上,而甄火儿也的确隐隐约约得到一丝消息,但是她不应该为此懈怠起来。在之前,她还会有关乎林若清的消息并以此为方向,可是现在,似乎事情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下去。这一次,她真把林若清弄丢了。     她丢过一次,她不想再弄丢了。     “猜猜我在哪里?”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从头顶的树冠上传来。     花奴端着沏好的茶,站在花园子当中,抬头看见林若清正站在树枝上。挽月小筑的树木古参冲天,宁静致远,同样却也高得吓人,她不知道林若清如何爬上去的,但是此时她却忧心得要命。若是被管事的嬷嬷们知道了,她又得找一顿骂的。     “若是被老太太看到了,她又会担心得要命的。”花奴不敢大声吆喝,只得合着嘴巴,小声冲她喊道。     林若清的胆子异常大,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爬上去的,此时她正站在一根水桶粗的横枝上,向下望。“嘻嘻,你看起来好小哦。”     而抬头看她,就像她整个人融到她身后叶片投射的细碎的繁星光芒中。     “好了,别玩了。”花奴听到院子外面查寝的管事嬷嬷的声音,慌忙一个飞身,跃上树枝,便将林若清抱了下来。     林若清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若是哪天我不在了,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你也会这样,刷的一下到我身边,然后带我回来吗?”     “小姐到哪里,奴婢也跟着到哪里。小姐若是到很远的地方,奴婢也跟着到很远的地方。”花奴将她衣服整理好,温顺的说道。     林若清想了想,又问道:“可是那个我不是我,还是我的模样,但是以后会变成我的,你也会跟着我吗?”     “小姐就是小姐,不是小姐的小姐也是小姐。奴婢愿意跟随小姐到任何地方。”花奴想了想,轻轻说道。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是我了。”林若清急忙强调道。     “小姐说了,她以后会变成小姐的。那奴婢就等着不是小姐的小姐变成原来的小姐。”花奴说道。     林若清这才满意的低头。她的眼睛偷瞄到桌子上放着的古历。这也是林若清房里唯一写着字的东西。     “你能教我念上面的字吗?”     花奴脸色微变,肯定的摇头并压低声音道:“大老爷不让。”     “爹爹他又不知道。”林若清睁大眼睛,口里嘟囔道。“我现在都能写字了,还能和画上写的一样。可惜,那些笔和纸都不见了。我都找不到了。”     “如果被知道,奴婢的小命就没有了。”花奴也眨巴眼睛对她说道。     林若清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半晌才说道:“我好久都没有看到叶子了,是不是她的小命已经没了?     花奴的脸色一白,随即镇定说道:“嬷嬷们将她放出去了,听说许了一户好人家,如今在做阔人家的姨太太呢。小姐不要听下人们瞎说。”     林若清顿了一下,清若沉水的眼睛在花奴身上打了一个转,后者心里本能的一阵战栗,却不敢多加解释,生怕一开口,就令人生出更多疑惑来。幸而林若清没有追问下去,倒是悠闲的卧在新绣好的凤榻上,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口里喃喃说道:“其实我觉得当皇后没有什么不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爹爹总是不想我当皇后。花奴,你总是说,我不能当哥哥的新娘子,可是即便我不当皇后,我也不能和南枝哥哥在一起了。哥哥是亲哥哥,将来是要娶嫂嫂的,但是南枝哥哥,南枝哥哥的心我一直都看着在,他其实是不喜欢我的,我总是说不服你。你如果不信,咱们就认证一下...”     林若清说着说着,蜷起身子,竟然沉沉入睡过去了。     花奴不敢瞎说话。只是垂着手在一旁侍立着。林若清有时候挺奇怪的,明明足不出户,却什么都知道。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会有今天,对吗?”花奴伴着墙角将脑袋埋在简单的包袱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一天,小婵心思一动,突然看到外面,不知不觉,竟然一下子就到了秋季。隔着帘子,林若清正在小榻上,微合着双眼,手中的小孩子未完成的刺绣不自觉掉下来还不自知。     小婵见房里没人,就将帘子放下里,走到庭院中,看了一下那两个照顾林若清起居的妇人,却都斜歪在屋里做绣品,口里有下没一下的闲话。她自然知道还有个藏身暗处的林子航,可是今日一早林若清就打发他去买名叫美人舌的花茶,这里还属于苍龙过国的地界,想找到生在朝南国本地的好茶当真不容易,林子航跑了好几家客栈,买来的林若清都不是很满意,只得过国界回到朝南国的最靠近的向阳城。向阳城虽然不远,但是来去还得两三个时辰,小婵算计时间,那林子航一半会儿都不会回来。她轻巧的走到后院子里,又向四周张望一下,才用手打了哨子,只听到一声枭叫,却是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从天上俯冲下来,正是一只脚上带着铁环的飞鹰。     小婵将一个布条塞在飞鹰的腿上,刚放飞它,瞧它“忑”地一下掠过面前的屋顶,消失掉这才回过头来,却是那边回廊尽头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小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他似乎站在那里很久,却悄无声息的。小婵心里“咯噔”一跳,脸上却依旧带着笑。     这小孩是隔壁的孩子,第一次因为捡皮球翻墙到院子里还是生怯怯的。后来来多了,竟然也不怕人,除了林若清的房子不敢进,其他屋子都成了熟地。林若清性子好,也乐得他们折腾,有时还叫会做糕点的张妈给他们做蜜饯蒸糕。所以这个小院子倒成了四周小孩经常来的地方。     小婵心里暗暗咬牙,竟然将这茬给忘记了。如今刚刚吃了早饭,这些孩子若是要往这边来,不敢进房间,自然是满院子乱跑。     “你看到什么了?”小婵带着笑招呼那小孩过来。     小孩子不怕人,心里不疑有他,连蹦带跳的跑了过去。“姐姐,刚刚你好厉害,怎么可以一吹哨子就叫那鸟飞过来的?”     “你想学吗?”小婵歪着脑袋,将手搭在对方小小的身体上。只要稍微一用力,这么纤细的脖子就会顿时折断掉。     “想学。”小孩无知无觉,不知道面前这人已经起了杀意。童真的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容。     “将耳朵凑过来,姐姐悄悄的和你说。”小婵的手攀着他的脖子刚要用力,从林若清房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声。小婵一慌,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孩,散开手来,三步作两步往林若清的房里跑去。     林若清此时正仰着面,已经醒了过来,却一副胆怯的样子。她旁边立着一个人,剑眉星眼,异常俊美,却是个陌生男子。小婵见到那男子手中拿着武器,也顿时吓得尖叫起来。闻声而来的还有隔壁房间两个妇人,她们出身小家小户,如何见过这种场面,也立即跟着尖叫起来。     那男子眉头一皱,长剑一挥,指着来的三个乱叫的女人,恶狠狠的喝道:“再叫,再叫就把你们的舌头割掉。都给我滚出去。”说话间手腕一转,翻起一个剑花,旁边的绣架子就“啪”的四分五裂了。     这招果然管用,连同小婵在内的三个人慌忙跑出去。     那男子手掌一推,两扇门“啪”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的。     随着那扇关上,林辰的心“咚”的一声沉到谷底。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想喝什么美人舌。现在好了,贴身保镖都被支走了,现在当真成了别人的“鱼肉”,任人宰割。     林辰此时此刻只希望对方的手劲利落掉,咕噜一声来个干脆。否则脖子砍了半截没有掉下来,自己还剩一口气,岂不是生不如死?最可惜的是肚子里这个,连太阳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到,就得跟着娘亲一命呜呼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其实向阳城虽然名字中带城字,却只是巴掌大的地方,一条街道,几百户人家,三四家酒店,一两家客栈的样子,但是就是这地方,人蛇混杂,天南地北的,什么玩意都有。从向阳城向东南方向再过几里路,过一道小山头,就是慈溪小镇,却是个有模有样的城镇。林子涵在向阳城逛了一圈将东西买到手,却听闻旁边路人说着慈溪矿场出了人命案子的故事,他思忖这家矿场似乎是大爷亲家的产业,无论如何有必要打探一下,便叫个马夫将花茶带回去,自己驱马往慈溪小镇那边去。等往慈溪一趟,再回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回到住处,却看到小婵和那两个妇人站在太阳底下抹泪珠儿,而林若清的房门却是紧闭着的。     “发生什么事了?”林子航一跃下马,问道。     张妈见到他一个哆嗦,连忙跪下来指着那门说道:“突然来了个人,凶巴巴的,手里拿着这么长的剑,指着小姐,吓死我了。”     林子航听了气得火冒三丈,一脚踹开她,拉过小婵问道:“怎么回事?你如何不在小姐身边?”     小婵眼泪已经漫起来,慌忙说道:“小姐在房里睡觉,我怕吵到她,不想...”     林子航知道发脾气无用,懊悔的摇头,皱着眉头吩咐三人站远点。房里隐隐传来争吵声,林子航担心那人伤到林若清,自己却不敢乱闯,也跟着在院子外面急得团团转。若是被大爷知道这事,肯定会废了自己,空学了一身好武艺,却连个弱质女子都保护不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房门却开,却是林若清腆着隆起的肚子站出来,而房里那个男子依旧不见了。     “小姐。”林子航连忙跪下来说道,“属下无能。”     “没事。”林若清神情浅淡,指着屋内开着的一面窗户说道。“下次将这个窗户订得严实点。”     小婵也跟着跑进来,见到林若清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问道:“刚刚那人,是谁?”     “一个故人。”林若清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这个地方是我爹给我安排的,他不敢乱来。倒是把你们都吓到了,今天的事谁都不可以说。连我爹都不可以告诉。”后面这话是对林子航说的,林子航本能的想说什么,却终究住了嘴。若是被大爷知道了,自己的两条腿当真不想要了。     等到几个人都退下去,林若清才特意和林子航说道:“以后出门小心掉,别让居心叵测的人跟上了。在父亲还没有给我安排合适的住处,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可都靠你了。”     林子涵脸上一阵惭愧,情不自禁垂下头,说道:“刚刚那人,是谁?”     “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会去杀人灭口?”林若清的眼睛似乎可以看到他的心里去。     “为了保证小姐的安全,任何泄露小姐行踪的人,都得死。”林子航肯定的说道。     林若清端坐着,俯视他,仿佛俯视着他弱小的灵魂,她的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微笑。“好啊,他的名字叫顾南枝,我爹的义子,你可杀得了他?”     林子航一愣,顾南枝并非是个陌生的名字,他们还都是小孩的时候曾在林家的学堂一起念过书,那个带着一股邪气的小孩,总是在不合时宜的场合说一些抚教学先生面子的话,因为是大爷的义子,学堂夫子们也拿他没有办法,后来似乎是送到什么山去学艺。尽管他们都是林庭轩看重的人,可是他们俩之间并无接触。按照林家的规矩,林子航见到顾南枝也得恭恭敬敬叫声“少爷”。可是这个顾南枝不是小姐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义兄吗?小姐为什么要自己去杀他?即便是开玩笑的,也不应该是这样开的?     林子航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单膝跪在林若清面前。     林若清微微笑道:“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林护卫的武艺和顾南枝相比哪个更加厉害?若是林护卫不敢和我义兄动手,不用武艺令他屈服,保不准哪一天他和别的熟知的人说去,你和爹爹的苦心,岂不是都白费了?”林子航惊愕的抬起来,却听到林若清又继续说道:“我义兄的心思不在林家,他向来志向高远,一心想要兴复他顾家原来的声望,但是凭他一己之力,岂能成事?所以,他需要帮手,那个帮手不是我,而是我的好堂妹,林家二小姐。”     林子航心一动,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个谣言,之前林二小姐被人劫走,就是顾南枝顾少爷将她救回来的。听说林二小姐因此倾心于顾南枝,偏偏顾南枝一心一意都在林大小姐身上。然而林大小姐是天生凤命,两人很难成事,林家为了避嫌,便将顾南枝送到别处学艺,自从将这三人分开。后来林二小姐定了婚,这个谣言才慢慢消停。若是顾南枝想要回复顾家原来的声望,光凭自己一人极难成事,可是若是有二小姐相帮,那就不同而语了。毕竟如今的财政大权可都掌握在还未出嫁的林二小姐手里。若是她生了外向,顾南枝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第一百一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子航跟在林庭轩身边那么久,自然知道顾家当年满门惨案的原因,这些年来,若是林庭轩想要帮助顾南枝,凭他手中的势力,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一个望族的崛起得意味着朝廷多少的风云变化,其中的道理林子航虽然不懂,却依旧可以窥视一二,这也是林庭轩将顾南枝搁置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的缘故。     今日从林若清口里说的这些,若是放在平日他一定全然不在意,但是这样的事却是关乎林大爷要做的大事,他必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小姐的意思?”他珍重的说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意思?林护卫看着办吧。”林若清躺下来,“我累了,我父亲不在,我的安危一切由林护卫做主。”言语间又恢复往常的安静、祥和。     林子航听了一愣,随即恭谨的退身出去。     刚一走到门口,却见张妈迎面过来,说道:“小爷今日是在房里吃还是端到树底下吃?”     林子航也不理她,兀自推门出了院子,剩得张妈一红,口里嘟囔着什么转身走了。     林子航出了院子,也不敢离这里太远。他着实觉得腹中饥饿,却不愿意留在那里用膳。顺脚走到一间酒家小肆,叫了两碟子小菜,然后开了一坛子酒。然而一个人吃酒也觉得乏味,不过略尝了两口起来一些微醺的酒意,也都搁到一边。     外头是个阴天,起着一丝风,吹得人心痒痒,他隔着半开的窗扉无意中往外头一看,一个人一手搭在头上的斗笠疾步从他窗前走过去。他光是看着那背影只觉得有些面熟,略微思考一下,心里一顿,酒意顿时全无,刚要站起来结账,突然觉得什么人在注视着自己。随着那股眼神传递过来的威严感,林子航一点都不会怀疑,若是自己稍微动一下,这脑袋就会唰的从脖子掉下去。     他自己生活在暗处许久,监视惯了人,如何不知道这种感觉。只不过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并且看着他的人是谁,如何能给人这种令人惊慌的威慑力?     若是没有猜错,刚刚这一伙儿肯定是去寻林若清了。     自己真是笨,既然顾南枝都能找到这里,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会知道。     林辰从窗口看着林子航出了院门,心里才微微怅然起来。刚刚那些话如何是自己说出来的。顾南枝和她又没有仇,如何叫别人去取他的性命?但是内心当中就是有那么一种悲凉的冲动,想要将那个男子和这具身体的联系彻底剪断开来。     林若清从她悠长的睡眠中开始发梦。她的梦应该是恐怖令人不安的。因为她可以感受到这个身体跟随的矛盾和痛苦。林辰不禁想到那个名叫顾南枝的男人刚刚拿剑指着她的场景。     “你...你是若清,清儿?”顾南枝打量着她,最后目光落到她躺着的依旧微微隆起的腹部,显出一丝不了解以及失落。两只眼睛瞬间变得如同僵尸的猩红。     林辰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她曾听花奴不止一遍描述这个男人的面容,并且由这个身体自发引发的梦境中,她也看到这人略带邪魅的笔挺。     “是我。”林辰微微扬起脖子,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有一处小小的火山,只要稍微擦一些火花,就会爆炸开,令周围一切灰飞烟灭。林辰是害怕的,她从未看过这般妖怪的嗜血的眼神,似乎能将人活生生吞掉一般的骇人。     一股名叫尴尬的气氛萦绕在两者身上。然而顾南枝嘴唇微微一掠,往常那般放荡不羁的神情自然浮现起来,眼睛里的猩红迅速退下去,他微微启齿说道:“告诉我,你不是清儿。清儿不会像你这样怒视着我。清儿她是纤弱的,娇滴滴的,她不会像你这么坚强。”     “像我这么坚强?”林辰毫不犹豫接口说道,“她不应该像我这么大无畏的面对一个故人迎面过来的利刃?难道在你心目中,她就应该是蜷在椅子窝里瑟瑟发抖,带着不问世事的纯良?还是在你看来,她不应该做任何改变,服从命运的在深宅大院里享受最后的时光?”     顾南枝一怔,口齿略显些干涩:“你,你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     林辰突然发觉面前这个男子发自骨子中的孩子气,他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发脾气,但是她不能忍受自己和一个某种意义上完全陌生的男子推心置腹,她将脸撇开,不再看他。     “小时候的时候,你曾说,若是你成了一个大人,你就会用八抬大轿来娶我。我不当皇后,你也会放弃你顾家的灭门大仇。我们两个就会像躲在衣橱柜子里蜷在一起过冬的小老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这段话是花奴以前说给林辰听的,那个时候她还嘲笑顾南枝的矫情。可是如今面对真人时,看到对方满身的血煞之气,联系到刚刚他瞳孔里收放自若的猩红,这样的人,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明明模样出众,行为豁达开放,率性而为,却在一举一动中带着惊城的血雨腥风?她心里本能的可惜,或者顾南枝这人真的是个良人,可是他与林若清终究是有缘无份。像是回应她的想法,林辰突然感到林若清在她自己的梦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因为自己说了矫情的话还是因为林若清那声一别经年的叹息,林辰鼻头一酸,泪水也跟着留下来。     “可是现在,我终究不是皇后,你呢?你在哪里?”     林若清突然想到林若清曾经失去顾南枝时的孤苦无依,无论她曾经对顾南枝有如何的依恋,但是随着命运诡异的安排,将两人分别推向不同的人和世界,他们俩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顾南枝静默不语,他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他想到自己正在利用的人。在曾经他想一辈子保护的女子面前,他脑际里过马灯的估算了一下不算长的人生。     “是不是那次我找的人先是你,而不是容赏?咱们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了?”     最终,他黯然的离开。这一转身,预示着他和林若清的永久的分离。     而最后那句话,令林辰不禁陷入沉思,他和林若清还有林容赏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想再睡会儿,可是怎么样也睡不着,倒是小婵规规矩矩坐在她榻尾绣花,见她神色郁郁,便起身端来水用帕子小心的帮她净脸,这才说道:“夫人肯定是被刚那人吓到了。我这就叫张妈上街去寻安神的药来,在火上熬两个时辰,给夫人去去惊。与小哥儿也是好的。”林辰可有可无的摆手随她去打点。     小婵出了门,刚要招来张妈,突然想到之前的事,迈过门槛,果然看到那边小孩正在街道中央玩一个草球。而先前的那个也在其中。她招手叫小孩们都过来,小孩子和她熟稔,看到她招呼,一窝蜂的涌上来,笑着拉着她的袖子要糖吃。     小婵就从怀里拿起帕子,其中包了一些铜钱,又特意招手叫先前那个小孩道:“你年纪最大,都给你,不能多不能少,分给大家,每个人都一样,也不许哭,也不许打架。”     小孩子们都欢天喜地的拥簇着那小孩一起去旁边的杂货店。小婵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不远处嬉闹的身影,微微眯了双瞳,垂下眼皮来。“最后一程让你快活些,不能怪我狠心。只当你看到不该看的事。虽然你是个小孩,谁会相信一个小孩的话。但是凡事须得谨慎些,否则死的人便是我了。”     想着垂了一会儿泪,再进房子时,洗陶罐子的张妈也看到她两只眼睛发红。     “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她嗓门极大,惹得旁边往炭火上加柴的李妈也看过来。李妈比张妈更加稳重,两只眼睛瞟了小婵一眼,倒是没有说话。小婵也不管他们俩怎么想的,坐下来,就让自己泪珠儿不住的往下流。     张妈这人热心,蹲在她面前无措的往身上擦了手道:“姑娘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如何这光景?先前可不是好好的?”     小婵哭了半会儿,才擦了眼泪,笑得勉强道:“让您看笑话了。小婵只是想家了。”     “哦呦呦,”张妈点点头,说道,“小姐不是说你家里没有亲人了吗?”     “现在是没有。以前的时候家里还有两分地,和爷爷奶奶一起过活,我下面还有个堂弟,发饥荒的时候,爷爷奶奶都死了,剩一口饭都得将我和我堂弟喂饱。可惜我堂弟吃了我爷爷奶奶用命剩得粮食都没有活过冬天。反倒是我命硬,竟然挺了过来。”她将身子一挪,微微啜泣道。“每次看到大宝他们这般大的孩子在门口跑来跑去,我就会想起以前我那小堂弟,若是他还活着,已经是大宝那个岁数了。”     “哎哟哟,可怜的闺女。那些过去的事就别想了。现在算是苦尽甘来。如今你那堂弟说不定已经投胎,生在一户好人家了呢。”张妈安慰她道,“再看看姑娘,这么体面的人,如今跟着这样好性子的小姐,好吃好喝的,瞧姑娘的穿戴,哪里像是以前吃过苦的?快把泪珠子收起来。若是让小爷看到了,还以为是之前他凶了你让你心里不好受。若是让小姐看到了,只怕又是不好想的。”     小婵依言腼腆一笑。     等到她端着药坛子出去,这李妈才开口说道:“别看这小婵姑娘平日小心翼翼的,心里鬼点子多着呢。”     张妈一听,倒是急了,瞪了她一眼道:“你这没心肝的,昨天我还听她在小姐面前说你的好,现在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刚她哭得那般伤心,也不见你过来哄她一句。不管真假,她是小姐跟前的人,无论咱们的手艺如何,怎么伺候得如何,小姐面前都得经她手。讨好了她绝对没错。”     李妈眼睛瞟了她一眼,颇有些瞧不起的意味,口里说道:“之前不是也是这般说小爷。到他面前显殷勤,结果反而被踹了心窝子吧。小爷性子冲,但凡小姐出了一点事,他就拿咱们出气,咱们是奴才,倒也认命。生来就是被人吆喝的命。只不过我偏气不过,小姐在房里,那小婵姑娘偏生不在屋里伺候着,竟然也是和我们一样从外面跑进去的,她都去哪里?干了什么?我们却是管不着。我可冷眼看了啊,先前咱们在院子里一块儿站着,她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小爷发起脾气来,她干嘛不站出来和小爷说事,吓得和惊蝉儿一样?后来小爷走了,她倒是欢喜起来,没人怪她了。”     张妈听得刺耳,只怪李妈小肚鸡肠,不耐烦说道:“偏生你这般喜欢猜忌人。小婵到底是姑娘家,如何好直接和小爷说话。这事也只怪我强出头,这脚是小爷踹的,还能怪到小婵姑娘头上?”     “你的心也太实诚了!”李妈恨铁不成钢,不禁摇头不再理她。           第一百二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然而天刚擦黑,外头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林辰正在灯下翻书,听到声音一愣,不禁问道:“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如何这般凄惨?”     小婵正在蹲在地上捡刚刚不小心掉下的线珠子,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正常,端起五颜六色的小簸箕就往外面去。“我叫张妈去问问。”     话刚说完张妈就在外面隔着窗子说道:“了不得了,听说隔壁的阿宝哥儿今日不知怎么突然就发烧,请来大夫时,连呼吸都没了。好可怜的人啊。他还那么小,如何造这个孽啊?!”     “哦?”林辰一怔,再没心思看书。“如何会突然发烧?”     “小孩子家本来就要悉心照顾,受一点风就不得了。大概是迎着风吃东西,很容易发热的。以前我们村的有个小孩也是这样,才五六岁,和阿宝这个年纪,生得和粉团似的,可惜就死了。”张妈依旧叨叨的说着。     林辰不经意扫了一眼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婵,心里微微叹息。     “毕竟是街坊邻居,我们是不是也要去看看?”林辰说道。     “哎呦呦,使不得,咱们这里的风俗不比你们那里,小孩子死了,是不能让外人到场的。人太小了,魂儿还不齐,小鬼们都控制不住,怕死后作乱,连身体都不能保持,得用火烧,化了灰装起来才能见人。更何况小姐是有身子的人,比别人有更多忌讳。万万不能过去。小孩子这么小年纪死了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们总想找新的机会重生,最好的法子莫过于钻到有身子的人的肚子里,然后吃掉原本的婴儿...”     “别喝了二两高粱酒就来瞎说话。还不快回屋去,小心吓到小姐。”说话的是李妈的声音。     林辰虽然是无鬼神论者,但是刚刚张妈说的的确异常骇人。她仿佛还可以看到那个叫阿宝的小孩在院子跑来跑去的快活的模样。     她本能的从窗口展眼望过去,果真看到阿宝立在往常玩乐的草坪上,手里机械的拍着一个草球,一双呆滞的眼睛白多黑少的向着屋子的方向。她一个哆嗦,再看过去,那里哪里有阿宝的影子?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开着窗户觉得冷啊?”小婵已经恢复常色走了过来。     “别关,阿宝站在外头呢。”林辰连忙说道。     小婵周身一个抖索,脸色瞬间变得卡白,她本能的一个颤抖,果断关上窗户,口里依旧镇定,说道:“开着窗户有冷风,对小姐身体不好。”     林辰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林子航是半夜回来的,院门在是加了杆的,他也不叫门,一个跃身便从围墙翻了进去,摸索着去自己的房间,然而点了灯,发现有个人坐在他屋里。     窗户是开着的,皎洁的月光中,一个女人似睡非睡的倚在椅子上。见有人回来,微微对门口那个影子一笑。     “你受了伤。”女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清冽。“我泡了一些草药,洗洗伤口吧。”     林子航一怔,不由自主捂上臂膀上的伤口。她似乎知道自己无功而返一般?     “小姐...”林子航沉默了半晌,跪下一条腿。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起来吧。”女人淡然出声道。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寂静的看了半晌,然后微弯身,将他扶起来。“听我爹说,你自幼在我身边保护我,你是我最能信任的人。我们之间,无须这般虚礼。”     林子航微微一震,鼻尖突然闻到对方接近时垂下的一丝香气。“属下失职,未能杀掉那人。”     女人一阵沉默,纤长的手指惯性的动动。     林子航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无尽的寒意,这种寒冷宛如萦绕在她身体上可视的烟雾,源源不绝,令人只能瞻仰,不能接近。     女人良久微微叹气道:“他背负着顾家灭门大仇,如何会轻易死在你手上?你不能杀他也是能预料到的。虽然顾忌昔时我父亲对他的教导之意,他不敢和我正面为敌,但他终究不是我林家的人。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一个时辰后选个地方另行将我安顿下来吧。他是睚眦必报的人,虽然不会来找我,但是找你是必不可少的。”     “是。”林子航静静的保持恭谨的模样,目视她轻巧的迈过门槛,直至寂静的夜里响起另一声木门悠长的声音,他才将目光移到桌面上那犹自冒着少许热气的盆子。     “苍龙国皇宫带出来的那个姑娘不叫跟过去吗?”     “不了。”     “属下不明白。”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明白的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小婵一夜都未安睡,她妄求自己不要瞎想,可是张妈那话依旧盘桓在脑际,像只苍蝇般怎么也挥不走。     她也不敢动,总是觉得黑暗中什么东西正虎视耽耽的盯着她。     小时候在村野里听说关于鬼怪的故事应接不暇涌入记忆中,那些但凡都是人死后来报复的恶鬼,长得骇人的模样,会在人的梦里,一点点将人蚕食掉。     小婵越想越害怕,像是应了她的恐惧般,房间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丝风萦绕到内室来,她甚至感觉到从门口投射进来的一点月亮光,皎洁的,夹杂一些另类的东西。     什么东西开始在房间里慢慢走动起来。     小婵支着耳朵,却不敢转过身来。生怕她一动,就会引起那东西的注意。     小婵就是在这种惊吓中浑浑噩噩渡过一个晚上的。但是她终究沉睡过去。黑暗中有双冰凉的手拂过她的脸,她像是在梦里受了惊吓周身开始颤抖,终究是因为太过疲惫,没有醒过来。     林子航重新安排的是邺岳城城外的一间别院。邺岳城可以说是苍龙国的第二个都城,繁华鼎盛,人声攘攘。即便刚刚天明,路上隐约都有好些人举着灯笼走路,一天的刚刚开始,就有这么多人为生计忙碌。     林子航虽然见多识广,依旧口里说了一句:“好勤快的邺岳人啊!”     林辰在轿子里微微一笑,不禁接口道:“世间之奔波劳累者,不外乎两种,一种为名,一种为利。而我们,比别人好不到哪里去,要名利双收。何必笑话别人?”     “小姐说得是。”林子航微颔首,不禁说道,“如今天色尚早,小姐还是歇息一会儿,这里到住处还有一段子路。您的身体要紧。”     林辰听出他恭谨的语气中夹杂的关切之意,嘴唇微微一笑。当初她怂恿林子航向顾南枝动手,并非是当真要他的命,毕竟她和顾南枝之间并没有任何恩怨,其目的只不过是乘机拉拢一下林子航。毕竟在这个世上,她身边所能信任的人少之又少。林子航虽然对她恭谨有加,只是她的身份是林庭轩的爱女。她虽然是林庭轩的心头肉,但是他父亲的人终究不是她的。若是想在这里安身立命,靠的不是来自所谓父亲的庇佑,与其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的手中,还不如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好是歹,好过别人控制下讨生活。     因为顾南枝的事,着实将两者的关系推近了一大步。毕竟顾南枝身份特殊,也不知道林庭轩心里做如何计量,若是贸贸然向林庭轩报告此事,恐怕自己也吃力不讨好。若是将人杀了,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毁尸灭迹,一了百了,林庭轩觉察到也怪不到他头上。可偏偏就是杀不了对方,林子航自以为自己苦修十年,功夫应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否则也不会避过诸多大内高手,在苍龙国宫帏当中隐蔽许长日子。然而和顾南枝动起手来,才知道山外山楼外楼。     林辰如何不知林子航的心结。她靠着软席上笑而不语。     话说小婵醒过来时,日头已经当中。她看着寂静的房间足足愣了半柱香的时间,然而瞥见房门外房间大开,吓得她赶紧披上衣服跳起来。     张妈和李妈已经不见了人影,她慌忙跑到内室,被子都是整整齐齐的,夫人已经起了?怎么都不叫我?     难道她们三个一起出去了?     这个可能不大,小爷向来不让夫人出门。     今日是怎么回事?     小婵走到厨房,发现连灰都是冷的。     一个念头从脑际中形成,她从背后开始起一层繁密的冷汗。     “不,不可能...”她突然想到睡梦中仿佛从天边传来的门的吱的一声,她还想到谁在她的梦里抚摸她的脸。     她惊慌的跑出去,披头散发,沿着一条街道直直的奔过去。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她的任务还没有完,她不会这样被发现的?     “姐姐,是给糖我吃吗?”她听到什么了?小婵无意中一扭头,看到路旁惊诧的目光当中,夹杂一个小孩天真浪漫的面孔,她一眼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草球。     “姑娘,小心。”     只听到马夫一声长长的吆喝声,还来不及停下的马蹄高高扬起,活生生将它们面前的生命践踏下去。     “没有找到人。似乎被连夜被转移了。”一个黑衣人曲腰拱手对柱子后面男子说道。     那男子一身白衣,披散着长发,赤着脚立在阳光当中,仿佛谪仙入世般飘渺宁静。     “小婵呢?”     “她也不见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敏捷的身影已经从外墙迅速落进屋子里来,“刚刚已经被疾驰而来的马车乱蹄踏死了。”     无波无澜的面容微微一动,出言问道:“她的人动的手?”     “似乎不是,那马车的主人是丞县的儿子。”     男子手指尖辗转着一束不起眼的草药,微微颔首笑道:“好高明的法子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老祖宗醒了没有?”林容赏施施然走进许久未曾进的房间。     伺候林母的彩红一个激灵,连忙撒下捣药锤,奔了过来,抱着林容赏的腿只是哭:“小姐救命,求您救救老太君吧。她老人家昨晚上一晚上都叫心口疼。”     “这般伶俐的人,哭得梨花带雨的,连我看了都心疼。”林容赏厌憎的抚开她。她身后两个侍女连忙拉开她,将她甩到一边。其中一个开口说道:“省省吧,老太君她老人家福如山齐,彩虹姐照顾老太君这么久,难道这心里其实巴不得老祖宗早点死吗?这份心思我们光看这张脸,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其他侍女都跟着笑起来。     “你们都出去,我和老祖宗说两句话。”林容赏淡然一笑,吩咐道。     彩红透过层层幕帘,担忧的看了一眼林母。那个老人,此时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真不知她的嫡亲孙女又会用什么法子对付她?难道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吗?这一家子,倒是造了什么孽?     “没听到小姐的话吗?”彩红还在胡思乱想什么,身子骨被人一推,她本来就呈半蹲着半起身的动作,哪里受得了那个力度,慌忙之中,随意抓着一溜儿绸缎才稳准身形。     被抓的却是立在林容赏身后的宝珠,今日她穿着一身水红色染金海棠的蜀锦,却是前些时候林容赏赏她的穿旧的衣裳。她本来就瘦小,原本高雅大气、华丽富贵的衣衫硬是被她穿得像是裹在一团花布中。     宝珠跟随林容赏也有些日子,知道林容赏的脾气,若是现在自己好心帮了彩红,只怕以后彩红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一咬牙,也提脚踢了她一脚,口里也学着其他人刻薄的说道:“滚一边去。”彩红吃疼,几乎趴在地上起不来,她眼瞳中一暗,果然不着痕迹的离得远些。林容赏看到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宝珠这丫头果然学得快,也不枉费自己的一番栽培。     将房内的人都打发出去,林容赏这才提起裙子,模样有些急切,绕到床榻前,林母平躺在床上,严密的被子下露出一张灰败的脸。     林容赏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满房间翻墙倒柜的找起来。然而无论如何寻找,想要的东西依旧找不到。     “唉,你这老太婆,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找这么久都找不到。”林容赏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望着床上的毫无知觉的人。还是先找个人将这老太婆弄清醒再说,若非她心甘情愿说出来,只怕费诸多功夫依旧很难着手。     “还是不能让她这么快死了。”林容赏说着,轻巧的离开了房间。     走出林母的住处,林容赏思忖那件东西的可能的藏处,按理说那么重要的东西,林母应该是贴身放着,如何在这里怎么也找不到。难不成那里面有暗格之类藏东西的地方。林容赏想着又折了回去,一大群伺候的人不知所措也跟着过去。然而林容赏只是喝退周围的人,只叫宝珠一人跟着。宝珠从众人后面站出来,耸着肩膀畏畏缩缩缓缓才站出来。口中嗫喏唤了一声:“小姐。”     林容赏眉头一皱,口里微哼一声,宝珠闻声身子一震,立即将声音提高了些。     “小姐...”     林容赏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碍于小姐在旁边,周围的人只敢对宝珠闪过炙热妒忌的神色。     “小姐...”跪在地上给林母擦拭手臂的彩红刚刚拎干帕子,看见林容赏去而复返,吓得当即一个趔趄。想到刚刚小姐的戾气,当即端起水盆子躲在帘子后面。     林容赏从院门进来,立在前院子的花厅当中。这里久没有人打扫,周围的松树显得过于茂密些,她环视四周,才发现整个庭院都铺满了厚密的落叶。平日散发的的厚重之气也不见了,取而代替的是说不尽的悲凉。     林容赏眸子一暗,脸色阴沉的再次拾阶而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容赏在林母房里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捣鼓许久,这一次,她几乎是沿着墙壁一个个的敲过去。可是结果依旧令她空欢喜。     “难道那东西在这老太婆身上?”     林容赏打定主意就要搜林母。     虽然如今林母房里只剩彩红一个服侍的,林母还是被打理的干净,身上穿的也是整洁的金黄色里衣,长时间卧榻在床,身上也没有什么异味。实在是难得她身边还有这般衷心的奴才。     林容赏打量着林母,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这老太太真是昏迷得恰到好处啊。要不是得到消息,过两日大伯就要回来,她难保自己有一桶水将对方泼醒的冲动。     她的手在被子里摸索了半晌,在林母手肘处碰到一个坚硬的盒子,林容赏脸色一喜,干净拿出来一看,却是个暗红色檀木小盒,加了精巧的小锁。那盒子上刻着两条蟠龙浮雕,东西虽小,却将那蟠龙凶神恶煞的神态描绘得入木三分,着实不适合留在手头把玩。     林容赏虽然奇怪林母身边怎么会有这般凶神恶煞的东西,但是此时她却好奇那小金锁当中锁着的东西。回去叫个金匠将它弄开便罢。     帘子后的彩红见林容赏就要将它收到怀中,神色一变,她还记得林母如何对那盒子忌讳莫深却又宝贝异常。可就像林母所说,若是林容赏来她房里想要从她身上搜刮宝贝,这东西却是再适合不过的。     林容赏终究搜到什么东西,未免心情也好了许多,快快乐乐的就回去了。宝珠跟在后面察颜观色,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彩红这才从帘子后面出来,床上的人适时呻吟一声,她闻声大喜,却见林母已经睁开醒过来,虽然神色还有一些郁郁,但两只眼睛浑浊中带着一丝精明。这样的人,如何是生了重病就能被人摆布的人?     彩红喜不自禁,昨日林母半夜醒过来就大叫心痛,可惜院子里头都没有其他服侍的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院子前打更的老伙计叫为转告当家的二小姐,却没有音讯。彩红还以为林母已经撑不过了,甚至做好最后的打算。     林母坐起来,彩红连忙将枕头垫在她身后,又捧来青瓷碗来,喂她喝一口热水。     “老祖宗,你好些了没有?”彩红一出身泪珠儿就滚下来。     “昨晚上我做梦,梦到你大奶奶了。”林母的眼睛没有看着她,倒是露出一丝笑,“我梦见她穿着大红嫁衣,第一天嫁到我家的场景。到处都贴着喜字,红红火火的。我许久做梦都没有梦见她,你说,我如何昨晚上就看到她了?”     彩红瞳眸中闪过一丝担忧,老人家需要好的睡眠,不应该有梦的。     林母兀自摇头道:“我这一生做过的最好的选择,就是同意庭轩他娶了你们大奶奶,我还曾想,那么长得像花似的人儿,又聪明,又知书达礼,又对我孝顺,我家庭轩怎么会被人瞧上的?”说着她还吃吃笑起来,然而没笑两声,紧接着就被一股急促的咳嗽声代替。     彩红连忙帮她顺气。“老祖宗,您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连我们的大爷都不能配上的人物,大奶奶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林母摆摆手,果然不再多说,又就着彩红的手喝了一口热水。这才躺下来。似乎刚刚那些话用掉她所有的力气,微阖上眼,又陷入昏睡当中。     彩红担忧的看了一眼林母,试了试对方的呼吸,才放下心来帮她掖好被,才恭谨的退了出去。     然而刚走出去,脚边却碰到什么。低头一看,却是用篮子装着的饭菜,掩在旁边茂密的草丛中。差点都忘记了,如今是午膳的时间。也不知道四小姐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吃食送过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一弯新月滑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宫廷里也显得神秘而安静。     然而树上安静的鸟雀骤然惊起,一个声音徒然提高说道:“娘娘,娘娘,您...您又流血了。”     床上那个纤长的身影颤了颤,挣扎着就要起来。     “奴婢这就叫太医。”含香说着就要往外跑去。     “等等...”越姬在床上,慌忙叫住她。     含香只当有越姬什么吩咐,慌忙回来,满脸担忧的说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的?”     “没。别,别告诉任何人。悄悄的去一趟太医院,将杨太医喊来就行了。若是让别人知道,小心你的皮!”越姬虽然没有气力,但是说话的语气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含香一阵寒颤,立即意识到这事情非同小可,随即谨慎的点头。     “原来是含香姑娘,可是含香姑娘哪里不舒服?”     “杨太医不在吗?”含香含笑问道。     “你说的是杨大人啊,他已经回老家好多天了,似乎已经辞官了。含香姑娘还不知道吗?”     含香微点头说道:“哦,原来这样。没事,我也只是恰好经过这里,也有几天没有见到杨太医,顺口问问。”     竟然一声不吭就辞官了,这下如何在主子那里交代,怎么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撒手而去呢?     含香扫视了一下太医院,如今是虽然刚刚入夜,太医院却只是几个药童守在小炉旁煽火。还有的两个值班的太医,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点着昏暗的烛火在桌案旁捧着医书昏昏入睡。含香怕站久了旁人生疑,便退了出去。     走到昏暗的小径上,含香不禁陷入焦急当中,但是娘娘的身体怎么办?若是不好好医治,只怕...     含香将小厨房里安胎药端过来,不敢面对越姬质问的眼神。     “娘娘,先趁热喝了吧。这是上等的补药。对您身体是有好处的。”     越姬接过药碗,一皱眉,还不等含香提醒烫,便一饮而下。她自己也知道这补药的益处。     “如何半天磨磨蹭蹭的?也不见杨太医他过来。发生什么事了?”越姬说着又厉声喝道,“抬起头看着我。”     含香见越姬发怒,慌忙跪下来,说道:“奴婢,奴婢...杨大人他...”     “他怎么了?”越姬紧声问道。     “杨大人他已经辞官回家了...”含香已经不敢直视越姬越发低迷的脸色,迅速俯下身。     “什么?他辞官了,他怎么会突然辞官了...”     “你走了,难道是怕担当吗?难道我还会将责任推给你吗?”越姬喃喃自语道。“你走了,叫我一个人如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娘娘,奴婢还是另外叫个太医来,毕竟娘娘的身体,还有帝裔...”含香虽然看着越姬黯然伤神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为其着想,还是尽快找个太医来瞧瞧,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他知道了,先不说我们身边这些伺候的都会没命的,而是娘娘之后的地位...     含香不敢想下去,看见越姬茫然失措的模样,当机立断唤起宫中其他已经入睡的宫人。     “娘娘觉得不舒服,你们都紧醒点,小心伺候着。”     “含香姐这是要出去吗?”一个宫人看着含香披着风衣,不禁出言问道。     “我去请皇上过来。”含香闻言答道,双睫颤抖的低垂下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夜风凉凉,吹到含香的心里去了。含香也感觉到今年的秋天似乎提前了很长时间。     她立在长春殿的偏廊处也不知多久了。     一阵小碎步从身后过来,夹杂着阉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含香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但是来不及思考,双膝就已经跪下来了。     月色朦胧当中,御花园里似乎还荡漾着花香,深郁,宁静,夹杂着初秋特有的冷风,凉飕飕的,而那股寒,是从脚趾头上一节一节往上凉的。     “含香姑娘...”那种细长尖锐的声音宛如在她的心口上打了一个突。含香的背脊一顿,来的人只有王公公一人,只有王公公一人。     “娘娘她...”她口中嗫喏道,却不敢用太大的声气。     “皇上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王公公经过含香时用脚轻轻踢了她一下,但是看到她脸颊上淌着的泪,随即叹了一声,“这件事本来就是娘娘糊涂,皇上他已经仁至义尽的。你快回去好好服侍你的主子吧。也不枉费平日里皇上待她的一份情义。”     含香茫然的抬头,脚上已经失去感觉了。     女人怀孕养胎这事本身就非同小可,一点变化在脉象上都有显示,而那些定时来请脉的太医们不可能一丁点问题都看不出来。     越姬小产了。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出来时,林玉儿正对着镜子梳妆,光彩照人的铜镜当中映出她光洁如花的面容。     她簪好最后一支珠花,对着镜子满意一笑。“走吧。”     “去哪里?主子难道要去越姬那边吗?”小路子在一旁打点房内装饰的鲜花,一边问道。     蕊香过去拍了一下小路子的头,教训道:“主子的事还要你来过问,没规矩的家伙,还不退下去。主子宠你,你就越发没有规矩了?”     小路子吐吐舌头,嗔怪蕊香太过严厉,端起水壶,一溜烟的往外跑去。     “她如今正在伤心头上,安慰她的人肯定不少。我们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林玉儿整理着衣袖,慢慢说道。     “那主子是...”蕊香有些诧异,问道。     林玉儿灿然一笑,道:“那帝裔又不是越姬一人的,只怕如今皇上和太后娘娘也正在伤心吧。”     主要是越姬这次小产蹊跷的很,明明天天有太医照看,就连吃的、用的东西,都是由专门人检查才放心使用的。再加上越姬身体一向都很好,如何突然之间就小产了呢?     林玉儿不懂医理方面,但是她知道加了附子粉的香料可以致使孕妇小产,而附子粉也是宫中贵人们用于化妆常用的原料。她也曾处于私心搀和一些在送给越姬的熏香当中。虽然那些剂量对于香料本身是恰到好处,而真正查出来难免不出别的幺蛾子。现在的问题是这次越姬小产着实太过突然了,着实不是她所料想的。     而她要做的,就是探探皇上和太后的口风。他们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皇上南七夜是一早从合欢宫里出来的。表情很是哀伤。这种哀伤情绪从合欢宫到大殿,又从大殿带到太后寝宫当中。     林玉儿还未走到太后寝宫,都可以闻到空气中凝结的这种黑色的哀伤的情绪。     她认为,皇上对于孩子的期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的浓烈。     低眉顺眼走进来时,太后面上虽然带着凄切的表情,衣襟依旧端正,也没有忘记叫人看座。镜明公主倒是乖巧的守在她身边,见她来了,招手叫她也坐过来。     “夜儿也无需如此。越姬还年轻,宫中妃嫔也还众多...”太后虽然是这般说,自己眼圈却是红了,握着帕子说不下去。皇上似乎听不下去,恭谨的拱拱手,带着王公公退了出去。     林玉儿微抬眼看那抹明黄色衣角消失在门槛拐角处,心里也觉得沉甸甸的难受,低着头看着手中杯盏中起起伏伏的圆叶片茶叶。     “唉,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哀家抱有那么高的期望,没想到...”太后说着竟然发起怒来,“这个越姬,也太不争气了...”     听闻太后的怒气,侍立的宫女吓得一大跳,赶紧跪下来。林玉儿也未曾看到太后发这般大的脾气,但是看到对面一直沉默不言的海棠夫人也起身,自己也赶紧跟着跪下来。     一时间,屋里除了镜明公主,其他人都跪在屋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一声尖细的声音从门口那边传来,还未完整听清楚那人口里在说什么,就被门口的宫女喝断。     “怎么回事?”太后这才微微平息了怒火,管事的嬷嬷才看了她脸色,见她微点头应允,才提着裙子,小碎疾步的走出去问道。     外头夹杂着少许啜泣声,传到众人耳里却是呜呜的风声。     这个秋天,风也刮得太频繁了吧。     “都起来吧。”这边太后微抬手,接着将手搭在脑门子上。     镜明看到此动作,连忙叫旁边宫女拿过来垫背的抱枕。“是不是头又开始疼了,舅妈,镜明帮你揉揉?”     太后颔首阖上眼眸。近些时候总是觉得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今日一大早听到宫人来禀告关于越姬的事,才当真兑现了。     “也算是苦了越姬。头一胎养了五六个月了,偏偏就这样没了。听太医说还是成了形的男胎。”太后才叹息的说道。     “可不是。越姬哭得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生怕太后怪罪,已经跪在院子里头一两个时辰了。”海棠夫人这才不重不轻的说道。     太后听了却变脸色,连忙说道:“她刚刚小产,身体如何受得了。若是怕哀家怪罪,当务之急该是养好身子。她还年轻,不差这些时候。”     “臣妾已经劝慰她了。只是她铁了心要为未出生的孩子赎罪。”海棠夫人说道。     “少不了去看她。她也忑胡闹了。”太后端详了海棠夫人半晌,这才叫管事的崔嬷嬷。     崔嬷嬷早已经从外面问话回来,悄无声息的立在太后身后,听闻太后娘娘唤她,才上前来,恭谨的施礼回道:“合欢宫那边来人来说,越姬娘娘坚持要跪着向太后娘娘和皇上赎罪,却不想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宫女们已经去请太医了。”     “哦?”太后眉头一皱,已经起身。镜明原本在她身后帮她揉额角,少不了跟着一并起身。     “越姬身体怎样了?”镜明问道。     “那来传信的只是说请了太医,并未多说什么。”崔嬷嬷并不多言。     镜明瞳眸一转,两只眼睛就像是盛满水了般。“舅妈,我们先过去看看。皇帝哥哥知道越姬这样糟蹋身子,只怕也会伤心的。他明明已经那么难过了。”     “知道你担心夜儿。”太后溺爱的扶着她的手,吩咐前去越姬的合欢宫。     合欢宫的主殿名叫合欢殿,正在此时越姬歇息的地方。她听闻宫人的传禀,立即蜷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做昏厥之势。     她自从有了身孕,身子骨就不比以前,可这并不妨碍她诞下孩子的决心。特别是孩子在腹中一天天长大,她甚至都可以感觉到那个小小的生命的心跳,和她一样的骨肉相连的悸动。     宫中向来有关于“阴气太盛小人难养”的谣言。似乎皇上也意识到这点,对她可谓无微不至,不仅仅是身边侍奉的人多了一倍,每天都有御医轮流值班看守检查脉象。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孩子还是就这样没了。     她从一夜醒过来,看到床上铺开的宛如曼陀罗花的鲜血,不禁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她明明感觉那个生命一如既往的在腹中跳动。     “太后娘娘,主子她...”     听闻含香的声音,越姬全身一僵,太后已经挑帘子进了内室。     “虽然太后不喜欢我,但是关乎皇上血脉,她一定不会撒手不管的。”越姬攒紧手帕,她不相信好不容易怀了六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她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她一种直觉,这种直觉异常强烈,她怀疑是有人毒害她从而让她失去孩子的。     此时此刻,她的确没有证据,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若是就这样算了,当真一点机会了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臣妾失态了。”越姬挣扎要起身,却被太后身边的宫女扶住,重新回到床上。     太后站在门口处,却不进去,居高临下俯视越姬说道:“此事说起来也怪不得你,事关皇嗣,干系重大,唉...你终究年轻,等养好身体,何愁没有子嗣呢?”     “对啊,皇帝哥哥那么宠爱越姬,越姬一定会很快再次怀上皇帝哥哥的子嗣的。”镜明在一旁也安慰道。倒是旁边的海棠夫人未曾多言,海棠花瓣般精致的脸颊牵起一丝僵硬的笑。     林玉儿立在众人之后,突然听见一阵吵闹,一个挽着两个双髻的小宫女上气不接下气惊叫着跑进来,说道:“娘娘,娘娘,不好了,太医院的几个太医说王子的小衣服里有麝香。”     这小宫女似乎没有意识到太后的凤驾在此,看到太后等人惊诧的扭过头来,吓得一大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慌忙跪下来磕头,声气也变得弱小了:“奴婢无知,惊扰到太后凤驾,奴婢该死...”     太后只在意她口里说的麝香,握着胸口,指着她说道:“你,站起来,刚刚说什么,太医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从未被人注意到的小宫女此时已经抖成一团,吓得更加语无伦次,但是感受到太后威严的目光,只得硬着皮头将刚刚到太医院的事说一遍。“娘娘小产之后,含香姐姐生怕娘娘看到以前为小王子准备的小衣服触景伤情,就叫奴婢几个将往常其他主子送过来的孩子的小玩意都收起来,放到内务府那边。还有娘娘吃的各宫送来的名贵的安胎药,含香姐姐说那些安胎药主子暂时用不上,白放着也太可惜了,不如一并拿过去交给太医院,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虫蛀、麝香等,以便其他主子怀上身孕直接使用。内务府比太医院稍微远些,我们就直接去了太医院,那些名贵的药材光是闻着就觉得香气宜人,可是检查药材的何太医却当即变脸色,说是我们拿来的东西里面一定混了麝香。可是将诸多药材都打开,却不是药材的问题...”     “不是药材的问题是什么问题?”太后紧声问道。她在后宫这么多年,毒害子嗣的事情看得也算是多,可是如今偏偏下手的对象是她第一个孙子,她如何不担忧?毕竟她就南七夜这么一个儿子,而她的儿子后宫三千佳丽,却没有人诞下可以延续祖宗基业的王子。     小宫女胆颤心惊的低下头,说道:“太医说是我身上混了麝香...”     “什么?”太后的脸当即变了颜色,“你这胆大的奴才,竟然做出毒害主子的事。”     小宫女听到此话,慌忙摆手解释道:“纵然是借奴婢一百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毒害主子。更何况宫女哪能熏这般名贵的东西?奴婢不过是抱过小王子的衣服沾染上的。而这些小衣服,都是主子往常最喜欢的,主子常说,要多谢各宫主子娘娘们的厚爱,才能让小王子还未出生,就能感受到这么多娘亲的疼爱...”     海棠夫人不禁扫了一下处于太后下首的这个小宫女,她垂着首,看出到面目,光是看着单薄的颤抖着的身影,心里不禁轻微推敲,这个小宫女的口才,未免太好了些了吧。这样的人,只是越姬宫里不知名的小宫女吗?     越姬已经从床上翻身起来,跪到太后身边,神情凄婉,哀怨的呼道:“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秉公处理,还文城的孩子一个公道。”     太后微微颔首,身边嬷嬷迅速扶起越姬。“后宫还有我呢,容不得一些妖精似的人物搅出浑水来。去,叫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过来。哀家要细细查查这件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由于是太后直接下的命令,宫人们办事效率自然极高。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宫中各宫主子都已经聚到合欢宫。就连处理政务的南七夜,也带着宫人匆匆赶到。     “海棠统领**,一向处事严明,如何会发生这种事?”南七夜不悦的说道。     海棠夫人脸色一暗,随即回答说道:“皇上,此时容臣妾从细禀明,臣妾与太后娘娘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南七夜这才看到坐在主座的太后,稍微有些惊讶,但还是恭谨的行礼,口中耐下火气说道:“母后要亲自审理此事吗?”     “哀家就是要在这里看着,看看到底是谁这样胆大包天,竟敢在哀家眼皮底下行这种歹毒的事?”太后厉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寒森之气。     整个主殿一阵严肃,即便是镜明活泼的性子,此时也被压抑得不敢多说一句话。两只眼睛倒是圆溜溜的,在各个宫妃身上转来转去。     众妃都纷纷低下头,不敢接话。     “具体原由,还是由太医院的太医来说吧。”意识到南七夜对自己不满,海棠夫人的脸色不禁一暗,即便今日她的打扮光鲜,此时也如同掉到污泥的明珠般,黯淡无光。     立在下首的何太医倒是和往常一样缩着脑袋,阔直的身体原本应该占一大片地方,此时此刻却蜷缩着肩膀,像个鹌鹑蛋似的,口里只是哆哆嗦嗦,慢吞吞说道:“今日越姬娘娘身边的宫人往太医院送药材,说是越姬暂时没用,检查若是没有问题,转赠给以后有身孕的妃子们。他们一走近,臣等就闻到一股香味。以臣微薄的见识来看,这种香味是出自麝香。还以为是越姬娘娘宫中哪个宫人熏香,臣虽不是妇科圣手,却也知道这种东西与孕妇是大大的不益。不想却是抱着帝裔小衣的小宫女因为沾染那小衣的气味而带的。臣斗胆问了一句,合欢宫内是不是将这婴孩的衣服熏了香?”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闻皇嗣的衣服上沾染麝香,越姬还是顿时变了脸色。就连在座的诸位妃嫔听此,也都不禁惊呼出声。     一时间宫殿当中议论纷纷。     太后的脸色也极其不好看,带着玉扳指的大拇指情不自禁的扣在椅子上,发出一声琳琅叮咚的脆响。     “臣妾自从怀了帝裔,其他香料一概禁用。身边的人也都小心谨慎,就连其他姐妹送来的鲜花名卉,都是放在廊外,等太医看过,于帝裔无害才放到室内豢养。”越姬半晌才柔柔说道,眼泪再次无声息漫下来。     听到她说到诸位妃子送来东西都要有人检查无恙才使用有点太过伤诸位宫妃的面子,但是想想她好不容易身怀帝裔,小心谨慎也不为过,随即也就了然。但是脸上终究不好看。     “怀在肚子里的帝裔向来是最娇贵的。越姬姐姐小心谨慎一些也不为过。”木锦连忙说道。     “谁都知道锦嫔和越姬关系非比寻常,你送来的东西她可有好好检查,人家常说,越是亲密,越容易背后捅刀子,越姬娘娘,你可要擦亮眼睛,好生看看清楚。”说话快得像是连弹珠子的正是向来多话的雯嫔。自从锦嫔提了和她同样的位置,她横竖心里就是不痛快。只要有锦嫔在的地方,她就喜欢跟着唱反调。宫里其他妃嫔都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此时这话说得终究太过于露骨,意图也太过明显,连皇上都忍不住多瞪她几眼。     无论什么时候,这锦嫔都保持温婉柔和的姿态,脸面上也都挂着一丝微笑,“夫人和太后娘娘都未曾说话,雯嫔姐姐为何这般心急?”     雯嫔想多说什么,却被海棠夫人传过来的目光结结实实看回去了。她面上狠狠的,下意识绞着手中的帕子。     “那越姬可有叫宫人熏香?”海棠夫人问道。     “未曾。帝裔的小衣服一部分是由臣妾自己做的,另一部分则是各宫姐妹送来的。臣妾从未用熏香。”越姬回答说道。     “可是宫人不自知无意中弄错的?”海棠夫人问了此话,众妃脸上顿时各异。的确,若是是越姬宫里的宫人弄错了,越姬小产这事就是宫人们的错,但若是不是,那些以前好心送来的小孩子的东西就成了烫手的芋头,说不定就烫到谁了。     此时此刻,屋内骤然一片寂静。     “皇上,婢妾姜菱,有事禀告。”突然间,原本立在众人身后的宫女站出来,跪地说道。     众人不禁吁了一口气,随即又将心思提到嗓子口处。谁知道这个不知名的宫女又会禀告什么事情来。     许多人意识到她自称婢妾,顿时就明白过来,她属于伺候过皇上却没有名分的宫女。     这种宫女在宫中还有个称呼,名为“回娘”。     回娘姜菱穿着剪裁合体的紫褐色宫装,袖口、领口、裤脚、鞋帮绣着花瓣新奇的淡雅昙花,一头乌压压的好头发挽着两个髻,两鬓间自然垂着两绦捶胸长发,一抬头,额间细密的刘海更显得两只眼睛硕大闪亮,小巧的瓜子脸也看得令人怜惜。虽然没有任何装饰,却无一不显示出利索、清爽。     在座的宫妃们无一不起了另一丝别样的念头。     皇上看到她面容,也不禁一呆,随即回过神来,说道:“什么事?”     “婢妾和含香在装小王子衣服的箱子底部发现这个...”说话间,她手中呈出一个油纸包裹着的圆筒的东西。“这东西是粘在箱子底部,若非将箱子完全抽出来,还发现不了的。”     越姬已经颤抖着身体走了过来,率先打开那层油纸。一股刺鼻的香味从她手中散发出来。越姬身子一颤,顿时就晕倒过去。           第一百三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回娘姜菱呈上东西之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到众人身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怀疑这东西是她个人作假得来。毕竟当时将这个从箱子里拿出时,越姬的心腹含香也在当场。     含香当时一愣,随即大吃一惊。     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并不是凭他们俩一句两句话就可以一锤既定的。不过任何事都有无数种处事的方法。     像是含香,她一定会将这件事掩藏起来,毕竟她自己也知道其中的蹊跷,越姬肚子里的孩子无论如何是生不下来的,皇上那边不同意,即便生下来了,那条生命也活不长。就是因为明白这点,含香自己都觉得惭愧,尤其是面对越姬的时候,那种惭愧是自心底发出的。这也是发现那油纸包裹的檀香,她终究无动于衷的缘故。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一切自然有人来平息。可是檀香具有很重的味道,这点含香却没有想过,她心里满满的都是越姬哀伤的表情。主子难过,作为心腹她自然也不好受。     就是因为姜菱带着那股强烈的檀香味经过了太医院,事情才出现掩盖不住的危机。此时在含香看来,南七夜虽然表情同样哀伤,只怕这种哀伤也只是感叹计划不能如期进行的懊恼吧。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虽然含香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越姬,但是更顶头的却是皇上。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和皇上作对。所以无论怎样,她都站在中里面,既不出头,也不做声。     而回娘姜菱将事实出说来时,不由自主的就将她推到众人面前。的确,她的确是发现那个檀香,可是她明明将那东西锁到自己的抽屉中。如何会重新回到姜菱手中?     这个小小的疑惑一闪而过,她不禁扭头再次看姜菱一眼,姜菱回娘的身份向来不是什么秘密,而作为宫女,就是因为曾经伺候过皇上,眼界就比别的宫女高出一截。就是因为这么一截,姜菱应该比其他宫女有更多的想法。     的确,她竟然感开我的锁,即便忤逆我的意思将这东西交出去。     含香这种恨恨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含香,文城房里一向是由你打理。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是你发现这个东西的吗?”皇上威严的声音压下来,逼得她不得不把心思从姜菱身上抽回来。     若是不知道皇上原本的意图,含香还能若往常一般不卑不亢,如实回答,可是就是知道得太多,顾忌也太多。“是。”她的声音也只能用蚊子哼哼来代替。“是从放帝裔衣服的箱子底发现的。箱子一共有三层,是在中间的夹层当中发现的。”     “哦?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拿出来?难道此事你是个知情者?”皇上这句话宛如一道催命符。     含香本能的吓了一大跳,惶恐的看向越姬。     众妃的议论声竟然逐渐大起来。越来越多的不可言喻的目光直视着含香,令她有口难言。     越姬已经由旁边的太医压着人中,悠悠转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种质问的目光令含香再次抬不起头来。含香立即低下头,如实回答:“今日一早,奴婢看到主子对着小王子的衣物黯然伤神,才叫宫人将东西都清理出去。”     越姬默然,再次看含香的眼睛已经多了一层防备。若非是太医发现姜菱身上沾染檀香味,也不会发现我小产之事有蹊跷。难道含香你想瞒过这其中的蹊跷?还是你对我小产之事已经了然,有心替他人隐瞒?还是你根本就是杀害我孩儿的凶手?越姬的心思已经千回万转,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含香,你可知罪?”海棠夫人的声音骤然传来。     含香顿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越姬,又看着皇上。可是皇上什么话都没说,直直的看着她,似乎会将她心底的恐慌一个个连接着勾出来。     “含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人。此事说不定是有别人指使的。”雯姬突然出声道。     的确,这也是其他宫妃的心声。但是谁都不愿意揽祸在身。     南七夜想瞪雯姬一眼,可是这种不满又表现得太过明显。     雯姬看到南七夜陷入沉思,只当他在考虑自己的话,心里却欢喜异常。     海棠夫人微微点头,看了太后的脸色,才重新问道:“说出指使你下毒的人,本夫人保证你性命无虞。”     “若是想保住你一家十口的性命,你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准透露半个字。”她想到昨天夜里王公公说的话,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越姬上前扬手给了她一巴掌,梨花带水的脸庞上显出难以置信的愤怒,“妄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这般对我,为何这般对我...”     含香不闪不避,老老实实的给越姬磕头说道:“越姬娘娘,奴婢不能再伺候你了,您保重。”说完抢身撞向一旁的柱子,当场就毙了命。众妃不禁再次惊呼出声。     越姬看着延伸到脚边的鲜红,再次感到一阵眩晕。     唯独南七夜嘴角边掠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一百三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毒害帝裔的事件发生得太过迅速,结束得也太过**速。越姬房里伺候的一干人等因此事受牵连打发到宫中各地方。而越姬长年在宫中培养在身边的心腹,随着含香的死,也逐个远离。     南七夜照顾她刚刚失去孩子,心里悲痛,特意下旨令她前往城外的大悲寺疗养身心,虽然各类赏赐流水线似的往大悲寺送去,但是明眼人已经看得出,越姬的宠爱已经随着那个逝去的孩子一并东流西水了。     若是说如今皇上最宠爱的人是谁,却是那个原本在合欢宫伺候的不起眼的回娘而如今变成姜美人的姜菱。     伴随着秋天而来的是缠缠绵绵的秋雨。林玉儿刚从太后那里请安回来,便看到一个太监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秋雨绵绵,这太监的衣服都印着一大片的潮湿,原本靛蓝色的窄袖长袍,如今一并变成沾水的漆黑色。看样子是在门口等了许久。     “哪宫的,怎么这么没有规矩?”蕊香率先出声说道。     那太监看到林玉儿回来,脸上一喜,慌忙迎上来,规规矩矩请了一个跪安,道:“奴才给玉嫔主子请安。”     林玉儿端详了片刻,才认得他是以前在凝泊旁遇到的吃对食的太监。如今越姬离开了皇宫,原本合欢宫中粗使的太监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暗地里托关系各奔前程。     蕊香如何不知道这层意思,也认出这人来,不禁嘲笑,讽刺的摇摇头。蕊香不是刻薄的人,只不过是之前那宫里的人仗着自己主子位分高,没少给其他宫人难堪。     林玉儿也微微笑道:“如今姜美人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想来你和她也算是旧相识,她如何不去收留你?”     这太监也算是个机灵的,见到林玉儿开口试探,连忙谄媚殷勤道:“小勺子原来的主子是越姬娘娘,如今越姬娘娘前往大悲寺一心向佛,小勺子终究是个俗人,无缘跟随伺候,只得为之后生计另觅良主。而玉嫔娘娘向来公正严明,是奴才们心中向往的主子,所以今日,奴才只得厚脸皮来此,只希望能在主子这里讨口饭吃。奴才愿意为主子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林玉儿注意到太监只是一个人,不禁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另外一个呢?”     太监略微思考,立即意识到林玉儿问的是自己的对食,不禁摇头叹气道:“主子就别提那忘恩负义的贱人,奴才虽然没啥本事,对蜜儿她可是一心一意,可是她竟然见钱眼开,跟了别人,还发誓和我一刀两断,就连以往我送的翡翠钗子都给掷成两段。您瞧...”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截断了的玉钗。     林玉儿从来不相信一心一意的男人,却不知道见异思迁也能用在女人身上,她虽然没有诸多方面的体验,也自然不会在这方面深思。她唯独感兴趣的就是对方却是个真真实实的奴才,这个奴才必然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才敢到此毛遂自荐。     “宫中嫔位的主子诸多,为何你却来选择我?”林玉儿问道。     叫小勺子的太监立即说道:“其实不瞒您说,奴才这一生只有两个心愿,第一,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蜜儿回心转意,第二,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让抢走蜜儿的人得到报应。”     林玉儿不禁有些不耐烦,说道:“本嫔不管你有多少心愿,只是只问你,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如何感在本嫔面前毛遂自荐?”     太监双眼一亮,示意的看了看林玉儿左右,林玉儿看了他神色,不禁出言说道:“她们都是我的心腹,你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小勺子见林玉儿并不摒开众人,只得自顾说道:“玉嫔主子还记得当日在凝泊湖旁叫小勺子帮忙...”     林玉儿见他说此,脸色不禁骤变,示意周围人一并退下。     “你是在威胁本嫔吗?”林玉儿不禁低声怒吼道。     “玉嫔主子息怒。奴才并未做他想。”小勺子两只眸子流转着精光,“小勺子自从被送到宫中自宫成为太监,小勺子就心灰意冷,只愿意有蜜儿相伴平安度过一生。不想这其中曲折变革着实令小勺子内心不甘。正如玉嫔主子所说,宫中妃嫔居多,为何小勺子愿意为您效力?文人不是有句话‘士为知己者死’,小勺子只念个半年私塾,却也懂得闻风而动,像玉嫔主子这般才貌双全、德行优良、家世显赫宫里能有几个?宫中主子颇多,也唯独玉嫔主子最有可能成为一宫之主。更何况主子把握那熏香的时机,小勺子可是看在眼里。不多不少,刚刚好,也丝毫不留痕迹。主子的手段可是小勺子见识过的。”小勺子说此不禁敬佩得再次拱手。     林玉儿不怒反笑,说道:“你就不怕本嫔杀你灭口?”     小勺子微微一笑,说道:“主子要动手,就不会留奴才到今日。更何况,小勺子已经说了,那熏香烧干了,不留痕迹,别人都以为是麝香,哪知道是附子粉?再说,越姬娘娘小产之事已经有人背黑锅,此时已经风平浪静,谁又会吃饱没事做起那无波的浪呢?”     林玉儿又接着问道:“你可别忘记了,我还有个姐姐,也在宫里。上次救驾之事,让她一并成为宫里第三个夫人,虽然还在偏宫中,那功德却是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你如何不选择她?”     小勺子不禁笑道:“玉嫔主子说笑了。林夫人她...可是个冷美人。朝南国需要的是个有血有肉的皇后。”     林玉儿这才赞许的点点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主子,您觉得小勺子这人如何?”蕊香再次确定一下。     “按照惯例,我宫里的确是要添几个人。内务府那边总是说要给我添人,我只是担心随意指派过来的又是哪宫的心腹、密探。我不希望发生锦绣宫的那事。”林玉儿说道。     蕊香继续试探问道:“他可是昔时越姬宫里的人,难保他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点我也明白,所以暂时把他放在偏殿那头。叫小路子看着他,看他的行径再做打算。”林玉儿淡淡的说道,“若是他胆敢有别的心思,被怪我手下无情。”     对于一个稍微有点心思的奴才,还未令她上心到什么地步。     蕊香一阵沉默。的确,听那小太监为人处事算是不错,念及当初两宫的隔阂,还各处弓腰赔不是。若是一般的人,只怕不会做到这地步。毕竟之前两宫之间还是有少许隔阂的,林玉儿对那个小勺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对了,皇上今晚翻了谁的牌子?”林玉儿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姜美人的。”蕊香如实回答道。自从越姬前往大悲寺,**当中崛起新秀竟然是皇上昔时宠幸过的宫人。     “这已经是连续第几宿来着?”     蕊香立即回答道:“第八宿了。”     “听说那姜美人之前是宫女的时候就伺候过皇上。我看她姿色平平,如何令皇上再次惦记上的?”林玉儿扫了一眼镜子中被称为美人如玉的精致脸颊,虽然皇上一个月也会来这里三四次,但在雨露均沾的**当中,却不算多,也不算少。她想到**中同样以姿色出众的雯嫔、锦嫔,想到在这个秋意缠绵的夜色当中和自己同样独守空房,往常浮躁的心也放下许多。她不禁靠着窗口遥望夜色朦胧处,如果连容颜都留不住男人,还有什么留得住呢?     蕊香听了林玉儿的问话,不禁脸色涨红,“听人说,那姜美人精通房中术。”     林玉儿诧异的扭过头,脸上也不禁飞起一丝红晕。     “你是听谁说的?不要命了吗?”林玉儿愣了半晌,半天才开口问道。宫规森严,主子们的事,做奴才的只能当做听不见,即便不小心听到只言片语,也只能当做自己没听见。     “小勺子说的。”蕊香一出口便心里埋怨自己大嘴巴。     “还有别人在旁吗?”     “没,当时就奴婢一人。”蕊香连忙回答道。     林玉儿眼睛一睨,有意无意的说道:“你似乎和小勺子关系挺好的。”     “奴婢该死。”     林玉儿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蕊香,语气稍微有些郑重说道:“我不明白。”     蕊香心一惊,有些心虚。似乎是做贼被抓在当场一般。“主子不明白什么?”     “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你为谁说过一句好话。当初我收下他,你还着实和我闹了几天的别扭...”     “奴婢不敢。”蕊香惶恐的说道。虽然那几天她的确是因为林玉儿的决定生了几天闷气。但绝对不敢在人前表现出来。不想林玉儿却看得一清二楚。     林玉儿继续说道:“你啊,你为了他...算了,我能说什么呢?原本是我叫你到宫里来陪我的,现在我在想把你留在宫里是不是耽误你一辈子。”     蕊香一听,顿时有些吃惊,连连磕头说道:“主子对奴婢恩重如山,若不是当日夫人和小姐给蕊香一口饭吃,蕊香就活生生饿死在街头了。小姐无论到哪里,蕊香都愿意死心塌地跟随。”     蕊香情急之下,也忘记宫中的规矩,竟然叫其旧时的称呼。     “他终究是个太监。能许诺你什么。也亏你为他奔走劳神?”林玉儿不禁嗔怪道。     “他...”蕊香诺诺,摇头不语。     林玉儿知道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顿悟,只是叹气道:“如论别人如何甜言蜜语,必然对你是心有所图的。就像皇上与我,与我三姐,若不是我们代表林家这座大山,皇上自然不会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就像小勺子与你,与宫里其他的宫女,若不是你们在我身边伺候,他也不必要特意巴结你们。我虽然是主子,断然不会掉身价去过问他一个奴才的事,但凡这般有意思的奴才,即便之前他明哲保身,也不免露出一丝真本性。只要稍加打听,便可知道他具体为人。若是因为他,令你迷了心智,我定立即将他赶出去。蕊香还有一句贴心话,我视你为我的亲妹妹,我曾经发过誓,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还想等我地位更加巩固,将你举荐给皇上,这样一来,我如今的富贵你也看得见...若是你心向着他,我也不好说什么...”     说完林玉儿便起身走了。她的话不过是给对方注了一剂猛药。     但是这也令林玉儿微微上心,一个假男人也能有何本事令女人欢天喜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苍龙国边境,一家中等模样大小的府宅内。顶着林家大小姐面容的林辰倚着门栏正在绣小孩子的肚兜。前世的妙龄少女们都花时间在读书写字交友娱乐上,哪有时间学绣花,到了这里,更多时间是闲散的,没有电脑和手机,整日空对着一张绣架,光是看,也看会了。     新买的丫头名叫明霞,皮肤偏黑,一对眼睛看起来极其有神。干起活来也麻利,因为之前曾在富贵人家当过丫头,也懂得规矩,平日打扫完房间,便不动声色的帮林辰端茶倒水,异常贴心谨慎。     看她在面前,林辰突然想到小婵,那个和她一并从苍龙国皇宫逃出来的宫女。此时此刻,她在哪里?     关于小婵,林辰是有心结的。     最开始到苍龙国,一直都是小婵在身边伺候,虽然她不是正牌主子,但小婵对她依旧恭谨有加,不似其他宫人那般刁难。并且关于当初小婵挨板子之事,林辰也多多少少有点知晓,却是因为小婵不愿意送堕胎药故此惹得皇后大发雷霆。光是小婵这点的衷心,就足够林辰从心里感动的。     而这种凭空而来的衷心,林辰也曾经怀疑过,这是否是皇后使用的苦肉计?     事实上证明,幕后指使的人却不是皇后,而是最初送自己入宫的无名国师。那个人畜无害的俊逸青年,当真是腹黑男啊!     在苍龙国**,林辰无权无势,又无所依靠,小婵对于她来说,虽然隔心隔肚皮不是一路人,但是往常小婵对于林辰的好,却是货真价实的。     林辰有时候倒是想摒弃林若清的窥心能力,正如林若清当日所说,很多事难得糊涂。但是这种能力一旦丢弃,她在苍茫人世间更加无所依靠。     林辰不是林若清,她不能在看到阴谋诡计时还能额外看到别的善意。小婵对她的算计她是可以忍受的,毕竟从密不透风的苍龙国皇宫逃出来,若是不带着小婵,只怕她和林子航寸步维艰。她所不能忍受的是她竟然可以对一个无知孩童下手。而那个孩子才五岁啊,五岁的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她就怎么忍心下手的?     林辰痛苦的闭上眼睛,手中一颤,从指尖传来一丁点刺痛,却是针扎进肉里,冒出一滴血腥来。     明霞顿时惊呼起来,神情慌乱,却有条不紊,只见她脚不沾地的疾步从柜头上拿下早就准备好的药箱子,从里头抽出一小瓶装着粉末状的东西,拧开,撒了一些出来,用净布揩掉血珠子后,洒在伤口处,迅速结了一点灰色的痂。再用剪刀剪一段细白的布,小心的为林辰包裹好。结实的打了一个蝴蝶结。     从头到尾,这个过程,明霞动作轻快谨慎,包扎伤口时也是半蹲着身子,没有一点令人难堪和尴尬。     “奴婢越礼了。”明霞看着林辰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退了一步躬身说道。     “不,你做得很好。”林辰微微抬手,看着手中鲜亮的针线活,一股满足感从心里涌上来,随即放在箩筐当中。     明霞立即说道:“夫人可是坐久了?如今外头还在下雨,若是要散步,在廊子上走走也是好的。”     “可不是。”林辰听她这么一说,果然觉得手臂和腰部酸痛。     刚起身,林子航却一身斗笠从外头进来。明霞耳朵尖,听闻院子里的声音,心想不止一人,难不成是来了客。连忙扶门去看。果然一并妇人打着伞,后头拘谨的跟着好多人。     林辰身子重,半天才走过来,林子航已经在廊下,看到林辰这才卸掉帽子一笑,露出一口纯白的好牙:“小姐,这是我姐姐。”     林子航的姐姐名叫书勤,曾经在甄玲珑身边伺候过的,听说还是林母的养女。     光是这条信息就足够林辰为之一动。是不是可以从她那里知道一些关于甄玲珑的信息?但凡为人子女,都想知道自己父母是如何的为人。林辰虽然实际上和甄玲珑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关乎林若清母亲的,这个身体本能的就令她心神向往。她听过关于一些甄玲珑的传闻,就是因为那些传闻缥缈遥远,触手不能及的存在,所以从心里更觉得痒痒难耐。     她原本有意要书勤过来伺候,试问一个忠于自己母亲的人,如何会算计以前主子的女儿?计较半天,思来想去,那个书勤果真是最为妥当的。但是听林子航言语当中,似乎艳阳城那边还少了她,更何况他们两人虽然是姊弟,却分别在内宅外宅伺候,平日也碰不到头,再加上两人年纪相差极大,这些年虽然知道姊姊对自己照顾有加,时不时托人送来衣物用品等,但是两人都是别人的奴才,终究做不了主。话说到这里林辰不免心里有些遗憾,也就不做指望。     只是此时此刻,人却突然到自己面前来了。吃惊之余不免眉开眼笑,连忙命众人到内堂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书勤梳着简洁的妇人头,并无任何装饰。衣饰也是简洁,一身潮青色长裙,只在腰上挂着一块羊脂白玉。虽然模样不出众,举手投足间也不似姑娘家那般忸怩。难得是气质高雅,隐隐间带着许傲气。     她走上前来,微微施礼,声音平稳缓和,叫了一声:“书勤见过大小姐。”     身后一干人等也都齐声唤道:“奴婢们见过大小姐。”     书勤的眼睛从明霞身上掠过去,微微打量了周围,不禁皱了眉,对林子航说道:“小姐终归是主子,若是没事,子航就在院子里守着吧。”     此话一出,原本因为姊姊到来兴奋不已的林子航顿时就消了烟气,他差点都忘记了,自家姊姊向来严厉苛刻,打理内宅向来令人挑不出错来。林子航看着主子,等待她的命令。     林辰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若是之前,身边只有几个人伺候,不得已将林子航也带在身边。如今书勤带来这么一干人等,至少人身安全多了一份保障,适时要将林子航放出去了。     乘此机会,也该让林子航成为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外头的世界。     “如今来了这么多人,我的安全自然是无虞的,子航无需忧心。就当替我们一干小女子守家宅吧。你可愿意?”     “属下遵命。”林子航拱手退了出去。重新站在雨中。     书勤一抹惊讶的眼神从林子航转到林辰身上。林子航虽然看起来老实,实则心高气傲,我说的话尚且令他不愉快,偏偏大小姐说话却能立即抚平他心里的疙瘩。大爷曾经说过,子航就是一匹没有套缰的野马,看他温温顺顺的在那里吃草喝水,相安无事,若是有人能让他从心底信服,否则想真正驯服他,却是比登天还难。     书勤吃惊之余,并未忘记本分。立即站在大厅指挥众人。     “大小姐生产在即,按理说贴身伺候必须比之前多一倍。”想到之前在林府,光是在林若清房内伺候的一等丫头就有四个,如今多一倍的意思就是八个。林辰一阵头疼,光是想想就觉得拥挤些。     书勤也似乎想到这点,接着说道:“只不过这里比不得林府主宅,还是按照原来的份例,除了小姐身边原先伺候的姑娘,另外拨四个人过去。”     林辰点头,也说道:“我用明霞甚好,也不想换人。”     明霞立在旁边,眼眸里一阵感激。她结了好运才遇到这么好的东家,这么长时间,主子都没有大声气和她说过话。     这边书勤已经唤来四个模样出挑的丫头,“都是新挑的最出尖的,请小姐过目。”     “可有名字?”林辰抬眼看到这四人。一般大小,十三四岁的模样,一并溜的纤腰细腿,瓜子脸颊,尖尖下巴,唤人时声气绵软糯糯。乍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一个母亲生的四姐妹花。     “请主子赐名。”四个人互相看看,牢记之前书勤嘱咐的,一齐说道。     若是自己是个男子,当真是一种享受。可是自己只是女子,偏偏只能羡慕。     林辰听得耳朵柔软,不经意问道:“书勤姐,她们都是你挑的吗?”     “是大爷亲自挑的。”书勤说道。     “啊?”林辰心里一阵惊呼,随即闪过一丝鄙视。只是挑侍女而已,以为是挑媳妇啊。     林辰的懊恼书勤可是看到眼里,看似不经意说道:“这都是按照大小姐的喜好,您以前就说过,你房里只要有赏心悦目的美人。大爷也是记得您的需求啊。”     是吗?林辰突然想到她说的是林若清,她想了想之前在林府时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除了花奴出挑的美丽,再想到芍药、青鸾等人,果真都是难得的美人胚子。不特意提醒,她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可从来不知道林若清还有这癖好。那个纯洁无瑕的孩子,竟然有此等匪夷所思的偏好?若是她自己长得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倒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可挑出的几个侍女姿色偏偏都高于自己,其中的意思就有些说不清了。还有女人不在意自己容貌,却能拿平常心态欣赏其他人容貌的吗?     关乎这点,什么时候得好好问问林若清本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书勤来了,整个大宅算是有了主干。众人各就各位,唯独林辰对在面前伺候的四个如花少女感到头疼。毕竟林若清的爱好可不是她的爱好。     稍晚点,林辰才想起正事来。隔着窗子重新唤来林子航。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林子航身上依旧披着斗笠,头发尖上湿哒哒的。恭谨的站在帘子外头。     “什么时候你回去一趟,看看那小婵如今在哪里?”林辰说道。     “说起来也奇怪。”若是不提,林子航还忘记这茬,如今提起来,倒是令他想到那天在酒楼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他一五一十的说了他的经历。“那日去找南枝少爷之前,属下竟然看到苍龙国皇宫的暗卫。之前我潜伏在后宫当中,曾经无意中撞见过他,所以认得他。”     “暗卫?”林辰微微点头,那个腹黑的无名国师竟然出动宫中暗卫,既然能出动保护国主的人物,说明这件事中定然是国主授意。     这点却又令林辰有些奇怪,又派人监视我,又绕弯弯肠子助我出宫?难道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可是这种手段的目的又是什么?如今小婵这个卧底算是暴露了,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是不是这个时候依旧被他们监视在?毕竟此时依旧是苍龙国的地盘。     林辰抚摸着肚子茫然的看着院子上空愁云密布的天空,按照外界来说,她已经是个对朝南国不忠贞的女子,他们还指望她什么?若是没有肚子中的孩子,他们还能控制她,监视她,将她作为间谍重新安插到朝南国皇宫当中去。但是如今她这么大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他们还能算计她什么。不说朝南国皇帝。光是普通的男子,见她因为怀有身孕,肿着胳膊肿着腿,满脸病态的模样,只怕早就没有那种念头了。     阴谋家的想法,真是诡异。林辰摸摸额头,有些思想,并不是看心直接看得出来的。有时候她只想在安稳的过活,偏偏身边围绕着这么多阴谋诡计。     林子航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主子,他不过和她差不多年纪。虽然对方贵为主子,可本性中柔韧的性子偏偏是他最为喜欢的。此时此刻看她挤眉弄眼的叹气,甚至都忍不住伸手去碾开她眉心总是完结不了的愁。     林辰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和林子航相处这么久,也算是相熟,自然不会刻意去看对方的心思,某种意义上说,她个人还是觉得窥心是极其不厚道的。     “对了。你们姐弟俩许久未见,难道不好好叙叙吗?”林辰眨眨眼睛突然说道。她前世有长她五岁的哥哥,小的时候,哥哥还经常带她出去玩。玩累了,不愿意走路,她还要她哥哥背她回家。那个时候她还想等她以后长大就做哥哥的新娘。长大后哥哥娶了新娘时,她还着实心里难受许久。只不过家人将那句戏谑的话说给她听,她还眨眨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哥哥你记得吗?”而林若清对于林蓉的恋兄情节。大概也只是那样而已。毕竟林若清就像一片纸般,靠着本能去辨认好与坏。可是世上的事世上的人哪有好与坏之说,有的只是缘由因果。     林子航手一僵,在袖子里结成一团,脸面上却吐吐舌头。他跟林辰久了,也逐渐露出其真性子。跟着慌忙摇头道:“若是被我姐抓去说话,我肯定会被训死。她那性子您不是没有看到。她在老祖宗身边待惯了,规矩也多。我在外边自由自在惯了,也乐得逍遥。”     “啊?”林辰跟着担忧起来,她虽然是安分的人,对于林府的诸多规矩依旧心有余悸,例如吃饭,一道菜顶多尝三筷子,再多就不像话了。例如睡觉,万万不准舒展着胳膊,那是野人的睡觉方式,也不能用手托腮,说是做出苦相,今后永远都没有福气的。便小声问道,“会不会很难相处?”     林子航哑然失笑,道:“你是主子,自然由你说了算。不过那些侍女们不一样。要担心的是她们。”     林辰这才点点头,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件事来,试探着问道:“你说,我要向你姐问关于我娘的事,她会告诉我吗?”     “难道大爷没说吗?似乎在这方面没有特意嘱咐过我们。不过夫人在的时候,我还小,着实记得不是很清楚。”林子航问道,之前林庭轩在的时候经常和小姐秉烛夜谈,难道就没有提过过去的往事?     “说是说了,自然是往好的方面说的。也不过一带而过。可是具体怎么样的,却还是一团雾。”林辰不是林若清,林若清能感受她母亲存在,可是林辰自己却是个标准的凡夫俗子,连窥心的能力也是别人给的,估计是先天的平庸加上后天的愚钝,致使自己达不到那个天人同一的境界吧。     “我姐是有段时间跟着夫人,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说。林家内宅规矩极多,似乎也不准在背后说主人们的事吧。”林子航虽然没有和书勤长时间一起生活,但是书勤的性子她多少知道,若是她不愿意的事,即便强迫她也不会做。所以也不敢直接替她应了。     林辰无奈的耸耸肩,转而换了严肃的表情说道:“算了,这事你不用忧心。当务之急,替我回去一趟,看看从小婵那边能探出什么来。我担心苍龙国那边要搅合出什么事来。若是不做出什么举动,二叔那边还没有撤回来,这边就乱起来,与爹爹的计划是极其不利的。”     “那这事要和大爷说吗?”林子航问道。     “若是能刺探出什么自然是大功劳一件。可是什么都没有反而打草惊蛇,恐怕另外节外生枝。”林辰略微思考一下,接着说道,“若是有必要,借助其他人的手去刺探一下也是好的。”     这是林庭轩惯用的手段。     林子航一愣,随即了然,立即要去着手安排。然而走了两步,却又退了回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怎么了?”林辰刚要放下木折子,只得重新抬起来,问道。     “刚才在路上,听我姐说,老祖宗快不行了。大爷正赶回去。北边那头兵荒马乱的,还没有送信给二爷,生怕二爷那火爆的性子,会丢下军队直接回来。不过已经告诉了在外头联络各地方势力的大少爷了。”在林子航看来,毕竟小姐生养在林母身边长大,其感情必然是极其深厚的。他却不知林辰早就知道此事。     因为早在半年前,女官就告诉过她林老太君不行了的消息,没想到那个人精竟然能挺过这么长时间。林辰默然。     林子航只当她在伤心,有些于心不忍,但又说了一句:“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林辰本能反应问道。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和离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这话令林辰侧耳。     “三个月前。”     林子航说的是秦鱼,那个和林若清关系极好的大嫂。林辰脑际里浮现那个亲切而疏离的少妇形象。她想到在当时立在对方院子外头里听到的哭泣。若是没有猜错,从林蓉将新姨娘娶进房里来,那个外表柔和实则坚韧的大嫂就起了离开林家的心思了吧。     这件事其实想来也说得通,毕竟相对于林家来说,秦鱼终究只是身家不明的单身女子,若不是有林母点头,林大少奶奶的位置是极其难坐上的。如今林母病危,自然无心思打点内宅,就支持度上少了最关键的臂膀。还有就是秦鱼嫁到林府多年并无子嗣,林蓉对她的心思也就怠慢了,再加上最近新人层出不迭,似乎那个姨娘已经生了一个庶长子之类的。在林家。秦鱼少奶奶的身份已经摇摇欲坠了。只怕林母一死,秦鱼再无立足之地。     “好了,我知道了。”这些事,即便她是林若清本人,也只能记在心里。林子航会让她回去吗?肯定不能,按照林庭轩的意思,如今她还不能在天下人面前露脸。     “其实...”林子航想说,其实你若是想回去,我一定帮你。但是他不敢说出口,因为他的姊姊正在回廊那头袖着手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们。     与其说书勤是来帮忙照顾。还不如说是来监视林若清的。     她起先听林庭轩说关于大小姐的事,有些难以置信。虽然知道这么长时间在外头辗转奔波,几度起伏。人难免会有所改变,但是也绝对不会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一般。     林庭轩印象中的林若清聪明伶俐,举手投足间带着不懂人情世故的天真,而这个林若清知书识礼。虽然同样大方得体,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其行为间的拘谨。但是从对方言谈中,的确又是自己的女儿。只当是林若清经历了大变故,如今又怀了身孕,从而从气质上生了改变。虽然这样想,怀疑却还是有的。只不过是闲时与书勤嘀咕几声。     书勤对当初夫人离开林府之事是有愧疚之意的。在她看来,若不是因为她在夫人耳边说那些话,夫人也不会不辞而别。抛下还在襁褓中的小姐。即便这么多年了,林庭轩已经原谅她,甚至好言宽慰她,她依旧耿耿于怀。     她心里有其实不止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么多年来。亦或者是从开始从进林府那会儿就有的秘密。她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家大公子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林庭轩不过弱冠。生得文绉绉的的俊俏,嘴唇鲜红,笑起来,眼角也带着笑纹。书勤就那么一眼,便爱上了。     对,她爱他。但是她永远都记得林母所说的,若非出身高贵的女子,如何配得上我家庭轩。即便后来她深受林母喜爱,要收她为义女时,她都慌忙拒绝,她倔强而敏感,虽然意识到自己身份卑微,但是还是怀有一丝妄想,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伴君左右,一旦成他的妹妹,陪伴他身边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等到她十六岁时,林母要将她许配到一户中等富贵人家时,她哭着下跪祈求林母不将她嫁出去,只要不将她嫁出去,她宁愿在林府做牛做马。为此,她不惜以命相抵,在她的脖子上直到如今还留着自残以明心志的不可磨灭的伤疤。只要留在林家,她便可以怀着她卑微的爱意,永远注视着他。     而就是这个秘密,成为她同样愧疚的缘由。     因为血脉的缘故,虽然甄玲珑不能为林家添男丁,但是林蓉作为抱来的孩子,她同样视为己出。那个时候林母宠爱自己的媳妇,将最喜欢的侍女指了过去。而甄玲珑也同样喜欢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皱着眉头的侍女。     但是在遇到甄玲珑之前,林庭轩房里就有通房丫头。书勤是个传统的女子,信念当中男人的确应该有三妻四妾,而甄玲珑的出现却将这些彻底推翻。林庭轩因为甄玲珑一人将自己原本房里的通房一并驱赶到后院,从而也断了书勤的希望。或者说,某种方面,甄玲珑是所有女人的天敌。     所以当书勤无意中知晓大少爷林芸其实不是甄玲珑亲生,而是林庭轩原来的通房丫头所生时,她虽然谨慎,强装作义愤填膺,故意一点一滴透露给甄玲珑。那个时候宫里头正好要将小姐选为太子妃,而甄玲珑因为这事正在和林母闹矛盾。     或者真的是她的缘故,甄玲珑果然因为受不了诸多压力离开了林府,自此下落不明。     书勤她还记得那天天色极早,甄玲珑和往常一样安顿好襁褓中的小姐后,特意叫她过来嘱咐几句。当时从夫人口中,她多少能听出一丝意思。但是却不确定。那个时候,她不过少女年华,一心仰慕已经为人夫的林庭轩。就是如此,当甄玲珑流露出托付意思时,她虽然疑惑、惊恐甚至是不安,更多的应该是兴奋。她甚至有一瞬间的念头,若是夫人走了,他会不会就会将主意力放在我身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庭轩终究正处于壮年,除了甄玲珑,其他女人不过都是其身体发泄的工具。当书勤如愿以偿跟随在林庭轩身边时,她才骤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爱林庭轩,至死不渝,无怨无悔。而林庭轩却只爱甄玲珑一个。而注定她对甄玲珑的愧疚是一生的。     书勤挑剔的目光从悠远的回廊再次投到从窗子里探出头的林若清,她没有错过对方看向自己时面目上的懵懂。这个丫头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却不记得自己的样子了。     林若清极小的时候书勤曾在身边伺候。失去母亲的孩子着实敏感而娇嫩,会长时间无缘故的在房间内、绣篮中、园亭间嚎啕大哭。林母只当是因为她未曾生养过,便将她收回到身边,另外派其他的嬷嬷们照料。     但是那个时候书勤是有一种错觉的,林若清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她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是警惕的、防备的、害怕的。这种在自己面前的谨慎是不经意就会流露出来,她似乎能看到人心底的秘密,窥视到自己过往的不堪的内心。     或者是因为有逃避的心态,书勤对林若清的关注转到暗部。她不敢面对那双眼睛,每次看着对方,都似乎听见对方眼睛里的询问:“你将我娘亲藏到哪里去了?”     “小姐身体重,着实不能吹风。请将折子放下来吧。”书勤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林辰依言将折子放下,然后依靠到屋子里。就在刚刚一瞬间,她从书勤身上看到千丝万缕的情绪。关乎过去,关乎甄玲珑的。但是这种情绪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似乎对于书勤来说,那是隐讳莫深的往事。     她还记得林若清和她说的,关乎内心。是可以掩饰的。若是她将书勤唤来直接询问,若是对方不愿意回答,内心发生抵触,那之后关乎同类问题,其内心里都会自然的抗拒,并拒绝回想其他的问题。即便是窥视,也窥视不到什么内容。     林辰倒是想直接坐在房子里听外头的声音,这种能力不仅仅可以令她听到远处别人的对话,更多的是他们心里的声音。对,她是可以这样做。就像是当初立在院子里就可以听到秦鱼房内的事一样。但是这样做的结果类似与海底捞针,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信息更是杂乱无章,光是一条条分析都得花大量精力。     林辰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妥当的法子。     刚开始她以为书勤是甄玲珑身边的人,多少是牢靠的。但是书勤和林子航的差别太大了,今日看她行为举止和见面时偶然流露出的揣测,这样的人即便是衷心,她所向着的主子也应该是林母亦或者林庭轩。     这把算盘倒是打错了啊。     她倒是想唤醒沉睡在身体里的林若清。问问她关于这个书勤的事。可是这个身体倒是无动于衷。算了算时间,她都有段时间没有见到林若清了。随着跟林家人更多接触,林若清露脸的时间似乎是越发的短了。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林辰在椅子挪来挪去,不动声色看着那四个侍女在房里进去。她总是坐着不安。     这一天,明霞走进来说是已经准备好晚饭,见她行动拘束。眼睛在地上到处看,以为她要找什么,也举着灯过来帮忙查看。     “小姐是要找什么吗?难道是针掉了吗?”     这一动作明显是将两人的脑袋拉近了。说到底明霞是苍龙国这边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收书勤的控制?那四个人便不好说了。     “新来的几个也不知道牢不牢靠,虽然是我爹爹的心意,难免他老人家有看偏的时候。”     明霞一愣,眼瞳里随即闪过一丝肯定的光芒,“若是小姐担心。奴婢帮你打探打探?”新来的几个侍女虽然和她同样身份,但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和她隔着什么。     “倒是不要太出格了。只要她们安分守纪便成。终究是我爹爹亲自挑的人。”林辰点到为止。     正巧四个丫头中年纪最长的红梅也跟着走进来。“小姐,该吃晚饭了。勤姨见小姐还没有动身,叫奴婢跟着进来服侍。”     明霞机警连忙扶起林辰说道:“小姐,要不由红梅伺候吃饭,奴婢来找,东西太小了,小心伤到眼睛。”     “也罢。”林辰顺势起身,果然由红梅搀扶着走了出去。     等到吃过晚饭,林辰挺着肚子在房里走来走去。在房里伺候的茂竹、幽兰两人却在收拾被子。明霞也用过晚饭,猫着身子进了房间温顺的说道:“小姐乏了一日,奴婢给您捶捶腿吧。”     林辰点点头,躺在小榻上。明霞果然贴心细致的服侍起来。     “红梅和云松吃饭了没有?”     茂竹听到问话,连忙到跟前来说道:“她们还在吃饭。小姐可是唤她们?”     “那就让她们吃吧。”林辰顿了顿,无意的说道,“房里的花儿谢了,该换了。”     茂竹连忙说道:“都是奴婢们的疏忽,奴婢们马上去换。”说着就要捧着花瓶子往外走。     “小姐向来喜欢水仙,后院子里头就有。别走冤枉路。”幽兰连忙跟着嘱咐道。这四人中,只有她和茂竹是至亲孪生姐妹。     幽兰的话令林辰微微侧目。林若清也曾提过,众多鲜花当中,唯独水仙是其最爱。也正巧是林辰的最爱。     “你如何知道我最爱水仙?”林若清的挽月小筑中花卉众多,任谁也看不出偏爱。关于喜好这件事,大概连花奴也不知道。     “奴婢也是瞎猜的。”幽兰听闻林辰问话,连忙说道,“虽然来了时间不长,但是见房里装饰,帘子上的花纹,以及小姐所穿服饰的花纹,都是水仙花样。都是奴婢任意揣测,奴婢多嘴了,请小姐责罚。”     幽兰说着,慌忙跪下来磕头。揣测主子本身就是大忌讳。     经幽兰这么一说,林辰的目光也投到自己身上,一身秋香色儒衫,果真带着银色水仙花瓣的暗纹。这个幽兰,倒是心思细致。           第一百三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起来吧。”林辰借着林若清的身份养尊处优惯了,言语中都带着一丝大家闺秀的优雅。“果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也难得爹爹特意挑选你。只不过茂竹她...”林辰说到此处,眉头故意一皱。     一听提到自己的妹妹,幽兰心思一紧,慌忙辩解道:“茂竹她年纪还小,以前在家里被大人宠惯了,很多方面都不懂...”     明霞在旁边冷声提醒道:“幽兰妹妹,在主子面前不能提过去的事。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既然进了小姐的房间,便是小姐的奴婢。”     幽兰秀气的外表顿时变得难看了,不是因为明霞苛刻的话,而是忧心自己的妹妹。若是将妹妹打发到厨房或后院,那个单纯的妹妹如何受得做跳水砍柴的粗活?     林辰微微嗤笑起来,亲自将幽兰扶起来:“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忧心起来。我只是说茂竹她,怎么说呢,直肠子,我尤其喜欢。”     “小姐喜欢茂竹是茂竹的福气。”幽兰面上欢喜,心里的担忧却更加厚重。都说东家的心,海底的针。     林辰的目光再次打量幽兰的面皮,这小丫头的模样着实出挑得好,虽然如今年纪尚小,却生得精致玲珑,若是生在平常家里,只怕已经被人订婚了吧。“女人的福气是为嫁户好人家,相夫教子。唉...”     这话令幽兰惊愕得抬起头来。小姐这话的意思难道愿意将我们指配给谁吗?不不,别妄想了,竟然卖身给这东家,就没有想过嫁人。即便哪一天是主子们心血来潮将我们指给谁,对方身家如何,人品如何,已经不是自己可以考虑的。即便对方是个糟糠老头,也得老老实实嫁过去。从开始做下人,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她所希望的只是这一辈子,妹妹可以衣食无忧。仅仅是衣食无忧便可以。     意识到自己竟然胆敢直视主子,幽兰慌忙低下头去。小姐的话虽然令她浮想联翩,但是她依旧清楚自己的身份。     而幽兰的这番心里话倒是林辰唏嘘不已。     “你也别被拘谨着。既然是我房里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林辰看清楚这个丫头的需求,便不再多言。只要不是书勤的心腹便可以了。     茂竹欢天喜地的从后院子里回来,绣花鞋上都沾染了许多泥。她也不敢直接往房里来,站在门口叫幽兰过去。     “你怎么弄成这么一副样子?”看了一下内室。将一把水仙插到花瓶中,幽兰才唠叨起来,“你看看。好好的裙子都打湿了。快进房间换件别的,这石榴色最容易染色的,别让里面的衣服染上颜色了...”     她还未说完,便看红梅站在廊子外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俩。茂竹也注意到了,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也不管脚上的泥,慌忙跳进房间躲在幽兰身边。除了书勤,这个红梅却是头号严厉的人物。     “若是小姐房里没什么事了,幽兰妹妹还是随我走一趟吧。”     幽兰抚慰一下茂竹的手,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红梅脸色露出一丝冷笑来,“你做的事自己清楚。是不是如今身份涨了。脾气也来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竟然都叫不动你。”     “姐姐还是小声点。”幽兰无所畏惧,“小姐正在休息。若是吵到她,只怕大家都不好受。”     红梅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甩了手,一扭身子走开道:“你爱来不来,若是勤姨问起来。我就说你偷懒,不愿意过来。”     “姐姐。你还是不去了吧...”茂竹看到红梅走开,眼瞳中闪过一丝担忧。这么一路上过来,红梅仗着是勤姨的心腹,没少在大家面前摆姿态。偏偏她口角又机灵,还有一些拳脚功夫,众人敢怒不敢言,茂竹本人就特别怕她。幽兰看不得自己妹妹受委屈,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对方惦记上了,三番四次过来挑衅。如今虽然同为小姐身边伺候的丫头,那红梅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除了一直跟随在她身后默默不言的云松,其他侍女更是不放在眼里。     幽兰指着地板上的脏脚印,说道:“你待会一定要将这里擦干净。否则明霞她会生气的。”     小姐房里的明霞也是个严厉的主子。茂竹却不怕她,不禁吐吐舌头。但是想到幽兰要单独跟那个红梅见勤姨,终究是担心的。不由自主再次皱起眉头。     幽兰看着妹妹哀声叹气的模样,不禁柔声安慰道:“你莫要担心。勤姨虽然严厉,心肠却是顶好的。”     “可是我见不到你就会担心。红梅那个小人,姐姐啊...”茂竹哀求道,“你可不可以不去啊?”     “你啊...”幽兰点着妹妹的鼻子笑道,“不能不去的。我在厨房里蒸了几盘云糕,待会儿给小姐端过去。我还做了你的。”说着再次勾勾对方的鼻子,便往下人的房间走去。     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茂竹等人和其他粗使丫头分开有另外的房间外,在紧挨小姐的闺房内卧的外间,也有值夜晚上休憩的床榻。     茂竹看了一眼脚上,湿漉漉的凉,着实不舒服,她低下身翻找床榻底下的箱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等收拾好了出来,果然见到明霞正在教训院子里的小丫头。     “怎么将泥巴带到屋子里头了?”     茂竹生怕明霞错怪人,赶忙跑出去解释道:“明霞姐姐,是我的错。刚刚差点摔了一跤,去换了一身干净的,就来不急擦地。”     明霞看了她一眼,眸中有些不悦。“即便是弄脏了,叫小丫头们来收拾也是罢了。你倒是急急忙忙的收拾自己。若是被管事的看到了,又会说我们伺候小姐不尽心,到时候你做错事受惩罚是应该,只是连累我们大家跟着一起受苦。”     茂竹垂下头不语,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会立马就要掉下泪珠儿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明霞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知道自己一时间说话太快,随即软语说道:“算了,也别杵在这里。今日小姐吃饭早,到了入夜,睡觉之前是要进点食的。我去嘱咐厨房做些糕点,你进去陪着小姐。”     茂竹依言点点头。     明霞见她神情依旧木然,只当她被自己唬到了,心里颇有些不安。又说道:“你来几日,也应该在房里伺候了。你到小姐跟前,不要毛糙。小姐是不喜欢聒噪之人的。”     茂竹含着泪抬头看了明霞,这位姐姐说的怎么就和往常自家姐姐说的一样?茂竹只认得幽兰对她的好,如今又有个人和姐姐对她说一样的话,并且这些话都是为自己好的,不禁就多看她几眼。     明霞只当她不解,便推她进去道:“去吧。好生伺候着。”     还未进帘子内,就可以感受到房子里的一股暖气,如今天气还未到冬至,房角一边就点着明晃晃的炭火。整个房子里也都暖洋洋的舒坦。     “怎么半日才回来?”林辰以为是明霞,百无聊赖的打开眼睛才看到是一脸无辜的茂竹。     茂竹双眼瞪着无比硕大,诧异的看着主子,又看看身后。确定房里只有自己,才本蹲着膝盖上前说道:“小姐...”     林辰看她惊悚的模样,不禁想到她往常的天真。“叫你采的花呢,叫我等这半日。”     茂竹顿时才想到放在外头的花瓶,猛地拍拍的脑袋瓜子,连忙跑出去将那水仙抱了进来。有点殷勤的献宝姿态。     “拿给我看看。”林辰见到茂竹手中的花,眼睛一亮,也就不在意茂竹的无礼。     水仙花因多为水养,而且花香浓烈,亭亭玉立在水中。所以有‘凌波仙子‘的雅号。但是这水仙虽然也名水仙,同样典雅纤巧,却是名副其实的旱地水仙。     茂竹见到林辰脸色的欢喜,也跟着笑着推荐道:“后院子里还有许多更好看的花,若是小姐喜欢,茂竹再去采一些来。”     “难为你了。对了,茂竹喜欢什么花?”林辰亲自将那水仙摆在桌上,看着紫红色的花瓣兀自吐着芬芳,再看看桌子那头茂竹纯净无暇、神采奕奕的如花脸颊,不禁笑道。她是想试探。这个茂竹是不是真的像明霞说的那般天真浪漫。     茂竹眨眨眼睛,想了想,才半天说道:“所有的花都好看。都喜欢。可是茂竹最喜欢耳坠子花。”     “耳坠子花?”林辰没有听说还有这种花。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儿,以前和姐姐一起在山里采果子看到的,接在树枝上,淡淡的绿色,就和我身上穿的这个颜色。一条穗子上长着的,倒挂着的,像是水滴型的耳坠子。就是这种的。”茂竹生怕小姐不理解,还特意拉起自己的衣角做比较。但是看到林辰脸上愣愣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逾理了,姐姐曾经嘱咐过自己。这里不是家里,不可以和家里那般任性,并且在主子面前。千万不能太过于失礼,否则会被管事责罚的,想此她慌忙收敛手脚,恢复成本本分分的模样。     对方的一点小心思全都在林辰眼底,即便不用窥心的能力。她脸上的一点小动作还是逃不过自己的眼睛。随即微微一笑,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你这样一比划。我倒是可以想象得到。”见她依旧缩手缩脚,不禁莞尔笑道:“你还是像之前那般说话就好,这样拘束着,我着实不喜欢。”     “可是...”茂竹想了想,终究不敢说出来。     “书勤姐那边你就别担心,我就喜欢你那样说话。以后你就多陪我说说话。”林辰笑着说道。“你不是喜欢耳坠子花,你看我的这些耳环,哪个最像耳坠子花?”     林辰说着走到梳妆台前,她的梳妆柜子上满满的都是各色耳环。     茂竹终究是喜欢这种小玩意的,满目琳琅自然将她注意力吸引过去,随即点了其中一个翡翠色耳坠子,直言不讳的说道:“这个最像耳坠子花了。”     林辰就将她指的耳环拉起来,仔细端详一下,只见这个耳环颜色青淡,圆晕剔透,又是水滴子的形状,当真是精致。她不过略想了想,便连同装耳环的首饰盒一并笑着推了过去。“若是喜欢就送给你。”     “真的吗?”茂竹两只眼睛闪着璀璨的光芒,露出欢喜的神色。     林辰是喜欢这种单纯的笑容,也跟着笑着,颇有些溺爱的样子。“既然你喜欢,就拿出戴。这种颜色,极其衬皮肤的。你戴着刚刚好。”     茂竹看样子不是那种耍心机的人,喜欢东西也是直来直往的,如今得了好东西,顿时就显出小孩子般的雀跃。     “小姐,今日真是奇怪,我还没有嘱咐,厨房里就做了入夜吃的点心。”话音刚落,明霞就端着碟子走了进来。     茂竹知道明霞的严厉,连忙垂下手,就那首饰盒收在袖子里,也收敛了行为,只有一对硕大的眼睛骨碌骨碌的闪着欢喜的光。     林辰偏爱茂竹这种假正经的模样,不禁跟着掩嘴微笑。“估计是厨娘她们知道我的习惯,所以特意提前蒸上的。”     明霞进来时看了茂竹一眼,生怕她粗心马虎,不会伺候人,注意她有板有眼的立在一旁,并没有任何差错,才放下心来。     “如此下来,倒是令奴婢们省心不少。”明霞也跟着笑起来。她见林辰双眸含笑,温和如风,只当她遇到开心的事。     茂竹是知道那糕点的事,心里头却惦记着这明霞是不是将吃食全部都拿来了,不禁有些担忧。     林辰看穿她小小吃货的心思,便看似无意的说道:“一个人吃东西怪没意思的。你们俩也坐下来吃一些吧。”     明霞跟在林辰身边吃过不少这样的甜头,倒是这茂竹听了此话一愣,看着明霞已经展开放在壁柜中的小桌子,铺好桌布,放好小踏脚,却是示意她也坐过来。只是这些规矩却是和往常幽兰嘱咐她的不一样。所以有些迟疑。     “你也别光愣着,将这小炉子帮忙点上,烧一壶滚开的米酿汤圆来。”明霞指挥这茂竹从上面小橱柜中拿出小铜壶来,自己则用小心翼翼的用火钳子从角落中的炭火中夹一块烧得正旺的火红的煤炭来。           第一百四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待明霞收拾了桌上的残局,林辰起身在房里转了转,才显出困意之意。如今她虽然大着肚子,正常的作息却是要保证的。     明霞在身边伺候,自然知道林辰的习惯,随即命廊外的小丫头去准备滚烫的热水来。     “吃饱喝足不做事啊?还不过来帮忙,将柜子里的花瓣取来。”明霞见茂竹一脸懵懂的模样,不禁低声提点道。同时心里也嘀咕起来,相比于云松、红梅、幽兰,这个茂竹当真木讷得很,真不知管事的如何会选这种人。     茂竹有些委屈,却也感觉到明霞的不满,只得敛着心思听着明霞的指挥,垫着脚去取柜子里头的花瓣。     林辰沐浴用的花瓣都是闲来无事时亲自采集的,毕竟林若清身体本源的孱弱令她力不从心。随着身子愈发沉重,林辰当务之急就是要更好的调养好自己的身体,除了每日定时用餐,保证营养均衡外,她还得每天四周散步,以保证周身经脉活络,气血畅快。林若清曾经提起过,她所看到的自己是在战乱中难产而死的。古代医疗措施本来就差,听说很多孕妇都是在生产中死去的。若是这个身体太差,只怕也熬不过那么一关。更何况身边这些人是不是可信任的同时还是个未知数,这也是林辰最担心的事。     看着那一罐罐通明编丝布袋里的干花瓣还有些花骨朵之类的,拨弄一下,里面红红白白,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往常主子用的是哪种。茂竹又犯难了。     明霞试了水温,见茂竹站在高凳上许久,也不见捣鼓出什么,不禁出言提醒道:“大花瓣。紫红色的那种。”     茂竹只得依言将那一袋子拖下来。那袋子里看起来极多,分量却极轻。茂竹又是站在凳子上,她以为东西很重,用了很多力道,结果却空用了力。身体也跟着一斜,本能的口里叫唤一声,手中乱七八糟拉扯着可抓的东西,便从上面掉了下来。     明霞是看她掉下来的。却是用心无力。慌忙跑过去看她的伤势,那架起来的凳子虽然只有半人高,但是毫无防备的摔下去。着实是会受伤的。     茂竹是屁股先着地的,这下着实摔得重了些,只是瘪着嘴。两只眼睛也冒着泪珠儿。不仅仅是屁股,就连脚踝,也跟着扭了下,白色布袜下的脚面上迅速肿了起来。一时半会儿的竟然站不起来。     明霞看着被她这么一摔,柜子里的袋子都撒出来。几个袋子都开了口。红红白白的花瓣落一地。她眉头跟着一皱,但是看着明霞这样子,也不忍心开口责罚。     听闻声音进来的林辰看到茂竹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颇有些忧心。“怎么回事?”     明霞见惊动了小姐,慌忙过来解释:“茂竹还不懂如何伺候小姐,是奴婢不该让她去上头柜子里拿花瓣的。浪费了这么多天来小姐的心思。奴婢甘愿受惩罚。”     茂竹虽然单纯,却不愚笨,若是真的令明霞受罚。坐实了自己不会伺候人的事实,她在小姐房里再无立足之地。虽然明霞实则无意保她,但今日她所犯下的罪过,却是极其严重的,小姐仁厚。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勤姨却不会姑息犯错的人。随即忍着痛起身。慌忙说道:“都是茂竹的错,茂竹不知道柜子里有老鼠,被那老鼠吓了一大跳。小姐,您看好端端的袋子,都被老鼠咬了个洞。不是茂竹胡说。”     明霞也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那原本编织得结实的布袋子上果然有几个小洞。且看到那小洞上都是参差不齐,露出一段段线丝,当真是老鼠类咬嚼的痕迹。她一慌,心里惊颤的打着鼓。往常林辰视这些花瓣宛如珍宝,也放心自己打理。若是好端端的花瓣当中竟然生出老鼠来,这样的罪过当真就是大了。     林辰果然眉头一皱,向着明霞问道:“怎么会这样?”声音中的沉郁可想而知。     明霞顿时惶恐不安起来,虽然没有见到老鼠,但是这些咬嚼的痕迹便是明证,着实不能抵赖,她是实在之人,也认识到自己的失误,随即低头喃喃说道:“都是奴婢未能好生打理。都是奴婢的错。”     茂竹看到明霞跪下来,虽然脚皮面上扭得疼,却也跟着跪着说道:“是奴婢的错,奴婢胆小,才使得这些宝贝似的东西都撒出来了。”     林辰房里的动静书勤如何不知道。老早就有人向她禀告。起先她也不是什么在意。后来听说小姐房里似乎出了老鼠,才慌忙铁青着领着侍女们都来了。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书勤见了房间,见林辰立在那里,脸上沉静,不由自主的一愣,这种样子似乎似曾见过。不由自主口里却生出一丝关切的意味。     林辰的目光顺带在她身边扫了一眼,先前听明霞说幽兰被她带过去问话,现在她们在一起,又见这幽兰哀怨惆怅,一股子幽怨之意,只怕是说了什么令书勤不满意的话受了训的缘故。这房里凡事自己多说过几句话的人,都是叫过去问了话,之前的红梅、云松也受过这样的待遇。这其中的监视意味不明而喻。虽然也没有做什么令人看不惯的事,但这种感觉偏生的令人不自在。     林辰将目光落在书勤脸上时却冷了几分,口里说道:“书勤姐来得正好,我房里着实不干净,你正好命人打理一下。”     小姐的闺房里出了老鼠,这事如何了得啊。惹她不高兴的到底是笨手笨脚的茂竹,还是疏忽管理的明霞?毕竟她是小姐,去留谁都应该由她做主。平日看她温柔和善,然而当真动了气,却无形当中生出一种威严的气质。     “只不过怀了孩子的人诸多忌讳。小姐稍微等片刻。”书勤虽然对老鼠之事微微感到有些诧异,但是其行事向来妥当,随即命人收拾另外一间屋子出来。当着小姐的面,她自然不敢随意处置还在跟前跪着的两个丫头,小姐不说话,她自然也跟着垂下眼皮,侍立在一旁。           第一百四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一闹就到了半夜。亲自伺候小姐更衣沐浴,上床就寝,书勤才出来,叫来茂竹和明霞两人。茂竹扭到脚,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却没有半分担忧,倒是明霞心里颤抖,今日虽然主子没有说什么,但是对于自己的态度明显变了。否则也不会不闻不问。     明霞的目光从走在她前面的茂竹身上落到走廊另外一头举着灯的小侍女身上。如今长夜漫漫,她的心也跟着这无尽的夜沉浮过去。     都是因为她的疏忽,致使小姐房里出了老鼠,小姐不闻不问相对于置她不顾了, 却不知道书勤管事如何责罚她。     “明霞姐姐不用担心,柜子里出老鼠又不是你的过错,小姐房里暖和,那些老鼠偏爱到暖和的地方过冬,所以一点都不奇怪。”茂竹在一旁笑着安慰她说道。     明霞跟着勉强笑笑,着实说不出应和的话。     她之前在富贵人家做过侍女,知道那富贵人家的规矩,东家宅心仁厚是奴婢们的福气,却不能因为东家的仁慈而生出猖狂之意来。的确,屋子里暖和的确会招致过冬的老鼠,可是不能因此就将过错推到老鼠的身上。富贵人家的规矩里,错就是错,无论原因是什么,若是出现差错,必然是有人来负责的,这个责任定然不是那该死的老鼠来负。     茂竹见她不说话,一个人说也没什么意思,瘪瘪嘴,也就噤声了。     往常曲折悠长的回廊不过走了几步就到了,那个举灯的小侍女来接她们。“姨在里面等着呢。”她的目光有丝嘲笑的看着明霞。她这个位置,不知道是院子多少侍女所巴望的。     明霞心里胡思乱想,哪里注意到这些细节。低眉顺眼的就跟着茂竹走了进去。     烛光当中,书勤面前是记录的账本。虽然这里不是朝南国,也不是林府。但是毕竟众多开支还是从林庭轩手中拿的,哪天回去了,自然是要向林庭轩报账的。她所做的,就是令林庭轩无后顾之忧。想到林庭轩,她的脸色闪过一丝微微温柔的笑意。     “茂竹和明霞来了。”小侍女的提醒令她抬起头来。甚至都不用思考,她的脸色自然绷起往常肃穆的神色。     “见过勤姨。”两人上前来微微行礼。     在侍女面前,书勤自然是端着样子。一举一动都格外注意。     “走近些来。”她说道。     两人依言走近来些。茂竹的脚依旧肿着在,颇有些跛,外形极其不好看。书勤见她那模样,心里极其不喜。在小姐房里伺候的人,怎么可能是举止偏颇的呢?故此便说道:“茂竹,你这两天就歇息着。不要在小姐跟前伺候了。”     此言一出,茂竹倒有些急了,嘟着嘴连忙解释道:“这不是那老鼠吓唬着,才弄撒小姐的花儿吗?若是还不在小姐跟前,小姐只当我畏罪潜逃了。”     书勤闻言不禁“哼”了声。说道:“你倒是被惯坏了。小姐慈悲,给你根针你能当棒槌使,没一棒子打死你算是好的。”     “可是小姐明明挺喜欢茂竹的,更何况,那事根本就不是我的错,要是勤姨看到了这么大的老鼠也会吓到不是吗?”茂竹一边说一边比划一边看着书勤的脸色。她认为书勤虽然严肃。却不是过于苛刻的主。     书勤略微思考,也觉得茂竹说话也有些歪理。她不管这事谁对谁错,既然小姐房里的姑娘。小姐没开口,她也不好过于插手。     便指着茂竹的腿说道:“你下次这毛毛糙糙的,下次摔的可不只是腿了。若是没事,别随便晃荡。当以后腿好了,再到小姐房里伺候吧。”     书勤都这样说了。茂竹也没有办法。一双眼睛觑着一旁的明霞,口里说道:“我今日看小姐脸色不好。估计真是气到了。不过也真是的,好好的柜子,怎么就会有老鼠呢?”她说到这里显出担忧的表情:“我们几个来之前都是明霞姐姐打理小姐房里的事。明霞姐姐向来谨慎,估计也不是故意疏忽的。勤姨,您不要太过于责怪她了。”     这才是今日要说的正事。要说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明霞身上,倒是也太过分。但是事发当初,看明霞惊讶的表情,对于房里有老鼠之事像是根本也不知晓,也不存在故意隐瞒实情。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小姐房里向来都是由明霞一人打理。那些粗使丫头都是进不了内室的。对于明霞顶个疏于管理的罪也是不为过的。     但是此时此刻,令人棘手的却是,这个明霞当真是小姐的人。小姐虽然不说话,当是也没有说要处罚明霞。更何况,小姐从开始到现在对自己提防极深,好几次试探房里的四个人,务必要打探出些什么的样子。若是此时此刻处理了小姐的人,只怕以后更加不好相处。监视小姐这件事是要继续下去的,不管小姐是如何想自己的,为了保障其安全,也必须这样。毕竟她终是小姐,无论这些伺候小姐的当中有多少心腹,这些心腹说到底最后都是小姐的侍女。就连自己也是。     书勤脑际里转了几个弯,今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待明日,命人好好整理下宅子就可以了,势必要动大工程。当然这也是小事。但是这件小事伤了小姐的身子,恼到小姐的心情,却是得不偿失。     这个茂竹,怎么就偏偏惹出老鼠来?     向来在府宅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自相安无事就好,但是一旦惊起那风平浪静的湖面,事情惊扰到上头的主子,就不好办了。书勤处置明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这个处置不得当,恼怒了小姐,事情就不美了。     书勤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发愣,她才意识到之前小姐的不闻不问是有大内涵的。     大小姐就是要看看她如何处理明霞。而处理明霞的法子,就决定了以后她们俩相处的形式。     此时此刻,只是苦了这明霞。她偷偷打量书勤慢慢板起脸来,那脸上露出不同于往常的慎重,心里不禁更加惊颤。     ps:     新年新气象。今天元旦。诸位元旦快乐!!!     多谢支持,多谢多谢。           第一百四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明霞啊...”对于明霞来说,书勤这一开口就当可以定下她的生死来。     她周身一颤,不敢接话,只是颇有些揪心的等待接下来的责罚。     “你也不用担心。先前我们没来,整个院子都是你一个人打理,这东园子那边还荒芜着,唯独小姐这里有些人气,也不怪那些畜生们跟着来了,也不能怪你...”这话令明霞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这个意思就是说这事还有缓和的余地?     茂竹却率先出声,面上欢喜的说道:“勤姨的意思是不怪明霞姐姐了吗?哎呀呀,这真是太好了。以后在我们老家的时候,发生鼠疫,死了好多人。只要是看到老鼠,大家都惊恐得不得了。今日小姐房里出了这东西,我都快担心死了。如今小姐还怀着小哥儿,可不要出什么问题啊。不过勤姨不责备明霞姐姐就是太好了。明霞姐姐,还不快谢谢勤姨?”     书勤闻言脸色骤变,茂竹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难道不知道,别人说话最忌讳打断的吗?更何况鼠疫那么晦气的东西也值得提在口上说。若是这件事传出去,这院子里的人当真都不要活了。     “住嘴!”书勤本能的呵斥道。“不过是一只老鼠,也值得大惊小怪。若是再这样口无遮拦,小心本管事抽你。”     鼠疫是不管在哪国哪朝都是讳疾莫深的,它所意味着的意思就是死亡和灾难。在朝南国,一旦发现有鼠疫患者,立即就会被其他人用铁丝网罩住全身,投入大火活活烧死。前段时间朝南国朝廷发现一小块城镇都被瘟疫笼罩,便命人剿杀那里的所有村民。虽然这些只是听大少爷林蓉说的,但是那种场景却和诸多年前的记忆相重叠。提起来,眼前就会闪过鼠疫到来时整个村庄哀鸿遍野。死寂无人的悲凉场景。     茂竹对书勤突然来的戾气吓了一大跳,立即缩着脑袋,不该多言。明霞也是一震。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书勤才恢复脸色说道:“今日之事自从作罢。也不能怪你。我们做奴婢的,势必要少说多做。若是一点伺候得小姐不如意,不怪本管事铁面无情。”     话中的重语气都令两人肩上一沉。     茂竹低垂着头果然不敢再说什么。     明霞倒是本分的跪下来,说道:“多谢管事格外开恩。明霞势必以后更加尽心尽力。”     “虽然说你不是我带来的,但是近日之事,你终究是有责任的。罚你什么呢?这样吧,罚你半个月的工钱。你可心服?”     对于明霞来说。半个工钱也不如这份工作重要,当即点头应道:“多谢管事。”     “你也不要总叫我管事,和她们一样叫我勤姨。”     “多谢勤姨。”明霞已经喜不自禁。连忙改口说道。     “以后在小姐房里伺候,要更加小心谨慎,切不可辜负小姐对你的一番看重。”书勤微微颔首,说道。明霞的本分她也是看到眼里的。既然是小姐自己挑的人,自然是不错。却不知道小姐对她这个处置是否满意?     “气死我了。”今夜小姐那边不是她值夜。所以从书勤房里出来,便直接回去了。     幽兰因为她去见书勤,多少有些担心,所以还没有睡,松散着头发,坐在床边等她。     此时此刻。听闻自家妹妹的声音,不禁迎上来问道:“可是勤姨问难你了?”     “唉呀呀,别说了。我都气死了。”茂竹进来,幽兰立马关上门。她们俩姐妹一个房间,隔壁则是红梅和云松的房间。如今在这里做事,又是做了小姐的贴身侍女,虽然不高贵。规矩却甚多,晚上睡觉也是有人查寝的。幽兰怕招来查寝的老嬷嬷们。所以更不敢高声喧哗。     待茂竹一拐一拐在床边坐定了,幽兰才详细问道:“怎么了?勤姨罚你了没有?”     “倒是没有。只是说我这样子不好看,等脚好了,再回去小姐房里伺候。”茂竹嘟着嘴说道。     幽兰顿时眉开眼笑,欢喜的说道:“你这脚着实也不方便,只怕在小姐跟前伺候也不利索。勤姨安排得妥当。只是没说让别的人顶替你。算是谢天谢地了。”她兀自欢喜,却见茂竹还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头发,似乎颇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便问道:“你今日粗心大意,摔倒下来,惊动了小姐,还糟蹋了那些花瓣,勤姨没罚你算是好的,为何还嘟着嘴?”     茂竹叹了一口气,看着幽兰说道:“姐姐啊,我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凭什么我今天摔了一下,脚都成这样子了,那明霞还是安然无恙。勤姨只是罚她半个月的工钱,只是半个月的工钱,又没有将她赶出去...”     说到这里幽兰慌忙捂着茂竹的嘴,脸上已经变了惶恐的表情,“你说什么...”     茂竹却是一脸坦荡的说道:“你是我亲姐姐,我就不瞒你说,今日我是故意的,故意摔下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幽兰结结巴巴的问道。     “因为我想将明霞撵出去。”茂竹无所谓的说道。     幽兰不禁诧异问道:“她有没有得罪你,你如何算计到她头上?”     “姐姐啊,”茂竹拉着幽兰的袖子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个可是贵人亲自点给小姐的,凭什么她一个乡下丫头和我们比肩啊。小姐房里色色都由她打点,什么好处都有她的份,凡事都没有我们插手的余地。凭什么啊?难道就凭她比我们先来?她长得又没有我好看,说话也不客气。自己什么都不做,就会指挥我们。好像我们就是她的丫头。”     幽兰看了看茂竹,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不禁抬手拍打了一下茂竹的手背:“实话告诉我,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姐姐,你不怪我?”茂竹看了一眼幽兰。印象中姐姐是极其正气的,看不顾那些卑劣手段的。但是此时幽兰面部沉静,倒是看不出其情绪。     “你先说...”     茂竹查看了一下幽兰的表情,对方只是抿着嘴,似乎有些怒气,又似乎不忍心。     毕竟是亲姐妹,这种情绪是体会得到的,茂竹心里不禁又暖又窝心。却没有半分惭愧。           第一百四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不过是将袋子挑破几个洞而已。我早就打听出来,小姐平日无事就会弄那些花瓣来,视花瓣为珍宝。若是那些花瓣出了问题,真正怪起来,也只会怪明霞没有打理好。姐姐不是说这家规矩严吗,先前看小姐模样也是气得不轻,为何勤姨就没有将她赶出去呢?”茂竹说道。“若是将她赶出去,小姐跟前的第一红人就是我了。小姐是特别喜欢我的,今天还送了好东西给我。”     说话间,茂竹从怀里拿出首饰盒,那盒子甚是精致,就着烛火看过去,只见一层萤火般的光点从那盒子上侵泌而出,光是看那盒子就觉得不凡,更何况是盒子当中的东西。     “果真是小姐赏你的?”幽兰眉头一皱,她虽然见识短,却也认得这盒子是深海蚌珠粉用秘法就着完整的玉石打磨出的盒子,就连上面的整块雕成整块的莲花形浮刻的的松花石都是伴生玉石本身一块长的。稀罕程度绝不是普通富贵人家所想享用的。对于小姐的身份,她不禁有多了一层猜忌。     茂竹听了幽兰不确信的语气,不禁有些不高兴:“难不成还是我偷的不成?”     “这样名贵的东西,却不是我们可以享用的。”幽兰这话倒是实话。树大招风的道理她是极其了解的,当初她们家就是因为如此,若不是机缘巧合下她们的母亲带着她们回了娘家,她们也不会躲过那一浩劫。     “是小姐赏我的,还怕别人说闲话吗?”茂竹不以为然说道,见幽兰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安慰她说道,“幸而现在不是在那家,虽然我们是奴婢。但是至少能吃饱饭,这几年是这样,到后来了,我们长大了些该怎么办,若是不紧紧攀上小姐这颗大树,我们的日子可是不好过。红梅那个小贱人已经压到前头,我虽然打不过她,明霞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还就不相信我不能从她那里下手?”几年前母亲郁郁而终,留她们跟着外祖母过活。外祖母终究嫌弃她们是外人,不甚理会,家里又是舅母当家。舅母对她们也甚是苛刻。虽然不曾暴力相加,却是常常冷语讥笑,家里的表兄弟姐妹也一并如此,几年光景,两姐妹从母亲刚会娘家时的锦衣玉食到后来的残羹剩饭。虽然住在深宅大院中,更是无人问津。这样前提下,茂竹养成外表单纯,其实甚有心计的人也是不为过的。     对于茂竹的话,幽兰虽然不赞同,却不苛求她。毕竟都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变成几日这般性子。她终究是相信总有一天,茂竹还是和之前那般天真浪漫,纯真无邪。     幽兰想此。幽幽叹了一口气,神情颇有些复杂。     “我们当初寄人篱下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逃出那苦海,如今只希望能一日两顿管饱就行。你又为何操这劳什子的,生出那争风吃醋的心?那明霞与你又没有仇。看她平日作风也甚是好,家里也是贫苦的。一家几口人,都靠她一个人支撑着。你这样做不止是害她,而是害了她全家啊。”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惜茂竹并不领情,见到姐姐皱在一起,有些苦口婆心的脸,已经甚是不耐烦,但是看到对方的眼泪,终究是软了心肠,说道:“好了,算了,算我自己倒霉,算计到自己头上来。这下子算是白摔了。你可是我亲姐姐耶,竟然都不心疼我,竟然去心疼别的人。”     “妹妹,”幽兰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家至亲妹子,不禁急忙说道,“我如何不疼你。只不是那句话,害人终害己?明霞到底是无辜的。”     “那都是骗小孩的,”茂竹的眼睛显出一丝恨意,“你难道都忘记了,那家兄弟几个都对我们做了什么,他们怎么就没有遭报应啊...”     幽兰如何会忘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啊,不禁闭上眼睛。     茂竹看到幽兰脸上流露出的苦难,不禁觉察出自己言语太重,她们彼此承诺再不提过去的事,随即慌忙说道:“姐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对于明霞她,我会说清楚的。我会向她道歉的。姐姐,我现在就去。”说着就要憋着脚,往门外走去。     幽兰慌忙拉住她,这样的事,还是不说为好。不说,大概也没有知道吧。说了,只会引出更多麻烦。     “算了,她如今在小姐房里伺候呢,惊动了小姐恐怕是不好的。”     茂竹眼瞳中一抹得逞的笑意闪过。     “好了,说了半日,让姐姐看看你的脚,先前虽然擦了药,却不知道消肿了没有?”幽兰换了个话题,笑了笑说道。茂竹伸手将她脸颊上的一些泪珠儿揩掉后,顺从着她才拉起裤管下白色的袜子。     第二日天突然转晴了。林辰醒过来,用了一些米粥,便握着温热的蜜水慢慢的喝。     外头,书勤便在廊子下禀告院子里下人齐动打扫起来。虽然众人有条不紊,但是动静依旧是大的。     院子外头是直接连接的官道的。虽然不属于富贵人家的黄金地段,来往的人们依旧很多。透过半开的大门,依旧时不时抬出去的东西,有人甚至推测,是不是这家要搬家了?     林辰懒懒的依靠在在廊子上,身边伺候的是向来不言不语的云松。这令林辰想到原先林若清院子里的芍药,可不也是这般默不作声的沉稳模样?便是这番性子,那马车被劫之日,临时兴起选的人不是青鸾而是那个芍药。当时林母当心不妥当,又给她临时添了一个人,却是不知道叫什么。后来似乎是听说,带着去的一干侍女连同宫里来接的宫人们一并被杀,那个芍药,还没有试探出本性出来,便就这样没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那日的事,如今坐在阳光当中,周身依旧寒冷异常。仿佛那天的刀光血肉、鬼哭狼嚎依旧回荡在耳边。     云松看到小姐蜷了一下身子,体贴的将老早抱在怀里的毡子披在她身上。“小姐,风大。”     她的话如同她的人一般,简单沉稳。           第一百四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口里微微哼了一声,她的目光穿过回廊凝到洞门那边一个青色的身影上。既然是林庭轩安排过来的,那就是林庭轩安排过来的眼睛。既然是眼睛,自然有传导的消息。林子航虽然也能打探出一些关于国内的、关于林庭轩的消息,但是其可靠度哪能和书勤知道的相比。     所谓人心隔肚皮。偏偏在人面前,书勤又是个谨慎的人,她能自若的收敛情绪,那个女人即便站在你身边,宛若一片空白,似乎她就是四周建筑中的一片瓦一根柱子,四周景致中的一片叶一片花朵。但是你需要她的时候,她便灵动成你最渴望的形态。     林辰本来是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她是平凡的人,其资质也没有过人之处。但是经历这么多事,尤其是肚子里怀有骨肉,她的愿望不单是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而是如何在此之前保护自己和孩子。等想清楚这些,她顿时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经有一双明眼人的眼睛。有些人和事,不用心,似乎也能看得透。     而正是看透了,才发现有些人注定是不容易被打败的。     书勤似乎感受到什么,回过头来,林辰却已经转过头去,闲闲的继续看着廊子下面。湖面上松散着许多金黄色叶片,微醺的湖面被风吹得一圈圈荡漾开来,这些叶片也跟着轻轻摇摆。     书勤以为自己生了一瞬间的错觉。但是看到那人侧面宁静致远的低垂的眼帘,她从小到大都带着这股子飘渺的雅致,即便怀着不知谁的孩子,依旧宁静镇定,带着不染风尘的高贵。这点气质,不是林家人所有的。     书勤突然想到自家弟弟对她的无条件的唯命是从。     当初林子航在林若清身边暗中保护是有条件的。试问一个自幼受林家恩惠长大的人哪会有那么多条件?哪个不是肝脑涂地的跟在后头伺候?书勤是嗔怪当初林子涵念书的,一个好的武仆。是不需要有自己思想的。而书这种东西,只需认得几个字,却是不需要多读。多读就会生出事来。如今看来果真是出事了。虽然对于林子航的无礼,林庭轩是不在意的,反倒是支持以及赞同。     若是说令书勤担忧的,并不是林子航承担下来的事,而是他看似沉稳的心性下那颗时时刻刻跃动的心。即便书勤只是待在内宅当中,她承认自己是见识短浅的女人,但是她知道未知的冲动总能将人带向各种荒诞的深渊。     可是无论她多么担忧,林子航自己不说出口。也逼不得。却也是不敢问林庭轩和林子航的之间约定的条件。她的身份终究是奴婢,奴婢怎么能问主子的事?     但是她却看得出,林子航对于林大小姐的衷心。刚开始。她还以为那是林子航遵从林庭轩的意思,但是暗地里她命人打听了一下林子航的动静,才有点惴惴不安。     那这衷心,到底是林子航遵从林庭轩的意思,还是林子航自己的意志。却再也不是确定的事。     略带深意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人身上,后者似乎意识到谁在看她,微微抬起眸,瞳眸中带着一股子柔柔的惊喜,接着那张温和的脸,也慢慢绽放出一朵沐浴春风般的微笑。     书勤略微一吃惊。心里不自主的漏了半拍。     她的记忆中,那个飘渺如仙的形象,可不是如这般身上一并的淡黄色稠衫。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只简约的插着一支玉钏。     “姐姐,屋子里在忙什么?我在外头都听到了?”林子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是看到林辰的。只不过从门口走过来,自然是遇到自家姐姐。     书勤见他虽然穿着甚是简洁,衣角处却沾染不少灰尘,似乎行了许多路。两鬓上都朦胧染上一丝灰色,眼睛里沾染着周多血丝。想来这几日都不见安睡。再见他神情急急忙忙,似乎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而这些重要的事却都是要向小姐禀告的。     书勤心里虽然疼,却是照常板起脸来,说道:“几日不见你,毛毛糙糙的性子倒是没有改。你这样忙忙碌碌的,不说冲撞一屋子的姑娘,假如冲撞了小姐怎么办?”     林子航慌忙垂着手听书勤的训,两只眼皮也都耷拉下来,立在院子当中不敢动。     书勤见他这么乖张,心里不知觉浮起淡淡的愁。林子航是她亲弟弟不假,却不知不觉和他生分极多,虽然自己是长姊,其态度依旧敬重,但这种敬重下却无形间拉远了两者的距离。好几次想和他单独聊聊,却不得机会。她原本是想试探他和小姐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有和林庭轩之间有那般约定。但是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依照弟弟的性子,她和弟弟的关系是越发远了。     “好了,知道你有事,可是也要讲究规矩。你这身皱巴巴吧的,换身清爽的衣衫再去见小姐。”书勤眉头一皱,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长短出来,半晌,才松了口气说道。     “长姊教训得是。”林子航微微拱手,经她这么一提,果真低头,才注意自己身上原本笔挺的长袍如今变得狼狈,衣摆上更是沾染各色看不出的颜色。如今外头谣言四起乱哄哄的,挤在四面八方来的难民堆里,他也不觉得自己这身怎样,但是回来,看到来往有序的侍女,平整的台阶,一尘不染的回廊,再偷瞄了一眼那不远回廊处斜倚着的缥缈宛如仙的小姐,就感觉到自己着实是脏了些。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头略带期待的表情,心里果真起了微微的别扭。     他是期待的,期待她柔和下偶然流露出的俏皮的笑。这种期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却是说不清楚,从他一路上跟随她向西?跟随她到苍龙国皇宫?还是如今跟随在她身边?     但是不管怎样,刚刚那带着惊喜和期待的明媚的笑,却是像是个种子,种到他心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待林子航梳洗完出来,云松过来传话却是叫林子航到东边暖阁来。     踏入暖阁门,里面传来一股泌人心脾的香味。林子航整理了心情,却见从里面有人挑着珠玉帘子走了出来。却是红梅。     红梅是书勤安插过来听他们对话的,当然书勤原话不是这样的。书勤说,小姐终归是主子,单独见侍卫终究是不妥当的,虽然身边已经有云松看着,却难免伺候不过来,务必留在旁边帮忙伺候着。但是小姐却是打发她出去。倒是那个云松,一声不吭立在旁,眼观鼻子鼻子观心,就是不见她开口替自己说话。     红梅心里有些懊恼。小姐对她不温不热的态度很是令她窝火。想来她口角伶俐,人前乖巧温婉,偏生这小姐并不吃这一套。平日恭维人的诸多手段自然也是用不出来。     这个云松,却是个吃里扒外的。红梅算是心里头记住了。她从到这宅子里来就发现云松有些不对头,虽然还是平日笨笨的一声不吭的模样,却从骨子里似乎生出一些反常的东西。起先她还未意识到,直到云松越发时间停在小姐身边,她才骤然明白。她一直都以为幽兰茂竹两人算是棘手的对手,而云松胆小怕事,自然凡事都躲在自己身后。可是在伺候小姐的事上,现在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比诸位都上了心的。     对于这件事却也是书勤意料中的,只是微微一愣,并没有接红梅的话。如今红梅这表面上的棋子虽然算是费了,却是安了那边的心。毕竟监视的工作依旧进行。     林辰已经穿着家常石青色描碎花短襦,依靠在榻上,她并不认为她的举动有多么不雅。林子航自然也不认为,他是男子。本来就不在意这些。     但是云松拿着绣百子图的大红褥子盖在她身上。她上前来的动作,却是引起林子航的注意。     林子航向来都是避着侍女和小姐说事的,之前的小婵也是如此。如今有个人掺和在中间来,倒是令人有些尴尬。     云松似乎也意识到,小声说道:“小姐叫人送的茶还没有到,我外头叫小丫头催下。”说着向林子航福了福个身,淡然的向外头走去。     这就是林辰喜欢云松的缘故。和当初那个芍药一般,不动声色的。     见到云松也出来。红梅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的声色。见四周没人,倒是一闪,一把拉过云松。云松不提防有人拉她。吓得本能的小声叫了一声,像是猫被踩到尾巴般。     “你也别忘记当初是谁带你到这里来过安生日子的。”红梅恶狠狠的说道,削尖的手指贴着云松腰下的肉揪了一下。     云松虽然疼。却不敢叫唤,委屈着嘴,眸子里立马盛满盈盈的光。“姐姐这是做什么?姐姐对云松的恩情,云松怎么会忘?”     红梅见她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狐疑的看了她。才送松开手,问道:“那屋里都在说什么?”     “哪屋里?”云松睁着大眼睛装作懵懂的模样。     “自然是小姐屋里。他们在说什么?”红梅依过来,脸上随着闪过一丝狠意说道,“被告诉我你不知道?”     饶是云松心里淡定,依旧被她的眼神勾出一丝恐惧来。红梅的歹毒她是见识过的,当初一个马车上十个女子都是被她这种眼神唬得唯唯诺诺的。其中还一次马车正在急速行驶。她却一脚直接将个得罪她的女孩子踢了出去。她还记得当时人们将那个女孩子救醒时,对方的一半脸的皮都被蹭掉了,露出镶着沙子和灰尘的血肉模糊的模样。女人没有容颜,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更何况正经人家选择侍女都是要求模样标准的,那样的容貌,毕竟好全了,也会留下骇人的黑色伤疤。可就是因为没人敢说出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一个侍女而已,几两银子打发便是。那件事也被归根于那个女孩子倒霉。不小心自己打开马车,掉了出去。既然是自己的罪过,自然是与人无尤。     云松甚至潜意识中认为书勤是知道这事的。可是知道又有怎么用?她经常半夜醒来看到床边没有红梅,而偷偷溜出去看,勤姨那边的灯还亮着。她多少能猜出红梅是实打实的书勤的人,可是书勤一个当家管家,为什么,又凭什么和自家主子杠上?云松虽然是个下人,却也明白知道更多事死得更快的道理。随即隐去眼睛里的一丝谨慎。     “我当真不知道。我还要帮忙小姐拿茶叶呢。”云松这话的意思是,小姐也打发我出来了。红梅两只灵活的眼睛骨碌的从云松身上转了转,似乎想要辨认她说话的真假。但是见到云松果真去小阁楼去拿茶叶。主子的房子正在打扫,很多平日用的都落在隔壁的小阁楼上。     红梅看到书勤在门口等她,垂着头走了过去,有些泄气:“似乎小姐不喜欢我们在跟前伺候。连云松都被打发出来了。”     书勤了然的点点头。并不多言。     红梅却有些不解,揣测着书勤的心思。却见她只是看着廊外长青的小矮松一言不发。红梅也不敢开口,静静的立在她身边用脚尖慢慢的在地上滑弄。     “好了,我知道了。”书勤似乎才意识到红梅的话,慢慢说道。“过两日老爷还会来人。你就不要到小姐房里。”     红梅有些不解,但是疑惑只停留在眼睛,却不敢流露在嘴上。她早就知道勤姨说的老爷是个贵人,却不知这样的贵人是什么身份。那房里怀着孕的最是高贵。可是再高贵,红梅也看得出,没有成亲的闺女却怀了不知谁的孩子,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正经人家自然是得遮着掩着。     “可是...”为什么不让她去小姐房里?     红梅欲言又止,她是有些小聪明,却不代表她凡事都看得清楚。     书勤眼里的目光已经转过来,落在她身上,一时间仿佛那里迸射出无数闪着白光的刀片。没有来的,红梅觉得周身一阵寒冷,这种冷气令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然而不过一瞬间,就在她迟疑的片刻,书勤的声音已经传过来。     “按照我的吩咐做。去吧。”书勤淡淡的说道。     红梅看到她脸上带着往常略带高傲的肃穆神色。     难道是我的错觉。“是,勤姨。”红梅疑惑的偏过头。“可是感觉怎么这么怪?”半晌她才喃喃说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不止是林辰原本居住的包厦,就连整个院子都被清理了一遍。     等林子航从暖阁中出来时,才仔细打量了房子的设置。整个院落总出入口在东侧院落的东墙上,一条大甬道直通主殿,甬道两边并列的两组小小的院落,都用院墙隔开着,含着其中小小的院子。主殿后面则是开辟了一片湖水,源头从外面墙边引进来,绕着堆叠而起的假山后面,又从另一端的院墙子流出去。这里头已经是后院的范围,只怕是前主人极其喜欢花,入目之间全都是生长茂密的花树和拥簇成丛的花卉。即便如今已经入秋,许多不知名的花朵依旧开着绚烂。而这片后院子,却是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当初小姐选择买这片房子,原来就是看中这三分之二的花园子。     此时,花林子间错落缤纷,香气盎然,林子航虽然不通晓风月,听着鸟语花香,又感受到和熙的阳光,心里也自然放松。     “这是我们小姐的院子,其他闲杂人等都不准进来的。快出去吧,如果被人看到,会被打的。”林子航靠着一块石头刚坐下来,突然听到一旁一个女孩的声音向这边喊道。     林子航一愣,闻声抬头,看到一边开得热烈的波斯菊花旁边,一个挽着袖子穿着蓝衫子的小女孩向这边说道。她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宅子。     他是记得她的,刚开始进住这里的时候,自家小姐无意间带回到府中侍候花草的丫头,十三岁,名叫念瑶,刚刚死了母亲,圆圆的脸颊。眉心生出一粒黑痣,即便不笑,也和寺庙中供奉的菩萨一般和善。     不过也难怪她不记得自家,小姐带她进府的时候,她一直都是低着头,那个时候她刚从街道恶霸手中逃过一劫,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如何记得自己当初是刀起刀落救过她的人?     “念瑶,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门口出现,唯一破坏其美感的却是她一颠一跛的形态。正是被罚到这里帮忙整理花瓣的茂竹。     “估计是从院墙那头翻过来的。不知道这屋子已经是有主的。我正叫他出去呢。”念瑶性情柔和,依旧没有认出林子航来,抬起下巴。目光在腰上挂着的长刀上扫了一下。     “哦?在哪里,在哪里?”茂竹却是闲不住的住,疾走几步,是向念瑶看过去的方向,却是看不见林子航的影子。“咦?怎么人不见了?”     念瑶是看到林子航转身离开的。态度却淡然多了,“大概走了吧。看来也不是坏人,让我白担心一场。有时候隔三差五有人翻过来采花,不过都不是坏人,可是也不得不提防。”     “哦。”茂竹显得有些失望,她可不是淡定如菊的性子。着实受不了侍奉花草这种单调的活动。     念瑶将刚刚因为紧张抬起的花锄放下来。     “看来是不是要和姐姐商量,这里添加几个守卫,只不过。房里女孩子多,守卫若是男的,进出也不方便。”林子航从阴影处对无意听到的对话上了心,目光转到旁边三米高的院墙上,对于多数普通人的确是个高度。可是但凡有些拳脚的,要过来也极其容易。     他徒然不想小姐受到一点威胁。     “看到你从暖阁里出来。却又找不到你。是守门的小女孩告诉原来你在这里。”书勤说道。     林子航是想避开她的,对于这个姐姐,他心里有种本能的逃避感。像是自由和规矩的天生抗性一般。     但是此时却当真避无可避。     “姐姐。”他老老实实垂着手。     “走吧,”书勤的出现令念瑶轻微的震撼。她才想到林子航原来是当初救自己的小姐身边的唯一的侍卫。     原来是他。念瑶内心惊喜的呼喊起来。     “姐,你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林子航跟随着书勤走到下人的住处。     书勤毕竟是管事,她的房子是靠南边最大的一间,并与众人隔开。看着这架势,书勤似乎要和林子航私聊。     林子航想吗?当然,他不想,自从答应保护在小姐身边,他就有意无意避开自己的姐姐。因为他们分开许久,最了解他的依旧是姐姐,他担心他架不住,就会说出一些令她不安的事情出来。     “进来吧。”书勤何尝看不出来林子航的抗拒。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须和林子航好好聊聊,她知道他的本性,但是她却不知道他的目的。     “能和我说说,当初为什么答应保护小姐?”虽然知道得不出答案,书勤看着弱弟的刚毅的脸,还是忍不住问道。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林子航是绝对不会告诉姐姐的。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书勤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林子航的沉默在她的预料之中。     “我们换个问题,能和姐姐说说,你心目中,小姐是怎么样的人?”书勤换了语气问道。     林子航抬起头看她,眼眸中有些不解。不谈论主子是作为下人该遵守的第一条规矩。     这个问题是姐姐自己问的,还是替林庭轩问的?自然是为了林庭轩。林子航闪过一丝讥讽而懊恼的笑,为自己的多次一举的思想。又是为了林庭轩!     这个神色在书勤眼里却多了一次意味。书勤原本就不是会在背后评论主子的人,被自己弟弟看穿,脸颊上不禁多了一片绯红。其态度却依旧镇定。“我得到消息,小姐身边似乎还有苍龙国的人跟着,并且小姐也是知道的。你确定小姐和苍龙国那边的人没有联系和接触?”     “你的意思?”林子航的眼睛已经睨过来。但是心思却立马转到她的话上去,“你跟踪我?”     “这是爷的意思。”书勤眼皮一跳,神情依旧淡然的说道。     林子航却已经完全变了颜色,气势汹汹道:“你们将我把小姐从苍龙国救出来,然后又说她和苍龙国有联系。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书勤看了林子航的脸,突然露出失望的神色。           第一百四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种表情,在当初第一次壮着胆和林庭轩顶嘴的时候也曾看见过。一如面前这般失落、惆怅,带着欲言又止的力不从心。     林子航是极其厌恶这种表情的。尤其是书勤脸上。从小到大,只要书勤露出这种表情,那必然是林子航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大爷是凭什么认为小姐和苍龙国有秘密来往的?”林子航忍下心里的怒火,沉声问道。有些事不是他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若是他能靠嘴皮子劝得书勤听他的,他和书勤也不会闹得这番田地。     书勤想了一下,有些话是不能对林子航说的,正如林子航知道的一些事不能对书勤说的一样。     “暗中保护的人拦截到一封信,发信的人,是小姐之前从苍龙国皇宫带出的宫女。”书勤斟酌着字,慢慢说道。     “那个宫女?”林子航却哼了一声,“小姐早就知道她是奸细。”     “早就知道?”书勤难以置信的问道,眉毛却只是淡淡一挑。“既然知道她是奸细,为什么一开始还带她一并,难道不怕她对小姐不利吗?”     林子航却皱眉,应该是从开始他就一直沉着脸。只差没有抓狂。     “姐姐的意思,不对,姐姐哪有自己的意思,一切都唯大爷马首是瞻!”林子航只差没咬牙切齿了。     书勤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诧异的光芒。什么时候弟弟会用这种讽刺的语调和自己说话了?她眼皮低垂,将这丝诧异压抑下去。“你要弄清楚你的身份,若不是当初林家给一口饭你吃,你也不会有今天。你这是是替爷做事!”     “我就是牢牢记得这点,才不会站在这里。大爷让我保护的人,可是林家大小姐,费劲心思将她带回去。借着什么鬼老头的预言,将她推到如今的皇室面前,乘着天下大乱,然后打捞一笔。这些难道不是你们计划?如今你和我说林家大小姐和苍龙国有勾结的嫌疑,难道不叫我奇怪?你和我说说,难道小姐她还会背叛林家,背叛她的父亲?”     的确,这个可能不大。     可是她肚子中的孩子却有些来历不明,那个站在隐处的男人会是谁?为什么她会未婚怀孕,终究是出自名门。如何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失了贞洁,竟然没有以死谢罪?怀了身孕也没有将孩子打下来,还坦然安定的养胎?看她那模样。是下了大决心要将孩子生下来。     并且她当初为什么没有回林家一直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因为失贞,所以愧于林家祖宗,所以乘着已死这大告天下的新闻离开艳阳城,妄想带着残花败柳的身体苟活与世?可是为什么会一直往苍龙国的方向去,并且和苍龙国的皇室有联系?在皇宫两个多月。那个孩子竟然也没有掉,安然无恙的保下来?难道这孩子和苍龙国皇室有什么关系?     书勤自然不会想到这么多,这些都是林庭轩说的。林庭轩对书勤说道:“那个孩子着实令我忧心,你到她身边照料着,否则我着实不放心。”     他是个儒雅的人,自然不会当面说出任何狠毒的命令。书勤却是懂的。无论发生重大改变的小姐是不是真的小姐。但是小姐肚子中的孩子,却是不能保的。     从林庭轩那边书勤还知道,如今这个林若清是懂医术的。她可以辨别任何对其不利的药材。若是强行对其用药,只怕她哀莫大于心死,不会配合自己的计划。再加上若她背后真的是苍龙国的势力,那就更不好办,毕竟如今无论是朝南国。还是林府的势力,都不足以对抗一个完整的帝国。     女人为了男人。是可以抛弃一切的。     这就是书勤担忧的原因。     即便这个大小姐真的是林家的林若清,她因为怀了苍龙国皇室的子嗣,投奔到苍龙国也是不无道理的。     书勤自然是不会和林子航说这些的。“小姐她自然不会背叛爷,只怕她年纪小,会被人唬弄。”     林子航自然不会被书勤这样的话支开去。书勤之所以被林庭轩派过来,不仅仅是要她守在林若清身边,更多的是因为所有人中只有书勤可以压制林子航。但是书勤的话却令他闻到一丝势头。似乎这种势头和当初林庭轩当面和林若清说的不一样。     林庭轩难道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林若清?那些时候,父女两个人的秉烛夜谈都是装出来的父慈女孝?林子航徒然为林若清感到心寒。     “姐姐传达大爷的意思,子航已经听清楚的。但是有一句话,子航也要说句,小姐自然是小姐,无论她发生什么,她终是林家的大小姐,这血脉上的事,不是靠一句和以前不大像就定下来的。”林子航说道,他虽然有些怕林庭轩,因为自己性子上的倔强受了不少惩罚,但是他向来都坚持自己所认为对的人和事。     饶是书勤沉静如水,也被他这番话起了一些波浪。看着他就要拂袖而去,连忙追出去:“你答应过,一切都按爷的命令的做事。爷的命令,你必须遵从。”     “保护大小姐,也是爷安排子航的任务!”林子航猛地扭过头。他不能理解,林庭轩到底哪里好,凭什么令自己姐姐这些年来死心塌地,甘愿将一生光华都耗尽?     书勤徒然被弟弟猛地转过身时脸上露出的愤怒怔住了。他们姊弟俩人从来没有吵过架。今天算是吵架了吗?     但是她终究弱下声气说道:“弟弟,姐姐是为了你好。小姐她是个不贞洁的女子,你只要尽职保护她而已。”     “原来这就是你从刚才想说的?”林子航显出一丝不屑的表情,甩了袖子,愤怒离开。     书勤连忙在他身后严肃的加了一句:“若是你不从,我便命人代替你的位置!”     林子航的身子只是一顿,却没有停下里。     “既然这样,我便带小姐独自离开,姐姐莫要忘记,子航是学过隐秘的功夫的,若是我愿意,你们要找到我们,可是要费些功夫的。”林子航的声音也紧接着飘过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书勤听了此话心一缩,林子航是说道做到的性子。为什么会这样?她脑际中又闪过林若清风华绝代的身影,她自然确定她就是林庭轩和甄玲珑的女儿,却不知为何从骨子里反抗着接受这个事实。     她在期待什么吗?     当然她不敢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     但是手背上浮起的青筋却显露她的不甘心。从开始她就输给甄玲珑。现在连自己的弟弟也输给她的女儿?     但是她立即又被这种念头吓了一大跳。     窗户外头一声细碎的响声却在此刻引起她的注意。     “谁?”她猛地闪过去,推开窗户。贴着墙壁原本安静啃草的小白兔顿时受了惊吓,一个跃身便串到对面的花丛当中。     书勤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关上窗户。     “吓死我了。”红梅从一边草丛里吐了一口气,灵巧的要起身,刚要迅速离开偷听现场。     然而她刚起来,只觉得一个黑色影子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     她心中的侥幸只是一闪而过,立即变成死寂的恐惧。     一双大眼睛惶恐的看着面前散发着冰雪般冷气的人。红梅只觉得脚跟一软,便惶恐的伏在地上:“红梅...不是有意偷听的...”     书勤居高临下打量着红梅,脸色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起来吧。”     “勤姨?”红梅听闻对方并没有惩罚自己,稍微有些迟疑。     “既然你都听到了...”     “红梅绝对不会泄露半分。红梅发誓!”红梅立即变成谄媚的表情,信誓旦旦的举着三根手指发誓道。她早就看出书勤和那小姐之间有些不对劲,从刚才偷听的话中,果然发觉不对劲。幸而从一开始就没有选错阵营。     书勤扫了她一眼,略带高傲的脸颊上闪过一丝不屑。但这丝不屑落在红梅眼里却是难得的温和的赞扬的笑容。     “难为你衷心...”书勤淡淡的说道,从手臂上退下一根碧玉手镯。放在红梅手上,“若是你能替我办成这件事,我一定在爷面前好生提拔你...”     红梅听了喜不自禁,诚惶诚恐接过那手镯,乐淘淘的揣在兜里。“红梅一定竭尽全力为勤姨分忧!”     看着两人从视线中远离,隐蔽在另外一片小灌木丛后面的茂竹和念瑶才猫着身子,回到后院的小林子里。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勤姨这般看小姐的!”茂竹喝了一口水,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念瑶却不说话,兀自给屋子里小罐中的花浇灌清水。     “你这人怎么这般没有情趣。反正这里没人,咱们说说刚刚是怎么一回事?”茂竹没人接话。有些尴尬,不禁叫道。两只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念瑶看了她一眼,表情淡淡的。“在我们苍龙过。女子未婚先孕不是什么稀罕事。没有管事说的那般严重。”     “哦。也是哦。”茂竹虽然是从朝南国带来的,住在苍龙国的地方,自然也领略到一丝苍龙国的文化风情,虽然不甚理解,但还是能接收的。“那你说。这东家到底什么来头?”     虽然刚刚书勤和林子航的对话中,隐隐提及一些,但是念瑶对此并不敢兴趣。她不过是小家小户的女孩儿,本来就不在意那些事。小姐既然带她回来,她必然是要在小姐身边帮忙做事的。其他的都不愿意想。故此,也并不搭理茂竹兴致高昂的话题。     “哎呀呀。那个红梅,就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就是不知道勤姨叫她去做什么事?若是做了对小姐不利的事,那该怎么办啊?”茂竹见念瑶不搭理她。只得自顾自说。她如今要考虑是不是也要向勤姨投诚。但是想到自己一直搁在柜子里锁着的小姐送的水滴耳环,小姐对她往常的好和宽容,不禁令她心里闪过一丝尴尬。再怎么都是小姐,勤姨虽然有些权利,但是有些事只能暗地里做。表面上还不是对小姐毕恭毕敬的?要不再先看一段时间。     她瞅了一眼旁边像木头的念瑶,见她在发怔。不禁用胳膊肘撞了撞她说道:“你不会是在想如何讨好勤姨吧?”她自己想的内容,硬是要将其安置在别人的头上。     念瑶严厉的眼神迅速扫过来。“小姐救过我的性命,我一辈子就会跟着小姐。哪种肮脏的想法,念瑶从来没有想过。”     她的语气虽然轻,却不亚于一个石头,堵得茂竹心里一阵梗塞。     但是面上茂竹却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这个念瑶说话的语气,倒是和自己那个正气的姐姐一般。若是她们在一起,必然很对脾气吧。     “好了,不过是开个玩笑了。”茂竹摆摆手说道。她只想早点日头偏西,这样,就可以安稳的回去睡觉。在后院的工作并不繁重,却异常枯燥。才待半天,她便有些受不住了。     念瑶倒是正正经经的嘱咐一声:“今日的事可不能对任何人说。”     茂竹隔着一个木窗一边整理落下的花叶,一边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你必须帮忙看着那个红梅。”     “知道了,知道了。”茂竹顺口刚要应下来,却徒然抬起头,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她身上是有功夫的。而我,现在还是个瘸子。这种事我才不做呢。”     念瑶撇了一眼茂竹。这个眼神里,茂竹是看到一丝嘲笑和讽刺的。     “亏你还向我炫耀得了小姐的好处!”念瑶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这却也是事实。从刚到这个院子开始,茂竹就没有住过嘴说关于小姐送她的那个耳环的事。     茂竹哑然。谁说不喜欢说话的人没有好口才。这个念瑶可是句句说在刀锋上。     “可是那个红梅有功夫,要是被她发现,我的性命就交代上去。”茂竹吐吐舌头说道。     念瑶显出有几分见识的能耐来,“你现在是小姐身边的人,你弄撒花瓣,小姐都没有责备你。那个红梅,也是小姐身边和你齐肩的,还能将你怎么样?”     “明着她自然不敢,暗地里,给我来那么一下。我的小命就没有了。”茂竹白了白念瑶,口里说道。心里却叹道,这个念瑶怎么这么没见识。           第一百四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念瑶却像是看清楚她的想法般,又递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极其正气的说道:“主子好歹就是主子,管事不管因为什么缘故拘着小姐,终究是下人?那个红梅,更是下人中的小人,你怕她做啥?”     茂竹被她鄙视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依旧逞强说道:“有本事你在她手上过两招。不是我赞她厉害,只要你能在她手上过两招,我算是服了你。”说着还竖起两根手指在面前摆了摆。     念瑶却不看她,转过身子,鼻腔里却冷哼说道:“既然你说她是小人,便是小人,我虽然是女子,却也不屑于和小人见识。”     茂竹却抓大把柄笑起来,摆手道:“你倒是有心计哄我去招惹她,自己却当缩头乌龟。”     念瑶正色说道:“这院子里还要我一个人打理,我若是有时间和她纠缠,这花谁伺候,这草谁打理?若是小姐问起来,一旦有个疏忽了,岂不是我的过错?”     茂竹两只眼睛圆溜溜的转动,偷了懒,顺势坐下来:“那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闭着嘴巴不作声呗。”念瑶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等到吃了晚饭,茂竹一天到后院里,才到前头来。幽兰看她脸上并非有昨日的不满,随即放下心来,询问她的脚如何了。     “好了些,又摔得不重。哪有那么娇贵?”茂竹走路虽然依旧一拐一拐,其中很多部分却是她装出来的。毕竟她有陷害明霞的动机和行为,虽然也个人觉得无所谓,但是敌不过幽兰再三叮嘱,终究是面上讪讪的。尤其在前头来,势必两人是遇上的。明霞虽然没有起疑,但是幽兰却是心虚的。     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茂竹正在暗自祈祷明霞不要出现。对面矮门中走来一人,一面嘱咐务必这几批料子送到房里去,一面和旁边的老妈妈说话的。不是明霞是谁?     明霞素日在小姐身边,行事沉稳,对待其他丫头嬷嬷,无意不拿捏得体,隐隐有主事之风。即便昨日犯了错,几日一早来到小姐房里磕头,小姐却并无责怪她的意思。可见其势头之大。     当日买下这件主宅,一共买到院子里伺候的一共二十人下人。包括厨房六人,食材采办一并从侧门出入,后院四人打理后院花木。余下除了明霞是留在房里伺候,另外四个小丫头管理小姐所住的阁院。其他则是打扫整个宅子。     整个宅子只有小姐一个主子,伺候起来自然简单。更何况小姐根本不愿过多人在身边。也便只有明霞一人。可见明霞受其重视。     即便后来小姐本家令外带来一并侍女,又在房里添了四名贴身女婢,其身份却依旧未打折。     现在宅子里只多了一个管事的和更多的伺候的人。其他的并无什么特别。     茂竹只当是自己输了一个回合。她终究是有心计的,虽然半晌的懊恼,终究立即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来:“今日一早就被安排到后院子里去了,还没有和你说上话呢。”     明霞不是心计深沉的人,叨念着茂竹在勤姨为自己说情,不禁笑嘻嘻说道:“昨日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勤姨必然是说我的。”     “倒是可惜了半个月的工钱。”茂竹眨巴眼睛天真的说道。     明霞虽然也可惜半个月的工钱,但是茂竹性子天真。小姐不拘着她,不代表自己可以附和这些话。倒是正色说道:“别这样说,勤姨也是按照规矩办事。”这就是明霞的真本性,是非对错分得很开。说一就是一,绝对不会讨价还价。     幽兰看她认真的模样。心里倒是点点头。更加为自己妹妹做的事感到羞愧。偏偏始作俑者依旧在旁边煽风点火,故作哀怨的说道:“那可是好多钱。明霞姐姐家里不是很穷。都卖不起米了吗?都被勤姨罚了,明霞姐姐的家人岂不是饿肚子了。”     明霞脸上笑笑,早就打发旁边的嬷嬷走了。“勤姨赏罚得当,我做错事,就是应该受到惩罚。小姐身体重,没精力管这些,勤姨自然要严厉拘这我们。原本惩罚要更重些,不过是担心小姐身边突然少了我,有些不习惯。所以是轻罚。怎么说呢?小姐和管家勤姨已经格外开恩了,我感激都来不及。说到底我们都是来伺候小姐的,弄得小姐不舒服,大家都是没有脸的。我家里虽然苦些,但是我犯了错,就应该受惩罚。虽然知道妹妹是好心,但是还请妹妹将刚说的那些话快快收回去吧。”     明霞不是傻子,不可能因为茂竹无知的话一步小心得罪勤姨成为勤姨的眼中钉。她虽然没有心机算计别人,不代表她没有本事保护自己。     幽兰见她说到这份上,心里很是敬重。一个知进退的人物虽然只是个侍女,却终是很了不起。偏偏茂竹认定了要做挑拨离间的事。还想要说什么。幽兰担心茂竹作弄明霞一不小心将自己陪进去,随即开口说道:“你的腿还没有好,还是先歇下来。”     明霞这才注意茂竹连站着都不敢令一只腿受力,始终都是需悬着,赶忙说道:“你好些了没有?当时看到你从椅子上掉下来,当真都是吓傻了。可有叫大夫来看。除了脚上,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没?”     茂竹连摆手说道:“勤姨先前带个老郎中来看了,给捏了两下,顺了气。否则也不会这么快消肿。你不知道,当时扭了一下,肿得老高,和包子一样。现在好多了,只有一些酸胀。大概依旧堵着在,回去我再叫我姐姐帮我拿冷水敷一下。”     “有你这个亲姐姐在旁照顾,自然是放心多了。”明霞笑盈盈的说道。     “我这妹妹偏生就比别的不安分些。若是往常冲撞到你,可不要介意啊。”幽兰顺口说道。茂竹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心虚的将目光偏到一边去。     明霞只当是在外人面前,姐姐对妹妹的客套话,随即也不放在心上,连摆手说道:“哪里的话,茂竹妹妹机灵懂事,素日里小姐在勤姨面前都会夸上几句。你做姐姐的,何必托大呢?”           第一百五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幽兰听了此话尚可,茂竹却第一时间得瑟起来,拉扯着幽兰的衣裳笑道:“世人都赞我好,偏偏我的亲生姐姐编排我!”幽兰见自家妹子连自己都拉扯上了,不禁笑骂道:“世人?你自小到大见过几个人?自吹都不脸红,哪像个女孩儿家,转头被勤姨看到了,又要说你浮躁了。”     茂竹听了这话,顿时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柔柔的说道:“小姐都在她面前赞我好,她应该不会罚我的银子吧?”     “那只是勤姨大人不计小人,不和你计较而已。”幽兰宠溺的笑笑,帮茂竹拢拢耳边的碎发,眼角却瞄了一眼明霞。后者依旧笑容涟涟,似乎乐得看两姐妹逗趣。     还好,被自己插科打诨闹过去了,以茂竹的性子,若是还让她们说上话,必然会使明霞生疑。     明霞又和两姐妹嘲笑了一番,才重新回到院子里来。新换的院子在整理出来时就立即被人移栽了大片的菊花。各色各式的,娇艳艳的,映在西斜的太阳光中。走到一小段黑石铺的小路,便看见各色水生花卉围着的一洼青碧的小潭,里头养着一条条大尾巴红丹丹的大眼金鱼。明霞虽在富贵人家伺候过,却终究没有见过这般名贵的东西,每次经过时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其实她是不知道那金鱼名贵的,只不过是看着其鲜亮的颜色养在和翡翠一样的潭子里,衬着异常好看。     “明霞,看什么这么入神?”林辰挺着肚子站在廊子上看她,嘴角掠起一丝温和的微笑。她旁边立着的却是红梅。     明霞对红梅却是没有什么好感,新来的几个,就这个红梅性子跋扈。虽然在小姐面前一点都没有露出来,私底下倒是听到不少小丫头抱怨。还有一次明霞竟然看到她在院子外头刮小丫头的耳光。那一巴掌下去,那小丫头硬是被撂到地上。这般心狠手辣的人,明霞本能的厌恶,平日也委婉的和小姐提了这事,偏生小姐只是略想想,并不多说。明霞只当是自己心急些,红梅终究是东家指给小姐的,若是在跟前没有什么过错,着实不好拿捏。     心里虽然想着,顺带着瞥了一眼红梅。规矩却没有忘,半曲着腿,行礼说道:“小姐。”     “怎么半会儿才回来?”林辰看着明霞说道。这个眼神晦涩得很。若非明霞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换了外人,必然看不动其中的意思。     明霞一边上前伸手扶林辰,一边说道:“刚和老妈妈她们多嘱咐了两声。进来时又遇到幽兰她姐妹两个。所以来迟了。奴婢还诧异为什么她不在院子里头伺候呢?小姐要出来走走,如何不另外带两个小丫头。虽然红梅妹妹是个细心谨慎的。但这上下台阶的,多一只手扶着岂不稳妥?”     林辰从小台阶上下来,顺手就搭在明霞臂上,小台阶比较窄,原本扶着林辰另外一只手的红梅必须落到最后,她银牙一咬。听出言语中明霞对她不安排更多人有些不满,立即要出言反驳,但刚张开想到勤姨往常叮嘱的话。只得乖乖闭着嘴,跟着她们俩后面。勤姨嘱咐过她,在小姐房里务必要谨慎寡言,千万别由着性子,毕竟小姐并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正在等谁出错,好打发回去呢。     “也看到茂竹了?她的脚怎么样?”林辰微微一笑。说道。     “似乎不好,还是一走一拐的。”明霞说道,“不过她自己却说好多了。”     林辰显出担忧的神色,“终究是女孩儿,倒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     “小姐请放心。勤姨的安排最是妥帖的。已经叫了郎中去看了。也说没什么事。”明霞安慰道。     林辰点点头,想了片刻,说道:“对了,我还记得柜子里有半瓶子活血化瘀的药膏子。今天这么一折腾,并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明霞脸色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今日搬家都是云松打理的,奴婢也着实不清楚,恐怕只有云松妹妹清楚吧。”话说着,只拿眼睛看身后的红梅。     红梅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开始并不做理会,但是林辰顺着这眼神,扭过头来。逼得红梅不得不说道:“只怕云松收起来了,奴婢这就去问问。若是还在,奴婢这就给茂竹妹妹送去。”     红梅又被支开了,自然听到明霞对小姐说的话。这已经不是她头一次被支开,但是还是心理有些受挫。故此,当她回到房里,恰好一个小丫头端着脏水走出来,虽然没有撞个正怀,却直接引发她的怒气来,直接被掌了一嘴巴。     云松在旁边正在指挥小丫头们收拾好杂物,看到红梅又在莫名其妙发脾气,本能的将身子往外挪。若是这个时候触到她的霉头,只怕都不好受。但是之前跟在明霞身边的小丫头芽子机灵,看到不对,立即就跑了出来,偷偷的跑到明霞和林辰身边通风报信。     明霞赏了芽子一颗小银子,打发小丫头继续回去看着,扭过头来才笑道:“小姐果然神机妙算。若是将房里的人都得罪光了,看到时候勤姨还能不能保她。小姐若是现在现在不回去,只怕看不成好戏了?”     说到这里明霞却适时的住了嘴,小姐只笑不语,难不成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明霞是个聪明人,万万不敢揣测主子的意思。小姐都不说话,自己说话算是个什么事,随即也便住了嘴。一时间庭落静谧,只闻得微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这种静,却只是一瞬间的。明霞看着面前容颜清淡的女子,她因为怀孕显出特有的母性的慈爱来。但是她的苦楚却像是抹不开的墨凝在眉梢。只见她抬头看着天边绸缎般瑰丽的夕阳,脸上的柔毛都镀上一层光亮的晕黄。双瞳中晶亮晶亮的出神凝视着远方。     鬼使神差,明霞徒然开口叫起来:“小姐...”     “嗯?”林辰似乎从沉思中被拉回神,略微诧异的看着立在身边惊恐万分的明霞。     若是一定要明霞形容那刻的感受,她想了想,才觉得那么一刻的小姐,想不是这个世上的人般,随时都要被拉回去,羽化了般。           第一百五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也不知站了多久,才听到院子门口两个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见过小爷。”     明霞才意识原来是在等小爷,随即就要退下去。     林辰却是叫住她。“略站站吧,听听小爷说什么。”     虽然不解,明霞还是站住了,离小姐三丈远的地方。     林辰等着林子航过来,两人才开始说话。     林子航因为书勤和他说的话有些扭捏。他不是愚笨的人,对于之前顺利从苍龙国出来的事本来就有些怀疑,只当是苍龙国那边的陷阱。经书勤三言两语的提点,骤然想到其中的故事来。     那个小婵原本就是苍龙国皇宫的宫女,按照规矩是本该记录在档,若是她当真逃了,其家族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宫女被禁锢在宫廷当中,一生光景都虚度的缘故。即便给予离开的机会,其家族就是她勇敢迈出去的最大羁绊。小婵为什么跟随一个异国女子逃出皇宫,表面上看很正常,真正仔细考虑就出偏颇了。     然而小姐却又是知道她身份的。这种知道是猜测出来的,还是本身协商好的?     林子航自己纠结了许久,终究鼓起勇气来问她。然而看到对方平静如玉的脸颊,以及嘴角边上温和的微笑,却终究拿不出质问的话来。     依照书勤的话,若是她当真和苍龙国有联系,务必要弄清楚这种联系是什么。而这种联系到底会不会打乱林庭轩的总体计划。     更何况,无论是其中是何种缘故,书勤对她本身是否真实的猜疑依旧很浓。试问一个从未念过书原本行为乖张的人如何骤然变得知书达礼?     林子航此次过来,本来是顾忌着书勤的,但是想到书勤先前和他说的话,有些难以安定。书勤作为一个下人,说那些话本身就越礼了。偏偏又是传达林庭轩的意思,无疑增加其可信度。     可是对于林子航来说,小姐终究是小姐,她虽然失了贞洁,如今她父亲也怀疑她,势必不想她当真生下孩子,好不容易安稳下的生活,叫她一个柔软女子如何再去为将来筹划奔波?     他去了原来的住的地方,那个叫小婵的侍女却是死了。林子航初次听闻这个消息,联系到当时匆匆转移时小姐的不正常。不是没有把怀疑落在她身上,可是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当听到那小婵死亡纯属意外时,心里头才微微放下心。     他出去走了一趟。发觉更多的事来。邺岳城属于苍龙国除主城外最富饶的城市,虽然地势上偏了些,却是更靠近朝南国,也是和朝南国交易商贸最频繁的城市。然而这一路上过来,相比于之前。徒然感觉到冷清多了。甚是奇怪,于是寻人打听,却是听到一则秘闻,却是说北塞国领军头领突然遇刺,死在军营当中。北塞**人性情粗暴,那头领的儿子当即割下自己父亲的头颅。发了血誓必然要将与朝南国的战争进行到底。原本就要结束的边塞战事顿时陷入如火如荼的场面当中。     这原本是和苍龙国没什么事的。偏偏那个被杀头领却是苍龙国派去和亲的郡主。郡主听说自己夫君被杀,连忙修书一份,请求自己做了国主的堂哥出兵攻打朝南国。而朝南国接到密报。也慌忙派来使者劝服莫要轻举妄动。     原本一个大陆上,天下三分,三国鼎立,三国的地势人文经济政治军事相互牵制,虽然几十年来互相彼此的摩擦从三国之势形成就没有消停过。却也形成难得平稳的局势。而如今那场关于北塞领军头领的刺杀彻底激化矛盾。     苍龙国在两国战事上不是没有搅过什么浑水,却一直没有找到好的名目和插入的时机。     如今两方的战争已经持续将近半年。双方国内境况不容乐观,强行火拼这么长时间,亦然到了兵溃马乏的时候,那份所谓郡主的修书,却成了苍龙国出兵的最好的名目和最好时机。     林子航没有政治军事意识,但也看到有苍龙国对此事的谨慎和小心。一旦苍龙国协助北塞国攻打朝南国,三国鼎立的势头势必要打破,一旦苍龙国和朝南国也挑起矛盾来,两国交接处必然也会成为战场。     随着三国战争就要展开,一股民间隐秘的传说再次风靡而起。     得林家凤女者,得天下。     林子航隐约听到林庭轩那边过段时日还会来人,却是不知道其又会做何种布局。     林辰只是看着林子航,对方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虽然她是相信他的,但还是为了他心里所想的感到惊讶。     战争果然要开始了吗?     但是她的惊讶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没入眼底。没有令任何人看出问题来。或者她天生就有掩饰的天赋。     明霞这个时候也看得出林子航忧心忡忡。他本来就是表情挂在脸上的人,虽然素日行事稳重,但是不加掩饰的话,表情特别郁结。连明眼人都能感受他的为难。     林辰也注意到这一点,偏偏不挑明,林子航是憋不住的人,如今两个人因为顾南枝的事串在一起,相当于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心里有疑惑,自然是会主动开口的。     “叫你顺带着去了一趟张家湾,如何了?”林辰问道。张家湾是明霞的老家,离这里不远,不过半日车程就到。若是想有衷心的人,知道对方的需求是最难得的。抓住其需求,就等于抓住其心。     “已经安排妥当。张大爷他们靠编织为生,我给了一些本钱,他们计划在京都开个小铺子。”林子航是不屑于这些琐事的。但是小姐说的,他必定会尽心尽力的完成。果然听到此话,林辰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明霞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即感激的跪下来。她如何听不懂两人的话。她还记得有一次无意间和小姐说起家里的事,其弟弟聪明伶俐,已经到了适合的年纪,原本想将他送到京都的太学校念书,可惜肚子都未曾填饱,哪里敢有这般心思。虽然当时只是一语带过,没想到小姐却是记在心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微微笑起来,示意明霞站起来。“你是我贴身侍女,只有将你家里的事打点好,你才能全心全意伺候我。”她说话的声音淡然,却带着令人平稳的感觉。     明霞心里一暖,诸般感激的话一齐冲到喉上,依旧表达不了自己的兴奋。     “外面乱糟糟的,过段时间家里那边还会来人,却是不知道做什么?”林子航却是不在意这个侍女的,插口说道。他终究忍受不了小姐这般的平静。     当书勤说她并非是个贞洁的人时,口气中的鄙夷之情不言而喻。本身这也是事实。偏偏林子航觉得刺耳。或者小姐不小心误入歧途,但不代表因此就可以辱没她。但是对方却是他的姐姐,令他不敢出言反驳。     林子航的心态直白的投入林辰眼中。那些维护自己的心里话令她有丝动容。原本她对于林庭轩的感激之情在看到书勤时就发生了变化,如今看清楚因为书勤的话产生心里动摇的林子航随即也都了然。自己如今对于林庭轩是有利用价值的,无论他要做什么,在目前看来必然不会伤害自己的性命,肚子里的这个就不能保证了。之所以派这么多人来伺候,明摆着说是要好好照顾自己,实际上则是更好的放在眼皮底下监督。林辰隐约感觉到林若清的身份在后面对林庭轩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但是林庭轩像借着林若清的身份做什么?若非所谓凤命的说法,林若清不过是阀门贵胄的嫡女而已,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打上这凤命的说法后,就变得极其重要起来。难道这个说法并非空穴来风,还是说这话的人本身令人无容置疑?     “大概爹他做了什么安排吧?”林辰试探的说道。她颤抖着睫毛,使她看起来懵懂疑惑,令人爱怜。“子航。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事呢?”     林子航也不知道,大概书勤是知道的,可是书勤会说吗?     他搞不清自家姐姐的想法。明明是遵守规矩的人,为何可以若无其事的说出那般话来诋毁小姐?他想到书勤背后的人,林庭轩。一个父亲,原来是这般看待自己女儿的?     若非没有一丝利用价值,小姐她是不是就会无情的扔在苍龙国皇宫,一辈子流落他乡,在别人的脸色下战战兢兢过日子?     “我也不知道。”林子航说道,“小姐请安心。一切自有大爷的安排。”     “我如何会担心。只要子航在我身边保护我们母子。我就很安心了。”林辰脸上显出一丝崇拜和感激。她就是要凸显对林子航的信任。越是这样,越是能加剧他内心的不安,才能越能为自己所用。     林辰只想保护自己和肚子孩子的周全。若是没有个信任的人在身边。预言中看到的场景就会重现,一步错,步步错,说不定她就当真会难产而死。     林子航果真心里起了涟漪。“属下的责任就是为了保护小姐,为了小姐。属下愿意做任何事。”     若是书勤听了此话一定会惊讶,因为这番话连对林庭轩都没有许诺过。但是偏偏对一个没权没势的失了贞节的女子许了。     林辰点点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向来都是疏离的态度,过于亲密有些像拉帮结派,林子航是反感的。林辰还要他在一旁协助,自然不会做令他不喜的事。     她又说了一些话。林子航才拱拱手下去。     林子航不知道更多关乎林庭轩的事,听林庭轩以往的话,只认为自己是保护小姐的一部分。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三十九人,都是在各方位隐蔽的地方,从未露面。或者露面了,却是自己不知晓的。林庭轩没有完全信任过林子航。却是当真是倚重她。否则也不会令他在自己女儿身边贴身保护。     他还记得当时在潜伏在苍龙国的时候,整日穿着宫女的服饰在各个院子之间来来去去。有时候。他还必须扮演太监出入宫妃的庭轩。而更多的时候,他则潜伏在这个女人身边,靠着床帏或者屏风,看她独自一人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弱弱的叹息,怜爱的抚摸自己的肚子。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令人安心温和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从姐姐那里体会不到的。更不会从别的女人那里体会到。     不管外界怎么说,在他眼里,这女人只是一个纤细的女子。     这个纤细的女子,只是在这般纷乱的局势下自保而已。     所以林子航给她说了关于林庭轩的大体动静时都是带有林子航本身的猜测。他在林庭轩身边那么多年,除了惧怕他,更多的是揣测他的心态。虽说不能猜对许多,终究能勾到一点。     林子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本身对于天下动荡之势蠢蠢欲动,当林庭轩透露一丝关乎林家与朝南贵族家的关系时,他也是猜测出一些荒诞的联系来。就是因为荒诞,更是增添了他的兴趣。     他就是要在书勤面前表现和小姐的亲昵,越是这样,越能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小姐身上。     天下三角之势一乱,各方势力争锋,却是出人头地的好时机。若是能运用得当,说不定他也拥有一方势力,也就再也不用冠上别人的姓氏。     林子航和小姐短截的对话也一并被书勤看到眼里。尤其是注意到自家弟弟看到小姐时眼瞳里无意中透出的情愫。她起先有些怀疑,如今当真是确定。     自己这个弟弟,终究是看上小姐了。就是因为看上她,所以心甘情愿给她出谋划策?     意识到林子航因为私情替小姐做事,书勤骤然紧张起来,虽然探子们回报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偏偏令她上了心。或者关于这个大小姐的事都能令她上心。她以前承诺过甄玲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小姐。甄玲珑果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她却没有一直在小姐面前伺候。她虽然后来也有诸多机会在林若清面前侍奉,却总是被她自己的缘故给退阻。           第一百五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那个孩子对她的敌意是天生以为的。从她小时候莫名其妙的啼哭,偶然看到自己时眼眸间带有的怀疑。刚开始她对方是忘记了,但是回过神来,想到当她们目光交接之际,她突然看到来源她的提防。     可是,连你的母亲,那般风华绝代的女子都看不透的林庭轩,自己一生都甘心在他的掌控中,你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书勤叹了一口气,就着豆大的灯光,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写了一段自觉不妥,又换了一张字条。     “速速送往艳阳城。”简洁的指令令门廊外看似平静的一块阴影动了起来,显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来。     艳阳城外的一个古老的寺庙当中,站在一间小小的厢房当中。一个穿着白色长绸的壮年男子手捏着纸条对着窗外皓洁的月亮微微叹气。     “玲珑啊...”提及妻子的闺名时,林庭轩难得露出微笑来。     “父亲...”厢房中光鲜黯淡,若是那人不出言,还以为这房里只有林庭轩。另一个同样穿着白绸的青年站起来。顺着他站起来的方向仔细,房内边角处和影子一般立着其他几个壮汉。     林庭轩才转过身来,旁边一个人已经疾步上前点亮怀中火折子,林庭轩将那原本细小的纸条凑过去,不过一个星火闪过,“腾”地一下串起火苗子。纸条瞬间就被吞灭了。     房里就在那么一瞬间亮堂起来。映出那个青年急切的脸。一头黑色长发松松的馆起,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宛若和林庭轩本人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终究是年轻些,周身又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浮躁来。却是林庭轩的长子,林蓉。     “父亲,那女子当真是清儿吗?”林蓉早已经按捺不住。等了这般光景,偏生父亲却是个不急不凑,不温不火的性子。     “书勤做事我放心,不过还是忧心另外一件事。”房里面都是心腹,林庭轩也就不会避讳。但是看到林蓉一脸焦急的模样,心里面已经摇头将他否定了。这个孩子,终究是欠稳妥些。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一点都不露。     林蓉随即疑惑起来,问道:“如今不论北面还是西面,都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中。年之前。那群难民终究会沿河而下,到这艳阳城来,即便西面那边不出兵。这里迟早都要闹起来。父亲还在忧心什么?”     林庭轩瞥了一眼林蓉,淡淡说道:“我只是忧心你二叔的安危。”     “二叔?”林蓉听了,脸上的疑惑立即被一股崇拜之情代替,笑着摆手说道,“二叔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听说即便一百个最英勇的士兵一齐扑上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父亲是不是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话一说出来,林蓉也觉得自己口快,随即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幸而林庭轩没有追究,背着手重新转过身去。     林蓉是了解自己父亲的,只要他不说话。必然是对自己不满。     他自幼渴望上战场,立军功,只可惜他是林家的嫡长男。不光是林庭轩不同意,连林母听了此话都是哭天喊地,随即也就打消这年头。他自幼聪明,尤其是在术学上了得,年纪稍长就开始管理林家名下的产业。倒也得心应手,偏偏他性子里带些伪善本性。商场上来往也顺溜。长到这么大,生在富贵人家,又有好的底子,也就从来没有吃过什么亏。唯独一点令林庭轩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这个儿子出生在钟食鼎盛之家,书香门第之世,家族底蕴的渲染也没让他在众人当中脱颖而出,奈何天生就是个商人本性。就是因为这点不满,林庭轩对待林蓉就冷淡得多。林蓉如何不明晓其中的缘故,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如何压抑本性,终究是改变不了骨子里不沉稳的性子。     林蓉小心翼翼问道:“父亲是担忧什么?”     “我们的富贵来自于哪里?”林庭轩不正面告诉他,反而淡淡问道。     林蓉凝眉思索,才说道:“林家的繁盛来自祖父救开国皇帝的恩情,来自父亲的文韬,二叔的武略。”这是整个朝南国都耳熟能详的事实,为什么父亲会单问这个问题?     “先人的功德如何揽在我们头上?上位者向来寡情,当初开国的几家功臣,还剩几家?不过是堵住悠悠之口而已。如非我们家向来人丁单薄,人脉浅薄,对于皇室不能构成威胁,若非当年我我和你二叔年纪小,不能独挡一面,否则我们的下场和那顾家差不多。”     林蓉是知道顾家的,说起来,顾家的女儿还是开国皇帝兹昭的皇后。     兹昭成事之前,原本就是个落魄小子,偏偏顾皇后一心跟随。顾皇后家原本就是一方富农,先不说家中如何显赫,就说偏偏只生养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舍得她随不知前路的兹昭过朝不保夕的生活。随即一面早早打发兹昭快快上路,一面命人将自家女儿拘禁起来。没想到那顾家女儿也是直性子,硬是连夜破窗追到江边。当时兹昭乘坐的船离岸头依旧五六米远,那顾家女儿如何生得这般力气,以弱柳之姿竟然用力甩过一个十几斤重物来,可见其心之坚定。等兹昭扯开上头的粗绳打开看时,里面赫然金光灿烂,却都是当时最紧俏的值钱的金银首饰,也就是这些金银首饰,为兹昭之后成为一方英雄打下结实的基础。顾家女儿慧眼识珠,那兹昭果然不负她所望,三年之后成了一方头领,便许下重金来聘娶她。兹昭成事之后,顾家的几个兄长无一不封官封爵,而顾家女儿自然被封为皇后,母仪天下。     如此鼎盛的家族,竟然被一场大火一夜烧得精光。其中原委当真蹊跷。蹊跷归蹊跷,只一夜之间将顾家上下烧得精光又无人查得出背后真相的自然是比顾家更加强大的势力。在朝南国,哪有比顾家更强横的势力?明眼人隐隐将方向指向皇宫。           第一百五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所以说,无论如何,先人的功绩我们是占不来的。即便因此沐浴着皇恩,那个皇恩,也是我们这般人享用不起的。一个不注意,顾家就是我们的下场。”林庭轩说道。     林蓉点点头,他是名副其实的商人,其中的计较不可能不懂,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提到这些。     “父亲是想说,上位者是不管过去家族的辉煌,而是看现在的功绩?”他略想了想,试探着说道。     “朝南国以武发家,军功确实是很重要的。”林庭轩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林蓉见他不语,也不敢多说话。对于从来不会开口教训自己的父亲,他当真是捉拿不定,不知道他的心思。     “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你二叔在军营中,被刺杀多少次?”林庭轩良久才说出一个数字来。     即便有了心里准备,林蓉的瞳孔骤然紧缩起来,许久才缓缓放大。     “若是你二叔有个好歹,林家就完了。可是就是因为有二叔,我们林家如今也岌岌可危。你可明白我们的意思?”     林庭轩才转过身,正视林蓉的脸,这个儿子,即便不是他所期待的,终究是流淌着他的血脉。将来还要靠他啊。     “对了,宫里传出来什么消息?”林庭轩随意的问道。“宫里那边传来消息,皇上他似乎也为前面的战事乱起来了,正在没日没夜的召开军机大会呢。”林蓉说着谨慎的看了一眼林庭轩。虽然林庭轩处于半退隐状态,不代表他在宫里没有地位,作为宰相,军机大会他也是可以参加的,若是参加,其中的居多机密自然掌握在手中,也不需要特意旁击侧敲再费一番功夫。     林庭轩淡淡然。说道:“皇上他虽然年轻,终究是有底蕴,他必然能想出应对的法子。”他自然是有底蕴的,否则凭生母卑贱的出身,当初的太子之位也不会是他的,如今更不可能顺利当上皇上。     林蓉却急了,“若是让他想出了法子,我们的计划岂不是...”     林庭轩眼底显出一丝不悦,却不说话。     “儿子太过急了些。”林蓉知道自己的失态,连忙拱手说道。     一个家里。儿子犯错本来就是平常的事,偏要做出这般严肃的姿态。林庭轩徒然想到之前和林若清相见时,无论如何。其脸庞淡定无波温文娴雅的神情。若是林蓉有那样的涵养,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这般着急?     “你终究是我们林家的公子。行为举止自然得稳重些。急急躁躁可不行。”林庭轩说道。     林蓉听了此言,眼中一喜。公子这两字可不是一般人的称呼。相比于少爷,公子是一个家族继承人的直接称呼。林家两房人加起来不过他一个嫡子,林澈一个庶子。虽然嫡庶有别,他如今又是管理林家名下产业,心里终是安定不下来。毕竟他的二叔不是一般人,若是执意分家,林家的家产只怕也要一半交到林澈手上。这是林蓉绝对不乐意看到的。如今两房荣辱共同,林庭轩作为当家叫了林蓉公子。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庭轩看到林蓉脸上的喜悦,从心里越发冷淡起来。     “你传个信,叫她们谨慎些。什么时候叫容赏进宫去看看。提点提点她们。对于慧宜,我终究是担忧的。”没有书勤在身边,林庭轩说及自己几个侄女颇有些力不从心。     林蓉略微思考一些,说道:“容赏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儿,不若此时交给芊芊。她生了泽哥儿,身体已经大好。一边带孩子。一边跟着我奔波,儿子着实看不下去,倒不如谴她回家,如今容赏打理内宅,自然忙不过来,她回去了,也正好为容赏分忧。”林蓉虽然是从商,名头上却也是五品虚名的官职,妻子则是带品的浩命。若是林庭轩应了此事,就是抬举芊芊。姨娘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宫的,当若是将她抬为正室,便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芊芊如今是林蓉的姨娘,与秦鱼和离之后,他一直都想抬芊芊为正室,偏偏林庭轩在这事上一直压着一头。虽然他明白父亲是嫌憎芊芊的出身,可是芊芊终究为他生了头子,功劳功不可没,这事上连林母都松口了,偏偏问题出在自己父亲上。而面对自己父亲,就像是对着一座高山般,终究再开不了。     林庭轩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蓉,如何不知道他打的主意?     林庭轩身边女人从来没有断过,却只有甄玲珑一个妻子。其中的缘由不光是其心里对甄玲珑一直念念不忘,而是甄玲珑的娘家的地位高不可及。不管甄玲珑是否死去,林庭轩都要将这个主母的位置留着,只有这样,对甄家那边才会有个周全的交代。日后行事,也方便开口求助。     当初林蓉娶妻,其妻子虽然来路不明,看其行为举止,都知道是出自大家。天下之大,隐蔽的大家族何其之多。林庭轩见多识广,虽然认为秦鱼的与众不同,心里头却只当这秦鱼是哪家的细作。然而林蓉大婚之时,席面上来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容颜和自己的儿媳妇并无什么差别,其身后华童奢婢,竟然排站一条街的长度,更是有人担来可以堆满整个院子价值连城的陪嫁。这才惊叹天下之大,竟然有自己不知道人和事。而秦鱼嫁到林家几年,虽然并无所出,但是孝顺长辈,关爱家中姑叔,拿捏下人,无一不妥当,令人挑不出错来。     那样的人,竟然不要,而要一个出自青楼的下贱的舞姬?     当儿子林蓉先斩后奏,送来与秦鱼和离的官文,若不是碍于脸面,林庭轩当场就用石头撞开自己儿子的脑袋,看看其中是不是都灌满浆糊!     林蓉只当事情过去良久,父亲的气火已经消了。却不知道林庭轩此刻就是等他撞上枪口上。     “宫中规矩森严,若是被人拿捏住错,你那姨娘倒是没事,可是苦了我们林家的女儿。”     这句话就是暗含芊芊卑微的出身。林蓉不提防林庭轩依旧有气,立即低头不语。           第一百五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庭轩早就知道林蓉这个态度,心里微微鄙视一番。口里淡淡的说道:“卿娃阁那边送来的两个姑娘,放在为父这冷清屋里太可惜了,还不若送你屋里去。”     林蓉一愣,随即眉开眼笑起来:“多谢父亲赏赐。”     林蓉是当真兴奋。艳阳城但凡有钱的人家,都以家里有一两个卿娃阁的侍女为荣。那侍女表面上称为侍女,实际上就是买回家做姨娘的。出身清白,才情姿色都是上乘。更难得的是她在进门之前会签定一个协议,若是能被抬为姨娘,将永远都是妾,妾是不会抢主母的权利,即便再美,再有手段,也不会令男人闹出宠妾灭妻的丑闻出来。有钱人家的浩命品妇也乐得自家男人找这种女人。而这样的女子,卿娃阁三个月才推出一个,并且每一个都是天价,每一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林庭轩借着月光看到儿子的表情,心里不悦,挥手就让他退下。     “是。”林蓉敛襟退下。喜悦之情却已经上了他的眉梢,遮都遮不住。     虽然今日没有为芊芊讨到正室的名分,但终究不是没有收获的,可不是,父亲心里也不想为难自己,还给自己房里送了两个极品过来。林蓉脚步轻盈的离开古庙,领着众人一烟溜的下了山。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城外的宅子里已经是一团子乱。当然这是无关紧要的话了。     “相爷,那个老妖妇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若是林辰现在在这里,一定会从这种略带轻蔑的声音中听出他的身份来。     他是个三十岁男子,一身蓝衣,剑眉,眉眼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即便不笑,嘴唇旁边也能看出使性子的调皮来。怀里抱着一柄和大半个人高的长剑,蔚蓝色,上面覆着细腻的鸟兽图,剑柄上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宝石,看不出什么质地。但仔细可以辨认出其纯净程度。     “太后是想封镜明公主。皇上却想封三丫头。光是这点,他们娘两有得闹的。宫里头闹起来,她自然也头疼。”林庭轩说道。     “长公主和皇上感情极深,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不为镜明公主说句话。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她所筹划的不都是为了她吗?”男子的鼻音里拖出一丝不解来。     林庭轩摇头道:“异常必妖。”     男子摸摸鼻尖。显出一丝笑来:“相爷自然慧眼。”     “最近有什么情报?”林庭轩又问道。     “对了,还有件事,似乎最近韦陶有了新动作。”男子想了想说道。     林庭轩微微嗤笑道:“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连姓氏都被废除了,虽然是亲王的待遇,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据线人来报,他曾经购买盔甲、兵器分别五百件,秘密藏到皇宫当中。计划伺机挟持太后用以逼迫皇上退位。并且他名下有将近二百名死士。若是苍龙国那边,能顺利用联姻平复下来,恐怕就是他动手的时机。相爷,此事不可小觑!他背后可是韦氏家族,并且当年闵妃那件事,似乎他依旧掌握了一些线索。否则也不会隐忍至今。只怕是为了报仇来了。”男子说道。     “两百名死士?好大的手笔。”林庭轩略微思考一下。“报仇,恐怕是师出无名吧。但是值得欣赏。在他年幼时我曾经见过几次,思维敏慧。的确是个好苗子。可惜生在帝王家。”     男子并不出言附和,脸上却是一阵肃穆。     “那宫里头谁是内应?”     男子迟疑片刻,吐出一个名字来。     林庭轩略微思考片刻,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胆量?”     “只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得已才想的这个法子。”男子想了想酝酿了一下词藻,才说道。     “好一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一个‘不得已’。”林庭轩侧目看了看这个男子,半晌才微微笑起来。“你怎么看这事?”     男子凝眉思索片刻,才说道:“她对于韦陶的计划有不可取代的作用。如今她虽然还是公主,却毅然是宫妃的身份,无论是接近太后还是接近皇上,都异常便利,并且这两人,都无条件的信任她。属下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     “当年皇上在太子夺嫡之事上,长公主一句‘紫气东来,帝王之相’,可是起了巨大的作用,而皇上成功被封为太子,三皇子南陶失利。再接着南陶皇子生母闵妃惨死,南陶因口出狂言触怒龙威,从而被削去皇家姓氏,改名为韦陶。这其中不可能没有长公主的手笔。按理说,长公主可是韦陶的仇人之一。”     林庭轩反问道:“你是不理解,长公主母女两人如今为什么又在为韦陶筹划?”     “按理说,无论朝南国的皇位是谁坐,都不会影响长公主和镜明公主将来的富贵荣华。”男子加一句说道。     “可不是!”林庭轩不经意的叹道。“这世上向来没有持久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看来是韦陶那边出更高的价码。或者就是...”     林庭轩不说,男子自然也不会强迫他。“按照线人来说,镜明公主和韦陶私交颇好,而长公主最近才行动的。”     “他们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更何况韦陶长得一表人才,镜明公主心之所向,不足为奇。女生外向啊。”林庭轩叹了一口气,将这宫廷秘闻不经意就说出来。同时想到自己女儿,心里不禁有些刺痛。本能的皱了眉。     男子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今日朝堂之上,那苍龙国来的使者异常嚣张,点名要朝南国最尊贵的公主前去和亲。明晚上迎接使臣的宴会上,只怕又是一片刀光剑影。相爷有兴致去瞧瞧吗?”     “我性子淡,还真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若是子聪想去,但去无妨。”林庭轩微笑道。     “那个女人已经被封在密室里了。”男子这才想到自己的初衷。     “嗯。”林庭轩眼皮都没有抬,应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你这个不长眼的贱奴才,还不给本美人让开。本美人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就不怕本嫔禀告皇上,将你们的脑袋都砍掉吗?”     养心殿前,一个穿着华丽宫服的妃子正在叫嚣。她身边的宫女无一不横眉冷对,时不时对前面穿着太监服的几个人踹上几脚。     守在门前的太监终不敢躲,一边忍受虐待,一边口里求饶道:“柔美人主子,婷姬主子,皇上在养心殿休息,谁都不能放进去。奴才们只不过是遵从皇命而已。求您发发慈悲,发发慈悲...”     “狗奴才,是不是还不让开?”柔美人气得火冒三丈,只差没有叫起来。     “哟,这不是柔美人吗?怎么了?皇上不待见了吗?听奴才们说,皇上这两天可忙了,这不都没时间休息,好不容易休息片刻,你就不消停一下。若是让有心人看到了,还以为柔美人心里没有皇上呢。”一个讽刺的声音从旁边青石小路上转过来。却是雯嫔和玉嫔两人携手而来,后头还跟着几个美人。     柔美人位分没有两人高,自然得见面行礼。但是她心高气傲,听到雯嫔讽刺话事心里头便已经火冒三丈。     但她性子沉稳,终究忍下来。不怒反笑,迎面过来,柔柔的问道:“两位姐姐从哪里来?”光是听其柔糯的声音,当真承担起“柔”字的封号。     雯嫔自然是看不起她的出身,不禁笑道:“哟,本嫔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妹妹。”     林玉儿态度便好得多,温和的回答道:“我们几个刚刚从御花园那边散步过来。听到这边有吵闹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呢?”想比与雯嫔,她的态度好得多,不禁令柔美人对她产生几分好感。却令雯嫔本能的冷哼。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柔美人此时此刻被拦到门外吃了一些憋。林玉儿可没因此就小瞧她。先不说此人如今圣宠不断,在宫里如日中天。能在昔日圣宠不断的越姬宫里承恩还能安然无恙,其手段和心计自然是不容小觑。     并且林玉儿还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这个柔美人,昔时的回娘,可是一名名叫姜薇的亲妹妹。姜薇曾经是东宫女官,善妙音,色如芙蓉,脚步轻盈。夏日时一身碧衣,赤脚采莲,轻灵飘逸。宛若凌波仙子,南七夜一见天人,后来被封为妙音娘子。南七夜为了将她抬进门,还为她拒绝往房里纳妾。如今身为皇上的南七夜身边以前的旧人之所以这么少,也一大部分是其的功劳。直到如今,皇上对她依旧念念不忘。可见其影响之大。     而皇上之所以宠爱姜菱,大概是可以从其窥视到一丝影子来。     林玉儿想着打量面前柔美人的脸庞。相比于做回娘时的清淡,如今多了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柔媚。巴掌大俊俏的小脸,细长的眉眼,尖尖的下巴。     她头盘飞仙髻,簪着几朵零碎的金花,眉如弯月。眼若明星,顾盼之间端的是娇艳动人,勾人心魄。     既然有外人在。柔美人自然不会在闹下去。细长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笑意,“玉嫔姐姐性子向来高雅,要不若去我宫里坐坐。”     言辞之间,并没有邀请雯嫔。     林玉儿心一跳,这人一当面就要挑拨自己和雯嫔的关系啊。     再看看雯嫔。果真是按捺不住性子,伸手就拉住林玉儿说道:“妹妹可不是忘记了。我们还说好了一起烹茶的。”     “原来是因为和雯嫔姐姐约好了?可真不巧。若是玉嫔姐姐什么时候得了空,可要到我宫里。皇上刚刚赏了新式的糕点,都是御膳房刚刚出炉的花样。诸位姐妹若是愿意,不若一并到我宫里来,也是姜菱的一点心意。”柔美人浅笑盈盈的说道。面上可一丝都看不出刚刚叱喝太监的凶狠。     林玉儿虽然未动,身后的美人却是按捺不住。若是可以选择,她们自然是选择向自己投向橄榄枝的性子温和的柔美人。更何况以她的宠爱度,可比当初的越姬。只怕就要晋位了,到时候和那脾气暴躁的雯嫔比肩,谁还要看雯嫔的脸色。看到众人动向,雯嫔一跺脚,已然急急切切的离开了。     雯嫔一口气跑到自己的宫殿中,气得咬牙切齿。她如今不受宠,其父兄却在朝堂当中有极高的声望,故此南七夜对她还不错,什么赏赐不比别人少。一个月也会有两三次宿到她房里。     “那个贱人,竟然都骑到我头上了?!”雯嫔气得直摔东西。旁边的宫人在门外听见屋里的声音,却噤声不语。这种场景看多了,也就平常了。并没有进去劝,因为若是劝了只怕更加气愤。待她撒完气,一切都会平复的。     然而不过片刻时间,林玉儿便来了,身边只带着心腹蕊香。宫人看她的目光顿时就变了。雯嫔性子不好,整个宫里都知道。这个时候,这个玉嫔是来落井下石的吗?这是所以人的第一反应。     “姐姐可在房里?”林玉儿站在院子里,浅笑着问道。算起来,雯嫔的哥哥还是林容赏的未婚夫,因为林母生病,身边无人伺候,也一直没有好转,再加上战事突起,林容赏的生父林君言又奔赴了战场,故此林容赏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但两家的交往却没有断下来。虽然雯嫔不受宠,其父兄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这也是雯嫔在宫里一向安稳的缘故。     “你怎么来了?难道柔美人的糕点不好吃吗?”宫人们虽然认为她是来落井下石的,却终究没有拦她。毕竟她是主子,和自家主子一般的位分。     雯嫔发泄一通,气已经顺畅许多。回过头来,看玉嫔俏生生的站在门外,眼神都冷了,和冰一般。只是打量着她,讽刺的语调听得令人不愉悦。     林玉儿灵巧的饶过破碎的花瓶。蕊香连忙在一片稍微干净的地给她搬了一个凳子。“姐姐这是错怪我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烹茶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雯嫔眉毛一挑,面上依旧冷冷的。口头上已经缓和下来,说道:“难为你还记得?”     林玉儿听其口气,知道她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随即用帕子掩着嘴,四周瞧了瞧。“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姐姐屋里,但是每次看到这里,都觉得姐姐这屋里精致得不得了。”     雯嫔待客的客厅小巧精致,进门处引得一脉清泉,积在黑亮的瓦盆状半弧托盘中,里面养着几条光彩鲜艳的游鱼。房子主座后头都立着光彩熠熠的雨过天晴大花瓶,花瓶里插着新鲜的木芙蓉花卉。衬托着光洁的青砖地。一溜的成套的樟木小几,摆放着成套的五彩碟子。     早有宫人来收拾屋子里摔碎的的茶壶残片。又有人上了茶。     雯嫔的气似乎消了,接了茶盏,只用茶盖打着茶沫儿,端坐在主座上,摆出一副一屋之主的模样,她本来就长得美,出身大家,气质也算是上乘,偏生有一面容不得人的胸襟。此时,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妹妹若是喜欢,姐姐可以向皇上请旨,让你到我这住几天。”     “这般好的房子,若是给我这般俗人住可就是糟蹋了。还是姐姐这般雅致的人才能住上这般精致的房子。”林玉儿婉转笑道。     雯嫔听了禁不住露出得意的笑。     “我倒是有个主意,妹妹若是喜欢,但是可以和皇上请旨,叫内务府的人按照我这屋里的摆设做。我在一旁瞧着,哪里不妥当,直接叫那些人整顿一番。保证和这个屋子一样。”     林玉儿心里嗤笑一番,面上却依旧含笑,说道:“姐姐这个法子可不是正好遂了我的心愿。”     “今天原本和妹妹一起赏花,算是乐事。偏生那贱货扰乱了心情。真想撕烂那贱货的脸。”雯嫔开口一个贱货闭口一个贱货,大概在诸多后宫妃嫔中。也只有她有这般粗鄙的口德。     林玉儿算得上是读书人,虽然口头功夫了得,也不曾说过这般字眼,饶是心态四平八稳,也被她这一句冒得脸上一讪。心里头倒是意味深长冒了一句,原来雯嫔是这个德行!     从雯嫔的宫里告辞出来,缓步走过御花园。一个伶俐的宫人过来在蕊香耳边说了什么,蕊香塞了一个小红包给他,那宫人才喜不自禁的迅速跑开了。     “今日皇上宣了大臣在养心殿议事,偏生那柔美人也敢在宫门口闹。皇上竟然不怪她。议完事便往她的柔荑宫去了。这晚恐怕又会留宿到她那里。”柔荑宫便是之前越姬住的合欢宫,越姬被遣到大悲寺之后,这个姜菱就搬了进去。好说歹说将这合欢宫改了名。越姬到底是水乡女,宫里头以水生的花居多,都是之前皇上花大价钱替越姬侍弄的,不想这会儿姜菱来了,竟然叫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拔了。换成姜菱偏好的富丽堂皇的牡丹和芍药。     可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林玉儿一边替越姬不值,一边从心里头闪过对姜菱的恨意。     “如今那姜菱风头正盛,主子怎么...”蕊香看着林玉儿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头一紧。话头却是止住了。她原本想说,乘着姜菱风头盛,主子也过去巴结一下。至少可以在皇上面前讨个脸。但是转念又啐了自己一口,主子是什么身份,可是朝南国第一将军的女儿,位分也比那个女人高,如何要降低身份去做那种事情。     林玉儿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不敬。不以为意的说道:“锦上添花算什么,真正能笼络人的是雪中送炭。”     “若是越姬还在。倒是可以和她一比高低。”蕊香一想到雪中送炭,倒是立即反应到越姬身上。皇上的女人虽多,可是有名分的妃嫔却是数得过来。     林玉儿话说着也是想着越姬。越姬从在还是太子的南七夜身边伺候,到现在已经七八年了,七八年光景间,盛宠不断,其不同之处自然不是他人可以比拟。想必对于皇上的喜欢是相当熟悉,所用的物件都是皇上所喜欢的。但是骤然想到以前林容赏说的关于越姬偷情的事,联系到如今南七夜的得新宠的欢喜,又联系到那天审理越姬小产之事的雷霆迅猛。她饶是有心思乘机笼络越姬,也被顿下来。     她的身形忍不住轻颤一番,想到一些残忍的事。     “大悲寺那边的人送话儿过来了没有?”林玉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这怕这会儿工夫没有信。天黑之前应该会回来。”蕊香敏锐的感觉到什么,紧紧握住林玉儿低颤的手尖。     早在越姬被送到大悲寺开始,林玉儿就派人去大悲寺盯梢,她是看曾经圣宠不断的越姬如何再卷土重来。如今想到原本的合欢宫改名叫柔荑宫。这才懊恼自己的这番动作。但是想了一下,心情骤然好了起来,毕竟,她从现在开始确定,那个越姬,终究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了。     心情大好起来,林玉儿的步子也慢了。即便如今已经是秋天,原本碧翠的树叶也开始慢慢变黄凋零。但是在人力物力堆砌而成的皇宫,即便是在万物凋零的时节,也可以看到各时节明媚的香气宜人的花朵和长青的赏心悦目的树木。     缓缓在御花园逛了一圈,没有一群人跟着,倒是轻松许多。等天晚些,慢慢起了一丝风,蕊香命小丫头回去拿一件坎肩过来,自己扶着林玉儿的手说道:“主子,如今天气凉,咱们先回去吧。”     林玉儿此时也累了,顺势点头,只命绕着湖水慢慢的走回去。     然而一面看着湖里面成群的锦鱼,相得益彰的水鸟,鸳鸯等,林玉儿也乐得逗它们,脚步更加慢。蕊香难得见主子这般高兴致,又是嘱咐一番,等那个小丫头来时,身边还有那个最会哄人的甜言蜜语的小勺子。     从小丫头帕子里接过糕点,有一下没一下投到湖里,逗引着一大片锦鲤一齐游过来,煞是好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主子。”小勺子喊着林玉儿,眼睛却是看着蕊香。蕊香却是不看她,似乎被那湖里的鱼全然给吸引过去了。小勺子眼瞳中闪过一丝懊恼。蕊香这个小蹄子吃了自己不少好处,也在主子面前说了不少忙。这段时间,怎么感觉她总是避着我?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小勺子自然不会想到林玉儿点拨过蕊香的事,他寻思得找个恰当的时机找这个蕊香谈谈。他就偏不相信,凭他的莲花灿舌,套不出他想知道的事。     “你倒是来得及时。一整天都是不见你人影,这会儿怎么来这?”林玉儿扫了蕊香一眼,后者面上并无什么异常,才瞥了一眼小勺子,淡淡的说道。     小勺子脸上已经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说道:“主子这话说的。主子可是小勺子的再生父母,小勺子自然得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小勺子看了看四周,等旁边一拨寻廊的宫人过去了,才压低声音说道:“主子,今日晚宴上您可要悉心打扮,这里头可有好戏啊。”     蕊香听了这话儿诧异的看了看小勺子,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林玉儿脸上也露出茫然的表情。     “你都得了什么信儿了?”蕊香想到小勺子今日可是一直都在太后外头的寝宫前候着,想必是得了什么内幕,不禁开口问道,同样是压低着声音。     今日晚宴是接待外国使臣的宴会。听说苍龙国要求朝南国选出最顶尖的公主和亲,宫妃们只是礼节上应酬。这其中难道还有重大隐情?     “苍龙国欺人太甚,说咱们朝南国是个迂腐的国度,养不出水灵的人儿来。”小勺子说着轻笑一声,说话语调却没有他说话内容气愤。     林玉儿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到底作何想法。     她聪明机警,林家那边之前就已经透过一些信儿。如今一联系起来,倒是已经猜到这其中可不止和亲这般简单。     “知道了。咱们就回去准备吧。”林玉儿略微点头,游玩的兴致也就殆尽。她向来争强好胜,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表现自己的机会。若是这次机会好,说不定令皇上纪念她,将来必然有数不尽的好处。     “是。”小勺子和蕊香一并扶着她慢慢的走。如今心里惦记着事,脚步便也快了些。     然而不过走了一箭的距离,前面游廊转过一个男子,月白色的裳子,面容浅淡。嘴唇含笑,和皇上有几分相似。     说起来在宫里,这已经是无数次遇到这个打扮简约的男子。因为他是男子。无论如何身份,作为宫妃的自己,都是要避开的,如今知道他是先皇闵妃的独子,消掉了皇室的姓氏却居住在皇宫里的平民王爷时。更是唯恐避他不及。她甚至感觉,有时候这个韦陶是故意和她偶遇的。     虽然对方给人的感觉平淡无波,但是林玉儿凭着第六感,却可以感觉到此人身上压抑的危险。即便对方的眼神是温和,宛如沐浴春风般温暖,可是落到林玉儿身上。却是火烧缭绕的刺痛。在她心里,这个人绝对没有他表面上的人畜无害。     “玉嫔。”韦陶嘴唇上扬,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迎着偏西的金黄的阳光,周身的白衫像是渡了一层金边般,宛如误入尘世的谪仙。     “妾身有理了。”虽然不知道双方是偶遇,还是对方有意为之,林玉儿整理的心绪。福了福身。虽然对方是没有任何实权,名头上终究是王爷。礼节是不得出错的。     她不想和他纠缠,脚步也急着,不得对方出言,她赶忙接着说道:“妾身宫里还有急事,妾身告辞。”     这一路上几乎是跑回来的。     蕊香深呼大口的气,遣掉身边伺候的人,捧着小盏递给林玉儿才问道:“主子如何这般急?每次见到那个王爷都是这般神情。”     “你懂什么?”林玉儿也顺了气,瞪了她一眼。慢慢喝了茶,又拾起桌上的糕点,吃了半块,才问道:“蕊香,你说这个王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奴婢如何感非议主子们呢?”蕊香连忙说道。     林玉儿瞪了她一眼,说道:“这里又没有别人。和我,你倒是越发客气了!”     这话偏重了些。蕊香也推辞不过,只不过嘻嘻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道:“礼不可费。让人抓到把柄,奴婢是无所谓的,让主子受累倒是不好。若是说这王爷是什么人,奴婢也不好说,不过看那面上终究是好的。也俊俏,待人也随和。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们都爱和他说话,出手也大方,上次叫人帮忙去天香园折枝桃花,就赏了那小丫头一锭金子,可是宫女一年的俸禄啊。咱们入宫这么久,也从未听说王爷对谁发过脾气。对太后也孝顺,风雨无阻,天天来内庭请安。还听说房里还没有正经的女人,太后对这事急得不得了,偏生他也不急,只说自己年纪还小,如今都十八岁了,房里连通房都没有,只有三个姨娘。”     “你倒是知道都蛮多的。”林玉儿不防蕊香能说这么多。略想了想,问道:“那他和皇上关系好吗?”     “奴婢看着是好的。王爷他房里那三个姨娘,可都是皇上赏的。”蕊香说道。     林玉儿想了想,将这事放在一边。自己毕竟是宫妃,管他一个王爷什么心思,肯定不会打到自己头上来。     “算了,我也不过是问问。将上次新做的衣裳拿来,时辰差不多,若是不开始打扮,怕是来不及了。”林玉儿看了外头的天色,说道。     蕊香果然进里间拿出几套衣裳来。“主子,这件秋香色颜色虽然好,终究是清雅了些。往常二小姐说的,主子天香国色,若是不穿艳丽的衣裳,倒是可惜了。”虽然当时林容赏说的原话并不是这样的。     林玉儿虽然也尝试着换了喜好,终究逃不过读书人的本性。要不是蕊香到身边提点,早就打回原形。           第一百五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今日皇上在庆隆殿接待外国使臣,若是穿得太素,皇上那里第一个过不去。”林玉儿想了想,指着旁边一湘紫色宫装。这裙子在袖口和裙裾上绣着大朵大朵紫色的牡丹,细细的银线勾出边,又在花蕊处用米粒大小的紫色菱形水晶点缀。林玉儿是不喜欢这般富丽堂皇,但是不得已还是点头,由蕊香伺候着穿着。     林玉儿对着一人高明媚的镜子亲自簪上簪子。外头已经有宫人准备好轿子。     “罢了吧。还是走着去。不赶这个时间。”林玉儿看时辰还早,淡淡的说道。     蕊香点头,却见门槛外头人影一晃,却是雯嫔扶着贴身宫女一并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宽袖蓝色宫裙,松松垮垮挽着个凌云髻,头上馆着赤金宝钗花钿,点缀着和服饰相得益彰的蓝色宝石。饱满高洁的额头上垂着并排四粒松石。耳垂上挂着满月玉坠。相比于她平日的华美,这身算是简约的。     “姐姐是在等我吗?”林玉儿问道。     雯嫔倒是打量了她,率先牵过她比划着她的身段,笑着说道:“看惯了妹妹穿得清淡,这一身当真好看。”     林玉儿微微一笑也赞道:“姐姐这身才是雅致。既大方,又高贵,都把妹妹给看花了。”     “好了,乘着时辰早,我们先去逛逛。”雯嫔笑着颔首道。如此平静淡薄的雯嫔还是林玉儿第一次看见。心里头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姐姐,这里好美啊。”林玉儿从台阶上走下来,赞叹道。随着她的身形,鬓侧的步摇晃动,环佩叮当,发出悦耳的声音。     目光所见之处,却是一段陡峭的飞桥。飞桥跨过湖泊,此时暮色迷离,暗香浮动。桥下大片大片湖泊,虽然是秋季,池塘里的却是人工作用成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场景。     雯嫔只是微微一笑。她在宫里待的时间比林玉儿长多了。当年她还在闺中待嫁,曾一段时间都得经过这里为只是姬位的太后侍药。那个时候可是在冬日,河面上孤零零的停着几只小船。湖面结着冰,看起来幽深得可怕。就是那个时候,她在这里遇到南七夜。冬日的晚上向来来得早的。她当时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高高的台阶上慢慢的拾阶而上。她只是一时疑惑,便命人停下软轿。借着宫灯,看见雪花宛如黑色的流火一般。而灯光的尽头。却是一袂绣着团纹的衣袍。她是认得他的,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并未动情,只是看到漫天雪地里那么一个孤零零的人慢慢的走,鼻头上情不自禁就有种酸意。是因为孤零零的,才会选择在这里独自一人。还是因为独自一人,显得这般孤零零的?雯嫔从未想清楚这般问题。那个时候南七夜转过头来,向她拱手,她是妙龄少女,亭亭玉立,终不能令他有片刻的失神。他开口便感谢她对自己母亲的关爱,雯嫔自然有礼节性的还礼。雪越发大,风越发紧凑。身边的嬷嬷提醒该要回去了。雯嫔徒然有些不舍。她命贴身宫女将手上的灯送给南七夜。“夜色漫漫,殿下小心脚下。”那个时候,南七夜礼貌的拒绝,说道:“多谢小姐美意。只是,我已经习惯了。”就是那句“习惯了”令雯嫔心里一动。抬头看那人时。对方已经翩然远离,徒留孤零零的一抹黑色的背影。     她心里一阵感慨。扭过头却对上林玉儿关切的眼神。     “姐姐今儿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伤春悲秋而已。”雯嫔微微抬手。似乎要把自己眼睛里的红色揉掉。     林玉儿和雯嫔并没有到深交的地步,随即也不说话,两个人各怀心事的一路走到宴会举办的地方。     宫殿巍峨,连绵起伏,甚有气势。林玉儿和雯嫔位分相当,早有宫人迎过来,安排了她们的位置。两个携手落座后,才看见宫妃的位置上柔美人却已经早早到场。林玉儿看到她有些诧异,不是说皇上去了她的宫殿,以皇上对她的宠爱,必然将她带到身边,怎么这会儿她独自一人先来了?诧异的自然还有其他先到的宫妃。不过今日情况特殊,并没有人多言。偏偏柔美人脸上依旧愤愤的,染着豆蔻色的指甲镶到肉里还不自知。     宫中高品位的宫妃数目不多,夫人的位置上也独有海棠夫人坐着。今日她穿着一身明黄色描金凤阔袖宫装,头发一丝不苟的盘成凤仙髻,发鬓上稳稳的插着着明亮的衔明珠凤簪以及各色金碧辉煌的饰品。两只手自然垂在腹部,拢在袖口当中。即便如今还未开始,她依旧保持着不苟言笑的外表,一举一动,都是皇家礼仪中最顶尖的标准。     想来林玉儿好久都未曾见到海棠夫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呢?应该从海棠夫人的父亲曾巩被撤职开始,朝中接二连三牵扯出贪赃枉法的事件,或多或少牵连到曾家。恰巧太后就生病了,海棠夫人是太后的亲侄女,自然衣不解带的在身边服侍。顾忌到太后的身体,皇上自然不能随便发作曾家的人,但对海棠夫人也接着不待见。如今虽然依旧是海棠打理这后宫事务,却已经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     林玉儿偷偷打量了海棠夫人,即便她今天脸上施了浓妆,还是可以看见她嘴角上多了一条细纹以及眼睛下淡淡的黑影。     海棠夫人意识到谁的目光,骤然转过脸来,一道如同闪电的目光顿时对上林玉儿。林玉儿不提防对方如此反应,在片刻的失态之后,转而恢复成往常知书达礼的模样。林玉儿对着海棠夫人微微一笑。海棠夫人看着她明媚的微笑,眼睛里闪过许多情绪,愤怒、憎恨、以及本能的对同样貌美女子的排斥等等,为了不泄露自己的情绪,她默然垂下眼帘,将那深处的疼掩盖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玉儿自然知道为什么海棠夫人会如此反常。宫廷当中,女子间除了争夺皇上那些微薄的宠爱,更多的都是各方家族的较量。     能阻碍海棠夫人成为皇后的,就是来源于朝廷各方的阻力。太后终究低估了林庭轩的能力,即便他已经淡出朝野,当时朝堂之上,官员依旧为其所用。否则谁会有雄心豹子胆敢和太后为敌。     海棠夫人本来聪明极致,听到朝堂之上对于自己家族的弹劾,心里微微思量便有了计较。但是朝南国的女子是不能参政的,即便她多少能猜测些其中的渊源,一些想法她却是连自己的亲姑姑太后都不敢说。如今南七夜对她冷漠的态度却越发令她觉得危机重重。若是她不做些什么,她掌管六宫的权利都要被收回了。     海棠夫人脸上的怒气转瞬即逝,随即恢复往日的娴雅平静。     林玉儿也是一笑,却听见旁边微微轻咳的声音,目光一转,却见到坐在她身旁的雯嫔对她似笑非笑。     “皇上驾到!”一声长宣,却是南七夜疾步走了进来。在座的官员和宫妃一并起身行礼。     林玉儿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宫殿下方官员的位置上依旧几乎坐满了人。而左右下首设有两个玉案。只怕是为对方使臣留的位置。     待皇上归坐,林玉儿才发现韦陶王爷竟然也坐在堂中。他是空顶着王爷头衔的人,连国宴都不会参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林玉儿虽然狐疑,眼睛也不过从他身上一掠而过。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今日在湖边遇到的一身白衫,安定的坐在一片镶蓝色和镶红色官服的官员当中,竟然有种飘逸出尘的感觉。     宫妃们和他都保持着一种疏离而亲切的感觉。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一并对韦陶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感到奇怪而兴奋。唯独柔美人凄凄艾艾的看着皇上。两目含着泪水。     看到虹嫔她们对着韦陶含羞带笑,林玉儿心里不知为何感觉到有些难受。     “宣苍龙国使臣觐见。”太监高声传唱,再次令殿中沸腾起来。     宫妃们早就得到消息,今日来朝南国的使臣可是苍龙国的国师,在苍龙国中,国师可是相当于丞相的职位。并且这国师不过二十多岁,年少时有奇运,习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精通的本领。     还未见到人,雯嫔倒是伸长脖子,在林玉儿旁边小声说道:“传闻里倒是说得好。却不知道真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林玉儿笑着说道:“这不人来了。”     说话间,一个男子带着三人从殿前跨入,白衣赤脚。披散着头发,周身萦绕着一股星辰的浩淼气质。气质上是上乘,相比于韦陶的飘逸,多了一股山灵俊秀的雨露通透的风采。     就这么一眼,众位妃嫔都掩嘴惊呼起来。这样的男子。恐怕是许多闺阁少女的爱慕对象吧。南七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如不是因为他是异乡人,只怕他早就想将他召到自己身边来。     “见过陛下。”苍龙国国师上前不卑不亢微微施礼道。后头两人跟着弓腰行礼。倒是立在他身边的人未动,一对晶亮的眼睛看着主座上的皇上。     如何有这般无礼的人?南七夜只对上那神采奕奕的眼神,心里头闪过这个念头。     他好看的眉头还未皱起来,旁边早有官员站起来出声,指着那未动的人。喝道:“见到我们皇上为何不行大礼,都说苍龙国荒诞无礼,今日之间。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讽刺意味非常,在座官员都哈哈大笑起来。     “朝南国都说‘女以夫为尊’,我的礼节自然只为我的夫君。我是夫君可是万里挑一的英雄,陛下若是和我夫君一般是个大英雄,我自然向陛下行礼。”那人不慌不忙。清亮的声音在殿堂中响起。     此话一出,倒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原本以为是跟随在国主身边的侍卫。不想这人竟然是个女人,一头乌黑的头发编织成七根长辫,垂至脚踝。上面系着红红绿绿各色金铃铛,苍龙国以黑色为贵,这女子穿着则是黑色窄袖绕彩金边上衣,下着黑底缀金边阔腿长裤。裤子上点缀中碎花,仔细看时,仿佛上面有一群鲜花从她脚底袅袅而上,盘恒到其腰际。再看起面容清丽,眉间带着一股英气。若是此女子长得倾国倾城倒也罢,偏偏只是清丽,竟然在皇上面前口出狂言。     一阵惊讶之后,众人开始纷纷出言诋毁。     “作为良家妇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有人出言讽刺。     “难道苍龙国没有人了,要一个妇人上台面来说话。”     ...     那女子在众人目光中并未退缩,诸多流言对于她来说更是荒诞。苍龙国的人文风俗和这里差别太大。绕是她早有准备,终究是适应不过来。     “哼...鼠目寸光。”她一句简洁的话宣泄其不满。     正是因为她性子爽朗,才不会被流言所伤。     “这位是本国国主的贵妃娘娘。”苍龙国国师将众人的各色表情记在心里,看似无意的说道。“今日来是为了两国联姻,共结本国与贵国的百年之好。本国皇后事务繁多,关于本国国主选妃这般重要的事,自然由贵妃娘娘操心。”     “我夫君说过,朝南国的女子若是能及得上我一分。便以四妃之一的位置相待。”女子也说道。     也不知道是这女子自吹自擂,还是性子太过直率。在座官员都深深被震撼到。     这女子也不惧,走上前,目光打量着南七夜座下的女子,朝南国宫廷中如花似玉的宫妃们。     “我来之前曾经听说过,朝南国的宫妃们个个美如天仙,今日我看了,果然和说的一样。”女子转了一圈说道。“可是,好看是好看,就像花瓶一般,偏偏好看,却没什么作用,光是摆在那里,但是可惜了。”女子的目光将每个人都打量了一番,偏偏她目光纯净自然,令人说不出厌烦的感觉,皇上没有开口之前,自然由她看。然而她后头说的话却让每个女子变了颜色。     这人怎么这般荒诞无礼。饶是林玉儿这般圆滑的人,也不经意皱了眉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朝南国的女子推崇四德,四德指的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工”。四德囊括女子的品德、辞令、仪态、手艺。为女子者,其品德高尚,为女子者,其辞令巧妙,为女子者,其仪态卓然,为女子者,其手艺精妙。朝南国的宫妃娘娘们风采飘然,更是其中翘首,堪作表率。贵妃娘娘,你太过于担忧了。”     比任何人先出声却是苍龙国国师。     朝南国的臣子们都傻眼了,外邦使臣莫不是维护自国颜面,尽量贬低对方,如何这苍龙国国师竟然公正的评价。     “国师谬赞了。”南七夜脸上浮起一丝笑。     国师敛襟拱手。     女子微微嘟囔着嘴,一双眼睛顿时睁大硕大,即便是殿堂上点着的明珠,都没有她眼睛中光彩熠熠。     “我只是担心为夫君挑选不到合适的女人。”她单纯而淡定的说道。“若是都入不了我的眼睛,只怕这次得空手而回了。”     若是此次空手而回,苍龙国便会联手北塞国一并攻打朝南国。三国战争的帷幕就会被拉开,再难回头。     “却是不知道贵妃为贵国国主挑选怎样标准的妃子。”南七夜眯着眼睛,看似温和的问道。     他对这个苍龙国的行为老早就不满。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往苍龙国送了十名美姬,不想那苍龙国态度坚硬,硬是将美姬送回来,若是要联姻,必然选身份高贵的女子。     南七夜是有几个妹妹,倒是都因为婚嫁,唯独最小的公主如今才十二岁,若是拖个一两年倒是到了适婚年纪。偏生这次联姻如此急忙。便在贵族家庭总选择妙龄贵女,再赐予公主封号便成。可是那苍龙国偏生要提出自己选妃的要求。     女子坦言说道:“先前我就已经说过,只要陛下挑出的人选能及我一分。便可以带回苍龙国,以结两国友好。”     女子说话虽然粗俗,倒是拥有令人侧目的性格。哪有女人不善妒,南七夜的后宫当中,他就是看惯了后宫当中明里暗地里互掐的伎俩,所以才更为诧异。偏偏还有女人帮自己的夫君选小妾,还要照着自己的模样来。若是说自满,但是看到对方目光纯净,自然说不出羞辱其自我感觉良好的话。难道这当真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真心实意?     “这是自然。”南七夜看到女子直言不讳的注视着自己,颇有些不习惯。他的诸位妃嫔可都未人有这般大的胆子敢于这般和自己对视。他偏了偏过头,耳尖上浮起一片俏红。“传朕旨意,宣诸位名门淑女上殿。”     苍龙国国师已经信步归坐。那两个侍卫倒是守护在女子身旁。既然是选妃,自然由她考核检查。     话音刚落,便有一行穿着华衫的女子款款上前。一共十人,一并看过去,莫不是沉鱼落雁之貌。     女子立即不再看南七夜。转而将目光投到殿中的女子身上。看到众人的面容,皱了眉头。     一名礼官见她只是盯着这几位女子看,并不说话,倒是有些急。不知道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贵妃,您的意思...”     “唉...”女子摇摇头,说道。“可惜了好容貌。”     “可有什么不妥?”南七夜问道。     女子点头说道:“不妥,非常不妥。这些姑娘长得太好看了。我们国主一定不会喜欢。”     此言一出,大殿一片哗然。     哪有男儿不好色的。     但是看到苍龙国贵妃一脸严肃。且信誓旦旦的模样,难道苍龙国真的和咱们不一样?这个疑问像一缕烟绕到众人的心里。     就连上头坐着的诸位妃嫔都面露疑惑。林玉儿想,后宫向来是以色示人的地方,若是女人不美,拿什么去获得男人的恩宠?若是这张脸毁掉。无论你多么善解人意、多么乖巧伶俐,注定是明日黄花。     似乎看到众人的怀疑。女子不禁急了,上前说道:“你们不相信我说的,总该相信我哥哥说的。哥哥你说对吧。”     “贵妃娘娘所说属实。”苍龙国国师淡淡说道。     饶是众人惊诧,此时听到苍龙国国师淡然的语调,不禁将目光再次投到立在殿中这个黑衣女子身上。     早有人急切的问道:“国师有几个妹妹?”     “本国师只有一个妹妹。正是贵妃娘娘。”国师笑着说道。手指间不经意把玩酒杯纤细的腰身。     他没有说谎话的必要。     整个殿堂顿时雅雀无声。南七夜不明所以。瞪着眼睛看着殿中。旁边王公公则是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他微微点头,依旧是以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个女子。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问玉嫔主子,她素来博学,早待字闺中就颇有名气。她一定知道这贵妃娘娘的来历。”说话间目光瞟着一旁的林玉儿。     林玉儿感受到有人在看她,不禁回来,却看到南七夜招手叫她过来。     雯嫔自然也知道这举动,绞着手中的帕子并不说话。     “那贵妃是何来历?”南七夜才问道。     林玉儿挨着南七夜脚边欠身坐着,修长的脖颈宛如美丽的天鹅般。她今日穿着打扮比往日不同,更显出其颜色鲜亮,光彩照人。因为南七夜坐得比她高,俯视下来,从她脖颈耳垂下的细白落到她胸前的弧度上,不禁顿时心神荡漾。     “贵妃是那国师的妹妹,姓氏伍,听说从天山上来。苍龙国之所以名为苍龙,却是因为那天山之巅封印着苍龙的图腾,那图腾就是个标志,树立在冰原之上,上,若非武艺高强的人不能攀援,偏生这女子可以自冰原上来去自如,自称自小就在图腾旁边长大。苍龙国尊称之为龙的神仆。这女子性情娇憨,不解人情,长到十二岁,和少女无异,手持金边,曾上天入地,惩治危害一方的祸害‘火女’。”林玉儿娓娓道来,并未觉察南七夜的目光。     “这么说这贵妃就是个神人?”南七夜诧异问道。     “的确,和武陵皇后一般人物。”林玉儿看似无意加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苍龙国有祸害名为“火女”,每年七月从天而降,形态婀娜,随风翩然起舞,所经之地,大火蔓延,生灵涂炭。     这件事早在多年前就有所耳闻,却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若是是真的,岂不是世上真有奇怪的东西?     在朝南国类似事件同样发生,五年前,在金汤口官埠处曾发现风浪当中有人嬉戏。那人有人长眼阔嘴,容貌天成,身量挺拔,生有一条灵巧修长的鱼尾。自此之后,大海咆哮,淹没沿海的几个城镇,造成沿海地区百姓民不聊生。大水退却,又有人发现带着鱼尾的人类出现在某处湖泊中。等那片湖泊被放干水,唯独在水底发现几片不同于淡水鱼类的五彩缤纷透明美丽的碗大的鱼鳞。     南七夜复杂的目光投向殿中的女子。尽量漠视殿中他的臣子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北塞、朝南、苍龙以及三大国度中间附庸的其他小国都是信仰神的。所谓神,就是那些不能解释的、也没有记载的事物。而每个国家都有其信仰的代表,并且相通度是类似的。例如朝南国的真言神华胥,苍龙国的战神伍陵娜,北塞国的大地神冰原公子。     “你有什么才能?”     伍陵娜指着其中一个女子问道。     “臣女善琴音。”这是一个二品官员的嫡女,性情高傲,何时有人和她这般说话,脸上顿时显出一丝怒气来,语气也直硬起来。     “那就弹一曲吧。”伍陵娜自行坐在位置上。     还以为自己是低贱的乐姬,这般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     “上琴。”南七夜此话听不出悲与喜来。     这女子不禁将这口恶心咽下去。旁边立即有人呈上桌案和古琴。     一股悠扬的声响顿时传到众人耳膜中,琴音像是深山秋潭水落般清脆。众人都侧耳听着,林玉儿也眼睛眨眼不眨的看着殿中已经平静下来的官宦之女。如此高明的琴技,只怕我也赶不上吧。     一曲寂静,早有人领先鼓掌起来。却是南七夜。     “好。魏卿教女有方。琴音好,人更好。”     “谢皇上称赞。”二品官员魏寮慌忙上前跪拜行礼道。     此言一出,众大臣纷纷响应。     那弹琴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朝伍陵娜讽刺一笑。     “皇上谬赞了。”这才福了福身,仪态万方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你们自吹自擂不算,得我哥哥说了算。”伍陵娜连忙摆手说道。“哥哥,这琴好听吗?”     众人哑然失笑,难道这女人连基本欣赏琴技的本事都没有吗?     “幽幽乎,如蝴蝶穿花;扬扬乎,若流水逐鱼。妙哉。妙哉。”国师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伍陵娜的失态,眼睛里颇有些溺爱的说道。“贵妃娘娘,她的确弹得极好。”     众人对国师盛名在外便有好感。在殿堂之上,处处公正公平,不禁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伍陵娜见自家哥哥都这般说法,也不抵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若是她弹得不好倒也罢。弹得好,少不了我把她比下去。”     “知琴音者,先知他人之音。贵妃,您会弹吗?”那官宦之女本来就看伍陵娜不满,如今见她一说话,不禁出言讽刺道。     众人虽然对神推崇。而伍陵娜虽有战神之名,可是无论看她行为举止还是神态神情,都带着一股自然天成的天真。那种质朴是从小而成,既不识时务,偏偏又明白许多道理。     “曼儿,休得无理。”魏寮瞥见南七夜脸上的一丝不满,立即出言呵斥道。     魏曼听闻自己父亲的声音。颇有些不理解,但是看到殿堂之上南七夜似乎向她微微点头。不禁心神荡漾,似乎受了鼓励,说道:“若是贵妃有才,光说无用。请。”     她原本不想成为和亲的公主,但是被逼无赖,硬着头皮而上。按照她娘亲所说的,十个当中也只得选一个。若是她今日殿堂上表现出色,说不定有了好运气未曾被使者选中,反而被皇上看重,选在皇宫当中当了妃子,将来必然贵不可言,与家族的仕途也是有利的。     她原本有心藏拙,但是意识到苍龙国使者的荒诞无礼,心里作为朝南国臣民的自尊心做崇,少不了拿出真本事来。她倒是渴望这个苍龙国贵妃出其不意将自己比下去。她的琴技已经到了她所能到的最高境界,即便输了,也算是争气了。并且她的表现已经令众人极其满意了。即便是输了,想来皇上也是不会怪罪自己的。     但是她怎么会输呢?     面前这个人,听不懂别人的音乐,听不到琴中的声音,怎么会是懂琴的人呢?     阳春白雪只担心遇到下里巴人。不禁是她这么想,其他几位待选女子都是这般想的。     魏曼垂下眼皮,幽幽叹了一口气。一种关乎品性的东西在心里作怪。     “我的确不懂你们的琴。”伍陵娜上前坐在琴前。     一串串清脆而快活的声音便从她手尖上流湍而出,仿佛春天刚刚开冻的冰面裂开,从地底下流淌出温和甘甜的泉水出来。那泉水从椭圆的鹅卵石间欢快的奔腾而下,其间万物复苏,百鸟齐鸣,那快活的泉水,经过芳香四溢的桃林,经过绿色昂然的碧野...     魏曼惊悚的抬起头来,伍陵娜弹奏的是和她一般的曲子,名为“春园”,是宫廷和民间乐坊合作新出的曲子。自己是央求自己父亲好不容易弄来的乐谱,而这武陵娜是从而得来,并且如此谙熟。     并且明明是同样的曲子,为何她能描绘出那般鲜活的场景,使人宛如置身其中?     “此曲只能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魏曼脑际里闪过这样的话。     一曲很快就结束了,殿中倒是没有人说话。安静极了。这样的音乐,只是一出声就不再荡漾在耳边了般。     伍凌娜眼睛的茫然之色涌上来,她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面前的琴。在她看来,刚刚的片刻时间是恍惚的,自己仿佛到了一片纯净的地方,那里有琼浆美酿,金銮玉阶。           第一百六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她明明是什么都不懂,偏偏碰到这些东西,就会看到那些美丽的东西来。     光凭这曲子,就没有人胜过她。即便是一分也不及。原本矗立在殿中的其他人福福身,还不等南七夜发话,便尽数退下。她们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偏生听了一次,就再没有比试的决心来。     魏曼行到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殿中的伍陵娜,不知道为什么,她能从那般快活的乐曲中听出一丝悲伤来。一定是自己的幻听,怎么可能呢?她嘲笑自己一番,便加紧脚步走了出去。     苍龙国的贵妃娘娘曲艺超群,风华绝代的名声迅速传遍天下,尤其在苍龙国内,每个人几乎都竞相奔走相告,手舞足蹈的形容依旧萦绕在朝南国殿堂之上的无与伦比的曲乐。仿佛每个人都置身其中,亲耳倾听过一般。     南七夜负手立在窗前,听闻派出去的人探听的消息。关于那对兄妹,他们在艳阳城中一举一动,他们经过的街道,坐过的马车,逛过的小摊,游过的湖泊,看过的席台,吃过的点心,甚至与那些人驻足交谈过,说了些什么,又打听出了什么。他若有所思,背在身后的手指轻巧的动了动。许久都未曾出声。     王公公小心翼翼从旁边幕帏出显出身形来。     “他们想做什么?”南七夜问道。     “奴才也不知道。”王公公低垂着眼皮说道。     “朕都不知,你又如何知道?”南七夜自负的笑道,出言吩咐道,“继续盯着。”     一直跪在下头的士兵领命而去。     南七夜的心情突然好起来,才问道:“你这老东西,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王公公看到南七夜脸上已经恢复往常的温和,连忙说道:“皇上。柔美人现在还殿外头。”     “哦?”南七夜脸上无波无痕,口里淡淡应了一声。“和昨日那样?”     “可不是。”     王公公揣测不了南七夜的意思,也就不再出声。恭谨的侍立的一旁。     南七夜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去将林夫人请来吧。”     “林夫人?”王公公眉头一跳,那个冰清玉洁的形象徒然出现在眼前。那个女人和冰一样冷啊!     因为救驾有功,后来传来林大将军大获全胜的消息,皇上一时酒醉兴起。才一口气将林慧宜从美人的位置提到夫人的位置。即便后来醒过来后悔了,也没有更改旨意的行动。就连当时怀了身孕的越姬做梦都未曾得到如此殊荣,倒是委屈得哭了一整天。当然相同委屈的还有同是林家女的玉嫔林玉儿。可是皇上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连太后只能背地里思量这旨意太过马虎了。     最为诡异的是即便被封为夫人,林家慧宜也未曾做出任何出头的事。内务府总管曾提议要她搬到连皇上寝宫近些的地方。都被拒绝了。虽然名头上享受夫人的待遇,却和宫里另外一个夫人一般,深入简出。晋位大典上也只是一闪而过,便匆匆消失在众人眼光当中,如今依旧住在接近冷宫偏僻荒芜的院子了,对前去拜会的诸位宫妃也从不假令辞色,听宫人说这林夫人连自己的亲生妹妹玉嫔主子也不待见。两个人在一起说的话不超过三句。私底下也更无往来。     王公公却不敢有任何质疑,慌忙令人去请林夫人。     林慧宜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柔美人站在院子门前和守门的小太监在吵什么。她也未曾在意,由碧珠扶着就往门中去。     “站住,她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可以进去?本美人偏偏就不能进去!”这话说得异常尖锐,连林慧宜都惊诧的扭过头来。孤清的眉尖皱了一下,并未说话。     那小太监有些为难,口里诺诺道:“美人。这位是...”     “本美人管她是谁。贱人,竟然乘着皇上休憩的时候勾引皇上...”昨天晚上皇上明明答应去她宫里的,偏偏到了玉嫔宫里。原本她还以为玉嫔是什么好人,长得倒是正经,也没有听人传过什么坏禀性。却不想背地里的手段高明得很,一溜烟的功夫竟然就将皇上哄到她的房里去了。     姜菱气急。一大早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找皇上理论,只要皇上看到她,就一点不会在意自己在这里吵闹,一定会像昨日那般陪自己回宫品茶谈苕。偏生这个狗奴才又来拦自己的路。如今拦路不说,竟然又要让别的女人进殿中。这口气她怎么吃得消?     “管这贱人是谁。”姜菱兀自大吵大闹,拉过林慧宜的手,扬手就要给林慧宜一个巴掌。     林慧宜本身就是习武之人。反应自然迅猛,不等对方打到自己,闪电般的就出了手,结结实实给姜菱一个嘴巴。即便她下手不重,对于姜菱来说,却是说不出的侮辱,顿时懵在原地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滚。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慧宜。宫里哪个宫妃对自己不是亲热得很,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你这个贱女人,看本美人叫皇上诛你九族...”等一回过神来,姜菱重新冲上前,满脸带着恨不得将她整个咽到肚子中去的仇恨。     林慧宜瞳孔中闪过一丝怜悯,旁边碧珠连忙将她的手拉过来,心疼的说道:“夫人,小心手疼。”     “走吧。皇上等着呢。”林慧宜疏离的抽回自己的手。碧珠紧跟在她身后。瞳眸中一暗,因为林慧宜的疏离而失落。     看着林慧宜的身影畅通无阻的消失在殿堂中,姜菱像是打了兴奋剂了般,原本清丽的脸扭曲得可怕。她狠狠的甩了帕子,一把挥开那个拦路的太监,疾步跑进去。口里犹自喊道:“皇上,皇上,救救臣妾。”     那个小太监被她摔在一旁,被姜菱身边的两个宫女拉住,挣脱不过,口里急忙说道:“柔美人,柔美人,您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王公公信步走了出来,对着说道:“柔美人,皇上有口谕。”     那小太监听此也不在挣扎,赶忙垂着手。     反倒是姜菱听了喜不自禁,顺手就给那小太监一个巴掌:“狗奴才!”     这才整理好衣襟和头上的头饰,盈盈上前,福了福个身。           第一百六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皇上可是让臣妾进去伺候?”姜菱脸上带笑,声音绵糯,问道。     王公公自然赔笑,说道:“柔美人,皇上可是异常关心您。刚刚还叨念着您脸上受了伤,所以特意请您回去静心疗伤。等一个月之后再出来。”     姜菱脸色一变,不禁问道:“一个月?这是什么意思?皇上这是要让臣妾禁足吗?”姜菱说完话,脸色更是大骇。     “还不请柔美人回宫?”王公公轻喝道。两个侍卫连忙上前,拦住姜菱妄想上台阶的身影。     但是就是那么一个向前,她看见殿堂当中两个人的身影面对面坐着,似乎离得很近。她甚至听到女子的娇笑声。     她如何受得了这个气?     连同昨日今天的,一股火气从胸腔中涌出来。     “皇上..,”她口里哀声叫唤,眼前一黑,竟然倒地昏厥过去。     “还不请太医,把人送回去!”王公公倒是焦虑起来,不动声色挪开些步子,指挥说道。     养心殿堂中。     林慧宜担忧的看着外头忙碌的身影,颇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柔美人不是你最喜欢的,偏偏这样对待?就不怕伤她的心吗?”     南七夜微微笑道:“得不到的时候都是好的,得到之后,感觉尔尔。不说也罢。”     林慧宜一愣,显出一丝愤怒来。     南七夜感觉到她的情绪,倒是有些惊奇,“你向来清心寡欲,如何为个要打你的人说话?”     “我没有。”林慧宜手脚无措。她本身就不是善辨的人。只得低下头,继续吃手中的茶。     南七夜是喜欢她这般乖巧的。每次她这样低头,他都想问问她就不担心某一日那脑袋会掉下去,回不到头上来了吗?他的手滑过她的背。她的背比其他女人更加纤细,也不似练武之人的结实。     “皇上,得不到都是好的,得到之后感觉尔尔。”林慧宜不等他继续,慌忙站起来,似是受惊的兔子。     南七夜手一僵,脸上一愣。随即笑起来。“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我等你愿意...”     他称呼的是我,而不是朕。     这句话对宫里其他女人来说,是用什么都换不到的荣光。偏生林慧宜不领情。眉头一皱。颇有些嫌憎的模样。     “皇上。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臣妾告退!”     说着福了福身,领着碧珠一并出去了。     “这个女人...”南七夜将袖子紧紧捏在手中。等林慧宜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猛地掀起面前的桌子。     王公公已经重新进来,看着南七夜莫名其妙的发着脾气。     “皇上,莫气。小心龙体啊。”王公公上前来抚着他的前胸。     “朕不气。”南七夜摆手说道。“柴米油盐不进。从她这里很难下功夫啊。朕都给她透了信,若是她肯帮朕,朕扶她做皇后。”     王公公白净的脸上微微眯上。乐呵着连忙说道:“皇上,那可是夫人的福气啊。”     很可能是这个马屁拍错了地方,南七夜瞪了他一眼。     “若是真是福气,当真是好。你说这事怎么办?”     王公公两眼转了一圈,想拖时间蒙混过关,瞅到皇上并未放过他。只是盯着他看,赶忙垂下眼皮。     “老东西,你明里暗里收了朕那么多好处。关键的时候怎么就不帮朕出出主意?”南七夜有些气急败坏。     “皇上都想不到好办法,奴才鼠目寸光的,哪里有法子呢?”王公公谦虚的说道。     南七夜顿时哑口无言。     边疆战事连连,三国战乱一触即发,偏深朝堂之上大臣们都又虎视眈眈。可谓是内忧外患。他好不容易想要去依靠那个人。偏生又是自己猜忌最重的大臣的女儿。     “林家...”南七夜又转过身去叹了一口气。若是他要做个名闻天下的贤主,就必须拔掉林家这颗大牙。     “林家不是还有个女儿在宫里吗?就是昨日承欢的玉嫔。”王公公适时提醒道。     林玉儿吗?     听说是林君言在外头的私生女。在进宫之前才找回来的。那个女人倒是对自己一心一意,侍奉得也极其用心。     南七夜骤然想起昨夜晚上芙蓉帐暖,身下女子婉转承欢的媚态。可是那个女人,即便是伏低做小,脸上都出有心计的模样。远远不及林慧宜能把握。     更何况,当初林府二小姐进宫,据宫人来报,她们俩经常在一起,想来对于林家,这个能言善辩、聪明伶俐的林玉儿更得看重。     这也是南七夜选择林慧宜的缘故。一个心思耿直,又武艺高强的女子,若是一朝能得自己感化,全心全意在自己身边伺候,就不用特意发动暗部的力量保护自己。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碧珠随着林慧宜走到无人的地方才出声问道。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什么什么?”林慧宜眼瞳中显出一丝诧异,并为碧珠突生的怒气感到吃惊。她微微侧过身来,问道。     碧珠瞪大眼睛,只差没有跺脚,但是怕别人听到,依旧是压低声音,道:“以前皇上都许你皇后的位置,您就是不答应。如今,他又处处敬你,尊重你,语气里都随你的心意。今日为了你,都将那最跋扈的宠妃给得罪了,小姐你还要怎么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可是皇上,能有几日光景陪你?若是他那日不耐烦,还不一口气将您打入冷宫...”     “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林慧宜淡淡打断她说道。     碧珠只差没有抱住她的腰了。“小姐,难道忘记老祖宗说的,您不管在哪里,都是林家的人,出门从夫,却是林家的女儿,或者您从来不担心皇上会冷落你或者宠爱您,难道就不怕皇上因此迁怒到咱们林家?”     “够了!”林慧宜说这话都没有丝毫愤怒,“若是你再多言,我就将你遣到苦衙司去。”     “小姐...”碧珠跟着林慧宜这么久,自然知道她说这话时真的,整个身子都被吓得一怔,随即下定决心,“噗通”一声跪下来。     “你...”林慧宜看着她,眉间都未动。     碧珠因为一心想打动林慧宜,根本没有注意下跪的膝盖下正磕到一块坚石,眼泪也跟着奔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奴婢向来知道小姐的心思。小姐只想云游四海,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小姐这些年来被身边的规矩压着,心里苦着在。可是小姐要想想,您当真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吗?若是你不顾不管,姨娘怎么办?二少爷怎么办?昨日外头还传信来说,姨娘卧病在床,二小姐管事,连太医都不给请一个。您就不应该想想法子。如今皇上的心思是放在你身上的。假若那天,他又被别的女人迷上了,您后悔也来不及了。小姐,就当是为姨娘和二少爷着想,你就随了皇上吧。若是你承了宠,说不定皇上就会封你为皇后。想来您做了皇后,二小姐看到你的面子上也会让三分的...”碧珠急急忙忙说道,目光恳切自然。     若非有人看到此场景,听到此话,无一不认为碧珠是个衷心耿耿的下人。     林慧宜微微偏过头,脸上显出在人前不曾有过的诡异微笑。     “啪...”一巴掌轻轻打在碧珠的脸上。     “你知道我性子的。”她淡然的收回手,蹲下来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想给人做样子,你可以提醒一声。下次我会打得更重一些。什么时候你高就了,什么时候我就不会再打你了。你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说着仔细打量了碧珠,神态间似笑非笑。     碧珠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桃红色宫裙,鬓侧别着两朵剪裁的绢花,两滴玉铛垂在耳旁。脸上略施粉黛,更衬得肌肤白皙,两靥生花。     面对小姐的巴掌,她心里有些恼羞成怒,当即开口:“小姐...”     然而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顿时又说不出话来。     林慧宜鼻腔里微微冷哼,甩着袖子就走开了。“原来你是要往高枝上攀的。”     碧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就是意识到皇上跟在她们后面才会说出那番话来。通过买来的消息,皇上其实喜欢温柔典雅的人。就像同院子的宫女们说的:“若是我们主子能争一口气,咱们跟着做奴才跟着也有福气,总得有我们重见天日的时日。偏生我们主子是个一声不吭的女菩萨。我们都是笨的,自然出不了头,偏生糟蹋姐姐这般伶俐的...”起先她还听得厌烦,要捉那几个乱嚼舌头的来问罪,然而天长日久的。心里头不知不觉也起了这个念头。     凭什么皇上对待小姐,小姐偏偏爱理不理的。那样随和温柔的皇上,只要能瞧上自己一眼。自己就是死了也甘心。     若是自己是个笨的也就罢,偏生自己又有几分姿色。与其天天混沌过日子,还不若放手搏一搏出路。     “小姐...”碧珠犹自婆娑落泪,盈盈下拜的身姿当中显出楚楚动人的神韵。     “你叫什么?”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骤然听到算计中那个人的声音。     碧珠心中大喜。     “皇上...”碧珠的声音微微颤抖。缓缓抬起头来,风微微吹起额间散落的刘海。刘海下是一双半羞半怯的含情双眸。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撩人心魄。     南七夜只觉得随着扶起这名少女,鼻端萦绕着一丝清幽动人的香气,若有若无,令人越发情难自禁。     林慧宜回头瞥了一眼那两人的身影。目光当中闪了闪。     “主子,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碧珠呢?怎么没有跟着伺候呢?”一个圆脸小宫女匆匆跑过来。她的目光顺着林慧宜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不禁一阵青白色。“这个小蹄子!”许久才出言骂道。     “算了。”林慧宜摆摆手。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     林玉儿掀开帘子。林慧宜半坐在窗台上,手中垂着萧。听到珠帘晃动的声音,停下来,投过淡淡的目光来。     她今日准备了两份一模一样的礼物,一份是祝贺林慧宜身边宫人碧珠被封为美人。一份是来看望林慧宜的。     “怎么三姐身边都没有个人伺候?”林玉儿一进门,面对林慧宜无波无澜的目光就问道。     林慧宜是冷到骨子里去的人。即便是对自家姐妹。都不会太过亲热。在宫里,她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少,每次她都亲亲热热的上前和她打招呼,后者都是带着这般冷淡的目光,有时候脸上还显出一丝尴尬来。以致于颇有些冷脸贴冷屁股的嫌疑。     “也罢。蕊香,你去外头逛逛吧。我和三姐说说话。”林玉儿吩咐道。     “那奴婢去端些茶过来。”蕊香说着就退出去了。     她在外堂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宫人侍奉。直到走到外头廊子上,才听见两个采花的小宫女在下面花丛中唧唧咕咕说什么。     “你们宫里伺候的人呢?怎么连个热茶都没有?”蕊香是林玉儿的贴身宫女,自然有些权威,不禁说道。     那两个小宫女看到她身上华丽的服饰,也知道她是哪个宫妃身边得宠的宫人,连忙堆起谄媚的笑行礼来:“奴婢们身份浅,这茶水不归我们管。若是姐姐要茶吃,奴婢们少不了跑一趟。”     这话听得蕊香只皱眉头。想到平日的传闻,都说三小姐性子淡薄,又不会管理下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给夫人房里端茶去。”蕊香甩了一个小荷包,便走开了。     她沿着亭台走了一段,听闻一个房子里隐隐的笑声,等饶过一面庭阁,那笑声越发的大起来。却是新封的美人碧珠所住的厢房。     一想到碧珠和自己一般的身份,同样原本是小姐身边的侍女,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就被她占先了。她想到林玉儿承诺她的事,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苗头,只怕她也是说说吧。     蕊香被自己脑际里闪过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随即又掩饰下去。可是一旦这种想法出了头,就不可能毫无痕迹的消失掉。她摆摆头,努力走开,不要听那屋子里笑声。     此时房里的一个宫妃靠着窗户突然听到外头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不禁出言问道:“谁在哪里?”     碧珠轻巧的推开新糊的红绸窗,看到蕊香将要隐没在远处花丛中的身影。           第一百六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从艳阳城来的人是吴少,此次他身边还带着林澈。     林辰并不认识林澈,她只听过林子航说话,才知道这个看起来身量颇有些单薄的不过十几岁的男孩子竟然是林君言唯一的儿子。     不过,十几岁的男孩子还未长出男人伟岸的身姿来,带着一副刚刚变调的嗓音,嘴唇上起了一层淡淡的柔毛,目光也不清澈,身体虚浮。原本林辰是没有什么好想的,但是看到他长途跋涉而来,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来,此时一坐下,那侍女还没有整理自己,就开始给林澈捶背揉肩。林辰的眼睛里就变调了。但凡稍微有钱的人家都会给在十二三岁的时候给上性教育课,通房什么都是正常的事。但是作为现在人,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将目光重新放在吴少身上。     没有林庭轩在身边,吴少自然轻松多了。他是生意人,又是吴家第一继承人,虽然年轻,并一般人的记忆要好,更加胆子大些。林庭轩在的时候他没有机会和面前的女儿开口,可是他知道,她很面熟,仿佛之前那次,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此时此刻,他定眼过去。愈发觉得面前的人熟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吴少问道。     这话差点令林辰噗嗤笑起来。这和前世中,男子泡妞最常见的伎俩,为了和人搭讪,上前就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怎么这么面熟?”就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见到林黛玉的第一句:“这个妹妹我见过...”一瞬间就将少女的芳心给收拢了。     可惜林辰不是那些芳心萌动的少女。     林澈却替吴少脸红起来。他和吴少已经不少时间的朋友,也是他将这个朋友介绍给自己大伯的。就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不少,他更是清楚朋友那些勾搭人的伎俩。     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堂姐。     “兄弟,她是我大姐。休得胡说!”     即便她未婚先孕,即便她不守妇道,她终究是林家人。林澈可不想因为自己大姐做错的事。而令吴少对林家生出鄙视来。     林辰因为林澈说了维护自己的话产生好感。这个身体在前生对林澈都未曾有亲密的感觉,如今完全都是凭她个人认知分辨好坏。     上次因为林庭轩在,林辰花了大量心思想尝试突破林庭轩的心理,故此失去窥视吴少的机会。等林庭轩走后,她才意识到,作为和林家合作的一员,一个富可敌国的吴家,不受各国法律约束的商业大家,林庭轩到底是发动什么筹码?     根据林若清讲的,林子航说的以及林庭轩口头吐露的。林家所要做的就是拿回自己所属的姓氏,拿回所属的自己家族的荣耀。可是这件事的诱惑,不足以震撼吴家。难道这件事背后。还有比皇权更加诱人的东西?     林辰脸上微微一笑,无论林澈心里作何感想,他所说的话都令林辰对他产生一丝好感。     一个能时时刻刻保持对外的维护自家名声的人,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背叛自己的家族吧。     她有点想知道。自己这个堂弟是如此,那个有可能被林若清爱恋的哥哥,又会是什么样子?     “大姐,你身体向来不好,站着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还是快点坐下吧。”林澈看着林辰不由自主微微扶着自己的腰。连忙说道。     旁边明霞已经率先扶住她,云松看了一下,也连忙过来扶住她另外一只手。侍立在一旁的书勤只是冷冷的看着。并没有说话。这里是没有她说话的份的。在大小姐和二少爷面前,她的身份都只是下人。一个多么有用,多么忠诚的下人,无论担当起多么重要的责任,也顶多是好用些的下人。     林澈是看清楚这一幕的。幽兰和茂竹两个人是否要去扶主子竟然要看书勤的脸色。他有些愤怒。所以待林辰一坐下。他就已经指着自己大姐身边的人说道:“这两个倒是顶好用,看起来乖巧。其他人。就不怎么样。”他的手指指着站在后头的茂竹和幽兰两人,从头到尾,这两人只是侍立着手,并未动,一副和我无光的模样。但是看到两人尚好的模样,他倒是一愣,随即便沉了脸,说道,“瞧瞧你做的事。难道我们家都买不到好些的,看起来实用的丫头吗?”     林辰眉间一跳,并不说话。林澈对书勤的不满她可以窥视一些,却终究不是他挑剔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则是,他在深宅大院生活这么多年,知道一些伎俩和手段。一眼就看出,幽兰和茂竹忠诚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书勤。就是因为看中自己家族的名声,以及顾忌到相同血脉。他认为,书勤竟然敢明目张胆在林家嫡女身边安耳目,自然也敢在自己身边做小动作。     “这是大爷安排的。”书勤不卑不亢,回答道。     “竟然敢拿大爷来吓唬我!”林澈虽然是庶子,却是林二爷唯一的儿子。自幼又是被碰到手掌心长大的,他说话,下人自然不敢回嘴。     书勤略带傲气的性子明显逆了他的性子。     “大姐生产在即,不安排一些有经验的妇人婆子在身边,倒是叫这些光有模样的来做什么?!”他话说到这里,目光一转,落到书勤身上,“我倒是忘记了,书勤你曾经...”     林澈祥说道的是:“书勤你曾经怀过一胎,结果被老太太强行命人打掉了!”     这句话是在林澈心里过了一遍,林辰是窥了他的心才听到的。书勤只听到前头,即便他头口上没有说完,却是记得这事的。她脸色一白,但是超强的忍耐性令她依旧定在那里。     林辰心里不禁唏嘘不已,难怪总觉得书勤对自己怪怪的,原来是自己怀孕的缘故。她可以想象书勤曾经遇到过的事,那种事无论发生在哪个女人身上,终究是不好过的。     “凭什么她一个没有妇德的女子即便是怀了孕,都没有人要打掉她的孩子,凭什么我...”           第一百六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带着愤怒的咆哮的心声。她有些疑惑的看着书勤,后者注意到她的目光,慌忙敛起心神。林辰再去试探时,那里已经竖起一层厚密的心墙。     看来书勤跟在林庭轩身边,倒是学了不少东西?虽然这种意识是出于本能的,但是也可以看出,就是因为有某种隔阂在,书勤对自己永远不可能是服从。难怪林庭轩在派来林子涵之后又叫书勤过来。书勤既可以约束林子航,又可以站在远观的角度监视自己。     林辰想清楚这点之后更加发觉林庭轩的可怕。人果真不能貌相。林辰再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二少爷,后堂已经准备好热汤。”一个小厮上前来说。     林澈向林辰说道:“大姐,弟弟先告辞了。”又招呼吴少道:“这后头是个大浴池,知道你不喜欢与人一起。不过入乡随俗,一起来吧。”     吴少自然不会拒绝,含笑应着,和林辰拱手告辞道:“林大小姐,吴某先行一步。”     林辰自然是笑着看着他们隐没在大堂中的屏风后。若不是看不清他们的内心,还当他们真的是尊重自己。     林辰心里冷哼一声。     抬起头看书勤,后者的目光比往常更加冷淡。她似乎是知道林辰看到她的心思,所以干脆也不用掩饰自己的不忿。但是她终究是个忠诚的下人,脑际里闪过林庭轩的面容,脸庞也跟着柔和起来。     林辰惊讶她的矛盾。     做女人的确是挺矛盾的。有时候是提防着她,如今却是怜悯她。     书勤努力将自己的姿态摆正,和往常一样微微弓身,神态中依旧高傲自得。     “我弟弟和吴家少庄主一并过来,若是作为主人家没有什么表示也大说不过去。外头买来的女孩也不知道是好是歹,我看茂竹和幽兰姐妹俩的确不错。特别是我父亲赏赐给我,必然是不坏的。你去安排一下吧。”林辰说道。既然林澈想要巴结自己,自然要给他一个回应的名目。     林辰这话都将书勤推辞的借口给堵没了。     书勤福了福身。她在林府这么久,即便当初在甄玲珑身边伺候的时候,也经常替林庭轩安排枕边的事。这件事自然也安排得妥当。     只不过林子航在一旁听了却是皱了眉头。“小姐眼看就要临盆了,身边缺人手终究是不好的。若是突然发作了,那可怎么办?”     林辰便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子航帮我物色几个好的稳婆。书勤姐人生地不熟,你终究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些,熟识的人也多些。你找的人自然是妥当的。”     不是林辰相信林子航,而是他们姐弟两个中,可以选择的话。她终究是靠近林子航些。若是稳婆那里出了问题,自己生产在即,保不住就一命呜呼。她宁可做出对书勤防范的姿态,令对方凡事都三思。     林子航听不出其中的弯弯肠子,只听到小姐对他的看重和信任。这几日小姐并没有和往常一般叫他做这做那。只当她是疏离自己,不想其实根本不是这个样子,早就迫不及待的就出门了。倒是书勤立在堂中,神色复杂的看着林辰,终究礼仪周全的退出视线当中。     明霞见到她走开,才眉睫颤抖的问道:“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勤姨她终究是老爷派来的人,总要给她几分面子。”她之前所在的人家,服侍过上辈的奴才比年轻的主子更加体面。小姐的富贵来自于老爷的宠爱。若是书勤在老爷耳边说了些什么,与小姐是大大的不利。     林辰微微一笑,明霞这句话算是好意,可是关乎肚子的孩子,关乎自己的安全。总不能不防。“难不成在我父亲眼里,一个奴才还比亲生女儿重要?”     说这话时。林辰故意将声调提高,原本立在屏风后头的书勤一字不漏的听进这些话,当即没了脸色。     书勤终究是平缓了气息,回到房里。见到她脸上似乎郁愤之气,有人凑过来小声开口问道:“勤姨,您这是怎么了?”     书勤不提防屋里有人,不禁刚要抬手,红梅吓了一大跳,一双大眼睛瞪着书勤,颇有些恐慌的意味。     “原来是你。怎么这个时刻在我房里?”书勤见到是红梅,送了一口,放下手来。随即问道。“是不是叫你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红梅见她身上的戾气全消,才敢走过来,口里恭谨回答道:“今个儿运气好,在一件香料铺子里遇到宫里的人采集香料子,说是宫里的主子要为国主祈福,得用几百种香料熏香供奉着,明明只是宫女,但是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光鲜得不得了...”红梅说了两句,顿时觉得书勤的目光变冷了,意识到自己跑了题,连忙住嘴,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大小姐是被国师带进宫的,似乎身上就怀了孩子。只怕这孩子不是国主的,而是那国师的。”     “混账东西,这话你说得吗?若是这话让第二个人听去了,我就叫人割掉你的舌头。”书勤不怒而威,压低声音说道。     红梅吓了一大跳,慌忙咬住下唇,眼珠子却像是精怪一般咕噜咕噜的转,脸色浮现出期待来。     “你办得很好。这是赏给你的,下去吧。”书勤看到她接过钱袋子抑制不住的欢喜来,半晌才松了口气。她是乐得看人在她面前诚惶诚恐的。     红梅小心翼翼将钱袋子揣到怀里,查看了书勤的脸色,才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怎么还不走?”书勤心一动,问道。     “这段时间勤姨不安排红梅不到小姐房里伺候吗?”红梅问道。     书勤睨了她一眼,半晌冷笑道:“谁叫你素日太过张狂,连明霞都敢威胁,保不准她在小姐耳边吹什么风。你不在的这些时候,小姐都说了,你是爷赏的,打发不了,以后就在院子里做事,勤勤恳恳便罢。若是有些错,可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第一百六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红梅听了此话,脸上一红。她老早就不指望跟着小姐荣华富贵,她心里的主子一向都是书勤。所以此时此刻,她也不慌,揣到兜里不菲的银两,连忙跪下说道:“那个高枝红梅也不敢高攀。只希望勤姨怜悯红梅素日不懂事,能赏口饭吃。”     “你向来是最聪慧的。我也舍不得你。这段时间,也靠你处处打点,我管理这个庭院才得心应手。只不过小姐房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是容不下你的。不仅是容不下你,过段时间,等她按捺不住,恐怕也要将我赶出去了。即便再舍不得你,也只能放你走,这才是最周全的法子。”书勤将她扶起来说道。     “可是勤姨您可是爷的人。看到爷的份上,她如何敢动手?”红梅惊讶的叫出声来。     “别人不是说,女生外向。那个肚子里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种。我这段时间早就看出来,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柔听话的大小姐。”书勤叹道。“以前的时候,大小姐她和我很亲的,可是到外头一趟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喃喃自语,像是无意中感叹的一样。     这声音虽然小,红梅有些拳脚,比一般人听力好,自然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像是变了一个人?勤姨,你确定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     书勤不以为意的点头说道:“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长相模样一样,却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前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后来听说了消息,找到这人,却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唉,我家小姐还真是苦啊。隔了大半年找到人,竟然变得和家里的人陌生起来。爷没有办法。生怕她心里不痛快,只得让她在这里住着,等生了孩子之后,再回老家去。”     “哦?”红梅心里一动,对书勤说道,“会不会她根本不是小姐。而是一个长得和小姐一样的人?”     书勤似乎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红梅见她没有叱责自己,连忙接着说:“勤姨,以前在江湖上卖艺的时候,还听说过,有一种人皮面具。能变得和人一模一样。你还想一下,这个女人和小姐之间有什么差别?”     书勤看着红梅,半晌才推心置腹的说道:“其实我也有许多怀疑。可是爷都看过了,偏偏认为那是他的女儿。我也没有办法。”     “爷终究是个大爷们,哪能对女儿家的事知道得透彻。以红梅看,爷之所对那个女人的身份一定都不会怀疑,肯定是因为她的长相。天下之大。长得大的人多得去了。怕就怕在,有些人要利用和小姐一样长相的人,要对爷图谋不轨!”红梅连忙说道。     书勤有些迟疑。顿了顿,口里说道:“可是...”     红梅见她意动,添油加醋的说道:“勤姨对爷衷心耿耿,若是那人当真是小姐。看到爷的份上,必然也会对你顾忌三分。可是她偏偏不卖你的面子,时时刻刻对你三分应付。三分提防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爷在她心里是没有分量的。由此看来,爷自然不是她的亲人。等有朝一日,她回到本家,岂不是会对爷他们不利吗?”     书勤听了这话。连忙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小姐身体极差,三天两头都要请大夫,如今身体竟然好起来。按理说,她的身体连素日跑步都难,如何怀了孩子,竟然渐渐好起来了。”随即转口说道:“到底她终究是主子,主子要奴才一命实在是容易。”     她担心隔墙有耳,慌忙捂住嘴巴,自然到门口看看,确定没有人才重新退回来。     红梅看到书勤对自己的话产生信服,连忙劝道:“勤姨,我们都知道您的心肠自然是好的,又对主子忠诚。可是若是那女人根本不是小姐,就不是你的主子了。你又何必对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心怀仁慈呢?”     “那你的意思?”书勤脸上带着三分害怕,三分依赖,三分期待,看着红梅,问道。声音却是颤颤的。     后者脸上浮起一丝狰狞的笑容。“她都不是主子了,何必让她待在这里作威作福!”     书勤听了这话颓然愣了愣,像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难道要直接逼小姐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吗?”     “有些事,可以用些曲折的法子。”     书勤听了一愣,随即浮起和红梅一般的笑容来。     林辰回到房里,如今身体重了,愈发显得疲惫,随即躺下来,明霞乖觉的给她揉着腿。云松则捧过来早就准备好的姜茶。     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她更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等身子暖和起来,才慢慢揣测,这林澈和吴少过来是做什么的,要等明日茂竹回来,逮住机会问问看。     毕竟是从她房里出去的,得了她不少好处。更何况茂竹那般心眼大的丫头,如今在一个屋檐下,给她一个选高枝的机会,对方心里自然是感激她的。之后怎样就不知道了。     林辰放下盏子,看到罐子里还剩了半坛子姜水,便叫房里的几个丫头分了去。这不算很坏的东西,即便没有生病的人,也可以预防一下感冒风寒。若是房里都那个丫头病了,过气过来,自己是个孕妇,也是受不住的。     这么长时间,书勤从来不敢在食物中做手脚,她的意图多少也被林辰看在眼里,只怕也是等自己生产的时候再下手。     如今自己对林庭轩的计划是有益处的,但腹中的骨肉对于林家终究是个耻辱。林庭轩是个好面子的,不愿意因为此事直接和林辰拉破面子,计划上则是乘着自己生产,气弱体衰之际,若是孩子难产死了倒也罢,若是生下来是个健康的婴孩,那倒要想其他的法子。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这几日都没有看到红梅?”     “听院子外头的人说,红梅伺候小姐不周到,已经被勤姨打发出去了。”云松愣了一会儿,半晌才说道。虽然红梅人不怎么样,但是终究是和她一起来的,虽然平日张狂了些,但是终究是个女孩子,如今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都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倒是诧异,动了一些气来:“毕竟是我房里的丫头,怎么说打发就打发?都不和我说一声!请书勤过来!”     云松慌忙应道,果然起身去请书勤。心里头却起了涟漪。这书勤向来做事稳妥,如何突然干出这般没谱的事。毕竟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即便是犯了错,要杀要剐,也得小姐说了算,如何这般不清不白的就打发了?若是被外头的人听说了,先不说这丫头犯了何事,就说这家主人如何不近人情,也没有人敢到府上做事。对小姐与府上的名声也是极其不好的。     在房里书勤还在和红梅策划这什么,突然听到外头嬷嬷扣窗户说小姐生了大气,要来寻红梅了。红梅听了一慌,赶忙跪下哀求道:“勤姨,救我!”书勤乘机将红梅一推,扶她到窗户旁道:“从后院子跑,凡事我来应付着。你出去之后,我自然找人去接应你。若是这事成了,我一定在爷面前担保你。要你以后有享受不尽的富贵。”     红梅自然感激不尽,来不及磕头,一个跃身就从开得尚好的花卉上越过去,消失在院墙后。     书勤打量着这后院子没人,连忙关上窗,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刚一做好。却是云松带着人在门外敲门,道:“勤姨在吗?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可为什么事?”书勤已经恢复镇定,问道。     云松到底在书勤手下待过,书勤对她也向来不错。如今虽然跟着小姐,但是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稍微一顿,才说道:“小姐说几日没见红梅了,有点想念,听到勤姨将她打发出去。似乎有些生气。”她说得很快,但是书勤还是听清楚了。     “难为你还记得你勤姨。”书勤微微笑起来,打开门来。四个丫鬟当中,唯独红梅最好控制,幽兰和茂竹都是心计深的。特别是幽兰,大概之前读了几年书的缘故,说话做事都有个度。不到自己头上不点头的性子。谁想套她的话当真是难。在她的教导之下,原本心思单纯的茂竹也变得有能耐起来。想来想去,这个云松却是个值得依靠的。     云松的目光迅速将房里扫了一下,房子只有一瓶子新鲜的花卉。并没有别的人的痕迹。但是她看到桌子上摆着两个茶杯。她赶忙垂下眼皮。     书勤已经递过来一个小银子过来。云松不敢不接,连忙袖到袖子中。书勤看她谨慎的模样,脸上才露出笑。     等一切繁杂的声音都消失了。从窗子后的树丛当中,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姐向来信任管事。没想到管事这般心狠...也难怪小姐越发提防管事。还有那个红梅,果然也跟着不是好东西!”说话的声音清越动人,即便压得很低,也听出其中责备的意味。却是一直住在后院里头的念瑶。她平常都穿着碎花长衫。如今天色稍晚,只要站着不动,在这片丛林横生的后院子里,任谁也辨不出她人来。     念瑶自幼和祖父相依为命,祖父死后,家里剩了十几亩值钱的花田。家里姑嫂们见她年纪小。以为她不懂事,便都分了去,至于这个小孩的性命。并不做计较。迫于生计,她只得自己沿街卖花只求两餐温饱。     当时她正在被地痞流氓调戏,而围观的人极多,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眼看清白就要被人指染,念瑶抵着舌头刚要自尽。     一声如同雨后甘霖般的声音响起:“住手!”     紧接着宛如秋风扫落叶般犀利的身影从天而降。还未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和其出手,原本如饿狼扑食般凶狠的流氓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念瑶只看见越来越近一张温和的脸。这张脸上挂着满满的焦急和担忧。除了爷爷。谁还会这般为我担心呢?     念瑶醒过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宅子,古朴的气息从房子的每一处散发出来。曾经她也有这样的屋子,自然知道能有这样地皮的人家非富即贵。     “报答的话就不用说了。做好你自己就行。总有一天,你会得回原本属于你自己的东西的。”那是小姐带她回来第一天和她说的话。她听到耳朵里,记在心上。     从此之后她虽然只在后院子侍奉花花草草,但是后院子却是这座府宅最为隐蔽、最为合适的倾听的地方。若是她愿意,她可以躲在茂密的草丛当中,听那些收了委屈的丫头们发泄的哭声和自语。最重要的是,这里唯一没有院子的独立的房子,却是管事的。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一晚上我在窗户墙根处听里面的谋算。     虽然林辰从来没有嘱咐她做这些,但是在她看来,唯独这样,她才能充当小姐的眼睛,小姐的耳朵的,从而报答小姐的恩情。     书勤已经在堂下站了许久。上头的人不开口,她自然也不会开口。     她还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还能将她怎么办。     那个时候的她从未意识到她突然会和对方的关系闹得这么僵硬,也未曾思考这样会不会令林庭轩的计划产生不可估计的偏差。但是事情就是这般一步步发展劣化。     等她抬头注视着上头因为怀了孕而红晕异常的人时,她的瞳仁当中散发的却是她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嫉恨。     林辰看到书勤投过来的目光,心里有些害怕。若是那个目光能杀人,那么一定会和凌迟一般的效果。     “勤姨...”云松也看出书勤的不对劲,看了看林辰的脸色,慌忙上前拉了书勤的衣袖。     似乎是突然被扰了心神,回过神的书勤已经恢复以往的高傲和平静。心里头却起了狂风暴雨,如何我会这么收敛不住自己的情绪?     “原本是父亲派过来服侍我的,我倒是没有说话,眼巴巴的就让书勤姐打发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书勤姐才是主人,我不过是寄居在这里的外戚。”     “小姐您这是说什么气话,小姐自然是爷心里头最尊贵的人。勤姨虽然做事太过莽撞,却也是为小姐着想。小姐莫要生气,小心动了胎气。”明霞赶忙说道。           第一百七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似乎被明霞说中了般,林辰连忙捂住肚子,惶恐的叫了一声:“肚子...在动!”     明霞和云松都吓了一大跳,赶忙聚拢过来,将她扶到床上。     林辰口里只是喊疼,脸色也变得苍白。     “去拿些热水来。小姐身上出汗了!”明霞连忙嘱咐云松,云松得命之后迅速脚不沾地的跑向厨房,一边掏出银两吩咐一个小丫头出门请大夫。     明霞一边为林辰揩汗,一边斜眼看着书勤,看着后者一动不动,像个无事人一般站在那里,心里不禁冷了半截,口里却是不客气,说道:“小姐都这样了,若是勤姨没事,倒是到隔壁的房子里坐。”     书勤何时被丫头们教训过,刚要发作。耳际便却是一阵高一阵的叫声。     “是不是要生了?”明霞赶忙问道。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懂这些。听到主子喊疼,第一反应就认为她是要生了。     “月份还没有到,生什么?”林辰又好气又好笑。终究被下一波袭来的疼痛惊变的脸色。     “哪里疼?”明霞捂着她气球般大的肚子,颇有些傻气的问道。     林辰眨巴眼睛,半天才说道:“我的左腿又抽筋了,抽得难受。”     明霞倒是笑起来,脸上也换了轻松的表情。“看到小姐,就知道生儿育女的辛苦。小姐不要急,慢慢放松,奴婢这就为你捏捏。”     林辰房里的动静早就惊动林澈。他还未等旁边的人伺候起身,只披着一件单衣跑了过来。跳进屋子来时还光着一截膀子。一身轻盈的里衣贴在身上,微微露出胸膛前结实的肌肉。林辰看到他的身板,只以为林家男丁少,虽然是庶出,也必然是娇生惯养的。     看他这一身肌肉,只怕也是吃了不少苦才练就出来的。     “大姐怎么了?”不等林辰开口。林澈已经慌忙凑过来。     “不过是腿抽筋。折腾得厉害。倒是惊扰到弟弟了。”林辰微微笑道。只是她脸色不好,这笑在林澈眼里也就是一抹淡浅的云烟。     林澈心里闪过一丝心疼。并非他对这个大姐有什么莫名的情愫。而是林若清这幅皮囊总是令异性有股怜悯的触动。     “怀孕的女人都是这样。以前我娘...姨娘怀孩子也是这样。我那个时候还天天帮她按摩。就像这样...”林澈说着蹲下身。“大姐,有没有觉得舒服些?”     明霞很识时务的让到一旁去。     不仅仅是书勤,就连林辰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她刚刚还认为林澈来得太快,似乎自己房里一有动静,他就过来了,如今看到这林澈对自己如此亲密。若不是林若清和她讲过,林府当中唯独嫂子秦鱼和她关系稍微好些,其他人几乎是见不到面的。林辰都差点认为,林若清和林澈之间肯定有个拥有共同话题的记忆。就是看到过去的情分上。林澈才对林辰这般体贴,竟然不顾男女之嫌,给她捏腿活血。     这般殷勤的林澈。终究令林辰产生怀疑。他是在拉拢自己?     为什么呢?     难道是大房和二房之争?     可是自己终究是林庭轩的女儿。并不是他那边的人。     林辰虽然满腹怀疑,脸上却是带着笑。“弟弟太客气了。”     “是大姐客气了,我们一家子骨肉,哪里分你我的。并且这些我在家都是做熟的。”林澈说得顺其自然。     众人耳里听了却不是另一回事。     书勤目光已经淡下来,口里说道:“男女有别。还请二少爷回房去。这里交给奴婢。”说着就要上前来请林澈。     林澈面对林辰时脸上含着温和的笑容,听到书勤的话,转过去,尤其看到书勤竟然要强行赶走他,却顿时变了颜色。     “小爷做事还要你这个奴才瞎指挥吗?”说话间猛地站起来,毫不犹豫给了书勤一脚。     书勤也是有功夫的人。却不敢避开。结结实实的受了一下,喉中闷哼一声。     房里的丫头不提防林澈竟然动起手来,不禁吓了一大跳。尤其是云松。和林澈是对着面的站着,正好看到他脸上黑压压的怒气。似是要吃人般可怕。     林辰也有些不忍,适时提醒道:“她是父亲派过来照顾我的。”意思说,打狗要看主人。得罪她不要紧,得罪了父亲却是不应该。谁知道她会对父亲怎么说。     林澈却发起怒来。“大姐你是心善的。不会和这种刁奴计较。我偏偏就看不惯。你莫要担心,弟弟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和姐姐做主的。”     这话林辰听了诧异,却适时的不作声。难道是伺候他的茂竹或者幽兰和他讲了什么。可是茂竹和幽兰姐妹又知道什么呢?     书勤再怎么样,吃穿住行上是绝对没有苛刻林辰的。唯一令林辰不满意的,就是她从艳阳城带来的侍女们根本不听她调度。有胆子小的,即便听她吩咐做事,事无大小都会报告给书勤。就连一顿少喝一口汤,书勤都会叫人来补上。她是想示威,想告诉林辰,即便你现在是小姐,但是你终究是要听我的。     当然,一个奴才如何有这般大的胆子,必然是林庭轩的意思。可是林澈却不知道,或者真是茂竹或者幽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林澈并非真的关心这个大姐。而是在他的想法中,奴才就是奴才,今日她敢派人监视大姐,明天她就敢派人跟踪自己!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林庭轩的意思吗?自然知道,但是他也是林二爷唯一的儿子。     他总是在想,将来成事之后,那无上荣光的位置会是大伯的还会自己父亲的?如果是自己父亲的,将来自然也是自己的。如果是大伯的,当然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大伯的目的他是清楚的,即便大伯有个儿子,可是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澈嗤笑,那个大堂哥林蓉,那个优柔寡断、耳根子软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作为大丈夫的杀伐决断,一辈子困在女人的温柔乡里,注定就是一个钻在钱洞里的鼠目寸光、唯利是图的商人。     林澈就是给自己定了这么一个位置,才不允许任何低贱的奴才亵渎属于他们作为主子的尊严。     若要成事,拉拢这个看起来软弱的大姐,是非常必要的。     既然要拉拢,自然是要打压一些人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若是每日用热水泡脚。经常走动,就不会这般抽筋了。”林澈说道。他的手艺的确不错,不过一会儿,林辰就觉得刚刚小腿传来的痉挛感消失了。     云松才想到自己手中的热水。刚刚一进门正巧碰到林澈在发脾气,一时间竟然忘记端过来。她担忧的看了一眼书勤,后者面容淡淡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会吭声一样。     说话间,那个去叫大夫的小丫头已经领着一个白胡子老头等在外头,房里有正经的主子,她自然不敢叫嚷,只得叫守在门边的丫头传话。     明霞接过云松手中的盆子,看到有人在云松耳边说什么。     “小姐已经好了。眼巴巴的叫人来,总不能令他直接回去吧。”云松看了已经恢复红晕的林辰,对明霞说道。     “要不这样,你请勤姨外头坐去。她刚刚这里挨了一脚,只怕...”明霞捧着自己的胸,瞄了一眼书勤说道,云松听了眼睛顿时亮起来。守在门外的侍女们见林澈都没有反对,连忙扶过书勤,请大夫细细把脉检查,关于这个症状,如何开导,如何拿药,如何煎药,如何调养等,一并细细说了。等那大夫要走时,明霞又赶出来另外多给一倍的诊金。“这是我们府上的管事娘子,小姐说了,不拘什么名贵的药材,只管开出来。切莫拿树根树皮拿来凑数。”那大夫听了自然唯唯诺诺的应着。明霞又专门谴一个小丫头跟在大夫后面。“还是速度跟着去抓药,勤姨好起来大家才都好。”     而从头到尾,书勤听这话时将手攒得紧紧的,都快气死过去。     休憩了一晚上,吴少便带着新宠幽兰回到自己的别院当中。吴家产业遍布天下。苍龙国第二大城市自然也有其产业。     既然有自己的住处,那为什么一来就到我这里来?林辰心里头有些奇怪。但很快就将这没头没脑的疑问给忘记了。     林澈像是履行自己的承诺般,直接搬到这个府宅中住。他和林辰是姐弟。自然是不避讳的。     倒是自从书勤天天皱眉,在她想来,林澈终究是林家的少主子,身边不乏有奇人高手。若是派人去监视他,不亚于太岁头上动土。更何况,如今自己监视大小姐的事已经被大家知晓,虽然大伙儿都没有说穿,但明人眼都看在眼里。这的确不是一个奴仆能做,以及该做的。     书勤如今是有苦说不出,她倒是想派个人回去问问。原本要来的人不是大少爷林蓉吗,怎么就变成二少爷林澈?若是林蓉在,根本就看不出林辰身边几个丫头是自己的心腹。这个林澈。虽然也是林家人,但是林家深宅中的争斗,她不会单纯到认为不存在。     当然,现在依旧不是提防林澈的时候。并不是她身边没人,而是一旦做出对于林澈的提防。以后二爷那里自然是站不住脚的。     令书勤更加气恼的是,那个茂竹看起来是自己的人,却在伺候林澈之后就和她背道相驰了。不对,应该会是更早。亦或者,她从根本上就巴结上小姐,时时刻刻都要倒自己一耙。她此时此刻恨不得将茂竹那个蹄子碎尸万段。要不是她伺候林澈的第一晚在他耳边吹枕边风。她如何会受那么窝囊的一脚!     “云松哪里去了?”林辰这段时间算是惬意。吴少一回到自己的别院,礼尚往来的便给林辰送来一个侍女。     林澈自然也不会落后,竟然将原本在自己身边的伺候的人指给林辰。     这女的名叫芳儿。大眼睛,小鼻子,说话时声调软软的,周身带着怯怯的文弱。这芳儿有个好手活儿,却是林澈专门送过来给林辰按摩的。     是不是安插眼睛的却是不知道。     吴少送来的名叫璇玑。原本是吴少生意上的朋友送来的,竟然顺手就当做人情给了林辰。偏偏这璇玑生得极美。年纪虽小,竟然事事精通,又会看人脸色。性子也温和,无论指派她做什么,都一并完成得一丝不苟。又不争不抢的。但是林辰却发现一点,无论这璇玑如何和气,房里的丫头却依旧是疏远着她。     “你们这是怎么了?”看着那璇玑平日干完活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绣花,林辰倒生了一丝怜惜,问明霞道。     明霞看了看璇玑,自己也不解的摇头道:“奴婢若是知道也不会这般伤脑筋了。总是感觉这璇玑不坏,和她一说话,听她语气是好的,偏偏就有种令人不快的感觉。”     “哦?如何这样?”林辰问道。     “估计是她懂得太多了。她一张口说的那些首饰衣服都是我们不知道的。”这话确实芳儿说的。芳儿是林澈房里最得宠的丫头,以林家的财力物力,她都不知道的首饰衣服,那可想而知多么稀奇和名贵。     林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曲高和寡吧。     这芳儿见林辰脸上又有些困意,连忙搀扶其她说道:“小姐,您不能睡觉了。人家都说,怀孕的人要经常走动,生出的孩子就和娘亲一样好看。”     林辰当真是困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个皮囊的身体底子,也忍痛芳儿的话,连忙顺着力气起来。     “可是这屋子里哪里都逛了,哪里还有什么好逛的?”林辰说道。     璇玑看到林辰站起来,也连忙走了出来。     “要不然扶着小姐到外头走走。”明霞灵机一动,建议道。     芳儿连忙摇头说道:“我们妇道人家可不准抛头露面的!”     “偏生就你们娇贵!”明霞倒是笑道,“我们国家的女子和男儿一样。若是你不相信,可以去看看。当然了,若是你不敢去,我也不拦你。”     明霞是乡野村的女孩儿,性子本来就天真浪漫,又跟了林辰这般和气的主子,时间长了就露出调皮的本性。芳儿是深宅大院长大的,接受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思想理念,哪里听过这些。顿时脸上就涨红了。她性子又怯,根本不是明霞的对手。更何况才跟着林辰,时时刻刻都约束着自己的言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你向来都没有出过门,倒是应该好好逛逛。”林辰有心清醒一下自己,也跟着明霞说道。     这芳儿再次看了看林辰的肚子,好心提醒道:“可是小姐的肚子这么大了,若是那行人不小心冲撞到了...”     “呸呸呸...”明霞上前来轻轻打她的嘴巴道,“怎么说话的?我们这么多人,难道眼巴巴的让人撞上小姐啊?更何况,我们出门,勤姨都是要派人跟着的。”     “那,那要不要和少爷说一声...”说到此话,她脸徒然便红到耳根子中去了。     林辰笑出声来,却故意绑着脸说道:“弟弟叫你来伺候我,你倒是好,立马就想到他,难道在我这里,你吃不好,睡不好...”     话说着明霞也跟着笑起来。     芳儿越发不好意思,差不多将脑袋埋到胸口上了。     “算了,我们准备一下,你们俩新来这里,还是看看去。等天气冷了,倒时候越发不愿意出门了。”林辰说道。看到芳儿依旧是红着脸,心里却颇有感叹。这个芳儿倒是个死心眼。自己跟着林澈,就将自己定义为林澈的女人,抛头露面这种事自然也要和林澈打声招呼。可是若是林澈心里当真有她,自然不会将她送给自己。若是有她,更不会三天两头带着茂竹出门游玩,而对她不闻不问。     在林辰身边的两个嬷嬷连忙起身各自准备。     一人去请示书勤,书勤挨了那一脚后,立马又染了风寒,府上的事自然还是由她做主。林辰还特意指了云松过去在她身边伺候。依靠在床上的书勤听说小姐要出门,赶忙安排随身保护的人手以及出行的马车。     一人则去厨房取些小巧的吃食以及各色准备的东西。     等到要出门的时候,林辰才发现自己这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场面异常扩大。倒是有些后悔了。     刚走出门。正巧碰到吴少拥着幽兰从门口进来。     “林小姐,这是到哪里去?”吴少春风得意的问道。     林辰不提防遇到他,倒是一愣,反问道:“吴少是来找我弟弟的吗?他不在呢。”     “ 今日吴某来,是来找小姐的。”吴少说道。     林辰脸上的诧异极大,她摊手说道:“真不巧,我才要出门逛逛...”     吴少连忙接口说道:“那就有幸与林小姐一并游玩。不知林小姐赏脸否?”     林辰盯着自己的肚子,心里头不由得起了一阵恼怒。在她想来,这个吴少铁定是认出她是大半年前推她入水的人。     “对了,问你一件事。”竟然推辞不掉。林辰倒是正正经经想起花奴来。她记忆中花奴是跟着吴少了的,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吴少听了一愣,随即笑道:“不过是个奴才。也容得小姐这般叨念?”     “奴才也是人。更何况花奴和我可不仅是主仆的关系。”林辰沉声说道。     “若是你心里有她,自然就不会将美人送给我。”吴少说得淡然。     林辰顿时哑口无言。     在见到吴少的时候,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想到花奴,而是看到他毫不避讳的搂着幽兰时,徒然想到花奴当初也是跟着他的。若是吴少宠爱的是幽兰。那么花奴呢?是不是像用旧的玩物被扔弃到一旁?     一个人的心有多大,她自己是清楚的。她可不相信,若是爱上一个人,心里头还会容下第二个。     这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即便在这个女人地位稍微高些的苍龙国,男子照样可以三妻四妾。这一点,在她还在苍龙国皇宫时就亲眼看到过。故此。她心里头本能的升起对于任何妻妾同堂的男人的不满来。     只是她忘记了,如今吴少宠爱的女人,却是自己送过去。就像男人们彼此相互送工具、送玩物一般。是自己明明白白为了挫掉书勤的锐气,当着书勤的面送过的。她送过去的目的同样是要这个工具、这个玩物去分得男子薄幸的一份宠爱。那个时候她却没有想到花奴,那个她口里不仅是主仆关系的女孩儿。     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林辰心里浮起一份沧桑感。     吴少却在她耳边轻笑起来。他们俩离着很近。近得似乎是一对夫妇。幽兰得体的让到一边,和明霞她们站在一起。但是从后面的角度看上去,两人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和谐。这种发现令她瞳孔中闪过一些酸意。     “那个奴才和她主子一般倔强。老早就离开本少爷了。本少爷如此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偏偏那个女人竟然看不上。一定要和我的穷酸侍卫一起私奔了。如今和叛徒一起下落不明呢。”吴少言简意赅的说道。语气中颇为无奈。或者他曾经对花奴动过心,可是等花奴走后,他徒然发现那个根本不是他所期待的。他期待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日被人推下水潭中,他看着打湿的自己,心里头涌现的是一阵阵说不出的快活。这种快活随着他身边的金钱堆积越高而越加稀罕的东西。     吴少微微一笑,还未等林辰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就要伸手抚开林辰松散下来的一缕发丝。这缕发丝垂下来,被轻风吹过遮盖住一只眼睛。他犹记得这双眼睛中带有的清浅的笑意。     林辰反应比他的动作快。“明霞,我累了,扶着我。”她扭过头,明霞连忙给来拖着她的手。     吴少的动作明显扑了一空,但是他很快就在一干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整理上自己的仪容。     “美人,来,和爷说,爷长得俊不俊?”     幽兰婉约一笑,施施然上了前,如小猫般靠在他怀里笑道:“爷是世上最俊,比女儿家还俊!”     吴少似乎恼羞成怒,就要挠幽兰的腰。惊得美人娇笑连连。     当然了,这句问话中肯定有反对的人。那就是芳儿,此时此刻,她有些脸红有些羡慕的看着幽兰和吴少两人,虽然吴少爷长得也很俊,但是在她芳儿心里,自家少爷才是最俊俏的。当然,这句话要在和少爷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和少爷说,少爷听了肯定会更加喜欢芳儿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苍龙国的女子当真胆子大。即便吴少美人在怀,依旧有不少女子少妇之类迎面和他抛媚眼,还有些女子直接将香巾或面纱掷到她怀里。     芳儿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红着脸小声对明霞说道:“这些人难道没有看到吴少爷身边有人了吗?她们怎么这般...不知羞。”或者这是她能说出的最凶狠的话来。     明霞脸上也跟着讪讪,却强装若无其事的道:“咱们这里的人就是这脾气,就是比其他地方的人热情些。”     “果真是热情!”芳儿口里应道。眼睛中就看到一个窈窕少女就要往吴少怀里撞,脸上显出惊悚的表情。     明霞也看到了,慌忙将林辰扶着离吴少远些:“这些热情还是吴少爷一个人消受吧。小姐请这边来。这边乱七八糟的人少。”     “要不小姐还是上车行一段,到前面的‘伊人秋水’再下来吧?”一直跟在后头未做声的璇玑突然开口说道。‘伊人秋水’是邺岳城比较有名的景观。是整个苍龙国修建的唯一一条堤坝。全长一千多米,堤坝上下全部种满了红叶。秋风飒爽,枫叶翻飞,颇是好看。也是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地方。     吴少走到前面,似乎是听到这句话,徒然回过头来,目光往璇玑身上打了一个转。然而才轻飘飘落到林辰身上。     “这丫头的确有见识,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闲杂人等也少。”刚刚看到他还和美人调笑,如今突然换了张正常人的表情说话,当真心里反差极大。     林辰点头,扶着明霞与芳儿的手便上了一直跟在旁边的马车。     马车里准备书。却是林辰之前托付林子航帮忙买的简单易懂的大字书,配有简单的插图。古代人的书籍是没有彩画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抽象两笔,用水墨画成。颇为简单,却也看得明白。林若清在林家并未念过书,自然也就识不得几个字。林辰只说:“听人说怀孕的女人看些书,以后生出的孩子也比别人聪明些。”却是之前伺候她的张妈说的原话。林子航也不多疑,只要林辰开口要什么,他绝对是为其办到的。     然而林辰可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为了令对方更加信服,她还时不时虚心向林子航请教一些字。装模作样的和林子航学了几天字。     这个朝代的文字和中国历史上古代汉字繁体异常相似。不说全部懂,基本上的意思却是通的。只不过诸多书籍和如今书店中一般,都是分等级的。林辰心里还在计较。什么时候能买些高级的书,而不是如今类似于少儿读物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吴少爷好奇怪。”寂静的车厢中响起一阵嘀咕声。自从到林辰房里伺候,芳儿似乎和明霞走得很近。什么话都对她说。此时此刻,就是她在小声说话,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明霞眨巴眼睛,意识到林辰在看书,随即压低声音。只差没有将嘴巴放到芳儿的耳朵上。“你啊,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规矩...”     “没...”议论主子是做奴婢的大忌。芳儿脸上又是一红,慌忙低下头去。“我只是担心少爷他也会和吴少一样,若是老太太和二爷知道了,会...会气死的...”     林辰听她越说越不像话,顿时就放下书来。     芳儿一阵受惊。徒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不仅编排了吴少,还说了自家少爷。     “奴婢知错!”芳儿惊悚的跪下里。伏在地板上。     “小姐。到了!”璇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林辰看了芳儿一眼,一挑帘子搭着璇玑的手就下了车。明霞见芳儿还伏在地上。不禁出言说道:“你也真是的。原来还以为你是心甘情愿的,没想到到了小姐身边,还想着别的主子。当真是不应该。难怪小姐会生气了!我也听不下去了。你啊!”说着也跟着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     马车停歇的地方就是一片平地,顺着枯黄的衰草小弟蜿蜒而上。视野徒然亮阔起来,只见脚底下全部都是一片鲜红明媚的光泽。那层光泽将周围的空气也染成亮亮的红色。放眼看过去,这片红色的树林外围则是一片金光粼粼的湖泊,湖泊远处弥漫着薄亮的白雾,雾中隐约泛着小舟。而雾的背后是色泽青绿色的大山。尤其是起伏连绵的山脉上,隐约的一片白色。     这一切都宛如在梦里一般。     林辰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景色。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总是忙于奔波和逃命,即便沿途见过如此亮丽的景色,也不过是匆匆扫过,哪有这般惬意的时光?     “小姐小姐,那是什么?”明霞突然指着大山顶端一点亮光问道。     “或者是山顶上冰块反射的太阳光。”林辰说道。     顺着明霞的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一点亮点朝这边照过来。     “反射是什么?是和拉弓一样吗?可是还是没有听说过反射这个字。”明霞有些兴致勃勃,对于新鲜事物本能的产生一些向往。     “这也不是难事。”林辰想了想,正巧看到明霞头上点缀的一片片的金叶子形状平整的饰品。便命她取下来。     “小姐要送给好的给我吗?”明霞一边送过来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你得我的东西还少了。”说着将金叶子摊在手上,对着太阳光。秋日的阳光不算热烈,带着醉熏熏的暖意。林辰指着由金叶子片上投射到地上的亮点解释道,“瞧,这就叫反射。”     明霞看到踩着咯吱咯吱脆响的枯叶堆上果然有一些亮点,果然要凑近看,正巧林辰手一抬,那斑驳的光芒刺到她的眼睛里。她惊骇的慌忙闭上眼睛。“完了完了,跑到眼睛里去了。”逗得林辰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乐的,说出来也让我们乐一乐?”     吴少此时此刻搂着幽兰,稳稳的骑在马匹之上。之前林辰坐上马车时,他就带着幽兰提前上了马,更早些来到这里。此时听到林辰等人的笑声,不知觉的往这边来,一阵风似的卷到林辰面前。虽然马停得稳妥,到那高大的身躯和喘着粗气的感觉令林辰有些害怕。谨慎起见,她还是退了一步,本能的抚上肚子。这个动作令吴少皱起眉头。     “可惜小姐是双身子的人,不能骑马。”幽兰依偎在吴少怀里,露出半边脸来。那半边脸白里透红,鬓间长发松散,显出入骨的酥媚。           第一百七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样的幽兰是往常那个严谨珍重的幽兰身上看不见的。是人的本性,还是跟了吴少之后才挖掘出来的?     林辰看到璇玑等人已经铺好席子,也和其他来游玩的人一般坐在地上,煮酒吃糕点之类的。“要不一起喝杯米酒?”林辰只想早早打发吴少。     不想吴少抱着幽兰一个旋身从马上滑了下来。“恭谨不如从命!”     林辰听了明显一怔,她几乎想说:“我不过只是客气。”吴少似乎看到她的诧异,他在商场打滚这么多年,最擅长的莫过于看人脸色,偏偏林辰的情绪一般都是写在脸上。就是知道对方抵触自己,吴少才更有接近的冲动。     吴少随性坐下来,率先捏过一杯酒。     “清爽浅淡,却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甘甜。别有一番风味。林小姐也尝尝。”     他似乎习惯眯上眼睛,以增添其个人魅力。     米酒酒精含量再怎么少,林辰也坚决不会喝的。她肚子大,几乎是躺在垫椅上,微眯着眼睛,晒着太阳,颇为舒服。     躺了一会儿,歇了歇,抬眼看到铺好的席子上只有吴少死皮赖脸的一盏盏不要钱的灌酒,眉间一跳,赶忙说道:“大家都站着干什么,都坐下来。吴少不把自己当外人,你们也别客气。”     那些酒可是明霞好不容易求念瑶酿的,味道淡,正是女子喝的酒。真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听到林辰发话,众位丫头嬷嬷胆子才大些,半跪在草地上,也拿出各自的杯子。     “我自然不会白吃你家的。幽兰,去那边叫七宝去宝相阁买些糕点来。”吴少倒是举杯不是,喝下去也不是,打着圆场说道。众丫鬟婆子眼睛都一亮。宝相阁的点心是邺岳城令人津津乐道的点心铺子。名气大。自然价钱不菲。今日倒是交了好运,能吃到这般好的点心,回去之后更多了自夸的说资。     林辰却听出这句话的意思。吴少在这伊人秋水某一处设了一处地方,他今日也带来一般丫头婆子和小厮。说不定其中还有身份显赫的客人。既然能做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其时间自然是宝贵,林辰可不认为吴少会将时间浪费在游山玩水之上。     幽兰听了果真说道:“若是我去了,儒少爷们问起少爷来,妾身该如何回答呢?”只有在学堂读书的富家子弟才能被称为儒少爷。     “幽兰聪明伶俐,机智过人,若是那些人真的问起本少爷来。幽兰该如何回答?”吴少眼睛一眯,颇为惬意的反问道。     幽兰略微思考,优雅的福福身说道:“妾身对儒少爷自然是实话实说。”     吴少笑了笑。挥手催促她速度过去:“幽兰做事,本少爷向来放心。”     幽兰的目光婉转的在他身上转了转,像一波幽深的湖水般,还不得吴少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便施施然走到树林当中去了。空留得吴少心里痒痒难耐。     树林当中隐约人声嬉闹,其中不乏有美人浅唱。把酒言欢的声音。却是邺岳城有名的王孙公子们携着身边宠姬一并出游。其中最耀眼的是其中三位男子,一并穿着某个学院的儒服。各自身边跟着两个美妾。小厮们则在不远处用小炉烧酒以及做烤肉。     “本少爷倒是看看什么人竟然将我们吴大少爷绑住!兄弟们,有没有兴趣和兄弟一起去瞧瞧!”一个白玉面男子松散着白衫率先跳出来,口里嚷道。众人都跟着调笑起来。     “不过半会儿功夫不见,你倒是想你吴兄想得紧。”人群中一个年纪大些的人开口说道。“说不定人家正在兴头上。扰了他的好事那就不美了。别理他,我们继续喝酒行令。”     那白面郎君口里却拉扯着他正要口里送酒的手臂说道:“莫二哥,你好生无趣。你是喝酒喝糊涂了。吴兄弟的媳妇可在我们跟前。自己人却跑到不知名的地方。你们都得想想,这事稀奇不稀奇...”     “怎么不稀奇...”另外一个脸上留着胡子的男子立即跟上说道,“先前特意甩了我们和小娘子遛马。这我们当做不知道,没看见,不算。如今小娘子人在这里。那货却不见个踪影。还眼巴巴叫小娘子过来传信。这事...有戏!”这留胡子的男子说话时脸部表情异常活跃,尤其说道“有戏”两字。腮上的胡子往上抖抖,一翘一翘的。特别滑稽。     被称为莫二哥的男子却装了镇定,示意大家都静下来,挤着眼睛说道:“大胡子,说话别过了。小娘子人在这儿呢,你这样说岂不是让她伤心。”然后又换了温和的语气招手叫幽兰到他跟前来,问道:“你只和哥讲,那人是谁。若是男的,,,怎么可能是男的,男的吃那种甜食吗?肯定不吃。肯定是女的。你实话和哥说,那女的是谁?长得比小娘子还俊俏吗?”     幽兰脸上飞起一丝俏红,这抹颜色在她原本美丽动人的面容上更添三分滋味。在场的男子都呆了呆,而身边伺候的女人却都掩饰不住眼睛中的妒意。     “少爷们都在胡说。”幽兰腼腆的低下头。“是妾身原先的东家。”     她说话带有三分水乡的味道,顿时令男子们恨不得将她拥到怀里。似乎担心诸位不信,她又慌忙加一句:“不是别人,是我家小姐。少爷们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     但是她一出言就像是后悔了一般,“少爷既然不愿意过来,自然也不希望少爷们过去。”她声音虽小,再坐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白脸郎君和大胡子瞳仁中都显出一丝兴奋。“既然是小姐,果真是女的。难道这小姐比面前这小娘子还多几分滋味吗?我们就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位倾城美人?”两人心里无限的yy,巴不得立马跑过去瞧瞧和他们关系一向交好的吴少不愿意举荐给众人看的那个女人。只有当真是自己喜欢的人,才舍不得拿出来和被人分享。这是每个男人的正常心态。           第一百七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吴少见识广阔,才学纵横,谈吐风趣,又极善于察言观色,周围一干婆子丫头都爱听他说话。林辰几乎是躺着,她们选的位置是向阳的斜坡,她这个动作不算放肆。只是温和的阳光照着,又有人在身边窃窃私语低声讲话,无意是最好的催眠曲。     明霞怕她歪着头疼,又见她什么东西都不吃。连忙便用身子垫着她。     “你这丫头倒是细心。我讨了去如何?”吴少看她微磕着眼,似乎要犯起瞌睡来,便逗她说话。     林辰睨了他一眼,她和吴少不熟,总共也不过见了几面,他却离自己这般近,几乎是和她并排着肩。“得了我幽兰还嫌不够,眼巴巴的来讨这个。明霞可没有幽兰长得好。笨手笨脚的,伺候我倒也罢。”     吴少看她小脸在柔和的阳光下蒙上一层红红的柔光,甚是好看。再看她窝在明霞怀里,说话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似乎立马就会睡去。     “舍不得就直说。”他压着声音说话,不高也不低。似乎声音高了怕惊扰到她,声音低了又怕当真哄她睡过去。这种两人窃窃私语的感觉很令他受用。仿佛两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当真就是舍不得。”林辰半晌才慢慢说道。然而又是极长的沉默。“要我说,还是回你自己的宴席上去。和我们这群女人一起瞎掺和什么。”     吴少心里也是觉得没趣,他讲的那些趣味吸引这诸位丫头晶光闪闪的崇拜目光,却得不到这个女子一句夸奖的话。从头到尾,她都是这般淡浅,似乎什么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他甚至有些恨恨的念头,巴不得立马提脚离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生多了不舍,似乎离开了她。就少了什么一般。但是立马他又为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似乎要甩开时不时浮起在脑际中不切实际的念想般,吴少少不得提高了些音调。“你总要拿些主人的身份来,总是这样歪着躺着,多没意思,我们来对对子!”     “哼。”林辰不禁笑道,“我可是大字不识一个,吴少爷也不是为难我吗?”     “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吴少见她说话也不打开眼,不禁要上前摇她的手臂,但又意识到这样不妥。骤然收回手。     明霞也担心林辰会睡过去,也劝林辰道:“小姐。小姐,怕什么,奴婢几个也来凑凑趣。璇玑最懂这些。我们找她当枪手来。谁对不出来谁喝酒。”     “你这丫头,我是怕羞的,所以不敢应。你倒是天不怕地不怕。自己搭上去倒也罢,偏生还拉上璇玑。”林辰说道,展眼看到芳儿柔柔弱弱的和婆子们一起扇小炉。便招手叫她过来。“这丫头和澈哥儿上了几年学,学问比我大呢。吴少若是连她都对不过,倒是要将我们的酒一滴滴的吐出来。”     芳儿感动都眼圈一阵红。她还以为小姐自从是疏远自己了。感动之余又生怕再次扰小姐不高兴,慌忙揉眼睛,只说进了沙子。     “刚刚你也不过来,都被大家抢光了。你看。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块。”明霞从旁边抽出一个专门放吃食的小屉子,里面软绵绵、香糯糯的雪花糕上还冒着些热气。这是吴少专门命人从宝相阁买来的糕点。     吴少可是记得自己要讨好的人可是一块都不没有尝。虽然心里有些不喜,含着特意去维护一个人偏又说不出口的气恼。     “你这小蹄子。竟然拿吴少的东西做人情。”林辰倒是笑起来。似乎是替明霞害羞,用帕子蒙上脸。     明霞口齿伶俐,连忙说道:“吴少爷人大心大,哪里看得上那点东西。自然是赏给婢子们的。”看见芳儿挨着最边上侍酒的婆子坐在席子的最边缘,连忙指派她到自己身边来。“别拘着。坐我和小姐这里来。小姐,您也规矩些。坐起来。昏昏沉沉的,哪里做的好对子?”     芳儿应了一声,才坐过来,挨着明霞身边坐下。     “每个人都对一个,你们两个妈妈也坐过来。”     那伺候林辰的两个妈妈此时正在做烫酒的工作,见到明霞指着她们,连忙摆手说道:“老身大字不识一个,折腾不起,折腾不起...”     “那你们也来...”明霞可不理会,依旧是笑嘻嘻的接着招呼几个跑到一旁折枫叶的小丫头们。     “芳儿姑娘,你向来有才,要不,你先来。”吴少眼见林辰即便是坐起身,那双眼睛张张合合间又闭上了,生怕下一刻她会扑通一声歪下去,连忙提高声调建议道。     芳儿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脸上慢腾腾的红了起来,稍微凝神,低声道:“和风吹绿柳。”     “如今又不是春天,遍地都是红色的,难道芳儿还想着你水乡柔柔的嫩柳条吗?这个不好,重来。”明霞率先摆手叫起来。     芳儿脸一红,却是柔声争辩道:“又不是写诗,又不用此情此景。莫不是明霞你对不出来吧?”     璇玑正在默默的想,看到明霞果真涨红脸,连忙低下头低低的笑。     林辰听到大家都在笑,也抬了困倦的眼皮子,添了一句说道:“刚刚谁不知羞的说了大话,看来第一下就是个哑炮!”     明霞眼珠子一转,连忙辩解道:“大家说完了,我就说我的。若是奴婢说不出来,小姐再来笑话我。”说完就催促这诸位丫头们对对子。     府中为奴为婢的偶尔有一两个识得字,但对对子这种雅事终觉困难。好半天,憋足了力气,涨红了脸,最终总是憋不出字来,仰头将酒樽里的米酒喝个干净。即便对不出来也是好的,这酒香香甜甜,比蜜都好喝。     “璇玑,璇玑,可有了?”明霞催促道。     璇玑也不扭捏,说道:“时雨润新苗。”     吴少看了璇玑一眼,也跟着说道:“香烟醉红莲。”     “暖日照红枫。”林辰也说道。她向来不会这些,不过勉强凑齐五个字,像是完成一件大事般长吁一口气,便催促明霞道,“该你了。”     明霞不过比睁眼瞎好了一些,听到他们几个的都好,眨巴眼睛想了想。     旁边的侍酒婆子也笑着催促她道:“姑娘,姑娘,酒都准备好了。”     在坐诸位都笑嘻嘻的滚做一团。           第一百七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明霞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出来,只得说道:“刚刚想到一点,被你们一闹,就忘记了。大不了喝一杯。”说着接过婆子手中的酒杯就要一饮而尽。     “那可不行。说对对子是你。这会儿对不出来,想一杯酒打发可不行。”林辰连忙说道。     明霞的酒杯立马就被几个小丫头拉住,她顿时愁眉苦脸起来,转而看着璇玑哀求道:“救救我吧。”     璇玑很明智的将目光转到一边去。口里还说道:“明霞上次唱的歌儿很好听。”     “就是汲水的时候,唱的。声音亮亮的。特别好听。”芳儿脸上也起一阵向往。     明霞慌忙红了脸说道:“胡说,我什么时候唱歌过?你们肯定都听错了。”     “怎么可能的,她们也都听到了。”别看芳儿平日柔弱,认准的事情却坚持得很,怯怯的声音当中也透出肯定来。被点到的几个小丫头也都点头赞同。     “明霞的姐姐的歌声像是井中的歌姬唱出来的一样。”苍龙国的传说中,能打上清澈甘甜的泉水的幽井中住着会唱歌的骷髅歌姬,会在晚上从水里爬起来对着月亮唱着思乡的歌声。     明霞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赞扬,不禁脸颊又红起来。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扭过头看着自家小姐道:“若是小姐爱听,奴婢就唱给小姐听。”     说着便屏气还是轻唱起来。     “夜色茫茫     罩四周天边     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     恍如梦     重寻梦境     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遥问     心已愁     请明月     代问候     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前世的林辰是从来不看肥皂剧,尤其特别排斥琼瑶类的感情大戏,也不看言情类的虐心小说。为什么呢?因为她怕把持不住。稍微一段感人的话说出来,她都会情不自禁滚下泪水。后来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之后,硬是断绝电视这种东西。高中那会儿随着大众流一起看《火影忍者剧场版》,硬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躲在座位后面,倒是惊得旁边其他班的陌生男孩盯着她看诧异了好半天。     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中顾小北在凳子上刻了几个“老婆大人。你什么时候回家”,同龄的女孩子看了第一遍都会忍不住哭出来,而林辰则是嚎啕大哭蒙在被子里哭了一夜。她听不得感人的话,即便那段话只是用文字堆砌出来的,即便那些字,那些书她看了千遍万遍。但是她还是愣愣的滚出泪水来。     她是平凡的女孩儿,在人群里似乎和任何人都能温和的交谈,可是只有她自己是知道自己脆弱的。那种脆弱无论在哪里,外人都是看不到。而她洗净一切疲惫缩回自己的世界里,她就会顿时觉得委屈。从心里掏心掏肺的苦楚。     此时听到明霞的歌声,甚至来不及叫声不好,她的第一滴泪水就瞬间滚下来。像是开始进行得顺利。接下来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众人看向她,她已经惊恐的发现自己脸颊上沾满了泪水,随着这些泪水奔涌而至,她心里更加起了一些如何也压抑不下的愁苦。这种愁苦。仿佛无论她的灵魂在哪个**里都完完整整的存在。它就像是潜伏在林辰安定的心态下诡异的恶魔,似乎一个引子,就会蓬勃而出。     明霞吓得歌声都停了。     “小姐,您,怎么了...”她上前拉过林辰的手,感觉到她的手都变得冰凉。     璇玑也呆住了。以前调教她的妈妈说过,女人啜泣才是最美的,以至于她从来不会哭。只是微微含泪,盈盈凝望着一方向。在以前的楼阁当中,她总是用这种法子从那些色迷迷的男人手中歪曲求全,保持着完璧之身的。     偏偏这小姐哭起来,就像是大江流水般波涛不觉。着实不雅。可是即便是不雅。不知为什么看到小姐的眼泪,她有种心疼感。像是心里某一处被扯到了一般。     她坚韧的心里某处动了动。闪过一丝念头,偏偏又抓不住。     “没。”林辰一边擦脸,一边飞快的瞥了一眼吴少,看到吴少似乎在想什么,连忙站起身来。“你唱得极好,只是我...出来这么半日书勤姨肯定也急了,我们回去吧。”她生怕在场的唯一的男子会嘲笑她。因为在场唯独他一个人是外人。在外人面前丢丑总归不好的。     明霞有维护林辰的心思,心里也是和林辰想到一块,忙不迭的向吴少赔礼说道:“吴少,小姐身体不适,婢子们也告辞。今日多有得罪,改日一定到府上拜访。”说着慌忙上去扶着林辰的手。     林辰已经擦净脸颊,唯独两眼红红的,她本来长得惹人爱怜,即便挺着大肚子,文文弱弱的站在那里,微微一福,颇有楚楚动人的情致。只不过吴少还未曾开口说话,她便转身离开。今日已经够尴尬了,她如何还会在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如今她只想将自己藏起来,尤其是自己的这张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怎么就哭了?”吴少不禁诧异问道。     走到最后的婆子收拾东西听到声音,以为吴少是在问自己,赶忙回答:“明霞姑娘唱的是咱们这里有名的思乡曲子,老身认为,小姐肯定是想家了。”     像是茅塞顿开似的吴少听了连连点头。她在外漂泊这么久,还怀了不知道谁的野种,孤苦伶仃的,自然是想家了。只不过林家那些人必然不会让她这样回家的。看她哭得那么凶,即便是压抑着声音,还是可以听到她捂着唇中发出的呜咽之声,这种悲切的声音,却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在他想来,她似乎心里头还有委屈似的,今日大概是听到思乡的曲子,才会有如此失态的一面。     这样的人,的确含着极大的缺点。只不过如何把握这个缺点呢?吴少若有所思的看着逐渐消失在树林之后的马车,目光渐渐冷起来,他向来是商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第一百七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一行人刚走,从红枫树林中跳出一群人来。     “我们不过多喝了几杯,闹腾了半会儿,才过来,你怎么就让美人走了。”有人率先走过来,搂着吴少又是捶又是踢的。他们隔着远,根本没有看到林辰的大肚子。若是看到了,肯定不会这样说了。     吴少才回过神来,眉头一皱。     这几人都是邺岳城的贵族公子。苍龙国风俗随性,这几人更是不拘一格的人,遛马斗狗,寻欢作乐,之前干过的荒唐事多不胜举。偏偏吴少也好这口,虽然此次到这里来有着事情要计量,却终究抛不下这几位狐朋狗党。一有时间就和他们聚聚。今日天气难得大好,这几个人也不务正业,一大早就从学里逃出来。带着宠姬爱妾们一并出游。     “莫要胡说。”吴少难得严肃。那几个人自然也察言观色,噤声不语。     “少爷...”幽兰已经从人群中跑出来,如同乳燕入怀般,窝进吴少的怀里。吴少顺手揽着她的腰,看她可怜兮兮温顺的模样,想到刚刚开始就一直冷落了她,倒生出一丝歉意来。不等大家闹起来,大手一挥,说道:“今日醉芳阁,本少爷请客!就当向诸位哥哥弟弟赔罪。”     这话令众人都眉开眼笑起来。似乎是觉察到吴少正看着自己,幽兰也赶忙露出娇娇媚媚的笑容来。     等登上了阁楼,倚着包厢外头的外栏,醉芳阁虽然只是邺岳城的一栋青楼,房间当中清雅之处却是其他青楼及不上的。     幽兰出来半日,早有侍女带着随身的衣服首饰。包厢里有专门的小间供客人换衣裳。她向来不喜欢有人在跟前服侍,大概是寄人篱下太久,吃了诸多苦头。似乎至今也适应不了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谴侍女退出去后,幽兰却没有动,看着包袱中露出美丽柔滑的料子发呆。吴少在自己女人身上下的功夫也算到位,至少带出来的女人是自己的脸面,无论在任何场合,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这衣服是叫专门裁缝量体按照自己的喜好缝制的,就连上面的花纹,绣的都是自己最偏爱的兰花。     吴少是喜欢自己的吗?幽兰却不知道。她是念过书的,性子上有些倔强之处,她从来都渴望当别人的家室。即便只是个妾。也是有名份的。可是如今她却连个妾都不是。     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还没有取正房。这件事天下人皆知,因为这个消息,多少少女将目光都放在那里。在吴家的别院当中。幽兰不止一次听侍女们在墙角上憧憬,天下第一庄家财万贯,即便只是个偏房,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即便不是妾,只要是吴少睡过的女人。其房里堆积的赏赐都足以安乐享受过一辈子。     她还听说,即便在北塞国那个用寒冰堆砌成而成的城墙,上位者鄙视商人,将商事视为“唯利是图”的俗事的这类国家中,官家贵女依旧有人争破脑袋想进吴家的大门。不仅仅是吴家少庄主长得一张俊俏的脸,而是其名声。其地位,其财力,其权力。有些女子甚至是想。即便不能嫁给吴少,吴少还有那么多哥哥弟弟叔叔侄子之类的,只要是姓吴,就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     幽兰自然是认为自己结了好运能到吴少身边伺候。然而真正在吴少身边,在她在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更加发现,惊悚的发现这一切的困难。     她抖抖那包袱里的衣服。的确是件华美的裙子,夹杂着好闻的香气。可是即便是完美无瑕,她依旧要好生的检查一番。     因为她不过伺候吴少半个月的功夫,就在她的床上发现过蝎子,起先她只以为是意外,可是不久之后,她换了一间房间,依旧从被子中发现那些瞬间致人死地的东西。     她聪明伶俐,又在深宅大院中待过,自然是能想出个原因。可是这是这种防不胜防的事,她仗着自己仅有的一些聪明还能支持多久?她是仗着吴少的宠爱,伴随着宠爱而来的是致人性命的眼红。可是一旦没有吴少的宠爱,这些陷害自然也会消失,可是自己还靠什么生存?假如一天吴少离开邺岳城,对于一个自己宠幸过的不带留恋的女子,他会如何打发?送人,让她想货物一样辗转在男人手中,还是将她自此留在那个孤零零的别院,不闻不问,任由孤老一生?     幽兰的手将衣服上任何一处针线才摸了一遍,确定没有发什么异常。这才对着房里的大铜镜换上。     粉红色的长裙衬托出幽兰的花容月貌。当初书勤选她的时候就是看上她的这幅皮囊。她和妹妹一样,的确是长得好,这种好在太平盛世是人人称颂的娴淑,而在乱世则是奇货可居的东西。她将衣服在头顶上挽成一个螺髻,又捡了一朵玉雕的兰花,牢牢的插在鬓侧。     镜子中的女子着实好看。柔柔媚媚的,带着令人窒息的美丽。这样美好的面容,女子都是向往的。就连幽兰自己也情不自禁生出一丝自豪和陶醉。     幽兰纤纤细步迈出来,出现在众人目光当中,吴少的眼睛想一盏灯般徒然一亮,似乎身边伺酒的美妓都微不足道。他急切切将怀里的女子一推,伸手就将幽兰揽到怀里,他对于美丽的东西向来都是情不自禁的,尤其这东西本来就是他的。幽兰顺从的滑进他的怀里,脑袋浅浅的埋在他的胸前。顺从而安宁。     她似乎不在意刚才这个怀里坐着一个妓女。她的确是不在意的。     “幽兰,你长得真美...”吴少抚摸着她的背,情不自禁的说道。     那个夺了她清白的表哥也是这样的说的。那个禽兽用邪恶的手抚摸遍她的全身,他在她身上大动,不顾她的哭声和哀求,死死抓着她的腿,近乎凶恶的狂吼说出这句话。以至于幽兰认为说这句话的男人都是有目的的。     幽兰心里一刺。     脸上却浮现一抹柔光。这种柔光令在场的男人和女人都一阵目眩。           第一百七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以为自己失态连续窝在房间里好几天,等再次想出来走走的时候,天却变了阴沉沉的。     苍龙国的冬天来得猝不及防,有太阳的时候明明温暖如春,太阳一下去,就顿时跌倒冰窖中。     明霞从柜子里抽出一件青呢子大衣给林辰包上。“看着天,只怕是要下雪了?”     “真的吗?”林辰看着窗外,语气中不知不觉透出一丝向往。林辰原本生长在南方,如何看到过真正的雪。就连万里雪飘的场景都只在电视上看过。她刚要说什么,却听到芳儿在外头和谁在说话。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明霞已经听出茂竹的声音,看到林辰对她微微点头示意,才走出暖阁,将两人都叫了进来。     茂竹如今做了妇人打扮,一头长发挽成随云髻,细密的簪着繁复的珠花,身上披着粉色斗篷,斗篷下摆露出一片嫩黄色裙角。身量细细,气质翩然。她脱掉斗篷上前来行了一个礼。     林辰不禁微微一笑,看来茂竹在林澈身边过得还不错。只不过芳儿在一旁眼睛里却带着黯淡。     “走吧。”明霞如何不知芳儿的心思,不等对方反对,便拉她一起出去了。又特意叫两个小丫头进去伺候。     芳儿神情凄婉,尤其是看到茂竹这一身水灵灵滑溜溜的带毛的长裙。原本这件衣服是来之前在路上林澈吩咐裁缝新做的,不想一扭头竟然穿到她的身上。心里想着,终究将目光挪不开。直至面前的帘子完全垂下来。     “你三天两头往我这边来,也不怕澈哥儿生气?”林辰问道。     “他疼我呢,我才不怕他!”说话间撅起小嘴,异常调皮。     林辰见她说话还是这般令人欢喜,下意识也笑起来。想了想。说道:“说起来还没有感谢你在澈哥儿面前替我说话。”     茂竹听了这话,连忙摆手说道:“小姐这话是折杀我了。小姐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小姐好。我虽然没有姐姐念的书多,但是知恩图报我还是知道的。”     她说话总是带着异常令人信服的肯定。林辰淡然一笑。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求小姐一件事的。”茂竹说着话时,声音也变得哀伤起来。     林辰看着她,半天才说道:“是关于幽兰的事吗?”     “嗯。”茂竹连连点头。“小姐愿意帮我吗?”     昨天林澈说起吴少的事顺带说起来的。说是幽兰为了争宠,用了吴家禁用的香料,弄得吴少过敏起了一身疹子,又是发烧又是昏厥。如今折腾得差不多毁了容,正在别院闭门休养,不见任何外客。关于幽兰。则是受了十棍子杖刑,人还被关在柴房中。     “若是小姐出面,说不定吴少爷看到您的面子上,就放过姐姐。”茂竹抱着一丝希望说道。     “你问了你家爷了没有?”林辰问道。     茂竹点点头说道:“少爷说,吴少爷就是看到咱们的面子对姐姐从轻发落的。若是一般人早就被杖毙了。他还说,那些女的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每一年吴家院子里被杖毙的女子多得数不过来。”     林辰一阵冷颤,不禁问道:“这话是真的?”     “真的。少爷说的。他不可能骗我的。”茂竹说道。“可是姐姐不会是那种人。她向来很正直的,不会做那些小动作的。更何况姐姐已经很得吴少爷的宠爱了,她不需要用那种法子争宠。”     “既然是法外留情。幽兰的性命自然是无忧的。那是吴家的家事。澈哥儿和吴少爷关系那般好都管不过来,更何况我一个妇道人家。”林辰说着就要驱赶茂竹。茂竹在她房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保不住林澈就要起怀疑。这个弟弟。看起来是维护自己的,至于真实的目的,只有他心里知道。     今日茂竹之所以会过来,只怕也是他嘱咐的,他就是要看看我是个什么能耐。     但是她转念一想。徒然意识到这是个契机,若是林澈当真能替她制约住书勤。那么自己顺利生产的概率就会更高些。林澈是对自己有所求的,这种需求是建立在自己值几斤几两的前提上,若是达到他所期望的程度,说不定关于林家那个秘密,她也可以参与其中,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知无觉,总处于被动。     “不过,幽兰毕竟是我送过去的人。我不会让她委屈的。”林辰笑着说道,虽然她外表上是安定自若的。     吴家的别院是个金碧辉煌的存在。苍龙国风气开放,女子来探望男子实属平常。吴家守卫也见怪不怪。     通传了性命,林澈便扶着林辰的手进了大门。     吴少这两天气愤不已。大夫嘱咐过,这过敏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在此期间,一切辛辣刺激荤腥都不能沾,身体上也要节制。以至于他天天只能枯坐在这里看账本。偏偏身上又奇痒难忍,又不敢乱抓,怕抓破了,当真将这张脸给毁掉。     吴少虽然是男子,但是他出名之初,却是靠着这种俊俏的脸做成第一笔大买卖的。他尤记得那是还在北塞国的时候,千里冰封的日子,他带着装载着三百件狐裘的驮马爬山越岭,当时在歇脚的第一个客栈当中,一个手指上带着大板戒的男子就是看了他斗篷下的面容,说了一句“绝代风采”,又听说他是做生意的,一口气就买下他所有的货物。那是吴家家族每个男丁都该有的训练。若是没有在半个月内卖掉价值十万两的东西,就永远不用进吴家的大门,永远都不配在姓氏后面冠上名字。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开始真正有名字。而在此之前,他不过是吴家的一个小小人物,连别人叫唤,也只是叫十二、十二,十二则是他这一辈人中由大到小的排行,他最讨厌人叫他十二了。在没有名字之前,他还一度羡慕马槽里的骏马,它们被叫做“追风”,“闪电”之类的。后来他被家族认可了,才正式有了姓名。只不过,他本人再没有立在马槽之前的那种憧憬了。以前所期待的名字也不过是个累赘而已。           第一百七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张脸无论如何他是舍不得毁的。想到此刻,他虽然觉得痒,却只是用柔软的丝帛在痒处擦了擦。     七宝看他一副难受的模样,想到这两天自家主子脸上都没有个笑容,连忙走进来,将林家二少爷来的事告诉他。     吴少一怔,因为自己这个模样,他就是要面子都要退掉任何人。但是林澈不一样,他老早就和他情同兄弟,更何况此时人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我..”他想出去迎接,却想起大夫的嘱咐,这症状是绝对见不得风的,“作罢,将人请进来吧。”     七宝脸上却显出为难的表情,若是林澈一人来倒也罢,偏生还带着另外一个女人。即便那女人身怀六甲,也是女人不是?     “怎么还杵在这里干嘛?”吴少不解,颇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七宝递过头纱来,说道:“林二少爷不是一个人来的。”     “什么?”     林澈携着林辰的手一边走,一边介绍。他对这套别院极熟。按照他的话说,吴家所有的别院都是这个布置。     林辰摩擦这沿途过来的油亮的栏杆,上面刻着不知名的繁复的花纹,七个花瓣,半开半合着,唯独一片弯曲着,似乎在开与合中迟疑着。     原本她只以为这花纹刻在栏杆上,大概是吴家人的喜好之类的。不想岂止是栏杆上,就连月洞上都刻着这样的花纹。再仔细看,就连庭院当中西潘莲瑶台子下的垫石上都带有这种形状。难不成是吴家的标志?类似于图腾之类的?     林辰想着,一个高挑身段的妙龄少女已经从前面一栋房子里出来,身边还带着一个贴身侍女。那侍女手中还端着一盅吃食。     那少女似乎和林澈相熟,见到他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举止间带着大家闺秀的文静娴淑。看向林辰时,尤其是看到她的肚子上。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甚至是慌张。     “这是吴少的表妹苏绮。这是我大姐。”林澈介绍道。     “姐姐好。”苏绮正了颜色,温和的笑道。     “苏小姐好。”林辰也微笑着点点头。     林澈的目光转到那侍女手上的食盅上,不禁问道:“这是...”     “表哥他不喜欢吃燕窝。看都不看就叫我端出来了。”或者是因为林辰在场,她也没有表露得多委屈,声调倒是令人听得替她委屈。     林澈安慰道:“他肯定是不想你见到他的模样,才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你走的。等他好了,不管你做什么,他都是吃的。”     “表哥现在这样子我看得也很难受。幸而他是愿意见你的。”苏绮目光在林辰身上又停了一下,才赶忙说道。“你们快进去吧。表哥估计等急了。我先回房了。”说着浅浅的福了福身子,便走开了。     等她走到一个月洞门外,瞬而转身。脸上变得严肃起来,“悦儿,去打听一下,那个怀孕的女子是何来历?”     “小姐,她有什么来历?不就是那林少爷的姐姐吗?”悦儿眨巴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不过,那个小贱人就是她送给表少爷的。她如今是在邺岳城养胎。听说等生完孩子,就回家去。”     “那他姐姐的夫君呢?”苏绮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奴婢问过七宝。七宝偷偷和奴婢说的,那林少爷的姐姐似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至于怎么了不起,奴婢就不知道了。”悦儿说道。     听到这样说。苏绮才完全放下心来。只要和表哥没有什么关联就好了。她随即就把这事放到一边,只是一扭头看着悦儿手中那罐子燕窝,心里颇有些不悦。     “这燕窝就赏给你了。”她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去。     “哦。”悦耳愣愣的点点头。     即便是见客。吴少头上都带着严严密密的头纱。他此时端坐在书房中,颇有些无奈。     林澈看他这打扮,早就受不了笑出声,也不和他打招呼,直接撩起他的面纱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靠脸蛋吃饭。你见到我来都羞成这样。这怎么了得。即便是兄弟化成了灰。我都认得。更何况如今还没有毁容呢!”     吴少按捺不住,连忙挑起来。拦住他道:“别动手动脚。不然我就喊了。”     这话令紧接着进来的林辰听了也跟着噗嗤笑起来。这一笑美极了。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是两道蓄满秋水的月牙儿。     “林小姐在这里,别和我闹了。”吴少此刻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林家小姐。她总是能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例如那次被她推下池塘,又例如如今自己全身溃烂。     林澈意识到吴少尴尬的地方。平日来这里都是几乎为围满了侍妾,今日不说侍妾,就连侍女都没有一个。端茶倒水,伺候客人的唯独七宝。     “你这过敏还真是严重啊。”吴少虽然挡住了头,但是双手还露在外面,原本光洁的手上像是癞蛤蟆的背,一个接一个的米粒大小的脓包。不过,林澈不过看一眼,就将目光转到一边去。他怕再看下去就会直接冲出去呕吐起来。     倒是林辰看着吴少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她本来就是学医的,哪里会有医生嫌弃病人的。     不过她的目光倒是令吴少有些不自在。后者看似无意的将帕子盖在自己手上。     “大夫怎么说?”林辰看不到他的手,便看着他的眼睛。     这种目光令林澈心里有些嘀咕。都说大姐变了另外一个人,可我怎么觉得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若是对一件事一个人好奇,就会坚持不懈继续下去。如今她对吴兄弟的症状好奇,也便流露出锲而不舍的目光来。     吴少却被这种目光看着心里漏了半拍。他见过直接坦率的女子,却没有见过这样看着别人不含任何杂念的目光。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很复杂的,但是这眼神却是亮亮的,纯纯的,令人情不自禁随着镇定下来。     “大夫说,我是过敏体质,受不得玉兰花的刺激。那贱...我是说幽兰,她的衣服上熏了玉兰花,才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吴少说道。想到幽兰是林辰送来的,下意识也改口了。     “以前过敏也是这个样子吗?也这般严重吗?”林辰问道。           第一百八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以前只是起红疹子,不会像现在这样长出这些水泡,稍微一碰就烂掉了。不过也很痒。还会发烧。我如今的头也是昏昏沉沉的。”吴少小时候在本家时受人迫害,因为玉兰花过敏差点发烧致死。所以得之后掌握实权后,无论到哪里,都嘱咐身边的人禁用玉兰花之类的东西,即便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也要完全杜绝。却不知道幽兰从那里弄来玉兰花熏衣裳,结果自己的全身就和火烧了般难受。     “哦?”     她说着走了过来,将他的手从帕子里抽出来。这个动作她做得很自然,吴少顺应得也很自然。     只是作为观众的林澈眉头皱了一下,虽然这个过敏不会传染,但是林辰个孕妇,难免会出意外。就是因为认为她是自己的堂姐,他心里就生出这样的担忧。尤其是看到她握着吴少的手,那细腻的手和某只癞蛤蟆一样的手碰到一起。他眉间就皱了。总觉哪里不舒服。     吴少是紧张的,他听过林家大小姐不认识字,也从未习过规矩,但是总是见她斯斯文文的坐着,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可是现在她却在自己面前,握着自己的手。     “让我看看你的脸。”林辰说着,就去摘吴少的头纱。也难为他在自己房里还带着斗笠。     吴少本能的想拒绝。只是没有开口说话,林辰又继续说道:“我是医生,就是你们说的大夫。让我看看。对症下药,可以迅速减轻你的痛苦。”     这话令吴少睁大眼睛。依他的身份,身边自然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向他保证这全身该死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消,偏偏这个女人和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林澈却听出这话的意思中的肯定来,“大姐。你确定能治好吴兄?”他只听说过如今的她习得一些医术,但也应该只是一些而已。这一些医术能比得上吴家的内医吗?他不敢做出这样的承诺。     他向来是谨慎的人,若是大姐有心尝试,他倒是愿意相助,反正他今天也带来了大夫,如今正在和下人在外堂等着呢。可是这般自满的话说出来,即便他用尽全力,也不可能给予明确的答复。     谁都知道过敏这件事可以致人死地。却没有人能列出明确的药方子来。     “莫要担心。”林辰安慰林澈道。无论他是如何算计自己的,暂时他们代表的是林家。他们在同一条线上。并且吴少和他是好友。若是做好这件事,肯定令自己的地位在他们心里上个台阶。想着她又问了吴少几个问题。吴少虽然吃惊,但还是一一做了回答。     林辰心里有个计较,这才点头说道:“澈。不是带了大夫吗?也一并过来,探讨一下医理也是使得的。”     林澈立即吩咐七宝叫等在外头的大夫进来。     从医学角度讲,皮肤过敏主要是指当皮肤受到各种刺激如不良反应的化妆品、化学制剂、花粉,某些食品、污染的空气等等,导致皮肤出现红肿,发痒、脱皮及过敏性皮炎等异常现象。     根据吴少的描述,他不能触碰玉兰花,却可以触碰玉兰的其他部位。例如枝干等。只是单独对于花这一部分过敏。闻到玉兰花香也没有问题,就是触碰到了,就会全身瘙痒,立马长满红色的斑点。     “那能吃吗?”林辰问道。此时吴少已经挪到暖阁中,按照林辰的吩咐换了一身松软的单衣。林辰撸起他的袖子,再看看他的腿上。因为衣料摩擦,许多白色带脓的小包都给磨破了,有些部分则已经开始溃烂。渗出血丝来。     “吃?玉兰花能吃吗?”不仅仅是吴少,连林澈带来的大夫也有些吃惊。     “那是自然。”林辰说道,“玉兰营养丰富,有祛风散寒、通气理肺的作用。不仅可以做成风味小吃,还可以泡茶。和其他花茶一般。”     大夫听了连连点头。赞赏道:“夫人这番话令老夫增长了见识。老夫竟然都不知道玉兰花还有这般功效。”其实也不能怪他,玉兰花在这个世界不过分布在北塞国和朝南国交界之处的附属小国一带。数量极少。也只有北塞国那一带将它入药。从未见过玉兰花的苍龙国人如何会知道其功效。     “大夫谦虚了。”林辰笑笑。     她又具体问了吴少最近的饮食之类的。富贵人家饮食都会登记在册。七宝连忙拿来厨房里的流水牌子,写的都是菜名,例如“金玉满堂”“红雀登枝”之类的。若是不解释一下原料,只怕也没有人知道那些听起来了不得的菜品都是什么做的。     七宝拿来流水牌子后也发现这点,倒是不好意思的勺了勺脑袋。少不了一一解释。     老大夫哪里听过这些,不禁愣了愣,半天点点头。这些饮食当中的确没有什么禁食的。便把了一把平安脉,只是说吴少肝火有些盛,一些都安好。     林辰听了七宝的话,看到老大夫对于饮食没有疑问,自己也不多言。偏生这吴少要把手伸给她。她学的是中医,把脉自然是没有难处。不过她自问把脉的功夫没有老大夫厉害,至少老大夫能说出肝火旺盛,而自己最多凭脉象觉察其有些发热。     做完此事之后,房里所有人都看着她。     因为她之前的一番话,令大夫都自叹不如,在她没有发话之前,大夫也不敢乱开方子。     而七宝看她把脉,说药理之类都有模有样,自然已经将她归纳于神医一类。     “什么?”只有她脸上显出懵懂的表情。     “大姐,你觉得我兄弟该怎么治?”林澈咳嗽一声问道,他总觉得自己的大姐挺靠不住的。     而吴少从头到尾都红着脸,他自从全身长满这东西之后,就连看大夫都只是露出一只手,今日倒好,从头到尾除了私处,没有那里没有被看过,不仅是被看,还有被摸。从那天被推到池塘开始时他就知道某人胆子极大,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大得出奇,既然敢摸男人的大腿!           第一百八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可没有吴少想得那么多。她愣愣的叹了一口气。从头到尾,吴少只说自己这是过敏,可是就像这位大夫所说的,他行医多年也没有见过玉兰花,并且苍龙国是没有这种东西的。那么幽兰的玉兰花香料是从何而来的?吴少是凭什么认定他这一身疹子就是玉兰花过敏导致的?即便吴少只对玉兰花过敏,可不代表引起他这身疹子的就只有玉兰花这一种东西。     “这个其实没有什么难的。在你们少爷好之前,这流水牌子上的东西一律都不能吃。每天只准吃水果和青菜,主食以米粥为主。”她的目光落到吴少的手指尖上,指甲倒是圆润光甲,却还是长了些。“邺岳城有温泉吧?泡上两天,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率先发问的是那个大夫。他心里已经有一张极为自信的药方,却不知道面前这个夫人的法子却这般简单。     “难道不用吃药吗?”七宝也问道。     “不用。医食本同源,吃水果青菜就够了。若是乖乖的一丝荤腥都不沾,会好得更快。”     吴少听了这话,脸上板起严肃的表情,特别是看到林澈也不可相信的神情,心里也不靠谱,生怕林辰耍着自己玩。“那要几天?”     “若是你一丝荤腥都不沾,整天保证吃三个水果,三斤青菜,早中晚泡三次温泉。保证一天双脚走三千三百三十三米路,保证无论多么痒都不会拿手指头去挠,只要你能保证按照我的法子做。我就保证你这一身疹子,三天就会无影无踪。”林辰笑着说道。“我将这药方起名叫‘三三三药方’。”     “若是三天没有好呢?”吴少是彻底觉得对方在耍自己了。哪有人生病不吃药的,还出了这么一个药方。没有一味药的药方,也能称为药方吗?     “不可能。”林辰肯定的说道。     吴少倒是被她肯定的语气震住了。“我是说若是,若是没有好。还耽误我的病情。这损失你如何承担?”     这话倒是令林辰生出不悦来。她脸上的笑彻底收回去了,说道:“我送给你的丫头害得你得了这么一身病。虽然现在她是你的人,可终究是来自我们林家,她那里做得不好,自然是关乎我们林家和你交情,更何况你和澈关系非比寻常,外头人还有人议论,是不是澈特意派个丫头放到你身边,另有所图的。虽然知道你们兄弟情深,这些谣传到最后终会不攻自破。可我还是忧心。如今看来这个忧心果真是多余的。你自然不会怀疑澈,因为你怀疑的人是我。”     说着她站起来,走了出去。连林澈拦也拦不住。明霞已经在门外等她。只看到她一人,连忙扶过她的手,问道:“少爷呢?”     “我们先回去吧。”全然不顾只穿着单衣的吴少在寒风中追了过来。     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快步行到大门处,迎面遇到正从外头回来苏琦。两人一天之内见了二次了。也算是认识。林辰向她微微点头,便走了出去。苏琦本来对她怀孕,挺着大肚子的形象异常深刻,此时见到她眼睛红红的,有些奇怪,怎么看她样子。似乎是受了什么气?原本热络的话瞬间就消失了,眼睁睁看到她上了门口停的一辆马车。     林澈是紧跟着跑了出来的,几乎不曾撞到苏琦。     这姐弟俩怎么了?     难道。是表哥给她气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对于她来说着实在是一件无用挂齿的小事。     她只是诧异的看着他们姐弟俩一前一后上了马车。不一会儿,那辆蒙着黑帆的马车就滑出了视线。     “悦儿,还愣着做什么?好不容易买到新出炉的绿豆饼,表哥一定会喜欢的。”苏琦出言提醒了身后捧着食盒的同样脸上浮起诧异表情的侍女。     悦儿才回过神来,慌忙答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今日这个林少爷...”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倒是惊讶的叫出声来:“哎呀。是表少爷...”     她们俩站着的地方是出门进门必须经过的甬道。此时吴少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外头披着一件黑狐长袍,疾步向这边走过来。远远的过来,见他身子消瘦挺拔,颇有翩然之风,然而待他走近,看清楚其脸上的触目惊心的疹子,着实感觉恐怖。     苏琦饶是之前无数次想象表哥如今的真面目,待看到此人这般模样,原本准备好的关切的话全都飞到旮旯窝里去。这样面目全非的表哥,竟然令她有闭上眼睛的感觉。     “苏琦,你怎么在这里?”吴少是看到苏琦的,同样看到她脸上带着的恐惧和厌憎。也难怪,即便是林澈这样性子豪爽不拘一格的男子,见到他的模样也立即变了脸色。他又何必去强求别人还喜欢他如今的样子?     苏琦强装着镇定,稳稳注视着表哥的眼睛。这让外人看起来,她对她的表哥依然情深意重。但是对于她来说,表哥脸上除了眼睛没有长出那些恶心的东西,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落目的?     “琦儿给表哥买了新鲜的绿豆饼。听老板说这个...”然而一说到吃的东西,她无意间将目光落到对方的脸颊,一股恶心感从胸膛处涌出来。这样的模样,莫说是吃东西,就光是看,就已经没有胃口了。     吴少故意忽略对方偶然透露出的厌恶,和往常一般温和而迅速的打断她说道:“你的好意,表哥心领了。表哥还有件正事要办。你先回去吧。我回来之后再去找你。”     苏琦迅速点点头。在吴少的殷殷目光之中,每一步都走得袅袅绕绕。然而等避过他的目光,她全身都像是虚脱了般,开始对着旁边一株小松青干呕起来。     等好不容易那股感觉退了下去。她才慢慢的问一旁同样难受的悦儿道:“你说,表哥这个样子会不会留疤?”然而不等悦儿开口说话,她自己又慢慢喃喃说道:“其实留疤了也很好,那个样子,我看了也会难受,若是其他女人,感觉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七宝举着斗笠和靴子从后头冲出来。“爷,爷,你的靴子...”说着便跪下来,给吴少换上脚上的便鞋。吴少自己戴上斗笠,突然想到刚刚苏琦看到他面容的表现,心里不知为何起了一丝失落。     有多少女人不在乎对方容貌的?     先前那个女人帮自己看诊的时候,可是连眉头也没有皱起来。倒是旁边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倒是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女人,难道不怕这些东西?不会厌憎吗?     “算了,我们回去吧。”吴少突然有些烦躁。     “嗯?”七宝蹲在地上,表情有些愣愣的,“爷,您不去林府了?”刚刚那林家大姐的表情可是很严肃的,似乎是生气了。也难怪,那般大的肚子,还来探望少爷,还帮少爷看病。可少爷还说了那些怀疑的话,七宝当真是认为这一次少爷是过分了。幸好对方立即就后悔了,要去赔罪,只不过走追到门口来,又突然不去了。     “大夫说我这个见不得风。再说这样登门,难免太过随意了。等我完全好了,再登门道歉吧。”     这话在吴少说来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七宝低着头想想,也点点头。     “对了,你去将那个贱人送到我身边伺候。”吴少突然加了一句说道。     七宝却是惊讶的抬起眼睛,甚是无辜的眨着眼睛,说道:“爷,哪个贱人?”     无心走后,吴少之所以选择一个不会武功的七宝在身边伺候,就是看中对方的纯净无瑕,如今在他面前说了这样的话,倒是坏了原本的意思。     “我说的是幽兰。她害得本少爷一身烂疮,难道不该过来服侍我的吗?”     自从他得了这么一身红疹,老早就遣开身边的侍妾们。就连侍女都没有留一个。七宝不疑有他,连忙派人将幽兰送到吴少的书房。     却说林辰回去之后,林子航在她的外院子中的回廊上等她。这两天他们俩像是生疏了许多。林辰看着林子航一身单薄的中衫,虽然知道对方是武艺高强的人,即便在滴水成冰的冬天里也是这么一身打扮,终究是避开眼睛。这么一身衣服立在寒风当中,光是看着都令人周身发冷。想着林辰身上本能的起了一身冷疙瘩。     “你这次去的时间有些长,可是路上出了些什么事?”林辰问道。林子航和书勤发生了口角,才主动和林辰提出要会艳阳城打探消息的事。这与林辰是好事,他们姐弟两误会越深。与自己是越有利的。但是这两人终究是亲姐弟。她当初权衡一下才没有特意在两者之间闹出更大的矛盾。林辰只想自保,若非对方对自己出手,能不伤害对方性命的就尽量不去做。也算是为肚子的孩子积德吧。     “苍龙国的使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林子航说道。“但是以我看。他们似乎不像是为联姻而去的。”     “哦?为了什么?”     林子航低垂了一下眼皮,他本能的想掩藏什么。但是看到林辰灼灼的目光,半晌才坚定的说道:“他们似乎在查飞仙的下落。”     飞仙或者在朝南国人的心中是个神仙般存在的人物。相传他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白衣拂尘,鹤发童颜。还有人说朝南国长公主华胥曾经他三日指点。便能识得天上变幻星辰,知人命运轨迹。     更为重要的是,林若清出生之际,飞仙就是在林府做客。“凤命加身,得此女者得天下”的箴言就自此诞生。林家夫妇自然是惊悚万分,正巧王公公也在林府。听到此话老早就派人马不停蹄的报告给当时的皇上。所以之后无论林家在这件事上如何遮掩,终究逃不过被皇家安排的命运。可是如今就凭一句话决定林若清一身命运的罪魁祸首却自此不知踪影。这件事外人却是不知的。他们听到这句话却是林若清三个月之后,林府上下带着林家大小姐烧香拜佛时。宏光寺的无悲和尚亲自为这个小姐排命格说的。无悲和尚当时虽然只是朝南国国寺的一个小小庙祝,但是就是凭这句话自从飞鸿腾达,一口气当上国寺的主持,就连皇宫里的皇上也亲自来请他到皇宫当中讲经说法,颇为敬重。     林辰却是知道。那个无悲和尚之所以当时说出那句话,却是林母出了巨资怂恿的结果。林母就是让万人都知道林家大小姐的命格贵不可言。就连林若清的亲身母亲,都不能阻拦她的富贵。     “你是担心他们若是找到飞仙,证实那个预言,就不会放我走。毕竟如今我们是在苍龙国的地头上?”林辰对林子航的顾忌是知晓的。     林子航点点头。他虽然是奉林庭轩的命令来保护大小姐的,可是他心里是有私心的。     他因为只是林庭轩从外头带进来的贱民,或者别人不知道,在他的手臂之上,就刻着令他终生耻辱的“贱”字。那个字,是用秘法烙上去的,即便是挖掉那块肉,那个字照样长出来。那么长的夜里,他就是那么一下下挖掉令他生命蒙羞的痕迹。任凭鲜血四溅,他既不觉得恐怖,也不觉得疼痛。这是他经常玩的游戏,闲来无事,就会用小刀一点点挖掉那个已经长好慢慢显出“贱”字的臂膀。     在苍龙国的皇宫当中,守护一个人,是很无聊的。皇宫中戒备森严,就连他也不敢到处走动,若非必要,他只得窝在秘密的地方,不远不近,保护着大小姐。因为林庭轩说过,计划中要有大小姐,必须,即便找不到她,也要找到相同模样的。     就是因为这句话,林子航甚至会认为这个人或者只是模样相同。就连刚刚开始,他也是认为,仅仅是模样相同的人。她或者不姓林,或者姓陈、王、孙、钱等等,也或者她根本不知道朝南国有林家。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她,偏偏就能知道他的存在。刚开始,他躲在她院子里繁密的树林当中,她的目光就望过来,当他在树林里隐秘的移动位置,她的目光便跟着他的方向转动起来。后来,他问她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的,她说他身上带着血腥味。虽然淡淡的,一般人闻不出来,但是她偏偏就闻得到。           第一百八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解开他随意包扎的胳膊,那里已经变得血肉模糊,随着天气炎热,伤口处微微泛白,边缘处带着血色的脓。她将他安顿下来,给他消炎止痛。她做这些的时候不会问他为什么,似乎他心里所想的,她全部都知道。若是姐姐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皱着眉头骂他不争气,怎么就辜负林庭轩的期待。可是她不会,只是静静的帮他清洗伤口,敷药。清淡如水的眉头微微抖动。     他是知道林若清的,养在闺阁中的女子,见到这般厉害的伤口,未免都会大吃一惊,亦或者害怕起来,偏偏她不会,依旧淡然的看着,灵巧的手不会因为碰到鲜血而有片刻的迟疑。     但是真正的林若清他却是没有见过的。他曾经在林家府宅远远的看过林若清一眼,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某一处,一双眼睛灵巧的看着周围,嘴角边总是含着一抹微笑。那样的人儿,似乎随时会化在一片光中,消失不见。     也许容貌会相似,人的气质却不会一样。面前这个人,当真和那个惊鸿一瞥的影子一般,安宁,静默,带着令人莫名的心安。     “两国联姻是必须的。苍龙国这次必然从朝南国捞了不少油水吧。”虽然北塞国和苍龙国两国联手击败朝南国是指日可待的事,可是一旦战争爆发,势必一切安宁的日子都会结束。若是朝南国覆灭战争也跟着结束倒也罢,瓜分土地和资源的事只怕不会让这件事这么快进入尾声。林辰柔声说道。     从短期来看,三国鼎立是最稳定的局势,稍微有见识的人都看得出。而苍龙国也不是傻子,不过是乘机捞些油水。联姻是必须的,也不过是苍龙国打压朝南国的一种手段。     林子航从回想中骤然回过神来,微微点点头说道:“不过这次苍龙国的贵妃娘娘选的联姻对象却是镜明公主。”     “哦?”既然林子航提出来。必然是这个镜明公主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林辰问道。     “这个镜明公主是长公主的独生女,已经被封为明姬。”林子航说道。他不是八卦的人,他只不过是碰巧知道长公主和飞仙有一段关联而已。竟然拿长公主的女儿作为联姻对象,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故事?     林辰却是好奇,一个已经被封为妃嫔的公主如何会被选去当别的国家的联姻对象。虽然这种事在苍龙国并不奇怪,苍龙国的风俗中女人离婚是可以再嫁,也没有人因为其再嫁而看不起她。这就是林辰虽然身边没有丈夫但是怀了孕左邻右舍也不会多说什么的缘故。但是这件事在朝南国却是了不起的存在。稍微有脸面的男子,即便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也不会将有位分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     林辰还在林府的时候听花奴讲过一个故事,说是很久之前。林君言的一个妾室因为倍受冷落,便起了逃出林府的心思。她自以为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人,悄悄的消失也是无关紧要的。偏生逃出府的时候。立即就被管家逮住了。那管家倒是个心慈的人,倒是好言劝慰她莫要再生出这种念头。这事却是被林君言知道,竟然当着家中姬妾的面将她活生生鞭挞而死,还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即便我不宠你不爱你。你也得在家里给我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待着!”林君言是一国将军,性子虽然偏激些,却是朝南国男子的最普遍的形象,更何况对方还是朝南国的皇帝,连离开自己都受不了,怎么还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     “算了。也不是我们想得出所以然的。”林辰笑笑。“你刚刚回来,休息一下吧。对了,书勤姐病了。拖了好几日,都不曾好起来,你去看看吧。”     林子航愣了一下,半天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说道:“算了。她见到我肯定会心烦的。”     “你这是什么话?她终究是姐姐。无论她做什么。心里念着都是你。”林辰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为了自己,林子航和书勤发生争吵她是知道的。却不想过了这些天。他既然还这般耿耿于怀。     林子航摇头,颇有些无奈,“我手头上还有一些事,等忙完了再去看她吧。”现在还不是见姐姐的时候,按照书勤的要求,他不能再留在小姐身边,这会儿她正病着在,他知道对待自己的姐姐,他终是心软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答应对方回答林庭轩身边,远远的离开小姐。过几日吧,等她病好了,再去见她。这;两天,叫人传个话便好。     想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本平整的书籍。     “我从城里来,正好看到这个。估计小姐会喜欢的。”     林辰看到那书本上写着“妇人医经”四个字,想必是与妇人相关病症的书籍。上次也不过顺口提了提,没想到他竟然把这放在心上。     林子航见她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目光也变得柔柔的,不禁笑着说道:“知道小姐对这方面很在意。小姐喜欢就好。”     林辰笑着点点头,里面翻开看,一股古朴的气息传过来。里面果然有她需要的信息。     身边没有可靠的接产的人,她太需要一本这样的书作为她将要生产的指导教材。     “对了。”林子航欲言又止的打断她。     “什么?”林辰本能的抬起头来,对他灿然一笑。     林子航只觉得一阵炫目,果然她笑起来是最好看的。可惜...     林子航避过这刺眼的笑容,“小姐,书勤是为大爷做事。在您身边,也是为了保护您,请您看到大爷的面子上不要太过于责怪她。”他说出这番话来骤然觉得自己卑鄙起来,刚刚才送了东西,没想到转头就来要求她。     林辰一愣,还没有开口说什么,林子航一掠袍子,竟然直径跳了出去。那架势似乎巴不得立即走开似的,亦或者不愿意听到她拒绝的话。     书勤对林子航终究是有作用的,就凭刚刚他说话中无意用的敬词便可以看出,林子航正在一点点的疏远自己。林辰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微微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八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到了中午的时候,一个小丫头来传外头花庄子有人来请。这个**之前是极其酷爱花的,林辰也顺其自然,每到一定时候,就到各个花庄子里逛逛。她本来是女孩,对于花朵这种东西也极酷爱,只是不知道林若清到底爱花到什么程度。她顺其自然的做了林若清,顺其自然的买来许多花卉,顺其自然的带回来会侍弄花草的念瑶。     “花庄子这会儿唤人,莫不是那株梅花提前开放了?”     林辰说着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满屋子的人看到这种笑容都变得欢快起来。换了一身衣裳便站扶着明霞的手起了身,往外走去。     书勤却是从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很顺手的扶起原本明霞扶着的手。好几日没见,她依旧是一丝装饰都没有,身上穿着青色的衣服,脸色冷冷的。云松跟在后头,看了看书勤又看了看小姐。不敢多话。     “你身体已经大好了?”林辰笑着问道。     “托小姐的福,已经大好了。”她在林辰面前从来不称奴婢。     林辰看了一下她,这几日卧病在床似乎是瘦了,脸上也显出青色。“书勤姐的脸色不好看。”她并不想她跟过去。     “大爷命书勤来伺候小姐,必然是各方面都得打点得妥帖。更何况,如今小姐身怀六甲,若是有个闪失,只怕大爷那里不好交代。”书勤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丝笑都没有。仿佛她就是不爱笑的人。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辰,似乎要将她的一点小花花肠子都掏出来。     林辰有些疑惑,又有些诧异。书勤从来都不会主动服侍在自己身边,如今不知是生了真病还是假病,果然犯了严重的抽风,硬是留在自己身边伺候。难不成,没有红梅。她要自己贴身侍候自己不成?     一想到这般阴冷的人在身边,林辰的腿又开始抽筋了。甚至没有任何预兆的,她开始肚子抽动起来。并且此时,一股暖流从腿下流下来。即便没有生产的经验,她知道,她的孩子要来了。并且是整整提前一个多月。     林辰没有慌,扶着书勤的手陡然捏紧起来,若是她能看到此时自己的脸,必然也被自己脸上的苍白色吓一大跳。     “我要生了。快请妈妈们进来,还有请稳婆。”她努力让自己的平静下来。     明霞已经看到顺着林辰裙底下浸湿的裤袜。脸上显出慌张的神色,房中的侍女大多都是这个表情。因为都是未出嫁的女儿,对于生孩子这种事既憧憬又担忧。     书勤也是一愣。她从未料想这个孩子现在就要出生,诸多安排还未曾准备好。但是,这样也好。     “慌什么,还不把小姐扶到床上去。”书勤适时显出管事的干练。“你,去烧滚烫的热水来。你去拿剪刀火烛之类的,你...”     书勤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她的心思,原本还需要调整出窥心的状态才能看到别人的恶意,如今,书勤身上的色泽却是如同逐渐出土的水墨画般。静静在眼睛中渲染开来,最后浓缩成一个字“死”。     林辰骇人将眼睛闭紧,对。书勤让她的孩子死,林庭轩让她的孩子死!现在是最佳的时机,不,不能。     她想大声叫起来。但是稳婆过来将一个软木堵住她的嘴。“这样夫人就不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个稳婆是林子航找来的,应该可以相信。可是,林子航现在已经疏远自己了。他找来的人当真是可信的吗?林辰抓着床单的手开始颤抖。不知是疼还是恐慌。     “明霞,明霞...”林辰呜呜的拽过明霞。只有明霞在她身边就可以了。     她的心突然觉得沉甸甸的,到这个时间来这么长时间,身边终究没有别的可信任的人。     然而明霞担忧的看着她,渐渐松开她的手。因为那个稳婆此时此刻在侍女们面前催促:“未破身的姑娘家是不能看的。这是非常忌讳的。所以大家都出去吧。”     “小姐,小姐...”明霞都快哭出来,但是还是安慰她。“小姐放心,奴婢会在门口守着你和小少爷的。”     说完她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屋子里有条不紊的来来去去很多人,没有一个是她可信任的。     “夫人,把腿打开。”稳婆熟练的帮她退下裙子,支起她两条腿。屋子里烧着香气宜人的炭火,可是怎么也温暖不到她的心里去。     “小姐,莫要担心,神会保佑小姐的。”书勤说得平缓,却宛若一声催命的符。与此同时,她拿着热毛巾走了过来,温和的为她擦汗。     她想挥开她,但是此时此刻,额头上起了细密的汗珠子。她的手被细软的巾布缠在床头。所有生孩子的妇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她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就是因为她是这样的姿势,所以不能一口气将她觉得危险的人推开。     她感觉不到生产的痛苦,她只有担忧,那个孩子,离开了母体就会被这些人弄死,怎么办,怎么办...     从腹中传递出来的疼痛令她骤然尖叫起来。她回过神来,突然觉得下体愈多的暖流滚落下来,伴随着隐约的血崩这样的字眼传到逐渐模糊的意识当中,下一秒,扑面而来的黑暗层层地将她淹没了,不留一个出口。她骤然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仿佛一瞬间天和地都安宁下来。她就静静的躺在这片黑暗当中,缓缓蜷起身子,什么都不思,什么都不想。     明霞在门外听到稳婆口里说的字眼,顿时两脚发软起来。她还记得以前隔壁家的阿姐就是生产时血崩而死,一尸两命的。她犹记得那时候那些妇人在灿烂的阳光下手指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甚是诡异而恐怖。一股凉气徒然就从脚底升起来。她几乎都要软到旁边璇玑的身上,不,她不能倒下来,小姐一定还有救。     她口里尖锐的叫起来,慌忙指着身边的丫头们说道:“快,将少爷院子的大夫请过来,快!”     丫头们从未见过她这般惊悚的表情,也从未听过她这般尖锐的语气,几乎是想盖过自己心里的念想。     一定要救小姐,一点要救小少爷!     人命关天!           第一百八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漆黑的世界待了多久,她站起来,但是除了自己,她什么都看不见。若是长时间在在黑暗中,也应当会适应黑,可是眼前那团黑色像是穿不过的墙,百分之百的浓度。她展眼看了四周,无一例外的黑色的厚度。     黑暗中的时间似乎变得异常漫长,林辰抬起脚来,慢慢的开始走起来,这种感觉似乎在皇陵中沿着隧道摸索的感觉,茫然得无任何出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面前一点光。像是从鸡蛋壳里迸射出的一丝光芒。尖尖细细的。然后逐渐放大开来。     林辰觉得身子暖和起来,身后的黑暗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下去。而迎面过来的却是如春日阳光般温暖的光明。而她站在黑暗和光芒的交接处,静默的看着处在光明中似乎沉睡的林若清。     好久不见的林若清啊。     林若清的肌肤几乎是透明的,她裹在一堆雪白的羽毛当中,像是婴儿般闭着眼睛。林辰想推醒她,问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她都不出现,害得她要去和原本属于她的熟人们周旋。可是她不敢,她生怕一触碰,林若清就和泡沫一样蒸发消失了。     她坐下来端详着她。     两个人的模样如此相似,就连花奴以前都说过,若非那双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种场景很怪诞。像是凝视着熟睡着的自己般。     林辰看着林若清,她想和她说说话。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忘记什么重大的事。     可是暂时间内又记不起什么来。     她感觉自己的胸口跳跳的。像是压抑着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故事。可是偏偏头绪中茫然迷惑,一些碎片在脑际中闪闪烁烁的。     她觉得有些累。似乎是受林若清本身酣睡的甘甜影响,她抱着自己的臂膀,坐在林若清身边渐渐睡着过去。     这一下她回到现实世界中。     林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人声鼎沸的街道口,不同于古代街道的喧哗。这个声音更加吵杂尖锐,可以生生撕碎耳膜。这里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即便之前多么厌憎,终究是欢喜的。     她可以闻到街口处卤鸡蛋的茶叶香,路边油锅里翻腾的油香,以及混合着旁边臭水沟的气味。地面是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下雨的时候混着泥泞,集成一片片小小的水沟,得提着裤子快速从上头越过去。如今天气温和,水沟里只残着一些积水。     这不是梦。她当真回来了。她看到自己穿着现代才有的浅蓝色毛衣。外面罩着米白色短袄,下身穿着天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棕红色短靴。这是她这个年纪女孩子最常有的打扮。既朴实却精致。带着素面朝天的柔和和隐约的张狂。     然而她还来不及欢喜,手上触到脖颈上戴着明紫色丝纱长巾。这是自己十八岁生日时嫂子送给自己的,因为戴了一次后听说价钱不菲,便一直放在柜子里收藏着。那么这个时候,是什么缘故将它戴在脖颈上。还是说,如今回来了,自己还停留在十八岁的时候?她抬头听到对面街道上隐约传来的新闻联播。     二零零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中午十二点。     她竟然回到十八岁生日那天。     可是十八岁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     林辰的思绪飞快的转动。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正往回家的路上赶,走到家楼下的街道上时,一辆疾驰而过的电车从身边擦过去,一身干净的衣衫就溅上雨后的泥泞。一个男孩子硬是将肇事者拉住。要对方赔礼道歉。林辰将那个男孩请到自己家里,在和父母的聊天当中,两个人竟然还在一个学校念书。而男孩子之所以在这里就是为了找以前的老家。老家当然没有找到。两个人自此就认识了,然后慢慢发展起恋爱关系来。     十八岁的林辰还是个纯洁的孩子,一直都以为那个男孩子对自己一见钟情,也对,故事里女主角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都像是做梦一样,哪里还能考虑到细节。他们在一个学校。一起吃饭一起逛图书馆,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人群当中,那张熟悉的脸已经露出来,依旧像以前那般英俊潇洒,带着书生般温和的气质。     正当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正好也看过来,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便定住了,一双好看的眸子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喜的光芒。     林辰突然觉得被羞辱起来。十八岁的自己从来没有和男孩子有过多接触,那样的自己,也不应该被这般带着明显目的的眼睛给骗住。刚刚看那人的眼神,似乎老早就认识她。哪有什么一见钟情,而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对,那个男孩子在这里等她。     无数次制造的偶遇,恰好碰巧果真遇上了。     林辰没有动,但是这个世界的林辰却动了,和记忆中一样,一辆电车从旁边擦过去,林辰被撞了一下,几乎不曾跌倒。身上原本洁净的衣服都变得肮脏起来。街道上的过往行人一阵惊呼。她脸上却顿时涨红,露出难看的表情,但凡女孩子当街遇到这种事都会尴尬的。而在前面一点的男孩子迅速拉住那个肇事者,要对方赔礼道歉,若是真是意外,那个肇事者假如有心道歉,自己也会停下车子来,然而被人拉住,当街停下车子,即便心不甘情不愿,面对大家的指责和目光,也必然带着戾气。十八岁的林辰太介意自己的形象,根本都不曾抬头看那个肇事者,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离开众人的目光。若是她能抬头看到那个人,必然可以发现对方目光中若无其事的神态,甚至和拉着他的男孩挤眉弄眼的诙谐表情。     原来她一直都不曾回去,不过充当一个旁人,就像个看电影一般看记忆中那段最为甜蜜的开始。     林若清不动声响的站在她身边,一头漆黑的头发没有垂下来,宛如瀑布般垂至脚边。她看起来乖觉而宁静,却又像垂手不能及的神谪。           第一百八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林若清也醒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种表情和那个肇事者一般可憎,明明有预谋的嫌疑,却又装作无辜老实的模样。她不认为事实是这样的,可是林若清为何要在细节上作假。还是因为关乎她爱情中有预谋的成分,她其实都是隐约知晓但不曾细细追究的。     林若清携过她的手,她的肌肤发出莹莹的光泽,比身边的光明更加令人温暖。然而当两者肌肤相碰之际,她的手逐渐和对方的血肉模糊在一起。林辰来不及惊恐,林若清已经重新合上眼睛,嘴唇几乎碰到她的嘴唇。在她以为能感受到一片柔软的触觉之际,脑际中徒然接受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宛若世界中百花齐放般令人目接不暇。她来不及消化那些涌上来的东西,林若清整个身子都融到她的体内。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冰凉,感觉到连手指动一下都极其困难。     林辰在混乱当中慢慢睁开眼睛,她看到一片冰雪当中,站着一个纤细娟秀的身影。是个宛如林中仙一般的女人,正站在对面的一颗梅树下,大雪簌簌的落下来,即便她没有打伞,依旧没有一片雪花落到她的肩头。     女人穿着一身明紫色宫裙,繁复的钗环在身上铃铛作响,随着她慢慢接近,她可以闻到她举手投足间带起的悠远绵长的香气。     这个女人是谁?如何会在这里?     林辰的思绪像是慢了一拍,每一个字眼都是慢慢的从脑际中抽出来。     这个女人,即便已经站在她面前,依旧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感觉到她身上带着的令人心安的宜人气息。     女人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就像前世中自己生病,母亲会抚摸自己额头一样。温暖而舒适。     不自觉的。林辰鼻头一酸,静静的流下泪来。     “小姐,小姐...”     明霞看着睡梦中的人寂静无声的淌下泪来,心里猛地揪心的疼。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想到那日自己唱歌时,小姐也是哭了,哭得那么凶,即便后来回到车厢当中,她依旧是握着锦帕,双肩控制不住的颤抖。     小姐在梦里梦见了什么?为什么这泪水也是冰凉凉的?     明霞担忧的一遍一遍的擦拭林辰额头上的汗。芳儿将襁褓中小小的娃儿放在她身边。那个大红色被褥当中的小小的人儿睁着大眼睛,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四周,口里发出“呀呀”的声音。     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林辰徒然坐起来,本能的捂着肚子。她的眼神从面前的人扫过去,半晌才落到旁边和小猫一样的小小人上。像是得到肯定一般,她微微一笑,又是一个仰面。直接落在枕头上。     明霞从惊讶中骤然回过神来,呵斥身边同样惊讶的小丫头:“还不将沈老爷子请过来!”说完自己急急忙忙凑到床头,颤抖着手放在小姐的鼻息上。     “怎么样了?”芳儿的眼睛都红了一圈,看到明霞没有动静,颤抖着声音问道。     明霞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前道:“有气。有气。吓死我了。”     “你那样子才吓人呢!”芳儿也长长吁了一口气,上前来掖了掖林辰的被子,“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你也别守着了。那个念瑶不是也要帮忙吗?她当初的命还是小姐救的。对小姐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的。你快去睡吧,叫她过来也是一样。”     “再等一会儿,看看沈老爷子怎么说。”明霞重新坐在床头的小凳子上,接过芳儿递给她的冷帕子。毫不犹豫的敷在自己脸上。她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不用冷水提神。当真坚持不住。     不过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喧哗声。沈老爷子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人从暖被窝中拽起来。他上了年纪,精神总是不好,好不容易救回小姐一条命,整整折腾了一天一夜。倒是那小少爷命大,即便母亲情况危急,他依旧活蹦乱跳,不受母体一丝影响,顺顺利利就出生了。偏生林澈还担心小孩子身体上有什么隐患,又细细的检查一番,才放他回去休息。算起里,这三天他也不过休息两三个时辰,若不是平常注意休养,哪里抵挡住寒冷和少睡眠。如今好不容易安睡,偏生那院子里又闹起来。     “什么,小姐刚刚醒了,又倒下去了?”这是什么情况?沈大夫眼睛心里虽然抱怨折腾他一个老骨头,但是他向来心肠慈悲,人命关天的事如何不记挂在心上,虽然是抱怨,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披上袄子就由人领到林辰住的地方。     即便房子里都被清扫,燃着带着想起暖暖的炭火,老人还是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隐约的血腥味。想到床上的女娃子生孩子大出血那个骇人,即便见识过战场上的残忍和血腥,看到大片血从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娃身上流出来,他一把年纪了,依旧是感慨良多。     别的医师见多了生死,行医起来心肠也变得坚硬起来。偏生他一大把年纪,心肠总是软的。他是苍龙国的人,却作为朝南国第一将军的贴身医师。如今谣言四起敏感的时期,即便将军信任他,他的国籍依旧是横在诸位士兵心中的刺。为了避嫌,也为了逃避战争的残酷,他回到自己的故乡,如今将军的儿子来了,也是为了报到将军多年的信任,他甘愿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身边随时待命。     他如今终究年老,再经不起任何折腾,回到家乡安宁的日子当中,身体各项技能也逐渐衰退。现在为了救人,少不了再继续跟着折腾。     床上的人依旧无知无觉。大出血令她的脸色异常苍白。鼻息也极弱。也难怪身边的侍女们都惊慌失措。这具身体原本就是虚弱的,为了生养这个孩子,简直一下子将她的身体掏空了。     沈大夫突然想到第一次替这个女娃把脉的时候,当觉察到她身体虚弱,甚至还残留着毒素时,对方脸上只是微微一笑。他经历战场多年,如何能体会深宅大院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那个时候他惊讶万分,女娃身上的毒是种逐渐耗费生机的慢性毒药,即便停止食用,却在她的**中根深蒂固,极难根除。     若是没有怀孕,倒是可以用药物慢慢调养,偏生怀了孕之后,以后又要亲自抚养孩子,这种药物是绝对不能食用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当时这个女娃只是微微一笑:“为了孩子。”     这句话大概就是所有作为父亲母亲的心声。     沈大夫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对于人情世故却是通明的,又看到柔柔弱弱的外表下显出的一颗坚韧的心。再听说那日在吴家别院说的那番“医食同源”这番话,心里头不禁再次感叹万分。女娃身体什么状态她自己肯定也是知晓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她竟然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虽然年轻,却有这等豁达的心性,老天如何舍得将她带走。     他本来就是心软的人,内心的抱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此时他敛神探脉。屋子里都寂静下来。     这次探脉比以往还要长久一些。     他为林辰把完脉,又看了旁边酣睡的小少爷。     明霞显出担忧的神色。尤其是看到沈大夫注视着小少爷时脸上的凝重。莫不是小少爷也...她几乎不敢想象下去。     “你,细细的将往常夫人的吃的药说一说。”他原本就觉得奇怪,按理说,身上中了慢性毒药的人,生出的孩子也应该带有相同的毒性,为什么这个孩子这般健康。难道是生养之前做了什么,不让那些毒素流传到孩子体内。可这该是多么高明的医术啊!     “药?小姐常说药带三分毒。即便治好了也会留着毒素积累到身上。以后就更加容易生病。小姐自己也从来不吃药。偶然伤风咳嗽都是泡橘子水喝上两三碗便缓过来。”明霞连忙说道。自从跟了小姐,即便是她们几个偶感风寒,也由小姐亲自泡碗热茶,喝了之后出一身大汗也便好了。说道此处,明霞又问道:“可是小少爷...”     这种法子倒是闻所未闻。想当初在战场上,就连铁打的士兵,生了小病都得熬药灌上几大碗。不为别的。就怕讳疾忌医,病从小拖到大,弄得整个军营都被传染。若是早知道橘子水也能治咳嗽,就不需要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沈大夫叹了一口气,只得说道:“小少爷自当无事。夫人的医术老夫望尘莫及啊。老夫惭愧啊。”     “那,小姐...”明霞可不愿意听这个老头子在这里长吁短叹,只要小姐和小少爷安康也就别无他求了。     “夫人她不过是身体孱弱,又是大出血,休养几日便恢复如初了。夫人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若是还让老夫来医治。只怕都是班门弄斧啊。”老人说道,口气已经满满都是敬佩和自叹不如。他自诩见识不少病症,但是行医用药向来都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哪里会想到这些药物对身体有别的伤害。     要说,他是没有把握医治好大出血着这种症状,不过也是跟着往常的方子熬几副补血的药剂。偏生这么长时间,对方虽然依旧虚弱着,终究脱离了危险。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这个女娃必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生产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否则也不会在大出血之后有如此稳定的脉象。     这样的人有着如此高明的医术,真的是将军口里曾经提到的软弱的人?     林澈在外头听到沈大夫的话微微皱了眉头,难怪这些年来,在她的药碗里下毒。按理说早老就要了她的命。还一直以为她身边有高人相助,没想到原来是她自己深藏不露。只是不知道她这一身医术是从何人手中学来的,为什么都没有觉察到?这件事倒是要好好打探一下。     他转过身去。想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偏生正在往炉子中添炭的芳儿听到一丝响动,跟着就跑出来。迷蒙的灯光下,林澈穿着一身蓝色锦绣长儒,在水池旁边轻轻踱步子。     芳儿没由来脸上一阵娇羞,走了过来。盈盈的福了一个身。她自从到了小姐房里伺候就再没有和林澈单独相处过,现在见到对方。心里没由来的激动。     林澈听闻脚步声,抬起头来,说起来芳儿在他房里已经有一年多了,因为是母亲安排的侍女,再加上年少懵懂,只享受过床笫间的欢爱,哪里可曾仔细看过这伺候在身边的枕边人?如今芳儿在他面前微微一福,女子的柔弱姿态一览无遗。大姐也是柔软,是因为长期卧病在床,即便怀孕七八个月,行动间都带着弱柳扶风的病态美。这个芳儿却是天生就有一股袅娜姿态。只是平日里头一头刘海严密的盖着额头,原本十分模样倒是盖住了七八分。今日却将面前的头发都挽起来,松松垮垮的梳了个蝴蝶髻。再看看她身上穿着粉红色绣蒲公英锦缎小袄,下身穿着撒花棉裙,腰上系着个并蒂莲荷包。她本来就是林澈身边的通房丫头,不过是礼尚往来回赠给大姐。如今看她一双眼睛慢慢的都是对自己的柔情蜜意,心里头不禁一软。     不过想到如今还是大姐的宅院,如今大姐还未完全苏醒,万不该表现得太过失礼。随即端正了姿态,询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小姐身体还虚着。休养几日便好。”芳儿见到对方脸上不过是一瞬间的着迷,随即恢复清明,不禁略显失望。     “少爷,您出来这么长时间,也不记得带个手炉。”一句软糯的声音从院门口穿来,却是茂竹带着两个小丫头,她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紧身小袄,只在外头裹着一件长篷子。手中却抱着青灰色厚密的披风,却是专门给林澈送来的。“小姐福大命大,听大夫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倒是也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林澈见到茂竹如花笑脸,眉梢上不经意挂上一抹溺爱的笑。     芳儿离得近,自然看到这笑容,心里又是一阵酸,大大的眼睛顿时就起了一层雾气。她生怕在林澈面前丢丑,立即垂下头。她本来就生得小巧,这一低首全然将自己埋到尘埃中。     茂竹走进看清楚林澈面前站的人竟然是芳儿,心里头也是起了一层妒火。但凡有钱人家的哥儿都会有一两个通房丫头,而这个芳儿和别的不一样,却是林澈的第一个开苞侍女。按理说,若是不出意外,等以后林澈娶了主母,这个芳儿必然会被抬为姨娘。茂竹如今虽然得了林澈的宠,但是她自己的身份终究是摆在那里的,虽然不去和未来主母争那个位置,但是对林澈房里的人却是一律看不惯的。此时见到芳儿站在林澈身前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留痕迹的走上去,手肘子推了一把芳儿。           第一百八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澈搂过茂竹的腰口里笑道:“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这会儿出来了?”     “奴家这不是看爷出门这么久,也不惦记着多穿一些,平白让人家担心...”     芳儿看到他们俩在面前郎情妾意眉目传情,不禁有些黯然伤神。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同房丫头,当初姨娘将她放在林澈房里,也只是暗暗的做房里人,并没有拿到台面上说。如今少爷又把她拨到小姐屋里伺候,虽然如今在外,住在一个屋檐下并不避讳,可是将来有一天,回到艳阳城,外男和女眷都是要分开的,只怕那个时候跟了小姐就再也回不到少爷身边去了。     芳儿看着两个身影消失在门外,眼泪珠子才落下来。她是林家的家生子,自幼就被教导做奴婢的万不能有别的心思,一心一意服侍主子便可以。可是看到林澈揽着另外一个女人从她眼前消失,心里终究不好受。     “唉...”她正在自怨自艾,哪里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身边站着一个人。原本还以为是明霞,却不料是璇玑。     芳儿手忙脚乱擦掉眼泪,慌忙问道:“可是小姐醒了?明霞呢?”     “这两天她几乎没有合眼,先让她去睡吧。”璇玑说话冷冷清清的。原本一句平常的话都能让旁人听出疏离的味道。     若是被明霞看到她哭倒是无所谓的事情,偏生是被璇玑看到了。这个璇玑也是不通的人,明明看到别人垂泪伤心,无论如何为了避免尴尬,都应该装作看不见。偏生她看到了还不走,不走也罢,竟然发出叹息的声音。     芳儿恼羞成怒,想出言呵斥。一扭头却看到璇玑立在廊子上,手上握着锦帕,两只眼睛里竟然也含着泪光。这一下,倒是令芳儿愣住了。     却说林辰在梦里和林若清融为一体,思绪翻飞间一些东西懵懂却又清晰。她的头脑和清晰却控制不住身体。似乎林若清冥冥之中摁住她的手和脚,她甚至看到原本属于林若清波光凌凌的瞳眸看着她,似乎要向她的身体里灌输些什么。     即便林辰心里有些排斥,关乎自己的意识却越发的模糊。剩下的都是林若清的记忆...紧接着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辰再次醒过来的,当真是完全清醒了。     屋子外头竟然下了微薄的小雪,地上也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林辰依靠在床头。看到自己的孩儿在襁褓中熟睡的温和面容,脸上也起了淡淡的笑容。     林澈和吴少都命人送来庆生的喜庆的礼物,就连幽兰也特意送来亲手做的几样针线活。     这些都是明霞亲自打点记册的。从头到尾书勤竟然没有露面。     打发侍女出去,明霞一个人坐在林辰腿边描花样子,自从小姐醒过来,她本能上感觉不一样。但是她没有多想,只觉得主子是因为做了母亲大概就和之前不一样了吧。     只有林辰知道自己当真是完全变了。     当初意识到林若清就在她体内。无意识中,她就有种被林若清操控的感觉。林若清自己不能接受将自己的命运,却用特殊的法子将她弄来做了替身。至于这个特殊的法子,林辰觉得应该和甄玲珑的娘家有关。     甄家向来被尊崇为神人的后裔。只怕这个甄玲珑有些特殊的法子,林若清虽然一辈子都生活在浑浑噩噩当中,不代表她不知晓其中一二。可惜。林若清关于这方面却没有提及一个字。     “你知道重生吗?”林若清倒是这样说道。“凤凰涅槃,苦尽甘来!”     尽管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林辰可以感受到林若清说这话口中的愉悦。     这话说的是谁。林辰吗?林辰可这样认为,无论那个人真的是天神转世,窥破了天机,那个人也绝对不是林辰。她不过飞来的一抹孤魂,或者是因为死前的不甘心导致自己的灵魂飞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吧。     可偏偏林若清歪着脑袋。对她的想法似乎很是不屑。     明明两人如此相似,林辰却觉得关于天命之类的话题上两人当真不能好好沟通。如今倒是好了。林若清对她说,她的使命完成了,她要走了。     起先林辰还没有意识到她到底什么意思,知道扑面而来的关于林若清的记忆令她动弹不得。林若清连后路都不给她留,直接将属于自己的一切都给予她。     所谓个人,不就是依靠自己的记忆和思想吗?所能维持林若清灵魂状态的不过刻在她记忆中刻苦铭心的事件,当她抛弃这些开始,她就当真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消失掉。     生我之前谁是我,我生之后我是谁。     而顶着林若清记忆的林辰,每回想起林若清的一些往事,心里也跟着抽搐着疼。     这种感觉就像她原本就是林若清一般。     “你是谁?”     “林若清。”     “林若清是谁?”     “傻子,林若清是你啊。”     林辰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但是这抹笑看到明霞眼睛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小姐...”明霞情不自禁喃喃的开口叫道。     “怎么?”林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上的针线不知何时停住了,兀自对着手上的鲤鱼戏莲发起愣来。她来到古代,什么事情都没有学好,倒是这刺绣的功夫日益精进了。     明霞差点都落下泪来,刚刚小姐那个样子,像是一阵风都会吹得消失不见一般。     “我这两日昏迷着,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林辰看到明霞的样子,突然压低声音问道。虽然房里再没有书勤的人,可不代表外头没有。自从她醒过来,感觉比之前更加敏捷,总是能感觉到看不见的地方藏着一双窥视的眼睛。     明霞点点头,说道:“有两件事,第一,是哥儿出生那会儿书勤曾经要抱哥儿出门,却被小爷拦住了;第二,却是从茂竹那里听来的...”明霞说到这里却不由自主的停住嘴了,眼睛看了看林辰,意识到林辰并没有生气,才迟疑的说道:“关于小姐早产的事,似乎和少爷有关。”     林辰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微微点头,     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兽头口处袅袅升起一抹清香。           第一百八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房里安静异常,外头小丫头却来人说道,前面吴家送来贺礼来了。林辰如今在坐月子,按照邺岳城的风俗,是绝对不能出房门的,就连一日三餐,都由人送来。明霞少不了出去应承,     却见到书勤身后带着抬着两大箱东西的小厮。旁边还有笑容满掬的阿宝,阿宝今日穿着一身貂皮小袄,带着同色的貂皮小帽,圆嘟嘟的脸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双眼睛溜溜的茂竹转着,看起来异常讨喜。     明霞是林辰身边的得力丫头,自然得出面应承,便笑着说道:“前儿哥儿出生可不是已经送了礼?莫不是弄错了?”     也的确,小少爷出生的时候,吴少那边是专门派人送来庆生讨喜头的红绳红布之类的。今日如何又特意叫人送礼来?     明霞是认得七宝的,此时见到他笑嘻嘻的模样,注意到他手边还放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也不禁点头。感激的往书勤这边笑了笑。后者倒是淡薄的点点头,嘴角微微掠起来。毕竟外人来了,这礼数是不能费的。想到前几天这个七宝过来,明霞因为叨念其主子之前的无礼,再加上自家主子昏迷不醒,人心打乱,不过用红包打发走了,才解了气。书勤倒是委婉的说了她一番。     “明霞姑娘说笑了,前儿是前儿。今日来,却是转告我们少爷的一番肺腑之言,说是那日口头上冒犯了。小姐说的法子自然是妙,这两日脸上已经没有一处红疹了。明霞姑娘千千万万要替我们少爷转告啊。”     明霞对那日的事比其他人清楚得千倍百倍,当日听到小姐好心帮那人,那人竟然还要小姐做出个承诺来,心里的气氛像是点燃的炮仗一样。要不是当时小姐死死的拽着她,她肯定是要到那吴少爷面前质问一番的。     但是书勤向来教导她心思不要显在脸上,否则哪日替小姐得罪人都不晓得。     见到七宝。面上也是一团和气,想到那天的气氛,到底心思难平。此刻听到这番话,心里颇有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她本来就是品性质朴的姑娘,自家小姐被人冤枉了,她自然抱不平,如今自家小姐的医术得到肯定,她心里也跟着像是吃了蜜一样。再次看向七宝,倒是显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我们少爷还说,这两日小姐要坐月子。自然不便来叨扰。等过了这段时间,必然要来登门致谢。”     七宝又说了一会儿恭喜的话这才离开。     书勤的目光扭转到地上放的两箱子上,显然有些疑惑。大小姐什么时候和吴少有这种交情?不对啊,他们虽然有两三次接触,但是凭下人们报告,吴少对小姐的亲近原本就是看在林澈的面子上。可是这些东西...     她亲自将箱子里的的东西再次打开,这里面全都粒粒大如龙眼的黑色珍珠。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宝石,还有许多名贵的首饰项链类的。     都说吴家富可敌国,可是若是两人没有什么交情,如何会送这么名贵的东西?     只怕两人不如下人们口里说的那么简单吧。     “将这些都记下来。送到大小姐房里。”书勤好半天才收回自己的眼光。     能不羡慕吗?她终究是凡人啊。     明霞虽然是林辰房里的大爷头,但是府上贵重东西的打点,自然归书勤打理。她和书勤福了身。便回去向林辰回话了。     然而书勤等明霞走了之后,也将屋子里的人谴得干净,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说道:“还是派个人盯着那吴少爷。虽然他和大爷也有交情,可是如今,不得不防...还有,将子航送回去吧,他待在小姐身边。很不妥当。”     屋里似乎更冷了些。     许久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身叹息声,似嘲似讽。更是嗟叹。     林子航得到林庭轩的书信时已经是半个月后。林辰产后恢复得极快,原本因为怀孕浮肿的手和脚已经恢复原样。以至于林子航走的时候,她还披着斗篷送他上车。     如今大雪降至,听说苍龙国和朝南国交界的大山上会因为大雪天交通堵塞,所以林子航即便不愿意,也不得不早早的就起了程。     林辰虽然不知道这其实是书勤的意思,但是隐约可以猜到一些。姐弟俩聚少离多,书勤脸上显出人性的离别之苦。她是个极端会隐忍的人,即便在自己的弟弟面前,目光也是淡淡的。但是看到林子航转身进了马车中,她的眼圈才转而通红。林辰虽然感念自己儿子出生之际林子航的维护,但是这心里倒是长吁一口气,没有林子航夹到中间,她和书勤也不需要藏着掖着。     因为有了林若清的记忆,林辰倒是知道书勤对自己的恨意。若非礼尚往来,如何结下不解的之仇恨?     开始的书勤对于林若清也是怜爱的,偏生林若清有识人本色的能力。可是面对书勤时,她终究是年幼,对于令她失去母亲的直接祸首之一,她心思短浅,又不加以掩饰,倒是被人看出端倪。无论是否是因为书勤的一番话令甄玲珑离家出走,书勤自己却是惭愧的,更何况夫人对她向来亲如姐妹,对待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脉自然格外关心。可是书勤越是接近,林若清越是抗拒。书勤虽然疑心小姐对她的排斥,但是对方终究是大小姐,也只是心里嘀咕,感念之情倒是时时挂在嘴上,倒是令林母都为之感叹。到了林若清八岁的时候,林母提出要给林庭轩抬一房妾室,偏巧书勤怀了身孕,林庭轩听到这个消息后倒是欢喜一场,偏生林若清又犯病了,不免添了烦忧。书勤有心讨好林庭轩和林母,便自告奋勇前去服侍林若清,却是因为身体太过疲惫,加上夜色太深,一不小心绊到院子的花枝摔了一跤,将肚子里的孩子摔掉了。所谓母凭子贵,虽然林母有心抬书勤,却被书勤力争拒绝,林庭轩却是自此对着个不骄不躁不哭不闹的女子青眼有加。更觉得书勤原本是有武艺伴身的人,如何会被花枝突然绑定?那一次事件当中,似乎还将林若清房里的一个教养嬷嬷处理了。     如今想来这事,虽然和林若清是毫无关系的,但是必然和那个教养嬷嬷有关。           第一百九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若是说恨,哪有比丧子之痛更为气愤的。书勤必然是认定,既然是林若清房里的人动的手,必然是林若清自己授意的,心里也跟着对林若清恨上了。     愧疚这种东西本就随着日积月累日益淡化。     只有滔滔不绝的恨,才能愈发鲜明动人。     之后的书勤虽然失去了孩子,因为拒绝名分,又心甘情愿在林庭轩身后伺候,对林庭轩百般温柔,更是在林母面前无时无刻不彰显对林若清的怜爱和疼惜,倒是无形间取得林庭轩的宠爱和信任。否则以林庭轩那般谨慎的人,如何能让书勤一个妇道人家也参与到他的筹划大业中来?     这个书勤,果真是个有心计的。     林辰冷漠的睁开眼睛,之前的林若清不是没有挑拨过书勤和林庭轩的关系,可惜她年纪还小,身边又没有可以信任和帮衬的人。再加上林母本身对书勤就是惭愧的,两人虽然后来没有什么联系,这份感情却深厚无比。也成为书勤对待自己有恃无恐的态度。     虽然自己是林庭轩的女儿,但是她书勤才是大爷更加信任的人。无论她做什么,也必然是大爷授意的。     书勤安插眼线这种事,也是在自己察觉的情况下做的。开始想来颇有些奴大欺主的表现,如今看来,她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的身份,林家已经失贞失名节的女儿,再不是林府那个高高再上倍受皇恩的未来皇后。若不是大爷看你有些用处,才让你苟活于世。否则你和你那个孽种,老早就要去见阎王了。     林辰想着手已经不知觉的抚上还在睡熟的孩子的棉褥上。婴儿原本嘟着嘴冒着泡泡,突然像是感受到娘亲的不安来,睁开了眼睛,口里发出呀呀的声音来。     这种柔软的感觉令林辰心里一颤。她何时会想到自己突然有这么一个孩子?就是如今有了。依旧感觉置身在梦中一样。她低下头,将脸蹭到婴儿的脸上,婴儿似乎很受用,口里更加快活的呀呀起来。     林辰内心一阵柔软,又逗引了一会儿,好半天,屋外帘子一响,一个挽着妇人髻的年轻媳妇走了进来,恭谨的笑着说道:“夫人,给给小少爷喂奶了。”     “哦。”林辰颔首点头。起身看着奶娘小心翼翼将婴孩抱起来,到隔间去喂奶。她稍微使了个颜色,明霞示意也连忙跟了过去。     虽然这个奶娘是林子航找来的。可是不代表没有什么意外。     她又想到明霞和她报告的话,那日生产之际,书勤原本是在房里伺候的,突然听到什么消息跑了出去,再次进来的时候。孩子已经顺利出生了,再加上产婆之类的都是林子航安排的人,她自然做不了手脚,倒是因为她生产后昏厥令众人都惊呼起来,明霞也是顾忌自己主子安危,顿时走了神。才让书勤有机会可乘,当时书勤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已经走了门外,可是不知什么缘故。她走到门边一会儿便又抱回来了。明霞已经意识过来,却看到林子航站在门口,脸色很是不好。只怕这姐弟俩又发生了争吵。     故而不管发什么事,明霞都将孩子放在跟前照顾。就连小姐昏迷的那段时间,她都是强行命令将孩子放在她枕边。书勤大概因为心虚。也或者因为总有林子航在身边监视着,倒是没有做什么小动作。     林辰却可以听得出。孩子若是死了,于限制自己是没有益处。只有将孩子掌握在他们手中,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她。     林辰从来不认为林庭轩派来禁锢自己的只有府上这些可以拳脚的人,当真要将孩子挟持过去,也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是在忌惮什么吗?     林辰心里虽然有隐约的答案,但是还是摇头。     冬日的风拂过万里山川,延续在无尽雪花的天空下,荡起一阵阵涟漪的寒冷。这里的冬天的确不冷,却是因为没有到最冷的时候。     林辰还记得自己住的地方墙外种着一株梧桐,如今只剩光溜溜的树干,上面铺着稀薄的雪,倒是明亮得刺眼。     “幽兰来了。”云松走进屋子里,看到面前看着窗外发怔的女子说道。对方脸上带着似幻似梦的光泽,令人心里不禁微微的颤抖。     云松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慌忙就头垂下去。     林辰口里淡淡的“哦”了一声,依旧是侧着脸。窗口处,她的确看到一个披着褐色斗篷的女子向这边走来,虽然有树枝遮挡视线,这个身姿必然是幽兰不错。她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手中扶着一个小丫头,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上年纪的婆子。看到这架势,这个女子已经是有身份的人了。她嘴角微微翘起来。     “请她进来吧。”     幽兰听到通传,嘴角边起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微笑。     巴掌大的小脸有着微微的圆润,小小的下巴精致而完美。一双浑然天成的微微向上翘的明媚眼睛。     林辰含笑注视着幽兰手上戴着的戒指,不禁微微笑起来:“恭喜了。”     幽兰原本是挨着凳子坐下来,林辰这句话倒是令她不自在,脸上顿时红润了一片,身子也跟着站起来。     “幽兰是来谢小姐的救命之恩的。”     她说话沉稳,却带着微微的颤音。云松在旁听得有些诧异,但是幽兰在房里伺候的时候,小姐向来是和颜悦色的,也从未苛求过下人,这个幽兰这个模样,倒是像是怕极了她。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林辰倒是笑起来,示意对方坐下。“这些话便不用说了。你终究是我房里出去的丫头,代表的是我和澈儿。你若是有个不好,连累的却是我和澈儿。”     幽兰心一缩,连忙惶恐的垂下头。     林辰却不在意的神色,微微笑道:“你如今是吴家的人,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定是极其想念你的妹妹。如今时辰还早,不若你们姐妹俩小聚一下,岂不是美事一桩?”     幽兰即便是有这个心,如何敢表露出来,如今林辰都这样说了,自然是顺着意思而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看着幽兰离开之后,云松却开口问道:“奴婢怎么觉得幽兰姐姐似乎很怕小姐?”     一旁拨弄着炭火的璇玑却是立即竖起耳朵来。刚刚她也在旁边伺候,她性子向来淡,虽然各色都出色,就是因为各色都出色,眼界比一般人都要高些,自然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奴婢。正好小姐也不喜欢叫唤她,她虽然也是大丫头,却难以和之前在房里的丫头比肩,却终究是过得舒坦的。但是这种生活却不是她所期待的。     却是听说正是因为小姐将幽兰送给吴少,吴少才将自己还礼留到小姐身边的。所以每次说起幽兰来,倒是上了心。     她见过幽兰几次,每次都是吴少将她亲密的拥在怀里,只能看到妩媚的半张脸,如今才算完完整整的看到全貌。果真是个美人胚子。否则吴少为何那般宠爱她,即便因为她差点毁了容貌,事后依旧宠爱她,还给她名分。虽然是妾,却是多少贵族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地位啊。     璇玑想着,抬起眼皮小心的看着林辰。这个小姐,总是令她有种远观不敢亵玩的感觉。明明出众的美貌,偏生拥有如珠如玉般的气质。     “难道你家小姐这般面目可憎?”林辰笑着轻声反问道。     “自然不是。”云松是个安分的性子,被人打趣不得。若是林辰这话说得轻松,她便立马如同面临大敌,周身都绷紧起来。     璇玑没有听到小道新闻,但是安心坐下来整理东西。     林辰一笑,便不再说话。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瞥着房里这个两个似乎亲近又实则疏远的侍女,颇有些思念起花奴来。     那个异母的同血脉的姐妹,若是没有在吴家,会在哪里?     却说幽兰与茂竹相见,两姐妹自然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茂竹虽然是林澈的房里人。林家对子孙管教极严,万不能将娶妻之前纳妾。茂竹虽然受宠,林家的祖宗规矩却在那里,绝对不会因为她的妩媚体贴而受丝毫波动。但是林澈着实对茂竹不错,虽然只是个侍寝的女人,却还在她身边特意安排了伺候的小丫头。     幽兰进来时,茂竹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边净手,一边连忙命那些小丫头将一大早林澈令人买来的点心摆上来。     “妹妹可好?”幽兰看着妹妹明媚的容貌,又刻意的打量了屋内的摆设。     只见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积累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绣球花儿。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水墨画,案上设着一口青铜大鼎,鼎中冒着烟,燃着上好的银丝炭。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粉红色绣金丝菊花的帐子。     幽兰走过去,看到桌案上用簪花小楷写着字,倒是笑起来:“妹妹从来不爱这个。”     茂竹撅起小嘴,连忙抽过她手中的纸。笑起来道:“谁愿意写这些,不过是讨我们少爷欢心而已。”她的动作很迅猛,几乎是抢一般拿过自己的笔墨。     幽兰脸上一滞。面对茂竹时却不显,倒是和往常般温和的笑道:“妹妹如今嫁人了,可要处处谨慎啊。刚刚那举动,男人可是不喜的。”     茂竹倒是没听出这话的深意,不以为意的说道:“姐姐你倒是想多了。姐姐上次当真是危险,你可要小心。我们少爷那么疼我。才舍不得打我板子呢。不过也真是的,听少爷说那吴少爷性子极好的,怎么还有动手打人的毛病啊?”     幽兰的脸上几乎挂不住,讪讪的笑道:“我们也不过是一时气愤来着,他是生意人,最讲究脸面,因为我的缘故,弄成那副模样,也是我的责任。”     “姐姐倒是对那吴少爷死心塌地?”茂竹狐疑的看过来,两只眼睛幽幽的冒着光。虽说幽兰是妾,那吴少算起来是茂竹的姐夫,偏生茂竹绝口不提姐夫两字。     幽兰却是因为当日吴少打自己这件事还在令茂竹生气,倒是又好笑又好奇的安慰了一番。     实际上,茂竹是有另外心思的。刚开始是不知道吴少的身份,只以为本家少爷是个好归宿,那日去伺候两人之前,她在幽兰之前便做了林澈的选择。如今看到幽兰在她之前抬为妾,又见到今日她身上穿的每一样皆是不凡,又听说了吴少的名望,心里顿时就起了酸酸的妒意,以至于话里头句句都不离挑拨的意思。     她和幽兰是双生子,就是因为晚了半柱香的时间成了妹妹,如今两个人明明一般模样,又是同一天许人,偏偏她有了名分,自己却成了上不了台面的通房。她这会儿妒忌,倒是忘记以前在外祖父家里自己姐姐如何用身体替她挡风避雨的。     “茂竹?”一个男音传来。略微带着沙哑的音调。“听说你幽兰来了。”     幽兰不提防林澈回来,明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偏偏一点都不避嫌的往里面来。     茂竹却是没有多想,连忙站起来迎了出去。幽兰少不了也跟着出去。但是听到茂竹娇滴滴的唤“爷”的声音,一扫刚刚的沉闷,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若是少爷能真心待茂竹倒也是是个良配。     今日林澈身穿纯白色竹枝纹棉衫,袍袖翩翩,疏宇凤目,身形似濯日骄柳,悬鼻高挺,唇色晕红,双眉宛若墨绘,黑发全部拢上,用同色羽冠束起,只在两鬓各留下一绺青丝长长垂在胸前,仿若浊世间的翩翩佳公子,那唇角总是有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使人感觉如春风般和睦。     茂竹连忙迎上来,在林澈脸上吧唧亲了两下。全然不顾及幽兰在场。幽兰看到林澈纯白的脸颊上两个赫然的唇印,不知是惊还是笑。脚下也不逗留,便匆匆离开了。     “你姐姐怎么走得那么快?如何不留她吃了晚饭再走?”身后传来林澈略带宠溺的问话。     “姐姐是个木头性子,看不得别人亲热!都怪爷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叫人说一声,人家在家里写字,写得手心都凉了。”茂竹娇憨着笑着说道。     幽兰听到他们两人调笑,心里虽然因为失去了姐妹凄凄艾艾的凉,却同时因为对方有个好归宿感到由衷的欣慰。           第一百九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她走了?”房里带着幽幽的暖香味,书勤端坐在房里静静的喝茶,饶是她表面平静,茶盏中微微晃起的涟漪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正是!”立在下首的却是云松,低敛着眉头,有着在林辰面前没有的恭谨和肃穆。“在小姐房里时,听她说话语气似乎是很怕小姐,小姐和她随意聊了几句,就打发她到茂竹房里。也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少爷便回来了,她因为避讳,便走了。”     书勤眉间一跳,看了面前乖觉的云松,试探的问道:“小姐这段时间派你到我房里伺候,可是怀疑你什么了?”     “这个...”云松迟疑了片刻,答道,“明霞跟着小姐的时候比我们几个都长,小姐对她感情亲厚也无可厚非。至于我们几个,或多或少都有些怀疑。毕竟...”毕竟是你送来的。云松说完机灵的换了话题,“今日幽兰和小姐说话的态度很奇怪,若说是恭谨,可是说话语气中都打着颤,奴婢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她袖子下的手也在颤抖。奴婢觉得这点着实可疑。”     书勤倒是上了心,问道:“她们说了什么?”     云松便将两人的对话重复说了一遍。还说了自己问了小姐的话。“     按理说,小姐性子温和,幽兰在之前都未曾看过脸色,怎么这次回来倒是像是变了一个人,性子似乎怯了许多。”     书勤琢磨了两人的对话,倒是听不出有别的意思,不够她倒是知道吴家别院的一些内幕,所以脸上只是一笑。“这是无关紧要的,却小姐身边伺候吧。过两日我病好了,你倒是没有机会经常过来了。好好盯着。”     “是。”云松低垂着头,显出温顺的模样。     伴随着呼呼的北风。冰雪如同旋风般瞬间掩盖了整个城市。林辰从冰雪般清明的睡梦中醒过来。看着廊外青铜色的铃铛“叮铃”作响。廊子那边却是明霞抱着小孩嬉笑着哄,小孩子口里时不时发出“呀呀”的声音。     听闻房里的动静,明霞一边吩咐其他人替小姐梳洗,一边抱着襁褓走了进来,明媚的冬日阳光下,空气不见得温暖,却令人从心里欢喜起来。     林辰披着厚褥子坐在床边,喝着蜜水。     明霞倒是一脸笑容,扭过头来说道:“说起来小少爷都有两个多月了,该给起个名儿了。”     起名儿?林辰一愣。前世时身边的同学朋友不少都结婚,每听闻一个孩子出生心里都欢喜不已。尤其是一些要好的,闹着要她起名字。倒是有不少这样的记忆。     如今自己的孩子都有了,心里倒是没有那种悸动。     是不是因为没有婚姻和男人,连自己也认为这个孩子来路不明,从心里也跟着轻视?     可是孩子何其无辜啊!     林辰颇有些矛盾,她其实是保守的女孩。却做了天底下最保守的事。     明霞见林辰脸上浮起为难的表情,倒是敏锐的低下头。她倒是忘记朝南国和苍龙国的民风不一样。刚刚那番话,肯定是令小姐想到一些往事。     “起名字是很正经的事儿,倒不如等孩子大些再起。我们可以气个小名。又有福气有顺口的名儿,这样孩子也好养些。”旁边一个老婆子也说道。     小孩子年纪小,眼睛净。总是容易看到不好的东西,房里得留些积古的老人坐镇,所以即便如今林辰月子已经坐晚了。依旧留着几个侍候的婆子。     林辰点点头,看着明霞怀里小猫儿一样的小脸,心里莫名有些揪心。“叫康哥儿吧,健健康康的。”     “康哥儿,康哥儿...”明霞第一个笑起来。小孩子在她怀里嘟嘟小嘴,似乎在应答。     “后天康哥儿就三个月了。要不然乘着好天气。去寺庙中求个平安签来。保佑我们康哥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旁边云松倒是接口笑着说道。     “听说那个云雾寺很有名,求的签也是最准的。小姐身体才养好,求神仙保佑自然是更好的。”芳儿也说道。她是虔诚的人,自然相信鬼神论。所以也连忙催促着说道。     刚刚说话的妈子也笑着说道:“可不是这个理。小孩长到第三个月,能到寺庙中求到一块开了光的平安玉,那哥儿这一辈子都顺顺当当的,有享受不尽的富贵啊。”     林辰看着婴孩,但是觉得有些好笑,人的富贵平安当真是求一块玉而来的吗?面上却点头颔首:“若是后天不下雪,我们就去最近的寺庙走一趟吧。”     这个孩子,总感觉太乖了,出生到现在,不哭也不闹,检查身体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偏生直觉上令她不舒服。若是能求佛祖保佑,令他少些磨难倒也好。     是因为是个私生子的缘故,所以心里毛毛的吧?     林辰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排斥这个孩子。可是一想到为了保住他,在苍龙国皇宫受的那些苦,心里有些诧异,那个时候却是怎么熬过来的?     “快快长大,长大后康哥儿就可以孝顺娘亲了...”明霞依旧哄这康哥儿说道。康哥儿自然听不懂,却跟着笑起来。     若是长大了,只怕会问那个一句,娘亲,我爹爹呢?那个时候,怎么给这个小孩一个美满的答复呢?     唉,怎么这么倒霉,单亲家庭里向来最棘手的问题一不小心就落到她身上了。林辰心里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小孩子脆弱而敏感,若是回答不好,却是会影响一辈子的。     林辰的头脑中关于甄家的一些秘密,例如,甄家的血脉若是与外人结合,生下的一般都是女儿,若是孕育男胎的大多胎死腹中,即便有幸生下来,也会立即死去。可是康哥儿是名副其实的男孩子,并且身体安康,若是关于甄家的信息属实的话,和自己一夜情的难道是甄家的人,即便不是甄家的人,也应该是拥有甄家血脉的人。     可是天下之大,这样的人,该去哪里找?     可是要在康哥儿懂事之前找到一个能接受自己和康哥儿的男人,也是件难事啊。     想此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目前的状况都没有搞清楚,想得倒是挺远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邺岳城冬日的晴天和阴天呈现泾渭分明的状态,若是不是这满院子的皑皑白雪,林辰肯定想象不到几天前还是寒风陡峭。     立在寺庙前,顿时生了些恍惚的状态。这个世界的神不是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之类的,而是衣带轻便,飘飘欲举的婆娑美人。这样的美人高高供奉在莲花台上,周身镀着闪亮的金漆,脸上带着微笑,脸部连笑纹都刻得清楚。一双眼睛晶亮得像活过来一样,含着庄重而狡黠的神色。     旁边婆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康哥儿。从山底到山上的台阶异常平整,积雪老早就被寺庙僧众扫尽,露出原色的黑漆漆的石板。     林辰接过康哥儿。大概是天气晴朗的缘故,今日来上香的人极多,林澈担心人流撞到林辰,连忙跟着站过来。林辰微微一笑。     今日林澈原本是有事的,最近几天他都是在外头过夜,回来时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林辰估计他肯定在布局什么。但是茂竹闹了几次,说他身上有别的女人胭脂水粉的味道,两人好上还没有过个新鲜劲,林澈自然委曲求全,又是赔罪又是道歉。关于在外头做了什么,见了谁一概都不说。茂竹也没有法子,只得说小姐要来替康哥儿上香求平安,自己天天在宅子里也寂寞,能不能一起跟过来。林澈没有法子,叫了几个人一并来。     女眷上香在邺岳城是极其普通的事,身边带着的不过几个侍女丫头之类的。     林辰却是清楚,林澈表面上不愿意,心里头却是要保护自己的。她可以隐隐感觉得到自己所住的地方来来去去有些影子,那些人武艺高强,伏在屋顶无声无息,一般人都感觉不到。却是保护兼监视自己的。只要不出宅子也便无事。如今来这里上香,徒然就将自己置身于歹人的视线当中。     她看了看湛蓝得不像话的天空,隐约感觉得到有些事情要发生。     若是要做什么事,这个机会却是不能错过的。     林辰的目光从人群中掠过去,神像面前众生平等,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贱奴,每个人都带着虔诚的神情。     她心里也跟着带着忐忑的平静。     林辰跟着众人慢慢的走进神殿。殿中弥漫着令人平静的檀香。林辰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神像,离得近才看清楚,那无时无刻不晶亮的神的眼睛。竟然是两粒玻璃珠子般圆润的宝石。供奉的烛火也在那宝石的投影中一跳一跳的。     香案旁盘膝坐着一排光头和尚,兀自闭上眼睛打坐诵经,庄严肃穆。     整个殿堂中。唯独平缓悠长的诵经声在其回荡。     原本叫喳喳的侍女们在这种氛围中也都虔诚不语。林辰依旧睁着眼睛,既不祈祷也不跪下,只是乘着旁人三拜九叩的时候仔细看殿中的装扮。只见八根镀着金漆的柱子屹立的殿中,柱子上似乎还雕刻着蟠莲的花纹,异常精致。     林辰不过打量了一会儿。也便收回放肆的眼神。众人起身之际,她也便跟着走了出去。     “刚刚奴婢还担心祈祷的时候城哥儿会哭闹呢,没想到竟然这么乖。”明霞笑着伸手就要逗引抱在林辰怀里的襁褓。     旁边老婆子连忙叫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里风大,康哥儿还小。受不得一点儿风。”     明霞吐吐舌头,只当自己太过于莽撞了。     “要不我们先去后禅院休息一下。明霞,将康哥儿的生辰送到那边去吧。”林辰说道。从刚刚出寺庙转到后院这边来时,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厢房前摆着桌案等物。听旁人议论。这是这间寺庙有名的“卜算子”,能根据个人生辰断定人之前世今生,说得神乎其神的。     明霞自然喜不自禁,拉着芳儿便跑过去。芳儿眼瞅着五步之外茂竹攀着林澈的手两人正在说什么好笑的事,她也就一肚子酸酸的。也便算着明霞一并去了。倒是璇玑和云松规规矩矩守在她旁后。     “你们也去玩玩吧。今日每个人都求个签吧。”林辰微微笑道。     璇玑目光一转,似有所动。见到明霞在那边招呼他们,也便走了过去。     林辰见云松还站在自己身后,倒是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不去呢?求个姻缘也是好的!”     云松脸上一红,眸中却一黯,低声说道:“奴婢不知道哪天出生的。”     “哦?”林辰不提防云松有这种身世,以前打探出来,只以为她是被人贩子贩卖给青楼的雏儿,后经多番辗转才到林庭轩手上,安排到自己身边做侍女。     林辰所在的地方是从厢房前延伸的一片小小的楼台。楼台是悬在空中的,下面用石柱支撑着,靠着悬崖而建。呈现包围式的岩石正好将拦住北风,又是向阳的方向,异常暖和。     对面陡峭的黝黑的山壁上挂着白雪,几株青松从岩壁上长出,头顶上也顶着一簇儿白雪。其中一道溪水潺潺流下,将所经过的岩壁洗得晶亮,下面则是碧青的深潭。潭水岸边堆积厚密的白雪。衬托那湖水更为青翠。湖水面上隐约冒着丝丝热气。泉边一块竖起的石头上用红漆写着“甘露泉”三个字。     难不成这还是个暖泉?     林辰正在想着,林澈已经抬步走过来。     林澈今日穿着一身青蓝色长袍,袖口和衣襟都绣着绲金线修竹。低调而精致。     “听人说这甘露泉底下有一只寓意着吉祥富贵的千年大龟。大姐看得这般仔细,是不是也想讨这个吉头?”     “可不是?我说怎么这里聚着这么多人,原来都和我一样。”     林辰一笑,微微侧过的脸上映着金黄色的霞光,笼罩起朦胧的色泽,恍然空山灵雨般的剔透明丽。     “这两天澈都在忙什么?”林辰眼睛依旧投到湖中,神色上看似无意的问道。     林澈看了她的表情,笑着回答道:“前两天和新认识的几个朋友一起打猎,才几夜未归。是不是茂竹那丫头有到那边告状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看了一眼不远处和明霞攀在一起奔奔跳跳眉飞色舞的茂竹,说道:“你也不怪她。她年纪小,又是我给你的,你不在了,她自然过来说两句。男儿自然要到外头应酬,否则怎么叫男儿呢?她也是忑小气了,找个时间我会好好说说她。不过有一样,出门在外,虽然不用向女眷报告行事,若是不回来叫人传个信,平白叫人担忧了去。不说茂竹担心,就连我这个做堂姐的,心里头也是惴惴不安的。”     林澈从未听过林辰说出这般关怀的话,双眸一闪,似惊似喜,脸上同时显出惭愧的表情。“以后我会注意的!”     林辰嫣然一笑,可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她回过头依旧是盯着碧翠的湖面,此时一个黑乌乌的东西渐渐的从水中升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奶娘从人群中挤过来,手里头还攥着刚求的签文。     “夫人,小少爷该吃奶了。您抱了半会儿,可是手酸了,让奴婢带着康哥儿去厢房吧。”那奶娘似乎很是兴奋,白皙的额头上都浮上一层汗珠子。她原本生得就有些富态,胸脯鼓鼓的,包裹红色的绸袄中,异常瞩目。     林辰看了看手中包裹着严实的襁褓,微微笑道:“康哥儿睡得极香,迟点儿也没事。还是我抱着吧。”她目光转到奶娘手中攥的黄色纸片上上,又问道:“瞧你满面红光的,可是给家里的小哥儿求得了一副好签啊?”     “可不是,那和尚说这可是上上的签...”提起刚刚手中求的签文,奶娘脸上带着掩饰不了的得意,刚要继续说什么,正在此时,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叹。只听到有人在耳边喊道:“灵龟。是灵龟...”     林辰是看到那个黑色的影子浮上来的,只见一个和泉水一样碧翠的大龟壳露出来。待要看清楚,那水底下四肢一划,还没有露面的乌龟竟然沉了下去。     林澈嘴巴一撇,笑说道:“这乌龟的脾气还蛮大。”     此时茂竹从人群从挤进来,踮着脚往下看,乌龟在水中已经完全沉下去。她不觉有些扫兴,嘟着嘴跺脚说道:“好不容易挤进来,这个东西怎么又沉下去了!”还伸着脑袋,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的叫嚷:“快快上来!”     芳儿携着璇玑的手站在扫兴的人群当中。见到茂竹轻浮的模样,不禁嘟囔了一句:“不上台面的东西!”     林辰刚要转身,突然感觉到谁在身后抵着她。她一扭头。却看到一个彪形大汉不知什么时候立在她身后。她本能的皱眉头,并非是鄙视对方的过于突兀的体型,而是这人身上带着危险的味道。周围的人似乎都能感受到这点,脚步都不经意的避开。可是林辰刚要走开,明显感到身后有人揪着她的衣服。一个尖锐的东西抵着她的腰部。同时那个人低声说道:“不想死的话就听爷的!”     “小姐!”云松吓了一跳,她的目光正好能看到两人之间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大汉凶神恶煞的瞪了她一眼,后者脸上一阵苍白,适时的噤声了。     林辰心里如同敲鼓一般,只是紧紧的抱着手中的襁褓。偏生奶娘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见到林辰身后的那柄匕首。顿时张口惨叫起来。那大汉听闻声音,便向这边振臂一挥,原本丰满的人儿就像是断线的风筝。直接被打到栏杆外,“扑通”一声掉进下面的潭水中。     奶娘掉下甚至来不及叫救命,甚至感觉不到潭水的温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缠绕在自己脚底。她在水面挣扎着,好不容易踢开脚下软绵绵的障碍。浮起水面,却感觉水中有什么东西咬着自己一只脚。她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脚上传来。     而在人们眼里,水面上水花四溅中,只看见一个蛇一样的东西从水里冲出来,张开大口,却是乌龟的脑袋,潭水一样的碧青色,甚至更加深,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     观众们都似乎听到“嘎嘣”一声,连带着袄子的身体顿时就被撕咬得破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完整的人顿时就变成散成布屑散在水面。而那水底的大龟吃饱喝足,兀自晃悠悠的消沉下去。此时碧色的湖水泛起一片红光。     大汉自己也不提防有这种意外,黑漆的脸上在片刻的迟疑中顿时显出兴奋的笑容。     周围的人已经完全呆住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妖怪”,恐惧宛如瘟疫一般迅速传播开来。     茂竹看到触目惊吓的一幕已经率先晕倒在林澈怀里,林澈焦急的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本立在栏杆旁的林辰不见了。他眉头也是一蹙,看到明霞几个侍女都夹杂在人群当中。     到底是什么回事?     林澈一急,松开茂竹就往跟着人群挤下去。茂竹被他松开之际就醒过来,狐狸一样的微微向上的眼睛露出一丝失望的光芒。     “一点都不好玩。还是没有看清楚那个乌龟的模样。”她看了看谭中悬浮着的肉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巴。     扭过头看到云松攀着栏杆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倒是一笑,拉过她的手说道:“走吧。我们也下山吧。”     云松愣愣的回过神来,见到茂竹宛如阳光的面容,心神定了定,微微点头。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湖面。假如刚刚是自己一不小心叫出声,惹恼了那人,只怕被退退下水的就是自己吧。转念看了看面前似乎不受任何影响的茂竹,心里有些惊讶,这个茂竹,胆子怎么这么大,似乎一点都不受影响似的。     茂竹似乎听到她心里的话,鼻腔中哼着小曲,扭过头来,灿然一笑:“我自然不会怕,因为我以前见过比这个更恐怖的东西。你肯定不知道。以后有时间,我讲个你听听。”     无端的心里漫过一片寒意。云松虽然两脚打颤,却果断明了的抽回自己的手。在她看来,这样的茂竹,比那水里的怪物更加可怕!           第一百九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抱着孩子惊慌失措的挤在人群中,觉察到身边慌乱,就连守在各处的小沙弥也被人群冲散得人仰马翻的。哀鸣和嚎叫声络绎不绝。     林辰感觉到臂膀被人撞了一下,她一个机灵,别着脚往旁边去了。大汉原本挤在她身后,一边威胁她,一边顺便揩旁边不知哪家美妾的豆腐,混乱当中,宛如尝了美味般回过神来,原本挟持的娇小的人儿竟然已经到了三步之远。     密密麻麻的惊悚的人群中,三步就已经隔了两个人。大汉一慌,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口里叫了一声“奶奶的‘,说着熊臂一抬,硬是将旁边的人推到一边。这里又是正在下台阶。虽然老早的就被打扫干净,不乏有人从阶梯外的小路挤过来,许多地方都沾染上未曾融化的冰雪。而这边的骚动,无意中推到数人。许多年轻姑娘原本吓得不轻,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吓,如同潮水般的推搡令很多人头重脚轻的栽倒下去,后头的人却依旧往前面踩,可不管脚上到底踩的是什么。     大汉也只想拨开面前几人,重新将林辰挟持过来。不想旁边这妞也太娇弱,脚跟子没有站稳,就推着前面的人一并摔下去。前面的那人机灵,硬拉扯旁边的人才站稳,而这人却倒霉透了,惊呼之下,雪白的额角顿时开了鲜艳的血花。     来此上香的多是夫人小姐,刚刚见到那等惊悚的场景,心里本来就惴惴的,如今又看到有人磕到到台阶上,不知死活,更是惊起一阵混乱。     “啊,这是绯颜公主。”不知谁叫了一声。声音虽然低,却令周围的人不知觉的散开。     绯颜公主是当今国主最疼爱的妹妹。如今十四岁,国主有意为她选驸马,偏生这绯颜不肯,说是心有所属,还一度离家出走。不想却在邺岳城中。     林辰也看到台阶上的闭着眼睛的人,只见穿着一身皎月般水光粼粼的袄子,下着橙黄色灯笼裙。脚上套着兔皮小靴。肩膀上还披着红绸带一圈毛的坎肩。扑到到地上的半边小脸面容甜美,鲜血是从她脸颊下流出来的,异常骇人。她紧紧闭着眼睛,昏厥过去。露出的一半的脸如同蒸霞般绚烂瑰丽。     林辰隔得近。看得真切,眉头不经意的就皱起来。更要仔细打量这昏迷的人,徒然感觉到手中一轻。回过神来,一个灵敏的身影抢过她手中的孩子就往人群中钻。林辰心一跳,连忙高声喊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那抱着孩子的人影听闻声音,扭头一看。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白里透红的小脸,竟然是红梅。     林澈已经赶了过来,一个上前,就拉住红梅的胳膊,红梅没想到有人会来拦自己,直接将那襁褓往大汉这边一扔。自己竟然一下子猫身钻进沸沸扬扬的人群当中,瞬时就消失不见了。     那大汉稳稳的接过襁褓,好不容易的比划出一个匕首。原本疏离开来的人群迅速沸腾起来。他黑漆漆的脸往地上昏迷的人一瞅,不知作何打算,一个大鹏展翅,如同一道猎鹰般直接从众人头顶上掠过去。林澈本想也直接跃身而起,却不知谁拉着他的腰。愤恨的扭过头。却见云松背对着他扶着林辰,一只手还拉扯着他的衣摆。被拥挤的人群挤着,险险的才站稳脚跟。等再次回过头来,那彪形大汉已经窜到后山当中,不见了踪影。     栖霞寺中惊显吃人大龟,惊扰公主凤鸾。     不过片刻功夫,整个邺岳城就得到此类消息。邺岳城不乏门族贵胄,今日上山进香的香客中自然有其中女眷。     不仅仅是绯颜公主,就连一些皇室贵女也一并结伴同游。不过此时此刻,寺庙当中已经是一团子糟。更别提公主殿下竟然被人推倒至今昏迷不醒。     邺岳城城主当机立断,便率领将士包围了整个寺庙。原本慌作一团的香客们都饶是镇定下来,被后来聚拢来的和尚们引领到大殿当中。     原本在绯颜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和侍卫也都匆匆赶来。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女们哪里见过大龟吃人活生生骇人的场景,起先还是好玩,如今见那人活生生撕咬成粉末,脸上早就变得苍白。更有胆小的直接昏厥过去。     看着公主额头潺潺流下的鲜血,那领头的女官当即就变了脸色侍卫们不由分说将在场所有的人都围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走。     绯颜公主的贴身宫女是有品阶的女官,熟练的将公主扶起来,包扎好额头上的伤口。并命人抬过软轿来。与此同时,从后头突然让出一个灰衣和尚,冬日的眼光照在他身上宛如给他镀上一层金边。他虽然穿着简约,周身却带着一股淡然的莲香味,脚步看似轻缓转眼便到了众人跟前,周身带着宁静致远的韵味。寺庙中会医术的和尚也一并赶过来。     那灰衣和尚试了绯眼的鼻息,淡定的双眸中露出惊诧的神色,看到旁边惊魂不定的女官,淡然的说道:“殿下受了惊吓,扶到厢房中来吧。”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颜色枯槁的老僧,也是一身灰衣,却是闭着眼睛,口里急急忙忙的念着什么。明明已经是花甲之年,却流露出少年不知事的生怯模样。     女官自知没这么简单,眉间一跳,却不动声色吩咐用软轿将公主安置到厢房。     邺岳城城主已经凑过来,颇有些谄媚的问道:“下官身边带了本城最有名的大夫们,能否为殿下微尽绵薄之力!”     女官也不拒绝,但是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口里呵斥道:“苏城主,这可是你管辖的好地方!”见到后者似乎惊悚得动弹不得,心里漫过鄙视,“还不叫那些庸医都跟进来!”说着冷哼一声,挥袖子率先走到前面。     城主还要问关于殿中香客们如何打算,但是想到对方不善的表情,适时的咽下口中的话,身后却是出了一身冷汗。他抬起衣袖,不住的擦拭额角并不存在的汗,似乎毫不顾忌自己此时此刻谄媚的形象。           第一百九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随着众人走向殿堂中,如今谁都被聚在寺庙当中,寺庙周围已经被将士包围着水泻不通,若非长了翅膀,定然飞不出去。     她苍白着脸,握着胸口。明霞却已经低低的哭出声。刚刚她是见到奶娘被吃掉的场景,若不是她强行捏着自己的手指,老早就昏过去,如今又听说康哥儿被歹人掠走,如今下落不明,心里头又是悲愤又是惊悚。诸般感情化作眼泪,却是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     “求好心人瞧瞧我们姑娘,姑娘...”一个凄厉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路边一个妈子手中挽着一个半昏厥的蓝衣少女。看那身姿,似乎是好不容易支撑着。不过多走了两步,却是坚持不住,一个趔趄,周身也便软下去。     昏厥的人即便身轻如燕,妈子一人也难扶住。眼看着那蓝衣少女就要摔倒在地。一个身影飞掠过来,险险的拦住那个人的腰。     明眸星眼,俊眉薄唇。仅仅是矫捷的身手,就引得周围一片追引的目光。     林辰心中有事,对这段英雄救美不过一带而过。倒是命璇玑去层层守候的正在急救公主厢房外等候。     这其中的治疗过程似乎异常艰难。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璇玑匆匆赶过来,神色颇为难看,半天才吞吞吐吐说道:“如今小王爷也在里面,公主还是没有醒过来,正在里头发脾气,说若是公主今日有个三场两短,只怕要整个寺庙的人陪葬。”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芳儿只想得到林澈的怜惜,眉睫扑闪,犹自挂着泪珠儿。可惜林澈并未看她,倒是揽着茂竹不动神色的在想什么。一双眼睛漆黑漆黑的。     公主在寺庙出事,负责接引的僧人个个都难辞其咎。早就有两三个小沙弥全身是血的拉了出去。关乎公主受伤之事。城主似乎要分批审问,每五个人一组,务必要弄个水落石出。如今被审问的才是第三批。     “只怕受苦的不止是那些和尚,我们也会这种下场...”说话间从内室中传来一阵喊冤的声音。不过半晌功夫,又从里头拖出一个全身带血的人儿来。     明霞看到红艳艳的血在雪地中拖出触目惊心的红色来,当即捂住明霞的眼睛。即便是捂住了她的眼睛,依旧感觉到她的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臂,全身都开始哆嗦着。     “这个是抚台明家的二夫人,听说暗地里放息,干了不少肮脏的勾当...”     有人小声议论道。可是刚刚开口,就被旁边的侍卫狠狠的瞪上一眼。有些夫人小姐老早就恹恹的哭泣起来。原本仗着自己不错的身家地位还可以大胆张狂些,却看到从内室拖出来一个个血淋淋的人。连哭声都小了。唯一统一的就是一对对惊悚而死寂的眼神。她们都是养在温室里娇滴滴的花,若是刚刚看到大龟吃人只是一盘旁观的开胃菜,却不知道这被拖出来的要死不活的下场才是各自的主餐。     很快内室中又有骚动。     原本繁密的头钗已经撕扯得凌乱,一身华丽的衣裳也变得污秽不堪。唯独一双手保养得极好,即便被人不知怜惜牢牢扣住。圆润的指甲片上红艳艳的,闪着豆蔻般华丽的光泽。     只听到由远到近传来凄厉的呼喊。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三品朝廷命妇。放开我,放开我,我叫我们侯爷砍你们的脑袋...”     “求求你,公主殿下不关奴婢的事...”     “不关我的事...”     “冤枉啊...”     这声音宛如逐渐熄灭的灯火。等那妇人被拖到眼前时,已经奄奄一息,不可闻声。     轮到林辰时。引领的僧人不过是将送到门外。原本只以为是间小小的内室。不想里面大有乾坤。     只见一人多高的洞门口中有个偌大的空间,屋檐却是低的,一进来就觉得令人压迫得透不过气来。这里面又分成各个小间,互相用帘幔隔开,点着黄豆大小的灯。有三个人穿着官服,分别坐在小间当中。帘幔上绰约的显出放大的影子。林辰注意到,进门的地方的灰炭中燃着一根香,袅袅的冒出一股淡淡的味道,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吸进鼻腔中,竟然令人头脑发涨。     房间深处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似乎是女子低低的哭,又似乎是啮齿动物在细细的咀嚼什么。     紧接着这种声音越发大起来。似乎有钝器入肉的声音,以及有人捂着口舌挣扎的声音。从帘幕深处传来一阵阵压抑着的嚎叫声。     林辰甚至可以闻到血肉烧焦的香味。她的身形晃了晃,不经意扶了旁边的帘幔。这帘幔上头固定得很,并非能轻易拉扯下来。     她站在原处不动。看似无力的抵着墙壁。她宁愿背水一战,也不要背腹同时受敌。她已经猜得出,里面必然是在进行酷刑。这城主也忑大胆了,竟然直接开密室对女眷们下毒手。     很快,从里面拖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来,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唯独头上明晃晃的头钗预示着其女子的身份。这人明明周身都在流血,偏生沾染在地板上却滴血未留。林辰胸膛处泛起一阵恶心,别过脸去。     “若是如实说出来,定然不会受这些苦了。这些都是他们自找的。”这话中的狠毒却不是所有人能承受的。竟然是那个谄媚的邺岳城城主的声音。     正当她宛如面临大敌之际,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声。一个白衣的男子从帘幕中挑帘而出。寒冬腊月,吸引人的不是他的俊俏的面容,而是他那双踩在地上的光洁白皙的双脚。     并且他身上竟然穿着一件单衫。     林辰看着面前的人,顿时有种无语的感觉,这个人,不冷吗?     无名国师看到林辰看到自己未曾波动的面容,不知觉的有些失望。他向来一丝不苟,力求完美,即便此时此刻,两人见面场景不合时宜,他却依旧满面春风,举止优雅。     站在无名身边卑躬屈膝的邺岳城城主和贴身谋士相互对视,可以看到对方眼眸中的疑惑和诡异。     “夫人!”开口却还是在皇宫里的称呼。           第一百九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邺岳城作为苍龙国的第二大城市,自然富饶无比,虽然比不得京都,权贵名门依旧不少,这些权贵互相勾结,其中根结盘错的关系更是宛如海深。互相扶摇直上,招摇之风直逼京都盛世。而这些官员们所依靠的却是邺岳城管辖范围的一座金矿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可惜这里并不是君权至上的国度,苍龙国国主虽然费劲心力想将那金矿收为国有,其中牵连的关系不止是处在邺岳城高位的大官们,隐隐约约还指向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家。     天下三分之际,各势力统领分据三方,各阵营当中头领绝对不是一个人。而三分势力各具地势结党聚集起来,却是用推举的方式选择首领,而三国之势形成,那首领成了君王,而跟随他的其他功臣谋士自然一一受封高位。有些人的名望甚至在于君王之上。     虽然百年之后,君君臣臣已经泾渭分明,可上辈人留下的权威依旧。随着时光推移,那些人延伸的家族势力和君王权利相辅相成,根深蒂固于国家的基础当中。     若是君主像独权于手,必然要行一些非常的手段。     林辰只以为朝南国是这样的,不想在这苍龙国,竟然也是同样的道理。     如今苍龙国国主想要光明正大上的吞下邺岳城所属的金矿,就得让金矿名头上的主子退避三舍,而其中的雷霆迅猛的做法,竟然先拿这些女眷们开刀。     可是如此做法,如何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呢?一旦走漏了风声,那些手握众权的势力联合起来,但是给予了堂而皇之起兵谋反的借口。     无名国师已经走到林辰跟前,后者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许久未见,夫人的胆子变小了不少!”国师开口说道。即便他的语气温和。宛如春风沐浴大地般令人温暖。可是林辰依旧是觉得寒冷,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薄衫下青白色的手,她倒是想知道,对方这人是否是忍受着寒冷都要装出潇洒的模样。     见林辰不说话,国师似乎也变得兴致缺缺,负手请林辰进到帘幕之后。     一个悬挂在梁上的人影立即映入眼前。看着对方身姿,林辰认出其女子身份。待走近看清楚蓬头垢面下失血过多苍白的脸,林辰情不自禁捂住嘴叫了一声。     周身都是鲜红色,不知是衣服原本的颜色还是鲜血滚落下来的。这个人是红梅,抢走她怀中襁褓的红梅。     旁边走来一个人。周身穿着黑色,眼睛眉毛都是黑的,就连嘴唇也隐隐的泛着黑色。瘦得吓人。眼圈骨,眉棱骨,颧骨都高高突出来。整个人宛如一把黑色的剑。林辰情不自禁再次挪了步子,仿佛觉得只要接近对方,就会被他身上带着的莫名的黑色剑气所伤。     那黑色的人慢条斯理的戴上黑色的手套。上前去拨弄红梅的脑袋。他的手指幽幽伸出去,极慢,像是一只中了剧毒的骷髅。后者已经醒了,睁着硕大的眼睛看着那种手,似乎想避开,可是周身已经动弹不得。只得任其在自己身上作为。     黑衣人并未看到面前犯人瞳孔的泪花。或者他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倒是对将要进行的动作有着超乎常人的郑重。他尖锐的手指尖在对方衣服下完好的肌肤上比划着什么,仿佛只是在欣赏美好的皮囊。     林辰眸中闪过一阵痴迷。     都说认真的人是多美丽的,即便在这个全身充满煞气的男子身上。她竟然看到一个飘然的灵魂。     然而这种痴迷还未曾持续多长时间,一阵惊叫声顿时穿破耳膜。     “不错,声气还很足。”国师坐下来。     而林辰却看见那黑色人手中拿着一条头发丝般东西,那东西从红梅的脖颈处轻轻刮了一下,薄薄的削下一大片肉来。一个小小矮矮的人慌忙从幕帘后窜出来。用一个脸盆般大小的碟子稳稳接住那片薄薄的肉。而碟子当中已经堆砌着厚厚的一叠。若非那底部还冒着红色的鲜血,林辰几乎都认为这精妙细薄的人肉片类似于锅底当中的肥牛卷。     一阵恶心从胸口窜出。她强忍住这种感觉。微微合上眼睛。     国师挑了眉,饶有兴致的看了林辰一眼,笑道:“本国师替夫人出了一口恶气,夫人如何感谢本国师?”     “她...”林辰苍白着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手指关节处却是青白得突兀。睁开眼睛时,瞳孔中已经是一片清明。“她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一个被抛弃的棋子罢了。”     是不是她应该庆幸,老早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国师脸上似笑非笑:“哦?夫人是如何想的?”     “...”林辰脸上扯开一丝惨淡的笑容来。“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说话吗?”     “哦?”国师嘴唇微微上扬,看了一眼正在行刑的两人,却是起身将她引到房间中更为隐秘的地方。他眼睛里依旧是清明无比,不为红梅受的刑罚感到揪心,也不为黑衣人给予刑罚感到残忍。只是淡然的看着,没有一丝波澜。     林辰的目光淡淡的掠过他的脸,心里微微动荡起来,这样的人,不知寒冷温暖,不知痛苦快乐吧?     原本跟随在国师身后的两人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黑暗中,国师点燃房里的灯。     这里是寺庙和尚关禁闭的小屋。只留了一面窗,透出白雪的皎洁进来。房里子比外头冷得多,像是一个冰窖。林辰一个哆嗦,却看到国师信步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小婵之死我不怪你。”国师的语气不急不火,似乎说一件最普通的事。     林辰袖起手来,让自己觉得暖和些。听闻国师的话,稍微一愣,眉头一皱,紧接着回答道:“是她太过心急,让人抓到把柄了。”     “也的确,聪明过头,却被人逮个正着。那个侍从身后有两个人,武艺高强,似乎留在身边保护他的。林子航在哪里,那两个人也跟在哪里。当真是如行如影啊。”国师说道。     林辰一愣,颇有些意外,眼瞳中显出询问的意思。“他不过是林家收留的小人物,竟然有人惦记着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我却查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国师微微笑道,“夫人可愿意听听?”     林辰眉间一跳,却不作声。她虽然心有好奇,却也知道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她和他之间,不过互相利用。这种利用,还没有达到互相信任的地步。     当日在皇后给她的食物中下了堕胎药开始,她便求他帮她。即便她有凤命在身又是如何,无权无势,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表面上莫皇后对她呵护有加,只有她身在其中所见的明争暗斗、刀光剑影。她只有在哭过,在恨过之后,才明白只有依附国师,才能顺利在莫皇后的监督下保住孩子,才能从密不透风的宫墙中逃出来。只不过天下之大,从皇宫逃出来,完全落到林家的监控中,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     林家竟然能将林子航送到苍龙国皇宫,那暗中的势力自然不容小觑。小婵早在出了皇宫之时就被暴露出来,只是幕后的人想揪出相关人物才留她多活几日。也就是说,小婵的死是注定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可是林辰知道,若是小婵有一日死于他人之手,下一个死的人必然是自己。     因为林家允许一个有心计的傀儡,但绝对不允许一个有异心的亲生骨肉。     表面上,她似乎只知道小婵错手杀掉那个孩子,所以抛弃对方做为惩罚,事后似乎有于心不忍,又派人去查看那人的消息。无论如何,她这番心思是柔软的,手段确实笨拙的,可是越是笨拙,越能骗得过年轻气盛自以为是的林子航。     “如今看来牺牲一条人命也换不来一个人的衷心!”国师见她的表情,摇了摇头。微微嗤笑,换了话题说道。林辰所做的不过是换得林子航的信任,可如今林子航已经离开她身边,而林家保护她的工作完全放在暗处进行。表面看来,之前所做的倒是多余的了。     林辰脸上不好看,目光却是镇定的,淡然一笑:“当初舍弃小婵这招棋,不过是将自己处于弱势,乘此机会拉拢林子航,林子航虽然青涩了些。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影,一些花花门道还是懂得极多的,不过越是冷情的人。动起情来就要比他人深得多,他只会觉得我温顺善良,试想男子就是偏爱处于弱势的女子,就凭这点,果真为我的人身安全多了不少保障。否则只怕生产那日我就已经死了。”     当初从苍龙国皇宫出来。林子航对于小婵这个苍龙皇宫的宫女很是提防,暗暗观察了好几个日夜。小婵只当林子航是信任她了,一个疏忽一连被林子航拦住好几次传递出去的信件。     林子航对于这个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小姐也是不信任的,并且他又是在她之后潜入皇宫,女人之间的计谋却是看不清楚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林辰会千辛万苦维护肚子中的野种,尤其是看到小婵传递的相关的信息。上面事无巨细记载着林子航的行踪,更是令人生了疑惑。林子航甚至有段时间认为那些字条是小婵受命于小姐传送出去的。再加上之后与顾南枝的决断,林子航还几番认为这个小姐和顾南枝之间是没有情谊的。     林子航的疑惑不过是一段时间的事。     林辰曾经为了解他的怀疑做了苦功夫。她曾经穿着勾人心魄的薄衫引诱过林子航。月光浮动。暗香疏影,她在林子航的酒里下了少量令人情迷的药,她就借着月光,用金针在他的伤口处刺了一条振翅高飞的凤。在曾经林子航以为耻辱的地方,用另外一种堂皇的手法加以掩饰。     林子航乘着酒乱之际和她说了许多话。她更是好言相劝。细心开导。等到第二日,她还是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小姐。而林子航却认为自己做了今生最为瑰丽而奢华的美梦。     这种手段并不高明,效果却是极好。或者书勤都不能完全清楚为什么桀骜不驯的弟弟会心甘情愿对小姐鞠躬尽瘁。     无名国师勾勾嘴唇,微微笑起来。“夫人是责怪我等没有竭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着实不敢劳驾国师费心。”林辰淡然的笑道。自己的早产这件事原本就异常蹊跷,后来还是在吃的东西里找到答案。林辰不管怎么说占据这林家大小姐的身份,书勤再怎么样,也不会直接从食物中下手取她本人的性命。而那罐加了桂圆汁的花蜜果真是从林澈房里送来的。林澈还在处于拉拢自己的阶段,绝对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只可能是有外界的人从中干预。     这么说国师的人已经安排到林澈那边去了?     国师老早就知道面前这个女子非同一般,从她能从莫皇后手中逃过一劫,更能在重重太医检查下塑造小产体虚的脉象,这份聪慧和大胆当真不能小觑。     “甄家的血脉若非与相同血统结合,如何能生下男婴?”国师淡然笑道。     林辰眉间一蹙。似乎能从中听到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过去,神态间有些恼怒。这种隐蔽的事,只有甄家人知道。这个国师未免知道得太多了。     “我手下有个拥有甄家旁系血统的谋士,曾经和我说过,甄家血统会出现返祖血统。不知夫人可知此事?”     返祖血统是甄家极其隐蔽的说法。相传说,甄家子孙中每一代都或多或少出现能力非凡的人物。这些能力类似一种秘术,天生就拥有。具有出奇不易的威力。     也不待林辰开口,那国师又说道:“夫人肯定不知道,据我所知夫人的生母甄氏在你出生不久就离开人世。甄家这种口口相传的秘密,夫人如何知晓!”     林辰心思一动,也对,她因为得到林若清的记忆传承,故而知道甄家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甄玲珑很早就离开林家,那时候林若清还在襁褓当中,即便逐渐懂事,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的?     石门适时开了,转出一个年轻妇人,穿着周正的袄子,和之前那个奶娘一般富态身形,胸脯也是鼓鼓的。她的手臂中抱着大牡丹嫣红襁褓。     看到这个襁褓的外形,她眼睛一怔,随即露出惊慌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的确,原本被红梅躲去的那个是个假娃娃。身上裹着的虽然也是大红襁褓。却是绣杜鹃的大毡子。而这个牡丹花的却是一大早从花篮子送到念瑶那里,再由念瑶带到花庄子去避祸的。     她老早就知道书勤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若是抢走孩子有千种万种方式,唯独不能在庄子里抢。因为这样不能引出自己身后是否有靠山,二来也太打草惊蛇了。     只有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一起,才好动手,那些在暗处的势力也会跟着蠢蠢欲动。     可惜书勤的算盘算是打错了。这里毕竟是苍龙国的地盘。     林辰慌忙将孩子抱在怀里,看到闭着眼睛温顺乖巧的小孩,心里徒然升起没有的为人母亲的柔软。     那妇人适时上前来轻轻福个身,笑起来一团和气的模样:“奴婢给夫人请安,康哥儿已经吃过奶了,这会儿只怕还要眯一会儿。夫人还是由奴婢来抱吧。”不由分说从她怀里重新抱过孩子,果断而灵巧的退回到国师身后。     林辰虽然想象他只手掏天。她明白,他是想告诉自己,只要自己人还在苍龙国,就得受他的控制。若是不受他控制也罢,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她的儿子。     林辰在心里将无名国师千刀万剐,脸上却是露出笑来:“康哥儿正好没有个奶娘,不知可否一同随我回去?”     “奴婢自当遵命。”那妇人还是笑,唯独弯弯而漆黑的细细眉头透出一丝不食烟火的气息来。     国师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林辰说道:“你且回去等着。至于你的孩子,适当的时间会命人送到你身边的。”     林辰根本是晃晃悠悠一路扶着墙壁出来,明霞赶忙过去扶过她。看到她苍白异常的脸颊,只以为她是吓到了。     “小姐,没事。没事,我们没有做什么坏事...”     殊不知此时此刻,明霞自己的脸上却是一片惊人的青白色。     那边茂竹却是被人驱赶出来,似乎是被吓坏了,像头小鹿般立马扑到林澈怀里哽咽出声。芳儿在她身后眼光晦涩不明。袖子里的拳头却是攥得紧紧的。而一旁云松却是埋着头,看不清表情。     听闻孩子被人抢走的时,书勤脸上适时浮起惊慌之色。她这是名副其实的惊慌,原本有人传话来,原本是顺顺利利的,红梅已经得手。和那彪形大汉两人秘密从后山下了山,急迫将这婴孩送到指定的地方,不想路上上了变故。公主遇刺之事宛如秋风扫落叶传遍整个邺岳城。红梅等人刚好从寺庙出来,就碰到将士包围整个寺庙。她只是心生侥幸,从后山绕道而下,却在隐蔽的小径上碰到巡逻的卫兵。那些卫兵身穿漆黑色铠甲,手持剑刃。脸上和冰雪般一样寒冷,周身散发着驰骋沙场的血腥味。     这条小径原本是经过多番探查,并不出名,不想那些人竟然能守到这里来。     若是红梅一人倒也无所谓,她本来生得俊俏,士兵们看到她一个弱女子。说不定也会软了心肠放行。偏生她身后跟着面目可憎、衣冠不整令人本能生厌的彪形大汉。     士兵们不过例行检查,这一查就出了问题,那襁褓中根本不是婴儿。而是用包裹着十几斤的金像。没有任何挣扎的,两人涉嫌偷窃寺庙宝物,不由分说就被拐送回来。     彪形大汉本来就是邺岳城本地舔血刀子口上的地痞流氓,几乎没有谁不认识他,他恃强凌弱。又生得一身结实的肌肉,不知底细的人光是看他那块头都要被他吓得半死。这人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偏生他头上冠着和国主一般的闽姓。却没有人敢动他。邺岳城侍卫遇到他也是一阵头疼。却立即有人出面指证他将一名少妇推进水潭,致使该妇人活生生被大龟吃掉。即便他冠有皇家的姓氏也被立即打入死牢当中。红梅却自从不见了踪影。几天之后倒是出了一条新闻,说是有胆大的女贼刺杀公主。而那女贼已经被俘获,只等公主苏醒过来再做发落。     听闻这些消息,已经是第二日。书勤一大清早就过来陪她说话。表面上是安慰林辰,实际上是做试探。     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林辰脸皮下微微肿起来,暖阁的暖气熏得她脸颊绯红,一对眼睛黑漆漆的吓人。     “小姐,切莫担忧,昨日一下山奴婢就去报了官。只怕今日就有消息了。”明霞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当时若是她能在小姐身边,或者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她只是想劝慰小姐,这两天小姐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半夜自己起来查看她睡觉,都注意到她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小姐虽然什么都不说,心里却是在流血。想到几乎要小姐性命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说都应该是有福的,如何这般轻易的就被人抱走了呢?     邺岳城城主昨日可谓是大费周章,利用这种手段从各位大官女眷的手中收罗了不少隐秘的罪证,邺岳城势力权贵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邺岳城城主的士兵已经包围将他们的府宅团团围住。一时间,邺岳城更是人人自危。那小小府衙仰人面息过活,瞎子都看出邺岳城势力正在重新洗牌,自然是在忙不迭的各自寻活路,哪里管得了丢了婴孩这种小事。     虽然知道孩子在国师手中,但是林辰还是担忧那个无时无刻都保持笑容的国师突然心血来潮对孩子做些什么。孩子年纪小,怎么能受哪些折磨?不过是要牢牢的把持住自己,难道是自己投诚的心意不够明显?     林辰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生下来是受罪的,为什么当初偏偏死脑筋冒着那么大的危险留着他,若是当真有个什么意外,该是如何是好啊?     她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肚子,毕竟是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虽然是私生子,又是如何,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     林辰脑际中闪过一张略带书生气的面容,本能的皱了眉头,那个人啊...           第二百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澈对于堂姐生的孩子原本就不放在心上,他总觉得终究是丢人脸面的事,更何况将来有一日,靠着对方凤命的名头重新回到艳阳登上万人之上的皇后宝座,若是让人知道其在外有个私生子,被有心人捅出来,到时候可难堵悠悠之口啊!     真不知道大伯是如何算计的。那个孩子,早就应该弄死在母体当中,如何还让生出来?但是他转念一想,难道是想利用孩子作为软肋,把持住大姐?可是这大姐心生了外心,还是大伯大过于谨慎,还是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     林澈自从结交吴少,家里的人就对他看中极多,许多林家名下的产业也都开始三三两两交给他打理。林庭轩也是有心锻炼他,就将原本是林蓉的任务编排给他。而如今他待在邺岳城中,却是为了周旋私底下和苍龙国的一些势力的交易。     这桩交易涉及到林家一些隐秘的动作。林蓉向来是林家生意的代言人,国内最近的势头有些紧张,有心人将目光都投向这里,让林蓉反倒是避不开人的耳目,才有林澈出头的机会。     三国之争从建国到今从未消停过,尤其要从各个附属小国利益说起。所谓附属,不过是各方特色民族,在这片大陆之上,分属着诸多少数名族,虽然外貌与其他人一样,但是却有不同于的手艺和文化。与其说是附属大国依附的民族,还不若说是大国圈养的奴隶。     北塞国名下附属小国有叫蓝溪国。蓝溪国的男女老手都有一种技艺,手指灵巧,能化腐朽为神奇,将最为粗糙的蓖麻皮编制成世上最为精致细滑的丝帛。他们用蓝溪国独有的蓝溪花为染料,浸染蓝溪湖的水,染出一条条色彩缤纷的蓝溪布。这种蓝溪布细滑精致。光辉璀璨。尤其是太阳光下,可以生出如梦如幻的效果。若是做成衣裙穿在身上,更是流光溢彩,比得皇室的织娘们有过而不及。可惜这蓝溪国的监控权却是在当时的兵部侍郎文家的手中,文家人居功自傲,桀骜不驯,皇室公主贵妃们要一件这样的衣服都得看文家人的脸色。北塞国的君王忍无可忍,花费了三年的时间才将这文家人力挫下去,而那传说说惊为天人的布匹也在君王的愤怒当中灰飞烟灭。无辜的蓝溪国民也在那场灾难中流落四方。蓝溪文化自此演变成过去式。     很多附属小国虽然是国度,却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虽然也有贵族和平民。可以由侍从侍女,却不准设一兵一卒,更不准私自铸兵器等。全依仗所依附的国家的兵力。而这些兵力集中到少数豪门大家中。私底下附属国度为了民族更为悠久的存活,自然以这些少数豪门贵族马首是瞻,连天子的命令都得排到第二位。     林澈来到邺岳城是为了和苍龙国卫国公西凉家谈过于附属小国谈论精矿的事宜。苍龙国原本属于山区,多含矿产资源,尤其其名下附属小国黑铁国。更是以铜铁之类出名。铜铁之类是兵器制作最为关键的原料。而朝南国地属沼泽平原地带,国内资源贫瘠,几乎八成的铜铁都得从苍龙国进口而来。国家之间的铜铁贸易三年一次,早在春天就已经交接结束。而林澈所商谈的对象却是以林家的名义与黑铁国监管人西凉家。这其中的深意倒是令人寻味。     林辰并非想知道其中隐情,只不过林澈这几天倒是为了商谈之事苦恼着,两个人见面时。对方关于商谈项目的念头还没有撤下去,倒是被林辰看到一些端倪。     林澈安慰着林辰,前头就有人来叫唤。行色匆忙。林辰便站起身送他到房门口才回来。外头阴阴的天气。想到前几天还是万里无云。怎么一下就变了天了呢?     “璇玑,到后院子里折只梅花来吧。”她沉静的面容还沾染着悲伤,眸子黑幽幽的。     屋子里都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每个人都不敢发出大些的声音。每个人都争着眼睛惶恐不安的看着林辰。     林辰依在榻上,看着面前炭火烧得红彤彤的火盆,眼睛眨也不眨。似乎在想事,亦或者什么都不想。只是在发呆而已。云松走到她身后,将摆在桌案上香炉中的香点燃,紫铜熏香里燃起薄荷香屑,清爽的气息自香炉里面升起,丝丝缠绕,缠绵悱恻。     但是这种甜腻腻的香此时此刻却令人闻得格外难受。     “换别的吧。”     刚要合上盖子的云松听到声音猛然一愣,又不慌不忙换了另外一种清淡些的香料。但是她心里头一跳一跳的,扭过头看了看林辰,后者依旧看着面前的火炉,身形一动不动,眉梢像是水洗了一般油亮,蓄着满满的哀伤。似乎刚刚那冷冽的话并不是出自她的口一般。     璇玑果然捧着一大束开得艳丽的梅花过来。芳儿连忙捧过美人耸肩花瓶过来。“可是遇到什么人?这会儿才回来!”芳儿半曲着膝,蹲在林辰面前,林辰从躺着姿势坐起来,微微俯向前,圆润的指甲片不经意的拨弄着梅枝上小小的花苞问道。她的声音低哑,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     其实林若清这副皮囊的眉眼生的很清冷,偏有一对柔顺灵秀的柔弯眉,似薄纱般矜持的笼罩着,漾着半透明的水色。而林辰自己就是个平和的心态,所谓相由心生,平日她对下人异常宽容,看人做事都是面目含笑,大家都认为她是极其温和的。     只是没有性子的人发起性子来,却是比严厉的人更加厉害。     璇玑哆嗦了一下,连忙回道:“刚刚遇到几个侍弄花草的小厮,听说小姐要梅花,叫喳喳的向奴婢推荐。所以才耽误了。”     “哦?”林辰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按捺下烦躁。许久她随手一指,说道,“放下吧。”     “是。”芳儿连忙应道,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零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自从小少爷被人抢走之后,小姐的性子似乎就变了。虽然没有冲过下人们发脾气,但是不动声色的沉默姿态更是令众人不好受。     “外头有什么新闻?”她半晌才问道。     一大早明霞就到街上买珍珠粉,打听这几日又是哪些人家遭罪,哪些人家崛起的消息。林辰从来不听八卦新闻的,明霞也只是以为她想从这些无关的新闻中能不能打听出关于康哥儿的信息而已,也便零零总总将从街上看到的听到的一并说出来。一面说,一面偷偷查看林辰的脸色。     明霞不过说的是听来的一些新闻。“那首富陈家所有的财产都被城主带人抄了,陈家的主母当场气死。那陈家的大公子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向烟楼和青楼女子纠缠不清,在大街上竟然和妓子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林辰面上并无波动。这种新闻对她来说不过像是一阵烟。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明明窥心的本事能让她知道更多的东西,那些隐藏在人心底最深处的思想,连说话本人都未曾注意的人格禀性。可是直到这些,能令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吗?似乎从始至终,她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被动,被动,该死的被动...     她觉得有些疲惫,倦极的心头松懈下来。她想这样睡过去,可是又怎么都睡不着。     明霞适时的不说话。她想劝慰她宽心,可是看到对方无时无刻都平淡的面容,但是说不出安慰的话。     房子里流连着冬日特有的冷香,那股气味像是有生命一般流淌到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林辰昏昏沉沉的,突然间就睡着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果真开始下雪了。她突然有些烦躁,枕头边依旧是空荡荡的。她才想起来康哥儿还没有回来。房里的侍女们像是睡着般守在她的榻边。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规矩?但是转念想到这几天她们几个折腾着也没有睡好。也便安稳下来。     她重新蜷到榻上,不知是她本性就是懒散的还是这副肉身偏好这种姿势。她有种觉得安心的感觉。     紧接着她又闭上眼睛。     可是不等她身体完全放松过来,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清醒过来。房间帘幕后站着一个人,原本那个人不动,倒像是投射进来的影子。起先林辰的目光扫过去,瞬间的念头也是这样觉得。可是她骤然意识到,那帘幕的背后是没有窗户的。     那里站着一个人。     她甚至听到对方流淌在空气中的呼吸。     她本能的想拉一拉离她最近的明霞,后者被她轻轻一推,松松软软的歪倒在地上。她心一惊。又去唤璇玑,璇玑也是同样的软到地上。     这幅模样,绝对不是睡着了。而是中了某种令人神智不清的东西吧。     “既然夫人醒了,便随本人走一趟吧。”一个冷冽的声音骤然传来,冷得令人忍不住打颤。     林辰想要挣扎,可是那帘幕中那个人影猛然窜了出来。她甚至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容,就被推搡着塞到什么柔软的东西里面。似乎是个棉花包。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这柔软的东西中散出一股清香来,像是莲花香又或者是百合香。林辰甚至没来的及思考自己的处境,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琼台玉楼,飞阁流湍。     林辰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站在一间精致的庭院当中。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台阶,台阶上站着两个面容清秀素洁的少女,穿着的都是粉红色宫装。对。是宫装,苍龙国皇宫的宫女的服饰。     林辰来不及惊讶,从屋子里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不是说请了大夫过来。如何还不快进来?难道还要本王亲自来请吗?”     “不敢不敢...”旁边立即有人躬身回答道。林辰这才发现身边站着三四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上都带着草药的温和的气息,似乎都是大夫身份。更远处都站着几个铁甲侍卫,林辰是认得这个铠甲的,周身漆黑。上面刻着繁密的花纹,隶属苍龙国九王子的私人军队。     那里面的那人。是谁?难道是那日在栖霞寺见到的绯颜公主?     林辰随着众人进了帘子当中。殿堂中已经跪着许多人,每个人都兢兢战战的模样。     “没用的东西们!还不快滚!”在殿堂之上的年轻男子叱喝道。林辰站在人群当中,感受到压抑的气氛,本来不准备抬头,但是听到那人的声音,本能的抬起眼睛。一身黑色锦衣的男子站在殿中,那双淡定温和的眼眸里蓄满了怒气。这种眼神看到任何人身上,即便不与之对视都能渗出冰雪般的寒意。     这是个什么人,竟然周身带着煞气,宛如是一块屹立在山尖上千年寒冰,那股寒气似乎可以化为具体的形象萦绕到他身边。他长得比见过的所有男性都好看,鼻梁高挺,嘴唇紧闭,脸颊宛若刀刻,因为行军打仗的缘故,皮肤偏麦色,却还是比一般男子显眼。唯一矛盾的的是那双眼睛,却和女人般温柔带着粼粼的光芒。     “大胆的奴才,竟然敢直视王子殿下!”林辰还未将目光收回来,那男子身边一个着着一袭红底云纹的轻纱的美人突然厉声呵斥道。     这个女子头上挽了个如意髻,以几点珠花零散点缀着,明月一般的宝钗,斜斜插于髻后,摇曳间,神光潋滟。面容清秀素洁,脂粉不施,整个人透出雪玉般的晶莹光华。     此时此刻,似乎是因为生了气,好看的柳眉微微吊起,脸上显出不威而怒的神色来,脸皮上更是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一下子集中了众人的目光肯定不是林辰所期望的。她连忙低下头,既不作声也不下跪,只当那个美人能息事宁人。     “不过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妇人,娘娘何必介怀?”旁边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打着圆场说道。林辰这下子可不敢直接抬起头,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眼角,只看到那人一溜淡紫色棉袍子,以极快的脚步走了帘子后面。           第二百零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既然你们来了,快去看看。若是能瞧出公主的病状,本王子重重有赏。”还是那个男子,带着低低的鼻音,冷哼着说道。目光却是从林辰身上转了一圈。     此时周围的人听到这个声调后终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姑娘也真是的,怎么能直视王子殿下呢?”等排队给内卧的人诊病的时候,旁边一个白色眉毛的老人突然说道。     “我并不认识王子殿下。”林辰如实回答道。     “唉,不是老头子我多言,只希望万万不能出了差错。家里还有年幼的孙女等老头子回去,可不能被连累得连门都出不了。”这话虽然没有指责的意味,林辰却还是红了脸。接下来,无论谁说话,她都没有抬头。规规矩矩的,果真像是兢兢战战没有见过世面的妇人。     内阁中的气氛没有外头严厉,旁边倒是垂头晃脑坐着几个有官服的人,似乎是专门从京都请过来的太医,他们脸上急切切的,时不时低声说些什么。     绯颜公主贴身女官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正在给公主把脉的年长的大夫。这个大夫也是像林辰这般直接从家里“请”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家居的米色棉衣,头发也有些凌乱,见到周围严严把持的侍卫,心里有些颤栗,只是把脉的时候微微合上眼睛,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一会儿,这个大夫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也是摇摇头,便慌忙起身退到一旁。“贵人的脉象着实奇怪,着实奇怪,时缓时促,着实令人心惊胆颤...”     莲花帐中看不清楚公主的全貌,只绰约见到一张芙蓉般清秀的脸。林辰想到那日她昏倒在自己脚边脸上显出的不正常的绯红。心里猛地一跳。难道公主身上有什么隐疾不成?     按照规定,每个大夫上前看了之后,都务必将自己诊断的病症写下来,再斟酌着出一个方子。所以前面诊断的大夫都被领到旁边小间各自写方子去了。     等了约莫一顿饭的时间,才轮到林辰。她走上前来,那女官从未见过女大夫,当即愣了一下,打量了她片刻,见她脸上还带着青涩,似乎有些失望。     女官姓陶。人称陶姑姑。在宫里时间长了,眼睛也变得厉害起来。第一眼见到林辰却有些不可置信,看她身上穿着一层白衣带蓝底简单式样的衣裙。明明是最朴素的装扮,偏深衣料子却是上好的,明明装出惶恐的模样,偏生眼瞳中没有一丝波动。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光景,眉梢上还带着生涩。却将一头头发馆起,做出妇人的头饰。这是城主从哪里找来的人,竟然一时间令自己看不出深浅来?     似乎见到陶姑姑有些迟疑,一个蓝色衣摆移到面前来,这人约莫四五十岁模样,脸色白皙。此时堆满了谄媚之色:“人不可貌相。听说这位夫人可是医治好吴少庄主的红疹了的。那病可是宫里的周太医都束手无措的啊!”     林辰狐疑的抬起头,认得这人,竟然就是那日在密室中站在国师身后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邺岳城城主。但是那黑衣人削肉片时。除了国师面无表情依旧谈笑风声,这个城主更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如今再次看到他谄媚的令人厌恶的表情,这样的人,人前人后的姿态真是大反差。为吴少看病的事竟然都被国师知道了,所以迫不及待将自己劫到这里来?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还是说着绯颜公主当真得了异常棘手的病?     林辰走了过去。平整了心情,她本来就不擅长把脉。毫不犹豫掀开一角帘幕。女官眉头一皱,刚要打断她,却发现她神色的肃穆的俯下身,仔细查看公主的脸色。     “可是看出什么?”陶姑姑生怕这女子居心叵测,也连忙凑近来,倒是看到这女子只是不说话,眉宇间隐隐有些迟疑,连忙问道。起初在旁边侍奉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如今见她对公主动手动脚,这般无礼,顿时都变了脸面,只待女官发话,就巴不得立即将她从脚踏板上拉下来。。     “殿下是中毒了,若是还这样下去,便会直接在睡梦中死去。”     周围的太医大夫都是医术高明的人,因为顾忌脑袋,不敢随便瞎说,即便知道公主的情况不容乐观,却都闭口不言。偏生林辰是现世中过来,看病就医都讲究让家属做最坏打算。只是她一出口,连外头那个九王子都愣住了。     一直立在帐子旁的和尚也脸色微变,但是还是低着头,神色平静的转动手中的檀木珠子。林辰是认得他的,栖霞寺有名的不提和尚,素有盛名,医术异常高明,经常不接受任何医资帮贫苦人看病。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枯槁的老和尚,听人说那人是他的师傅,可惜头脑有些问题,无论不提到哪里,他也便跟到哪里。此时此刻,林辰只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果真是那个枯槁的和尚,和不提一般捏着珠子,却是坐在地上,规规矩矩,不似头脑有问题的模样。可林辰又退了一步,他一下子歪倒在地上,口鼻中发出呼呼的声音,竟然是睡着了。     女官脸色大变,当即瞪她道:“夫人请慎言!”     “...”林辰并非是强出头,只是怜悯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公主。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公主,当时只见到一个侧脸,如今她平躺着,额头上还包扎着白布,脸上依旧是红彤彤的不正常的嫣红。     后面倒是传来女子尖锐的冷笑道:“不过是个庸医!徒有其表而已。”     林辰一扭头,却看见刚刚那个呵斥她的女人站在帘子外头,一面半遮半盖的珠帘拦住她的如花面貌,只看见她腰上系着月白色绣牡丹锦带,衬托着纤腰细细,不盈而握。林辰惊诧的一挑眉,有种不好的感觉,总感觉这个显贵的女人不知觉的针对自己。     “这位女施主说的是实话。”出言的却是那个不提和尚。他声音清浅,像是一洼清泉般。           第二百零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可不认为这个不提和尚是在为自己说话。     相比与为自己证实,还不若强调一个事实。仿佛这个事实明明大家都知晓,却没有人敢将它摆在台面上来将,大家都有条不紊的保持某种利益相关的默契。如今这种默契突然被外来的人打破了,便立马有人变相的出头。     九王子的脸色顿时都黑了。他本来就是冰冷的人,此时此刻,他隐忍的怒气化为狰狞的魔怪。     “休得胡言。公主金枝玉叶,岂能被你等平民诅咒!”那个女人淡然笑道。帘子后隐约着的一对美目迸射出灼热的光芒,似乎隐隐带有兴奋的姿态。她似乎是这群人中唯独不怕九王子的人。     林辰只觉得这女子有些奇怪。狐疑的看了对方两眼。然而后者拨开珠帘,眼瞳一眯,似乎难以置信对方会和她对视。狠狠的反瞪了一眼。     “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和尚倒是镇定,依旧闭着眼睛,默念符咒,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你...”女子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偏过头去。     不提和尚的倒戈令其他太医顿悟起来,不少人也上前来纷纷应和。     “之前都没有看到公主玉颜,如今这位夫人掀开帐子,就其症状医治,一下子就找到根源...”     “果然后生可畏...”     他们异口同声想表达一个意思,之所以诊断不出公主是中了毒,是因为没有想自己这般可以接近公主,查看公主的容颜。     九王子鼻腔中冷哼一声,吵杂的议论声顿时就消停了。他的冷冰冰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转过去,似乎感受到慑人的气势,太医们都一并低下头去。反倒是从城中劫持来的平民大夫们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绝对不会怪罪我们了。     “九王子殿下,先将闲杂人等送回去吧。”女官淡淡的说道。     “是,陶姑姑。”那九王子立马吩咐属下的人将人都遣散出去。不一会儿,暗香浮动的房内只剩下少数人。一些女童隔着一个帘子在廊子那头捣药。     陶姑姑的脸色很平静,扭过脸问道:“夫人可有医治的法子?”     屋子里的大夫只剩她和不提还有倚着不提的睡着的老朽的和尚。     林辰转过头来脸上有些惭愧:“公主的确中了毒,这种毒名叫‘女儿媚’,少量不会中毒,误用了大量才会引发神志不清,陷入昏迷。中毒症状就是面若蒸霞,艳光四射。若是不尽早断绝毒源,病人会活生生溺死在睡梦当中。”     不提和尚抬头看了她一眼,重新低下头。     那个女官脸上倒是起了一阵喜色:“夫人可知道如何解毒?”     “这个。我并不知道,只是无意中听别人说的。”林辰如实回答。这种毒是这个世界专有的产物,林辰原本就不认识,虽然她学的是中医,但是现代当中医学院教导中医药学大多和西医相结合。集两家之长,所谓的毒,也是用化学方程式或俗称代替,根本没有风花雪月的名字。而林辰之所以认识这种毒,全都是林澈身边跟随的那个沈大夫交流所告知的。     沈大夫当过军医,行军打仗往往要经过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而这种“女儿媚”却是一个寨子里面人嫁女儿时所用的最常见药粉。和平常人家用的胭脂差不多,在脸上擦拭一些,就都能令脸色明媚鲜亮。衬托着新娘子艳丽无双。而这种药粉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不能抹得过多,否则人就会徒然陷入昏迷当中。若是不洗净所涂抹的药粉,这种昏迷状态就一直持续,超过七日,便会脉息全断。用现世中的话,叫做突发性心肌梗塞。     女官狐疑的眼神从林辰身上转到旁边的人。很快那宫女带上来一位低眼敛眉的太医:“竟然也有人识得‘美人媚’,张太医,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林辰却从这话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陶姑姑虽然不通药里,却也是知道美人媚这种东西的。     张太医头发花白,全身穿着一身青色袄子,背着个药箱,从外室被人请了进来。林辰看到他的脸时颇为惊讶,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像跟在林澈身边的沈大夫了。林辰颇有些有些吃惊,目光当中闪了闪。这不过这张太医不过从她面上一扫,眼眸中却是陌生而疏离的。     林辰抬眼看到这张太医恭谨的走到女官面前,一路上走不过去都微微弓着身子,目不斜视。这神态觉得不像沈大夫那般挺拔,面目也更加年轻,规规矩矩束着头发,髻上还插着一根玉色簪子。皮肤偏白,伸出手探脉之际,从袖子中抖出一丝药香味,显得温文儒雅。起身进退之际,才发现他左脚有些瘸,袍子也随着这微小的落差一抖一抖的。他身上穿着的是有品阶的官服,却是苍龙国太医院的太医服饰。     众人都屏住呼吸。唯独和尚依旧闭着眼睛,手中不停的拨弄珠子,嘴唇上念念有声。     张太医前些日子因为说公主中的是偏门的毒,被九王子打了十板子,如今过了三日,再次进来,虽然那十板子不影响他的行动,倒是令他的神态拘谨许多。此时听到平日傲气的陶姑姑说出这般话,自然不敢应下来。毕竟打他板子的人是九王子,虽然陶姑姑身份特殊,毕竟不是皇室的人,但是九王子却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张太医哪里敢承他的道歉。故此赶紧惶恐的拱手道:“臣何德何能,不敢不敢!”     “却是不知道这种毒如何解?”女官不言知否的问道。     “只需将公主周身用青竹叶擦洗便可以解毒。”张太医惜字如金,恭谨的说道。     女官倒是吁了一口气,立即吩咐道:“按照张太医的法子办。”     屋子里顿时有种轻松的气氛,跟随在公主伺候的宫女们都露出欢快的神色。     “慢!”一个声音打破这种氛围。九王子大步走了过来,询问道:“宫里资深太医都不认识这种毒,为何你却认识?”           第二百零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眉间一跳,看了周围,虽然那些身穿锦服的太医们没有说什么,但是听闻自己说中毒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倒是这个不提和尚很是惊诧,还特意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那眼光似乎很是同情。如今九王子问这话明显带有怀疑的神色,再加上众人脸上都显出肃穆的,只要是个机灵都会立马认识到这其中似乎蕴含着了不得的事情。     林辰骤然明白过来,这种毒,对于这些太医们来说果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秘而不谈而已。     她心里咚咚不安,莫非这种毒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我也不过是听人说的。”林辰深呼一口气,说道。     那个女官似乎没有意识到她陷入困境中,忙于伺候昏迷的公主沐浴。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公主更加重要的。     九王子微微一笑,似乎哼了一声道:“你可知这毒有什么来历?”     “我不知道。”林辰如实回答。果真是有来历的毒,难道太医们都缄默三口,即便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什么我啊我的!见到殿下,竟然不自称奴婢,真不知城主大人是从何找来这种不懂规矩的东西!”他旁边站的女子似乎不放过任何侮辱她的机会,口里冷哼道。     邺岳城城主倒是无辜的说道:“卑职只是遵命行事,只知道这妇人医术了得,却不知道她竟然这般没有规矩。娘娘是何等尊贵的人儿,何必和这种人见识!”     女人听到此话似乎有些受用,颇有些得意的厉声说道:“殿下问你话怎么还不回答?”     “不过是听来的,哪里知道来历,王子不是为难我吗?”林辰称“我”称呼习惯了,怎么也改不过来。那女子听了恨不得将她吃到肚子中去。     “好了。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若是谁说出去。小心你们的脑袋!”九王子想了一会儿,语气平缓了说道。虽然平缓,却是命令的语气。不急不缓,像一种忠告映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林辰看了一样那个和沈大夫长得极像的张太医,随着众人应了一声:“是!”     她没有抬头,倒是觉察那对疑惑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林辰没有猜错,这个九王爷已经对她起了疑心。要想查出自己的底细,应该是很容易的。可是邺岳城城主亦或者说城主背后的国师在计划什么,为什么要将自己推到这个人面前,这个九王子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若非重新回到房间里手中还攥在公主苏醒后赏赐的金叶子。林辰几乎都要认为那是一场梦。     那某种令人昏昏入睡的东西的确高明,竟然能让人醒过来忘记自己睡过去这个事实。     看着几个侍女面上并没有任何疑惑,和之前一般倒水奉茶到跟前伺候的。林辰倒是有些好奇。大家为什么会同时中招呢?她的目光从房间任何可疑的地方展过去,最终落到瓶子中差的梅花上。     屋里弥漫着令人流连忘返的香气。林辰兀自出了神,突然听到沈大夫过来请脉了。     林辰虽然也是大夫,倒是不善于把脉,每日身体调理都交给沈大夫。起先沈大夫看到那吴少遵循她开的方子。身上的红疹一天一个样,心里佩服得不得了。林辰只得自暴其短,沈大夫才勉强点头答应。后来两人话谈开了,竟然成了忘年之交。沈大夫随着军队行医,见识广博,尤其见识过许多偏僻的文化凡俗。堪称博闻广如,林辰虽然年轻,上辈子的医学案例经典比比皆是。引经据典,摘手即来。两人兴致高涨之际甚至有通宵达旦的趋势。     林辰换了一身衣服,便走到偏室去。沈大夫穿着一身灰白色长袍,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不等她说话,沈大夫从怀里掏出一本枯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金经”,却是苍龙国有名的宫廷医疗养生的手抄板书籍。因为是皇家书籍。也唯独这一版本流传到民间,一般的书铺子都买不到,听闻还是一名名叫梧童的太医院学徒为了学习医疗精髓,通宵达旦的抄写而来。时隔久远,里面的纸帛已经发黄,唯独字迹清晰明了。     “劳烦沈大爷费心了。”林辰说道。     沈大夫已经站起来,说道:“晚些雪要更大了。我还是先走了吧。”他走了两步,又扭过头叮嘱一声:“你姑且放宽心吧!”     林辰一愣,心里骤然有些暖和。原来沈大夫过来并不单单要送书,送书可以派别的人送来,而亲自过来的情谊却是别人代替不得的。     送走沈大夫之后,念瑶却是探头探脑往屋里眺望。明霞都不知道念瑶和林辰的关系,只当她向来不到前面来,如今对方行为鬼鬼祟祟的,必然是有急事,不禁问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姐正在用晚膳呢。”     念瑶虽然管着后院子,又是柴油不进的性子,许多侍女们都不喜欢她。她也乐得到躲在后院子里,除了平日林辰去花庄子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往常也不爱和侍女们一起凑堆。     念瑶看到明霞,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低下头去。     明霞看到她身上只穿着一件青鸭蛋颜色的单薄袄子,连遮雪的东西都未曾披上,如今天上正下着棉絮般大的雪,她似乎站在雪地里许久,头发都润湿了,肩膀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     “进来吧。”明霞叫她进来,才见到她脚底下穿着单薄的绣花鞋,鞋尖上也湿了,一踩一个湿脚印。     芳儿心软,伺候林辰吃饭出来,正好看到挨着椅子坐着的念瑶,捧过一杯热茶给她握着取暖。     “撤了吧。”虽然住在邺岳城,房里的规矩还是和在林府一样。林辰没有什么胃口,不过是喝了一些汤,听到念瑶在外头有事禀告,慢条斯理的皱了眉头道:“怎么这会儿来说事?”漱了口,净了手,才扶着明霞的手走了出来。     念瑶看到林辰出来,立即跪下来磕头说道:“明日是奴婢亡母的忌日,恳求小姐开恩,准许放奴婢一天的假!”           第二百零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可是问过书勤了?”林辰想了想问道。     “勤姨说奴婢是你带到府上来的,全凭小姐做主。”念瑶说道。     林辰沉吟了一阵子,脸上显出一丝为难,说道:“当初你跟了我可是签了死契的。和家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勤姨也是这样说的。”念瑶低着头说道,听不出喜与悲。     林辰想了想,打量了念瑶上下,见她的双手上竟然有红色的冻疮,心里不禁一紧,悠悠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这几日后院子也没有什么侍弄的。明日就放你一天假吧,早去早回。”说着便转身进了暖阁中。     念瑶自然喜不自禁,规规矩矩磕了头才退出去。     云松跟着进来,眉间有些迟疑。林辰看了问道:“怎么了?”     “小姐,既然是死契,就这样放她走了,不怕她跑了吗?”云松问道。     “她没有可以依靠的,能跑哪里去?”林辰一顿,随即不以为然的说道。     “听人说她家里还有舅母一家,那家人对她不是很好。”云松继续说道。     明霞在一旁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道:“说起来,前几日我还听人说看到她在后院子门口站着和一个年轻哥儿说话,态度很是亲密,最后她还递给那人一个包袱。”     “这不是私相授受吗?”芳儿惊恐的叫出声来。     林辰看着明霞问道:“谁说的?”     若是下人们私相授受,将府中的东西传递出去,按照林家的家规,是要直接被杖毙的。     明霞不提防这么严重,听到林辰语气中的严肃,顿了一下,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当时在小厨房熬米粥听旁边炒菜的妈子无意中说了这么一句。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确定的话就不要乱说。”林辰想了一下,说道。     “是。”明霞脸上一红,也怪自己一时间口舌快了。旁边云松眼眸转了转,也迅速低下头去。     林辰还以为过了几日,国师必然命人寻个适当的理由将令康哥儿送回来,没想到一连几日都没有动静。反倒是接到绯颜公主的赏花会的请帖。     绯颜是苍龙国国主一母同胞的妹妹,虽然是逃婚之名到了邺岳城,但是国主却依旧宠爱备至,特意命令九王子一路为她保航,吃穿用度绝对不比在皇宫当中差。就连住的地方也多出不少稀罕的名堂。     林辰是不愿意出席这种场合。可是叫明霞出去打听,这赏花会上城中权贵都会到场吧。她心思一动,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城主。这却是个好机会。     林辰第二次来到公主落脚的府宅,才看到这条街上除了衣着鲜亮的小厮和黑色铁甲的侍卫,竟然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林辰从马车中下来时,那府宅门口已经停了许多华丽的轿子马车,浩浩荡荡排成华丽的长龙。林辰虽然顶着林家大小姐的名头。对外只称自己为林氏。跟随在身边的侍女称自己为小姐,而外头的人得称呼为夫人。     林辰今日穿着一件绣百蝶穿花蜜合色滚紫貂毛边坎肩,下着浅红色绣满缠枝莲花宽摆裙,腰上垂着一块赤金点翠麒麟玉佩,头上松松垮垮挽着灵蛇髻,带着一串玳瑁珍珠点翠。耳边垂着满月耳铛。她不认为自己是正经的客人。虽然碍于权贵压迫不得不来,倒是尽量避免引人注意。的确,林辰不美。更何况她这身虽然明艳,但在在来往宾客贵人当中却是不打眼。     随着接引的宫女行到一片萝藤碧翠的廊子里,林辰和一群衣着不凡的女子坐在一起。身边的明霞倒是有些紧张。虽然林辰素日吃穿用度已经不凡,但是林辰却是个好性子,又不拿姿态。她也就习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富家小姐。上流权贵,一团子换花团锦簇、光鲜明亮的,脚肚子忍不住打颤。要不是林辰安安抚慰着她的手,平复她的心境,面前这杯茶都要泼洒出来。     虽然邺岳城大换血,却不影响这些贵女们的之间的活络。林辰进来的时候,就有三五两群围在一起说话。她觉察到这里有些热,也学着其他人解下坎肩,露出里面百合色上衣。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看到这样的林辰,大家都忍不住一怔。     有几位夫人见到林辰,便觉得有些面生,碍于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得私底下低语道:“这是哪家的夫人,好大的胆子!”     可是又有什么错了?林辰眉间一跳,却装作恍若未闻的姿态。     “林姐姐...”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却是一个窈窕的女子。乍一看过去,还真有些面熟。     那人穿着一件海棠色撒金对襟长袄,下配松花色撒花裙,一头乌发梳成高高的半月发髻,神色飞扬,眼眸明艳。竟然是到吴少别院里见到的那个女子,名叫苏琦的。     苏琦是没落的贵族之女,虽然家族中只剩下她父亲这一支,名下也有许多店铺土地,终究比不得位高权重的贵阀。如今出席这种场合,不过是借着苏家百年的名声。     林辰只得挨着她坐着。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苏琦,若非有窥心的能力,她或者也不会这般偏激,偏生看到苏琦心里的真实想法,倒是生出反感出来。     “我听表哥说了那事。你且放宽心。表哥这两天也在找人查...”苏琦压低声音说道。     “劳烦吴少了。”林辰微笑着并不多话。     这时,从外头走进来两个女子,领头的是一袭月白色长裙,容颜妩媚的女子。在她身边的却是一身霞红色宫装的甜美的少女,行动间带着少女的活泼,一双黑漆漆精灵古怪的眼睛从在座的诸位身上扫过去,眉宇间带着灵动。     正是九王子的郁侧妃和今日的主角绯颜公主。     林辰老早就打听清楚,这个郁侧妃和绯颜是闺阁密友,虽然九王子殿下并不宠爱她,但是碍于绯颜公主的颜面和她背后强大的背景,却给予她正妃的待遇,还许诺若是能生下长子,必然将她扶为正妃。     不过这不是第一次和这位娘娘主子见面,林辰迅速低下头,尽量不要引起对方的注意。虽然能感应到对方的真实想法,但是她还是遵循本身的原则,若非和自己有关,尽量不要去打探别人的秘密。           第二百零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众人连忙都站起来,林辰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也赶紧站了起来。     “大家都坐吧,不必客气。”郁侧妃微微笑道,语气绝对没有那日的桀骜。行为举止也是闺贵女的礼仪顶尖标准。     可惜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去,直直的停在林辰身上。     林辰从这个女人进来开始就眼观鼻子鼻子观心。可惜后者并不放过她。     “你是哪家的?”郁侧妃走过来,长长的裙摆随着娇躯一动,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然而看清楚对方的面容,脸色骤变,只差没有用眼睛将她洞穿。     绯颜公主的目光也落过来,颇有些好奇,天真的问道:“九嫂子,这人是谁?怎么穿和嫂子一样颜色的衣服?”     林辰眉间一跳,也对,当日自己见到绯颜公主的时候,对方还在昏迷,即便后来醒过来,也被立即送回去了。这个绯颜并没有见过自己。可是如何会给自己送这个帖子?还是说,送帖子的另有他人?     林辰脑际中只出现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温和儒雅的无名国师。     这就是他所说的要回康哥儿的契机吗?     “公主说笑了,娘娘所穿的裙子是从银线夹杂鲛丝混织的流云锦,上面描着凤穿牡丹的花样,而我...这件上衣是普通的水凝帛,并没有任何花纹,就连袖口的浮云刺绣也是另外加上去的。如何是一样的?”林辰中肯的说道。口里更加强调“裙子”和“上衣”的比较。光是裙子和上衣对比,差别就很大了。     这种场合,郁侧妃的穿着自然不会朴素,即便以素取巧,一鸣惊人,也是繁华精致到极致。     这样一说,果然有人仔细打量对比。纷纷附和。     郁侧妃的脸色才好看些,却依旧不耐烦的看了林辰一样:“就你牙尖嘴利!”     “多谢娘娘夸奖!”林辰立即回答道。依旧是低着头,不管对方喷火的神色。     这话倒是令郁侧妃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走开了。     林辰周身都轻松下来。偏生面前少女不移开步子,一双蓝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她,娇嫩的嘴唇吐出几个字来。然而一股华丽的转身,立即跟随在郁侧妃身后。     “小姐...”明霞见林辰发怔,不禁担忧的扶住她。     “没事。没事。”林辰回过神来,看到周围夫人小姐都在纷纷议论她。连忙微微摇头,露出单薄的微笑来。     即便如此,心里却起了莫名的波动。一颗心更是抑制不住的狂跳。     用过饭之后。诸位贵妇人小姐开始三三两两结伴走动。     苍龙国对女子约束不强,即便是刚刚吃饭,男女虽然不通席,中间却只隔了一道屏风。此时此刻,年轻的富贵公子自然不放过到小姐夫人面前献殷勤的机会。     “这院子名叫夏院。特意引用地热泉经过地下,所以这里和夏天一样温暖,所有的植物都长得茂盛。这宅子里还有春园,秋园,冬园,听说春园里的花都是春天开的。特别好看。”明霞刚刚趁着吃饭的时间打听了一些关于这座府宅的事,连忙一五一十报告给林辰。     林辰的目光从院子中怪石假山,亭台飞阁上铺展过去。这里青菜芬香,行走到庭院中的宫女都穿着夏衫。一阵阵香风粼粼,令人头晕目眩。这样美轮美奂的建筑庭院,一砖一瓦尽其奢华,得用多少人力物力堆砌而成。     林辰站在池塘旁边。寒风凌冽的冬日,原本绿叶是很罕见的。可是眼前的池子当中荷叶却是起伏连绵,其中点缀着开的绚烂的荷花。国主为了令胞妹开心,在这府宅内大行土木,假山奇石,层层叠嶂,郁香浓厚,满目苍葱,好一派夏日风景。     “当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红花别样红’!”林辰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旷神怡的随口说道。     “林姐姐好文采!”一个娇柔优雅的声音传过来。     林辰扭过头,客气的笑了笑。“张小姐谬赞了。”     张绮俏生生立在她旁边,刚刚她从绯颜公主交谈过来,绯颜公主还特意折了一只莲花插到她发髻上。偌大的莲花盛开在如云般发髻上,更衬托得她脸颊绯红,明媚鲜艳。 一只蝴蝶轻盈的飞过来,停歇到上面。     林辰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张绮这么多人不招呼,偏偏选自己。她刚刚好不容易看到对面八角亭中被人拥簇着的城主,心里计量如何应该开口要回康哥儿。毕竟那个该死的国师不在,只有这个变脸人城主。     唉,偏生张绮就像看准了她,还一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     林辰适当的停下脚步,因为想着见城主,脚步也不知觉的往那亭子中去,此时此刻,张绮的到来顿时令她回过心神来。     “表哥刚刚嘱咐我,林姐姐新来乍到,不认得几个人,所以特意要我过来陪你。”她说着不着痕迹的打量林辰的表情,妄想从上面窥视些什么,却又担心真的看到什么。     林辰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高兴:“虽然吴少爷是好心,让有心人听去了可是不好。或者在苍龙国没什么大碍,可是在我们朝南国,女子的名声会毁掉的。更何况我已经是孩子的母亲。若是因为那天的事也请吴少莫要替了,我已经收了他的医资,算是两清,他不必为此介怀。不过我倒是感激张小姐的好意。这宴会上的确一个人都不认识,幸好有你在。”     林辰这句话的意思明确表明,吴少爷之所以对自己好,是因为之前帮过吴少爷的,但是因为吴少自己感到惭愧而处处为自己着想就不必要,因为自己已经收了赔礼道歉的东西。她还强调自己不是闺秀,对注重名声的朝南国人,是绝对不会和吴少多纠缠的,以后就是能避则避。     张绮听了此话如何不懂,不禁松了一口气,抬起脸时却是真挚的笑容。“若是林姐姐喜欢,不若由张绮带你游玩一番。这院子我已经来了两次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听闻张绮语气中的骄傲,林辰脸上淡然一笑,恰到好处的点头应道:“有劳张小姐了。”           第二百零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碧波荡漾,波光凌凌,春江水暖,百花齐放。虽然只是隔着一道院墙,随着宫女的引领,穿过一个洞门,却是看到一个偌大的晶莹碧透的湖泊,岸旁千树万树开着粉红色的樱花。随着微风荡漾,花瓣飘飞散乱,不少花瓣飘落到湖中,湖中各色水禽争相嬉戏。岸边女眷三三两两或行或坐,言笑妍妍。     “虽然四院景致各有千秋,我还是偏爱这暖洋洋的春景。”苏琦微微仰头笑道,顺手捻起一片飞过来的花瓣。     “可不是,这阳春三月美景果真繁华妩媚。”林辰笑着感叹。     张家虽然没落,但是百年的根基底蕴还在,苏琦又是家中嫡长女,说话做派机灵大方,口齿灵巧,没有利益冲突,很难令人讨厌。     两人一面走,一面欣赏湖边的美景。伶俐的宫女端着精致的托盘走过来,轻轻福了一个身。张绮选了琳琅冻蕉杯里面装着果酒,而林辰选了桃花枝白瓷口杯,斟上一杯清光光的绿茶。     “林姐姐在家可用什么打发时间?”张琦随口问道。几句言辞下来,她的玲珑七窍心如何看不出林辰的性子。这女子柔中带钢,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偏生又有拒人千里的姿态。听说朝南国的女子在闺阁中只学习女红针线,并不通诗文音律,偏偏听她吐谈偶然露出的锋芒,含羞而文雅,竟然是个饱读诗书的名门闺秀做派。幸好她已经嫁人,还生了儿子,否则表哥当真对她起了心思可是不好。     她想到这段时间表哥明里暗里差人帮忙找林家大姐的孩子的焦急行动,那个上心倒像是弄丢的是他自己的儿子。这个念头令她有妒又怕。再加上她有打听出送幽兰过来的先头主子竟然就是她,想到表哥还将那个贱人抬了妾,心里更是着急。在她看来,幽兰算是什么。只怕是幽兰背后的人令表哥上心。     不过此时此刻,她却再没有这样的想法。她一心只想嫁给自己表哥,不完全是因为吴家的身家地位给了重挣家族门楣的希望,更多的是她一心寄托在吴少身上的少女期待。没有人天生是算计的人的,苏琦也是如此,没有利益冲突,她对于任何人都抱有赞赏的态度。以至于,林辰在她眼里,算是个明珠,这样像朵花般明媚鲜艳的人儿。生出这般疏离的气质来。她心里颇有些不忍心。     林辰淡然一笑:“不过是看看医术。写写字。张小姐可用什么打发时间?”     “不过是帮忙打理家中名下的产业。”张绮微微一笑。     这话倒是令林辰侧目过来,眼眸中流露出赞赏的表情:“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     一语未完,突然听到对面楼阁上传来一声吵闹的声音。两人闻声望过去。却看到一个穿着碧色衣裙的少女衣冠不整花颜失色从对面的房子中跑出来,慌忙当中,还掉了一只鞋袜,奔跑间,松开的衣襟前两团滚圆几乎弹跳而出。     张琦还要睁大眼睛看过去。好奇是人的本性。可是林辰却不这样想。都说富贵人家是非多,更何况这顶级权贵,随即立即拉住张琦的手说道:“这怕要闹起来,我们到那边去吧。”张琪听她这么一说只是一愣,立即跟着放下杯子,沿着小小的拱桥。到人群的外围。     虽然听闻动静的人极多,按捺不住好奇的老早就凑到跟前,而起先林辰和张绮原本跟着近的。倒是不留痕迹的远离了些。     “听说秋院的精致不错,张小姐去过吗?”林辰看着目光还在往人堆里投过去的张绮,轻声问道。     张绮收回目光,看了面前淡定无波的林辰。这个女子当真平淡的心态,那边那般热闹竟然一点都勾不起她的好奇。心里头也是佩服。只当自己的定力不够。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林姐姐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有什么好奇的。”若是没有窥心的能力,估计她也会像其他人那般凑过去。可是就是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态,自然知道事情原委,也就没有观望的必要。     刚刚奔过来的那日是公主身边伺候的名叫蝴蝶的。她是绯颜公主最为宠信的宫女,即便是逃婚,也一并带她出来。如今以公主名义开设的宴会上,竟然发现蝴蝶衣冠不整从阁楼中出来,明眼人都不难想象那楼阁中是什么样的场景。     这个蝴蝶生得极好,有一对微微上挑的眉目,微微转一个眼眸,便能显出少女的娇媚。当初查看公主症状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便记得。就是因为这对眼睛长得有些像绯颜公主,故此特别讨绯颜公主欢心。 林辰却是知道,公主所中的毒却是这个蝴蝶掺在平日用的胭脂水粉当中。等毒药积累到一定时候,蝴蝶以公主近侍的身份重新换了一批新的胭脂水粉。而掺着有毒的胭脂老早就泼洒到水中,融化不见了。联系到从进来到现在都未曾看到那个一心为公主着想姓陶的姑姑,林辰心里有些了然。     林辰扫了一眼此时此刻人群中狼狈不堪的蝴蝶。虽然在苍龙国女子失贞不是什么令人为难的事,但是公主到底闺阁女子,身边自然不能让品性有失的女子伺候。     今日这出戏不管是谁都手笔,只怕和那个看起来懵懂不知事的绯颜公主有关。无论被保护多么好的人,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出来的,即便天性善良,心里面肯定也有千道万道花花肠子。怎么能肯定今日之事不是绯颜公主的手笔?     这边出事自然有人通告给主子。不仅仅是郁侧妃,绯颜公主,就连那个寒气逼人的九王子也跟着过来。     绯颜公主巴掌大的脸上显出懵懂的疑惑,她走过来,睁着小鹿般纯洁的眼睛说道:“蝴蝶姐姐,你为什么这幅模样?难道是谁欺负你了?”     说话间一群侍卫扶着一个同样衣冠不整醉醺醺的年轻男子出来,面若芙蓉,皮肤白皙,眼皮下隐隐泛着青色,脚步有些虚浮。           第二百零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即便蝴蝶只是个宫女,到是能提拔到公主身边伺候,进宫之前的必然也是五品之上官宦人家的女儿。蝴蝶起先为公主的侍读,因为写得一手好字,得了太后的眼,特意指了公主,封为五品女官。即便是极品官宦人家的无品白名嫡女们,见到她也得施礼。这样身份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受到男子调戏,无论失贞与否,已经丢尽了脸面。此时此刻,蝴蝶因为受了惊吓,一双眉睫盈盈蓄着泪水,小脸苍白,颇是惹人爱怜。惊慌失措之下,老早就将自己平日保持的姿态忘到九霄云外,尤其是见到公主来,就想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立马攀上公主的衣裙哭泣道:“公主,公主,您要为蝴蝶做主!”     绯颜公主担忧的目光从她零散开来的衣裙转到后面那人身上,起先她还是呆呆反应不过来。毕竟是她身边的宫女,宫女的形象就是她本身的脸面,然而待看清那醉醺醺的人的面容,似乎吓了一跳,慌不择路的往后跳了一下,躲到郁侧妃身后。郁侧妃没有反应过来,惊得也一跳。到底是年长稳重,虽然被惊吓到,终究只是低低的唤了一声。仪态却是没有乱。然而抬头看那男子,似乎也是愣了一下,脸上变得异常难看。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公主和侧妃这般惊慌?在场所有人都是人精,打量男子的眼光也变得怀疑。     反观那个施暴的男子,眉宇间显出阴沉的戾气来,行礼间倒是不卑不亢,挣扎开拉扯的人,平抚袍子上的皱褶。却是个一场注重形象的人。     “周子墨,此事你如何解释?”九王子看到他的神色,皱着眉头。     “我能有何解释?这个贱婢竟然在我喝的青叶酿里下药。若不是被我觉察出来。我都要被害了。”这名叫周子墨俊俏的脸上一股气难平的气愤,皱皱鼻子,似乎闻到难以接受的气味,从怀里掏出一块水红色的帕子,狠狠的擦掉嘴唇边的红印。这红色异常淡,许多人的目光只投到蝴蝶松开的衣襟下露出的白腻上,当他举起手来,才看到他脸上都是这种淡淡的红印。有几道还映在白色里衣翻开的领口处。     他的话异常有意思,说是他要被女人害了...     不过他脸颊上这些明显的证据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再次看向蝴蝶的目光顿时变得鄙夷起来。     蝴蝶原本跪在地上啜泣。感受大众异样的目光,无措的抬起可怜兮兮的眉睫。她小心翼翼的看到后面男子一下下擦拭脸颊的动作,眼睛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目光。本能的抚在自己的唇上。     然而,绯颜公主的脸颊一下子就涨红了。从蝴蝶唇上的色泽上看,这唇膏还是从自己妆匣上抹的。不仅仅是绯颜公主注意到了,就连郁侧妃也注意到的,公主到底是皇家女。所用东西都是有定例的,平日用的胭脂水粉都是由专门手艺的人调制的,即便同样的原料,做的人不一样,得出来的成品也不一样。就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这个蝴蝶竟然敢偷用公主的东西去勾引男人。郁侧妃原本看到公主贴身宫女的份上姑且饶过她。顶多将她从公主身边打发出去,不想她竟然做出这般以下犯上的蠢事来,随即脸上显出严厉的神态:“蝴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用公主的东西!”     “公主,公主,蝴蝶再也不敢了,蝴蝶再也不敢了!”蝴蝶心底依旧抱着希望,声音沙哑的乞求道。公主心肠软。只要哄哄就会原谅自己的。     郁侧妃却比绯颜快了一步,拦在绯颜前面说道:“不要脸的下作的东西!休得用软语哄骗公主。公主是好性子,倒是叫你们教唆坏了。”     绯颜看到蝴蝶可怜兮兮的样子,倒是怯怯的小声说道:“郁姐姐,蝴蝶她估计也不是故意的...”     “你倒是好心!”郁侧妃脸上倒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倒是忘记了,你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必然是这样下作的东西害的。她今天敢偷用你的胭脂,敢爬未来驸马的床也敢爬,明日就能做出更加大逆不道、无法无天的事来...”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蝴蝶是知道郁侧妃厉害的,只差没有将额头磕破。     旁边九王子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还未等蝴蝶再次攀上绯颜的衣裙求情,便是一脚踹过来,直直踹到对方的心窝里。“来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蝴蝶惊慌失措,还没有叫出声,就叫旁边两个力强身壮的嬷嬷给堵住嘴唇,拽了下去。     “你打理的宴会,竟然出了这种事!”九王子冷哼说道。     郁侧妃脸上一白,刚要打合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如何处理?”这话中的他指的是肇事者之一的周子墨。     九王子扫了周子墨一眼,后者倒是坦荡荡的,任由大众各色目光在他身上流连。“怎么来的,就叫他怎么滚回去!”说着,拉过脸色苍白的绯颜往外头走去。     郁侧妃留下来处理后事。这周子墨被人算计了,脸上却是镇定,只是低声在对郁侧妃说什么,郁侧妃脸上变得很难看,微微眯上眼睛。     “这周子墨是什么人?听九王子刚刚说话的语气,似乎他就是公主要嫁的驸马?可是怎么就从来没有听到这号人物?”张绮的问话自然没有答案。倒是这般远远的看过去,林辰倒是看出一丝不同来。     这个周子墨身上带着令人难以透视的能力。当她的目光每每将要看到他的心里去时,他的体内那些思想似乎总是能绕过去,令她扑个空。     似乎感受到异常的窥视,周子墨忍不住抬起头往这边看过来,只见樱花绰约之处,凭栏站着数多位衣冠服饰精致无比的贵妇美人。而那窥视的感觉却在他抬头的片刻消失不见。     周子墨微微一阵惊讶,低下头,继续将擦拭脸上的红印。眼睛珠子却有意无意往刚刚窥视的方向望过去。           第二百零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若是有人能注意到他的动作,必然发现,他的手似乎长着眼睛一般,即便不用镜子,也能准确的找到任何痕迹所在之处。     “周少爷,请这边来。”一个衣冠鲜亮的品级女官在郁侧妃的吩咐疾步走了过来,引领他出了院子。     一场热闹随着叫蝴蝶的宫女被杖毙而结束,倒是这个准驸马周子墨一丁点事都没有。     张绮的目光依旧追随着那个衣冠不整的准驸马,待回过神来,身边的人已经不知不觉离开了。     “这个林姐姐,当真是个奇怪的人。”张绮看了看四周俏媚的美婢们,从她们身上也难以打听出林辰的去向。毕竟林辰今日的穿着是贵女们中比较常见的一类。     林辰只是觉得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周子墨有些奇异,一瞥眼,竟然看见不远处城主领着那日行刑的黑衣人从旁边花丛间走过。也便悄悄的跟过去。她倒是要问问,他们要什么时候将康哥儿还回来。     春园当中最耀眼的除了湖泊和沿岸的盛开的樱花,还有碧柳映衬的小桥流水假山奇石。眼看到两人就要从给对面树丛中消失,林辰只差没有拎着裙子跑起来。     不知觉当中,她已经走到偏僻的花圃当中。姹紫嫣红花朵在花坛中开得娇媚。     从眼前展开一条起伏平整的小路,两边则是郁郁葱葱茂密无比的古树。微风乍起,数片青叶从空中悠悠盘旋而下。林辰的脚步却是不知觉的顿住了。而小路尽头,那两人像是蒸发了般,凭空消失了。     然而脚步声却是从身后而起的。原本是没有声音,像是为了引起注意而故意放重脚步的。     “你为何在这里?”     林辰一扭头,却看到吴少一身翩翩公子的打扮立在她身后。她本能的蹙了眉,退了一步。想转身离开。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一年前她将他推到池塘中开始,他们就注定不是一路上的人。     商人处事,皆为名利。     从吴少身上,她则可以看到更大更张狂的野心。     而之所以和自己接近,必然是有所图的。这样明显的目的,是她处于现世中从未想过的。可是一旦能窥视到人心底的**,再想到人和人因为互相利用而相互结交,本能就觉得是件恶心的事。     “你还是生我的气?”吴少却拦住她。他手中握着扇柄,加上手臂的长度。将林辰的道路封得无路可逃。     林辰默不作声。她原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此时此刻,只是觉得心里一阵悲凉。或者她是有私心。想通过卖个人情,今后能得到来源于吴家的帮助。     林辰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在现世当中,同学朋友之间难免有摩擦,事后即便解释清楚,在她心底都会留下不能忽略掉的刺。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好。一个不好的人,如何能得到和自己血缘无关的人无尽的宠爱和包容?如今算是想明白,所有的好,都建立在一定的回报之上。人和人之间互相交结的理由也只是建立在你我彼此作用的等价基础之上。     她与吴少也是如此。     原本只是彼此互相利用,明明是早就清楚的,为何。还是心理面觉得难受?     难道就是因为天生的怜悯?     她想到林若清那双无时无刻都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的眼睛。是不是因为存在都人世生死的悲悯,所以才有种无时无刻都在受罪的负担感?     吴少见到林辰的神情,似乎意识到她不愉悦的源头。尤其是见到她脸色一变,忙表示说道:“我开始就认识你,却是不知道你身份的。我也绝对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故意接近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林辰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撩开他的阻拦,走了出去。     正巧张绮和其他几个贵女从对面假山后转过来。见到她迎面走过来,连忙打招呼。     林辰脚步却不停。微微点头,她只想找到城主,她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城主将康哥儿接回去。她不担心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身份,其实她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对她遮遮掩掩从心不良的父亲,一个全都是秘密的家族,那些人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个念头一旦才心底升起就宛如火烧般将整颗心都烧得沸腾起来。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张绮脸上的笑容还没有退下去,就看到吴少从那边小路上转出来,眼眸中的情绪还没有隐藏下去。这般深情的目光却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若说之前那些都会自己找的理由,而现在,却是**裸的借口。     “表哥,表哥。”张绮从另一方面算是个单纯的人,她的行动向来直接而明了。所以当看到吴少的目光仍旧跟随者林辰时,她迫不及待的站在他面前,就像是以前只要自己撒娇耍赖,无论表哥多忙,都会回过神来,微笑着点头应她的要求,要么叫小厮特意跑腿给她买最爱吃的葵花瓜子,要么允诺她给她打一对血凤镯子等等。     可是如今她站在他面前,对方却是皱了眉头,显出一丝厌恶出来。张绮本身就密切注意他脸上的表情,当看出一丝几乎觉察不出的厌恶来时,她鼻头本能的一酸,但是她却不能让眼泪流出来。因为这是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吴少对自己这个表妹倒是格外注重的,面上却是和熙,他收回的目光从旁边几个和张绮年岁相仿的贵族少女淡淡的掠过去:“一天都没有看到你。待会儿在席上,记得少喝些酒。”     他们站着的地方却是人来人往的路上。     吴少身份与众不同。虽然不是官,却在官之上,因为吴家供应的药材总数在三国之上,几乎把持着这片陆地的所有药材生意。就连各国的皇帝对他都是以礼相待的。就凭他的身份,无论在哪国的贵族圈子里都可以混的如鱼得水。所以当张绮身边的少女因为认出他而欢喜不已之际,吴少脸上挂着惯有的和熙微笑,而这种笑虽然邪魅风流,却从来都没有渗到眼瞳深处去。           第二百一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走了很远都可以感觉到黏在身上的目光。等她走到一溜儿修剪得整齐的篱笆后,才看到那个宛如剑般笔挺的黑衣人站在自己旁边。他似乎和周围柔媚的景色格格不入,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亦或者从刚刚开始就跟在身后。     林辰的目光投到黑衣人那双手上。在对红梅行刑的时候,她看到他手上戴着金蝉银丝混织的手套。想来是那几乎看不见的刀刃太过锋利。今日他没有戴手套,显出一截纤细柔美的指关节。肌肤也是白腻的,莹莹的像是一段白玉,竟然发着光,令人瞬时挪不开眼睛来。     黑衣人似乎也注意到她的目光所在,像是被她的眼神灼伤了般,显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将手立即别在背后。     “这边来。”他拔腿率先走出去,声音“桀桀”的,像是夜晚偶然出声的猫头鹰。     林辰片刻都未曾迟疑,她只想早点见到康哥儿,将他好好护在怀里。     黑衣人看到她的爽快倒是有些吃惊,面容却是未动,唯独动作顿了一下。他的身形本来清爽干练,这样的迟疑虽然是一瞬间,却异常明显。     “何事?”林辰本能出言问道。     黑衣人却没有做声。脚底却是生风,往外头的庭院走去。跨过一道无人看管的宁谧的庭院。     一个小小窄窄的门栏当中,稳稳坐着一个国字型脸的中年男人,时间在他脸上留下极深的印记,鼻梁两边的肉微微凹陷,乍一看过去像是在脸上画了个“八”字,唇上生了一层黑油油的胡须,嘴唇极厚,显得忠厚老实。眉毛极浓。像是用木炭画上去的。一对眼睛熠熠生辉,异常有神采。     林辰和他面对面时,才看出他身得结实,身上厚实的官服都可以看到身躯上隐隐的肌肉。     “我儿子呢?”林辰第一句话问道。     邺岳城城主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拱了手。     “自然自然,不过在此之前,还得请林夫人帮个忙。”城主诚恳的说道。他对林辰有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敬重。这种敬重在黑衣人眼瞳里也是怪诞的。果然,看到他动作,黑衣人眼瞳中闪了闪,颇有些惊讶。但是却没有作声。静默的退到一边。     林辰眉头本能的皱了起来。她今日常常喜欢皱眉,一旦对面有人和自己说话,无论话语中是好是歹。都会令她起这个动作。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康哥儿在他们手里,按理说,不是一件,就是十件也得答应。     城主似乎意识到她的迟疑。连忙点头道:“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是件难以令人相信的事,对于林夫人来说,却是手到擒来的。”     “说说看。”林辰想了想,只得出言由他接下来说。     城主眼瞳中的赞赏一闪而过,这个女人很识时务,遇事不慌不乱。着实比那些遇到指甲尖上一点鲜血就哭得惊天动地的贵女们强得多,着实是个人才。但是他哪里知道,真正的林辰是极其胆小怕事的。之所以神态上不显,只是因为这幅皮囊是个反应迟钝的。     “绯颜公主的病因,全亏林夫人...”     林辰立即皱了眉头,她近来极其喜欢这种态度,若是听到一丝令人不喜的事儿。两条眉头就情不自禁的蹙到一起。     邺岳城城主表面上是个笑面虎,属于那种别人眼里两面三刀的小人物。但是她却是记得在那个密室里,黑衣人一丝不苟削掉红梅脖颈下的肉时,他可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当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绝对不比风轻云淡的无名国师小,所以令她至今印象深刻。     虽然当时在栖霞寺中以雷霆手段为朝廷拔掉不少世族大家的毒牙,人们却此功劳记在时机出现得及时的九王子。因为邺岳城城主之所以为城主,就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株墙头草,能力平庸,运气却是极好的。早在他是无名小卒开始,就以奴籍的身份破天荒被朝廷选拔为末等官品的芝麻小官。自此开始了他烹极一时的官途之路。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审视夺度,以至于一段时间,他的选择成了整个邺岳城的方向标。只要是他所投靠的人和势力,在他投靠的一段时间都会富裕起来,而借助这个平台上升了一步,登上另外更高的职位,这些人和势力因为他的离开,也便开始迅速陨落。     尽管邺岳城城主没有极高的功绩,但是他本身却是一颗红得发紫的福星。和他有关联的人都鸡犬升天,一夜暴富起来。但是这对于根基百年的讲究出身的世家来说,却是极大的侮辱。这种侮辱,也成了邺岳城为何重新洗牌的理由。     或者处理掉邺岳城世家对于朝廷的阻碍,成功令朝廷掌控对整个邺岳城金矿的控制,同时再次令九王子调兵遣将的能力传扬天下,而与此同时,邺岳城城主的好运却在城里高调的被宣传开来,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后起之秀们都迫不及待往城主府中投递请柬,用各种理由和宴会和这位炙手可热的人物打起交道。     若是不知道无名国师和城主之间的身份倒也罢,偏生无名直接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两者的亲近的。这点原本是令林辰觉得好奇的,似乎外界都不知道城主的靠山是这个国师,但是这般隐秘的事情,却又奇异的在自己面前出现。是否是国师在暗示,只要在邺岳城有处理不了的事,都可以找城主帮忙?     而实际上国师也的确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林辰想了许久也未曾想清楚,而借助绯颜公主中毒昏迷不醒这件事,却委婉的向林辰表明了这个态度: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林夫人帮了本城主一个大忙,本城主自当感激。为了以后飞黄腾达之路,还请林夫人多多提携,多多提携!”邺岳城城主依旧还在装,他国字型脸本来就有些大,脸上一笑,倒是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第二百一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想象不出来,对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名国师来说,用几十家世家子弟的性命为他手下这人造这样空前绝大的势头是为了做什么?枪打出头鸟,风催凌云枝。这在苍龙国的地盘上,最高统治者应该是国主,可是以国师的身份,想要向国主推荐上去一个人该是如何简单的事?难道说这般大费周章,要钓上钩的另有其人?可是无论是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硬是要将自己捎上?     任何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但是关乎到自己性命的,这份好奇就会大大打折。林辰本身就是平凡的人,平凡人的思想理念中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就像是当初在苍龙国皇宫中,若是没有国师隐形的协助,只怕她早就成为女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了。那个时候之所以依附国师,也正是应验走一步看一步的思想。如今自然也是如此。可是她却多了顾忌,那就是自己的儿子,怀胎九个月生的骨肉。当然,她可以依附林家亦或者吴少,但是目前看来,两个人都未曾有保全自己母子两人的心思吧。     “城主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吧,不需要这般敷衍。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林辰皱着眉头说道。     城主眼瞳中一亮,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林辰,但是却从未仔细看过,只感觉她何时何地都生怯怯的,那份从纤细骨骼中延伸出的坚毅和淡定也是其伪装的一种本色,并非其本性的特点。     他一生见过的女人多若牛马,见多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故作坚强的人,而眼前的人却不是其中的翘首,生得虽然几分俏丽,却终究不是风华绝代、心思沉稳的美人。即便如此,当听到对方口气淡然拒绝客套话的一刻。仍旧忍不住打量面前的人几眼。     林辰不是那种被人看了几眼就怎样的人,但是邺岳城城主的目光却是灼热得厉害,似乎能看透她到底有几斤几两般。但是没等林辰胆怯得退步,他便把目光收了回来。     “林夫人的母亲甄氏是甄家的嫡女。如今甄家家主一母同胞的妹妹。若是在走投无路之际林夫人能投靠甄家,无论是在外人看来还是甄家人看来,都自然是件正常的事。”城主说道。     林辰眼瞳一紧,甄家和别的家族不同,虽然林若清关乎甄家的记忆不多,但是脑袋里却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似乎甄家是神族的后裔。家族中有些隐秘能力的人,都预言出世界变动,而随着变动的高涨。会应运而生出现历史上一些不可或缺的人物,他们潜移默化推动时局变革,促使形成崭新的局势。这样的人,因为成为神的代言人,似乎是印证天意。重新划分势力和土地,故而被称为“神使”。而甄家人推测,上一任神使之一,就是那个对林家先祖戦丹一往情深的甄氏碧游姑娘。     甄家人是反对从自家家族出现这样的人。可是从命运年轮开始转动之际,这就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世人都以为甄碧游黯然伤神离开人世,就连林庭轩从所留下的书籍线索当中窥视到一些当初极其隐秘的真相之时。也本能的认为戦丹披着兹昭的脸皮登上皇位之后,碧游作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必然因为为自己保全秘密的私心直接被灭口消失在人世间。可是林辰却从林若清的记忆中得出一点信息,甄家的人有着不同于外人的能力。那个甄碧游却是其中的翘首,她不仅拥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还有天生奔跑如风的能力,听说她能从万丈高崖上一跃而下却不受任何伤害。这样的人,若是戦丹要害她。难道还会傻乎乎的站在原处任其捆绑吗?当然了,被情所困的人是不能用常理判断的。     林若清关乎甄家的事知道得还是很少。甚至她如今所知道的,都是别的人告诉的,那会是谁呢?     一个名字清晰明快的跳脱在脑际当中,却是来自于林若清最深层的记忆当中,她唯一的特有的纯洁的友情亲情,甄氏火儿。甄家家主的嫡女。也就是林若清的嫡亲表姐。     可是邺岳城城主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难道他所要引起注意的人来自于甄家,还是他根本就要引起整个甄氏家族的注意?     甄家虽然名声在外,却因为族人韬光养晦,几乎不会和外界相联系,即便因为生计的缘由,会由族人出面管理一些门面铺子地皮农庄等,关乎三国之间的较量,却从不插足。几乎成为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家。     而城主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我打入内部,做接应吗?     林家对于林若清来说并非什么值得留恋的家庭,但是甄家,那个从未蒙面的母亲,那个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的形象,说明林若清对于甄玲珑是极其怀念的,同时对于自己的表姐同样存在极深厚的友情的。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的,就说这两位,如何允许自己披着其女儿、其表妹的人皮“引狼入室”?     她仔细盯着城主,似乎想看到一些松动的可供商量的余地,然而对方的心思当中,竟然义无反顾想要拉拢甄家,务必要令自己当上间谍。     林辰想此莫名的就一阵心虚。和恐惧。她承受了林若清这个**开始,她就应该承受林若清之前的所以。有时候,她觉得她自己就是林若清,林若清实际上也就是她。     叫她去摧毁甄家,这怎么办得到?     城主将她的明显的抗拒放在眼底,说道:“若是不同意,只怕...”     “不。我同意。不过你们不能伤害一个人。”林若清的记忆关于甄家人只有甄火儿一人,林辰自然得替她承这份情谊。至于甄家会如何,自己却是管不到了。紧接着她说出甄火儿的闺名。     城主脸上却显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其实说起来,他和甄家也有一定的渊源,只不过,良禽择木而栖。他自从确定追寻的人开始,就应当有这种觉悟。     而城主心态上的怪诞却由林辰看得一清二楚。林辰心里一抽,随即泛滥起一片悲凉。           第二百一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公主的赏花宴会是不允许带贴身侍女的,即便是邺岳城贵妇贵女们,身边伺候的也只能是由这主人家的宫女。但是一个身量苗条的少女却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走了进来,她长得一双美目,眉毛弯弯,鼻梁高挺,皮肤白皙通透。身边跟着个也是个浑身珠光宝气容貌姣好的侍女,同样仪态大方,手里抱着自家主子的银鼠坎肩。     绯颜见到此人,面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甄火儿,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     甄火儿浅浅一笑,面颊上露出极深的梨涡来。原本见她一身火红色长裙张狂的模样,心里头颇为不满的贵妇们在听到公主出言的声音,立即将面容上将要显示出的鄙夷和厌恶都吞到肚子当中去。     只有世家贵族才有资格有姓氏,至于普通百姓,不过以其所在地名为姓,只在后面加个名而已。至于有奴籍的贱名,无论以后富贵显赫,都会不得拥有姓氏的。可是甄姓却是这片土地上超越一切代表神族后裔的高贵姓氏。     或者甄火儿不被众人认识,但是她的姓氏,却是令人瞩目的。     不仅仅是这些贵妇贵女们,重新从四院中聚集在一起把酒言欢的搁在一面帐子旁的男子听了都立即侧目过来。     甄火儿说道:“你都将请柬送到我住的地方了,我再不来你必然要怨我半天了。”     “说起来你我不见已经大半年了,这段时间都忙些什么?几个月前还听说你到了慈溪,却没有见到你人。只看到你们名下几个管事的,如今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难道是知道我来了,特意跟来凑热闹的?”绯颜公主勾着甄火儿手臂说道。     旁边郁侧妃却也是认识甄火儿的,虽然和甄火儿见不过几面,却也算认识。便笑着说道:“你当甄小姐和你这般莽莽撞撞?她来这里可是为了家族办大事的。”说着又转向甄火儿说道:“听说上个月你接掌了甄家新任家主之位,当真是大喜啊。”     众人听闻此话,不禁打量起这个似乎随时随刻都神采奕奕,宛如骄阳的女子。     甄氏火儿,人如其名,性格奔放,爱好结交友人。少年时随家中长辈天南地北的游历过,不比待在闺阁中的女子,心中自然有一片沟壑。     而林辰走进来时,正巧就听到人群中窃窃私语议论甄氏火儿的事迹。她有种本能的错觉。是不是自己想到什么,耳朵里就出出现关乎此人的幻听。     然而她站在庭院摆放形成一条花路的花盆子前,遥遥看过去。只见绯颜公主旁边的少女正值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面若桃李,形若惊鸿。一身火红的长裙并未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就连一头披散下来的长发,也紧紧簪着一套琉璃玳瑁铰金丝头面。一粒鲜红发亮的水晶垂在额间,更显得其皮肤白皙,额头饱满。着实是个十足的美人。     但是林辰心里一颤,忍不住激动。她对于甄火儿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有感情的是这幅肉身。林若清对许多人都是淡淡的,即便对于同父异母的花奴。也是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对待甄火儿却是不一样,光只是想到这个人还不觉得。但看到真人之际,心里头忍不住涌现出一股股的暖流,伴随着的则是源源不断的关于两人的记忆。     但是林辰终究不是林若清,即便这具身体见到故人有酸涩的感觉,林辰本能的看了四周。她有种感觉,今日能在这里见到甄火儿。极有可能也是国师或者城主所安排的。只不过看到甄火儿和绯颜相谈甚欢的模样,只怕这两人也是故交,不过,这件事绯颜公主没有参与其中吗?     林辰脸上一僵,无端想起先前绯颜公主靠近自己说的那句话。当时她离得自己非常近,虽然时间短,林辰却可以看出其心态的变化。虽然她高高在上,贵为皇族金枝玉叶,对待自己的恩人也应该有感激之情,但是她却是在抱怨自己多管闲事。     “你真的很好,很好!”这就是当时公主对她说的话。     即便当时林辰不窥视她的内心,稍微聪明一些,也可以从这句话看出端倪。     难道说,绯颜公主中毒之事另有隐情?是她自编自导,还是被人陷害而将计就计?     不过她和绯颜公主碰面的时间太短,着实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林辰又想到那日那些太医的吞吞吐吐。尤其是那个名叫不提的和尚的态度。只怕他们都是知道那种毒药的,而他们甚至有信心知道着这种毒药民间的大夫都不知晓,否则也不会由得城主满城肆意乱掠大夫,无意中抢了功劳。     不过这毒药在苍龙国后宫中到底是怎么样的忌讳,终究是没有弄清楚的。只怕这件事城主也是知道的,却在人面前装出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巧合,让别人联想到“运气”这两个子的头上。     林辰若有所思乱七八糟想了许久。一个面目十分好看的宫女立即迎了过来,只是脸上皱得厉害,看她的神色有些打量的意味,语气也是直直的。“这位是林夫人吧,赏花会就要开始了,这条路看得极其简单,实际上却不好过去。你只管跟着我。”     这个宫女似乎对林辰有轻微的敌意,对其态度也是极为不屑的,显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有劳了。”林辰口里应道。心里头却对这个宫女之所以这样的态度明白得很。     这个宫女原本就是在无名国师身边伺候的,国师离开邺岳城就将她留在这片府宅当中,方便监视整个公主府宅的动向。国师容貌孤美,神采精华,见之忘俗,自然是俘获了少女的芳心,最为重要的是她是土生土长的苍龙国国民,无论从身为女人方面还是异族人事方面,都因为自己曾经受国师和城主关注而自心底产生排斥感。     这宫女立即翻了个白眼,徒然放快脚步,她原本就走得极快,林辰好不容易才跟得上,此时此刻,几乎得跑起来来跟得上她的脚步。           第二百一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虽然注意休养生息,体力已经比之前的林若清好上不知多少,但是要和有功夫的少女比起来差都极多。不过一会儿功夫,那宫女已经站在另外一条花径之上。而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回廊和一面拱桥。宫女见她抚着胸口时两脸绯红,身形袅娜,露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无辜至极的模样来,心底更加来气,她终究是随性的性格,也不怕旁人看见,就在花径上施展起轻功来,生生甩开了林辰。     宫女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林辰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人,不对,连道理都懒得和她讲的人。她看着宫女若一片红云般消失在不远处的桃林当中,不得已自己试着走动,虽然满目都是花草,不过齐人腰的高度,却是株株名贵无比,微风摇曳,风采绰约。若是从中间传过去必然极快到达对面,可是势必会令花卉受损。林辰自己也是惜花爱花之人,万万不会做这般无礼的事情。可是她该如何走出去?     林辰隐隐出了一头汗,甚至都感觉到几个戏谑的目光投到这边来。但凡客人过这片花径到达对面假山上摆出的花宴,都是要由宫女引领的。听说这花径是出了名的什么阵法,是由开国国主爱慕的一位女子设置的,国主为了求得该女子欢心,特意专修奇门遁甲之术,还隐隐听说,这花径当中藏着关于宝藏的秘密。只可惜国主破解出花径之谜之日,却是所爱之人香消玉殒之时。     引路的宫女们全凭熟练度才能在静止的花径上引领贵客们。听府宅老人们说,那是因为这阵没有真正启动,若是启动,即便最为灵巧的引路宫女,病人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此刻。不说是启动的,就是这纹丝不动的路,林辰也是不识方向的。她望向来路,那边入口处,几个宫女聚在一起相互说话玩笑,似乎并没有看到她的窘境。     若是想自己出丑,这的确是个极好的法子。     虽然见不到那个宫女的影子,但是她既然敢这般做,就必然在某处当束手旁观的看客。     假山这边几个迎客的宫人刚要上前去,却绯颜公主挥手叫退了。     甄火儿坐在绯颜公主旁边。好奇的看过来,虽然遥遥看过去,却觉得那人异常眼熟。却又记不得从哪里见过,看到她头上挽着的是妇人髻,便笑着问道:“这是哪家的夫人?”     “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小人物。管她呢!”绯颜公主用银叉慢慢食用一片金黄色的水果,纯净的目光中显出兴奋的光芒,口中不以为意的淡淡的说道。     郁侧妃也拿过眼镜片往这边看过来。看清楚是先前和自己穿同色衣服的女人,眼瞳中闪过一丝阴骛,明媚的红唇微微往上掠起来,也笑起来:“可不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人。特别讨厌。罚她一下也是好的。不过也不能过了,毕竟是救了殿下一命的人...”说着还往绯颜面孔上看了看,后者只是紧张而兴奋的看着花径当中无措的人儿。     郁侧妃的确不讨九王子喜欢。但是她却在宫廷当中派得上号的厉害的妇人,因为家族显赫的背景,即便九王子不宠爱她。顾忌到她背后的势力,也礼让她三分,但凡王府的事,都一并交给她打理。身在大家,虽然禀性上带着目中无人的嚣张和骄傲。但是为人处事是极谨慎的,即便厌憎某人。也会千方百计教唆别的人的动手,即便是说人坏话,也都在人之后,不明显的模样,无时无刻不给自己留后路。     “哦?她是医女?”甄火儿问道,也就不对那困在花径中的人放在心上,转过头来对绯颜说道,“我之前听说你受了伤,昏迷了许久,现在看你大好,我心里才放心下来。”     若是要说她和绯颜有什么深厚的情谊,即便她说是,只怕绯颜本人却不这么认为。两人之所以结交,很大程度是因为各自所代表的权势的缘故。甄家不参与任何国家政权,整体上却与三国关系都比较友好。三国也愿意为甄家打开方便之门,这是对神族后裔的基本敬重。     绯颜公主略微哀伤的说道:“不过额头跌破了,至今还有个暗色的疤。难看死了。”说着她还特意扶起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却看不出来。”甄火儿听她这么一说,果真凑近看了看。“不过还是谨慎些好,女为悦己者容,你又是公主之尊,万不能让人挑了瑕疵去了。”     郁侧妃看到两人如此亲密,心里自然不好受,不禁出声说道:“她可不是医女。这宫里头有名有姓的医女还是可以数得过来的。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人。似乎懂得些岐黄之术,也有些见识。听说似乎还有姓氏。姓什么来着?”旁边宫人立即小声提醒,郁侧妃才回过头来继续笑着说道:“对,似乎是姓林。也不知道是她本人的姓氏还是她丈夫的姓氏。”     这个时代,嫡庶有别,并且其中的区别极大。即便是富贵人家,嫡子顺理成章继承祖宗姓氏,而庶子若非有成就,连记入祖籍的权利都没有。男子尚且如此,女子就更不必要说了,即便有名望人家的庶女出不仅是不能有姓的,有些甚至连个规矩的名字也没有。在苍龙国风气开放,对女子要求也低,这些名门闺秀们出来应酬结交,头上带着的却是自己家族的姓氏。就像郁侧妃,她就是郁家族的嫡女,但是却是没有自己姓名的。从小在家族里被人称惯了郁姐儿,出门怎被叫做郁小姐,成年之后,承袭其母亲的称谓被封为郡主,也被称为郁郡主。成婚之后,便被称为郁侧妃。哪怕有一天她死去,墓碑上刻着郁氏,也少不了一个郁字。     这个时代,每个人所代表的并非他本身,而是她家族所承受的姓氏。           第二百一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甄火儿心底一阵涟漪,面上却是不显,林姓在苍龙国属于小姓氏,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作为甄家新任的家主甄火儿却是清楚,在神人共存的时代,林姓却是仅次于神的姓氏,寓指大地万物的欣欣向荣的趋向。神人分开之后,由少部分嫡亲林氏血脉的神族继续担任引领凡人的任务。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林氏嫡亲血脉逐渐凋零,而现有的林姓,都是历代改朝换代之际,点将台重新出现时,由点将台衷心问鼎天神柱所挑选赏赐的。     绯颜公主和甄火儿果真都看过来。     张绮坐在人群当中,同样好奇地看过来,待看清那个在花径中被困的人的相貌,下意识往男子所在的地方看过去,吴少几乎没有掩饰脸上焦急之色。这个发现一下子就令她握紧手指,一股悲愤之情顿时就涌现出来。     林辰的确是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花径在面前分开成为三路,却是不知道那边才是正确的走法。     感觉得到假山上围观的目光,即便她的皮囊是个表情单一的人,此时此刻,都因为窘迫两颊微微有些发红。     “唉,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林辰虽然不愉悦,心里却也不责怪那个将她丢在迷阵中的宫女。     但是不责怪不代表就真的包容对方的做法。     林辰不是心胸宽广的女人,但是此时此刻,想得太多也无能为力。她再次叹了一口气,显出肃穆的神色。这个表情在旁人看来都以为她在凝神思考。     不多一会儿,她便开始抬脚行走。不同于之前乱走乱撞,她漫不经心顺手簪了一朵粉红色牡丹别在发髻之上,然后沿着花径往最右边的路口走去,走了不过几十米,面前出现四个分叉口。她想都没有想,继续选择最右边。紧接着出现五个分叉口,她依旧选择最右边的路口。     整个过程,她显然比之前轻松许多。     人们的眼光从戏谑到惊讶到震撼。     等她走到最后出路的一块坚石上。众人都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开始这个女人在花径当中手脚无措的举动还被人看到眼里,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慢慢思考出行走路径。     正在周遭因为她的聪明智慧而欢腾喜悦起来时,林辰恍惚听到什么机关发动的声音,耳边传来细微的“咔嚓”声,所站的青色地板开始震动,原本放着花盆的平整的地板起伏起来,露出有规则的小段楼梯。这一变动变化迅猛。一下子仿佛处于天崩地裂的状态,林辰甚至来不及思考,看到前面突然有人向这边飞身跃过来似乎想要拉住她。她本能的看向他。注意到一个穿着蓝色带繁复花纹长袍的男子从面前的假山上越过,身量修长笔挺。竟然是先前那个名叫周子墨的准驸马。     可惜林辰没有伸出手去。她站在不断后退的地板之上,机关的驱使导致她所在之地重新回到阵法当中。     周子墨被阵法中弹射出的两柄利箭刮破袖子。虽然他动作迅捷,却还是不得不退到安全的地方。袖子里头流出鲜艳的血来,立即有贵妇惊慌失措。大声尖叫。这尖叫声原本是在受伤那刻显现出来,可是机关发动得太快,等大家回过神来,周子墨已经受了伤。而九王子再拉林辰出来,却当真是晚了。他淡淡扫了一眼周子墨手臂上的伤痕。     九王子冷冰冰的眼睛扫了一眼依旧在运动的阵法。眼前的花卉眼花缭乱起来。似乎以某种阵法在运行。     他的母妃在这里居住二十多年,每年他也会到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他比任何人都想了解这阵法。听说这地下埋藏着能令人与天同寿的秘方而对外却是宣传是金银之物。但是他研究几年都未曾窥视到一些真相。     阵法平日由花盆子摆好的模样,为了不动根本,那花盆的位置也是不敢移动的。便在里头种植上母妃最爱的各色牡丹。可是是什么原因令原本死寂的阵法突然启动?     他起先以为郁侧妃搞的鬼,但是回头看过去,郁侧妃眼睛里显出和众人一般的惊讶,绯颜虽然显现出兴致盎然,但是明显是惊喜的表情。就连同自己的生母。一双慈目也流淌出焦急。这已经是他所见过的母妃一生中最失态的神色了。     他所反应过来他的失态。绯颜是天真无邪的性子,而郁侧妃虽然一心照顾娘家人。却终究是他的女人,不可能做这种事。而母妃更不用怀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是,熟悉这个庭院的人便只有这么多。     他努力回想刚刚的场景。着实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缘故令阵法突然启动。     他气恼的咬了牙,透过层层花卉望向已经被送到阵中心的林辰,既不发脾气也不说话。就是那样静静的凝视。这个女人,总是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形容呢?总感觉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看人时,两眼总是显出一丝无奈,即便站在你面前,看的人却不是你本身,而是透过你看一些东西。     难道是这个女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窥破了这个阵法中的奥秘?     不,不可能。     九王子自认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除了看人细致入微,对阵法也颇有建树性研究。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如何会恰好懂得?他可不会忘记刚刚被人丢在阵中那张茫然无措的小脸。     他习惯微微拧着嘴唇的模样,倔强而无奈。但是他的眼神令林辰觉得害怕,林辰其实是看不懂细微的表情的差异的,但与此人对视时,却莫名其妙感到悲伤。这种悲伤只有在对视他的瞳仁才发现得了。而一般人,都不敢直视看他。     周子墨的态度却是不慌不忙,给自己包扎住伤口。似乎他已经用了全力,即便没有救出人来,此时也心安理得的模样。     “这是降凤阵。今日第一次看到,虽然机关已经生了锈,威力却依旧极大。令人不能小觑。”     九王子这才神色复杂的看向他。“原来你还有些本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不然你以为呢。”周子墨笑咪咪的说道。从袖子中抽出一柄扇子遥指花卉迷阵当中露出迷茫眼神的女子,不禁笑了笑说道。“刚刚我差点就拉住她了。可惜她不配合。现在好了,她在里头,我在外头。这女子虽然不是极美的,但是有种我见犹怜的风姿,还是蛮符合我的脾胃的。”     “这林夫人是朝南国的人,在朝南国有句‘男女授受不亲’,自然不会与你多接触。”九王子顺口说道。“你这种不正经的模样,万不能在绯颜面前流露出来。她本来就不满意你。以我对她的了解,对于今天的事她似乎有些怀疑了。”     “皇宫只有宫外头那两只大狮子是干净的。她倒是有些小聪明。她有些怀疑才是正常的,到底我是她的丈夫,关于我的事,她多少有些在意的。”周子墨撇了嘴,听到绯颜的名字鼻腔中轻轻哼气。似乎对后者很是不满意。刚刚看到他和蝴蝶闹出的事,他可是注意到了,对方竟然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看到自己似乎吓了一跳,即便神色快速闪过,那眼瞳中闪过的厌恶怎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和绯颜的婚姻本来就是政治婚姻,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而这个公主他以前随父亲进宫时,遥遥的看过几面,虽然长得乖巧可爱,是个美人胚子,但胚子就是胚子,还不完全是个美人,仅仅是个稍微出色点的女孩子。但是这么一个人却是他的未婚妻,即便他心里头没有多余的想法,但是却早已经将公主定义为自己的人。可是想到她竟然用逃婚的形式来否定他在其心中存在的价值。     令周子墨诧异的是,这个绯颜倒是厉害,竟然成婚当天,从婚房中跑了出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国都,等再次出现时,就已经在这邺岳城这里。     无论这种妻子是否是他在意的,但是公主逃婚以及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表现出的淡定都是在打他的脸。     他自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就连长相才华都在青年才俊中属于翘首。他不认为公主当真是讨厌她。     但是看到对方见到自己就像见到鬼一般大惊小怪,心里的郁闷可不是一丁点。他如何这般不受女人待见过?     而国主对他的解释是小孩子家不懂事,周子墨会相信他的借口吗,当然不会。公主再怎么嚣张跋扈,事关国家安稳,她即便不愿意。也得做出牺牲来。这是任何家族子女都必须有的觉悟,周子墨可不认为这件事当真是小女孩耍脾气的闹剧。就凭她能不惊动任何人出现在邺岳城,却又以万人瞩目的形式出现在栖霞寺等等这一系列的事。他自然不认为一个不能追逐权势地位的公主会有这般势力,必然是谁在后头指点帮助。     会是谁呢?     国主?周子墨起先是怀疑国主。绯颜公主与他的婚事其实是他们俩还在娘胎里的指腹为婚,那个时候周家就已经是权高位重的家族,家族中许多人在朝廷中担任重要的职位,在当时的国主面前说话也极有分量。而如今周家隐隐有衰败的迹象。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家虽然不是之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府宅,但是周子墨的父亲周贤依旧掌握着苍龙国前线百万大军的虎符。就凭这点,即便国主疼爱胞妹,万不会做协助其逃婚这荒唐事来。     郁侧妃?郁侧妃和绯颜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显得比其他人更加亲厚些。但是皇家帝女和高官嫡女之间哪有什么纯洁的友情?周子墨是清楚的。男人和男人之间或者有些义气的成分,但是女子成婚之后,都会为自己的夫家打算。郁侧妃再如何不讨九王子欢心。她毕竟依赖九王子而存活。更何况她是个聪明的人,如何会因为小女人的情谊而犯糊涂?更何况,郁侧妃以及其所在的家族,是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令绯颜平白无故消失在婚房里的。     周子墨实在想不出绯颜公主身边藏着怎样的高手。但是他想了许久。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幽居在寒山寺的太后。     可是就连自己的父亲周贤也说过,太后聪敏过人。国家大事看得比谁都透,这种荒唐事万不会做出来的。     早年先帝曾当着面朝文武的面赞叹过还是德妃的太后有拜相封侯的才能,先帝驾崩之后,国主十六岁之前,都是太后垂帘听政,一手处理国家大事。太后主持朝政之时主张国民积极参与朝政。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亲自行走到街上听闻百姓的心声,对待贫苦百姓更是驱寒问暖。上行下效,国家里外一片清明。太后曾言:“国与民为舟,民与国为水。水亦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而苍龙国女子地位相对比其他两个大国要高的缘故也是如此。     而苍龙国的朝堂之上也因为当年太后亲政特意招纳许多女官。     国主十六岁开始亲政,太后立马就幽居于寒山寺,没有一丝脱离带水,更显得有种功成身退的利索爽朗的感觉。而这段时间,苍龙国上下一切都呈现欣欣向荣,和谐安康的状态。     令人最觉得可能的人经过别人口里的称颂就变成最没有可能的那个。     周子墨明白权势这种东西对人的诱惑力,但是处于极端地位上的女子,如何当初会轻易将一手可抓到的东西放弃掉?贫困人家尚且为了生存不惜吞食亲生骨肉,更何况是帝王之家。     周子墨晃晃脑袋,将脑袋里这些有的没的一并摇掉。他是会为自己下台阶的人,竟然你不稀罕我,我也难得稀罕你。即便你是公主又当如何?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还不是要下嫁给我!不过说起来,醉花楼的花魁可比毛都没张开的公主有风姿多了。摇着扇子,才慢慢笑着,故作风流的指着花阵当中的人儿,重新将主意力放过来,问道:“到底是哪家女眷,竟然劳烦九王子亲自动手相救?”           第二百一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你可是比我积极些。”九王子不悦的说道。若不是查出些有意思的东西,他可不会这般积极。     周子墨仔细看了双眉蹙成一团的林辰,微微点头笑道:“真有意思。一般女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惊慌失措大吼大叫了,她倒是站在那里,脸色都没有变。莫不是这人还是身藏不漏的高手?”     “你可知她是谁?”九王子沉吟一会儿,半晌才说道。     “难道不成还真是高手?”周子墨显出一丝兴致来。     九王子慢慢说道:“她是朝南国的人,并且她姓林。”     “这有什么?”周子墨随意说道,林姓在朝南国算得上是个大姓,他恍惚记得朝南国极品将军和宰相都是姓林。既然能让九王子记在心的人物,不可能是小门小户中出来的,眼睛顿时一亮,不禁出声道,“莫不是她是那林家的媳妇?”     九王子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这件事你还是别管。只是给你透过气。”如今周府依旧是周家老爷子管事,但是对这个最幼的儿子极为看重。他不过是想透过周子墨向周家老爷子通信。这样也省得惊动其他人。     “九王子可管不着我的心思。这女人倒是合我口味。”周子墨却显出兴致。若是这人真是林家媳妇,这就说明林家人也在这一带。这可是件有意思的事啊!     “我对你的客气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别太过分!”九王子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禁低声喝道。     绯颜虽然逃婚,但是改变不了周子墨是他妹夫的身份,在自己面前,他竟然肆无忌惮评论另外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若是青楼那种出身人尽可夫的妓女倒也罢,偏生还是正经人家的夫人。他额角隐隐的青筋凸显出他此时愤怒的心情。他向来看不惯周子墨的吊儿郎当。不过仗着有个极品官位的父亲,他又何曾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绯颜公主突然离开婚房,出现在相隔几十里的邺岳城,颇是令人意外。从小到大,九王子隐隐听闻绯颜公主其实是有意中人的,可是由郁侧妃探听,绯颜却从不肯承认。为了探听出其意中人的身份,九王子还真是费了一些苦心。但是也只是从绯颜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一个模糊的形象,一个是有双清明的眼睛,二个是有文人的气质。这样笼统的形象也太过于抽象。观遍整个苍龙国,符合这种形象的人何其之多。     九王子没有猜测过吗?肯定猜测过。不说别人,就说那个风靡全世界的国师大人。那也是个眼睛清明,文人气质的美男子形象。可是他曾暗地里观察过绯颜遇到国师的场景。当然,国师经常出入宫中,两人见面的机会自然是多,这种机会也良多。但是绯颜似乎对国师并不感冒。这点即便稍微有些心细的外人也可以看出。但是所有女人都喜欢的这么一个人。她偏偏就不喜欢,绝对不能说她与众不同,只能说她心里早就有所归属了。     当然这件事他能觉察出来,周子墨肯定也能觉察出来。那绯颜凭空消失又在千里之外另一个城镇出现,会不会就是她的意中人暗中相助?     “我自然是知道。”周子墨又耸耸肩膀,一脸无辜的样子。“可九王子向来也知道。我爹那人什么都不讲究,就是好面子得很。他想了媳妇茶想了好久,却突然这样忑的一下飞了。恐怕此时此刻心里很是不高兴。”他的直白意思就是。若是令我父亲不高兴,恐怕调动十万大军这件事恐怕有些难。他虽然语调上故作惋惜,脸上却是轻松一片。     论私心,他巴不得绯颜能逃婚逃得远远的。虽然能娶得公主与他的确是帮助接管整个周家的一大助力,但是也就意味着从此之后与烟花场所无缘。所有纨绔子弟的爱好莫过于去烟花场所找乐子。周子墨自然也是如此。     “你...”九王子并不是善于口舌的人。他的心思曾一度用于行军打仗上。但是他的母妃曾告诫过他切莫功高盖主,他那时候已经成了十几岁的小大人。心计上这种东西却是才开始起步。但是战场上历练出的沉稳的性子令他多了些冷静。他才慢慢看清楚身边一些人和事。也许在此之前,有些东西他都未曾想过,但是为了将来自己和母妃,他务必要仔细计划一番。“你该如何解释今天的事?”     “你说的是先前的事?”周子墨歪了脑袋极是无辜的眨眨眼睛,说道,“蝴蝶是你的人,可惜她就心思用错了地方。我不过是顺手将她除掉而已。毕竟像你说的,绯颜公主她已经起疑了。”     九王子想了想,脸上冷峻的表情却是没变,口气中却是多了几分人性化的迟疑:“本王有些担心适得其反。”     “此话怎么说?”周子墨问道。     “蝴蝶是太后的人,但是在之前却是我母妃带进宫的。虽然很多人的不知道。但是从这点上,绯颜倒是可以将她中毒的事联系上我们身上。”     周子墨立即说道:“我娶回去的是个公主,可不是一个灵位。我害了她对我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事你可不能赖到我头上。”     “果真不是你?”这回该九王子吃惊了,“其实我以为你和蝴蝶已经早早串通了,毕竟上次你们...”     “我自然是知道。”周子墨又耸耸肩膀,一脸无辜的样子。“可九王子向来也知道,我爹那人什么都不讲究,就是好面子得很。他想了媳妇茶想了好久,却突然这样忑的一下飞了。恐怕此时此刻心里很是不高兴。”他的直白意思就是,若是令我父亲不高兴,恐怕调动十万大军这件事恐怕有些难。他虽然语调上故作惋惜,脸上却是轻松一片。     周子墨知道他要说什么,慌忙摆手说道:“有些女子只能拿来玩玩不能当回事。例如蝴蝶。但是有些女人却只能捧回家好生供奉着。例如公主。蝴蝶不过是个低品级女官,给了一些甜头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我没有猜错,今日必然是她算计好的。只不过手段太过低级了。”神态语气中颇为不屑。           第二百一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果真是蝴蝶自作聪明耍的一段小插曲吗?苍龙国驸马虽然不能娶妾,但是除公主之外的通房侍婢还是可以有的。若是绯颜心中有人,自然不愿意全身心侍奉夫君,但是应付驸马,添几房通房为自己分忧还是可以的。蝴蝶算计的也正是绯颜的这点,才敢这般大胆行事。但是这幕后也不能排除是绯颜怂恿的结果。     其中的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有点意外的是,周子墨回到邺岳城来,原本是听闻公主的消息,特意奉国主圣旨赶过来接公主回去的。此次前来国主给他施压,一来是为了调查公主中毒之事,二来则是为了令他试探九王子是否有反叛之心。     他们周家向来是胆大极致的奸细。所有和他们有联系的势力,都能从他们身上窥视出一些对自己颇为有利的好处来。国主是这样的,九王子也是这样的。     原本周子墨就早在几天前就到了邺岳城,相比于国主的消息源,他手头有更为准确的信息网。化成为一外来商人,饶有兴致观赏了邺岳城城主在九王子兵马协助下的雷霆之势,自然为了自己的私人爱好逛过不少地方。等他差不多将邺岳城游赏完毕,而九王子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直接将请柬送到他临时下榻的青楼馆,逼得他不得不立马从温柔乡里起身来这里。     从礼节来看,即便他不想看到新婚之夜逃婚的公主,也因为和这别院的主人曾太妃打给招呼。     他虽然身份比邺岳城的达官贵人高,可终究是小辈,而在邺岳城的范围,倒是无人认得他来。他跟着男客一起游玩,赏花,斗棋。品茗,做诗,众人看出他一表人才,衣冠楚楚,自然不敢小觑。这邺岳城藏龙卧虎之人数不胜数,打压下去的旧势力群刚刚被收拢,新势力就如同雨后春笋层出不迭。在座的诸位都是近些年来的新涌现出的家族,连同未曾涉及利益之争的一些的老家族们百花齐放,谁都未曾当真知道对方底细,每个人自然也乐得互相打量探听。权衡一下该与哪方势力结交。毕竟宴会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混个脸熟。     周子墨在城都无论如何风生水起,在邺岳城人们耳朵里也就只是个形象。他终究年幼,未曾做过令人瞩目的大事。更何况掌管天下之兵的兵权是他的父亲。他不过是承蒙在祖荫下的一个富贵闲人而已。这样的富贵公子哥。即便在之前没有什么坏名声,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名声。     所以他与蝴蝶苟合之事,虽然以蝴蝶被杖毙而死而迅速告以结束,但是他的名声却算是彻底坏了。尤其是在以公主名义开设的花宴之上,周子墨醉酒熏熏和公主贴身侍女厮混。满脸都是嫣红唇印,这个形象自此成为人们饭后余资的话料。再联系到他是驸马的身份,再之前联系公主婚房逃婚之事,这其中的问题就有些大了。     有些人怀疑,这驸马是否就是个名声在外的风流种,难怪公主要逃婚。原来早来这位就和宫女勾搭上了,心里自然不忿着呢。     而这些话传到京都国主耳朵里却不是个滋味。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平白无故被人这般谈论成笑资。无论如何都要找这周家少郎要个说法。     周老爷子掌管军权在手这么多年。自然有种养尊处优的专横。即便在朝堂之上,国主都对他礼让三分。公主逃婚之事原本就是皇室对他周家的不尊重,近几日来也因为此给了不少国主的脸色。     然而传闻传来却将局势逆转过来。无论你们家族再位高权重,皇室帝女的尊严却是不能磨灭的。国主的身板也硬起来,说话也就硬气。然而周老爷子探听了虚实。也知道自己理亏,心里头抱怨自家儿子荒唐。立马抱恙告假,连续不上朝,避开了国主盛怒的锋芒。当然这却是后话。     绯颜公主虽然是居住在这名气显赫的府宅当中,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其实这里是曾太妃休养的别院。早在生九王子之际,曾太妃因为生产导致身体吃亏,一直都不见好转,还是皇后的曾太后和曾太妃是一母同胞姐妹,因为怜惜自己妹妹的身体,特意请旨将还是妃子的曾太妃送到这里休养。先皇死后,曾太妃也一直没有回去,就停留在别院当中颐养天年。她的亲生儿子九王子对她并不坏,时不时亲自过来探望。后来因为绯颜公主为了逃婚,逃到这别院当中,国主怜惜胞妹,生怕寒冬腊月冷到公主,特意令能工巧匠十天之类修葺别院,营造出一年四季风景如画的四院瑰丽风景来。但是今日这假山,却是四院之外的风景。就连这个花径,也是在之前就有的。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话,又是对着生了变数的花卉阵指指点点,在假山上的旁人来看,还以为他们两正在谈论如何解阵。     九王子麾下的将士们已经将客人们请了回去。即便在做诸位对眼前看似平静实则犀利的花阵存在一丝好奇,但是面对黑铁将士的佩刀,众人也得识相离开这片园林。     吴少和甄火儿的身份虽然与众不同,不属于苍龙国权贵,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在场便是大大的不便。两人也明锐的感觉到从阵中散发出的某种诱惑。     这倒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两人心里不约而同想到这个问题。等清理了外人。郁侧妃才从侍女的扶持下,扶过一个从头到尾都未曾做声的中年女子。这位中年女子才一开始就被繁花簇锦的贵妇高女们拥簇的最上头,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却是没有说话。场面即便热闹,却流淌着帝王之家的贵气和矜持。如今她却站起来走了过来,这种气场奇异的转到这边来,不过她没有理会侍卫的行礼,眼瞳中对面前机关咔嚓作响运转起来的阵显出一丝惊喜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周子墨听闻脚步声连忙扭过头来,适时止住和九王子的交谈。     她年约有五十岁,周身一片贵气萦绕,身着暗紫色镀金纹绫锻,外绣祥云图案,右手被一名身着灰锦袍的五十左右,脸上恭敬眼带精明婆子扶着,身后跟着两名身着绿锻绣茉莉花纹秀丽丫环,都是低眉侧目的跟着。     而旁边跟着的却是郁侧妃。只是后者见到周子墨颇有些不自在,不自然的将眼光别过去。     跟在曾太妃身边的自然有绯颜公主。此时此刻,她远黛的眉皱着,清泉般透彻的眼中波光闪闪,染上几分水气,精巧的鼻头微缩,红艳的唇紧张的抿着,和郁侧妃一般模样,看到周子墨时脸上身子往后直缩。     周子墨看到这两人这般模样,顿时就来了气,思来想去他和这两人见面时间也不多,也不曾在她们面前展现出不好的态度来,为何每每见到自己都是这番模样,仿佛自己是吃人的老虎?     “母妃,这是什么阵?”郁侧妃或者对于九王子不是特别上心,但是对于曾太妃却是发自骨子中的敬重。在她的一生当中,她的母亲称得上是德艺双馨的才女,但是其气质却终究不能与高贵的太妃相比。     因为保养得当,曾太妃脸上和少女一般明亮细滑,唯独鬓上闪烁的白发泄露了其真实的年纪。她扶着郁侧妃的手,表情慈祥和蔼,眉眼间略带疲态,但是眼睛好似包容万物,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没有秘密。     “客人们没有做。你和公主去招呼一下吧。”曾太妃突然扭过头来,对郁侧妃说道。     郁侧妃一愣,知道他们要谈事,作为女人在一旁。是不恰当的。若是自己是正妃倒也罢,偏偏只是个侧妃。她心里嘀咕着,是否自己当了侧妃,就可以站在他们听他们议事?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抬头看到周子墨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立即就收敛了不满的眼神。     其实她因为和周子墨面对面老早就不自在,巴不得马上就离开,听闻曾太妃的命令,立即带着贴身侍女离开这里。眉宇间掩饰不住的欢喜。绯颜自然是跟着郁侧妃。她看起来向来没有阴谋没有计较的。对于所有新鲜事都只是点到即止的好奇。     眼看着她们领着宫女们消失在院子里。     曾太妃这才扶着九王子的手,和蔼的问道:“阿九。可知这是什么阵?”     曾侧妃眉眼细细,即便不笑,脸上都带着和气之色。一举一动却又是极致的高贵。令人觉得温和可亲,却又疏离渐远。     九王子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只有敬重,这种敬重是超脱血缘外的恐惧。只是他从未意识到。他一直以为那是对自己母妃的太过于儒慕的缘故。     他凝神再次打量一下由花盆子摆好的的运行着的阵法。原本这条花径在未曾启动之前,就占有整个院子一般的面积,此时因为激活启动。由花盆子呈现起运行的痕迹。以林辰所在的地砖为中心,其他地砖高速运转,地砖上摆放的盛开的牡丹花瓣瞬时随风飘落,晶莹剔透,冰魄凝霜般旖旎动人。     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孩儿不知。”他刚刚已经打量整个阵法,因为接近不了。所以只能从外面看过去。     原本摆成迷宫图形的花卉此时汇集成偌大的牡丹式样。若是从远处高处看过去,这式样才愈发鲜明起来。     “你也切莫自责。天上之大,无奇不有。你年纪不大,尚且未曾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总有不知的。”曾侧妃说道,“这阵名叫‘伏凤阵’。是上古大神留下的精妙的阵法。当年先帝在世,曾在一片废墟当中发现此阵图形。特意在阵眼上铸造这件别院。伏凤阵与其说是个阵,还不若说是个入口。”     “入口?”九王子不禁出言问道,“什么入口?”     “朝南国有长公主能知天命,看人生死,其将人生比如浮华,她的封号也便成为华胥。华胥虽然指的是繁华富贵之地,但是却也指的是难得的精妙之地。而那入口却是华胥境的入口。你们可明白?”曾太妃款款而谈,似乎不像是隐居于此养病修身、足不出户的女子。     周子墨站在一旁听得有些心神向往,不禁出言说道:“古人有云,天上一天,地上十年,可是如此?”     九王子却理智得多,皱了眉头,看了一眼周子墨手臂上的伤口。他虽然功夫比周子墨高,但是也看得出,刚刚从阵中射出的那两箭即便是他也不容易完全避得开。“可是该如何进去?看着阵法,是极其危险的。”     “这又何难?九王子麾下那么多奇人异事,出谋划策的人不计其数。”周子墨笑哈哈的说道,神态中颇不以为意。     “先帝在世之际,因为操劳国家大事,虽然也花了心思在上面,终究没有专攻,也找不到此阵的窍门。今日竟然被一个女子无意中激活了此阵,当真是天意啊。”曾太后感叹道,瞳眸中闪着光。     此时周子墨款款而立,无意中往阵中看了一眼,突然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倒是旁边的将士突然叫了一声道:“启禀太妃娘娘,九王子,里面的人不见了。”     听闻声音,众人看过来,中间手脚无措的人果真不见了身影。     曾太妃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起来。“快,快,想法子进去,阵打开了,阵打开了!千万别让她抢先了。”     曾太妃从来没有这般紧张过。九王子是了解自己母亲的,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仪态大方的。必然是这阵中的东西暗藏的东西太过于贵重了。     没有半分迟疑的,九王子直接命人严密守住这座宅院,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各处出口都加重守卫,里三层外三层的。     原本从这片院子安排在隔壁花厅的贵人们因为好奇,三两成群在一起品茗聊天,口里头却是说着关于突然启动的阵。有些甚为好奇的人甚至拉着侍奉茶水的宫女们打听那宅院的历史,或多或少也往这方面牵引。           第二百一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我听说,大凡藏着了不得的东西的外头,都有了不得的东西守着。你们是没有听到刚刚那阵法启动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听得人头皮发麻。只怕要从这阵里跑出来奇怪的东西。”     郁侧妃作为东家,自然要出来主持场面,只不过刚刚走进去,就听到有人这般说道。她心中一哆嗦,刚刚曾太妃的神情她是看得清楚的,联系到自己丈夫没有开化过的脸――自然,九王子的脸从来没有开化过,心里不禁也跟着紧了一跳。既然那是上古留下的东西,谁又知道是好是歹,这么长时间,里面的机关竟然还没有生锈,若是透了毒物怪兽什么的,说不定现在也一样活着。防范未然终究是好的。     绯颜倒是没有多想,似乎众人议论的事情颇为好奇。     “郁姐姐,这可是件大事。等我回到京都,一定告诉我三哥哥。若是那里面有奇珍异兽那就更好了。我听说,上古时代的野兽都有呼风唤雨的能力,若是能弄到一只凤凰,坐在它身上在天上飞,多自在啊。”     “就你想法多。”郁侧妃忍不住翻个白眼,但是面上依旧笑容滟滟。     绯颜已经拍手,双瞳扑闪明亮,似乎又想到什么好主意了,“不行不行,我得和九哥哥说一声,若是他能找到好东西,一定要记得分我一半,如果我不嘱咐,他一定又会忘记了。”说完提着裙子就往来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向郁侧妃旁边一处空白叫道:“蝴蝶,蝴蝶,你站在哪里干嘛?还不跟上来?”     郁侧妃周身一震。她终究是贵阀名门的嫡女,对宫廷秘闻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绯颜公主之所以受宠,外人都以为是因为她是当今国主一母同胞的妹妹,可是在受宠之前。绯颜公主还不是绯颜公主,只是宫廷当中最默默无闻的公主之一,并没有绯颜的尊号。郁侧妃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才六岁吧,寒天腊月里一身旧衣裳,生怯怯的看着她们和宫中受宠的公主贵女们坐在围着一层软鲛丝幔的亭子里喝茶。按照那个时候郁侧妃的记忆,绯颜公主不过是个胆小唯喏的小姑娘,即便当时的皇后再聪明精干,却终究没有精力教导她,因为害怕她恃宠而骄。便放任她在宫中,不想却因此受奴才宫女欺负。就是郁侧妃本人,那个时候出入宫廷。都或多或少给她不少冷言冷语,同时也找过她麻烦。起先因为顾忌她是皇后之女,但是后来并未见皇后为她出头,也便放开手的欺负。     直到后来因为机缘巧合,绯颜公主因为无意中救了九王子一命。才收国主重视。那时候的国主还未亲政,他的诸多兄弟因为分王分候,被遣送到各处封地,唯独留有病恹恹的九王子。对于这个唯一留在身边的兄弟,却是极其看重的。故此给予绯颜公主厚厚的封赏,后来太后听说这事又赐号“绯颜”。自此她才开始受宠起来。     然而郁侧妃却是偷听到太医的话,绯颜公主的脑子有点不清楚,她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哪怕不过一天前的事。她调头就忘记。她只能记得人和物,却不记得她做过什么。作为欺负过绯颜公主的其中一员,自然害怕绯颜公主受宠后对她进行报复,所以她当机立断,立马在众人面前献殷勤。绯颜公主不记得往事。自然相信她将她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即便后来郁侧妃成婚,绯颜还是和她形影不离。     所以绯颜是不记得蝴蝶被杖毙之事。即便后来知道,大概也是不在意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却说看到了蝴蝶,而蝴蝶就站在郁侧妃旁边。太医说过,脑袋不清楚的人总是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若是这话由其他人说大概在开玩笑,但是由不记得蝴蝶已经杖毙的绯颜来说就大有问题。难道蝴蝶的鬼魂真的站在自己身边?     花厅里人声攘攘,却敌不过郁侧妃身上的寒冷。她骤然觉得自己刚刚换的这身绛红色宫装太过单薄。     绯颜顿时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郁侧妃身边道:“咦?郁姐姐,你把蝴蝶藏在哪里去了,她刚刚还站在你身后呢。”     郁侧妃硬着头皮想从绯颜公主脸上看出一丝戏谑的表情,但是没有,绯颜公主目光清澈真挚,看起来并不像撒谎。     林辰原本行走在花径当中并未觉察不妥,她本来就是普通女子,速度并不迅猛,遇到紧急状况反应也迟钝。当机关运动之际,她甚至迷惘的看向四周,身体甚至来不及跳开。     而突然横身过来的周子墨却令林辰更加恐惧。那个人和林庭轩一般,令人看不出心里的态度。甚至只言片语的思想都没有。林庭轩好歹有个掩饰,而这人那里面却是一团空蒙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这让她想到无名国师,算起来,她拥有观心能力开始,遇到的第一个看不透心思的人物就是无名国师,可是他的心境很平静,像是纯净的空气。他**的色原也是纯白色。     即便无名国师的有些做法伤害到林辰,例如拿康哥儿的性命来威胁,却改变不了“他是个好人”的这个基调。但是周子墨却是迷蒙的,周身带着萧瑟的灰色。这种灰色令人想起沉蒙的阴云,阴云笼罩下落满枯叶的平原。那里的鸟儿不会冲向高空欢鸣歌唱,那里的鱼儿也不会升起快活的浪花。一切都是沉寂着,逐渐凋零着。     林辰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成长经历,能让人生出这般的原色来。     林辰眼瞳中还未完整的表达她的疑惑,突然觉得脚下一空。一股眩晕之感涌上来。甚至来不及惊叫,她便直直的摔在地上。地上软绵绵的,并未令她摔疼。但是全身像是散架了般。什么东西从她身下快速的逃开。     她来不及顾忌为什么自己从高空中掉下来没事的缘故,焦急的看向上头。           第二百二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头顶上那个口子就是一块水桶粗大小的缺口。而仰头看上去,那口子离地大概五六米的样子,透过口子还可以看到蓝碧的天空。     但是这份光芒不过持续几秒钟的时间。只听到一声“滋”地声音,那个口子瞬间就被盖上。那投进来的光明瞬间也消失殆尽。     林辰是怕黑的。其实她怕的不是黑,而是自己所处场景的陌生。只有两只眼睛看到的,两只手触摸到的才是确定的。     林辰可以听到细微处的声音。     例如蜘蛛弹脚的声音,例如屎壳郎滚泥巴的声音。     这种敏锐度随着四周环境的清静而显得更加精细。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太过于安静。但是明显她如今所处的就是个异常安静的世界。     细小昆虫摩擦沙砾的声音在她耳边放大。她又惊又慌。突然想到她在皇陵中的地下无光的世界。     她想说自己实际是不怕的。     但是这种谎话明显任何效果都没有。     她从松软的地上站起来,手上沾上毛茸茸的苔藓。眼睛适应了一些黑暗,才发现这些东西竟然莹莹发光。     她若是有功夫,或者还可以攀上去。看看是否移开令她掉下来的那块活动的地板。但是她只能仰着头往上望。     她希望是城主,亦或者九王子这些人来救她。但是她在这片荧光的世界等了许久,耳朵里听到的,依旧是昆虫细微的声音。似乎,外头这地底的世界是隔开的。     她又站了一会儿。     背后面抵到身后一块石头。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庆幸。她掉下没有摔到这石头上。否则再结实的身子骨都会摔成一瓣一瓣又一瓣。     手上扶上石头上的荧光,一层冰凉刺骨的湿润立即附在手上。她赶紧就手收回来。然而那股冰凉就是蚀骨之蛆般。她能感觉刚刚才感受的冰凉一下子从她手掌处逐渐渗到骨肉当中。沿着全身的经脉,慢慢靠近心肺。这种感觉令她浑身不舒服,像是触碰到什么东西的粘液上。     她慌忙用手在衣裙上蹭了蹭。裙子摔下来的时候就应该脏了。就不怕它更脏。     虽然能大概辨认出四周的场景,但是微细的东西终究看得不仔细。若是没有好的听力,林辰大概是不会害怕的。但是就是因为只听得到,却看得不清楚,令她的心一阵阵的肉跳。若是此时此刻出现什么大的动静,必然立马失声大叫起来。     四周有虫子摩擦沙砾的声音,起先这些声音是凌乱无序的,但是随后她就听出古怪出来。     她甚至明显感到有一两只甲壳虫般八只脚的东西沿着她的腿从她裙摆上往上爬。     人在黑暗中,因为全身紧张感觉就比平常明锐得多,她不敢动。因为她根本看不清爬到她身上的是什么。若只是普通的昆虫倒也罢,但是她憋了一眼,看到那些虫子身上带着忽闪忽闪的荧光。类似于萤火虫般的发光形式,感受着虫子的重量,听着它们钩子划在锦绣裙子上发出的“嘶嘶”声,她可不会天真到认为那会是什么普通的虫子。     祸不单行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出现几盏荧绿荧绿的亮光。若说四周石头地面上面的荧光如同漫天星辉。而这几点亮光,就好似偌大的鬼火儿。对,就是鬼火儿。     她是见过鬼火儿的。在现世当中,她小的时候曾经在乡下外婆家居住过几年,那个时候所就读的小学外头就是大槐树外绕的一圈孤坟。到了太阳偏西倦鸟归巢之际,最后几个值班的孩子锁教室铁门回家。从孤零零的操场看过去,目光落到坟地那头的丛密的枯草堆,再从晚风吹拂的湖面上掠过去。总是隐约能见到那些孤坟上头飘荡着绿油油的灯笼光来。虽然遥遥的看过去不过是个绿点,但是四周透出来的那种寒意却在孩子的心头渗透着,至今都带着说不出的冰凉和寒冷。     林辰心一跳,周身已经动弹不得。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思想上带着传统的迷信文化。而在这个鬼神共存的世界,这种思想无形放大。即便有时候一个人在房里,总是出现幻觉似的看到有个人影露出一半身子立在阴影处。她本能上感觉那都是因为她而死去的人们。     而此时此刻,她的感觉就是自己被光明遗弃,故而要受潜伏在黑暗中的魔鬼的驱逐和折磨。     这种奇怪的状态持续很长时间疑惑根本就是一瞬间。林辰不敢再看那些闪动着的萤火。那有种令人着迷的能力,逐渐迷惑人的心智。     林辰抽出匕首。早在进入这别院之前,身上就由人检查过,规定不能带武器等凶器,大概对于女子检查不是很严格的缘故,这把匕首却一直插在靴子里,并没有搜查出来。在这阵法运行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她便就这匕首握在手中。     她担心接下来的环境中潜伏着危险的东西。     四周静悄悄的,一些声音却在这种静谧下逐渐清明起来。     林辰可以感觉到越多的虫子爬到她的身上,她还是看不清这些虫子的个头和模样。却可以听到它们关节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     “谁在那里?”一个声音是骤然从四周传过来。吓得林辰心惊肉跳。     这声音像是咬着牙齿所发出的,低沉而厚重,仿佛从阿鼻地狱传来的奴仆的咆哮。     林辰惊悚的看过去,可惜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她睁着大眼睛,看着四周,不远处依旧是鬼火般的荧绿色的光点。     但是没有人。亦或者是她根本就看不见说话的人在何处。     “你在看哪里?我就在你后头!年纪轻轻的,眼睛都不知道怎么长的,和瞎子一样!”这人听声音就知道脾气很是不好。     林辰没由来的一阵气愤。她从来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脸颊顿时就通红的。两只眼睛也发热。哪里见过这般没有道理,开口就骂人的家伙?见过无礼的人,却是没有见过这样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她不作声,当做没有听见,尽管吓了一大跳,但是心思立即就动了,既然有人,只怕这里不算是死路。至少和在当初朝南国皇陵之中,也许也有机缘巧合的事情。林辰小心翼翼用刀刃凭感觉跳开爬在她裙子的虫子。她得庆幸这是冬天,为了防寒,棉裙下面还穿着厚实的绒裤。要不然被虫子透过薄薄的裙子粘在皮肤上,恐怕得吓死人。     更何况那人只是说话,只怕在不远处,却没有靠近自己的意思。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拨虫子的同时也提起十二分精神,生怕那开口说话的人弄什么偷袭。     可是见她还是不开口,那声音又骂骂咧咧的说话了:“哟,脸上红一片白一片的,看起来脾气还不小啊!狗娘养的,没想到还是个哑巴!”     这会林辰总算辩得这声音的来源,望向那个方向。黑暗中逐渐浮现一个小小的亮点,分明是那个绿莹莹的鬼火。那鬼火飘到自己面前,鬼火后面露出一张惨绿绿的脸。却是一个人手中举着一个灯笼。     “啊!”林辰惊叫之际,猛地一抬手,手中刀刃便往那鬼火处刺出。     对方不提防她有这举动,来不及避让,口里顿时惨叫一声。紧着着是重物委地的声音。     刀刃扎进肉中的触感和声音令林辰一慌。她不过是自卫的举措,起到警告对方的作用,谁知道这人竟然一下子离自己这般近,还被刺中了。     即便看不清楚,也可以辨认出面前这人基本的轮廓。三四十岁的男子,身量很高,手上还捏着一柄光滑的绸灯。身上的衣服摸起来细滑。也是刚刚进来的模样。只不过却是不知道是不是同自己一般是从这顶头下来的。     而以两人的身高,分明是刺中他的腹部。     男子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这么一刻。他鼻腔中带着的鼻息顿时也消失了般。似乎他从来没有来过。     林辰触摸他的身躯。后者的身体还是温热的,然而,却立马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声。     她蹲下来,缓缓将灯笼举起来。灯笼是普通的灯笼,里面却装着荧绿色的什么悬浮在空中的东西。早在灯笼摔在地上的时候,那绿色的东西兀自从灯笼口出钻出来,阴森森的悬在空中。     她也顾及不上害怕,借着这微弱的光照在那人的肚皮上。一块嫣红的鲜血果真从那人的腹部延开,那伤口处插着的正是她的匕首,匕首尾端的红宝石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这是林子航留给她的匕首。     似乎顾南枝也送给林若清一把。为什么天下男子都喜欢在自己离开前送女子一把匕首呢?亦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想女子有自我保护的能力。而是要提醒时时刻刻要保护你的人是自己??     然而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林辰已经傻眼了,她从未想到自己会亲手杀人。     反应过来时,这人似乎已经没有救了。     她也不顾男女之嫌。趴在他的胸膛。这男子有相当广阔的心胸,结实而厚重,似乎不容易这般容易就倒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就掉下来。因为一些微小的事情流泪,心里头都会有酸意,但是此时她的心境是茫然的。茫然得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她觉得这是一个梦。梦醒后她依旧是现代中的人,是人群中最平凡的一个。     但是这具还带着温热的身躯还躺在这里。真实得令她骤然想嚎啕大哭。     “没用的东西,你怎么能被个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杀掉呢?”     她瘫坐这个尸体身边,果真嚎啕大哭起来。哭到最后,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一会,那些虫子更多的爬到她身上。但是她已经无所顾忌了。     这些虫子有问题就好,正好要她一口,让她一命抵一命吧。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巴不得自己就这样哭死过去。     然而她却站起来。抹干眼泪,猛地抬起脚狠狠地踢面前这个尸体一脚。     “王八蛋!”     她这脚用的是狠劲,那尸体一动不动。     若非她有窥心的本事,只怕是被这人给糊弄过去了。明明黑漆漆的,这人却可以看到自己。难不成能黑暗中视物的本事。无论这人是好人还是另有所图,这般行事不得不令人提防。     林辰此时此刻依旧是哭着的。眼珠儿一滴滴的往下落。仿佛她已经成了滴水芭蕉。她给自己告诫说无论如何都得演戏,这怕这人是九王子的人,是来试探自己虚实的。     就想她所想的,等她转过去,眼泪依旧是止不住的。     莫名其妙摊上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她不得不感到委屈。不过是想来找机会讨回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又陷入莫名其妙的境地当中。     她隔着黑暗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她看不见尸体的模样,只是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他脸颊上戴着一块面巾。她便将手伸到面巾底下,试试他的呼吸,然后在他胡渣分明的下巴上揩了一下。即便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记住他的面部特征也是好的。当然她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这人的行为并非要自己的性命,而是在自己身上图谋什么。这样的人,能提防一个是一个。     “真是个精明的丫头,竟然要凭手感记住我!”那“尸体”心里想着。     林辰皮下一跳,自己这个动作竟然一下子被看穿了。大凡为人做事讲究的就是精明细致,这种心思在江湖和朝野都是有的。被一个“尸体”一眼看穿却是正常的。     但是林辰却是要左右她对自己的想法。她重新蹲下来道:“到了阴曹地府,你带着身上的脚印子,就可以对阎王爷说是小女子我陷害你而毁掉你一世英名的,令你英年早逝的。相信阎王爷一定不会责怪你的。你也可以死而瞑目了。”说着摩挲着很困难似的蒙上他的眼睛。     “啊?还以为她精明,亏她还这样想!不过刚刚那脚真是犀利。换做一般的人,只怕早就跳起来了。”“尸体”果然换了念头,依旧躺着那里默默的想着。           第二百二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边林辰又说了:“人家都说死者为大,落土为安。我害得你枉死,着实不知如何自处。原本一命抵一命不足为过,但是若是我死在你身边,那日被他人看上了,岂不是在死后坏了英雄的名声,所以若是我死了,也要死在英雄看不见的地方。”     说着林辰一扭头,直接往刚刚这男子来的方向奔过去。若是猜得不错,那后面必然有个窄门。先前辩不得声音来处,必然是因为他处于高处,声音在这里回荡,后来认得这个方向,必然是人已经从那门外走了进来。     她走得极快,开始她还害怕悬浮在四周阴森森的鬼火,如今,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被她用最大力气踢了一脚还能装死的人。     这个人的忍耐度比她想象中的好。     若是没有猜错,林辰走后这个装死的人立马就会起身坐起来,实际上也是如此,林辰回头看了一眼,她知道那人必然是看着她神色的。她脸上依旧是流淌着泪。这份伪装为了增添了一些情谊。     装死的男子果真已经坐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三步一回头的女子。     “这个女人还真是奇怪!”他心里突然冒起一个念头。     黑暗中并非什么都看不见,愈走动,就愈发清明了些。等她摸索着走到一个一上一下的台阶旁边,她徒然才发现四周已经清明起来。     这个发现令她一阵惊慌,她甚至都不敢回去辨认那个装死的尸体。头也不回的选择那个往上的台阶。台阶是用青石板堆砌而成,呈螺旋向上的形状。没过一段距离,旁边墙壁上都有一个凹进去的,里面摆着巨大的花瓶,亦或者别的东西。     这里明明没有光亮,一切都清晰明了。     林辰这才恍然大悟起来。她还以为那个男子有黑暗中看物的本领,没想到这里这么奇怪,必然是刚刚她的所在之地有什么蹊跷,令她暂时看不清东西。     难怪那人带着面具?若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他又干嘛戴着面具呢?但是转念又一想,古代向来飞檐走壁的人都爱标志异新,为了防止自己被人看到真容,小心谨慎些也不为过。     但是又想到自己已经摸到那人的面容。这会儿那装死的人不计较,待会儿若是回过神来想清楚这段,说不定恼羞成怒就将自己杀了。     她又想到自己不该多个心思。那些人个个精怪得成仙了。就知道算计来算计去的,不想自己脑袋简单,只求安生立足而已。     林辰几乎拎起裙子带跑起来。她一扭头看到身后台阶并没有人跟来。瞳眸中一转,几乎是下意识中的动作,一个矮身侧进旁边的大花瓶后头。这个花瓶和她身上衣服的色泽很相近,并且偌大无比,只需她蜷下身子。即便旁边有人经过,也可以保证不被发现。     她刚刚才躲好,一个矫捷的身影就窜上来。不消说便是刚那个装死的人。她自然不敢大意,立马屏住呼吸。     等了略微半柱香的时间,林辰估摸着那人已经走远了,才刚准备探头出来打量个究竟。然而一抹黑色影子从上面投射到自己所在的墙的这边。她吓了一大跳,又赶紧缩了回去。     果不其然,那人徐徐的走了下来。即便没有和那双眼睛相对。林辰都隐约看到一双尖锐的眼睛。     这个男子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衣服边角处绣着繁复的花纹。林辰曾经用手触碰出这种衣服的衣料,手感细滑,像是流水般,所以称为“清水纱”。林辰在苍龙国皇宫待过一段时间。隐约猜到这人的身份,却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己估计的那个。     慌忙闭上呼吸。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宛如黄鹂鸟般清脆动人,只听她说道:“师兄说那个小妞不是已经沿着台阶向上了吗?我可是眼巴巴等在这里,将这双眼睛都看穿了,怎么连个人影也见不到?莫不是信息有误?”     “胡说!”男子的声音依旧不好听,阴森森的吓人,“师父的话还能有假?”     女子狐疑的声音传来道:“我自然不会怀疑师父,我倒是有些怀疑你。大白天的,连个人都看不住。难不成她变成了耗子精,自己打地动跑了不成?”     “闭嘴!”男子猛然低声喝道。     那女子声音变得娇憨的,似乎在赌气,说道:“这里面机关这么多。即便师父在这也不敢保证他是否遗漏了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男子还未等她继续说什么,阴测测的出声道:“闭嘴,否则我杀了你!”     林辰心里咯噔一跳,这男子脾气果然不好,几句话就挑起他的怒火来。若是当真是看人见血的那种,只怕刚刚自己早就死了。但是听闻他威胁那女子的话,心里却忍不住狂跳,一颗心都快被她吐出来了。同时也心里发感慨,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可怕。有些人天生就有种令人恐惧的气场,如今还没有真正见到人,就从脚肚子还是打颤。她如今颇有些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若是不摸他的脸,说不定他就不会揪着自己不放了。当然这也是林辰一厢情愿的想法。     威胁的效果果然很明显,那女子果真住了嘴,空间中一阵沉默。不过林辰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沉重坚挺。是男子的声音。     林辰更加不敢动。她憋气的世界已经超过四十秒,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不得已,她只得抬起手来轻轻拢着鼻子换了一口气。     这段话虽然简单,林辰却听闻一个模糊的信息,只怕他们是怕自己瞎走,撞到什么不该撞到的,所以要将自己引到这向上的台阶上来。若是那是出口,倒也罢,与人为善,于己为善,放过自己一命。偏偏那开口闭口脾气不好的男子还派了个人在那守着。林辰可不认为那是好心给自己引路。只怕那上面也有什么玄机才是。     这样想着,心里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往那上面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若是说这里机关重重,只怕也是别的地方,想到以前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那些底下宫殿中千奇百怪的机关,上会在苍龙国皇陵中已经是福大命大。她当时在黑暗中瞎转也没有碰到什么。不代表如今她也有那样的运气。     心里头想着,耳边又出现了甲壳虫之类虫子关节的吱吱声音。一低头,却看见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全身带着红点花斑纹的漆黑甲虫勾在自己衣襟上头。这甲虫上的壳漆黑得流光,似乎很坚硬,颚上头伸出一个柔软的长鼻子,正在试探似的沿着衣襟往上探路。八只带着倒钩的腿宛若敲鼓点般抬抬起起。     若非是心里素质强,只怕林辰早就大叫出来。     她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下意识攒起匕首。然而袖子里空空如也,她才想到刚刚误杀那人时,慌慌忙忙的避开,还没有想到将那匕首从他身上拔下来。     这个发现令她心里一凉,似乎没有趁手的武器,人生安全也多了一份忐忑。     林辰原本上头披着坎肩,进了院子时,却是将那坎肩脱了下来,如今这里头是月白色修身上衣,因为上面的缠枝青莲花纹,原本就是为了显示出女子的窈窕而剪裁得异常贴身,以至于这贴身的衣服如今却成了磨人的道具。     林辰看到这甲虫的瞬间立马就不舒服,先前还只是胸前,然后逐渐遍及到双肩腹部,然后延伸到四肢。全身的神经也跟着紧张兮兮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鸡皮疙瘩一道一道又一道。若是不是上头有人虎视眈眈的,她绝对立马大跳起来,然后愤恨的将这东西远远的甩开。这也只能是想象,她神情难受的感受到那虫子的腿偶然透出衣裳在皮肤上挂出的小疼痛。若是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必然认为她在经历最痛苦的事。     上头的男子却在此时下来了。他或多或少能猜到林辰的藏身之处,这个看起来有些小善良的女人竟然是个精明的。不过这种精明对于他来说不算是好事。若是乖乖沿着台阶向上,自然有你的归路,偏偏你也不愿意。只不过落到我手里却不好受了。     若是林辰知道这些毛骨悚然的心里话,她只怕脸颊瞬间苍白。     这个黑衣人找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此时此刻,他也的确在一个个在花瓶后面寻找。不仅仅是瞟一眼,还探身进去摸索一下是否有小机关之类的。当然这些他在这里面就已经做过这种举动,如今在做一遍也不过是履行公事。他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些期待看到那女人的神情。     尤其想到她泪水涟涟说出那些话。如今都觉得异常好笑。     他本身就是个凶戾的人。虽然蒙着面具,看任何人都带着一副“你就是具尸体”这种感觉的神情。他的眼睛的确好看,眉毛笔直入鬓。宛如墨画,其眼瞳深黑色,其中随时随地都会燃起来的怒火,眼角微微向上翘起,魅惑而霸道。染着凶狠和残忍的本色。     但是很明显,旁边穿着鹅黄色娇小的小师妹却打了个寒颤,她和这个师兄八辈子的不对头,偏生师父就喜欢将自己安排在他身边。     这些年来,她算是了解的,师兄这人。若是不说话,不开口,不生气。倒算是个正常,当然她也见过他曾经不由分说挑断别人的脚筋过。当然这也是正常的。     可是此刻,她无意中瞥了一眼这人,虽然看不见他面巾下的脸,但是她能从他眉梢细微的波动上感受到他的心情。     天啊。他竟然在笑。     这个变态师兄是从来不笑的。唯一一次,见他笑是在很多年前。 她还记得那年熊熊烈火燃起的烘托着血染的天空。她还是个孩子。对方也是个孩子,他一身黑色的玄衣竟然染成妖艳的红色。那个孩子才十岁,带着妖娆的笑,只是一个不高兴,他就露出如狼似虎的本性屠杀了整整一个村庄的人。很多人都认为他的衣服是黑色,其实她是知道的,那不过是红色的极致。     他穿的衣服就是用鲜血浸染而成的黑。     他是要自己记住,他其实什么都不是,就是个从修罗场踩着白骨和鲜血出来的杀手。     这个舔血而生的人,此时此刻却抑制不住自己身上的兴奋。实际上他是异常节制的人,无论对待任何东西,都是如此,可是能让如此节制的人露出这种病态的兴奋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她都得小心些。     她本能的将怀里的长剑抱得更紧些。若是这人兴奋了,旁边的人都要倒霉了。     这种兴奋到后来演变成亢奋。     小师妹慌忙仓皇远离。即便看起来自己师兄的情况很正常,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他体内流淌的一股猛烈的气息。     之所以师父放心让自己和他待在一起,就是因为她有异常敏锐的感觉。她能感觉身边人的情绪波动,并作出有利于自己的行为出来。     男子对女子避开的行为老早就已经习惯。他沿途下来,快若闪电的在花瓶后的凹槽的每一处都揩了一遍。这个动作他做得极熟。     当他走到林辰所在的这个花瓶前面时,林辰只觉得一道黑影迎面过来,她猛然对上对方的眼睛,一眼就可以辨认出其似笑非笑的神色,以及瞳孔中一闪而过的妖艳戾气。她原本就害怕得不行,整个心扑通扑通的跳,当这人真的到了跟前,她想都没有想,徒手抓起挂在胸前折磨人的甲虫,就往男子身上扔。     男子眉梢都没有动,甚至都没有看到他动作,那个可怜的甲虫就在空中变成两截,落在台阶上时带钩子的小腿还一抖一抖的。     林辰可没有注意到这点,慌乱中侧身出来,乘着男子看到她动作一顿的功夫,刷刷的跑了出去。若是平地倒也罢,偏生是上下的台阶。林辰本来就慌,人家说谎到极致就变成了平静,可惜林辰慌乱的尽头还是慌,一个脚跟子不稳,头重脚轻的就往下仰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很不争气的陷入昏迷当中。这样也好,她就不会感觉到额头撞到地上的疼痛。     她的梦里再也找不到林若清。那个和水仙花般孤芳自赏的女孩,早在之前将记忆交给她了。     可是就是因为在梦里,而以往林若清所说的才开始清晰起来了。如今这会儿,林辰又到了一处宫殿处,她去在苍龙国宫殿待过的,可是上面的屋楞房梁都没有这梦里场景中的纹路图腾。     任何国家都有自己国家的标志。为了彰显自己独一无二,想必各个国家在修建宫殿的时候都会在刻上属于本国的花纹。     林辰虽然没有亲眼看过,但是却也知道,朝南国是潮蓝色带略墨色水纹,苍龙国是土黄色岩石,北塞国却是雪白色火焰。     而这栋梦里的宫殿却在屋檐上刻着流风祥云的图案,这在任何小的附属国都不曾有的图标。     这里是哪里?     林辰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身子轻飘飘穿过一个院门,到了一间敞亮的大厅。只看到地板是闪亮的温热玉石堆砌,两边分别洞开着三道齐腰的大窗,窗户边都种着藤碧类绕枝鲜花,叶片均匀晶莹,饶是林辰学的是中医,也未曾看过这般普通却精致的鲜枝来。房里设有帘幔屏风桌案琴瑟多宝盒等物,样样精致鲜艳,说不出的舒坦。     这种舒坦不过打个照面,面前场景一换,已经到了一处寒风呼啸的山顶。四周光秃秃的,设着平整的天台,而天台之下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这个天台与任何地方都没有连接的路,而遥遥相对的四面都有比这更低些的险峰,但是目测距离在百米开外,即便是武林高手也很难一跃而过吧。也不知道是那些神人。在这里建造的这些东西?     但是林辰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开始觉得寒冷,一开始以为在梦境当中,没有真实感觉和听觉。若是没有感官,人们所觉察到的风,不过是从被吹动的物体上以及发出的声音上得来的信息,但是这面平台之上并没有如此的对照体,石头是吹不动的,也没有令树叶呼呼作响的大树丛林之类的,但是那种风带来的寒冷可以渗入骨髓当中。身体也跟着渐渐凉下去。     这种寒冷令林辰不得不醒过来。她的梦似乎还想带她看更多的地方。可惜她**周遭的环境逼迫得不得不离开梦境。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散发着寒光的巨大的蛋。     而寒意却是从这蛋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寒意宛如一条蛇,慢慢的渗到她的骨髓当中去了。     她想都没想,就想离这个东西远远的。可是一动。才发现身子底下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她想坐起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却发现四肢僵硬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好不容易动了动,都能听到血管里冰凌破碎的声音。     她真的觉得好冷,那种快要死了的寒冷。     但是她只能躺在这里。连蜷着身子都不能。     以前受了伤总是忍不住流泪,她还想,是不是流了泪水,那种**上的疼痛就会减轻?后来才发现,有些伤痛并不是流了泪当真就会减轻的。     但是此时此刻,从巨型蛋散发出的冷意令她周身宛若刀割般疼痛。但是她却哭不出来。只想扯着喉咙喊。可是喉咙里是干涩的,发出一声“呀呀”的声音也是疼痛得难以忍受。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她就要死在这里。     伴随着全身割肉般的冷。头脑却显得异常清明。这都可以类比于苦刑。     不能再这样。要离这个鬼东西远远的。     她心里下着决心,在手臂上缓缓蓄力。然而过来半个时辰,她才将头抬起来,一只脚抵在地上。地上是软绵绵落叶堆砌起来的沃土。带着潮黑色,松软得很。踩上去发出蚕食沙沙的声音。     身子底下似乎被什么东西固定着,偶然牵动上去就觉得一处地方一阵阵的紧。似乎什么东西黏在后背的肉上。连两边大腿都被黏住。     她一咬牙。用尽力气拉扯一下坐了起来。     “啊――”她嗓子疼得厉害,所以不会发出声音嚎叫,可是刚刚那么一下,仿佛听到撕肉的声音,她都不敢看,却能感觉从背后剧痛的位置流下温热的东西。虽然疼得快晕过去,她身体却轻松起来,手臂也可以动了。然而抬起胳膊肘,看到从地里长出的一个拇指粗的根须状的东西连在她的肘子上。     她伸手扯了一下,感受到那东西连接自己的地方有些疼。背后的东西虽然看不清楚,想必也是这种东西。刚刚无意中扯断的疼还在背后蔓延着,可是若想活命,这种疼就必须忍受。     她从头上拔下一柄钗子刺到那根须,那根须竟然发出类似与婴孩的啼哭声,这声音尖锐得可以挣破耳蜗子。林辰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缩手,刚刚刺破木须的地方流出鲜红色的血来。然而手肘下一阵疼痛,似乎这东西还在往里头钻。钻得林辰头皮又是一阵冷汗。     当下就不再犹豫,猛地一扯,连同自己的血肉一齐拉扯下来。大腿和后背腰上也有,也是相同的决然。     算起来她周身已经有六个血窟窿,每个地方都在潺潺的留着血。她向来不爱看血腥。若是看到伤口的严重性,必然心存绝望。所以她立即将自己挪开些,远远的离开这个蛋的冷冻范围,才将里面干净的衣服翻出来,给自己的胳膊和大腿简单包扎一下。     还带着血肉的木须根却是摇头晃脑找不到目标似,便一下子缩回到土里头去了。     悬浮在空中的冷蛋依旧发着冷冷的光,此时此刻这光却是暗淡下来,夹杂些粉红色。     林辰可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挣扎到一个角落边上,给自己包扎好了。才感觉到后脑勺也是生疼生疼的。大概是之前从台阶上掉下来磕到的。自己当真是命大,既然没有摔死。不过没有摔死,差点被冻死,差点被那些奇怪的东西吸血而死。           第二百二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一股脱力的感觉从体内涌出来,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她却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待,她必须在那两个人发现她之前将自己藏起来,才要挣扎着站起来,然而头上又是一阵眩晕,又是昏迷了过去。     然而昏迷之前她看得清楚,这次却是落到一个人的怀抱当中。     她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浓浓的血腥味。     会是谁呢?     虽然这样问,心里头却是拔凉拔凉的。     那个脾气暴躁的人,会不会是想到更加残忍的法子折磨自己的法子了?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就陷入一片黑暗当中。而这一次,连梦都没有。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是疼得龇牙咧嘴,身上一片片火辣辣的直抽气。随意动一下牵引着周身都疼。     这次却是在个简陋的小房子里,头顶上那个冰蛋不见了,换了一副半旧不新的帐子。     目光转了转,打量了房里的摆设,却是一张板凳,一张木桌。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林辰却是知道,自己从那个诡异的地方出来了。     怎么出来的?     肯定是被那个带着面巾脾气暴躁的人带出的。     可是他救自己,还给自己包扎是做什么?     林辰喉咙中干渴着。想喝水,但是桌子上连个茶盏都没有。     她挣扎着起来,才发现自己被绑成了木乃伊的模样。这种包扎技术看起来很专业。     身上的血窟窿虽然疼得厉害,但是从伤口处却感受到一阵清清凉凉的感觉,大抵是包扎了什么草药。     这个发现令她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在她愣神期间,门口处传来脚步声,果真是那个黑衣人,依旧是蒙着面巾,手中却端着一个缺了口的青瓷碗。里面装着黏糊糊的东西。似乎是吃食。     林辰正好抬头看他。和他目光对视。     黑衣人有些奇怪,一般人见到自己,都会害怕,可是这人见到自己怎么眼睛一丝波动都没有,眼瞳中只是带着一丝诧异。似乎对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感到诧异一样。     黑衣人眉间一跳,似乎感觉到面前这个女人当真是迷糊了,这里可是自己的家。     其实林辰诧异的并非黑衣人为什么出现在,而是诧异为什么他手中端着一个青瓷碗。     这个世界上的男子极其自以为是,一般都不屑计较俗物。而这俗物就是人们口里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林辰不是不害怕,而是来不及害怕。她后脑勺沉闷闷的疼着。反应也慢了一拍。     对于自己所处的境地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黑衣人到底是个自然熟的,不由分手坐到她身边,直径捏开她的口往她嘴里灌这浆糊糊的东西。     这种行为和强盗劫匪没什么区别。     林辰都没有反应过来。呛得难受,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猛地将他手一推,开始窝着胸口咳嗽。这一咳,原本昏沉沉的脑袋更加不清楚了。     黑衣人的恼火是感受得到的。可惜林辰后知后觉。等她看到那黑衣人身上的粥,她脑际一阵眩晕,像是为了逃避责任似的眼不见为净,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黑衣人恨不得一掌将这女人捏死,但是看到她惨白着的小脸,心里头不由自主的一颤。举起的手却是放下来。     他盯着床上的人极久。半会儿才眼神一眯,撂着袍子走了出去。     这一走,连天都安静下来。     林辰再次在这个小屋子醒过来时。天边已经闪着几个星子。她从摊开的大门和窗户看到外头堆着薄雪的石头和峰峦,一些光秃秃的树干停着耸着肩膀的灰色麻雀。这里的视野很宽。可以看到远处此起彼伏的小小的村庄,以及村庄上头飘着的蛋青色的炊烟。     是个好天气呢!     林辰也不知道从公主府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但是她却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安全的。     若是那个黑衣人要杀自己,应该早就杀了。既然留着自己,必然代表绕过自己了。     她睡了很长时间。因为背上有伤,都是趴在床上的,此时爬起来,显出一种雍容的姿态。这才发现,身上的原本的衣服已经换了,里头被白绑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在这层绷带外头套着一件宽松细滑的宽袖长袍。     她脸颊上一红。看着自己干净的手和脚,竟然垂下来似乎还带着药香味的头发。用脚趾头也知道是叫人换了衣服,说不定还被人看了全身。     可是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     林辰不是那种被人看了身子就以死明志的蠢女人,事有缓急,若是为了性命,这点牺牲还是必须的。也就不想这件事。     黑衣人觉察到房里的人醒了,看了一眼,却见到床上的人只是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发呆,并无任何举动。紧接着她开始打量四周,似乎很是焦急的模样。     这举动在黑衣人看来,似乎是想在找碰壁的柱子。     他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满,还以为是不一样的女子,竟然也和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女人一样。只不过替你换了一身衣服,又没有做别的事,竟然就要寻死觅活的。难不成真的在为死去的丈夫守着贞洁?     心头想着,目光中的人却是动了,似乎露出一种决然的神情,虽然因为周身的伤口牵扯得难受,但动作却是利索果断的,似乎有寻死的冲劲。     他有些气恼,似乎有些不甘心。女人的身子即便是送给自己,自己也是不屑看的。这女人竟然为了这事要寻死!心里头泛起无尽的不满,就要狠狠的抓起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给她脸上来这么一巴掌。     然而他还没有动作,却只是见这女子利索的走到旁边,踮着脚取下上头的水囊。只可惜,这水囊中装的不是水,而是上好的烈酒。     他却是没有注意,刚刚这人往墙上跑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可是紧张得捏得紧紧的。但是看到其实她在找水喝时,心里头却又浮起淡淡的鄙视来,这女子脸皮当真是厚,都被人看光了身子,竟然还能厚颜无耻的活着。           第二百二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若是能知道这个黑衣人一会儿不希望她寻死一会儿又鄙视她不寻死,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她对着水囊大喝一口,立即感到一片火辣辣的呛人,慌忙吐了出来。     这一大口可着实吐得黑衣人心疼啊。     先不说这酒是自己如何喜欢的,而是这酒酿造的法子很奇怪,一百斤粮食也只能酿出这么一囊子。即便是高价格,也是买不到的。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不生气,只觉得肉疼。     他就是这种人,对于林辰不寻死这件事算是看开了,心里头也跟着涌现出一丝安稳和得意来,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好,愿意做自己的女人了吧。     他都没有和林辰打声招呼,直接将林辰纳为自己的囊中。     可怜的林辰被一口酒精味辣得够呛,这房里又没有水,害得她忍着疼,跑到外头捧了一把血放在口里。然而一出门,感觉就和在屋子里不一样。     她这才意识到差别出来,在这屋子里,即便是开着窗和门,她身上只穿着单衣,也不会觉得冷。但是出了这个门,她便着着实实感到一股寒冷。冬日那种不带风的干冷。     她慌忙跳进屋子。     虽然那黑衣人不在,看着自己这一身单薄的打扮,只怕也是出不了屋子。不消走几步,只怕会活生生冻死。     心里头这样想着,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子。然而没有穿鞋子踩在地上,却可以感受到地上滚热热的,似乎是地底下烧着烈火一般。     她忍着痛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才发现整个屋子都是这种均匀的热度,不会凉得冻脚,也不过烫得太过火。     这一转,倒是看到床边上的一个矮几。上面刻着细密精致的花纹,似乎上了年纪,锁上都生了锈,但是还是可以看出这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矮几下还设有几个小小抽屉。林辰没有偷窥别人私密的习惯,不过是把玩了最上面那个抽屉的奇形怪状的小锁,也便放了手。     这个屋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但是幸而是占地比较好,似乎是借着地热,所以床上单薄些也是无所谓的。     林辰转悠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鞋子,再想趴到床上去。才意识到脚丫子有些脏。     她身上只是几个血窟窿而已,此时此刻,伤口竟然又开始火辣辣的疼。     先前都昏过去好几次。如今却再睡不着了。看着渐渐阴沉下去的天,心里不觉有些寒冷。     这种冷不同于**上的寒冷,而是从心底的郁郁寡欢。     两只眼瞳也适时的表达出这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一时间仿佛对任何事都失去兴趣了般。     她的后脑勺还是昏昏沉沉的,却不愿意坐下来,怕连累到大腿上的伤。只得像毛毛虫一般扑下来。     先前昏睡过去不知道,如今清醒着才发现身下硬邦邦的床咯着胸口和肚皮生疼,她只得将被子垫在下头,手臂轻轻的环着枕头。     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外头不动的山和透着光亮的雪地。原本都是清晰的场景,却逐渐变得迷蒙起来。她开始思念她的父亲母亲。甚至开始思念那个伤害她的人。但是只是思念而已。     她更加思念怀胎生下的骨肉。     或者之前因为心里有着别扭的念想,也就不怎么将她放在心头,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也没有什么为人父母的喜悦。但是她骤然想清楚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自己是至亲,只有他是不会算计自己的。     她抹下泪珠儿,外头的山和雪地又清明起来。但是脸颊和鬓之间都是儒儒的凉。     夹杂着身上火辣辣的伤口。和仅存的一抹依恋,她又睡过去了。     康哥儿――     睡着时。她口里念出这个名字。     黑衣人神情复杂的看着因为趴着的,露出一半带着泪水的面颊。这脸虽然说不上多美,但是生怯怯的,令人从心底生出怜爱来。     但是他是从修罗场走下来的杀手,这种女人他却是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多么令人怜惜,反而生出一股异常的烦躁。他甚至想上去掀开她的衣服,直接将她就地正法,但是看到她身上严严实实的绑带,不知道为什么手就迟疑了。     算了,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还想着别的男人就是不对的!他转过身,决定办一些事。     他的身姿宛如影子般在雪地里几个弹跳就消失了。重新出现时已经立在一面高峰的山顶。     远处连绵汇聚成一片的光亮。     即便是寒冬腊月的夜晚,邺岳城的热闹已经非比寻常。     黑衣人再次出现时,已经不叫黑衣人了。他已经换了一身潇洒的浅蓝色儒服,挤在攘攘比肩的人群中,走到光亮处,显露出一张明暗分明的刀削脸颊,一对明眸仿佛蒙上一层明玉般的光泽。是个阳光灿烂带着傲气的男子。     随着人群,这黑衣人玉带衣冠,风雅翩然的走到一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的门廊下,那看门两个迎客龟公见到他来,双瞳一亮,立马拥簇着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那老女人连忙走过来手中的鹅毛扇子打到他的胸前谄媚的笑迎过来说道:“风爷,您有些时日没有来了?可把我家娇娇念叨着。”     “好好...”这一出声,不同于之前的粗俗暴戾,而是温和响玉般明朗的声调。     随着这个老鸨亲自迎接,进过人声喧哗的大厅,沿着抄手游廊。旁边或站或立站着衣着暴露,诱惑媚人的年轻女人。     大厅中央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在风情万种的做着各种撩人的动作。四周此起彼伏的叫好的声音。     这名被人唤为风爷的男子却是面容平和的接受着这一切。     旁边穿着暴露的女子见到他光鲜打扮,纷纷向他抛来眉眼。他又不是柳下惠,自然来着不拒的调笑一番。     “风爷,这边...”老鸨脸上盈盈。     这风爷在刚刚投怀送抱的女子身上揩了一把,竟然舍不得放手,直径搂在怀里,还在女子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乐得这女人咯咯直笑。           第二百二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老鸨笑脸盈盈,不过还是在旁提点说道:“风爷,若是风爷想快活,妈妈我给你另外开个房间。被娇娇看到了,肯定又是一阵哭的了。”     “娇娇才没有这般小气。”风爷笑道,却是松开那女子的手,流连的揩了那女子委屈的脸颊说道,“等会儿爷就来找你。”     这话恰巧被有心人听到了,不禁就叫人去打听。吴少坐在大厅旁边不显的位置,却是清清楚楚听到老鸨的话,不过他也只是奇怪,不过是个妓女,还不允许来嫖自己的客人玩别的女人?     回来的人倒是探明清楚。原本那娇娇是这位爷安置在这里的小妾,是不让挂牌接客的。     吴少行走天下,无奇不有,也没有见过这般将小妾养在妓院的。只是猜测是否家里有个母老虎,倒是有些好笑,也便把这事当做笑资。     然而看了一下舞台中间的女子,已经跳完了退了下去,换上来一个更加穿着大胆的女子,也是蒙着绰约的面纱。一对眼睛倒是有神,骨碌的看似随意的瞥过众场。身上的衣服只虚虚的遮着隐秘的地方,周身穿着薄纱的裙子,那裙子还是开叉的,随着袅袅上台的动作,两条细滑笔挺的大腿在裙摆中若隐若现。     这里虽然是妓院,女子虽然穿着暴露,却终究是规规矩矩的,在外头,什么该露什么不该露也是明文规定的。却从未见过这般劲爆的服装和女子。     若是林辰在这里,她一定看的出这女子身上的衣服就宛如跳钢管舞的舞娘。     吴少原本是没有什么兴致的,但是看到这令人喷血的女子,但是眯着眼睛多看了一会儿。四周的男子都和兴奋,男人虽然在床上淫荡,在人面前,衣冠得体。却是斯文得很。而舞台上的女子,却有种撩拨人心神的能力,不过是个抬臂的动作,就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吴少也随着大众,往舞台上投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然而还没有看到**部分,外头一个男子走过来,却是他的心腹无情。无情是无心的弟弟,两兄弟模样差不多,都是冰刻的人似的。过来是说了无心今日的消息。却是说他已经在朝南国附属小国赵国住下。     “他不会来?”他提起无心总是习惯顿一下,虽然当初是放他出去的。却是不想。他竟然真的和花奴好上。毕竟有段时间,自己当真对花奴动了心,想要她做自己的女人。但是如今他的心态算是摆正了。花奴终究是个奴婢,若是真的将她弄到屋里,以后就不要在林家小姐面前有念想了。他虽然不了解林辰,但是她的脾性却还是隐约感觉得到。     无情说道:“他妻子有了身孕了。”     “哦。”这确实吴少没有想到的。但是他却立即想到林辰所生的那个孩子。他一直都查不到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一想到林辰在别的男人下委婉承欢过,心里却还是难受。     不。我看重的是她的命格。他的理智迅速战胜了嫉妒。     “别院中如何了?”他冷静的问道。这里吵杂,他都不用担心这些话会被人听去。     无情顿了一下,在他耳边说道:“他们找到入口了。”他目光一凝,目光显得有些阴冷。     他心底终究是有些气愤的,总觉得那个女人令人操心,凡事都掺和了一脚。     “查清楚为什么请她去公主宴会?”他问道。     “似乎和城主有些关系。前段时间。公主中毒,似乎是林大小姐救治过来的。这件事是城主牵头的。”无情回禀说道。     吴少扭过头来,一怔。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事似的问道:“怎么牵扯到城主了?他那老匹夫,不是不参与其中的吗?”     无情不敢多话,等他发号施令。     吴少很快就明白过来,城主虽然不参与任何势力当中,但是公主终究是在他的地界范围出事。若是真有个好歹,国主第一个不会放过她。可是他就不相信,公主身边随行的太医数不胜数,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治好?还有,她在苍龙国不过只是个小人物,怎么城主会找到她?     他这些疑惑毫不犹豫的念叨出来。     旁边垂手肃立的人倒是如实回到道:“还不是林大小姐治好了您的病!”     “啊?”吴少似乎没有想到这事。自从他成为吴家少庄主,他的身份就是各方势力的焦点。而和他交集多些的人,也便成了大家注意里所在的地方。邺岳城城主再怎么投机取巧,能在这个邺岳城洗牌风中依旧屹立不倒,这股力量就不容小觑,能探听到林大小姐会医术的能力也是极其容易的。     只不过,能为皇室治病诊断的人都会被细细查明身世来历。只怕这会儿,她的身份已经在这里暴露了吧。     那个女人看起来胆小怕事,心里最是无畏的,明明知道自己身份敏感,竟然还要跑到这是非多的地方。     若是那花阵没有激活,吴少肯定不会这样想,可是如今那人掉到阵中间,生死未卜,倒是令他心里生了许多抱怨。     “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找回来。”乘着九王子没有在她身上存什么念想之前,将她安然无恙带回来才好。     却说这边风爷进了一间宅子,这宅子布置得简约,和男子的书房没什么两样。刚一进来,他脸上就一阵抽动。上次听说娇娇摔了头,性子就变了样,如今进来,光是看着摆设,就可以知道这变样的效果。     但是他坐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才听外头乐颠颠的进来一个脚步声。     娇娇性子温婉,年幼时是接受过标准的宫廷礼仪,如何会这般荒诞无礼?     虽然是摇头,却终究是有些激动。门外帘子刷刷一响。跳进来一个人。     “娇娇――”然而刚一叫出声,看清楚面前的人,饶是他素日再胆大,终究是张大嘴巴。但是惊讶也不过持续一秒钟,他猛地拔出腰间他衣服相同色泽的腰带,注入内力就变成一把刀光霍霍的长刃,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第二百二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面前这人穿着粉红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裙,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腰下群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若是这身衣服是正常的,倒也是一片风情,可惜除了私密处和胸前隐隐遮掩,透过薄纱竟然可以窥见全身上下。     进来的女子娇小面孔,朱唇嫣红,眉间还描着勾人摄魄的眼影。用风爷后来的话说是,就像是个大熊猫似的。她年纪尚且稚嫩,偏生描出女子妩媚的姿态,光滑细腻的右手腕上套着一圈黑珍珠手链,左手中指套着个蓝宝石戒指。见到风爷拔出吃饭的家伙也不害怕,惊诧之后反而冲着后者妩媚一笑。     那眉宇间的风情令风爷这种久经风月地的男子竟然都一哆嗦。     “我不是你的娇娇,我还能是谁?”娇娇微微叹道,语气中的失落只有她自己知道。     走到屏风后,老早就小丫头端水进来,伺候她洗脸。她又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着,头上随意挽了一个髻,用一根梅花白玉簪固定。虽然装扮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娇娇这才露出面对风爷该有的欢天喜地的表情。     风爷看着她眼神中生怕被人抛弃的神情心头一紧,忍着将她抚开的冲动,任由她挽着自己的手,小脸颊几乎都挨着他的胸口。     他蹙着眉头看着娇娇的头顶,上头簪着的簪子是上次来的时候送她的。心里微微一阵感动。这个妹妹是不喜欢这些装饰的,但是偏爱玉类的东西。若是她欢喜,以后不凡多弄来些。     娇娇在他胸口只差没有坐到他怀里。     “风,娇娇想你,想你。”说着说着就带着鼻音了,风爷自己也说不出的感动。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有在这个妹妹面前,才是柔和的。     只不过这个人的确是之前那个清汤挂面清纯稚嫩的妹妹。可是为什么心里头会有不安的感觉?     “走吧。”风爷搂着娇娇,顺手将桌上的武器收回到腰间。     娇娇反而一愣,抬起泪眼模糊的俏脸,顺口反问道:“走哪里去?”     之所以将娇娇安排在这妓院当中,也是因为风爷自身的一部分势力在这里,毕竟是他惟一的妹妹,在世上惟一的亲人,他不能让她冒一丁点危险。可是如今这个孩子竟然脱离了控制。她原本就是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性子。如纸一般干净的孩子,如何会穿那种奇怪的服装自甘堕落呢?     风爷想得一阵冲动。不消说,这种服装穿出去吸引多少男人的眼珠子。那些沉溺在女人温柔香里的男人带着**的眼神风爷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他手掌攥紧,等他走后,一定将所有看过娇娇的男人暴打一顿。     “我娶了一房媳妇。你以后就和你嫂子一起过吧。”风爷担心她害怕,连忙加上一句。“莫要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娇娇诧异带惊异还带难以置信的目光投了过来,身子也徒然变得僵硬。     好半天才软下来,口里头酸酸软软的说了句:“风什么时候娶的媳妇?我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也不算是媳妇,不过是做任务时看到一个稍微顺眼一点的女人罢了。但是身体都被自己看光了,也算是他的女人吧。     “就这两天的事。莫要担心。家里你说了算。她不过是个女儿而已。”风爷看到娇娇满眼的失落。连忙承诺道。     “长嫂如母,我自然是要好好孝敬嫂嫂。”娇娇体贴一笑,重新趴回到风爷的胸膛当中。唯独眼睛里逐渐带着阴沉的光。     风爷带着妹妹娇娇走之前。命人将娇娇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活活杖毙,由于老鸨还有些用处,不过也赏了三十大板。     那老鸨虽然都已经四十来岁,却是个水堆砌出来的娇人儿,这些年来有尊处忧惯了。幸而那些龟公们手下留了情,否则这条命都保不住。娇娇是主子的妹妹。性情是怎么样的,这些人哪有不知道的。在主子面前自然表现得温和乖巧,在这些面前却是跋扈泼辣,谁的话都不听,也劝不住。今日来风明日要雨的,之前伺候的小丫头不满抱怨了一句,后来主子来了,就将那小丫头活生生整个下巴都拧下来了。这妓院当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娇娇是主子的心头肉,若是受了一丝委屈,主子都是要对方用命偿还的。     就是因为主子疼爱她,所以处处都得顾忌。     如今她自甘堕落穿着暴露登台表演,众人都不敢多劝一句,倒霉的反而是周身伺候的人。     林辰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通明,桌上却是一碗温热的粥。混着野草根之类的。林辰身上虽然还是疼,头也是眩晕,但是人是铁,饭是钢。她便连忙坐起来,将粥送到口中。     不过混在粥当中的草根着实坚硬,咬不动便直接吐出来。     然而正在她不亦乐乎的吐草根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影子宛如蜘蛛倒挂从屋檐上落下来。他站下来,一般身子站在阴影处。     原本林辰是不知道的。     但是这人身上带着冰雪通透的存在感。似乎他就是暗魔在世,所有他存在的地方都能笼罩出一片阴影出来。     惊愕的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伤痕累累的脸。饶是再镇定的人,也被吓了一大跳。更何况林辰这种无任何准备的。     “你是谁?”林辰也没有站起来,她身上的伤不容许她大动作。更重要的是,面前这个人并没有任何杀气,若是想要杀自己,一刀致命,也不需要悄无声息站在这里,引起自己的注意。     不过林辰还是惊慌,仅仅对着那满脸的伤疤,心里就觉得难受。仿佛是结痂在自己脸上一般。     对方看到林辰眼瞳中的惊诧和恐惧,面上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所有人见到他的面容都会以为自己是怪物。就连自己从镜子中看到自己,也会觉得害怕。更何况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我叫雪,是主子安排照顾姑娘的。被吐掉这些草药,虽然很硬,但对伤口有益,味道也不苦。”     林辰从这话中听出些温和的感觉。     抬头再次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这才带着打量的目的。这个叫雪的身量似乎还没有自己高,虽然面容被毁,但是五官却是柔和的,像是没有张开似的,年纪不超过十五岁。虽然周身带着寒意,但是两只眼瞳却是干干净净的。林辰在这世界中见过许多人,就连林若清那样通透的人,都未曾有这种干净的眼神。似乎是新的一般。     这个人再怎么看,都只是个孩子。但是看到对方却极其老成的提着和他身量差不多高的大刀,整个人因为穿着黑色,更显得身量单薄,但是生了一丝怜惜。     不禁浮起一丝笑容来:“你倒是好意。只不过这些草根没有磨碎,光是煮煮发挥不出什么药效来。”     雪脸上一愣,似乎为面前女子的笑容感到惊讶。她竟然不怕我?     林辰只当对方不了解自己说的话,耐心解释道:“这是芦根,得磨碎了才能发挥全部药效。否则这样也只是浪费。”     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林辰看着对方捏着刀不松手的模样心里头说不忌惮当真是假的,便转移话题问道。     雪一怔,主子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叫自己照看着这个女子。便摇摇头。跟随主子身边多年,的确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猜测主子的做事目的。     林辰感觉到面前的人虽然面容被毁,但却是个温和的人。并且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虽然从窥视着对方心态,大概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角色。知道不了什么内因。     但是这样的简单的人,却是令林辰从心头心里放松。     看着对方为难的神色,林辰摆手说道:“雪,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不是。主子换的。”雪的目光狐疑的落到林辰身上,因为只注意对方的神色和举动,对她身上的穿着反而忽略掉,如今仔细看过去,才意识到林辰这身宽松的袍子还是主子自己的。     主子虽然爱好女色,却从来没有将人带到这做茅庐当中。如今竟然带她过来,难不成其中有什么很层次的含义?     雪的思想很简单。只要是主子所命令的,就是极其合理的。也便不多想。     而林辰从对方的心里得不到一丁点儿有关的信息。     “那,这是哪里?”她看着外头稀薄的雪。如今虽然出了太阳,但是那雪和风刻的一样,冷冰冰的。她穿着单薄,可不愿意离开这地方。     雪却是看出她目光落到遥远处的念想,说道:“姑娘安心在这里养伤吧。这里是山谷当中。若非没有拳脚功夫,很难出去的。”     雪这话却是实话。却透露林辰一个信息,自己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却是不知道雪口里说的主子想要将自己干嘛。     林辰心里头想着事,不声不响的就喝完粥。然而喝完之后,肚子依旧是饿,便不由自主的抬起眼睛看了看雪。     后者自然看不懂她的眼神。很没眼力的走了出去。     “等等,你是在哪里煮的粥?”林辰不得不叫住她。古代对女子很严格的,若是被人知道她一碗粥还未填饱肚子。肯定会被笑话的。     雪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女人食量还真的大,呆滞了片刻,指了一个方向。     这里的厨房与其说是厨房,还不若说是简易炉灶。四周只束着几根柱子,柱子之间钉着栅栏。从中间屋檐上吊下来一个黑漆漆的大锅。大锅里头还算干净,装着半锅浑浊的米粥。正是林辰先前喝的草根粥。锅底下用一圈石头围起来的。其中还有根带着火星的木炭。     旁边用砖台堆砌的平台,零散的放着一颗白菜,白菜还带着淤泥的根。两截萝卜,一堆小土豆和歪瓜裂枣的胡萝卜,两块发着芽头的野姜,一只血淋淋未拔毛的野鸡。以及放在粥里头的草根。     这种凄惨的厨房,林辰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禁呆了呆。她倒是想自己动手做些吃的。但是却发现案头上并没有称手的刀具。     她的目光又回到那昏乎乎的草根粥上,说实话,要不是她肚子着实饿,她才不要喝那种夹杂着硬板板草根的腻呼呼的东西。     雪却没有她这般娇嫩,神情自若的顺手拿来个瓷碗,勺起两大勺,给自己来一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连同那嚼不动的草根一齐吞了下去。那样子看得林辰却不忍心。     不禁出言问道:“你平日都吃这个?”     “嗯。”     “天天都吃这个?”     “嗯。”     雪的态度却是无所谓的。这种无所谓却令林辰的同情心泛滥。     林辰虽然觉得自己受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苦,但是至少她的衣食住行都是无可挑剔的,就连在外头奔波那段时间,都是吃饱喝足,荤素搭配。如今在邺岳城住下来这段时间,更是精细美食供养着。大概是嘴巴也被养刁了,再回头吃这些粗糙的东西,竟然有些嫌憎的意味。     “你主子都不管你饮食的?”她忍不住多问一句。     这个态度令雪不满起来,斜睨了她一眼。面容的缺陷令雪像是一尊瘟神,而这带有厌憎感觉的眼神更是将这种凶神恶煞的模样扩大十倍。     这可惜林辰是个迟钝的,越是看着雪不在乎饮食,越是从心里怜悯起来。     “你,别吃这个。我做给你吃。”     她一冲动,手中就动作起来,毫不犹豫抽开雪手中的碗。雪有些吃惊,神色呆滞的看着她。     因为这张脸,除了主子,几乎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多说一句话。这女人什么意思?     “你这个身板,看起来才多大,最是要长身体的时候,如何只吃这个!”林辰倔强起来就是个老太婆。她颇有些气氛,本来就对那个脾气暴躁的黑衣人不满,如今又掌握了他虐待未成年人的证据,心里浮起气恼。恨不得见那黑衣人踩到泥中。           第二百三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一处隐秘而简陋的房屋里,陶姑姑坐直身子,神情庄重的问道:“当真只过一个时辰就打开了吗?”     “真是呢。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听到里头的人说打开了。”旁边坐着的人娇小可人,不过全身都蒙在斗篷当中,只露出一张清秀乖巧的脸颊。看到陶姑姑脸上疑惑不定的神色,不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陶姑姑意识到后者的眼神,不禁微微笑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的温和些,只是长年在宫廷中养尊处优的地位,令她端庄的面容染上一层威严,怎么样都掩饰不掉。     “绯颜公主不用担心,你只要替国主看着他们。密切注意他们的举动就成了。”     绯颜公主眼瞳依旧迷惑不解,却老实的说道:“国主哥哥的意思绯颜明白。绯颜一定照做。”     她说着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又说道:“不过让姑姑住在这里,绯颜心里很难受。她们都说是姑姑叫蝴蝶在胭脂盒里下毒,可是绯颜不相信,郁姐姐还因此生了我的气。不过我相信姑姑是清白的。姑姑绝对没有害我。”     陶姑姑稍微一笑就眯成一条线的眼瞳微微一闪,口里说道:“这是自然。无论姑姑做什么,都是为了国主。公主您如今的富贵都来自于国主的宠爱,您要做的就是服从国主的安排。替国主做事。”     “我知道。”绯颜扬起白皙的面颊,肯定的点点头笑道。“国主哥哥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他好。”     陶姑姑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才拍拍绯颜的手背说道:“时辰也不早了,绯颜公主还是早点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也对,今天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郁姐姐肯定会说我的。”绯颜跳起来。抖抖身上的斗篷说道。“那我明天来看你可以吗?”她转过脸来,露出一丝哀求的神色。     陶姑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个神情绯颜是很熟悉的,意思是不可。绯颜只是说道:“知道姑姑是担心我会被九哥哥发现。我小心点不行吗?”     陶姑姑依旧是默不作声。     “好吧。那我不来了。”绯颜肯定的说道。     “去吧。公主一切小心。”陶姑姑点点头,恭谨的将她送到门外。等看到那抹纤纤细细的影子完全消失在黑暗当中,她转身从袖子里逃出一把锁,将门锁上。轻巧的一个跃身,也如同一个飘渺的影子般消失在茫茫的夜空当中。     绯颜刚从一个拐角处转出来,刚要回到自己的寝宫,就碰到郁侧妃引着一大群嬷嬷侍女举着灯笼走了过来。见到绯颜,郁侧妃眼瞳中露出一丝凶光。但是这种光芒在两人对视之际迅速掩饰下去。     “好好的待在屋子里人,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郁侧妃笑着说道。     “我...”这个郁侧妃看起来虽然厉害,却是个名符其实恃强凌弱的人。这种没有半分识货光只是一副面容的女子。绯颜是第一个看不惯。偏生还要在她面前演戏装傻。     郁侧妃眼瞳一眯,似乎有些生气:“九王子都下命了,所有人都不能到处跑,要不然撞到机关里头去了小命都得交代进去的。偏生你不听。”     绯颜正愁找不到借口,这样说着眼瞳倒是一亮。神色有些傻楞的笑着说道:“郁姐姐真是聪明。我心里头怎么想的,就一下就猜到了。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只可惜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天,走着走着忘记路了。院子里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黑漆漆的,连个问路的奴才都没有。”     郁侧妃脸色一变,她自诩侯门贵女。如何会被面前这种没有记忆的光顶着公主之名的傻子说成虫子。     “姐姐,怎么了?”绯颜明知道她在意什么,却睁着懵懂无知的表情问道。     郁侧妃刚要发作。九王子嘱咐的话突然就蹦出来,历历在耳,“她虽然脑袋有些问题,公主的位置却是在那里的,我兄长当真当她是个宝。她性子单纯。你在她面前,要万事顺着她。她喜欢和你来往。对于我们以后,还是有用处的。不要用你的小聪明毁了我们的计划!”     “算了,你安然无恙就好。”幸好是个傻子,不记得路了,若是当真误打误撞进了那个里面,九殿下肯定要剥掉我一层皮。     绯颜垂下眼瞳,嘴角上扬微微笑起来。     仿佛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飘渺中,无数的画面从脑际深处瞬而闪过,又飘逝无影。她从心里升起一股悲悯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从脚底形成的巨大的漩涡。似乎一不注意,就会被迅速吞噬掉。     正在此时,“姑娘!”雪的喊声骤然来临。像一道犀利的阳光骤然投到林辰的心湖中。     林辰猛地回过神来,迎上雪担忧的神色。     “你怎么了?”雪问道。     “没怎么!”林辰慌乱的将锅里的菜倒到大口碗里。     她胳膊和腿上都有伤,不敢用力,择菜杀鸡都是雪动手的,她要做的不过是将洗好的食材倒入锅里,加上少量盐和调味料。但是这个锅极沉,慌乱之间,手臂突然有力,撕扯得左手臂的伤口又开裂了。     “你流血了!”雪看了一眼她疼痛的地方,说道。     林辰刚要说什么,抬手一看,却见到那血迹渗着白纱布,几乎浸染透外头套着的宽袍。     “哦。”林辰这才皱起眉头。刚刚的失神令她有些担忧,是不是这幅身体有什么隐疾,怎么会在炒菜的时候突然发呆呢?     她洗净手上的油污,回到房里。雪端着刚刚她弄好的几个菜跟着进来,搁到桌案上。     见到她正在宽衣,却不避让,从那带锁的小抽屉里拿出一罐带花纹的小瓷瓶,从小瓷瓶中倒出一粒圆滚滚的药丸子。     林辰若是没有读心的能力,自然不敢吃着药。鬼知道是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但是雪的眼瞳中干干净净的,这种干净没有半分瑕疵。           第二百三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便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一股沁凉顺着喉咙往下滑。这药竟然入口即化,还带着隐隐的香味。味道也是甘甜的。有点像现世中的果糖。     “这是止疼的药。”雪点点头,也没有做它想。伸手就要帮林辰脱衣服。等对方的手指碰到她胳膊内肘的肌肤,林辰才想起男女之嫌来。     “怎么了?”雪看着林辰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有些不解,问道。     “出去。”林辰指着门说道。     即便在林辰看来,对方是小孩子,也没有别的猥琐额想法。这种说不清理还乱的区别还是具体分开。     雪有些不解,微微偏着头,脸上显出一丝迷惘的神色。除了主人,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和自己说话,却还是拒绝自己,难道是嫌弃自己吗?     林辰有些无奈,提醒说道:“男女有别。”     “哦?”雪这才闪过一丝疑惑。偶尔主人过来休息,其他时日他都是一个人,当然他也曾经出过很多地方,跟在主人后面,虽然没有和被人交谈,也没有和其他人亲近,但是他们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的嫌憎和举止的厌恶还是感受得到的。就是因为内心越发纯白,那些瑕疵才彰显得突兀。以至于,只要到外头的世界中,他就心生惶恐。他整日躲在黑暗的屋子里,除了完成主子安排的任务,他宁愿哪里都不去。     这点无论主人如何命令,他终究跳不开别人的目光。     他既不认得字,也没有人在旁边教导,自然不懂得人情世故,风俗礼仪。长时间的躲避令他只相信感觉,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从未听说过男女有别的话。以前跟随这主子到热闹的地方。黑洞洞的房子里,会有人来过来给他宽衣,抚摸他的身子。他的脸虽然是毁了,身上的肌肤却是雪白光滑的。他永远都记得那个伺候他的女子软软糯糯的声音,以及在自己身上时的对方身体的火热和绵软。     若是男女有别,那他们那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雪虽然不懂,但是却看到这个和自己说话女子眼瞳中的坚持。他点点头,翻身上了屋顶。即便外头的山都覆上一层白色,但是这个茅屋的屋顶却是干燥燥的。若是从远处看这里,一定能看到隐约升起的一块热气。     屋子里的角落处一个盆子里放着一片绿莹莹黏糊糊的东西。却是从专门生长在山洞中一种极其稀罕的苔藓。能在黑暗中发出荧光。用来止血愈合伤口是极其好的。     这是雪的原话。倒是令林辰想到先前掉到的那处地方,似乎那里的石头上也附着绿莹莹的东西,难道是那种苔藓?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并未成为她的好奇所在。     她还是想到掉下来那刻自己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约看到一片荧光,为什么走了几步,眼睛就突然明朗起来。其实仔细想起来,那里面既没有光源,也没有火把。和外界更没有连通的地方。     真是奇怪。     她解开绑带,要说这绑带的打法着实是个专业。她已经问过了雪了,他也不过是今日来这里,之前几日都是在别的地方。     她原本是抱着一丝希望。若是是雪帮忙打理的伤口和整理衣服,倒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确定果真是那个听了声音就觉得凶戾的人。心里面竟然有些吃了亏的感觉。     再看看面前的糊状膏子,这东西似乎有蠕动的生命,即便因为在火上烤。形成特有的黏糊糊的东西,但是却是在自己手中一抖一抖的,感觉就立马趴出来般恶心。     要说,这膏子涂在伤口处,若非意外用了力撕开了伤口。效果当真是好。原本裹在绷带底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强忍着恶心感一不做二不休贴到肉上。当真令人心惊胆跳。     换下来的带着血迹的旧绷带立马就被雪收回去,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辰重新看到桌子上依旧冒着热气的菜,心里头有些恍惚。这几天她心里沉甸甸的,为到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荒唐的际遇感到无奈。     雪重新进来时,手中拿着一把红丹丹的果子。像是那种小巧的西红柿。     “这是在雪地那边摘的,我想你肯定喜欢。给你。”雪笑起来腼腆得很,一对眼睛欢喜得很。     林辰被这双眼睛刺得有些心惊。若是脸不被毁了,该是多么好看的人儿啊。     “先吃饭吧。看看我的手艺。”她怕盯着雪的脸令对方尴尬,连忙挪开眼睛指着桌上的菜说道。     雪从来没有坐下来吃东西的习惯。并且房里只有一个凳子。但是看到林辰坐慢条斯理的品尝着碗里的菜,虽然感觉有些小气,但是看到眼里却极其斯文好看。也便站着旁边学她的模样。     林辰扫了整个房间也没有看到另外一个凳子,便自己挪到床上坐着吃饭。雪便坐在她刚刚坐的凳子上。     或者对于雪来说,这是一顿极其好吃的饭菜,而林辰却是有些失落。这里没有其他调味剂,这些东西做起来虽然好吃,但顶多只是能吃下去的意思,并不是什么出众的美味。     厨师的厨艺再好,若是没有调味品,也做不出色香味俱全的东西来。     这顿饭在林辰强调的食不言寝不语中度过了。     雪乖觉的撤下碗,林辰觉得有些疲惫,她有饭后消食的习惯,但是看到外头的雪地和身上单薄的衣服。便只在桌前慢慢转了几步。     雪对她是有好感的,无论她做什么,也跟着走,一点都不会觉得疲惫。两人说了一些话,更多的时候是林辰问雪答。可是这个简单而纯白的孩子,在问及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等这种问题,便噤声不语。似乎是被谁强制限制了般。     即便回答不出林辰的问题,看到她脸上不悦的表情,雪已经和先前一般欢喜。或者在他看来,那些自己不准回答出的问题,才是真正有利的。因为他本能的觉得,若是没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面前这个人或者会在这里一辈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但是这个小人物竟然误打误撞,进了先皇留下来的阵法中,就便曾太妃和九王子两人想将这件事压下来,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以不等林澈得到消息,整个邺岳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林澈其实是听到新闻的,只是听街边人议论,先皇留下来的神奇的阵法竟然被宴会上某个不经传的女客误入了。     然而事发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街头巷尾又再次诡异的传诵着一句话,凤凰变异,天下大乱。     林澈所知的凤凰唯独自己的大堂姐。但是那个时候他正在画舫船中寻欢作乐,等反应过来时,一个面熟的侍女过来向他讨主意。     林澈的酒量极好,但是那天不知怎么的,不过几杯下肚,头脑就昏昏沉沉的。等到酒醉醒过来时,茂竹守在身边哭得死去活来。他才意识到出了大事。     只不过等他得到确切消息时,林辰已经完全断了联系。自从被林子航找到之后,林辰身边一直都有暗中保护的人。与其说是保护,还不若说是监视。     林澈曾经也想安插几个人在林辰身边,却被书勤用林庭轩的身份明里暗中的威胁了一番。然而等他见到书勤,书勤直言不讳的说监视她的那两个人已经回来了。身上还受了重伤。     林澈有些恼怒,若是林辰身边有自己的人,也不至于这般狼狈。但是看到堂中那两个,虽然手臂上的伤口潺潺留着鲜血,但是周身宛若出柄的剑般,光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隐隐的渗人。林澈虽然也会功夫,但是与这些舔血刀剑上过活的暗卫确是不能比的。并且这些人,一声只认一个主。如今林庭轩是他们的主人,即便是自己,林家嫡亲的血脉,也不能吩咐他们做事。     “难道她脱离了掌控?”林澈有些难以置信。“和他们交手的是什么人?可看清楚了?”     这两人是认识林澈的。但是认识归认识,却和林君言身边的暗卫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两人看了书勤一眼,接到后者的示意,原本过程都已经对书勤说了一遍,此时此刻只得重新复述一次:“那皇家别院的规矩森严,就连上头都安了机关。小的只能乔装打扮成别院中的宫女跟了进去。当时小姐被宫女困到阵中,也不知道小姐做了什么。那下头的机关突然启动了。小姐便消失了。”     “消失?”     说话那人意识到自己描述得有些不妥,连忙说道:“当时因为被九殿下的侍卫拦开,离得远。看得不清楚。等反应过来时,小姐已经不见了。在场的人说是消失了。”     林澈原本就觉得奇怪,听闻这么一说,便问道:“没事她去别院干嘛?难道她和苍龙国皇室有联系?和绯颜公主,九殿下。亦或者那个曾太妃?”任何世家子弟对于各国势力划分都知道得清楚。苍龙国关键人物都做了调查。     “绯颜公主送来的帖子,说是小姐救了她一命。”书勤说道,“小姐想在宴会上见城主,托他找回小少爷。”     林澈顿时就皱了眉头,有些惊诧,道:“他和邺岳城城主认识?你们知道些什么?”     书勤只得说道:“当日栖霞寺庙中。九王子和邺岳城城主曾经以保护公主之名,审问了所有的香客。”     “这个我知道。那日我也在那里。”不提起来还可以,提起来就生气。     林澈到底是林家的人。在朝南国,哪有人不卖他的帐的,偏偏到这里来,为了避人耳目,特意换了另外一层身份的。     栖霞寺的香客大凡以女子为多。例行检查竟然都是女子。当然,若是那些人都是年轻貌美的人倒也罢。偏生都是脸上生斑四五十岁的老婆子。银子是递过去了,那些人却不给疏通,毫不留情剥了他的外袍。     林澈记得异常清楚,但是其中一个老婆子明明都已经白了头,偏生对他露出灿烂一笑,一只手只隔着一层里衣在他大腿间摸了两把。恶心得他恨不得将那人手当场剁掉。如今想起来的,那天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乌云和人生阴影。     “我们查到那日苍龙国国师也在那里。”书勤说道。原本她就怀疑小姐和国师有某种联系,所以才举荐林子航到她身边监视。偏生林子航被她迷得七荤八素。是否有关系没有查出来,倒是令林子航和自己生了间隙!     林澈当即就不耐烦说道:“他怎么了?”林澈是不知道林庭轩的怀疑的,若是林蓉在这里,书勤自当直言不讳,偏生这次来谈钢铁生意的是林澈。     林庭轩和林君言虽然是两兄弟,但是各自的儿子却是实打实隔着肚子的。自然不可能亲密无间。并且这两个堂兄弟都有分属在手下的势力和情报网。     书勤看到林澈的表情,知道他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也就不再继续。     “对了,街上的传言可是你们传出去的?”林澈突然问道。     “什么传言?”书勤一心一意正在找寻林辰的下落,竟然没有注意到外头的传言。     林澈只得说出来。书勤一愣,脸上的表情很丰富。这样的传言对于各国皇室是不利的,但是对于下头蠢蠢欲动的臣子们却是益大于弊。但是林家已经在为林辰造势,只等春天来临,山路大开。林辰以重生凤女的身份回到朝南国。那时候林家兄弟的军队就会撞入朝南国皇宫的大门。这样的话若是传到朝南国皇帝耳朵里,只怕会提前防范起来。但是也让下头的人多了一个起兵的理由。     书勤权衡一下,便说道:“这件事大概引起了苍龙国当权的注意,二少爷的身份曝光也是迟早的事。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那大姐怎么办?”林澈问道。     “我自有安排。二少爷莫要担心。”书勤原本对林若清的感觉别扭,早在之前,她就想将她控制到手中的想法,偏生林庭轩念及骨肉的情谊,给她一个机会。不想如今她却消失不见,完全脱离控制范围。看到她腹中骨肉的份上,用那孩子威胁她为自己所用,偏生那孩子莫名其妙被换了包,至今都下落不明。           第二百三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先前她只是觉得诡异,但是孩子丢失的那段时间,看小姐面上的担忧是掩饰不掉的。就连在她的心腹明霞面前,都是一副哀伤悲痛的模样。如今联系到她自己也消失了,书勤几乎断定,这个小姐当真是最会演戏的人,将所有的人都骗了。     若是之前只是怀疑,如今书勤几乎都认定,那个林若清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孱弱的大小姐。因为和别的男人有一腿,所以都在为那个男人谋划。     而那个男人,不是苍龙国国主,就是那个国师。     若是林辰此时能看到书勤的内心,心里必然要喷血。她的消失明明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怎么在有心人眼里就变成有计划有预谋?     朝南国太后寝宫,太后看了手中的密诏,对着烛火陷入沉思。苍龙国的细作无一例外传回来那样的传闻。那个女孩,果真没有死。她就是一只凤凰。     原本就知道她往苍龙国去了,还知道她生了一个儿子。若是她是踏踏实实为人妇倒也罢,她也乐得卖林庭轩这个人情。毕竟当日宫廷政变,夺嫡大战中,林庭轩可是暗中向她倒戈,为了夜儿的皇位,费了不少心思。为了报答当日他的帮衬,所以她才没有向那个女人动手。     一个有凤命在身的女子,无论人生有如何的际遇,她的位置在哪里就会停在那里,无论兜兜转转多少回,她总是要回来的。可是太后没有想到,不过一年多的光阴,那个女人就要回来的。     林庭轩――     她的护甲深深地陷入肌肤当中,渗出鲜艳的红色。当日她还只是个小宫女的时候,糊里糊涂受了恩宠。还以为所有的苦日子都到头了,却不想那只是磨难的开始。     先皇的妃嫔成百上千。她也不过是个临时起兴宠幸的宫女,宫里头这种女人多得去。不外乎两种命运,一种是受不了周围人的消遣排斥含恨而死,一种是顶着压力却自此居住到冷宫周遭去。很多有姿色的宫女想法设法引起皇上的宠爱之后,都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她只能算得上是中庸之姿,所以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但是就是因为如此,周遭的宫女都回来打压讽刺刁难作贱她,就连平日关系好的那么几个,也都来陷害侮辱她。很多人舍不得死,自愿到人烟稀少荒废了的院子过活。她也舍不得。但是不甘心和那些老死的宫女一般。     她天天期盼皇上会再次来到这个院子。但是这已经是痴人说梦的事实。半个月过去了。皇上已经将这个小宫女忘记的时候,林庭轩便来了。     林庭轩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一群嬷嬷挤在人群中。此时此刻,她腰上浮起一圈青紫色的伤痕。她不愿意死在这里,不愿意受这些人的戏弄,所以她拼命的挣扎开。     她想跑,飞快的跑。她想跑到皇上面前去质问他,为什么你都不负责,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为什么不为我负责?     愤怒的力气是很大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众人,往外头跑去。     掖庭是皇宫的外院。而皇帝和宫妃才能居住到内院当中。她认准那个方向。眼看就要到来两个连同的大门,一个人突然冲到面前,结结实实的打了她一巴掌。而这巴掌直接将她打入现实当中。     林庭轩还不是宰相。当时是二品礼部侍郎,为了祭祀才到宫中举行大典。     他叫身边的人将面前发疯的小宫女打醒,小宫女似乎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直到后面跟来的嬷嬷扭拐其她。她才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林庭轩也是一时间的兴致。他看到这个宫女,想到一个计划。开始做了一件事来。     后来就得出小宫女怀孕的消息。人们都说,开国时期战争连绵,宫里的阴气极重,所以皇帝很难有子嗣。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个时候的皇帝下头有十个皇子,其中五个要么一出生就夭折了,要么长到几岁意外死了。而剩下的五个皇子都是病怏怏的。     所以得到这么一个消息,当时的皇帝很高兴。他太期盼一个健康的子嗣。     但是听闻那个怀有子嗣的人只是个宫女,他略微想了一下,就升了那小宫女的品级,让她成为有品级的妃子。     那个时候成了美人的太后以为熬出头了。没想到皇上还是没有来看她,她居住的宫里头都是些阴险害人的东西。若非当时在宫里头,她还算比较老实,有缘结识一位上了年纪有些见识的嬷嬷,那嬷嬷也愿意在她身边提点。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中招了。生产当即,那天晚上雷雨交加,没有接生婆和有经验的嬷嬷在身边,她生下一个死胎。当时她抱着死胎苦坐了一晚上。     等她第二天清醒过来时,怀里的孩子却是健康的婴儿。她当时有些怀疑,但是很快就归功于苍天有眼。再后来孩子逐渐长大,看着孩子酷似皇帝的眉眼,她有一段时间的恐慌。但是就是因为这样的眉眼,皇帝虽然不喜她的身份低下,但是毕竟生出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来,待她也还不错。     太后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夜儿其实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因为她和皇帝的那一夜根本就没有怀孕。而后来怀孕,是她勾引当时巡园子的一个侍卫借的种。事后,她便将那个落单的侍卫给杀了,投到宫里头一口废弃的井中。     而和那个侍卫生出的孩子怎么可能像皇上?     这件事太后是怀疑林庭轩在其中插手了。也只有他权利滔天,能将手伸到皇上的后宫来。     开始她因为顾忌林庭轩和当初的事有关,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只要她的儿子,无论是亲生的还是抱来的,坐稳皇帝的宝座,她就是太后,谁都不能拿她如何。可是如今她算是知道,她忌惮错了人。     因为密诏上写着的是闵妃的儿子韦陶却打着当今皇上不是正统皇室血脉开始起兵谋反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不过小半天的时间,林辰和雪的关系突飞猛进。     雪是那种特别单纯的人,但凡别人对他善意,他也是善意的回报别人。他一个人住久了,难得有个人来陪他,既不嫌弃他的模样,待他也和气。最重要是亲手做东西给他吃。     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只有他的母亲做东西给他吃,主人是从死人堆了捡到他的,原因是那么多被抛弃的小孩,只有他一个人不哭也不闹。但是他的容貌太过出众了,怕带到身边惹祸。     无论什么时代,若非身份高贵,长得太好看的人下场都不怎么样。女人如此,男子也如此。     那个时候雪还是幼年,他的主子第一眼看到他的反应就是妖孽,可想而知他的容貌如何。幼年时尚且如此,长大过那还得了。     但是雪的容貌是自己动手的。     主人并非因为他的容貌而收留他,反而因此离他远远的。     乱世当头,第一眼看到他容貌的人心里头都会闪过不安的情绪。     但是那个时候的雪太饿,只想有口饭吃,冰天雪地里,只想捂热自己的身体。     为此他摸到一块瓷砖块,果断的划花自己的脸。     那个时候主人跨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对自己狠的人,才能对别人狠。     但是也正是如此,这张脸彻底毁了,随着年纪增长,那面上就像蜈蚣粗纵横。     林辰听了他的过去,心里头闪过有些怜惜。哪里是对自己狠,而是被生活逼得无可奈何罢了。     端详着他的脸,如此伤痕累累的面容下,曾经有张多么倾城的脸,只可惜她是想象不出来的。     “后悔吗?”就是因为这张面容和别人有差别,所以自卑的人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吧。     但是雪固执的摇摇头:“连饭都吃饱。下一刻都会死的人,哪有时间后悔。更何况主人说过了,长得好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那个时候主人不收留我,我就已经死了。”     “那个时候你那么小,怎么下手这么狠?若是轻一点,伤痕也不会这么深。”这说的是实话,毁容是不要技巧的,美就是因为没有瑕疵才让人目不转睛,若是稍微弄些瑕疵出来,就可以遮掉原先大半的美。     “当时只想吃饭。只想活下去。哪里想这么多?”雪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林辰想象不出饿肚子的难处。但是听他这般说,也便默默点头,看得出他是个实诚的人。至少不会投机取巧。     若是说后悔。肯定是有的,只不过相对于性命,容貌还是其次的。     谈论了关于他的容貌,林辰注意到雪并无不悦的情绪,虽然的确因为容貌自卑了些。但是却是再简单的人不过的人,因为本性的简单,即便被歧视,默默的躲起来,不会对这个世界生出叛逆的思想来。也是因为简单,怀着天性的知足常乐。也就不会太过计较于得失了。     雪其实是很多话那种人,就是因为从来都一个人,好不容易遇到不同于主人的另外一个人。刚开始因为两人不熟所以冷冰冰的,但是后来吃了东西,关系热络起来,他也就打开话匣子。     他虽然不认识字,也没有见过许多人。但是他一个人时有自己的乐趣。     这座四面都是雪的山峰名叫不周山。一年四季都覆着白雪,这座房子是建在地热泉上。所以才暖和,和温室一样。     山上只有一条下山的路径,雪偶然听主人提起过,不过他却不认得,因为外头的世界他根本就不向往。     林辰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原本以为两人熟络了,可以套出一些有利的信息来,没想到这个孩子太过纯白,纯白到一问三不知的地步了。     “那平日你都吃些什么?”林辰看到先前厨房里的蔬菜,她不认为一年四季都是雪的地方能种出那些东西。     “这是主人从下头弄来的。不过我不喜欢吃这些。我喜欢打猎,这山上满山都是兔子。你看,那里就蹲了一只。”雪说着还向外头指去。只可惜林辰只看到一片白色,并没有见到什么兔子的影子。     雪倒是很耐心,指点说道:“就在那里。它没有跑起来,如果跑起来你就看到了。”说着掰下桌子上的一角掷了过去。     先前吃饭的时候,林辰就注意到这桌子明明看起来是新的,上头的漆都是刚打上来的,但是边角处却起了毛边。雪的手法很好,掰下木头都是沿着桌子材质上的纹路,令整个桌子不会骤然少一块。     林辰有些诧异,自己也伸手就要抠刚刚他掰下木屑的地方。雪眼明手快,连忙在那口子处摩擦了两下,就起了屑的桌角硬是打磨得平滑。若非仔细端详,还真看不出问题来。     “不要紧张。主人看不出来的。”说着他又掰了一块,照旧在那露出的新口子处摩擦两下。     这也算是个癖好吧。     幸而不是我的桌子。林辰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兔子呢?”林辰只得转换话题说道。     雪只以为她对兔子很感兴趣,连忙解释道:“刚刚没有伤到它,你瞧着。”     他又掷了一下,只听到兔子唧唧的叫声,雪地里溅出一两点红色来,异常鲜艳。     这下林辰当真愣住了。她还以为雪和她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兔子。     雪笑得像个孩子,笑脸盈盈的从雪地上掠过去,回来时握着一个肥肥胖胖的兔子的一对耳朵。     “你不拿过来,我还真看不来。”林辰注意到这兔子和雪地的颜色一模一样。     “不刮风的时候,我们到山里去山窝子里掏兔子,这些狡猾的东西会在地上打个洞,里头暖和得很。隔得远可以看到一团热气,必然是它们的窝。不过那热气隔近了就看不见了。”雪说完很遗憾的看着林辰道:“你受了伤,可惜今天是去不了了。”     的确是去不了,光是一身单薄的衣服,连这房子都出不了。     林辰却想到好点子,“要不帮我弄一身衣服来,等我好全了,穿得厚一些,就可以和你一起去抓兔子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雪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他正是要玩伴的时候,并且林辰的要求并不违背主子当初嘱咐的。     即便不能离开这里,有雪的陪伴,熟悉一下周遭地形也是好的。     然而林辰的计划还没有施行就搁浅了。     外头突然刮起一阵风。风雪骤然加大。林辰好奇的往外头看过去,白色的雪地里突然出现一个穿着斗篷的人。那人身形异常臃肿,身量极高,像是一个巨人。     光一眼看过去,辩不得形象,还以为来了了不得的人。慌忙拉着雪去看。     雪正在很认真的给兔子剥皮,血淋淋的场景有些不忍目睹,顺着林辰的指向看过去,丢下血淋淋的兔子,慌忙站起来,但是站在门口看了半天,半天才露出疑惑的表情:“主人怎么又弄一个人来了?”     林辰的视力没有雪的好,她只能看到一个人,但是雪可以看清楚那人怀里抱着另外一个。     明明相隔几百米,那两个竟然转眼就到了门口来。雪看了看自己的手,慌忙在雪地里抓了两把,才迎上去。     “主人,主人...”这声音竟然带着恐惧感。     林辰抬头看到那人的面容,一愣,只见那来人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每个部位都不完美,但是凑在他的脸上却俊美异常。皮肤透着浅浅的麦色,狼毛披风上因为带着雪花泛着凌冽之气,一对眼睛乌黑深邃。但是却感受不到那日在地下台阶上感受的嗜血。     亦或者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林辰想了一下,却见那人招手叫自己过来。     对方的眼神有股深究的神色,打量着她举止间带动的飘飘欲飞的衣袍。     “蛮合身的。”一开口,明明就是那日听到的沙哑撕裂的声音。     大概是男子的眼神太过**,感觉都要透过衣袍射到她的肌肤上。她突然想到这一身衣服就是他换的脸颊徒然就红了。     男子笑了笑,不理会她。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人放在林辰之前睡的床上。     “雪,你过来,这是娇娇。我的妹妹。”他说道。提到床上的女子之时,声音软软的。似乎不是他本人一样。     立在旁边的雪连忙走过来,问道:“娇娇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睡着了。”男子脱下身上的斗篷,显出身上宝蓝色的长袍。身形异常挺拔,像立在风头上坚硬不催的大树。     他看了一眼雪,目光从他面颊的伤痕上扫过。“用我的面巾将脸遮起来。娇娇胆子小,看不得脏东西。”     雪口里“哦”了一声,面容上看不出喜和怒。但是双瞳中透出薄薄的凄凉感。     这样的神色看得林辰心里一颤。     娇娇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淡下来。自称为风爷的男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当然,马车上没有马,车子里头放的都是女孩家的东西。摊在桌子上。林辰发现里头竟然有一副莲叶戏水的碧翠色的帐子。     娇娇一醒来也没有感到不适,看样子已经习惯了。她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的风爷,便跳起来就要看桌子上的东西。     她打开一个盒子,里头放着一对淡蓝色的璎珞坠子,和一对鲜红色的凤血玉镯。     又打开另外一个盒子。里头放着一把全身晶莹的刻着含苞桃花的精致的象牙梳子。     风爷笑脸盈盈,看着她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这里有些简陋,过两天我想个法子弄些丫头来伺候你。”     “还有,这个房子也要布置一下。娇娇想住在全部都是金子打造的房子里面。”娇娇两道眼睛弯弯成月牙。     风爷想了想,便点头说道:“只要你喜欢就好。我明天就叫人过来。”     娇娇听了脸上的笑容盛开得更胜,搂着风爷的脖子高兴坏了。     等高兴过后。她才想到一件事,便问道:“风不是说有嫂子了吗?嫂子在哪里?”风爷是她的哥哥,可是她只爱叫他的名字。无论风爷说了几遍她依旧坚持。风爷见她喜欢。自然拿她没有办法。还是和以前一般宠溺她。     知道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嫂子在这里等着风爷,娇娇心里不舒坦,硬是哀求着风爷带着她逛了一天的街。他们俩在冰河上乘着小舟煮暖酒,还看了艺女们当街的舞蹈。     她还故意试探说道:“风不回家去,那嫂嫂会不会担心?”     “女人哪里管爷们的事。她爱怎么样就怎样。”风爷立即说道。     看到风爷并不将那个女人放到心里。娇娇心里头欢喜得异常。若是能看出一丁点迟疑,她一定下决心多缠着风爷。让他将那个女人休掉。     此时风爷一顿,似乎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谁,“呃。她人呢?”他才想到林辰这个人物来。     房子里自然不能藏人,但是想到先前那女人见到自己怯怯的神色,心里起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兴奋。     “我去看看。你先玩。”     男人对女人的念想是逃不过娇娇的眼睛的,她看到风爷渗到眼神当中的笑,心头一紧,赶忙跑过去牵着他的手。“我也去看嫂嫂。”     她的乖巧令风爷觉得很舒心。这样的妹妹,就是应该多疼些。     房子旁边就是搭着简单的厨房。林辰和雪两人正蹲在矮墙下面烤着兔子。如今已经是半熟,香味还未溢出来,但是兔子身上一层油光光的,异常诱人。     风爷来的时候,林辰正在和雪说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本身就是温和的人,笑起来就宛如春风般舒坦。     通红的火焰衬托出一张失血而苍白的脸,这张脸并不出众,倒是松散下来的几根头发勾出慑人心魄的病态美来。两只眼睛亮亮的,像是一粒镶在白玉上的宝石。     然而听闻动静,见风爷进来,那笑容来不及收拢,便僵在脸上。     还以为多有趣味的人儿,竟然这般不经吓!     风爷原本看这女人含笑妍妍,不想对方一见到自己就吓得和兔子一样,心里颇有些不悦。     他的气场极强,眉头一皱,身边的温度骤然像下降十几度一般。雪吓得一大跳,慌忙跪下来。     林辰自然是不会跪的。但是看到他向自己走近,身体竟然动弹不得。           第二百三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当风爷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脸颊,旁边突然蹿出一只带着黄金手链的纤细的手,很自然的就将风爷的胳膊挽住。“风,这就是嫂嫂吗?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旁边闪过来一个女孩,冲着林辰诡异一笑,满脸都是防备。     林辰哪有精力去看她到底是友善还是恶意的,全身一软,都快要瘫下去。     “调养几天就好了。”风爷倒是有些敢兴趣。打量了面前的人。     林辰被他打量得像是赶到火上的兔子,全身都不自在。     这种场景极其诡异。     娇娇的面容中显出掩饰不掉的憎恨。像是最喜爱的玩具被抢走了般。未出阁的女孩子本不应该说出这番话,但是她就是要给风爷提个醒,即便要找个暖床的女子,也要找个身强体健的。她在烟花酒地看惯了那种纤纤弱弱的女子,这种女人就是靠示弱的伎俩,勾引得男人为她一掷千金的。     林辰并非长得好看,但是她身上萦绕着的纤细的气质令同样身为女人的娇娇机警起来。     “你...”林辰听了这话有些奇怪。     难道他们口里说的嫂嫂是自己吗?     她诧异的看着风爷,果真看到对方眼瞳中**裸的**。这个眼神在之前一路西行的途中看到过,那些被民脂民膏养得肥硕的官兵们就是用这种眼神看从面前经过的妇人们。     穷人家的女孩因为吃不饱肚子被家人在头上插着稻草像畜生一样关在木栅栏中,若是有男子偶然看得上要求与之交欢,也不敢说拒绝的话,温顺的低垂下头解开衣裳,行事时只需在木栅栏上盖一层破布。     而此时此刻,风爷看她的眼神,轻佻猥琐。就如同那些男子看关在木栅栏中的女人一般。     这种眼神令她恨不得挥一巴掌过去。     风爷打量了她片刻,感觉谁在揪自己的手臂。一扭头对上娇娇不喜的神色。     娇娇脸上黯然伤神,气呼呼的就跑出去:“什么地方?脏兮兮的。”     风爷还没有来得及恼怒,身边的小女孩已经飞跑出去。似乎是生了气了。     “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他一怔,顺口嘟囔了一句,便跟着跑了过去。     他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原来乖巧的妹妹已经大变。     之前贫穷的时候,家里头比这里更加破烂,甚至连家具都没有,下雨天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若是外头下下雨,里头就会冒起一层湿气。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那个时候家里每个人都饿,饿得昏头转向。大半年没有肉吃,看到任何能吃的东西眼睛都放贼绿贼绿的光。     记忆中,那个时候的娇娇闷不作声的吃完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便开始砍柴担水洗衣喂猪。猪舍中可比这个厨房脏上百倍千倍,也没有见过她开口抱怨过。     雪半晌才抬起头来。他对于下跪没有很深刻的思想。服从于主人。忌惮于主人,便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要做的。     林辰对他丝毫不吝啬自己膝盖的行为感到无奈。现世中很少有人给另外一个人下跪,跪天跪地跪父母,人和人交往,无论贫贱富贵,都是站在一条平等线上。而对于雪来说。从开始风爷收留他开始,他就是跟随在他身边的一条狗,狗是没有尊严的。     并且还有一种感受是林辰这种未曾习武的人所感受不到的。那就是在主人的情绪面前,雪仿佛面对浩淼无尽的海水和昂首仰望的山峰。主人给他的也许是恐惧,还更多的是对于代表其武力的威慑力。     娇娇一趴到床上就觉得后悔了,还没有开始,自己生气就落了下乘。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自己就是生气,生气风找了一个女人。并且那女人还当着自己的面在风故意装出弱不禁风柔弱的模样来。     并且那女人已经眉宇全开。已经不是个处子,难道她和风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想到这里,她涂着豆蔻色的指甲深深抓到单薄的床单上。她的心是颤抖着的。不行,这个女人不能留在风的身边。以前那些女人妄想耍心计迷惑风,还不是被自己想方设法弄走了。     这次也一定水到渠成。她暗暗下决心。     风爷进来的时候,娇娇趴在床上,一张小脸苍白着,上面泪水肆流,颇有些梨花惨淡的感觉。     “娇娇,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他有些吃惊,心疼的问道。     “是...”她几乎想脱口而出叫出嫂嫂来。但是看到刚刚风爷眼瞳中的炙热,她也知道绝对不能在男人兴头上浇冷水,只得生生厌下这口气。“娇娇哪里是哭,娇娇是高兴...”     风爷就是弄不懂女人,为什么哭也能算是高兴。但是饶是他睁大眼睛瞪着娇娇,也想不出她所高兴的指向。     娇娇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有了底,拾起帕子擦眼角解释道:“如今有嫂嫂照顾哥哥,娇娇这是打心底高兴。”     风爷本身就是个聪明的人,立即就想到关键:“你是担心有了嫂子就忘记你了吗?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嫡亲的妹妹啊。哥哥怎么可能忽略你呢?”     “当真!”娇娇眼睛一亮。但随即便黯淡下来,哀怨的说道,“风,我们两人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记得我们小时候,无论多困难,我们俩都是在一起的。”     那个时候,后爹比后妈还狠,因为打翻一个饭碗,便生了大气,顺手抄起一条带刺的荆条开始猛抽风爷的背,但是一旁的娇娇猛地跑过去抱住风爷,用身子拦住下死手的打法。那后爹还想着等娇娇稍微长大些,看她略显标志的外表,计划什么时候卖个好价钱。到底是女孩,身上留了疤以后就不好卖,才姑且停了手。     但是那个时候娇娇护在他身上的那份决心和勇气深深的打动风爷。他那个时候发誓,以后出人头地,一定要带着娇娇享福。     他从家里偷跑出来,原本是带着娇娇的,等走到码头上,娇娇毅然松开他的手,往他怀里塞了几个铜钱,对他说道:“只有这么多。最后一班船就要开了,哥哥快走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他跑了无所谓,长得姣好得像花儿一样的娇娇却是一家人的指望。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便看到那个无良的后爹领着一大帮子人找了过来。     娇娇看到后面接天连片的灯火,见到他面上的不舍,娇娇小声而急切的道:“那司徒公广招义子。别人都说是他凶残暴戾,如果去了就是送死。但是娇娇却认为,那富贵是险中求来的,与其在家被那个人打死,还不如好好闯荡一番。司徒公门下食客数千,若是哥哥能到司徒公身边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们也不勉强,在他门下混口饭吃。也不枉费娇娇的一片苦心。娇娇只希望,那日哥哥能混自己吃喝时,可以记起娇娇。”说完,娇娇一咬牙,转入茫茫黑夜当中,迎入那片火把的光亮之处。     后来他经过努力终于成为司徒公门下的暗影统领。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但是要取他性命的人却不少。     他血雨腥风中过来这么多年,若是唯一一样值得他有念想的就是年幼之际妹妹对他的维护。这样的妹妹,这些年自己不在的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     这些年头,为了司徒公做事,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在梦里都是漫天的血腥和入目的荒凉。辗转反侧之际,想到那个温良乖巧得像个瓷娃娃的娇娇,心里头总是揪心的疼。那种疼比身上千疮百孔的伤痕更加炙热。     然而等他手中的权利愈大,所顾忌的就愈发多了。以前相约一起富贵。然而他身边的确没有可靠的人。若是娇娇接到身边来,面临的将是和他一样的追逐和杀戮。     但是去暗中保护娇娇的人来禀告,那个无良的后爹正在逼娇娇嫁人做一家富商的第二十九房小妾。娇娇不从,便以头触柱,当场昏迷过去。然而见到娇娇鲜血直涌,无良的后爹竟然没有半分怜惜。指挥来接的人直接这着半死不活的人强行塞到轿子里送到新房当中。娇娇苏醒过来,乘着无人看管,便从阁楼上跳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风爷彻底奔溃了。     风爷是知道这个妹妹的坚毅的。但是更多的是心疼。人们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娇娇虽然穷苦出生,一副玲珑剔透心太过干净了。干净得不能容忍自己失贞。与其死去,也不能便宜那无良的后爹,和望着她带着油腻腻眼神的富商。     风爷差点就失去了妹妹。再不想失去她。     所有的顾忌全都飞到嘎哇国去。他所要的就是要将她安排在身边。可是他身边总是有人刺杀。他唯独想到的地方就是那个春娃馆。     春娃馆是最杂最乱,却是相对安全的地方。看在他的面子上,那里头的人至少不会欺负娇娇。娇娇也不用强行被塞到轿子里去做别人的小妾。     兄妹俩好不容易团聚。风爷却长成英俊的青年,正是娶妻生子的时候。娇娇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小时候有过生离死别,所以长大后比别的人更加敏感。明明就是属于自己的那份宠爱。突然被横插一脚的人给抢了去。该是多么伤心的事。     娇娇哭够了,窝在风爷怀里说了一些话。这些话不外乎是让风爷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站在自己这边。娇娇甚至想,往常护着他替他挨打受罚的人是我,吃饭吃不饱从碗里拨一大半经常饿得整夜睡不着的人是我。没钱看大夫跋山涉水找草药差点被狼吃掉的人是我,为他出人头地以身犯险打听消息是我,出门在外整理行囊打点银两的人是我。以前和风爷共患难,同与共的时候,你在哪里?为什么等风爷富贵了,你就跳出来了。     所以无论什么女人。之所以接近风,都是看到风如今的富贵。若是真的爱他,为什么不在他贫困的时候去迎合他?     娇娇缠人的本领令风爷有些哭笑不得。以前的娇娇年纪虽然小。却从不这般腻人,受了委屈也从不哭,只是用拳头塞着嘴,实在忍不住,就抬头看天。那个时候问她为什么总是往天上看。娇娇回答说这样就不会让眼泪流下来。     那个时候的娇娇,是强人的代表。总是不吭不响。     他有时候被后爹毒打。心里充满愤恨,恨不得将那个人活生生掐死,有一次乘着那人喝醉,他就走到床头扼住对方的脖子。但是娇娇从身后拉住他。     娇娇说:“这个家得有人为我们拦外头的风雨。如今打你骂我的人只有他,因为穷,没有好衣裳,也吃不饱肚子,但是走到外头,别人知道你是他的儿子,却不敢打你骂你欺负你。若是他没有了,我们俩成为孤儿,外头的人就没有顾忌了。家里虽然破烂,但好歹占着半亩三分地,若是有人来抢我们的房子,哥哥靠什么去和别人争。现在虽然困难,至少头上还有遮雨的半块砖。若是我们流落到街头,哥哥就会被寒风冻雨吹坏了,身体都垮了,以后哪有机会出人头地。”看着对方不甘心的神情,娇娇又小声问道:“你不记得隔壁家的小嫂子了吗?”     风爷心里一凛,怎么不记得?     隔壁他家虽然也穷,但是家里有男丁阿牛,即便有人窥视他媳妇的美貌,忌惮阿牛的武力,却不敢动手。后来那阿牛因为施工地塌陷,被塌方的石块压死后,街霸直接闹到阿牛的丧礼上,当着满街坊的面,抢了那他媳妇去了。     娇娇虽然营养不良,但是各自娇小,面上菜色,模样却标志。若是没有那个无良后爹的庇护,这样的人只怕早就被人抢去了吧。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小小人儿还懂得这个道理。他当时端详了娇娇,实在看不出面前这个小小的身板上蕴含了怎样的力量。以至于后来即便被打得自己都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到她劝解的话,也便活生生咽下这口气。     想到被自己带回来还在昏迷中的娇娇,手里头还死死的攥着紧紧的。这个从来都明事懂礼的人,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艰难,都默不作声忍了过去。以前吃不饱的日子都过来,如何会有勇气从高楼一跃而下,一心一意寻死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皇家别院本来只是一处皇室人员临时落脚休息的地方。加上当今国主最宠爱的妹妹居住在这里,更是大兴土木,除了修建了春夏秋冬四季风光的四院,别院其他荒废的院子都重新装修粉饰了一番。     此时此刻,九王子立在地势最高的向东楼上,手中捏着酒盏,若有所思看到远处春光明媚的湖泊。外头已经是冬天,但是那春园当中垂柳轻扬,和风送暖,一派悠然的风光。若是没有足够的财富和势力,如何能在几日之中就修建起如此气势惊人,风光明媚的亭台楼阁?     九王子几乎要将手中的杯子捏碎。     先主在世的时候,曾经最为宠爱他的母妃,他还记得小时候先主让他坐在膝头承诺过他的母妃,等他长大以后那个皇位就是给他的。但是先主突然驾崩,他却依旧是个王子。     继承国主之位的人是他的哥哥,他哥哥因为有个居正宫的皇后的母亲,以正宫嫡子之名顺风顺水登了国主宝座。即便这个过程,他的母妃有所挣扎,但是依旧抵不过那个权势滔天的女人。母妃为他的筹谋曾一度化为流水。要不是先皇有先见之明,老早就在她身边安排聪慧敏锐的谋士暗中教他习武谋略,他可能一辈子都荒废满是女人的后宫当中,成为只等吃喝的纨绔子弟。     别人都认为他的国主哥哥对他特别的厚重,特意将他留在宫中。以至于到了成年,他还未成府封爵。但是他却是知道,这种恩宠就是变相的囚禁和限制。若不是他后来费劲心思讨好国主,令对方对他放松警惕,允许自己离开皇宫,又到军队中建立军功的机会。他就不可能逃出那个囚牢似的地方。     如今他建立了一方势力,又得以和自己的母亲见面。心里的念想自然是愈发膨胀。想到年幼时先主对他的话,若是能做到那个地位,自己就应该如如今的国主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吧。天下之大,唯他独尊。     所以他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当初母妃在先主死了之后,自愿请旨甘愿前往这邺岳城别院为先主祈福。     太后担忧其另有所图,早就先将这里的每一片土地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任何事之后才允许其居住。即便如今,他们身边依旧存在众多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人。     “京都有什么动静?”九王子问道。     “并没有任何消息。”旁边的男子大约五十多岁,一身平民的青衫,衣着朴素却工整,背后看上去却有一种飘然若仙的儒雅风范。但是正脸上却是那种站在众人丛中就看不出来的朴素平庸。“不过小人觉得这件事并非这般简单。国主向来心计深沉。身边又有个精于谋略的国师。王爷还是小心为上。特别是那些传言。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只怕对王爷和太妃娘娘很是不利。”     九王子点头说道:“查到谣传的出处了吗?”     “所有有关的痕迹都被抹掉了。”那男子说道。     “那阵里头那个女人呢?还没有找到吗?”九王子问道。     男子说道:“还没有。只找到她的头簪。”那阵里头危机四伏。好不容易打开进入阵源,进去的侍卫却接二连三受暗算惨死。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条安全的通道。却发现那里头含着诸多机关,地上也没有多余的痕迹,只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我们发现了一把匕首。上面有朝南国林家的痕迹。”     “林家?哪个林家?”九王爷问道。     “朝南国功勋世家。林家。那匕首上有林家相爷的标志。”男子说道。     “确定?!”九王爷一皱眉。“你认为这件事和林家有关?”他突然想到什么,带有征询语气问道。“那个女人是否姓林?”     男子点头说道:“按照查到的消息,她和林家二少爷住在同一个府邸中。若是没有顾忌错,她应该是林家二少爷娶的妻子。还有,我们查到,那个女人还生了一个儿子。不过那个孩子在栖霞寺那日混乱中弄丢了。至今都未曾找到。”     “这事...”九王子敲着桌面问道。“这事可有什么蹊跷?”     “当时潜伏在温泉的千年老龟突然吃掉无意中掉入谭中的一个妇人。致使所有香客惊慌失措,场面大乱。即便成年男子看到那等凶残的场景。也都会吓到。那林夫人只是个妇人,加上惊慌,自然有所忽略。让那些贼人站了优。听说那日好几家祈福的好几家都丢了孩子。只不过找不找得到要靠他们各自的造化。小的觉得,所谓虎毒不食子,只怕是场意外吧。”     九王子听到谋士这般说法,心里头也便放心下来:“注意京都那边的动静。我那国主哥哥,这段时间。可是安静得很。”     那男子领命去了。     “还没有消息吗?”明霞惊慌的问来人说道。已经过了两天一夜了,竟然还没有小姐的消息。明霞急得不得了,但是却不敢到皇家别院去闹。     林澈也没有办法,他如今身份特殊,自然不方便出面。但是林辰的消失,势必会动摇他们林家在朝南国的谋划。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书勤那边得力的两个人已经暴露了,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早就在他们受伤之际速度离开邺岳城,翻过连绵的雪山,回到朝南国的领土了。     林澈只得出动自己身边的人去暗暗搜寻此事。然而刚刚派出去的人,也立即被打回来了。     “是哪边的人?”林澈问道。     回禀的人说是九王子的人。     林澈心头有气,却无处发泄。这里到底是苍龙国的势力范围,尽管是一个没有被分爵的王爷。     他们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插手这件事。即便那个掉进阵里头的人是他的妻子抑或什么重要身份的人。     林辰安稳的睡在简易的床榻上。雪像一条蛇仰卧在房梁处。而那个风爷护着娇娇离开这里,消失在风雪当中。           第二百三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他们去的地方是离着不远的一栋楼阁,建立在山峦隐蔽之处,靠奇异的阵法维护在四周,若是不懂其中奥秘的人莽撞靠近,都会被乱箭射死。     听雪说那里种着奇花异草,亭台楼台都是用晶莹剔透的美玉筑造而成,名为“云荒殿”,像是建立在山巅之上的仙台琼阁。     “建在山巅之上?”林辰看着外头,这里虽然是山窝处,但是却只是稍高的地势,和山巅相差甚远。并且铺在山峦上的白雪便是阻碍上山的最大障碍。那名叫“云荒殿”即便没有阵法保护,只怕也没有人寻得到吧。     “你主人不让你去哪里吗?”林辰躺在床上隔着帐子又问道。“竟然有那么大的地方,为什么还让你住在这里?”还要窝在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地方,吃着那些吃不下的东西。可想而知那个主人可是个多么小气的人。     雪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他小时候饿怕了,所以从来都不计较吃食之外的东西。只要保证他可以吃饱,无论将他安置到任何地方,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林辰只看得见他无欲无求的内心的。但是她和风爷的时间太短,明显的,从昏迷的娇娇看来,从外界进到这里的地方,连娇娇都不能知道。而雪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人只有那个自称风爷的暴戾男子。可惜从开始到现在就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她就排斥他。她不认为她真的能有耐心和他相处,直至窥视到离开这里的秘密。     平静的夜晚伴随着雪绵长的呼吸声到来了。     林辰却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半会儿,也没有任何睡意。外头升起一轮薄凉的残月,冷清清的挂着薄雪的山峦间。     朝南国的皇宫当中,一曲悠扬的箫声从冷清的宫殿当中传来,笼罩到宫廷整个上方。     林玉儿斜斜的依靠在碎玉轩的暖阁当中。听闻外头缠绵冷清的箫声,目光中露出萧条的神色。     “听她的箫声,明明感情丰富,是个性情中人。为什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林玉儿想不通,也不明白。     以前在林府她曾经想接触林慧宜,林二爷只有林澈一个儿子,自然是将军府最直接的继承人。胡氏也不是那种绵软的人,为什么偏偏这个林慧宜生成这副禀性?     她见过林慧宜的生母胡氏,那是个雄心勃勃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教导出的儿子自然是不错。但是无论让人想不明白,为什么能教导出一个什么都不理会,性子冷淡得薄凉的林慧宜来。     早在进宫之前。林母就嘱咐让她们姐妹俩相互扶持帮助。后宫当真向来都只有你死我活,即便是亲姐妹又当如何。林玉儿只是暗暗祈祷林慧宜不要暗中给她使绊子便成。不想这个林慧宜果真是清汤寡水,油盐不进的,如今她虽然已经成为三夫人之一,但是她还是谁都不待见。就连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妹妹,也几乎没有单独相见过。她似乎不会想到权势,也不会想到家族的荣誉。她似乎不会有**,也似乎去争夺皇上的宠爱。     她就是个什么都不关心的人。     可是竟然什么都不关心,为什么能吹出这般令人泪垂的音乐来?     “皇上去了哪个宫里?”林玉儿已经在宫里有个自己一定的势力。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锦绣宫。”宫人回禀说道。     林玉儿微微笑。用银簪拨弄了烛花说道:“倒是让那个小贱人得逞了。让她再得意几天吧。木家向来都是我们林家的陪衬,没有越姬的提拔,她什么都不是。”柔美人如今有身孕在身。早就不能侍寝了。虽然子凭母贵,依旧倍受恩宠,但是还是阻止不了皇上到别的宫妃那边去。     只可惜她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她也找个太医检查,身体并未出现什么问题。     皇上的子嗣一直都很单薄。宫廷中有名分没有名分的怀孕的不少,但大多无法保全。小产之事屡见不鲜。大家都说后宫都是女子,阉人,阴气极重,所以孩子难以存活。但是宫廷几个宫妃都暗地请过相关术士查看,也并未在任何之处找到不妥来。     至今为止,在整个后宫,只有露妃为皇上生下一位小公主。露妃虽然深入简出多时,早就已经不再受宠,皇上却还是上她那里看望小公主。后来小公主感染风寒逝去,皇上怜其痛失爱女,什么赏赐从来都不会少了她一份。宫里的奴才对她一向都敬重有加,不敢因为其失宠和丧女有丝毫怠慢。     她以前听说,越姬明哲保身,别的宫妃费尽心思、殚精竭虑,就是为了让自己怀上子嗣,偏生她独独花心思一直都在避孕,绝对不要成为宫中众多明枪暗箭都瞄准的出头鸟。     但是林玉儿和越姬不同,林玉儿有林家做靠山,而不是越姬那种依附皇上宠爱为生的藤蔓。她太需要一个孩子来抬高她的身份。也许世界上当真有不稀罕权势的女子,但是林慧宜不稀罕的地位她却稀罕。     在这个后宫当中,不断的有新人进来,难保那一天自己不会年老色衰,趁着自己还未失宠,也许该考虑一下后路了。有个孩子伴身是最保险的。然而即便自己圣宠正浓的那段时间还是没有喜讯。     后宫当中没有真正的专宠,一向雨露均沾。皇上每个月都会有四五天到这里来,无论她如何用何种偏方,肚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那个柔美人都可以怀个孩子,为什么自己不行?     她站起来,推开窗户,外头是一片连绵的梅林,如香雪海,汹汹绵延。寒风出过,花瓣伴着雪粒漫天翻飞,如天花飘然,安详浮动,缤纷风流,蔚为壮观。白雪映衬下,自然是一派缤纷辉煌的模样。     皇上知道她酷爱梅花,便让内务府把院子翻新改建,种植不少品种稀有的梅花。整个雨轩楼自然被点缀得玲珑剔透,梅花盛开之际,让各宫的其他妃嫔都好生羡慕了一番。     一边听着如缠如绵的箫声,林玉儿抚上自己的肚子,再次叹息道:“唉,为什么就是没有动静啊?”           第二百四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沼泽一带暴民作乱,地方请皇上出兵镇压,不知道皇上有何打算?”朝南国皇帝的御书房中,林庭轩姿态从容淡泊。他虽然之前处于退隐姿态,但是自从韦陶兵变开始,朝堂内外动荡不安,南七夜便请他来坐镇朝堂,以平众人之心。     南七夜说道:“出兵平乱自然是好,不过年前许多地方官吏拿良民充作暴民领功,着实令人气愤。”最近朝堂之上纷争极多,许多朝臣针对后宫还未有正宫皇后此时联名上表,说什么只有齐家才能平天下。各地方附属国度更乘此机会往后宫送美人佳丽,充盈后宫。     只不过南七夜整日忙于朝政之事,着实没有时间应付更多的女人。相比于美人,他更在意的是朝堂国事。     “皇上有何良策?”林庭轩在南七夜幼年时教过他几堂课,一日为师终日为师,南七夜对他面上是极其尊重的。但是君就是君,林庭轩虽然自持身份,在天子面前依旧得俯首称臣,语气谦和。     “朕倒是想招安。今日一年多来,怒河一带河水泛滥,弄得百姓流离失所,庄稼农作物根草不生。水灾过后,天气炎热,接着来的便是瘟疫,几乎都要闹到这艳阳城来了。唉,这边疆一带又有小国滋事。苍龙国那边又蠢蠢欲动。今年冬日韦陶联手闽家起兵造反。这一阵子好不容易停息下来,结果又出现这等暴民之事。若是这个时刻按照以往的法子出兵镇压,错将良民当暴民敷衍了事,只怕下面的子民对朕会有更多不满了!”南七夜说道。朝南国和北塞国的战事持续已经三年之久,这三年国库都被掏空,在加上去年民不聊生,农作物减产,赋税也跟着少了一大半。加上军费开支和赈灾。国库并不充盈。     “招安?这不失为个好法子!”林庭轩说道。招安的确是极其有效的消灭内乱的最好方法,比起凶残的镇压,更能体现出君主的仁厚之心。不过招安却也需要一定的军权。并且军权一旦到手,很难收回。     朝堂之中,唯独林君言掌控朝南国一半的军权,另外一半则是直接掌握在皇帝手中。     皇上在成年之际,特意设置文华殿内阁,设立与宰相相同品级的三太“太师、太傅、太保”,三太相当于皇上的智囊袋,并不参与朝堂议政。只有在皇上直接召见时,直接进皇上的御书房觐见,商量国家大事。     这三太隶属皇上。并不属于任何家族势力,也不能被任何势力左右。就是与那些家族有关系,在加入之前都与祖籍相脱离,遵循极其严格的规矩,一生一世只为皇上效忠。     原本文华殿三太是隐秘的存在。只在暗地为皇上谋划的,韦陶和闽氏谋反之事爆发才令他们浮出水面,崭露头角,成为艳阳城一度炙手可热的组织团体。     “老师可有合适前去招安的人选?”南七夜问道。虽然是招安,那个人选必须掌管一定的兵权,不仅仅是为朝廷的权威。更是为了保证招安使者的安全。一旦招安失败,引起混乱,没有军队作为后盾。前去招安的使者很有可能被暴民杀死。     处于这般敏感地位的人,林庭轩自然不敢多说,倒是反言问道:“皇上可有合适的人选?”     “太常寺卿程熏。”     程熏是近些时日提起来的新权势贵,最重要的是他不属于任何世家,是除了隶属三太之外的皇上亲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但是这个程熏却已经在年前将两百万珠宝黄金悄悄送到林府。投靠自己。     “皇上安排甚是妥当。”林庭轩眉头跳了一下,却不懂声色。他有些揣测不出这等已经做了确切安排的名目。皇上为什么还郑重其事的提出来?是在试探自己吗?     若是程熏能掌控京城的一部分兵马,日后行事起来,也极其有利的。只不过,如今皇上羽翼已丰,对于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心有抵触。若非事情有缓急轻重,万不会唤自己回朝。即便如今自己重新为朝堂重臣,但是朝堂之上已经换了不少新面孔。以前的大部分旧部下属,也都分派到边远地方。他手中有一定的财力物力人力,但是想要成事,必然得能撼动朝南国根基所在。而朝南国的根基,不是皇上,而是皇上身边的人。     南七夜虽然有几分才干,作为一国的君王,他也能坐稳那个位置。但是有一点,他太多疑了,也太多心计,这个心计用在国家大事上自然无伤大雅,但是他却能用在商贸交通。     朝南国最肥的商差分别为盐运,镖局,当铺,渔业。而这几部分只有盐运掌控在朝廷手中,其他三个都分别隶属几个世家。但是南七夜上位之后,他便开始从世家手中瓜分掉其中利益,这几年来动作极大,吞并了几家的产业。林庭轩没有猜错,即便自己不行动,其他几个家族也会动作起来。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要动作的时候,韦陶和闽家竟然策划行刺皇上。     所谓擒贼先擒王。     闽家打定的注意就是杀掉当今皇上和太后,然后推韦陶上位。只不过这样下来,整个朝南国根基都会动荡起来。韦陶是皇家驱逐出去的儿子,无论他有任何的理由,在百姓眼里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世家们只想得到自己该得的利益,但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室却不是他们所推崇的。愿意得到开国之际开国皇帝口头上分配的那份,长期以来,也是为了这一份蛋糕而争取。     所以世家们纷纷出面保住了皇上。但是也因为如此提出相应的要求。     南七夜即便气不过,也没有办法。只有他自己的命保住了,他的皇位抱住了,才能从各世家手里再将那些利益夺回来。     林庭轩此时此刻却猜测,皇上难道知道,这个程熏已经投靠自己了?不对啊,虽然他几乎都没有和程熏接触过,但是单看他送那些珠宝的手段,千转万转经好多人才到自己手中。           第二百四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个过程漫长曲折,却也可以看出他的小心谨慎。自己一个不在朝堂之上的挂名丞相,竟然能被他找上,说明这人胆大非常,实在难以用平常人的眼光去估计。     南七夜有几分本事,林庭轩还是看得清楚的。太平盛世里维持繁荣昌盛的手段还是有的,但是到底年少,没什么阅历,看人的眼光却不可能那般深沉。     自己都看不出深浅的人,他是如何看得出来的?一定是个巧合。     “对了,不知先生是否听说一个传闻。”南七夜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皇上但说无妨。”林庭轩说道。     南七夜仔细的看着林庭轩的面目,才低声说道:“有人说,您的女儿,我的皇后林若清其实并没有死,有人在苍龙国地界看到过她。不知道对于这件事先生怎么看?”     “哦?”林庭轩皱了眉头,“怎么会有这种传言?皇上听谁说的?”     南七夜疑惑的问道:“先生并没有听说吗?”     林庭轩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听说这方面的事,只不过传言怎么能尽信,我女儿不是已经确定死了吗?都过了一年了,如何还会传出来这样的话?”     “当日也不是没有找到尸体吗?只怕这其中有些蹊跷。”南七夜说道。     林庭轩不以为意的说道:“若是皇上在意,就派人好生查查。切莫令有心人钻空子。毕竟皇后凤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上来的。”     “先生的意思是那些人在为传言中的女人造势?目的就是为了将那个女人送到我的宫中?”南七夜问道。     林庭轩说道:“皇后之位关乎社稷安稳。自然是要慎重。其实臣以为,皇上应该早日册立家世显赫品性端庄的女子为后。”     “好了好了。今日朕累了,先生先退出去吧。”南七夜连忙说道。     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是他心里是有私心的,后宫当中能担得上皇后之名的女子固然多,但是他还是想将这个位置让给他喜欢的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会是谁呢?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林庭轩离开宫门。南七夜才收拢那种苦不堪言的表情,询问道:“从他的话中,你们可以看出什么?”     原本空无一人的殿堂中,像是凭空出现三个穿着同样服饰灰白色长袍的人,他们无一带着刻着潮蓝色略带青色水纹的面纱,一模一样冷漠无情的眼睛。说话也是一板一眼,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们三人不仅承担三太的名声,每个人都含有不浅的武艺。林庭轩在这时其实他们三人也在这御花园中,只不过林庭轩并没有任何功力,根本不能觉察到他们的存在。     宫廷当中还有那种隐身在暗处的暗卫。自然更是发现不了。     “没有什么可疑处。”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南七夜微微偏了头,疑惑的说道:“难道不是他?”     “不过,不得不防。”三人又说道。     平静的夜晚悄悄消逝。新生的早晨已经到临。     南七夜从微浅的睡梦中清醒过来。这已经是多少天没有招宫妃侍寝的宁静的早晨。只可惜这样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朝政上的事再次令他焦头烂额,他几乎不想上早朝。     昏昏沉沉的渡过无聊的早朝。他换了一身便服,静静的坐在桌案前可是开始处理政务,心里头又是一阵浮躁。     面前堆着许多催促皇上选后的折子。     “又是这些烦心事?”他想都不想,挥手推了下去。     身边王公公笑脸团团。察言观色,谄媚的说道:“皇上何不到各宫娘娘处散散心?如今那天香园梅花开得正好,欢喜得不得了。皇上何不约哪位主子一起去那里散散心?”     南七夜听了点点头:“正好。摆驾碎玉轩。不,还是去锦绣宫吧。”     王公公一愣,有些迟疑道:“这天香园离碎玉轩近。皇上...”他平日虽然收了各宫主子娘娘的东西,但是他到底是为谁办事的他还是知道。     南七夜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个老东西。果真是老糊涂了吧!”     王公公一顿,吓得脸色顿时煞白:“皇上,奴才逾理了!”主子的去处岂有他一个奴才说了算。他已经犯了忌讳了。     南七夜挥挥衣袖,冷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王公公只得咬咬牙跟在后头。     从御书房到后宫当中,要经过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泊上面陡峭的飞桥连接湖泊上面的亭子。如今大雪纷飞,亭台楼阁上都附着一层白色,看上去冷清萧条。就连回廊上。刚刚扫了雪,立马又铺上一层白。     王公公颤着身子给他打伞。看到自家主子一身深蓝色玄衣。负手立在桥梁之上,看着结着冰的湖水。一对眼睛黑幽幽的,甚至比那冰面下的冻水更加深沉。     近些日来,王公公总是感觉自家主子有心事。这是什么心事?为韦陶和闽家造反的事烦心?可是已经被镇压,那闽家一族带着韦陶躲到婺城,虽然紧闭城门,不出来,只要出兵围剿,到了一定时间,城内自然食尽粮绝,自然就投降了。     为最近暴民的事?还是为后宫后位人选的事?     王公公估摸不透。     他在皇上身边待了许多年,看着他从少年长成青年。以往的时候,他很多时候都对他说心底话,但是随着年岁增长,他的心事就很少吐露出来。王公公得打心底说一句,这个人愈发有皇帝的模样了。     但是,看着他立在这里单薄无依的模样,王公公有些心疼。以前他不受宠的时候,还不是君王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看着幽深的湖水发呆。如今,他什么都有了,虽然也唉声叹气,但是很少是少年的这幅模样。     如今他站在这里,是否是因为有和少年一样的心事?是否也是和那时候,有着不该有的和从未有过的思想和认知?因为那些陌生的东西在如今的认知之上混淆视听,所以分不清真与假,对与错?     “你来和我说说,人这一生都是为了什么?”南七夜突然开口说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皇上怎么又开始问这种问题?”王公公心一跳,像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看到一颗健壮的树,开始慢慢枯萎了般。     南七夜脸上露出超越年纪的沧桑。他坐上皇位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很累。总觉得心里头缺了一角,总是觉得得不到自己所想要的。     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上那个位置。很小的时候,那个位置成为他的期望,可是得到了之后,为什么心里落落的空。     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烦躁,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内心深处涌出的无力感化为愤怒和悲壮,妄想用摔东西和嚎叫遮盖他真实的本性。     皇上不开心这个消息宛如一阵龙卷风迅速传遍整个后宫,所有女人都惊颤,就连失宠颇久的海棠夫人也蠢蠢欲动起来。     但是海棠夫人有自知之名,她原本就比皇上年长,如今都快三十岁了,容貌上虽然亮丽,但是父兄最近出的事令她郁郁寡欢。即便皇上经常送东西来宽慰她的心,但是她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若不是看到太后的情面上,只怕皇上根本都不会记得她这么一个人。     看着铜镜中光滑如瓷的肌肤上,依旧吹弹可破,但是眉角隐约浮现的细纹和疲惫却是如何都掩饰不掉。     抚上自己的额角,海棠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都安排好了吗?”她问道。     宫人隔着帘子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她的语气依旧优雅。说这些话得配合着特有的礼数,即便无人的时候,她依旧端坐在凳子上,保持得体优雅的外貌。     但是她知道,这样的确太过于辛苦。     其实她是羡慕之前的越姬的。就是因为她出身低贱,舆论上虽然说她天生贱骨,周身无力。但是皇上的宠爱却是在她那里。无论被宫人如何,她依旧我行我素。就连平日去太后寝宫请安,稍微正经些的宴会场所,她都像是一片柔软的云,斜斜依靠在软榻上。就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接受名门淑女的教育,在水生的岸边自由自在惯了,即便入宫来,皇上就爱看她这样雍容散漫的姿态。     很多宫妃以为皇上偏爱女人这个样子,还一度有宫妃模仿,却被皇上指责为“没规矩的东西”。这种懒散是那个低贱的女人特有的专权。她无人的时候倒是想试试那种姿势,但是她的尊严决定她不能。     但是她当真是难受。端坐着的姿势长时间令她腰酸背痛。     如今父亲已经被辞职罢官,家族中为官的人也都一一被皇上用各种理由拉下水。要不是太后适时的病倒。这怕她连这个夫人的位置都保不住。没有子嗣伴身的她,也没有皇上的宠爱,对于她的家族来说,她几乎成了一粒无用的棋子。     她不甘心,的确不甘心。     连降好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宫中梅花争相怒放,幽香四溢,大内皆闻,再配上洁白无瑕的雪景,更是一派香雪无垠的秀丽风景。     皇上内心郁结,太监总管王公公可谓是愁白了头发。正巧海棠夫人叫人送来配着耸肩瓶子的开着上好的腊梅过来。还下了花帖子,邀请众妃和皇上到花开得最艳的蛮香园子里赏梅。     王公公心里赞道这海棠夫人心思精巧,原本皇上不愿意去。但是看到摆在龙案上的梅花气吐如兰,发出阵阵幽香,旁边又被王公公劝说着,也便同意去那蛮香园。     这边林玉儿看着自己满院子的姹紫嫣红的梅花,心里却有些不高兴。她倒是也想乘着晴天邀请宫中众人到她这院子里赏梅。偏生海棠夫人在她之前下了帖子。     难道这海棠还知道偏生今天就停了雪?林玉儿心里疑惑,便叫人出去打听。     小勺子人机灵。八面玲珑,老早就跑出去打听消息,不一会儿就过来说道:“前几天那果儿就去了一趟钦天监,许了那监正一根手镯子和一块美玉。”果儿是海棠夫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是从家里头带来的。     林玉儿点点头,宫里妃嫔们有时候在宫里举行宴会之类,都会提前询问钦天监监正那几日的天气情况,海棠夫人有心宴请宫中妃嫔和皇上,以她夫人的身份地位,提前查看天气这一举动并未有何不妥。     但是林玉儿心里头有些惴惴不安。     她的感觉一向很准。她自小有些隐秘的能力,似乎能感觉到来自于外界的危险。例如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她母亲病了,躺在床上让她去帮自己到家门口买红线。她向来听话,但是那一天不知为什么,等走到门口,心里头惴惴不安起来,本能的就不敢出院子门。无论她母亲在床上怎么责备她,骂她,她吓得都哭出来,依旧不敢出门。后来等她母亲跳起来打她的手,那种悸动的感觉便消失,她服了软,就出门替母亲办事,然而一切都相安无事,唯独觉得街道口好安静,往常都会有孩子围在一起玩耍。后来她却听说,在她被母亲责罚的那天,他们巷子里经常在街道上玩毛球的几个小孩都被人贩子拐卖走了,至今都下落不明。     前段时间,她就开始做一些奇怪的噩梦,梦见她的大堂姐林若清回来了,梦里的林若清穿着一身鲜红的凤袍,在她面前一步步登上皇后宝座。     她被惊醒之后,立马就听到宫外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什么凤女浴火重生了,她不得已写信给林府,林府中的林容赏也在查这件事,只是这件事不止一方人马在调查,而弄出传言的人立马就被人弄死,等到寻根到底过去的时候,着实求证不出什么真实的消息。但是出门在外的林澈寄回来一封语气不祥的书信,含沙射影的吐露出一丝这般意思来。     林玉儿感觉到林家一定在做些什么。但是做的这些事却是要牺牲她和林慧宜两个人,以便为林家更好的发展铺路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无论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当初陷在皇陵中的林若清,但是梦里真切的不甘心萦绕在她心底。她有种直觉,坐上凤位的那个人却绝对不是她或林慧宜。     今日,看着带着梅花花香的请帖,一股令人惊慌的心绪再次从胸腔里蔓延开来。她的心跳动得极快,像是要从口腔中吐出来。     她刚刚换上素黄银花对襟长裙,披上青缎子披风,但是这种心绪令她止住脚步。     她开始干呕,可是她早晨什么都没有吃。胃里头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尽是水。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本能。     蕊香却吓坏了,自家主子向来身体好,如何会这样子?     “今日我们就不去了。去给海棠夫人告个罪。今日我身体不舒服。”林玉儿解开披风,接过茶盅漱了口说道。     蕊香虽然不解,但是主子的话她向来严格执行。     但是小勺子这样一心想出人头地的人着急说道:“主子,您可要三思,听说,今日皇上也是要出席的。若是主子不在,那风头可不是被其他人抢了吗?”     “没看到主子身体不舒服吗?还不快去请太医?”蕊香不悦的说道。她虽然是喜欢小勺子一张锦绣妙口,但是相比于小姐给她承诺的,她更加珍惜之后的际遇。     小勺子才看到林玉儿稍微惨白的面颊,知道自己性子急了些,只得匆匆下去请了大夫。     只可惜整个一个冬天,太后一直咳嗽卧病在床,这段时间才略微好转起来,即便如此,宫里头最好的太医依旧被安顿在太后寝宫,以备随时随地被太后召见。     小勺子请来的太医是从药童提上来的新上任的年轻太医,名叫闻善。因为资质浅。并不被其他资质深的人看得起,给宫妃们看病,也受了不少白眼和侮辱。即便顶着四品太医之名,在宫里头连个奴才都能给他脸色看。小勺子实在不愿意请他,但是太医院中,唯独他一个人闲着照看药庐。     林玉儿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的。她身体向来好,很少生病。太医院几位太医都没有怎么见过。突然小勺子领来一个非常年轻面目清秀的男子来,若不是看着他身上穿着的白蓝色带着翎羽图案带品阶的官服,都要认为他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     蕊香却是皱着眉头,乘着这叫闻善的太医给林玉儿扶脉之际。揪出小勺子抱怨他不会做事。小勺子纵是有百般无奈,也不敢多说。     这闻善的确不是什么出众的太医,他之所以这般年轻能从药童被提拔起来当了太医还有一定的运气在其中。装模作样半晌。说了一句晦涩不清的药理,然后华丽的写了一副养生的药方,就叫小宫女拿去煎药。     整个过程,蕊香和小勺子怎么看怎么假,偏生带着林玉儿羡慕的读书人特有的儒雅。     也不知道是心安还是这药着实有效。熬出来喝了一蛊,林玉儿竟然觉得平静下来,心身也放宽。     院子里头的花开得艳丽,她想到之前做的噩梦。梦里的林若清妖艳非常,笑起来宛如带血的罂粟,这个梦境异常清晰。在她心头形成一片阴影。     她听说长公主华胥能看星辰规矩断定命运轨迹,对梦理也有一套说法。有时间太后和皇上会请她来解说梦。解说出的和现实中表现出来的也差不多。     她虽然不能请动长公主,但是却知道长公主身边一个上年纪的嬷嬷。那嬷嬷年轻时候受过自己娘亲的恩惠。如今娘亲已经死了,若是自己有事请求,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什么时候,自己得请人帮忙做成这事!     木锦今日穿着一身淡蓝色绣玉兰花长裙,翩翩然走过来。身边只带着一个年轻的宫女。连车辇都没有坐。她来得算是早的,一眼就看到那边刚刚从车辇上下来。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的柔美人。     “妹妹今日来得真早。”木锦还没有开口,一声柔脆的声娇呼传来,旁边却是打扮艳丽的雯嫔。 她今日穿着一身明紫色宫装,头上堆着密密的宫纱花簪,面目明媚,娇憨可人。     她走过来,率先拉住木锦的手,感受到雯嫔的力道,木锦只得放弃和柔美人打招呼,由旁边的宫人引着进去。     这边柔美人还没有开口,便落了单,虽然她地位比这两人低,肚子中却怀着龙嗣,只要有这块肉在,即便是来了皇后娘娘,她也不用行礼。想着鼻中便冷哼一声,由身边两个宫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进了蛮香院。     一进院子,只闻到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蛮香园子里连绵花海,如雾如梦。放眼望去,诸妃谈笑风生,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品尝着珍馐美食。     海棠夫人左顾右盼说道:“侍弄这院子的宫人也都是心灵手巧的。难得将这个院子打理得锦绣风光。”     “正是呢,听说夫人要来赏花,宫人们老早就打扫一番。也不辜负夫人的一番嘱托和心思。”雯嫔笑着说道。     “咦?今日玉嫔妹妹怎么没有来?”木锦扫了一下众人,看到一院子的姹紫嫣红,竟然没有看到林玉儿,不禁诧异的问道。     海棠眼瞳中闪过一阵异色,这样连皇上都会来的场合,林玉儿这样心思巧妙的人竟然不来,当真是稀奇。     “锦嫔和玉嫔关系真好,就是玉嫔不来,锦嫔马上就会注意到。”柔美人在一旁遮嘴吃吃的笑道。     雯嫔听了脸上一白,下意识松开锦嫔的手。这个宫里,谁不知道她雯嫔和林玉儿的关系是最好的,皇上在御花园里看到她们携手观花,还说过她们俩就像是一对孪生花。柔美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自己是没有念叨到林玉儿吗?这话若是被林玉儿听到,只会认为自己只爱贪玩,连一个锦嫔都不如,竟然都没有注意她不在席上?     锦嫔感觉得雯嫔的疏远,脸上一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我是看到雯嫔姐姐在人群中看人,才替她注意一下。没想到玉嫔果然没有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雯嫔脸色才好看些,不悦的瞥了柔美人一眼,仗着皇上的恩宠,竟然不将比自己位分高的妃子放在眼里。若不是看她肚子中有块肉,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好了好了,宫里们难得的就是姐妹们相处和谐。少了谁,其他人都会念上两句。”海棠夫人打和说道。“玉嫔妹妹今日的确来得最晚,待会儿她来了,一定让她多喝两杯。”     “可不是。一定让妹妹多喝两杯。”其他宫妃应和道。唯独柔美人嘴唇上扬,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宫妃们聚在一起表明上相处得还算融洽。其实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众人略坐了一会儿,三三两两就自由活动。     柔美人担心路湿雪滑,并不出亭子,但是雯嫔领着小宫女到梅花林深处抱了一大把梅花过来。     一个挺拔的身姿走进亭子中。俊眉星眼,穿着墨色窄袖长袍,异常显眼。     南七夜看到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脸上露出笑容。若说这些美人都为自己所有,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做崇,哪有不满足的?     他率先看到的是挺直身子倚着栏杆的柔美人。     柔美人的惊喜是掩饰不住的,连忙就要站起来行礼。南七夜一笑,伸手扶着她,挨着她身边坐下来。又就着她的肚子,嘱咐说几句话。     虽然宫妃们都知道皇上会来,但是至于皇上什么时候过来却不清楚。更何况,今日阳光明媚,花海飘香,拘泥在一处说话也没什么意思,许多宫妃也乐得离开亭子到花海当中游戏玩闹。偏生柔美人身子重,不敢太过放肆,只得眼馋着看着。雯嫔没少乘机笑话她。     只不过皇上一来。宫妃们看到亭子当中两个人的情意绵绵。当真后悔自己等不了,让个怀孕的柔美人占了先机。虽然如此,依旧不甘示弱的聚拢过来。     雯嫔已经得了消息,听闻小宫女说如今皇上在亭子里和柔美人说话,气得火冒三丈。连刚刚摘的梅花也不稀罕,眼巴巴的往这边来。     若是换了别的妃嫔,她但是觉得没什么。宫里头目前最得宠的几个人,都是宫里头位高的宫妃,虽然不会挑明说开,来参加这次宴会的来的人也都是嫔级以上的妃子。之前那个越姬不算数,原因是只有嫔级以上的妃子才是出自贵族阀门。     所以知道海棠夫人自然也给低品级的宫妃们下帖子。但是这些宫妃们都知道海棠夫人芳菲自重,向来不与低阶妃嫔来往。就连高位妃嫔,也没有见她亲近过。甚至有人猜测,这场后宫后宫妃嫔同乐的宴会,只怕是遵从皇上的意思。所有即便平日不出门的低阶妃嫔也都浓妆艳抹赶来了。     雯嫔自然知道今日的头目是什么。但是一眼看到柔美人也来了,心头不舒服。却也不显。毕竟柔美人身怀龙裔,与其他美人自然是不同看待的。就是因为怀孕,不在宫里头安心养胎,什么场合都要来凑份热闹,难道是嫌皇上给她的宠爱不够,眼巴巴要从别人手里抢?     说句实话。雯嫔看柔美人,怎么看怎么不爽,那个时候就是连身份比柔美人更加低贱的越姬也都没有令她生出这般情绪来。越姬到底不比其他宫妃。她与皇上的缘分是从小时候开始的,因为昔日救皇上的情分在那里,她也不便和她争,也争不来。更何况越姬是个异常识时务的,虽然受宠。也不过比宫里头其他人多占了皇上几天,还经常劝导皇上多往其他姐妹宫里去。雯嫔也甘心在她身前身后马前鞍下。也正是如此。后宫当中也一向安稳。     偏生这个柔美人尽耍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如今肚子里头有块宝贝得很的肉,三天两头嚷着肚子不舒服,半夜三更到别的宫妃那里挖走皇上,说是什么没有父皇在身边,肚子里的小王子心里头不安。还没有成形的孩子还知道不安啊?那越姬当时肚子中的龙种六七个月了,也没有见过这般嚣张过。     一个青衣人端着几个锦盒过来,却是曾家的管家,曾统领虽然辞官回家,但是曾家还是有一定财力物力的,这段时间,曾家为了太后的身体,更是在民间收罗不少珍贵药材。而这曾管家从外头到宫里进出也相当频繁。     “这些是什么?”南七夜自然是认识这个人。但是他对曾家人已经没有好感,若不是看到太后的份上,他可不允许一个下人在后宫当中自由进出。     曾管家回答道:“这是我家老爷特意为太后娘娘采来的血燕窝,太后娘娘这段时间精神已经好转,听说今日海棠夫人在这蛮香园开宴,所以特将这血燕窝送过来当彩头。”     “彩头?”南七夜难得有兴致,不禁多问了一句。     “就是这冰嬉啊。”海棠夫人袅袅走过来,笑着说道。“臣妾特意命人打磨开一块冰面。乘着今日兴致好,与众位姐妹好好玩闹一番。”     看到盒子里头血红欲滴的血燕窝,海棠夫人笑着对众人说道:“那日我也不过在太后面前说了一下,偏生她有这想头,今日竟然送来这般珍贵的补品。听说这血燕窝,有美颜回春的功效。为了这血燕窝,今日冰嬉竞技,姐妹们可不能谦让啊!”     冰嬉在后宫当中是极其流行的游戏,不过朝南国的天气偏暖,即便大雪纷飞的冬季,湖面上能结厚实的冰块却不容易,但是在平面上打磨出一块完整的冰面却是相对容易得多。     往年日子,每当最寒冷的十二月,雪花纷飞之际,艳阳城中都会以皇室的名义,在唯一能结着结实冰面的民生河上举行大型全民动员的冰嬉竞技活动。每当那个时候,湖面上热闹非凡,会有诸多冰嬉相关的节目。例如舞龙、舞狮、跑旱船等。后宫妃嫔多有擅长玩冰嬉的。听闻这个消息,莫不心头鼓动。最主要的是当今皇上也擅长此类运动。若非是今年是个多事之秋,宫妃们也都可以出宫参加那空前盛大的冰嬉活动。           第二百四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先不说太后设下血燕窝的彩头,若是表现良好,能入得皇上的法眼,令皇上多看自己一眼,也不枉费今日之行。     其实今日宴会,有什么活动,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且早就有所准备,如今看到太后设下的彩头。心里头都痒痒的。哪个女人不在乎容貌青春?     皇上看到众妃都换上她们带来的服饰,也笑着说道:“既然母后都下了彩头,朕也应该有所表示吧。”他略想了一下,便招呼王公公过来,在后者耳朵旁耳语一番。王公公稍微一愣,立即退下去,不一会儿,也捧过来一个锦盒,一打开,里头放着一柄金灿灿的簪子。     大家看到这簪子,眼睛里头都一亮。并非是因为这个簪子特别名贵,相比于宫妃们自己有的珠钗,这簪子所用的材料都是最普通的,唯一特别的只不过是它有个意味不俗的名字,名叫“凤求凰”。     虽然林玉儿没有参加,但是小勺子却时时刻刻注意到这边动静。当看到皇上出了“凤求凰”这彩头,眼睛一热,急匆匆跑回去禀告给林玉儿。     林玉儿披着家常罗衣卧在榻上看书,听闻这消息,心里莫不动心。但是今日早晨的预警令她有些犹豫。     小勺子见林玉儿脸面上有些松动,只等她还在犹豫,毕竟刚刚已经叫人传话说身体不适不去了,现在听闻有这等出彩的彩头,竟然身体好了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怕落到有心人眼里,叫人生出话柄出来。     便劝道:“主子,难得皇上有心要在后宫妃嫔中选个出来为后。若是主子连面都不露,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人?可不能因为一时脸面平白失去这个好机会啊!”     林玉儿只是在想。这皇上当真要用这种方式选后吗?是被朝中大臣逼得没有办法的举措吗?她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没有这般简单。     林玉儿都能得到消息,太后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只不过太后不淡定了。她卧病在床员原本就是假的。不过是制约皇上不要再拿曾家人开刀而已。如今听了这等消息,果然装不下去。     皇上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她要做的不过在一旁观望,适时的提醒皇上而已。     冰面上光滑似镜,已经站了二十个宫妃,莫不穿着一样的冰嬉服饰,唯一不同的是其中十人手臂上绑着红色带子,另外十人绑着绿色带子。     王公公自然选作裁判,颤巍巍的走到冰面上,两对中间。尖着嗓子说道:“奉皇上旨意,娘娘主子们分为两队,每队十人。献演冰嬉。比赛开始不过是先热热身。围绕着冰面场跑三圈,红队和绿队中任意一人先到终点便为整队的胜利。”     人群振奋,不禁议论纷纷。这个法子是团体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有心眼的宫妃们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小小计划。     王公公咳了一声。镇住全场说道:“皇上和太后娘娘还发话,赢的队伍,赏!赏赐是――”他顿了顿,“黄金百两。”     一时人群中再度哗然。黄金百两虽然多,但是钱再多,也买不到那太后赏赐的血燕窝。更有妃嫔嘀咕。自然不是风求凰凤钗。若是那凤钗,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卯起劲来争夺一番。     南七夜自然是知道众人心中计较,揽着一旁的柔美人笑道:“众位爱妃不必太过失望。不过是热热身。好戏还在后头不是?”     人群中互相打量,暗自揣测皇上话中的意味。     王公公小心翼翼退让到冰面边上,仰着嗓子叫道:“冰嬉比赛,正式开始!”     尾音未落,只见冰面上彩带飘飘。往日文静娴雅的宫妃们莫不化身为行动矫捷的雏燕,在冰面上振翅高飞。     柔美人看得仔细。眼瞳中露出羡慕之情。若非她身怀有孕,只怕她也可以上场和那些女人去争一争,凭她的技艺,说不定能得那个头彩“凤求凰”。若是得到那“凤求凰”,她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     南七夜看柔美人看得出神,不禁微微笑道:“听说姜菱特别擅长冰嬉,只可惜你如今身子重,倒是不方便。”     柔美人自持艺高胆大,并不以为许,连忙说道:“若是能入得皇上的法眼,姜菱与小王子愿意为皇上上冰面上一试。”     “胡闹!”一旁太后嗔怒道。“有身子的人不安分的坐着,看看便罢,还要生出什么妖蛾子来。”     南七夜的目光从柔美人微微隆起的肚皮上扫了一下,说道:“母后不要生气,姜菱她也不过是为了讨儿子的喜欢。坐着看罢。等你以后生了孩子,再为朕表演吧。”后面这句话却是对姜菱说的。     姜菱咬了咬唇,她几乎有些错觉,太后的目光能将她的身体刺出一个大洞出来。     以前的时候,人们都说她极其酷似她的姐姐。那个时候姐姐在太子东宫做女官,极其受太子的宠爱。后来不知怎么了就没有了。她并非为了报仇而入宫,而是为了自己的富贵。但是姐姐的事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她认为,若是皇上真的喜欢自己的姐姐,就应该许高位让她成为世上最尊崇的女人。但是姐姐失败了,以死亡来宣告她的命运。这种下场虽然悲壮,但是皇上身边为之前赴后继的女人多得数不甚数。成王败寇,毋庸置疑。她不能对姐姐曝尸荒野下场的感叹,若是女人决定了那条路,注定回不了头。她要做的也是如此。     只不过自从她深受皇上宠幸,不知是女人的直觉还是什么的,她总觉得太后看她的神色有些不同,她向来怀疑是当初姐姐就是太后下的手。是不是看到这张酷似姐姐的面容,心里对自己不痛快?     可是这又什么关系?     柔美人心头微微放松。若是她能一举得男,生下后宫里第一个的王子来,她今后的荣华富贵就算是定下来了。到时候,即便太后对她心里有刺,也不能拿王子的生母怎么样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今日这冰嬉无论如何都和她无缘。她的确是想出风头,但是绝对不能拿腹中的骨肉、今后的富贵荣华做为赌注。     “赢了赢了!”冰面上海棠夫人领着的队伍拔了头筹。往常文静的宫妃们都凑过来欢腾雀跃。     王公公脸上也露出喜色,重新走到冰面上,颤颤巍巍宣布道:“红队胜利,皇上有令,赏黄金百两――”     看着别人的热闹,柔美人虽然心头有些失落,但是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温和的微笑。     海棠夫人走上前来,因为冰嬉,换了一身劲装,又将头发尽数盘起,因为刚刚活动出力,身上起了一层薄汗,脸颊微红,头上肆意垂下两条松散的发丝,更显得其艳如桃李。她本来就是美人,不过平日自持身份,在皇上眼里也便显得呆板了些。如今这身打扮远远看过去倒是和众女没什么两眼,但是就近一看,才注意到她惊为天人含羞带怯的姣好容貌。不仅仅是南七夜,就连一旁的太后,也多看了两眼。太后看了暗地里微微赞赏,这个孩子,果真是通窍了些。     只不过南七夜痴迷的目光倒是令众位宫妃又气又急。     木锦目光微闪,连忙上前福身说道:“臣妾愿意为皇上太后献曲冰嬉舞。”     南七夜将目光转过来,落在木锦的身上。只见她身着宝蓝色镶黄短衣,下着同色长裤。腰上系着一根飘飘长带。随着她的身形,随风蹁跹袅袅,甚是动人。     “甚好!”南七夜赞赏的看着木锦一眼,点头说道。     木锦得了首肯,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原本就穿着冰嬉的鞋子,刚刚下场之际,宫妃们为了在青砖上行走。老早就换下一旁准备好的绣鞋。她偏偏技高一筹,并未换鞋,在青砖上滑行也如同冰面上畅快。     只见她稍微退后一步,到内阁当中换了一身舞裙,滑入冰场。     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锁骨。只看见她一个摆身,如月光华一般的裙裾逶迤而开,似一朵绝美的百合花。     她在冰面上滑动,随着周遭的音乐。宛如一只雪白的精灵翩翩起舞。又似一片落叶在空中摇曳,也似一束百花。随着微风浮起,木锦感受到亭栏上南七夜追随这自己的炙热的眼神。一个空中旋转,清雅得如同夏日莲花。腰肢芊芊,风姿万千。     一曲结束,她伏在冰面上微喘,听闻上头赞一声“好”。抬眸一笑。万般风情萦绕眉梢。     “皇上有旨,赏锦嫔夜明珠一只。”王公公喜庆的声音传到众人耳朵中。这边南七夜竟然从自己衣角摘下来一粒半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放在托盘当中。     木锦自然袅袅上前来谢恩。她自然是期望皇上将那“凤求凰”的钗子赏给她,但是今日有太后在旁,只怕那簪子要赏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     “穿得这么少,竟然不怕冷...”旁边柔美人口中却是嘟囔一声。     南七夜不满的瞥了她一眼。后者感受到他的眼神,生怯的缩回脑袋。旁边宫妃都窃笑不已。尤其是雯嫔。得意的往柔美人面上扫了两眼。饶是气恼,柔美人却再不敢发言。     太后突然想到什么,嘱咐那曾管家几句。曾管家领命去了。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重新进了庭院,手中又捧来一份锦盒,打开来,却是一套晶莹剔透的翡翠首饰。     “锦嫔那舞甚得哀家的心。竟然皇上都赏了。哀家自然也要表示。”说着就将那个锦盒送到木锦面前。     木锦突然得太后赏赐,虽然是无上光荣。却心里忐忑不安,只不过送到门前的东西,万不得又送回去的说法。唯独一旁的南七夜眉间微蹙一下,快得令人看不清楚。     得了太后和皇上的赏,木锦只得跪下谢恩。     只待伸手就要接过那锦盒。一抬头,突然看到那曾管家的左手中藏在锦盒之下有一把闪亮的匕首。     “小心。”惊慌之际,她不禁大叫一声。     曾管家原本就计划伺机行刺南七夜,听闻面前这宫妃大叫,深知已经败露,目光中大骇,如今南七夜就站在他身侧,这等好的机会稍纵即逝。想着一跃而起,那道匕首笔直的向南七夜刺去。     众人还沉溺在木锦破天荒的大叫当中,唯独海棠夫人身手迅速,一把拉过南七夜,拦在他身前。     南七夜还在惊诧当中,只听到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那匕首刺来的力道极大,即便刺入体内,势头还没有止住,他怔怔的揽住被那余力送到自己怀里来的海棠夫人,已经完全呆住了。     直到周围的妃嫔都尖叫起来,惊动侍卫们冲上前来,他才反应过来。     原本侍立在凭栏下的两个老迈不堪的太监听闻动静,早就跃身而起,一脚将那刺客推开。饶是这样,鲜血还是从海棠夫人的胸口延开,很快就将她身上的劲装染得鲜红。     甚至来不及看那刺客如何被制服的。南七夜惊声叫起来:“太医!快传太医!”     海棠夫人努力不让自己昏厥,可是眼睛上逐渐蒙上一层白雾,她只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流逝中。原本她只算计如何在这场冰嬉竞技中一举夺魁,旁边又有太后姑姑给予压力,皇上暂时的宠爱必然能令他们曾家松一口,就是这一口起,足以令她曾家的势力东山再起。到那个时候,她也算功德圆满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死。     人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不用争,不用强,什么都不用去维护。     以前总以为自己早就对皇上冷心了吧,可是为什么看到危险来临时,毫不犹豫拦在他面前呢?这怕这颗心早就不做主了吧。     视线已经开始逐渐模糊起来,海棠夫人怔怔地看着南七夜,轻声说道:“皇上...”那眼神柔婉凄美,满是深情。     她想对他说,皇上我爱你。但是骨子里保持的淑女的教养让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千言万语的心里话,也不过就在她满目神情的注视中消失殆尽。           第二百四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她的眼神越过南七夜关切惨白的脸色,看到后面,那后面是如云蒸霞蔚一般的梅林,梅林的后头则是连绵不觉得巍峨高楼。     这么一生,她注定是要困在这宫殿当中。就连死,也都死在这里。     太后原本被刺客吓得动弹不得,直到看到海棠夫人为皇上挡刀。她才又惧又怕,看到海棠昏死在面前。虽然曾家已经舍弃了她,但到底是曾家的女儿,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是有的。想到平日她的恭谨谦和,心里一阵慌乱,还没有上前喊一声海棠夫人的名字,眼皮子一翻,也都昏过去了。     “太后,太后...”旁边宫人更是惊慌失措,叫起来。“太后晕倒了,还不快传太医。传太医!”     皇宫中的刺杀活动随着刺客服毒自尽便落下帷幕。     宫人们在那刺客尸体上撕下一副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     原本那曾管家是曾巩身边得力的下人,为人稳重治礼,因为自幼身体受创,和生阉太监没什么两样,所以才被放到宫中伺候太后。没想到他竟然被人杀了丢到皇宫御花园的凉亭之下,事发之后,才被巡罗侍卫寻到,还了曾家一个清白。     皇上震怒,皇宫当中三三两两就有人行刺到自己鼻头上,这个宫廷统领都是怎么做事的?     “查,狠狠的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南七夜愤恨的说道。     那日韦陶在皇宫中安排死士还未碰到自己的衣角很快就被尽数擒拿下,但是自己还暂时新升上来的宫廷统领表现不俗。没想到这才过多少天,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南七夜可见到那明晃晃的匕首竟然都快刺到自己,若不是海棠夫人替自己拦下,只怕躺在那里的人便是自己了。     如今想起来,心里头却是一阵后怕。     刑部接手彻查此事,不久就有结果。     刑部侍郎正式上折子说得分明。是韦陶上次行刺留下来的死士,因为上次清理后宫,竟然有人落网,藏身在宫廷当中伺机而动。而这刺客的出处,从那刺客身上搜查出闽家特有的标志得出来。     其实南七夜关心的不止是谁谋划这件事。他原本计划是借着这件事,将太后娘家曾家彻底打压下去。借此机会,他正好好好敲打一下他们。     但是太后一直昏迷不醒,听太医说是急怒交加忧虑过重所至。无论哪朝哪代,任何宗室贵族都是以孝治天下,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留下不孝的名声。再加上为自己挡刀的是曾家的女儿。后宫的海棠夫人,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海棠夫人如此柔软。却能够在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奋不顾身扑上来救自己的性命。这个时候若是动曾家,着实是令百姓臣子寒心。他不仅是不能动他们曾家,而且还要嘉奖他们,安抚他们。     林庭轩听闻消息已经刺客行刺之后的两个时辰。     “果真是韦陶的死士?”他听闻消息,微微一笑。已经蘸着浓墨,在雪白的宣纸上挥毫。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哦?难道相爷不这么认为?”立在他旁边一个精明干练的男子说道,有条不紊的禀告事情发展经过。正是林庭轩身边得力手下,名叫林堂。     林庭轩只笑置否。     “自从韦陶闽家造反之事败落之后,宫廷守卫比以往更是严密百倍。假设那人当真是当初未清扫干净的死士,凭什么之前的刺杀刚一出头就能被统领侍卫们拦住。他一个人倒是清闲自在。在宫里藏觅这么不被人发现,还能寻到这般好的机会?”林堂恍然大悟,说道。     林庭轩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直起身子,掷下毛笔。旁边立即有清秀小厮捧过盆子伺候他净手。这小厮有一对长而微卷的睫毛,一对眼睛宛若朝露般清澈。皮肤白皙,身板修长,脸上含着笑。未露齿,左靥有一只极深的酒窝。笑时嘴唇是抿着的。像极一朵鲜馋欲滴的玫瑰花苞。     林堂看着这小厮熟练的伺候林庭轩,稍微一愣,立即移开眼睛。     “眼下宫里头情形如何?”林庭轩习以为常,继续问道。     “只有一个夫人受了伤。听说为了皇上拦了一刀。”林堂低着头回答道。     林庭轩一愣,连忙抬头问道:“夫人?是哪位夫人?”     “海棠夫人,曾家的女儿。”林福说道。     林庭轩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怎么不是林夫人呢?”若是林夫人替皇上拦那么一刀,只怕这份恩情都会记在林家头上。而被那个海棠夫人救了,只怕皇上没有理由再压制曾家了吧。     “据说林夫人向来不爱去这种宴会。不仅是林夫人,就连玉嫔也没有去。”林福说道。     林庭轩脸上一怔,抬头说道:“玉嫔也没有去?”这样宴会,玉嫔没有理由不去的啊。难道她事先知道些什么?     自己能怀疑今日这刺客有蹊跷,难保皇上身边那文华殿三太不会多疑。文章头上虽然是归结于是那闽家,谁知道是不是皇上故意露出的风声,为的就是避免打草惊蛇。若是被有心人牵引,林夫人不去宴会是因为性子淡,情有可原。但是向来积极的玉嫔都不去,是否是因为闻到什么风声?林玉儿虽然挂着郡主的头衔,但是到底是姓林,她之所以不去,是否是因为着林家知道些什么,特意透露出风声给她?     皇家对林家向来忌惮极深,不说自己掌握着朝堂,便是自己的弟弟林君言掌握天下一半兵马,向来有功高盖主的嫌疑。     若说玉嫔不去宴会是意外,但是意外发生在事故的节骨点上,任是谁都不会认为是巧合。若是被人稍加挑拨,难免要向某个方向怀疑过去。     文华殿中,敲击桌面的声音“咚咚咚”有节奏的传过来。三太垂手肃立,静默不语。而帘幕深处高高在上的宝座,南七夜一只手扶着座椅上的金龙头,面色深沉,略带疲惫的声调传来:“曾家,林家,还有这木家。”           第二百四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却说林辰在这山窝里住了十天半个月了。她身上的伤势大好,已经去掉了绷带。雪喜欢和她亲近,兴致高的时候还带到到山峰上抓兔子。     若是只有他们两人倒也罢,偏生那个风爷是个不管事的,却怜惜娇娇,弄来一堆下人来伺候。原本简单的房屋,因为娇娇的到来被点缀得灵气十足。吃穿住行,一应齐全。不过唯一娇娇和林辰不同的是,到了晚上便到山那头传说中金银珠宝堆砌起来的屋子里睡觉。白天才到这边来。     林辰虽然是置身事外的人,也被风爷这一多此一举的安排弄得厌烦。     娇娇在这个屋子里起居,弄得林辰根本不敢和她对面。因为只要一接触,就发现这个娇娇实则异常敏感,对于不喜欢的人和事表现得很明显,说句好听的叫个性分明,不好听的叫专横跋扈,她对自己和对雪的厌恶之情不用观心都看得出来。     尤其是在风爷不在场的时候,对这两人更是蓄意为难。若不是林辰是个脾气好的人,和加上雪的无条件忍让,只怕早老就和她干上架来。     林辰觉得莫名其妙。随着娇娇对雪和自己的咄咄逼人,颇有些懊恼,竟然那边有房子,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些人都安顿到那边去伺候她。雪只好给她解释说,那栋琼台玉阁到了白天脾气极大,一般人都进去不了。只有到了晚上,月亮高爬到头顶,才会平静下来,敞开大门。     雪口里说的那栋房子,像有人的禀性一般,是个喜欢吵闹的小孩。但是雪说这话的时候,脸面上带着不自然,似乎曾经从那个房子那里受了伤。而之所以不愿意谈及。是因为那伤被牢牢记住了。     “今日我到那边取水,看到一只豹子泡到水中。它远远的瞪着我,还大声嚎叫,招来它的一个朋友!”这一天,娇娇在隔壁房里正在试着风爷新送来的衣服。而林辰则和雪窝在厨房里唧唧咕咕。他见林辰依旧不是很如意,一大清早的被人从被窝里拖起来,心情能好吗?     雪见她眉头皱得很深,只得笑着安慰说道。     厨房里交给专门人打点。有娇娇在这里,雪算是饱了口福。再不用天天吃煮不烂的草根。沾光的自然也有林辰。她向来是随遇而安的人。若非威胁到性命,她到哪里都算得上好吃好睡。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心态。她即便占有林若清那样孱弱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还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人生本来就很奇怪。总是朝着你从未想过的方向进行。     雪在娇娇面前得蒙着面纱,风爷就这件事已经警告过他了。特别在受了风爷那一掌后,雪看到娇娇就像是看到鬼一般。     也是这个缘故,雪心里升起和林辰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要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玩玩。”     “当真可以出去玩吗?”林辰打起精神来。虽然这个出去。也逃离不了这座雪山。她倒是愿意放下情绪随着雪好好玩玩。     不得不说雪是极好的猎人。他可以通过雪地里的脚印判断兽群的去向,大小,种类,饥饿程度。     林辰跟在他后头,脚底下穿着小兔毛靴子。这片地带是背风区,听说平常会有很多凶兽特意到这里避暴风雪。更为重要的是这里有一片天然温泉。围绕温泉旁边有片春暖花开的树林。那里面草木茂盛,花香四溢。往常雪吃的东西都是从那里采摘来的。     林辰踢着泡松的雪堆,自然是不相信。     皑皑白雪的山顶。即便借着地热,也不可能生出那些东西。植物的茂盛是建立在昆虫茂盛的基础之上。四周都是冰冻的天气,那被包围到中间的没有昆虫的密林是怎么存活的?     雪听了林辰的疑问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主人说过,这世上的东西都是从无到有。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就带你去看看!不过得小心些。那里面会有很多生物。有些东西有毒。你要时时刻刻跟着我才好。”     说着便拉过了林辰的手,往西南方向飞快的掠过去。     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     先前以为是梅花林,寒风凌冽白雪皑皑的山峰上,除了了是这个时节的梅花,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花香。然而翻过一个小山包,从上面往下看,一只轻快的蝴蝶瞬而从她鼻尖上擦过。     顺着那只蝴蝶飞行的方向,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开得盛意恣肆的葱绿嫣红,在周遭点点流泻下来的冰屑闪烁的光辉下,清新得似周围都带着醉熏的春意。     这片类似与世外桃源的地方,大树挺直了枝干,各色小鸟在枝头卖弄歌喉。草地上的露珠还未干掉,一点一滴的从叶片划下来,融进黑色的泥土当中。     林辰又惊又喜,自己明明站在冬天的雪地里,竟然看到这般喜气洋洋的春景。这里比那公主住的四季院子更加自然,更加美妙。完全是大自然的杰作。     林辰忍不住往前跑了几步,抚摸着那和冰雪地相接的土地。     雪看着她眼瞳中的欢喜,颇有些得意:“我说了不错吧。偏你不相信。”他本来年纪小,两只眼睛闪闪的,拦在林辰面前,无论如何都要她给赏。     “就你小气!”林辰略微思索,从手腕上捋下一串红色珊瑚珠子。     这原本是林若清身上随身带的东西,光洁圆滑,晶莹可爱。林辰也不知道这串珠子的珍贵程度。按照她的眼光,这串珠子着实亮丽得很。不过林若清这幅**单薄,气血不足,略显孱弱,压不住这大红色。     雪原本是嫌弃女气的东西,但是看到林辰是从身上拿起来的,心里也是欢喜,便说道:“竟然你送了个给我,我也送一个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用白色帕子包着的东西,献宝似的展开,里头露出一枚晶莹通透周身通明的普通样式的戒指。           第二百四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是...”可惜林辰看不去这东西价值几何。若是在现世当中,她肯定得认为这个没有丝毫花纹的戒指是塑料做的。但是这个时代,塑料是见不到的。     她伸手去碰,率先感受到火热的灼意。     雪见她愣神,还以为她不喜欢。连忙解释道:“这也是我身上带着的。主人说过这东西很珍贵的。”     林辰知道这孩子敏感,知道刚刚脸上的诧异太过明显,连忙说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东西好烫。”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雪捏在手中,乘着林辰不注意,便往她手指上套。     这是个透明的戒指,光从颜色来看,若非皮肤白皙的人,还戴不出效果来。     这幅**的肤色还好,无论是因为呈现出病态美,还是其他的缘故。戒指稳稳套在她左手的食指上,一丝不苟。更显得她手指芊芊,光洁精致。     唯独一点不妥的就是她只觉得贴近手指的一圈灼烧得不舒服,但是不忍心看到雪失望的表情,只得背过去,想要悄悄将它拔下来。     然而戒指像是为她贴身打量的一般,无论怎么用力,都扯不下来。     雪走到前头,炫耀似的将那串红珠子戴在手腕上,兴致勃勃往前面跑。林辰捋了两下没有成功,便抓了一把雪在手上。冰雪的凉意令她手指清凉起来。     “等等我。”冰水从她手指间很快就滑落下来。     林辰只当是接近那块奇异土地,身边的温度升高了的缘故。     走近那片春意盎然的小树林,林辰才注意这里不仅有蝴蝶小鸟,还有在梳头嚼着树叶的小松鼠,歇在阔叶芭蕉上的单翅蜻蜓。在小树林中央,有片波光潋滟的湖水,湖水中显出碧翠的清澈。里头生着繁密的水仙睡莲。隐约还可以看到蝌蚪群在水草间游来游去。     林辰心里头升起说不出的快活。她舒展开双臂。自草地上翩然跃起。阔宽的裙摆宛如绽开的花苞。     雪眼瞳中一阵惊讶,连忙鼓掌叫道:“好!”     林辰笑得愈盛,也不小气,解开肩上的坎肩,露出身上白色罗绣长裙。这裙子从下到上绣着嫩黄色细细小花,随着身躯轻轻旋转,那花纹像是一片冉冉的云。     素日的林辰只是带着温和的笑。但是此时的她却是神采飞扬,热情奔放。一双灵活美眸慧黠的转动,顾盼之间,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你都看呆了!”林辰跳到望着自己出神的雪面前,促狭的笑道。     “林姐姐和平时不一样!”雪呆呆的说道,“林姐姐跳舞的样子好美。可比那些舞姬美多了!”     林辰在苍龙国皇宫客串过舞姬,跳完舞才知道舞姬是极其低下的存在,连普通的宫女都不如。当日那阿莲就是要用舞姬的身份来羞辱自己。     不过雪和他们不一样。以他单纯的心思,顶多是在形容自己跳得好看而已。     林辰稍微一愣,便展开笑容。     古代的舞蹈她本来就不擅长。但是能得到人夸奖却是极其令人愉悦的事。     “今天真的很开心。能收到林姐姐送的礼物,还能看到林姐姐跳舞。”雪笑脸盈盈的说道。     虽然面对他脸上刀痕交错的伤疤心里微微的疼,但是林辰已经可以将那小小的怜惜掩饰下去。     单纯的孩子选择逃离,那么就是不希望看到别人的同情。     林辰也笑着说道:“我今天也高兴。只可惜没有看到你说的豹子。”     “你的胆子还真大。如果豹子来了,你第一个跑不掉。”雪说着说着,就收敛笑容。     林辰是背着他的。她收拢着手仔细看远处湖面上开着亭亭玉立的水仙花。林若清是喜欢这种花的,连自己也是喜欢的。     明明她们俩有许多不同之处。偏生这样的爱好是一样的。     “玉面婵娟小,檀心馥郁多。盈盈仙骨在。端欲去麦波。”然而,她其实是不爱水仙的。     之所以对水仙在意,只不过是大学时候,那个人向自己示爱的时候,别人都是用玫瑰百合类的。只有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束水仙,白色的小花。均匀的花瓣,里头还有一圈浅浅的鹅黄色花蕊。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这件事她的大学同学都知道,以至于后来的和别人的谈话中,说起最爱什么花,同学们都凑趣说是:“她啊,最喜欢水仙花。”     她原先最喜欢的是什么花来着。     她苦思冥想半天,到底是忘记了。     原本一个人的影响如此之大,竟然可以忘记原来的本性。     林辰自嘲的笑了笑。     雪不知道她为什么低落下去。但是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快要和霞光融到一起的身影,一股悲悯的感觉徒然从心灵深处升起来。她的四周似乎被一层肉眼可见的哀伤笼罩。     他突然觉得很害怕。像是眼前这个人会突然怎么样一般。     然而面前的人已经飞快的转过身,那层哀伤瞬间消失殆尽,她冲他一笑。那笑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然而这一笑还没有完全到嘴角,就在林辰的唇边凝固了。她只觉得突然间眼皮很沉,身体感觉很累似的。手指也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     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雪。     后者伤疤纵横的脸上露出歉意和不舍。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漫上来。     雪什么都没有说,扭过身一步步远离。     “丑东西。你做得很好。我会叫风还你自由的!”昏迷前的一秒,她突然听到娇娇由远到近的尖锐的笑声。     是她?     但是她是要做什么?杀掉自己吗?     林辰终究估计错了一个人占有欲的强烈。她老早就窥视到娇娇对于风爷不同于兄妹的情意。这种情意因为血脉的缘故,永远都不能摆在台面上。既然如此,她为何这般决断的将自己赶尽杀绝。     女人真是可怕的动物。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难道自己不是女人吗?     思绪在这里完全卡壳了。     林辰在梦里苦笑,她似乎和昏迷这件事很有缘分。     难道还是因为这具身体不够强壮的缘故?           第二百五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琼台玉宇是上古时代留下的唯一建筑。历经千年,这里面依旧光鲜如新,莹莹如玉。     与其说它是一座连绵的建筑, 还不如说它是悬浮在云彩中的一朵洁白莲花。时时刻刻透着超越时光的宁静和深远。     它处于鸟儿都到不了的高度。永远处于万人仰视却有看不到的高度。     林辰重新睁开眼睛。就已经站在一群衣着各异的人群当中。恭谨而卑谦。这里面男女老少皆有,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唯一相似的都有一副几乎一般神色,平和淡然的表情。     这种场景诡异而惊悚。     林辰想张口说话,可是连嘴唇都打不开。似乎受了什么控制一般。     身边静悄悄的,连衣裙坠地的琐细的声音都听不到。     甚至是一个抬手的动作,都听不到衣料之间的摩擦。     林辰的身体不受控制。她明明没有行动,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动。起先只是随着众人缓缓而行。到了后来,竟然脱颖而出,和几个相同年纪女子,婀娜多姿的行起袅袅的步伐。     她原本随着一大群人一起,但是逐渐就分开来。当她还来不及诧异发生什么。林辰和几个年轻模样的女子一齐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是没有房门的,和外头的通道间也是没有门槛的。这里所有的空间都是通连着的。越过各式各样的洞门,可以看到清明如洗的蓝天。     从这里看天总是一个色调。蓝色,深邃得忧伤的蓝。     林辰回过神来。已经随着年轻的姑娘站在一起。这件房子似乎将年轻的女子都聚拢来。大家面对镶嵌在墙壁上偌大的穿衣镜。不同于模糊不清的铜镜,这里的玻璃和现世中差不多。只是边框上雕刻的东西更加精致细腻。     镜子前已经站了许多人,随着听不见的音乐开始跳舞。     只见一片衣带翩翩。这些女子做出各式妖艳妩媚的动作。随着翩翩衣裙,显得异常华美。可比自己在湖边随意跳的几个舞步好看得多。     然而美则美已,那些跳舞的姑娘们却是极其奇怪。依旧绷着个脸。不言不语。甚至起跳、下腰、提跨的动作,也未见对方胸脯有丝毫起伏。     并且四周的环境也美。美到极致,甚至都不觉得这是真实的。林辰以为这是在做梦。梦里的自己无知无觉的看着一群不哭不笑的美丽姑娘们跳舞。那舞蹈也是美得极致,却没有一个人露出欣赏的神情。     这种怪诞持续很久。她想眨眼皮看看自己能不能醒过来。然而连眼皮都被黏着一样。并不能垂下来。诡异的竟然是眼睛不会觉得涩。     终于轮到林辰自己。     林辰走到镜子面前,开始解开束在袖子上的丝带。     这个袖子本身就是宽袖。但是日常生活中宽袖根本就不方便。林辰便将丝带缠上去,在手腕上打个蝴蝶结。整个前臂挽成花苞似的形状,又在袖口处拉出一截护着半个手掌带荷叶边的袖子。看起来典雅而别致。     抽开丝带之后,袖裾垂绦而下,随风翩翩飞起。看到镜中的自己,面若冰清。身姿窈窕,随风欲飞,光是凭这气质。还没有动作,就叫人迷住去了。     然而此时此刻,突然听到门口一声扑通,却是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林辰有这个好奇心,却不能回头。倒是从镜子中看到一个白须白面白袍的小老头匆匆奔过来。     而原本束手垂立在一旁的年轻女子们突然不知为何,像是木偶断线,双手双脚委然垂地。身子软绵无骨的瘫在地上。口里头不叫,面目上也不着急,整个是玩偶般。唯独一对对眼睛逼真异常。     那小老头跑得极快,两只短腿似乎不是在地上。而是飘在空中。待站定,他座下放着一个微微悬浮在空中的葫芦。那葫芦上面活灵活现的浮着两片新鲜的葫芦叶。     这小老头手中拿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法杖。法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暗黑色的石头。看出去石头的材质。只是觉得奇形怪状的,隐约透出古怪的气息。     他用法杖拨弄一下脚边几人。露出可惜了的神色。     最后他双瞳略带兴奋的看过来。他的目光和林辰的目光在镜子中对视。     林辰吓了一大跳。若是可以,她宁愿选择和那些突然掉线木偶一般软在地上。可是此时此刻,她身子不能动弹,连眼睛都不能闭上。     小老头踩在悬浮着葫芦围绕她转了几圈,像是看到一件比较满意的作品般。口里露出桀桀的笑声。     他的身量即便踩着葫芦才和林辰持平。最后他停在林辰对面,双瞳直视林辰的眼睛。     这样的注视似乎可以穿刺灵魂。     林辰瞬间意识一片空白。她心里一慌。前所未有的涌现出绝望的感觉。这个小老头似乎要将她的灵魂从这幅**中抽出来一般。     但是这种绝望稍纵即逝,很快就消失殆尽。小老头狐疑的看着她,收回挥出去的法杖。林辰依旧一动不动。和他对视着。     小老头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但是很快就被开怀的笑容代替。     “不错。不错。”他许久才笑咪咪的点头说道。     接下来几天里。林辰都是站在这个镜子前。     琼台玉宇的夜晚比白天美。     飘渺得像是悬在空中的梦。     林辰立在镜子面前,不困,也不觉得疲惫。     脚边身后都是委然在地的女子。美丽的和不美丽的,以各种难以想象的姿势垂躺在一起。星光在她们瞳孔上射出点点光辉。     偌大的玉柱和结实的墙壁发出迷人的莹光。     这里的夜比白天更加生动。     林辰看到很多夜行的东西在各个房间之间出没。它们想深海中悬浮着的水母,雍容懒散,缓缓独行。     林辰也不知道在这里过了多少个日和夜。     风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带着春天的气息。有时候还送来一两片花瓣。     她来不及想很多事。似乎已经记不得很多事。     她就那样站在镜子面前,不急不凑,不饥不渴。但是她能感受到冰雪之巅上的清凉,和暖日里花朵的芳香。     就在她就要忘记自己,忘记关于所有的一切的时候。           第二百五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小老头又来了。他带来一个人。黑衣长袍,比一般人身量还要高的男子。男子唤那个小老头一声:“师父!”     后者挥挥手,很是不耐烦的样子。又怜爱的看看她,似乎舍不得。终究是下了决心,才袖着双手,蹲在那两片叶子招展的葫芦上飘走了。     林辰似乎睡了一觉。但是又时刻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她从站着的姿势换成慵懒的躺姿。微风轻抚她的面颊,耳畔肆意垂下两缕细发。     黑衣男子似乎认得她。显出又惊又喜又惆怅的表情。     他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很快就被面容的戾气掩饰掉。     他走过来,想要握住她的手。     林辰抬起头,有些疑惑,有些懵懂。她的眼神清冽宛如初生稚儿,好奇而惊恐的打量着对方。     “别怕。”男子有些心软,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林辰有些奇怪,总感觉面前这个男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她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慢慢的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在房间中走动。     在山峦的另外一端,就是连接着邺岳城的出口。     男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娇小可人的女子,后者冲着他笑了笑,上前挽着他的胳膊,颇为依恋的模样。     男子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略微思考一下,便将她揽入怀里,纵身一跳。而那下面则是滚滚云涛,汹涌澎湃。     暖春的邺岳城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奢靡。空气中漂浮着成熟花粉的气息。     一辆华美的马车轱辘的从城门口行驶而来,车帘上用的半透明鲛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五颜六色彩虹般斑斓的色泽来。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管道两边满树的繁华花瓣零落,随风飘扬。异常迷人。     从那车帘中率先深处一只纤细的手。手指的食指上还戴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戒指。     “莫要伸出去。小心被坏人给拉住了的。”男子威严的恐吓道。     林辰果真受了惊,睁着一对小兔般无辜的眼睛,将猛然收回的手缩到怀里。     男子有些得意,笑道:“莫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如今的林辰就是个懵懂婴孩。妩媚而天真。看到任何人时,眼瞳都会闪过疑惑,然后就是生怯的望着对方。     这样的她对待面前这个人是极端信任的。即便从心底处有排斥,但是还是拽着他的衣摆,生怕他将自己弄丢了般。     林辰信服的点点头。     “可是呢...”男子顿了一下,舒缓了一口气,“我今天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他。你不要害怕。”     “谁呢?”林辰扬扬下巴,很是疑惑。     男子看到她这般又怜又单薄的神情,再加上那张微微撅起的殷红色小嘴。和上扬的下巴。     他喉咙处忍不住咽下一口水。这般无辜的神色,的确是刺激男子最好的催情剂。     “谁呢?”林辰又问了一句,神色单纯,惹人怜爱。     男子不得已将目光从她身上挪下来,他透过单薄的车帘。看外头飘扬的粉红色细细的花瓣,蔚蓝色的天,和天空漂泊着的稀薄的流云。     “是个很和善的人。不要怕。”他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林辰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乖巧的偎依到他的怀里。她虽然从心底很排斥这个人,但是不知为什么,感觉这个人其实是很可怜的。     “你把这个带在身上。”男子说道。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是把镶着漂亮宝石的匕首。上头刻着“风”字。     “风...”她迟疑的念着。似乎心有所动。     半晌,她突然下示意往自己靴子上摸了一把。她总觉得自己也有个差不多的东西。可是靴子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再次疑惑的看着男子。男子颇有些迟疑,似乎了解她的举动。亲自躬下身,将这把匕首插到她的靴子里,神色复杂的说道:“我弄丢了你的匕首。现在还一把给你。这个是我的名字。我叫风。”     “风?”林辰咯咯笑起来,似问,似念。半晌她歪歪头。想了想问道:“我的和这把一样吗?”     “差不多一样的。只不过上面刻着不一样的字。”     “那我的那个刻着什么字?”     男子略微思考一下,答道:“林。”     “那会是我的名字吗?原来我叫林。林。”半晌她兀自觉得好笑。又咯咯的笑起来。     这笑声肆无忌惮的从车厢中传扬开来。     吴少在和林辰所在的车马擦肩而过。闻到这爽朗的笑声。突然觉得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到那里见过。     “你先回去了。”吴少一转身就上了马。     张绮泪水涟涟,只差没有跟着上了马。“表哥,你什么时候再来这里?”     “说不准。”吴少勒马转身说道。“回去吧。”     “表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邺岳城等你。”她挣脱开侍女的手,追了两步。     吴少突然脸上一阵潮热。大街上来来去去的人极多。他原本就是个过客,又是男子之身,名声于他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事。但是张绮不一样。如今张家已经没落,若是张绮没有个好名声,只怕以后到婆家去也会受尽侮辱的。     吴少虽然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但是近日的张绮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回去吧。”他原本没有通知任何人的前提之下离开这里的。就连他在这个城市中的狐朋狗党们都没有通知。     但是偏生张绮就知道他的行程。离城出去的管道有东西南北四条。偏生她还知道自己往那条路上走。     吴少不愿意多想。瞥了一眼阳光下肌肤赛雪的张绮,张绮今日穿着一身碧色长裙,头上挽着堕马髻,衣裙上没有过多装饰,只在衣角压着一块羊脂玉,更添几分儒雅之气。整个人看起来,简约妩媚,风采动人。     他倒是不知道,以往总是跟着自己身后的女孩子,如今长成如花似玉的模样。即便和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段时间,他却没有发现。但是在临走前这一瞥中窥视到女孩眼瞳中的脉脉情愫。     这令他想到另外一个女人。她望着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温和而疏远。带着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朦胧感。           第二百五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吴少驱马向前,和那带着桂兰香蒙着白色鲛纱的马车擦身而过。他或者在很多年后回忆起遇到这辆香车时候的场景。若是他提前知道这辆车中人的是林辰,他还会像个看客,荣辱不惊的淡定的瞥过挂在那香车车盖上垂下的小小风铃和描绘在车身上半开水莲的花纹?     林辰伏在名字叫风的男子怀里,听着他胸前沉稳和宽厚的心跳,闻着他衣服上特有的淳厚的气味。     这种难得的静谧持续一段时间,林辰且不闻外头如何的热闹,只觉得马车赶入一条安静的街道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车轮子顿住了。     赶车的男子沉声说了一句:“主子,到了。”紧接着的是一阵整齐的兵戈相交靴子跺地的声音。     林辰掀开帘子,看到外头一行穿着黑色铠甲,持着刀戟的士兵,严森森的立在装饰着兽头的房子前。     马车并没有停,直接从侧门行进去。目光所到之处的房子从外头的严谨大气到里头的精致。     进了二门。转过几道扇门。马车才停下来,到了一个四合的花香四溢的庭院当中。     林辰率先听闻一片女孩子们清脆的笑声。     这些女孩子们在花丛中嬉闹游戏。听到外头马车的声音,都望过来,咯咯的笑起来,口里头说道:“有贵客来了!”     “哪里来的贵客?”只听到一声娇嫩的声音,一个伶俐的姑娘从门栏中跳出来,双眸甚是灵活。     庭院当中众女子见到她,莫不聚过来,指着林辰笑道:“苏姑娘,这贵客都已经到二门了。偏生你就没有看到。”     “这姑娘长得和花儿一样,我还当真没有看到。还以为是朵花儿呢。”这被称为苏姑娘的小姑娘双眸一转。盈盈的已经将林辰打量给遍。反倒是旁边存在感极强的黑衣男子彻底被忽视掉了。     名叫苏姑娘的女孩儿率先过来牵过林辰的手,盈盈笑着又细细打量一会儿,半晌才和旁边的男子说道:“既然人已经送到了,你便先回去吧。”     她说话虽然轻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男子深深的看了林辰一眼,似乎要将她映到心里去。     “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苏姑娘笑着催促道。     院子里的姑娘也都笑着说道:“走吧走吧。难道还舍不得吗?”     “那你就待在这里吧。”男子也跟着带着笑,对着林辰说道。     “嗯。”林辰看着面前笑脸如花的女子们,越过她们的身影,落到庭院当中开得正盛的桃花树和在花丛的秋千上。脸上露出羡慕的向往的神情。     男子对她的小心思似乎不满意。神态中一暗。但很快振作起来。想要她多说些。“那我走了。”他流连的说道。     “嗯。”然而面前的人可有可无的点头,目光还未从那些女孩家玩的东西上收回来。     他颇有些气恼,刚要伸出手去拽她。旁边一直笑脸盈盈的苏姑娘眼疾手快。也看不到她的手法,便见她抽出一条帕子,搭在男子的手臂上。     “走吧。她可是这里的贵客。将来是要献给贵人的!你这般莽撞,不要命了吗?”     苏姑娘眼瞳中精光一闪,乘着低头的姿势说道。     男子目光垂眸。将炙热的目光收回来,毅然扭头离开。     然而还是忍不住扭过头看了她,只见林辰面对诸多女孩时露出的真诚的笑容,心里头颇有些失落。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这种失落没有来的,似乎之前从未有过。如今却有了。     待风就要离开二门。消失在一个转弯之处的时候,林辰才从众人的谈笑中往后瞥了一眼。至于当时她在想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林辰自此就在这里住下来了。她的房间不偏不倚,处的地势离姑娘们活动的院子并不远,只消走一段石子路,穿过一片香蒲院便到了。     和她一个院子里住的姑娘还有几个其他貌美的姑娘,模样看上去都是和气的。说话也是文雅的。     伺候她们的是六个小侍女,无一都是出挑模样。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无一不尽心尽力。     林辰随着院子里的姑娘们一起活动。要么弹琴作画,要么跳舞吟诗。上午的时候还有人专门教她们礼仪。     等礼仪学得差不多。教导礼仪的嬷嬷再不来了,下午的时候便唤了个文静的白面书生,教的是棋艺。     林辰起先不喜欢。但是诸位姑娘都会,少不了也跟着学。     可是学了一段时间,终究是头昏脑涨,和她一般的人大有人在,随即凑活儿将其掷到一边,整体的罢棋示威。弄得那书生哭笑不得。     然而这件事却是弄大了。     苏姑娘领着一般婆子嬷嬷们来了,几个月不见,她的模样似乎更加精致,神色上却带着郁郁之气。     “到底是谁先挑起事儿来的?”     林辰原本以为她是和气的人,不想,她说这话时,眼神异常犀利。眉眼扫过之处,姑娘们无一不垂下眼皮,不敢说话。     众人对她积威已久,表面上看起来亲热,其实少不了附和应承。     然而近日却有异。     苏姑娘示人,一般都是灵动活泼,令人看不出深浅的机灵模样。但是近日她的样子和往常不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是瑰红深色,头发也牢牢的竖起来,颇是端庄。     “若是没人说话,也罢。待会儿我便会查不出来。到时候可别怪我心软。”苏姑娘看了林辰一眼。后者倒是无惧无恐。     这种胆色令苏姑娘不禁回头多看了林辰几眼。     “将这几位姑娘好生打扮一番。今日府上有宴会,来了许多贵客!切莫唐突了。”她指着包括林辰的一行人,对旁边的嬷嬷嘱咐道。     林辰虽然不懂府上有贵客和她们打扮一番是什么意思,但是周围的少女们莫不显得兴奋憧憬。而没有被选上的女孩们显出嫉妒的神情。     “怎么了?”她拉着着旁边的人指着没被选上显得愤愤不平的人问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那女孩回答得巧妙:“我们不过是打个头阵。会轮到她们的。”     这话倒是令在场没有选到的女孩们面上一舒。     林辰还是不解,但是迷迷糊糊被人拥簇到华清池沐浴更衣。伺候她的是个手巧的小丫头,名叫秋簪,平日都爱垂着头,裹在粉红色的夏裙当中,和其他女孩站在一起的时候,脖颈上露出一段细细的莹白。她的刘海极长,两只眼睛都几乎被遮住,面上却显得黝黑些,手指看起来也是又红又粗的。     林辰起先没有注意,当她身体完全没入水中,才看到这秋簪原本又红又粗的手指在蒸气当中变得晶莹剔透。她扫了一眼,像是发现美洲新大陆般。     “等等!”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将秋簪拉过来,湿漉漉的手想都不想掠起她的刘海。     水滴在秋簪脸上划出一条条白皙的痕迹。     “啊?”秋簪徒然反应过来,猛地挥开林辰的手。     但是她露出额头的一瞬间,林辰已经细细将她的真实面容看清。     林辰想了想,没有做声,从水中起来,裹着浴袍,开始坐在软榻上擦拭带水的头发。外头妈子听到动静,知道已经沐浴完,机灵的扣了屏风,走了进来,便自然接过帕子为林辰净头发。     “林姑娘,这是怎么了?”妈子扫了秋簪一眼,不经意的问道。     “不过是个不懂事的!”林辰看起来很生气,冷哼一声。     而从头到尾,秋簪已经将额头的刘海放下来。宛如一个花瓶子跪在地上,伏在被浴汤蕴热的地板上。     “得罪了姑娘,且先去暴室待着吧。等姑娘哪天开恩,你才能出来!”等林辰出了浴室。那妈子才开始教训秋簪。     秋簪果真听话的进了暴室。不过过两天,等她从暴室中出来。便突然生病了。似乎病得很重,身上还是生出细密带脓的小痘痘,大夫看了开了药也不管事。只说若是不控制起来,只怕会传染。管事嬷嬷立即禀告了苏姑娘。苏姑娘并未出面,但是发了一顿脾气,当即便交给下头处理。那妈子怕事,换了大夫来看,得了药石无效的结果。便草草将奄奄一息的秋簪有一卷破席子抬了出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上。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林辰住这里有段时间,自然知道在这里打死侍女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侍女们犯错。进了暴室,再出来,也要去半条命。大家虽然表面上和气。但是却是在不伤根本的前提下。但是林辰还是知道,这里头明争暗斗的不比宫里头少。表面上各院子姑娘们你来我往,危机四伏,却终将相安无事,背地里受气的却是跟在身边伺候的小侍女。     有一次小厮们抬着什么东西出去。管事的嬷嬷当时说那是苏姑娘废弃了的箱子。当时她从旁边走过去,却看到那箱子下面滴下来温润的血。     林辰梳妆打扮好了之后,很快就站在外头廊子上等待教导嬷嬷们领路。从旁边月洞门中种满芍药的院子突然急匆匆跑出来一个人,在立在最前头威仪不凡的管事嬷嬷跟前,着急的福了身说道:“婉宁院的宝姑娘突然闹肚子。恐怕今日是去不了了。还请嬷嬷拿主意!”     嬷嬷脸上一变,微微思忖片刻。说道:“我看那同院的玉姑娘不错,叫她顶上来吧。叫她速度快些。宴会都要开始了。若是苏姑娘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那妈子脸上一紧。脚不沾地的就跑了回去。很快就领着一个华服美姬走了出来。     林辰看到脸上带着得体笑容被称为玉姑娘,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后来林辰从前头宴会上回来,才听说婉宁院子里又要新添伺候的人。     “别心疼,那珠子断了就断了。你若是觉得可惜。我便会送更好的给你!”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丝竹声不绝于耳的殿堂当中。一阵爽朗的笑声隔着帘幕传了过来。     听到男子特有的儒雅的声音。和林辰站在一起的女子无一不露出钦慕的神情。     不消说,这说话的人便是在府中最高统领,司徒公。     传说中司徒公今年不过四十多岁,但是长期养尊处优,皮肤白皙,异常俊美。此时此刻,林辰随着众人走近,站在光亮的灯光下,微微抬眸看了上头高座上的男子,只见一个头发银白的男子,雍容的举着一个酒杯,他瞳眸乌黑深邃。眉毛乌黑,鼻梁高挺。懒散倚在高座之上,嘴唇间无时不刻都不显出绝美的笑容。衣服松松垮垮,露出胸前分明的肌肉。一举一动中莫不彰显高贵与优雅。     依偎在他旁边伺酒的便是苏姑娘,此时此刻她已经换了一身明黄色宽袖长裙,伺酒的时候,就袖袍高高挽起,露出一段莲藕似细滑如玉的胳膊。神态亲昵,眉宇含情,颇为吸引人的目光。     似乎听闻到座下男子们咽口水的声音,苏姑娘两目脉脉,声音婉转软糯,笑道:“那便也罢。今日我便饶了你。”     她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能情不自禁将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司徒公意动,当下忍不住,低头吻上面前人如宝石花般光彩夺目的唇。     苏姑娘不甚娇羞,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口里不禁浮起令人浮想联翩的“唔唔”声。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座下有人率先不满的叫起来。     “好一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司徒公从美人的温柔乡中回过神来,目光灼灼,异常迷人。“对了,魏兄,你若是喜欢。在我这些美人中选一个,送你如何?也算是不枉费你千里迢迢过来。”     顺着司徒公手指的方向,只见最上头的位置整襟危坐着一个男子,周身带着书生的儒雅正气。他脸色微变,很快微微笑起来:“司徒公的美意,魏某自然不会拒绝。”     “随便挑,若是你喜欢,带回去也无妨。”司徒公笑着说道。     “谁都知道司徒家的美女如云堆,简直要晃花眼。魏寮,你隔远些。离得太近,省得将眼睛弄瞎了。”旁边人起哄说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魏寮在美人群中随意指了一个。那个美人美目盼兮,娇颜含羞,一袭薄衫绰约勾勒其美好身形。她轻纱拂面,如弱柳扶风般珊珊然走到魏寮面前,轻轻福了一个身。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随意在的魏寮身上打着转儿。     “给魏大人敬酒!”她半蹲下来,蹁跹的裙子宛若姣好的花朵。在魏寮面前冉冉盛开。     魏寮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姑娘似乎受不了这种直接的眼神,微微低头颔首,两颊上适时的浮上一抹红晕。这在明若白昼的灯光下看起来异常明显。     魏寮再也忍不住,拉过姑娘的手。那姑娘似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却是不敢拒绝,试着接纳他,依着他的胳膊,要将头轻轻枕到他的胸膛中。     然而这姑娘还没有靠拢过去,突然感觉到身上一凉。手中的酒杯因为魏寮的动作扣到胸前,她原本就穿着单薄,如此更显得清凉透明。     “呀!”魏寮刚刚的柔情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颇有些嫌憎的看着她。     “怎么连个酒杯都拿不好?”司徒公已经看到此幕,收敛和苏姑娘的调笑,有些生气的责备道。     这姑娘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魏寮推开。他们酒桌上供应的本来就是鲜红色的葡萄酒,艳红色染在魏寮的衣摆上,看起来一片濡湿。     苏姑娘知道这魏寮有些洁癖,好不容易看得上府上的姑娘,结果竟然出现这种事。眼看到魏寮脸色沉下去,碍于主人都已经发话了,便不好发作,只得出言打破僵局说道:“还不将姑娘拖下去!竟然弄脏了魏大人的衣服,就用你的皮囊帮魏大人做一件新的过来。”     此话一出。其他客人脸色骤变,唯独司徒公依旧谈笑风生。     林辰看着这姑娘花颜失色的拖下去。甚至来不及叫嚷出声。不一会儿,魏寮换好的新衣裳回到宴席上,就恰好看到侍卫从外头捧进来一张皎白细腻的皮囊进来。     “都是我调教无方,坏了魏大人的兴致。若不然魏大人再从众位佳丽中挑选一人出来。定然能让魏大人满意。”苏姑娘笑着说道。     她见魏寮的目光依旧停在侍卫手中的皮囊上,顺口解释道:“如今夏日炎炎,魏大人又是新到邺岳城,想必没有置办家具之类。今日顺水人情,一点小意思。这不过是人皮,做成扇子。细致精巧,便是炎夏解暑的最好的东西。一点小意思而已。还望魏大人不要拒绝才是。”     魏寮脸上又惊又惶,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他指着苏姑娘。后者却是一脸无辜,一双夺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说道:“姑娘们伺候不好,自然是要受罚。魏大人何必这般惊慌?”说着她又随意指了一个姑娘,也不管那姑娘吓得苍白的脸,直径命人推搡送到魏寮面前。“如今良辰美景,佳人在前。何不乘着这风月天,好好寻欢作乐,才不费今日这等景致。”     魏寮看到面前这个女子吓得哆哆嗦嗦,苍白了嘴唇的脸。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尖尖细细的下巴。身段有些娇小,因为害怕,两只眼睛只管咕噜噜的转。显出胆怯的风情。此时看到魏寮就像是见到鬼般,她原本是被旁边的侍姬推上来,几乎不曾碰到魏寮身上,但是又怕惹他生气,惊恐的退了一步。慌忙学着之前那姑娘的模样半蹲下来。只有颤抖着的双肩泄露出她的惊恐。     “大人,请喝酒。”她声音又糯又软。带着轻微的颤抖。光是听着声音都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子的娇弱。     魏寮看着她,只看到她发髻上别着一只梅花簪。却是不动。     “大人?”这声音似是哀求,似是恳切。     司徒公眉头不经意一皱,招呼门边的侍卫上来说道:“看来,魏寮兄又要多一面人皮扇子了。”     两个侍卫刚要上来,那姑娘连忙抬头,双眸含泪。似乎含着无限深情,亦或者冰冷如水。     士兵来带走她时,她静静的看着她,并不做声。既不出声哀求,也不哭泣。只有眼瞳中含着泪,冰冷冷的泪水。     林辰站在人群中,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原本后宅中的勾心斗角已经让她不忍直视,而在这里,则更是直接的杀人不眨眼。     侍卫们重新进来时,手中又多了一个托盘,没有意外的,上头依旧是张完好无损的细致皮囊。     林辰从宴会上退下来时,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湿透了。     “林姑娘,林姑娘...”由于秋簪被关在暴室,管事嬷嬷又调过来一个小丫头,因为她出生时下了一晚上的流星,所以起名为流星,人唤星儿。星儿才十三岁,两颊上带着红晕,皮肤微黑,显得本分老实。     听说她的母亲是司徒家的私生女,自来处于极其尴尬的位置。她在司徒家连个普通个侍女的地位不如。     流星是个胆小而机灵的人,生活在司徒府后宅当中,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会察言观色。     她见到林辰脸上的郁郁之色,小心翼翼端过来一碗香茶过来:“林姑娘,林姑娘...”她的声音舒缓却带着急切的基调。令人不会厌烦,反而如同催眠的曲子。     “将房里的花儿都撤出去吧。”林辰有些烦躁,看到窗台上新摆上的开得眼里的绣球花,浓郁的香味令她有些心神不宁。     “是。”流星卑谦的答道。     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将这些花盆搬到哪里去。明明这般好看,为何姑娘就不喜欢呢?     流星有些不解,脚步止住了。小心谨慎的往帘子中瞥了一眼,见到林辰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壮起胆子,试探性的叫道:“林姑娘,林姑娘!”     “嗯?”林辰应了一声。     “这些花儿可以摆在廊子下面吗?”流星说完这句,又赶忙加上一句说道,“这些花儿好漂亮,扔了出去有些可惜。”她之前伺候太多坏脾气的姑娘,她们都会毫不犹豫将不喜欢的哦东西糟蹋掉,也不让别人得去。     “随意。”林辰没有理会她的心思。任由她小心翼翼将花盆子抱到廊子下面。           第二百五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两个姑娘的死并没有在院子里起什么波澜,就连平日和那两个姑娘关系好的,都相当有默契的不在提这些事。     过了两日,苏姑娘便令人带礼物,那日参加宴会的姑娘,分别每个人得了两匹上好的纱,和一小盒珍珠。     林辰什么都没有说,叫流星捧着东西便回来的。     等到房子里没人了,便叫流星去打听打听那日宴会上那个姓魏的大人的来历。流星胆子小,不怎么敢在人前出头,却多的是人后的手段。只不过遇到林辰这般厚实的主儿,却忍不住劝道:“林姑娘,何必想着那些男人的事?您就专心留神习琴便罢了。”     “那苏姑娘不就是女人,凭她能的,我便也能。”林辰自然的说道。     惊得流星上前捂着她的嘴,警觉的叫道:“我的姑娘,这话可不能瞎说。您虽也是姑娘,但是苏姑娘却是这府上正经的小姐。”     “小姐?”林辰诧异的叫道。只有府宅中正经的主子才能被叫做成小姐。若是被称为姑娘的,必然是养的义女之类的。     流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咬上嘴唇。     林辰只得逼着她继续说下去。     “若是我说了,姑娘却不能和别人说是我说的。”她看了林辰一眼,确定对方应允自己的要求,才继续说道,“林姑娘,你且看那苏姑娘有多大?”     “嗯?”这似乎和主题没什么关系吧?     流星有些焦急,连忙保证道:“我说的自然是真的。姑娘且说说,苏姑娘到底多大?”     林辰这才仔细思考,略带迟疑的说道:“十四五岁。和你差不多年纪。不过近些日,看起来更叫高挑些。像是…像是模样展开了些!”林辰描述得有些困难,她虽然知道苏姑娘的身份与众不同,却从没有想过她年纪上还有文章。     流星凑过来。小声说道:“其实这苏姑娘,已经有三十多岁了。”     “胡说。”林辰本能的叫出来。无论怎么看,那苏姑娘就像是二八丽人,光彩动人。虽然不是惊心动魄的美,却周身带着不容人质疑的气质,令人不敢直视和亵玩。     流星生怕她不相信,跺脚说道:“我都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告诉姑娘的,姑娘若是不信,就当我没有说这些话。也不要将这些话讲给被人听。如果被人知道了,我和我娘两条命。都得交代下去了。”     林辰看着流星,见她面目诚恳,只得点头说道:“这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是相信我了?”     “自然是相信。”林辰想要她讲这样一些关于秘宅中稀奇古怪的私密故事。只得这样说道。     流星看了一下窗外,神色颇为紧张,确定周遭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听我娘说,苏姑娘之前害了一场大病。那病特别凶险,来了一个小矮子,满脸的白色胡子。自称是从天上来的神仙。司徒公将苏姑娘看做珍宝。自然不希望她殒命,不惜重金为她聘到这白神仙。白神仙起先开了几副药,苏姑娘吃了竟然逐渐好起来。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的病突然发作了。几乎要了她的命。司徒公疼惜苏姑娘,便叫这个白仙人回来,这白仙人给这苏姑娘把了脉。只说苏姑娘这病要看天,说是天命让她回去,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司徒公自然不相信这些话。愿意拿出所有家当来医好苏姑娘的病。那白仙人说真金白银都是死物,如何能违背上天的神的意志呢?若是想要苏姑娘活命,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便是要拿嫡亲血脉的人的心头血来救她/。司徒公听了便不说话。然而过了两人,便传来司徒公过世的消息。”     “死了?”林辰诧异的睁大眼睛。司徒公不是活着好好的吗?     流星解释道:“之前的司徒公。是个异常和蔼可亲的人。”她的眼瞳中透出一丝憧憬和儒慕。“不想现在的那个。光是有张皮囊,他根本不姓司徒,担当不起司徒之名。”流星说到这里,透出一丝幽深的寒意。     “你是说…”林辰立马想到其中的大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的目光和流星的目光交接,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若是苏姑娘是司徒家的小姐,为什么她要人称她为苏小姐?”     流星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她的全名叫司徒苏。司徒公死后,她便命人叫她苏姑娘。这件事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之前追随司徒公的那些人都跟在如今这个杀人凶手下面,苏姑娘的身份他们都是知道的。只不过这府宅里的姑娘侍女们都不清楚而已。”     林辰点点头。这些话她只能当一个故事听。若是这些事在司徒府是件隐秘的事,近日这流星就不可能松口说错而讲出来。但是这件事若是假的,她随意编造一个假事实来忽悠一个外人也是不必要的。     如此想来,必然是流星在自己身上有所图才是。若是当真这件事曝光,对她和她的娘亲有致命的危机,那么就不应该说出来。既然说出来了,那就应该有一定的目的。只不过像自己这般没什么特色的人,她能所图什么呢?     林辰看了逐渐退出去在人前显得恭谨而胆怯的流星,这个女孩儿,只怕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也对,能在这个府宅里活着的,那个是简单的?     这天夜里,林辰还在梳头,脸上的香粉还未完全擦干净。突然听到外头有人说,那边的宝姑娘没了,听说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茅厕,没有点灯笼,一不留神,掉到茅坑里淹死了。着实是个憋屈的死法。听说她房里的伺候侍女被活生生杖毙/如今尸体还挂在院子上头,以儆效尤。     林辰看了一眼桌案上在灯光下看起来温和的珍珠,若是今日被点中的人是自己,只怕被剥下人皮的人该是自己吧。     不过她又担心起来。之前因为不肯学下棋,闹起事来,已经被苏姑娘警告了。今日这宴会看她言谈中就送来一个姑娘的性命,着实可以窥视出一些本性来。这般杀人不眨眼的人,可不是如她表面上那般无害。           第二百五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一夜并不安稳。林辰在床上翻来覆去,着实睡不着。便披着一件衣服站起来。     月光下的庭院清凉如许,周围的都是婆娑树影,宛如鬼魅一般吓人。     林辰步入院子中。在月光中坐下来,不禁仰头看天上璀璨的月亮。     月光皎皎,宛如银盘。     一股清雅的琴音从旁边的院子里传来。     都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和自己一般彻夜无眠?     林辰听了一阵,顺着声音,沿着墙角一路寻过去。     这个司徒后宅当中,擅长琴音的姑娘不在少数,只不过,在白日,华丽的亭台楼阁当中,和风送暖的白天,所有的技能展现都有攀比之风,虽然动听,实际华丽无实。     唯独这幽幽琴音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当中唱响,宛如低低私语。如泣如诉,耐人寻味。     林辰向来不擅长这些,也听不出其中的妙处,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听。     司徒后宅的庭院当中,围绕着后宅女子是一片天然的湖泊,虽然风景亮丽,尤其是种着许多水生植物,又养了许多亮丽的金鱼,湖上修建许多亭台,彼此之间连着回廊。装饰着许多精致的花卉。     但是平日这边鲜有人过来。林辰刚来的时候就被人嘱咐过,司徒公尤其喜欢这清澈的湖水,特意嘱咐过不轻易让人触碰。这个嘱咐也不过是顺口提出来的一句话,当时也没有人真正放在心上。但是这边凉亭建好不久,当时一个得宠的侍妾因为喜欢其中盛开的莲花,特意拘了一捧水注到水瓶子里供养。这件事曝光之后,这个侍妾就被卸去整条手臂。     以至于这后宅的人对这片湖泊都有所顾忌。久而久之,这里已经成为后宅当中的禁区。     林辰随着琴音,不知不觉走到围绕在湖边的凉亭旁边。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泡在湖泊当中。她旁边。一片盛开的睡莲花当中,卧着一艘小小的船,当中坐着一个青衣人,一袭长发垂下,背对着林辰,而他面前平放着一柄琴音。     林辰之前听琴音,只觉得轻柔动人,先入为主以为演奏的人是个女子,但是看到这青衣人的背影,倒是一愣。     但是很快了然。夜深人静之际,男子本身所擅长演奏的激情澎湃的曲子着实不适合。尤其他面前一个香汤沐浴的女人。     林辰只是一时兴起,顺着琴音来到这里。不提防看到这般香艳的场景。     然而她已经想走却是不可能的。     “谁在哪里?”     一道浑厚的声音,还没有等林辰退走,突然从那边传过来。     她正好站在一片树荫之下,月光投射下来,正好在她头上形成阴影。     林辰估量了一下。并不认为对方能看到自己的模样,一咬牙,便抽身往回来的方向跑去。     男子轻轻一笑,身形一掠,轻点睡莲叶片,在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在旖旎月光之下。呈现出朦胧的美感。     林辰只闻得一阵风声从耳边擦过,她慌忙扭头,一眼就认出。之前在宴会上最高处似乎无时无刻都显得慵懒从容的男子。     他算得上是过俊美的男子,尤其是因为有一定的阅历,又处于极端的高位,更加展现年纪上的淡然和从容。举手投足间,显出异样的风情来。他宛如风一般移到林辰面前。似一堵结实的高山,可望而不可即。     林辰来不及惊呼。就被这人像是老鼠般拉住领口。她身子本来就轻,哪里经得起男子顺带的一扯?身子已经率先不由自主的往他怀里送过去。     然而,林辰一挥手,本能的推开对方。     男子似乎预知她的动作,抽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左手。     “啊?”林辰想都没有想,扬起右手,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到对方的脸上。     不光是司徒公,林辰自己也是一愣。她不知道在明明知道对方身份的前提,如何还会这般胆大,胆大不要命的地步。     还是这个身子,本身就不喜欢任何男子的接触?     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般不要命的行动来?     难道之前从男人那里受过伤?所有再也不相信男人? 所以才会排斥?     林辰吓了一大跳,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但很快就将手往身后藏去。似乎这样便可以遮掩自己之前的动作。     司徒公已经凑过来,恢复带笑的面容,揶揄的笑道:“藏起来我就不会追究了吗?”     “没!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林辰本能上觉得留下来不会有什么好处。虽然面前这个人无论从何处看来,都是温文儒雅,但是他手上所沾染的鲜血,绝对可以注满这个湖泊。     这一点,林辰绝对不会被这个男子周身的傲人的气质所吸引,也绝对不会因为他的容貌和财富而被其迷惑。     对于她自己之前的事,虽然只是隐隐的感觉。那种梦回深处的怅惘和迷茫无时无刻都会浮在心头。但是更为明确的声音在她心里回荡。     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司徒公,不属于来司徒府宴会上的任何一个客人。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司徒府最高权威的男人,身边已经有了苏姑娘。     若是流星说的话是真的,流传在后宅的一个隐秘的传闻便是真的。当时苏姑娘危在旦夕,司徒公杀了他的义父,也就是之前的司徒公,然后救活了苏姑娘。无论如何,苏姑娘对他,应该是比他的义父更加重要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起来亲密无间,和谐无比。但是既然是亲密的人,在一起又有那么长的时间,两人相处更应该是相敬如宾,平淡如水。刚刚远远看过去,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其实不是宴会上看到的那样。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是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吧。     这样的两个人,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破坏。毕竟除了司徒公,苏姑娘也是极端给人压迫感的人。     司徒公凑近,伸手就要抬起她的下巴,树荫下,想要借着月光看清她的模样。           第二百五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绝对是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她恶胆横生,猛地抬脚踩了对方一下。乘着对方愣神,毫不犹豫又踹了他一脚。     她就是要向对方表示,自己是无意撞过来的,自己是不知道对方身份的。     若是司徒公想要留下她,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他还是可以从对方那轻如绵掌的力道中感到明显的厌恶和愤怒。明明是知道自己的,或者在第一眼看到自己就知道自己身份的,还要装出完全不认识的,竭力撇开的模样。     司徒公走到亭子当中,苏姑娘肩膀上已经披着一件柔和的袍子,露出一段细腻光洁的脖子。     她的脚步轻盈,脚趾甲上图着层层豆蔻色,宛如宝石般光洁迷人。     “是谁?”苏姑娘说话微微样子,眼瞳中随意无聊。她软如无骨的迎上来,司徒公顺手将她拦在怀里。抱着坐在他的膝头。     她身上的袍子本来就是随意披在身上,因为要搂着对方的脖子,将脸挨着对方的脸,随意披在身上的袍子软软的垂下来。露出上半身柔软香甜的**。     这该是多么令人血脉沸腾的场景。     司徒公却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顺手将袍子拾起来,将她严严实实的盖住。     “司徒。”苏姑娘也不在意,安详的嗑上眼瞳,双掌扶上他宽广的胸膛,神色安详得像是初生稚儿。“司徒,带我飞!”     她小声哀求道。     林辰回到房间时,刚刚躺好,就听到外头守夜嬷嬷敲更的声音。     那更娘的声音就和啄木鸟一般,咚咚的声音,特别能催人入睡。     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今天她根本就没有出去。什么人也没有遇到过。     抱着这种心态,她和着衣服极快的入睡。     然而第二日醒过来,林辰还是顶着个黑眼圈。     流星过来伺候她,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林姑娘,苏姑娘已经传话来,要一起到花厅用早膳,若是看到你这般模样...”她又惊又恐,手忙脚乱帮林辰用茶水和白鸡蛋敷眼睑。又收拾打扮一番,直至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这才匆匆赶到花厅当中。     姑娘们聚在一起,和往常一般安顺,彼此打了招呼。这才将手交织在腹部,静静的等待苏姑娘。约莫半刻钟。苏姑娘这才在侍女和嬷嬷们的簇拥下,款款落座。“今日有人没来?”她扫视了一下在座诸位,微微侧过头,含笑着说了这一句。     “玉姑娘昨日晚上着了凉。所以今日起得晚了。先前已经叫嬷嬷传话了。”伺候玉姑娘的侍女站出来轻声说道。     苏姑娘一双明星般闪耀的略抬了抬,微微侧过头,想了想,才说道:“今天起来的时候嬷嬷是在我耳边说了这事。不过我给忘记了。”     她的神态天真,惹人怜爱。完全不像是昨日那个谈笑间便取人性命的人。     诸位姑娘一愣,便开始掩嘴笑起来。     这样的天真令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松。     旁边垂手的诸位姑娘这才恢复原本凝固在嘴角边的笑容。各自找自己相好的伙伴,在桌子旁坐下。     “开始吧。”苏姑娘说了一句,这才算是一个早餐的开始。     饭桌上讲究食不言。一顿饭比较在比较和谐的气氛下结束。     撤去饭桌。侍女们才端来喝的茶。     苏姑娘这才捧着茶,轻轻啜了一口,半晌才说道:“今日我们这里要来个新的先生,姑娘们要好好准备一下。务必要以最美的姿态张显出来,要知道。这次这个先生不比以往的那些,他只愿意教导三个学生。”     虽然知道苏姑娘说得慎重。但是诸位姑娘都不敢多问。回去之际,却是遣使身边的侍女来打听。     林辰对谁来教导她们都无所谓,偏偏流星比她积极,先一步打听道:“听说这先生是有名的云游僧人,名为游云。听说他所教导的学生后来都成为君王的女人。例如苍龙国当今的皇后。”     “哦。”林辰一边做刺绣,一边若有若无的点头道。     流星见她兴致缺缺,不禁催促道:“林姑娘,我的好姑娘,你可要好好表现,若是能成为那游云先生的弟子,你必然能成为...”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林辰不禁说道。     流星诧异的问道:“林姑娘没有想到这些?那林姑娘想什么?”     “若是一辈子在这里待着就好了。”林辰说道。     “一辈子?”流星问道,“一辈子是指终老吗?从来都没有这种规定的?!‘     林辰问道:“嗯?”     “姑娘从来都没有长时间居住在后院当中。若是姑娘要一直待在院子里,只怕也容易。只怕这一辈也只能是这样了。”     林辰笑着说道:“一辈子就这样不好吗?”     “若是姑娘觉得好,也便好了。”流星虽然这样说,但是面目上却露出失望的神色。这种失望持续到看到林辰换了一身素淡的衣服出来。她的周身显出冷绝的气质。     她重新变成恭谨卑谦的侍女,只做她要做的事,只说她该说的话。这种逐渐疏远的的感觉从骨子中渗透出来,似乎她从来都是这样。林辰无意从铜镜的放光中,看到她恭谨的站在身后,捧着她的长发,紧闭嘴唇不言不语。前段时间,她还是欢喜的赞赏林辰有头好头发,热烈的帮她推荐姑娘间流行的最新兴的护发要诀等等。     “今日林姐姐的打扮当真是与众不同啊!”经过回廊的时候,林辰遇到玉姑娘。这是第二次见到她了。第一次是在宴会上。     玉姑娘不留痕迹的打量了林辰,笑脸盈盈的上前来。她是个天生的美人,五官精致剔透,周身带着一股媚人的感觉。尤其她眉间长着一粒殷红的美人痣。更加的容貌平白添了一层。     她穿着一件玫瑰红色软烟绸,腰上系着软软的蝴蝶结。婷婷袅袅站在林辰面前,看起来异常美丽动人。     林辰看着她的打扮,脸上闪过惊艳:“玉姑娘这身真是好看。”           第二百五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删选的过程极其简单。只要每个姑娘轮流到厅子中略坐了一下。     苍龙国虽然看轻男女之防,但是这个流云并不露面。而是用一扇薄薄的屏风遮拦住。隐约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林辰掀开帘子,在一扇屏风后站住。将双手交叉叠着腹前。从礼仪方面上,司徒公后宅中的女子都是百里挑一的。     即便林辰的模样和才艺在这里面都是不显的,但是在礼仪方面,终究让人挑不出错来。     空气中飘来一股清雅的莲花香味,林辰的目光自然的落在大堂当中,供奉在花瓶当中开得艳丽的莲花。鲜红色的花瓣精致通透,上面含着点点晶莹的水珠。芳香扑鼻,令人流连。     林辰记得在之前那雪山之上的琼台玉宇的白玉般的地板和墙壁上,似乎就是刻着莲花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只是其中被人随意摆布的木偶。除了对于人生的迷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记不清。     她有时候在镜子注视着自己的脸,会有一种“这不是自己”的错感。但是这不是自己会是谁?     她是不喜欢莲花的,总是觉得觉得它包含很多意义。那种意义不是她目前的认知所能理解的。亦或者之前她隐约明白一点。但是如今的她,本能的不喜欢这样的花。     即便高洁典雅,芳香扑鼻,依旧掩饰不住从花心弥漫出来的那种...那种什么呢?林辰想了想,应该叫忧郁吧!     “进来吧。”一个声音从帘子后响起。     不用想,这个声音必然是属于流云先生的。只不过,被人传颂得沸沸扬扬的人,声音却是特别。并不带任何特征。     不过硬是要说有什么特点。只能说其声音特别轻,又压得低低的,像是怕惊醒了谁一般。     那声音令人周身宛如沉溺在辽阔的场地当中。心里也浮起沉沉浮浮的苍凉感。     林辰不由自主将脚步放轻些。她转到屏风后面。帘子后坐着一个男子,低着头,头发用一根红绳系着垂在脑后。衣袍松垮低垂,衣带委婉,和那些墨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是他!”林辰眼瞳中闪过一丝恐慌,几乎不曾夺门逃跑。     在她面前的所谓流云先生,便是昨天晚上在湖边看到并被逮到的司徒公。     林辰虽然惊慌,但是脸上却是淡定无波。不能慌,昨天那么黑,他不一定认出自己来?不过。他怎么会成为流云先生了?     她适时低下头,巧妙的将自己的眼瞳中的疑惑和惊讶掩饰下去。这个姿态让她看上去冰冷决然,如同开在雪天里一朵清雅白梅。     她感觉到流云先生的目光从她身上大量。似笑非笑,宛如一道温度的火苗,从她的肌理上滑过。令她情不自禁面红耳赤。     这个人好生无礼。     她想到那日晚上他的行为,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是因为自以为身份,才会这般肆无忌惮注视女子吗?之前来这里的女子。是否也被他这般眼神看过?     也不知道过多久,似乎是一秒钟,亦或者几个时辰。流云对她的注视终于结束。     林辰大松一口气,转身就要走出去。     “等等。”     流云先生的声音令她整个身形都顿了一下。     “先生还有何指教?”林辰压抑下自己跳动的心,问道。她并不抬头,姿态上看起来谦虚恭谨。     流云先生笑了一声。问道:“你看上去有些怕我?是见过我吗?”     林辰的心脏都快停了。但是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先生说笑了。小女子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先生的容貌和司徒公一模一样?”林辰说道。     流云先生问道:“你是否怀疑我就是你们说的司徒公?”     “正是。”     “可是我的声音并不像他。”流云说道。     林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躬身说道:“既然先生说不是便不是。小女子告退!”     流云先生突然眯着眼睛问道:“你不愿意当我的弟子?不愿意出人头地?”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更何况。小女子有自知之明。”林辰福了福身,说道。     流云先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他面上的表情异常纠结,但是他狠下心,挥了挥手。林辰还未等他手放下来。转身便跑出来。     到了下午,流云先生的选徒的名单就出来了。     和林辰想的一样。自己果真落选了。     因为流云先生只挑出三个人来。而院子里有二十多个姑娘。自然落选的人占大多数。     而这三人中,赫然有玉姑娘。并且这玉姑娘得了流云先生随身的玉佩。这可是最高的荣誉。玉姑娘倒也是大方,让诸位都轮流看了一遍这称为是雪山上采下来的宝贝。     林辰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任何人得了好东西来炫耀是很自然的事情。旁边那些姑娘却不舒服,脸上的郁郁之气难以掩饰,许多人更是赌气不去接那玉佩。     原本选了几人到宴会上就令维持在姑娘群体间的和谐打碎了,如今这种变相的选秀,更是令人心里不平衡。所有人都跃跃而试到了晚上吃晚膳的时候,姑娘们间传出一条新闻来。说是之所以玉姑娘得了流云先生的玉佩,其实是因为她在流云先生面前展现才艺的时候,解开自己的裙子,跳了香艳的脱衣舞。为了得到三个人的名头,她还威胁流云先生若是他不让自己做他的徒弟,就大叫起来,让司徒府将他赶出去。让他名声彻底扫地。她还大放厥词,承诺等那日她出人头地,定然会让流云先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传闻一出来,原本投向玉姑娘又嫉又妒的目光顿时就变成鄙夷和藐视。     玉姑娘哪里知道她在厅中对流云先生做的事这么快就暴露了,即便是铁打的人,也面对不了众人唾弃的目光。     玉姑娘几乎咬碎银牙,她特意拿了自己的清白之身和流云先生一场风流,不想这流云先生吃干抹净,竟然就不认账了。     听说她因为气愤,跑去和流云先生理论。然而后者根本不见她。她没有办法,连晚上泡温泉都不和人一起,独自叫侍女将水端到房里用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然而第二日,玉姑娘很快被发现死在房间当中。     人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房梁上悬梁自尽了。很快,玉姑娘身边的侍女在收拾她遗物的时候发现许多藏私的财物。而根据统计上,这些财物更不就不属于司徒府赏赐的东西。而同一时间关于她之前做过的事随着她的死也被立即被翻找出来。侍女们在她的床下翻出施了针还未被烧干净的巫蛊娃娃,上面刻着的便是宝姑娘的生辰八字。     原本怀疑宝姑娘是被玉姑娘陷害的疑惑顿时就真相大白了。     若是先几个死去的姑娘还能留下人的一丝感叹和怅惘。而这玉姑娘的死,却是在一片咒骂中很快成为笑谈,她的死是一种自食苦果,罪有应得。     林辰病了,病得很厉害。当时听说玉姑娘悬梁自尽时,所有姑娘都跑出去看,当时她也被拥簇着,恰好看到只对着院子门口,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悬在廊上,吐出的猩红的舌头,而原本妖媚入骨,灵气逼人的双眸变成两只呆板干枯的眼睛,死之后依旧直勾勾看着门口处,那副模样,似乎要将任何进来的人狠狠咬住,吞到肚子去。     林辰当场就昏厥过去。     不止是她,还有其他胆小的姑娘,无一害怕得好几个晚上不能独自安睡。但是她们在白天时,人面前照样活力四射,艳光万丈。因为玉姑娘死了,也因为玉姑娘那令人唾弃的秉性,她们更加肆无忌惮的争夺流云先生那里还多了一个名额。     而这个名额会花落谁家呢?每个人都蠢蠢欲动,拭目以待。     流星失望的从林辰房里出来。     她原本因为林辰不争不抢,这次生病估计是权衡之计。但是刚来看视的大夫却说,林辰是当真病了。并且寒气侵体,危在旦夕。这种病是装不得。因为谁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如今流火七月。她触碰到林辰火热的肌肤,整个一个夜里,林姑娘一直都在说梦话。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那些东西诡异带着神秘感,像是她母亲之前和她讲的那些东西一样。     流星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她原本计划靠着这个女子出头,定然能让她完成自己的计划。     可是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争气?难道真的是上天不帮她吗?     正靠着门栏处发呆,院子里一个大丫头走过来说道:“这里的洒水的壶坏了,你去管事嬷嬷那里拿一个新的。”     任何照看姑娘的侍女都是不用做院子里的粗活的。流星刚要说这不是自己的活儿,那个大丫头就已经脚不沾地的飞快走远了。     她赌了气,看了一眼房里还在昏睡的林辰,只得走开。     管理这片院子的白嬷嬷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当初她还是小丫头的时候在她手上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但是后来她调过来伺候院子里的姑娘。这个白嬷嬷才对她开始陪笑脸。     她还未走过去,远远就看到白嬷嬷踩在门槛上,口里飞扬的吐出瓜子壳。见到她走过来。像是没看到一般。     “白嬷嬷,院子里的洒水壶坏了,我来拿个新的。”流星说道。     白嬷嬷自顾和旁边几个小丫头说话,并不没有理会她。     流星只得耐着性子再说一遍。     白嬷嬷这才转过白多黑少的眼瞳过来,嗤笑说道:“我倒是以为是谁?原来是流星。不过。有些人要看自己的身份,不是说要拿东西,就可以直接拿去的。”     “你...”流星听了怒极。她伺候的姑娘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明。这些人自然开始说风凉话。原本是已经习惯的,但是乍然听到,心里还是有落差。着实令人不舒服。     “谁都知道你那林姑娘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你没有靠山,还不和院子里扫地的丫头一样。”白嬷嬷轻蔑的说道。     流星听了将手中坏了洒水壶往地上一掷,愤恨的走开了。     这个司徒后宅就是这样。逢高踩低。她已经习惯了。为何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第二日的天气风愈发大,吹得薄薄的衫子在竹竿上蹁跹。     刚刚在院子里用了许米粥,果真就听到前头有人来叫:“苏姑娘有请!”     流星一怔,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的性子在这一群姑娘中算得上温和。却不是最埋没的那种。她如今还没有做过损人利益的事,所以还未讨人厌。许多侍女姑娘还是从情谊上和她保持极好的关系。     并且她与人为善。并不工于心计。往日交接当中,更是可以看出其与世无争的禀性。     所以当苏姑娘来请的时候。往常和她相好的几个侍女刷的一样一齐望过来。其中更多的是带着怜悯。     流星跟在一个嬷嬷身后。这个是苏姑娘的贴身伺候的嬷嬷,人称苏嬷嬷,四五十岁的模样,一头好头发乌压压的在勺后挽一个鲍鱼髻,用一圈黑色簪花紧紧的箍牢。眼睛温和明亮,嘴角上总是带着笑。这种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时时刻刻都林辰提醒着她和对方的距离。尤其是你说话的时候,她就带着这样的笑望过来,无论你说了什么,她就是那般轻蔑的看着你,似乎这世间不会有什么原因能令她心动,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能使她失去原则。     流星上前一步,跟上她身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嬷嬷!”     苏嬷嬷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瞳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来流星跟在林姑娘身边,得的东西颇多。想必藏了不少私吧?”她的目光从那荷包上扫过去,似嘲似讽。抑或只是单纯的瞥一眼。     流星有些摸不著,颇有些迟疑。     她原本对这个苏嬷嬷就不了解。相传她自幼在苏姑娘身边教导。能教出苏姑娘那般的人,如何能简单?她更加琢磨不透,只能保持更为恭谨的模样。“嬷嬷,可知苏姑娘唤我何事?”     “何事?人不可貌相,如今流星大了,做事愈发有出息了。”苏嬷嬷似乎嘲讽的说道。     但是流星看过去,却又在她面上看不出去任何讽刺的味道。           第二百六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从一个碧螺藤垂花洞门穿过去。到了一面小小的胡同里。     四周粉饰着雪白的墙壁,刻着一些细致精巧的浮雕。各色动物花鸟形态动人,栩栩如生,像是立马会从墙壁上挣扎出来般。     穿过这个胡同,经过一片青馋欲滴的芭蕉树丛,才看到一带粉色墙垣,里面有数楹修舍,被千百竿翠竹遮掩着。     入门便是一段曲折游廊,廊下注着清水,养着几尾大红色凤尾金鱼。水面上浮着几片青翠的荷叶,一朵白色莲花在荷叶间亭亭玉立,含苞欲放。     流星看了不禁呆住了。     她在之前来过这里,记得这个院子的模样,却是栽种着大片梨花兼芭蕉的林子。没想到不过几年光景,这里竟然被挖开,用干净的青石铺地,注入上好的泉水,凭空便养出一股江南水乡,玲珑剔透的精致感。     流星待要细看,却感觉到一股不善的目光。顿时垂下眼皮。     “没有规矩的东西!”苏嬷嬷不客气的低声呵斥道。     流星就头低得更深些。     苏嬷嬷这才收回眼神,挺胸收腹,整理了一下妆容,在继续往前面走去。     从水面上走进一个小小的宅子,才算是进了苏姑娘住的房子。     这个房子一明两暗,每个房间的角落处都放着偌大的花瓶,里头装着盛开的新鲜花卉。     房子中也透出幽幽的芳香来。     这种香味不是熏香出来的,而是完全依靠着房间中摆设的花香。     但是流星却是记得,曾经的苏姑娘在院子里因为不小心误食了花,差点死去,当时的司徒公下令不再让她房里摆这些东西。那段时间,连苏姑娘头上都不准簪新鲜的花儿。     “莫要坏了规矩了。”苏嬷嬷眼见她目光又痴呆了,有些鄙夷。不禁出声提醒道。     流星宛如从梦中徒然清醒,才认清自己的身份。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抬起眼角偷偷打量这个房子。     苏嬷嬷注意到她的举动,冷哼声从鼻子中发出。但是并不再苛求她。     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高挑白皙皮肤的大丫头打扮的侍女。这侍女看到苏嬷嬷脸上大喜,疾步走了过来,说道:“嬷嬷您总算回来了,苏姑娘又闹脾气,不肯吃药了。”     苏嬷嬷一听,脸色都变青了,不由分说。一边走一边询问苏姑娘今日的饮食,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怎么我前脚刚走,就出问题了呢。”她懊恼的说着。由那侍女扶着手,提起裙子随着一起进了内寝。     流星看不到里头的场景,但是可以从只言片语的声音当中还听到摔碎东西的声音。     流星想凑近听得更加清楚,两个侍女突然从后头转过来,其中一个身上泼着污渍。看色泽应该是汤药的颜色。另外一个却是捂着手掌,而手指缝隙当中却是冒着鲜红鲜血的。     两个人不提防有人就站在厅内,吓得一大跳。     其中一个人立马镇定下来,认出她来。     “今儿苏姑娘脾气不好,你向来不对她胃口,若是如今在她气头冲撞了她。只怕吃不了兜着走。你先回去吧。”     流星侧耳又听到里头一片稀里哗啦摔东西的声音,连忙感激的点点头,飞快的跑了回去。     然而回来时候。一眼看到林辰正挣扎起来,要够桌子上的茶水。     “林姑娘,小心烫手。”流星眼疾手快,连忙跑过来,帮她斟茶。送到她口边。     刚醒过的林辰带着木木呆呆的感觉,脸上也是青白色。不带一丝血气。然而喝下热茶,脸上的红晕如同云一般腾起来。五官开始柔和些,眉眼也是细腻的,沾染一股病态的苍白色。嘴唇却因为茶水的暖度,变的鲜红柔软起来。     流星呆呆的看着她。     面前的人虽然穿着一身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白色棉裙,头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顺着裙摆垂下来。一两丝头发勾勒处温和的容貌,皮肤几乎白得透明,更显得眼瞳漆黑,鼻梁高挺,嘴唇嫣红。     无疑,这样的林姑娘才是最美的。不是靠她的面容,因为她的模样并非是最美的。在后院诸多美人佳丽中,她几乎是不打眼的那么一个,但是她处于病态中的模样,却是皎洁得似天上落下来的一片月光。     因为太美好,只差没有被稍微重些的呼吸给吹走。     在睡梦中的林辰并不自在,她正一个人处于琼楼玉宇的高台之上,她似乎是从一片密林当中过来,身上还带着朝露的冰凉,亦或者从一片深海中过来,衣袂处带着淡淡的咸味。但是她却是记不住自己的来处,好像在一片混沌当中过了很多年,亦或者不过眨眼瞬间。     她看到她所处的地下,是一片肥沃的土地,黑色的泥土上还凝结着露水和晨光。过了一段时间,一粒种子从其中破土而出,抽出两瓣黄绿色的新芽。新芽接受雨露和阳光,生长得极快,很快长出浅绿色的长茎和油绿色的嫩叶,那花茎上立即结出一个嫣红色的花骨朵。     时间就在这里停住了。只看见四周的白云像是过隙白驹般飞快驶过,林辰站在其中,茫然不知所措。     她在这里空间站了不知道什么时间,亦或者她本能觉得面前的生命还必须继续。     她走过去,手指尖轻轻点触着花苞的顶尖。     “啪”,她似乎听到那花骨朵的声音,那声音是从她的灵魂深处突然发出的,令她周身有股心潮澎湃的快感。     猝不及防的,面前的花朵骨朵乍然就裂开,吐出棉絮般花瓣来。不过眨眼间,这些稚嫩的花瓣完全舒展开,迎风招展,透出幽幽的芳香。     这是一朵娇艳的鲜红色的花,花瓣重重叠叠,宛如一朵完美无缺的精致瑰宝。它的周身散发出圣洁而明媚的光芒。花心当中有一簇橘黄色的花蕊。     林辰不知道这种花的名儿,但是它太美,太纯洁,又带着魅惑人的妩媚。令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然而等她还未来得及触碰,一阵风吹过来,这花瓣上笼罩的乳白色的光辉瞬间就消失殆尽,花瓣立即就像是失神的娃娃,宛如一团破絮滚做一团,随风飞走。           第二百六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而剩下的花茎光秃秃的,不一会儿也随着一阵风吹得飞灰湮灭。     林辰看着这一幕,心神失落。     她仿佛看到司徒后宅府院那些死去的女孩子们。她们之前也是如同那花儿一般姣好美丽。     她觉得胸膛出有股说不出的怒气,却又带着无奈感。     她总是觉得自己太过渺小,渺小到自己会本能的去逃避人生中各种看不过去的事物和人。     正当林辰浑浑噩噩,迷茫无措之际。朦胧的天地当中走出来一个人,她周身穿着繁复的衣裙,头上挽着同样繁复的头饰。珠光宝气,风华绝代。     然而比她周身更为出色的,却是她精致无暇的容貌。     那是一张形容不出来的面容,光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风华绝代,令人移不开眼。     这女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倾国倾城的风貌。     “花开得好的时候,明媚鲜亮,花败的时候,凄惨零落。你到外头逛了一圈,难道还是看不通透吗?”     林辰呆呆的看着她,对于她的话似懂非懂。     这个女人身上带着令她熟悉的感觉。可是她又实在记不得她。她能从对方身上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倒是却又不排斥。     想必这人是自己所模糊了的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吧。     “走吧。”对方率先从琼楼玉宇上往着茫茫天地间一跃而下。     林辰吓了一跳,但是看到她在空中,伸张双臂,像是只自由的鸟儿,心里奇怪的升起一丝别样的冲动。在她的睡梦中,她猛地退后几步,然而学着对方的样子。跃身而下。     艳阳城中一处幽秘的地方。这里光线晦涩,绰约辩得头顶奇缺不平压抑的石头。地面上高低不平,中间好不容易露出一条稍微平整些的小路。四周都湿漉漉的,水滴从石头间穿出去。时不时滴下来,清脆滴答。在这狭窄而僻静的空间,自然令人升起不寒而栗的寒冷。     再外里头走,显得更加幽暗,但是地面上零散滚落些发光的石头。这些石头周身洁白,没有一定规则,又大若磐石。又有小若珍珠。零零散散落在地上。     愈往里头,发光的石头排布的密度愈加的厚重,到最里头竟然可以平铺整个地面。     这才接着这些光。隐约看清楚这里的面貌。     原来这里是个口窄里宽的山洞。似乎是处山的内部,上面凿些高低不平的各种看不懂的图案。     这些光兀自发着光亮,却并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但是还是可以辨别得出那洞深处,俯着一个灰白的单薄的身影。呼吸微薄。     她挺了挺直身子,原本青春绝美的容貌像是崩溃了般。一股肉眼可见的苍老从她的肢体上蔓延而上。     她咬着嘴唇,似乎受不了这般的变动,但是身子却是不动的,任由它从年轻变为衰老。     她旁边站着另外一个人,一副儒士打扮,束手而立。永远都是平静温和,长年的养尊处优令他周身散发出祥和之感。然而略显兴奋的张狂在他脸上浮现,生生打破原本的气质。     “她可是你的女儿!”那个女人咬着牙说道。     “她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女儿!”男子冷笑道。     女子似乎想要劝他。但是偏偏又不能,只得目光冷淡的看着他。像是从来不能理解他,亦或者向来是知道他的。     但是她还是难以置信,难以理解。     最后她冷冷的看着她,说道:“若是你以后见到她。你该怎么和她解释?”     “嗯?”男子略偏偏头,“她让我这么痛苦。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她。我必然要她尝尝和我一样的痛苦!”     “你...”女子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你不是这样的。”     男子冷嘲笑道:“我向来都是这样的。”他顿了顿,微微笑起来说道,似乎将他刚刚的疯狂全部收拢了般,回复往常的平和淡定。“你既然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自然不能再拘着你。今日我便放了你。不过呢,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知道能不能走过这片密林峡谷。”说完也不管这已经变成老妪的苍苍白发女子,转身就走了。     女子依旧扑在地上。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好。地面的凉气令她全身冰凉,她想动一动,但是身体似乎不受控制。过了好久才起身,重新卧回石台上――这是唯一一处相对比较干燥的地方。     然而她却警觉起来。因为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她即便不能辨别那个人的身份,但是觉得不是刚刚那个人。因为她从对方身上能嗅到一丝阴冷的味道。那是来自于深渊处不详的感觉。     在她的童年之际,她曾经在一个地方感觉到这种味道。但是那里是不属于人间的地方。目光所到之处飘着阴魂野鬼和死者的白骨。     人们都以为神的世界高高在上,永远可望而不可即。他们圣洁美丽,带着包容一切的仁慈和博大。但是世界上,所谓的神和人一样,既有人的体态,也有人的性情。他们懂得喜怒哀乐,也会为美人、权利、财富、土地发生争执。     而她看到的更多的神,凶残暴力,自私狡诈。他们用神力制造死亡和暴戾。他们有强烈的统治**和控制心态。     女子闭上眼睛,痛苦而悲悯。即便苍老,她周身都保持一种凌风不乱的气质。但是在感受到来人身上的凶煞的气息时,所有在人面前的和自我尊严的面前,这种强装起来的某种强势瞬间崩溃。如同一株朽木,经不起一丝波动。     从她离开那个地方开始,她就以为这么一生都不会和神有任何接触。     无论人世间的行走多么刻苦铭心,但是相比那个地方,终究是干净而简单的。     但是事实偏偏不往她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女子已经恢复了平静淡然的神色。     她让自己的苍老的身子坐得更加挺直些。她想到这么一生她唯一爱过的男子,当初为了治疗他身上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势,她用自己的永生来交换。然而他却为了另外一个女子,轻易的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换回来的性命。     然而他死后,她还得用这副随时随地都会衰老崩溃的躯体去维持他念念不舍的江山。           第二百六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醒过来的时候,正值黄昏,夕阳偏好,外面亭台楼阁都像是镀上一层金边,茂密的柳树旁边,三两的美人或行或坐,正在小桥上往下看。     四周暮鸟归巢,一切都看起来安详和善。与世无争。     流星从外头回来,看到林辰披着一件长袍坐在窗边。一个人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身边伺候的人必然看得清楚。     对方的一个神态,一个姿势,都能看出和之前不同之处。     她暂时的主子的确变了。     她像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突然经历了风雨,重新对身边的人和事起了认知。     她的嘴唇骤然变得苍白,之前的红晕随着身体水分的蒸发而消失殆尽。     但是她如漆的一头黑丝松松系着,松散在肩上。屋外阳光从窗花投射过来,洒落在她如玉的脸上,细腻得像是凝脂带着柳叶味儿的眉毛淡淡的舒展开,修长的眉睫轻轻的挑着,浅抿着嘴唇,看着窗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听到流星的声音,微微侧过头,光洁的额头在夕阳衬应,饱满完美,竟然带着某种明亮动人,媚惑入骨的味道。     南方人水乡的人和其他地方的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从林辰第一次来到这司徒后宅当中,明眼人都看出来,她虽然没有出众的面容和姣好的身段,但是她的肌肤就像由一块水堆砌而成,泛着与众不同的红晕。     这种娇柔的感觉,就如同,盛开在水中央的水莲花。     流星曾经臆想,这样的人,是从哪里来的,真的是从别的国度而来?     她听说。那水边生长起来的姑娘穿着和水藻一般的轻柔的裙子,成群结队的驾着小舟,在飘着桂兰香味的湖面上。她们赤着脚,将又黑又粗的辫子挽在胳膊上,又用蓖麻和艾草编织而成的绳子系在腰上。     听说南方的姑娘都会游泳,她们可以长时间在水中憋气。而技艺最高的姑娘可以在赶大潮的时候装扮成仙子的模样,直接站在浪尖上跳舞的。     宅子里积古的老人们说,那是因为她们将人鱼的尾巴剪下来,贴到自己的脚肚子上。     “林姑娘?”流星将一小碟子热茶端过去。“喝口茶吧。”     坐在窗户边的林辰顿时有股气势凌人,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这种气势。令流星不敢抬头。     林辰微微一笑。     苏姑娘的院子里,此时夏风翩翩,一个白衣身影。像是随风舞动,银光划过,剑花生姿。只见足下轻点若踩在云端,轻如鸿毛,灵如水蛇。破空的声音惊的四周的树叶扑哧的响。风吹乱了一头青丝,一个犀利的转身,如同面具般遮住了其容颜,但是看到她回眸时,眼中的凛冽如辗碎的冰凌。     “腾”地一声,这个白色如蝶的人手中的剑突然不受控制瞬而挣脱而出。朝着的方向正是从外头走进来默然站立的女子的脸。女子没有动,脸上端着向来温和平静的笑容,她带着能容纳万物的宽容。那剑尖只差一定就刺进她的眼瞳中。而这个过程,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不单是苏姑娘,就连旁边的苏嬷嬷也变了脸色。     几乎看不到苏嬷嬷的身形,林辰只听到身边一阵疾风,一个身影在她面前掠过。便将快速割掉她几乎贴着脸的几缕发丝的剑截下来。     苏嬷嬷化拳为掌,往这气势如虹的剑柄尾拍了一掌。那剑尖顿了一下。顺而偏一个角度,往旁边不过几步之外的一株大柳树飞去,深深扎入树身中。唯独尾部的剑柄还在剧烈的颤抖。     苏姑娘看到林辰安然无恙,鼻尖冷哼一声,一挥手,便直径走进闺房当中。     冷汗从林辰的手掌中流出来,但是她的面上却是淡定无波。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珍惜这条生命的。     她随着苏姑娘走进她的寝室。率先闻到纱窗当中透出一股幽静的冷香。     外头明明艳阳万丈,烈日炎炎,这个房间却是透出阴凉之气,沁人心脾。     苏姑娘一身热汗,早就先一步脱了外衣,露出里头红莲洗鸳鸯的大红色肚兜来。细细的带子缠绕在脖颈上。     她侧了一下眉眼,看到身后的人,并不以为然,解下肚兜,露出里头养尊处优显出白凝脂般肌肤。     红红白白的花瓣肆意飘在蒸起热气的浴池当中。     这个浴池极大,几乎是个小小的湖泊,池子边上镶有柔和的夜明珠和宝石。随着升起的热气,像是天上云间一般迷离。     “我在之前,有一次掉进水里。因为那个时候是冬天,又正好是人生第一次来葵水,所以身体吃了亏,一直都不能生育。其实我是羡慕你们的。”     苏姑娘裸着胳膊,趴在池子边上,声音寂寞而空旷。     林辰在她身后蹲下来,挥手命就要来伺候她的小侍女出去。她净了手,将袖子挽起来,熟练的拿过旁边放着透明液体的水晶瓶子,还未打开,就问到一股扑鼻的香味。林辰涂出一些放在手上,抹匀,然后开始给苏姑娘轻轻的擦拭后背。     “这个味道好闻吗?”苏姑娘闭上眼睛,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伺候。     “甜而不腻。的确是好东西。”林辰轻轻的回答。     这是名叫群芳髓的东西,听说是用一千种名贵花卉的精华熬制出来的香料,各国贵族女子们都喜欢用,却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记忆中林若清也得过一瓶,不过却是被林容赏无理取闹故意给打碎了。不过那香味彷徨在房间里,好几个月都未曾挥发干净。     “他在这方面,从来不吝啬我的。”苏姑娘悠悠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有个男子这般对你,是否是应该满足了?”     这话说不出的悲凉。似是问林辰,亦或者对自己的反问。     “可是我偏偏不知足。”说到这里,苏姑娘吐了一口气,似乎恢复之前的诙谐和幽默。而刚刚的哀伤不复存在。不用看她的表情,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眼珠子晶莹剔透,神采飞扬。           第二百六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说到这里,苏姑娘突然转过脸来,说道:“你今日过来,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全托苏姑娘的福。”林辰嘴角上扬,微微笑道。     这种笑容明明温和委婉,令人挑不出错来。偏生苏姑娘就觉得刺目,愤恨的将视线移开。     “自然是托我的福。若非是我,只怕你的性命已经交代了。”苏姑娘阴阳怪气的说道。     林辰淡然的偏过头,也说道:“若非是苏姑娘大恩,只怕我的性命果真交待了。”     林辰之前的身体虽然不好,并且她又不记得事情。但是依靠医者的本能,她像是天生就知道各种毒物。     在林辰的房子里,烧着一种能迷惑人心智的香料,而在她的衣橱当中,加了可令人精神疲惫的东西。     起先她会以为是院子里的姑娘,但是她本身就是不显示才能的人,如此平庸的人竟然能令人上心?这个人必然比别人多一个心肠,能看到另外的东西。     并且林辰竟然在平日喝的茶水中发现能致人死地的毒药。     能在院子姑娘的用具中光明正大的下毒,这个身份除了苏姑娘还会有谁?     在宴会上,杀人不眨眼的苏姑娘自然是不会对她手软。而之所以让她活在现在缘故,会是什么?     若是林辰想不起来之前的事,必然疑惑不解。一个可能偷走她男人心的人,以她的手段,自然不会松手。但是偏偏这般好心,竟然让她轻易用装病来掩饰过去。只怕是有所顾忌的。而她所需要的就是靠着这种顾忌,做出更好的选择来。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写着字的纸片。     苏姑娘疑惑的看了过去。先前还是不以为意,然而看清楚上头的字,脸色乍变。猛地将那纸片压在手下。     “你是什么意思?”苏姑娘的声音压低的喝道。     “其实,我是个大夫。”林辰神色未变,说道。     林辰写的不过是苏姑娘的身体症状。但是在司徒后宅当中,这种东西属于忌讳。若非苏姑娘身边的几个人,一般都不知道其身体到底是怎么样的。毕竟苏姑娘外表看看起来极好。面色红晕,两眼晶亮。     司徒后宅当中,帮助苏姑娘料理身体的有两名大夫,都是城中有名的医者,然而这个时代,即便是男女之防很淡。但是男女到底是有别的,根本不能近身照顾。     苏姑娘的病在现世中并非是不能救的病,她不过是天生体寒。又加上后天受凉,若是能尽心调理,自然是可以痊愈的。只不过后来似乎是因为中毒的缘故,这种寒气深入骨髓,自然影响身体机能。尤其发作起来。周身冰冷,腹部宛如刀刮。     这是林辰的筹码。她要和苏姑娘达成协议。若是能治好她的病,那么就让自己走。     苏姑娘定定的看了林辰一眼,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她。半晌拨开她的手。自顾取搭在一旁屏风上的衣服。     她嘴角微微上扬,冷哼道:“司徒哥哥为了求遍天下名医,可是我的身体还没有好起来。就凭你。凭你这个单子,能治好我的病?”     林辰不言置否的点头:“还算个有趣的。凡是总有个意外。”     “你竟然有这个胆量?”苏姑娘嗤笑说道。     林辰已经站起来,仪态万分的笑道:“苏姑娘的病不是不可医治。只不过托了一些时间。虽然有些迟了,如今痊愈的可能几乎为零,但是我却有种法子知道如何减轻犯病时苏姑娘的痛苦。”     苏姑娘脸上的嘲笑没有收敛下去,反而肆意张扬,她指着林辰。仿佛看着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林辰点头说道:“自然是怕。即便我怕,若是苏姑娘要杀我。也不过是一句话中的事。”     苏姑娘偏过头,慢慢收敛笑容:“后宅的女人都怕我,为什么你就不怕我?还敢和我这样说话。不过,偏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林辰宠辱不惊的看着她,只是抿着嘴笑了笑。不过这种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     林辰成为苏姑娘的最看重的人顿时就在院子里传开了。林辰还没有回到院子里,几个姑娘浓妆艳抹的便来探听消息,这其中不乏已经被选为流云先生弟子的三个姑娘。     应酬了她们,到了下午,流云先生,便是司徒公,轻装过来找她。     他几日没有见她,再次见到她,还以为她会龇牙咧嘴,和之前那般不待见他。然而远远看过去,不期然看到一张端着微笑,温和润玉的脸。     “先生――”看到他过来,林辰不紧不慢,微微福个身,身段尽其优雅。加上她病后刚愈,周身带着不盈而握的委婉。     司徒公流云先生树荫下站着,和她默默对视,整个人却像是被光环笼罩。他周身那份特有的潇洒与从容似乎是他自小就用的,没有做作,一切都是自然流露。柳树下,落叶飘飘,和碧丝线一般,纷纷扬扬,掠过他的长发,滑过他的肩头。一切看起来那么唯美。     “小女子还有事,先行一步。先生请自便。”唯独不变的却是这份淡然和冷漠。     她一身瑰丽长裙,脸上画上淡淡的妆容。更显得肌肤透明。似乎会被夕阳照耀的余晖给烧尽般。     一拽长长的裙摆委地,在地上拖起一段旖旎的长度。随着她的转身,那裙子变幻此起彼伏,上面描绘得精细的花纹像是活过来一般,司徒公看在眼里,似乎有种错觉,仿佛这个女子从来都是陌生。     之前还能敏感的感受到她眼瞳中泛起的冷冽的光芒。虽然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却和一根刺一般扎透他的心肺。但是如今,这种冷冽的感觉却是丁点儿不留。     他还以为之前那是女子惯用的欲擒故纵的把戏。但是此时两人面对时却是直接的疏离和淡漠。     等她的身影在面前的树荫尽头消失,司徒公才回过神来,诧然惊讶道,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自己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话说这流星自从林辰得势起来,也跟着趾高气扬起来,各院的人在林辰面前得不了脸,便从她这里下手。她在人前自然也是春风得意。只不过背过脸去却是一阵冷笑。     这一天林辰说身上不自在,想要吃炖得烂烂的莴笋。流星便往厨房里来。正值中午时分,一进去,却看到厨房几个管事和厨娘正聚在一个大桌上准备开吃。     她刚进去不承望见到这样的事,反正往常这些管事们也懒得理她。但是近日她随着自家伺候的姑娘水涨船高,身份也不一样来。     所以还未等她脚抽回来,那主厨娘眼尖,率先看到她,其他管事刚要打开的酒坛也搁下来,反应过来。     伶俐的帮厨们则从后锅中端来两蛊吃食。揭开盖子,一样是红烧肘子,一样是鲍鱼金针。都是往常姑娘和院子里主子吃的。     流星不禁冷笑道:“姑娘们还没有用膳呢?我若是先吃了,岂不是坏了规矩?我还要给我家姑娘送饭去呢。”     “自然不会。姑娘您是最通规矩的,这饭自然有人送去。”那主厨娘连忙谄媚说道。     流星扫了那桌子上一眼,不禁笑了笑,说道:“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家姑娘性子淡,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这饭还是我亲自送回去。”     “那姑娘这...”厨娘只当流星还不满意,又加了两个菜,一样的是山珍海味。却是她这种身份吃不到的东西。     流星笑道:“难为你们了。不过我家姑娘不喜欢没有规矩。你们将这些送到我房里吧。”     众位管事巴不得笑起来,又上前长说短说。     等到流星回来时,林辰正依靠在床头绣两只飞燕。     “姑娘的手艺愈发精湛了。”她走过去,轻轻说道。     林辰才抬起来头,看着她。微微笑起来:“去了半天了。”     “正是呢。”说着就将厨房中的见闻说了一遍。     “这也难怪。”林辰略点头说道,“虽说苏姑娘管理后宅向来严谨,但是那厨娘的夫家却是司徒府的大恩人,那些年打仗,是那大汉将先司徒公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得了水,让司徒公喝,自己却去喝马尿。如此仗义的人,苏姑娘虽然只是听人说,只怕也是敬佩着吧。”     流星却摇头道:“拿先人的恩情作筏子。只怕只会讨人嫌吧。苏姑娘向来都是赏罚分明的人,如今之所以放纵,只怕就是为了证据确凿吧。就拿宝姑娘那件事来说。若非不找到玉姑娘陷害她的证据。只怕很多人都以为是苏姑娘动的手吧。”     “哦?”这些话却是林辰闻所未闻的,不禁抬眸问道。     “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上次宝姑娘之所以肚子突然疼,是因为小产了。”流星想了想,说道。     “啊?”林辰手一顿。想到苏姑娘说她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她当时还会奇怪,为什么苏姑娘会和她说这件事,原来却是这么一回事。     司徒后宅的女人,虽然是用来当做宴会招待客人的一种工具,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将,全都属于司徒公的女人。除非是被客人享用过的。其他人就和养在深闺中的少女一样。     司徒府上下规矩森严,后宅中的女人根本就不能离开司徒的势力范围。更何况和男子结合,怀上孩子。     若是后宅当中。真的有人怀上孩子,那么这个人必然就是司徒公本人。     想到那个肆意张扬,不拘一格的男人,林辰的瞳孔逐渐冷下来。     那个男人竟然可以用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式在人们面前行走,必然说明他有过人之处。     他如何不知道宝姑娘坏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     她突然找到什么。     她的确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心里空空的。有时候她会下意思将手放在肚子上。很长时间她以为那是之前形成的一种习惯。     如今由流星提起这件事,她才徒然想到从她**中养育出来的人。康哥儿。     属于她一个人的康哥儿。     对,她的孩子。     若说之前她的生命是轻盈的,连行走都带着一股不沾染尘世风貌的清扬,但是如今,她觉得沉甸甸起来。     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无论那个孩子她当初怀着怎样的矛盾和忧伤将他生下来。她甚至只是和众人赌这口气。     她那个时候在想,明明是孕育在自己腹中的生命,凭什么由别的人来决定其生死。她要将这个主动权放在手上。     她怀着这个被冲动留下来的生命,为了他,差点死去。但是她后悔过吗?     也许在生产血崩之际,昏迷之前,她心里有着一股淡淡的遗憾和绝望。但是绝对没有悔意。那种想法甚至都没有从脑际中出现。如今想来,想必那就是属于她自己的甜蜜的负担吧。     她保持她的传统和保守。不赞成任何不符合法制法规的东西。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凭什么以之前的条条框框去约束她?     她本身就应该是跳脱于规则之外的人物。     等她想明白这一点的今天,她下意识将手抚在肚子上,那个孩子,才是这个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     林庭轩不算,因为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存在看不透的掩饰的人,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甄玲珑也不是,一个将自己丢在吃人堆的地方的母亲,绝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但是自己是合格的母亲吗?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这么久,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等到自己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似乎要将之前未担心的日子全部都补回来。     人们常说,思念你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故乡。这一辈子,她是否能回去是件迷茫的事情。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若是那个孩子思念自己,知道自己是她的母亲,那么她便是有家可以回的人。     这种感觉在见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同时,生生刻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这种牢不可破的血缘关系,是她如今所能依靠的唯一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匆匆赶到苏姑娘的内寝当中时,苏姑娘和往常一样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池当中。她闭上眼睛,惬意的靠在水中。     几个侍女低眉顺眼的在旁边撒鲜嫩的花瓣。     苏姑娘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直接从水里面站起来。     她的身形看起来极美。尤其是胸前的一掌都握不下的**,颇为引人眼球。     林辰并非是开放的人,相反,她极端的保守。保守到几乎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脱衣服。     如今一个人赤条条的站起来,脸上明显是奔着自己来的神态,令向来淡定自若她顿时红了面颊。     “哟,你竟然会脸红?”苏姑娘故意凑到她面前,促狭的将胸前的**显摆了一下。     林辰脸红得更加厉害,不由自主将目光移到一边去。尽量不要将目光落到那裸着的肌肤上。但是那无限放大的白皙在她面前晃了晃。令她止不住的恐惧。头脑中零星想起什么来。刚开始却什么都抓不住。     “真的是害羞了。”她凑近来,她身上带着令人眩晕的芳香。这种奢靡的气息,令林辰害怕接触到她。     因为那种肌肤**的感觉猛地令她想到一年前那个疯狂的夜晚。那个人们称的所谓的一夜情。     她失去记忆一段时间的后遗症就是在之后记忆猛地突飞猛进。她甚至想起小时候她光着屁股掏蛐蛐的事。如今自然也就想到那天夜里,那个男人贴着自己身子上连带着自己身体的火热。     这些荒唐的记忆令她猛地发抖。在记忆中,那个男人的面容和林若清记忆中某个小男孩的面容重叠。她突然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了。     “替我好好照顾他。”林若清的话还在她耳朵旁边盘旋。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指的是康哥儿。但是如今,她才意识到,那是她这个**,永远磨不灭的情缘。     还未反应过来。苏姑娘突然向她扑过来。差点将她搂在怀里,林辰避闪不及,一个后退,脚下一滑,扑通就掉到池子当中。     苏姑娘哈哈带笑的声音顿时便传到耳朵里。     林辰像是一只落汤鸡一般。浴池里的水还带着令人舒坦的温热。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事这么好笑?今天可有好好吃药?”     林辰还未反应过来,一扭头,一个俊脸出现在外头。浴室里白雾迷蒙,林辰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绝对知道这人是谁。     但是外头的人却看得不清楚她。     只听到一身微细的声音。林辰明锐的感觉到那个男子竟然一进来兀自开始脱衣服。     而诡异的是,苏姑娘竟然也不管她,直接裸着身体迎过去。     她的身子细白光洁。凹凸有致,因为刚刚被玫瑰花瓣浸泡,透出亮丽的红晕。     司徒公早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将她搂在怀里,就在她胸口又揉又捏。全然不像之前那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而如今两个人就像是发了情,直接在浴池旁边的小榻上,开始做鱼水之欢的事。     房子里是接着一阵高一阵的女子的呻吟声和男子的喘息声。     林辰如何遇到过这种事,竟然泡在水池里,借着冉冉升起的白气,一动都不敢动。     若是被追杀。被算计,被毒害,被利用是这个躯体的使命。但是这绝对不包括,公然看两人来一场现代版的肉搏片。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水中出来,由旁边小丫头伺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的,回到自己房间的。     她只知道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而一阵旖旎的**过后,苏姑娘附在司徒公怀里。慢慢的在他胸口画着圈。     司徒公慢慢的吻着她玫瑰般红晕的脸颊。     苏姑娘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动,刺激男人身体慢慢又开始灼热起来。     “若是这幅身体又变成小孩子。司徒肯定就不喜欢了。”苏姑娘将脸贴着他宽广的胸膛,嘟着小嘴说道。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司徒公细细的哄道,用下巴上尖尖的胡须扎她的脖颈。     苏姑娘不禁被他逗乐了,喘不过气来。     “我偏不相信,你明明喜欢她。明明知道她在这儿,你却偏偏过来。往常你才不愿意过来呢。”苏姑娘嘟囔着嘴说道。     司徒公笑着说道:“偏就你是个小家子气。”     “本来就是!”苏姑娘笑着说道,“难怪她说,男人这动物,就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才会起各种心思。真正得到了,也不过就是那样而已。”     司徒公一顿,半晌慢慢笑起来,说道:“哪里来的鬼话?你也相信?”     苏姑娘不满的撅起嘴巴,掰过他在自己身上不老实的脸,说道:“今日帮了你,你该怎么谢我?”     “我就看不出来你是帮了我。”司徒公笑道。     苏姑娘在他身上揪了一把,说道:“司徒公阅人无数,怎么不会看不出来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或者说她进来之前,她就已经破身了。无论那个男人是谁,一旦女人尝了那种事,只怕以后都离不开了吧。我这不是帮你是什么?”     “可是你不是和我说她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吗?若是她能医好你的病,你就放她走不是吗?”司徒公皱着眉头说道。     苏姑娘咯咯的笑起来。     “到时候她坏了你的孩子,只怕就不愿意离开你了吧。”     司徒公两瞳熠熠,带着希翼和期盼。     这种神色令苏姑娘脸上一怔,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将一把药粉放在司徒公怀里,说道:“今天晚上,我已经安排好了,全看你的。你说,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你该如何谢我?”     司徒公重新将她揽在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番。“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辈子无忧了。”     苏姑娘脸上的讽刺在一阵高一阵的快感中消失殆尽。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司徒公强健的后背,显出一道一道鲜红的抓痕。     她就是要他在享受另外一个女人时,身上还带着和自己欢爱的痕迹。让他在闻着另外一个女人香味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第二百六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夜色很快就降临。林辰躲在院子里,根本就没有和任何人碰面。     流星走了进来,见桌面上的饭菜还未动,便默默的将盘子撤下去了。     “你们姑娘这是怎么了?”苏姑娘满面吹风的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细羽般粉嫩的衣裙,脚尖上不带一丁点儿声音。     只觉得她的笑声婉转如同黄莺,咯咯出声,异常震耳。     林辰听到她声音一僵,想到之前她还和男子在自己面前行男女之欢,如此的胆大,对方没有不好意思,偏生她觉得难以面对。似乎被人抓住把柄的人会是她。     今日已经过了药疗的时间,这会儿她来这里做什么?     林辰再怎么不舒服,人已经在院子里的,就必须来见的。     和往常一样,苏姑娘身后都跟着十几二十婆子侍女的,浩浩荡荡,满满的占满属于林辰的小小的宅子。     林辰所住房间的布置和院子里其他姑娘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栋小小的抱厦,加上一个小小的院子。地方虽然偏小些,但是胜在精致。院子里各色花草树木按照个人喜欢种植。这个时节开得嫣红的蔷薇顺着墙角爬了一院墙,特别喜庆。     苏姑娘顺手掐了一朵最为亮色的,把玩在手中,掀起帘子,自然熟的往里头走去,只看到内室当中,留着一张绣着墨色青莲的美人榻。墙壁上挂着水墨染的山水图。桌案前设有瑶琴。帐子也是素净的,不带一点儿花色。唯一的亮点便是树立在堂中央,两米高,宽五米的折子屏风。半开的屏风上绣着密密麻麻千树万树开了满折子的桃花。另外一半却是空白的。     这却是一副没有完成的屏风。     苏姑娘眉头一皱,歪着脑袋看了上头桃枝纵横的游走着的精细的针脚,不禁说道:“只当你终日藏在家里干啥,原来是捣鼓这东西。府上别的不多。裁缝绣娘却是一大堆,随意招一群来,花个半天的功夫,就可以完成。若是你想要,将我房里那副睡海棠图拿过来也便罢了。何苦劳这神呢?”     “我不过是自己闲来无事,绣上几针而已。”林辰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走出来。     苏姑娘定睛看着这身衣服。她也有这样想烟一般色泽的裙子,不过穿出来却不是这个模样。     无论是她是妩媚的模样还是青涩的模样,都不配这种淡然的色泽。不为别的缘故,因为她本身就是光鲜明媚的女子。     可是林辰不一样。     她的眉毛淡淡的,五官也是柔和的。分开看她的鼻子。眼睛,嘴唇等,其实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是就是这淡然柔和的五官凑在一起。怎么就显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味道?     仿佛她天生就带着如沐春风的柔软感,让人看到她时,自然想到外头蔚蓝色的天空,开得明艳的花朵,和飞来飞去的蜻蜓。就是因为她本身的浅淡。她周围的世界鲜亮得重新活过来了般。     苏姑娘看到她这幅模样,本能觉得心里不舒服。像是掩饰自己厌恶的心跳般,她顺手就将刚刚摘的花插在林辰的发鬓上。     林辰看着苏姑娘只是在她的房间中走动。她似乎看起来对房中的任何角落都感兴趣。     “你如何受得了这么素淡的地方?”末了,苏姑娘来了这么一句。     她又积极的在房里里转了一圈,略微思考后,眼睛骤然一亮。想到什么似的,立马指挥身边侍女嬷嬷们说道:“去将我房里那根红珊瑚拿过来。还有插着各色花儿的土定瓶子抬过来。还要在这里设个香鼎。还有仓库里还放着挂在墙上的褶子扇子。”     苏姑娘竟然开话了,下面的人办事效率自然是快点的。不大一会儿。林辰的房间就变了模样。     林辰处在一处被花香包围的房间里,几乎都认不出这是之前自己住的地方。     这里的摆设几乎变成苏姑娘另外一个的内寝。     除了没有粉饰成金碧辉煌模样的墩梁,就连篓子里放的什么花都和今日在苏姑娘房间看到的一模一样。     林辰脸上闪过各种各样的颜色。但是这里不是她的地盘。充其量不过是占着一个地头,如果主人发话了,要自己滚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一想到这个问题。心里也便舒服很多了。     苏姑娘的兴致不过是一时间的。     等到将房子装饰成她自己房间的模样,又觉得不满意起来。脸上带着些遗憾的说道:“现在我倒觉得你房间之前那个样子很清爽。”     林辰脸上笑了笑。显得异常客气:“苏姑娘也是好心。”     “我自然是好心。”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在林辰面上刮了一下,笑盈盈的说道。     林辰有种错觉,感觉苏姑娘这话中有话,但是这样一闪而过的思绪很快就被旁边的人打岔过去了。     “爷来了。请苏姑娘过去一起赏月呢。”这丫头口中的爷自然指的是司徒公。     林辰不知为什么就会浮现他和苏姑娘两纠缠在一起的模样,不自主的脸颊便红了一片。     苏姑娘听了侍女的话,脸上浮起一阵惊喜。     “说了今天不要和他一起,他又要搞什么新花样。”嘴上是这样说,两只眼睛却是熠熠生辉。“先不打扰你了,我只是听说你身上不舒服。便来看看。没想到把你房间弄成一团子糟。等转头我再叫他们收拾收拾。”说完拎着裙子像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林姑娘,您说这苏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待人全走后,流星才上前来小心谨慎的问道。     “她能有什么意思。”林辰脸上微微笑起来。她和流星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一些私密的话,自然是不能对她讲的。     流星却显出担忧的神色,对林辰劝慰道:“林姑娘,苏姑娘向来不会这样对院子里的姑娘的。即便和她要好的,她都不会亲自来对方住的房间的。”     林辰眉头一皱,诧异的看着流星。     流星对上她警告的眼神,立即住了嘴。     林辰自己回到已经变样的房间当中。     土定瓶子里注满了清水,养着从莲花池新采来的莲花。花香芬芳,沁人心脾。     林辰在床帘子中坐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感觉身体一阵阵的燥热。往自己背后一摸,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房子里放冰了吗?”林辰问道。     “已经放了。”流星在外头回答道。     林辰掀开放冰块的鼎,果然看到冒着冷气的冰块。这让她心里定下来。她坐回席子上,似乎暂时的身体冷却下来。     然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林辰突然听到外头猫狗的叫声。她心里抑制不住的烦躁,似乎从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将她灼烧了一般。     她揭开铜镜上的锦布,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蒸霞,艳如桃李。这样的丽色,和平日适合素淡装扮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她不经意看到镜子当中自己挑眉的动作。这个动作妩媚十足,说不出的摄人心魄。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想到之前,司徒公脱下衣服时露出的**的躯体。虽然隔着一层雾气,她不敢看,但是或多或少还是看了全部。她想到模糊记忆中,那个贴着自己身体的坚硬的躯体。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将手往下抚摸。摸到里裤上一片湿润。     这个发现令她说不出的羞耻。她情不自禁将膝盖靠拢。但是内心深处却带着隐秘的兴奋和冲动。     然而镜子里出现一个人笔直的男子的身影。他们在镜子里相互对视着,仿佛一眼可以看到彼此的需求。交织着**的眼睛在空气中碰撞。     男子上前来,双手揉捏着她的双肩,她的肩膀纤细,似乎一用力就会碎掉一般。他从她背后亲吻着她的秀发,而双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衣服。     林辰无意是敏感胆怯的。她闭上眼睛,似乎感受到他的手掌隔着衣服的粗糙。那里留着练武时起的茧,一丝丝带起她肌肤上的疙瘩。     一点点的松开她的衣带,露出一截白净的肩膀。胸前的高挺如同兔子一般跳脱而出。     男子一掌抚摸上去,轻轻的摩擦起她的高挺。     林辰的眼神迷离而疏远,美得想朵花儿一样。     她口中情不自禁的呻吟出来。     男人对她身体的抚摸不过只是刺激她的开始,却勾起那夜风流的所有记忆。     “啊――”这声音却不是从林辰口里发出来的。而是外头谁口里发出的惨叫。     先前还以为是个错觉。男子虽然顿了一下,但是将唇将要映在那胸前的嫣红上时,这股惨叫却越发大起来。     “怎么回事?”男子眼瞳中的**还未来得及咽下去。他声音沙哑的叫出声,外头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禀告道:“不好了,外头有人杀进来了。”     “没用的东西。”男子一顿,立马穿好自己的衣服。     林辰被他这么一推搡,全身瘫软到地上。     男子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跑出去了。     “你们苏姑娘在哪里?苏姑娘在哪里?”他一边跑,一边说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原本迷离的眼瞳在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迅速变得清明起来。流星从后面帘子中急急奔出来,递给林辰一个用小盖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小钵子。     林辰慌忙接着过来,掀开盖子,里头是个深褐色的汤药。     里面飘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却是解决林辰体内迷药的最好的解药。     自从恢复记忆,林辰对于观心术的控制似乎到了更高层的技术。之前,她只能将主意力凝聚到看得见的目标上,才可以窥视到其心态流露出的想法。而如今,她似乎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那些掩饰在表面思想下流动的支离破碎的想法。     所以她才可以将老早的的准备好应对措施。     司徒府虽然不是王族,但是却在苍龙国有着不同凡响的地位。而在他的后宅当中,就凭花费重金培养诸多美人的行为就已经非常可疑了。     拥有某种野心的人,如何没有周全严密的情报网?     想到在那个宛如天上的琼楼玉宇中,那个持有诡异法杖能让人逐渐失去意识的小老头,然后在失去记忆的自己立马就被送到司徒公后宅当中。想必那个叫风的男子和司徒公从来都是一伙的。有经验的男人能从人的面目上看出女子是否是处子。而司徒公后宅佳丽的要求和后宫选妃的要求并不相上下。林辰作为医者,通过人的的面目和走路姿态,也可以判断出起先她进来时和那些女孩们的差异。只不过一个已经破身的女人,凭什么能和少女们一起成为权贵之间用于谋略的工具。     而只有自己这句**带有的身份被知晓作为前提。     而自己背负着那样的命运,却不是一般男人可以享受得起的。司徒公对自己的注意,只怕也是基于如此。     林辰喝过解药,压抑住身体的躁动,她看了恢复如初的面容。这样的脸,在后院佳丽当中不过是平平姿色。着实很难拔尖。     难不成,这个司徒公还想当皇帝不成?     不对,林辰脑际里浮现那个向来风轻云淡的苍龙国国师。自从栖霞寺一别,她似乎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但是此时,她突然升起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她虽然不了解苍龙国的政治布局。但是她却有种很准确的直觉。这个司徒公只怕是皇帝的人,只不过,从他身上浮起对自己的占有,只怕是因为他心里起了别的念头。     但是幸而,自己设了一道局。     林辰是看得见司徒公内心的。只是司徒公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苏姑娘对他的影响。作为一个男人,率先的是自己的事业,若是有权有势。要怎样的女人也不是不可以的。只不过,有时候我们的心不受我们以为的那些常识左右。     司徒公后宅的女人,全部属于司徒公的。若是他要宠幸那个姑娘,只怕连苏姑娘都拦不住。不仅仅拦不住,更是要在其中为他周旋安排。     若是司徒公想要得到自己。苏姑娘必然参与其中行动当中。而破这场局的突破点也是苏姑娘本人。     所以,当窥视到司徒公对自己势在必得的心态时,林辰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她将七叶草和浣花放在一起煮,制成一样可以使人生出幻觉的的药剂。这个法子还是之前的做过军医的老头教她的。当时在战场上,间谍会将这种药剂放在敌方的水源中,从而进行适时的突袭。但是这种药剂的短处在于异常药效的时间特别短。发挥时间也不确定,并且药效过后,还带有异常强烈的副作用。今后还会突发性的对眼睛不好。突发时间视个人体质。     之前林辰用产生幻觉的药间接的取了小婵的性命,那个时候的想法不过是一命抵一命。而如今,林辰则是秉承自保原则。     她思想上是保守的女人,并且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绝对不能将自己放纵给任何一个男人。当然,她也绝对不是那种和人上床就跟人一辈子的人。     所以。她将那种药剂不经意下在苏姑娘沐浴惯喝的花露当中。为了保险,她还在苏姑娘沐浴的池子中倒了一些。虽然直接饮用才是发挥药效的的手段。但是这种药剂可以通过通过皮肤渗透到体内中,起到致使人产生眩晕感的作用。     事实证明,那种药剂在苏姑娘体内发挥得正是时候。     而也得益于司徒公心里头比他自己想象中更加珍惜苏姑娘,所以这场戏才会演下去。     看着林辰恢复正常,流星便跑出去打听消息。不一会儿就回来将苏姑娘的情况报了一遍。     “听人说,苏姑娘经过回廊时,突然指着院墙上说是有个人在偷看。还说旁边的都是奇怪的声音。下头的人自然去检查,却发现那边只是一出荒废的巷子,巷子口也被堵住,离外头的街道也非常远。不可能有人来到这里。至于奇怪的声音,每个人都面面相觑,除了偶尔各个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的清雅的声音,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声调。但是苏姑娘说奇怪,下头的人自然不敢说什么,便到处找这种所谓的奇怪的声音。结果自然也不了了之了。下头的人没有办法,偏生苏姑娘就觉得存在,说那声音听得她毛骨悚然,她硬是说像是有什么在哭。可是后宅的人都是守规矩的,丫头们受了委屈都不敢哭。更何况竟然哭得叫苏姑娘听见了。但是院子里住的都是姑娘们,哪个姑娘这么不知趣?”流星煞有其事的说道。     说道这里,流星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道:“所以许多人说,那哭声说不定是苏姑娘杀的那些姑娘们的哭声呢。”     林辰想了想,点点头,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可怕多了。”流星眼里显出惊悚的表情,“我人小位低,也没有看到苏姑娘本人,但是却听他们说,当时苏姑娘突然像是中邪了,她拿着剑见人就砍,当时在她身边伺候的侍婢都被她杀死了。但是我看到院子外头都是血。怪吓人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不提防这令人产生幻觉的药这般厉害,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那些在苏姑娘院子里伺候的人枉死着实是她的缘故。     她有些怅惘,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出此下策,没想到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     “后来呢?”林辰问道。     后来苏姑娘自然清醒过来,但是紧跟着过来的,应该是她雷霆般的报复吧。若是被她知道是自己算计的她的,她应该会杀掉自己吧。     但是另外一种可能是,苏姑娘只怕在自己出现幻觉之时,就应该知道是自己下的手。     毕竟,在后宅当中,自己会医术这件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她首先怀疑自己是很正常的。     这会儿功夫,她只怕早就清醒过来,但是以她的性子,为何不直接过来取自己的性命?     难道等到天明后总算账吗?     难道也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吗?     就是因为这该死的身份,让众人都将注意力都投向自己。     若是有人喜欢,何不将自己的头衔摘去。想要这凤命就自己弄去。若有有足够的权利和地位,造势的手法可以用在任何一个妄想一步登天的家族女儿身上吧。     “苏嬷嬷已经请了大夫过来。可是苏姑娘将这些人都杀了。现在司徒公在那边,也生了大气。”     “他为何生气?”林辰问道。     苏姑娘中的药剂一般大夫是检查不出来,因为这种东西过段时间就在血液中消失殆尽,只会集中到眼部神处。若是仔细看,可以发现中毒者眼眶浮起细小的充血血管,然而这种症状不过是出现幻觉现象后的半柱香的时间内出现,之后就会隐在皮肤之下。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端倪的。并且这个年代,男女有别。苏姑娘本身就是女子,大夫根本不可能近身查看她的面色。所以很多细节上,都被人给忽略去了。     苏姑娘在司徒公心里,是无理取闹、嚣张跋扈出了名的。如今见她又是发疯,又是杀人,还将整个后院都惊动了,原本是有些担心的。但是之后看到她安然无恙躺在床上,大夫也检查不出有什么问题来,心里面没有来的气愤。     因为自己要宠幸一个女人,所以特意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以此来表达自己心里的不满吗?     但是怒气还没有换到脸上来,见到依靠到床头喝了宁神汤的显得楚楚可怜的苏姑娘,自己都没有意识的将语气放软了:“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那边...”她一说话。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一改往常的精力十足。     但是苏姑娘很快意识到自己声音的改变,慌忙捂着自己的脖子。     “怎么回事?”司徒公才意识到不对劲。毕竟苏姑娘的面色和神态的确看起来煞有其事。     旁边帮苏姑娘看诊的大夫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回答道:“苏姑娘的嗓子受了伤。只要这几天不怎么说话,然后用梨子熬水喝几剂好生休养几日即可。”     “为什么会嗓子受伤?”司徒公难以置信,皱着眉头说道。但是又舍不得指责苏姑娘。只得拿房里伺候的人出气。     那大夫吓得不轻,刚刚进院子时拖出去的尸体还历历在目,所以至今双腿都在打颤。“启禀司徒公,苏姑娘这是嗓子过度。长时间大吼大叫所制。幸而没有撕裂。这两天务必好好休养。否则...”     “否则什么?”司徒公的声音顿时就冷了几度。     大夫巴不得将头压得更低,小声说道:“否则,只怕嗓子再难恢复。”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司徒公心里难免一阵气愤。一拳头捶梳妆台上。上面的木屑顿时飞起来。     只可惜当时在场的所以的人都被苏姑娘乱剑刺死。而现在在苏姑娘房里伺候的,却是之后苏嬷嬷新派过来的。侍女们颤颤惊惊,黑压压的跪了一地。谁都说不出所以然出来。     “你说――”司徒公环顾一周。最后指着大夫命令道。     可怜的大夫只得说道:“苏姑娘的脉象平和,至于之前出现幻象幻听。小的担心是,是中邪了。”     “中邪?”司徒公冷笑道,“你这个庸医,自己医术不精。竟然找这样蹩脚的理由。还不快滚!”说到最后一句,一脚踹到那大夫的心窝上。那大夫口吐鲜血。一头撞到旁边的门板上,生死不明。     即便这样,苏姑娘中邪这件事还是在后院当中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小声讨论,是否是因为后院当中的亡魂太多,所以特意来取苏姑娘的性命。     但是即便如此,这种传言不过在后院当中流传一个时辰,很快就被雷霆迅猛的手段压制下去。在这个期间,凡事私底下议论过这件事的人都用极端的方式给解决了。     林辰百无聊赖的等到苏姑娘过来兴师问罪。却无意中听到一个更为耸人听闻的消息。     再过几天,司徒公将要从司徒后宅当中挑选一个才艺双馨的女子来送给一位贵宾。而这个贵宾的身份显赫,是之前所有人的不能可比的。     所有的姑娘心里的恐慌被这个突然传来的消息惊动起来显得兴奋不已。即便每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羁绊,一辈子只能作为司徒家或者说是苍龙国国主的细作,但是外头的花花世界终究是给她们希望的。     “从今天开始,林姑娘要单独住在一个院子。”这一天苏嬷嬷突然来传信说道。     这个突然的决定,着实令林辰有片刻的迟钝。     苏嬷嬷并不进林辰的院子,像是嫌憎这里一般,远远的站在门口说道。     流星有些怕苏嬷嬷,似乎是之前在她手上吃过亏。     而林辰对她这态度也不以为然,默默的点头。     自从那一夜,司徒公完全断开和她的暧昧。苏姑娘的病也不需要她来照顾调理。但是苏姑娘的之所以会突然发疯,十有**是因为她的缘故。故此苏嬷嬷对她肯定恨之入骨。     但是她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因为她的时间被教课老师所安排得满满的。     但是一旦到了闲暇时间,她那颗安定的心就会不安的波动。她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百六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新的院子并不在司徒公后宅,而是郊区独立的别院。     林辰坐在车上,掀帘子看到外头平整连绵的庄稼。这里面包括青色的玉米和豆腐块似的青色的禾苗。     林辰记得在现世时,小时候到是农民的小叔家过暑假,那个时候和伙伴们顶着荷叶,撅着屁股在稻田里找能在水上爬的四脚小蛇。它们有肥溜溜的极其灵活的尾巴。那尾巴即便断了也会一抽一抽的动。后来才知道书上管那个四脚小蛇叫壁虎,是个专门吃蚊子的好动物。     陪从的嬷嬷在外头好几日用眼神提醒她。即便是在乡下,规矩是不能坏的。她终是要献给贵宾的,而她的容貌怎么能被那些无知愚民给看去呢?     这个小别院不过是个小小的宅子,却被安排有一百多个穿着黑色铠甲的男子给守着。旁边的村庄和农户也被清理干净。这一举动做得明目张胆的,似乎不怕人知道似的。甚至于,这种举动就是要引来一大票人的注意。为什么?是为自己造势,说明自己是旁人不可替代的工具?还是委婉的向那个贵宾表示,司徒府对他的尊重?     若是林辰没有恢复记忆,不记得自己曾经养育在肚子的康哥儿,她或者会因为自己将要进献的命运而兴奋。监视她的人愈多,说明她愈受人注视,愈是有价值。不说,再怎么精于算计的女子,心里少不了对一生中良人的憧憬。就说,作为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向来在别人眼里是没有用的,这一辈子该是多么伤心欲绝的事。     而尽管在男人的战场上,女人不过是玩具和工具的代言词。     林辰却猜测不出,到底司徒公要将自己进献给谁。     他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即便是知道,他曾经一度要享用自己。因为苏姑娘突出状况。所以才放掉这个念头。或者那个时候,他心里明白一点,只要这人心里有羁绊,他就一辈子都做不成他要做的事。     所以他放弃了。     就像之前那个风爷,他似乎也是有占有自己的**,但是后来却接受了事实,将自己献给司徒公。因为他起先不知道自己身份,后来知道了,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他所享用不起的。     在后院子的姑娘当中,是存在苍龙国国主的奸细的。以前她懵懂。但是逐渐恢复记忆之后,她便看得清和她打过照面的每个人的秘密。     苍龙国国主是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而后宅当中如何的情况,司徒公本人只怕也是清楚的。     林辰没有见过那个传言中因为怀了司徒公的孩子被苏姑娘设计弄死的宝姑娘。但是被查出陷害宝姑娘的玉姑娘却是知道的。她们曾经是从一个地方带到这里来的,是一个母所生的两姐妹,模样肖像,不过宝姑娘相比玉姑娘,更加娇憨可爱。听院子里的人说。那是个异常善良的女孩儿。司徒公对这种性子的人有种偏爱,在宝姑娘进院子开始,两人相见的第一次,他就经常在她房里留宿到深夜,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她这里歇息。那个时候的宝姑娘的风头。连苏姑娘都要退避三舍。     按理说,在司徒后宅当中,女人只要是在被宠幸之后。就得搬离这个院子,到司徒公侍妾们住的另外一个院子中去。但是传言当中说是宝姑娘舍不得自己的妹妹,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玉姑娘。而在院子里头,她们俩的房间是紧挨着的。因为宝姑娘特意强调,两个房间是特意打通的。挂着一幅七宝琉璃珠的帘子的。     司徒公对宝姑娘是爱怜的,传言中他向来是怜香惜玉的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从来都异常宽容大方。对于宝姑娘所想的,他都一应答应着。宝姑娘对司徒公说,若是自己的妹妹也能侍奉在司徒公身边,那该是多么美的事。     司徒公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点头应允。     可是不知为何,对于同样容颜的玉姑娘,他实在起不了宠幸对方的**。即便对方玉体直接横在自己面前,他看到的不是以往见到女人的渴望,而是一股棉絮堵在口中的干涩感。     于是便有人看到司徒公进玉姑娘房里不过半个时辰就气冲冲的出来了。     一部分猜测是因为玉姑娘其实在进司徒府时就已经非完璧之身,一部分猜测是玉姑娘天生贱命,和司徒公命中犯冲,做不来伺候贵人的事。     不管是哪种猜测,玉姑娘的名声一度非常差。这件事连苏姑娘都出面了,狠狠的罚了玉姑娘一遭。     但是听人说,即便如此,院子里的活动,玉姑娘从来都没有短过一次,即便当面被人指指点点,她依旧可以含笑生风,春意满面。而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个狠角色。     所以林辰从来不会认为玉姑娘为畏罪自杀。她接触过她,并不认为对方是传说中锱铢必较的人。本能的,她却认为那个被人称为软心肠、叫人不得不疼的宝姑娘不是个深不见底的人物。     传言中玉姑娘杀掉宝姑娘的事实是因为她向来对宝姑娘怀恨在心。在宝姑娘死后,曾有小丫头爆料说,曾经听到玉姑娘抱怨过,她们两姐妹虽然自幼在一起,但是心却不是一条的。虽然没有明说,却足够引发一系列的猜测和想象。而具体内容,都是由各方有心人自由发挥。玉姑娘是认为了必然因为宝姑娘的缘故,司徒公才不待见自己,否则为什么司徒公见到同样绝美的自己,没有一丝的惊艳和**呢?     这种传言说得有根有据,无懈可击。似乎所有的传言都针对玉姑娘。所以她承受不了风言风语畏罪自杀便成为最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令她胆怯的是当时人们看到的躯体虽然面目狰狞,完全是吊死的模样,但是林辰却听到来自于她心里的呐喊。     那个时候的玉姑娘被悬在梁上,她正在饱受被慢慢勒死窒息而死的痛苦。若是有人能仔细看她,必然发现她眼睛珠子是转动的。           第二百七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她其实是没有死的。与其说是没有死,而是她明明就是鲜活的。她有自己的意识,只不过被人摆弄成周身不能动弹的样子,不能求助,不能自救。还要在临死前,看到别人瞳孔中自己丑陋的模样。还要意识到死后自己所背负的恶臭的名声。     林辰其实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在她之前的人生当中,若是遇到不想做不想说的事或话,她都选择保持沉默。     就像是在街上,遇到一个四肢健全的人乞讨,她学不来老人们看穿世俗的宽容和博大,所以她选择紧拧着嘴唇缄默不语以及和对方冷冷对视。     但是那个时候,却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但是她又是个医者。她的房间里还摆着以前一个老者给她写的“济世救人”的字。但是在这一世中,她虽然没有直接杀过人,但是因为她所沾染的鲜血该有多少?     但是她又不能选择,玉姑娘的命运已经被人定下了。她被选择在她未死的时候被当做死人对待就不怕旁人别人知道。     林辰想到这里,不禁整个身子一僵。     当时主要是玉姑娘的情况太过吓人。一般吊死的人,眼珠子都会凸出来。而当时玉姑娘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动,可是太过痛苦的缘故,她的眼睛应该是往上翻白眼。旁人即便看到她的面相,也会第一时间被她吐出来的舌头吓到。     可是当时为什么自己偏偏可以看到她眼珠子转动呢?     难道玉姑娘的死是针对某人的试探?     而不会这么倒霉,这个试探还是针对自己的?     她随后放松下身子,懒懒的依靠在车壁上。     因为在车上的刺杀令她在许多夜的睡梦中噩梦连连,对于任何封闭的车厢,她都有种本能的抗拒。但是如今她宁愿靠在车壁上,而这段路沉沉浮浮,永远到不了尽头才好。     和林辰一起到这个院子的还有是流云先生的司徒公。     起先是林辰先过来的。但是安顿下几天之后,又从外头带回来两个姑娘。分别安顿到她左右两边的房子里。     林辰是见不到那两个房子里的姑娘的,但是听人说似乎也是从司徒府中选出来的,是流云先生的弟子。     林辰对司徒公是流云先生这事很是不解。她都能认出来的,院子里见过司徒公的姑娘怎么就不认不出来呢?     流云先生虽说是来教导林辰的,但是平日根本见不到人。教导林辰礼仪的却是一个听说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异常严格。幸好林辰占有林若清的**,是习过诸多礼仪的,所以不会受过很多苦。     老嬷嬷教得轻松,林辰也学得轻松。不过几天的功夫,在礼仪上就结业了,然而接下来的训练却是梳妆打扮。梳妆打扮本身就是女孩子擅长的。林辰自然也不例外。在苍龙国后宫当中,她曾经用妆容提点过阿莲,助她得国主亲眼。可想这装扮的魅力能俘获任何人的心。     林辰为自己挽上流行的朝荣髻,在斜斜的馆上一柄流光溢彩的发簪,然后在肩上披上一件袍子。     “姑娘这身打扮还是太素了。”教导林岑穿衣的嬷嬷看着林辰站起来。虽然这身打扮。显得更加纤腰细细,不盈而握,带着楚楚动人的风韵,令人移不开眼。     “是,嬷嬷。”林辰重新将头发散下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重新梳妆打扮了。更换了不仅是头上的发髻式样,身上的衣服。还有脸上配套的装扮,耳朵上的猫眼宝石,额头的朱砂点翠。脖颈上的宝石项链等等。     这一套打扮下来,脱上又脱下的,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累得她够呛。中午按照礼仪吃了半碗米饭,一碗养颜汤。这样的穿衣打扮又开始了。这样的日子一连几天,起先林辰还是有耐心的。但是折腾这些日子,她实在彻底烦躁了。     “好累啊。”林辰乘着歇息的时候,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没有半分规矩的往榻上一仰。在这之前,她已经打发房里伺候的人。只留两个小丫头在门外看着。     “清儿。”一个身影如同凭空出现映在铜镜当中,鬼影重重,异常恐怖。     林辰听闻声音,还以为出现了幻听,但是无意瞥见铜镜当中,吓得脸色都变了。     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林若清的青梅竹马顾南枝。     顾南枝还是翩翩少年的模样。唯独两只眼睛深陷,下巴上也多了些青渣,看起来成熟不少。但是林辰能和他相认吗?自然是不能的。     她不认为外头那一百多个士兵是吃素的。除此之外,谁知道在暗处有没有藏着什么人?     “你是谁?”林辰坐直身体,有些无奈的问道。就是因为她如今有林若清的记忆,所以见到顾男子第一眼,本能的觉得尴尬。     但是她却要装出不认识她的模样。     “我找了你很久了。”顾南枝说道。     “你认识我的吗?”林辰问道。     顾南枝眯起来眼睛,仔细端详了林辰。     她今日穿着一身绛红繁花簇锦,腰上系着镂空玉带。面上抹了一层淡淡胭脂,眉上描着碳素黑墨,唇上点着嫣红唇膏。     再看看她头上挽着高髻,冠着点翠头簪,耳边簪着时兴的鲜花。耳垂上戴着莹光月铛。脖颈上也挂着价值不菲的金项圈。     这样艳丽的形象令顾南枝既熟悉又陌生。但是在她脸上却又看出那个喜欢荡秋千的清丽形象。     “清儿,你不记得我了?”顾南枝皱眉试探问道。     林辰是抵触男子用这种又爱又怜的神色注视着自己的。因为她觉得大家爱的都是林若清本人,这样的目光令她无地自容,仿佛他们是透过这个**能看到林若清真正的灵魂。     “你认错人了。”林辰说道。“这里可是司徒的内宅,你再不出去,我可要叫人了。”     顾南枝端详了片刻,不认为她是在说话。林辰心里虽然慌乱,但是面上一点都不显,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顾南枝问道。     林辰面上显出怒气。           第二百七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顾南枝端详了她片刻,不认为她是在说假话。林辰心里虽然慌乱,但是面上一点都不显,反而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顾南枝问道。     林辰面上显出怒气。这个顾南枝当真不知趣。     这个别院居住的是司徒公本人和将要献给贵宾的最高级的礼物,守卫自然森严。即便他有绝世武功,想进来不惊动任何人,却是不可能的。     林辰从顾南枝的心里看到他离开林府经历的事,看到他要复仇的决心。可是她却不明白,明明心底挂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人,如何还对她锲而不舍?     她看得见他一边策划复仇,一边用他自己的情报网来紧紧的跟进自己的消息。     那日林子航去刺杀他,虽然没有杀掉他,但是令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那一剑刺进他的心脉,导致他持剑的右手几乎残废。     这样的他,竟然不恨她?     林辰虽然有林若清的记忆,但是两者之间的感觉却不能复制,她知道一些林若清对顾南枝的想法,但是关于顾南枝,并不能从他的心里看到一丝端倪。     对于习武人来说,持剑的手等于他的生命。连自己的生命都废在自己手上,这样的人为何还眼巴巴的跑过来,密切注意自己的动静,一旦自己陷入什么危机当中,立马赶过来。他想干嘛?或者说,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哪里来的小人,还不快滚出去。”林辰心头千回万转,面色却丝毫未改,一脸凌然不可侵犯。她原本穿着艳丽的服饰,眉角还留着用亮色胭脂往上挑的嫣红,显得异常冷艳而决断。     这个气势令顾南枝伸过来的手顿在半空。     这片刻的迟钝。令林辰推开来,往门口的方向奔过去。     但是顾南枝早就知道她的动向,一把揽住她。然而还未闻清楚她身上到底熏的是什么香,只觉得腰间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却见一柄闪着蓝宝石光芒的发簪插入衣服中,腰上的疼痛令他不可思议起来。     那一刻的疼,令他本能浮起一个念头,或者清儿她从来都不需要自己保护吧。     林辰知道,刚刚她刺对方的那一下,他应该是可以拦下来的。但是他没有。嘴唇边似乎还带着笑。这给她一种错觉。似乎是他自愿的。     自己害他废了一只手还不够,还要完全要他的性命?     突然间,对顾南枝鬼使神差的绝情令林辰心里一慌。她感到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悄起了变化。     她有些奇怪。这种怪诞感像是一阵眩晕袭上她。令她片刻的失神。     她总感觉顾南枝和林若清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这种关系高出朋友。低于恋人。又不是亲人,也并非知己。     明明相亲相爱,却又不得不退避三舍。     可是从林若清的记忆中,她又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林姑娘,该去训话了。”外头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却只看到林辰孤单单的坐在镜子前面。小丫头见她发愣的神情,不禁提高声音再说了一遍。     林辰回过神来,若非她手中还拿着滴血的簪子,她肯定要认为见到顾南枝是梦。     小丫头机灵的将之前林辰不小心踢倒的凳子扶起来,仔细往林辰面上看了一眼,便说道:“刚刚听到房里有动静。林姑娘,可是有什么事?看您今日起色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若是不舒服。林姑娘只管吩咐,奴婢这就叫大夫过来给林姑娘瞧瞧。”     “没什么,你们都在外头伺候吧。”林辰神色漠然的将簪子搁到桌子上。“别的事没有,但是一件事,你替我去向管事的请教去。如何让我的房间里进来了不相干的人。”     这小丫头脸上一愣,似乎才看到那簪子上似乎沾着带着血肉的可疑的红色。     “这个?”她面色有些迟疑。问道。“可是奴婢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我刚刚刺中了他。这就是证据。你只管将这些话传过去便是。”林辰颇有些不耐烦。或者是换了一身衣服的缘故,她周身开始带着犀利的气势。     只要她板起脸来,常常令伺候的人不寒而栗。     小丫头直起身子,接过来那枚簪子,仔细端详了一下,紧接着掏出帕子,将簪子上的血迹擦干净。“林姑娘,您不过是司徒府的食客。你是什么身份,你得自己明白。在咱们司徒府中向来讲究的是平安这两字。如今你就凭一根带血的簪子说你房里来了不相干的人。想到您一个人在房里待了这么久,知道的人觉得您是懂规矩,知廉耻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被人怎么样了呢。否则怎么这般急忙忙杀人灭口?!”     她说着还带着轻佻的目光从林辰松开的衣襟和凌乱的发髻上看过去。     “林姑娘,您说得奴婢说得对还是不对?”小丫头乘着林辰逐渐浮起怒气来,立马换了嬉皮笑脸的恭谦的笑容。她耸下肩,老老实实的垂下头,无论如何看,都是和门外那些看不出来路的无名小丫头一个模样。     “你在胡说什么?”林辰只觉得莫名其妙。     刚开始,她只以为对方是个伺候的小丫头,没想到,她一出现,竟然说出这番话来。这话太令人惊讶,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然而等她回过神来,这小丫头竟然变脸成往常胆怯的模样:“林姑娘的事奴婢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半句。求您不要杀了奴婢,不要杀了奴婢。”她一边退步,一边用拿在手中的簪子往自己手心擦过去。白色的肌肤顿时显出一道带血珠子的红印子了。     林辰刚想说什么,从门边走进来一个沉着脸的华服嬷嬷,却是林辰如今的教导嬷嬷。她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周身珠光宝气,带着令人难以挪开双眼的贵气。听说她曾经是苍龙国皇宫伺候过太妃的宫女,专门为当时国主的宠妃辰妃打点衣服。     最主要的是这个华服嬷嬷后来阴差阳错成了司徒公的奶娘。若非没有司徒公这层面子,一般人的教导嬷嬷是请不到她这般身份高贵的人儿来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嬷嬷向来严格,说一不二,虽然和林辰接触几天,除了指点林辰如何挑衣选色,如何化脸描眉,其他方面几乎都是免开尊口的。有几次林辰想通过窥视她的内心,知道她的短处。然而,她就像是那个无名国师般,内心一片空白。     在以前,林辰一直都以为内心空白的人生命原色应该是纯白色。这种纯白是不参杂任何污垢的纯净。拥有这样内心的人,怎么也是善良纯真的人。可是这个嬷嬷给她的感觉完全不是这样。就像是那个无名国师一样,完全不该是内心所展现的那般白。     她算是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她不能看穿的。她之所以看不穿林庭轩,是因为林庭轩的心完全是封闭的,他不相信任何人。在他睡觉之际他也害怕别人偷窥。故此久而久之形成一种连他自己都能被蒙骗过去的伪善。而这个嬷嬷和无名国师一样,他们的心就是一片白色。那就是一层掩饰所有事实真相的白雾。     “嬷嬷。”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嬷嬷虽然没有让她行拜师礼,但是对于她,她都是倾囊相授。     她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为人处事,极其严格,不出任何差错。听说,在她教导林辰的房间,任何家具的摆放都是按照严格的比例。就连摆设的鲜花和素斋,也是有一定的规格和摆放格式的。     这样的人,对待弟子的要求自然也是极高的。     “怎么回事?”嬷嬷看到小丫头诚惶诚恐的模样,沉静如水的眼睛往林辰身上扫了一眼。这双眼睛深邃,似乎能看到世间任何污垢,似乎能瞬间知道任何不平之事。     林辰被她的目光看得无处可逃。她没有心虚的地方,却不知觉升起一阵萎缩。对方的目光像是带着温度的火,可以将她周身都点燃。     她想将自己藏起来,藏到这双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她皱了一下眉头。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嬷嬷眼里就呈现不好的影响。     “启禀嬷嬷。奴婢刚刚进来,似乎看到有男子在林姑娘房里出没。”小丫头突然跪下来,鼓起勇气说道。     “什么?”林辰倒是真的小看了这个红齿白牙小姑娘胡乱说话的本事。     小丫头胆怯的看了林辰一眼,慌忙躲在嬷嬷身后,“嬷嬷,救我!”     嬷嬷拦在小丫头前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嬷嬷...”林辰想解释,却被嬷嬷扬起的手打断。     “你说!”     小丫头半跪在嬷嬷身后,和林辰保持着安全距离。“嬷嬷,今日奴婢见林姑娘半天没有开门。想着训话的时间就要到了,就要过来催促姑娘。不想听到姑娘房里有男人的声音。奴婢害怕,也不敢张扬。只怕是自己听错了,恐怕毁了姑娘清誉去了。没想到,即便奴婢再小心,也被林姑娘发现,林姑娘发现奴婢撞见她和男子的奸情。就要杀奴婢灭口。嬷嬷不相信。且看这个簪子,可是您赏给林姑娘,林姑娘就是要用这个来杀死奴婢。奴婢的手...”     众人的目光落到她抬起的手背上,虽然只是一道浅浅的血痕,但是血红色衬在雪白色的皮肤上异常明显。     嬷嬷别过脸去,看向林辰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证据?”嬷嬷沉声问道。     “奴婢其实不止一次见到林姑娘和男子通奸。”小丫头这话可谓是石破天惊。     林辰顿时觉得是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屎盆子,一分不差的扣在自己的脑门上。     “你怎么可以诬赖我?”林辰就要上前抓住那个小丫头。她的确有过一夜情,未婚生子。但是绝对不会这般不知廉耻。     小丫头恰到好处的显出惊恐的神色。“奴婢有证据。林姑娘,林姑娘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只要找个稳婆就可以检查出来。”     这句话令林辰当场呆住了。的确,她不是完璧之身。     可是选进司徒后宅的女子都是处子。若非她的身份,她绝对不会在这里。这或者是当权者的互通的消息,但是下头的人不知道。如今这样传出来,到成了她深闺寂寞难耐最有利的证据。     嬷嬷听了此话。脸上未动,唯独一双眼睛发着光。她打量了林辰,招手将小丫头带走。“你今日就待在这里。”她说话不是商量,而是直接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芙蓉池边莲花绽放,荷叶田田,各色鸟禽在水面上嬉闹,水底缓缓游动着各色颜色亮丽的观赏鱼类。     凭栏远眺,一个挽着高髻的美人正在翘首企盼着什么。     好半天,从旁边门后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上前来恭谨的垂了手说道:“那人已经走了。他武艺高强,大家都制服不了他。”     “不用管他。反正那个女人已经非完璧之身。无所谓有没有这个奸夫。但是我们就是要弄得人尽皆知。被司徒公和苏姑娘倍受看重的人,竟然是这样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这女人虽然美丽,但是脸上显出的阴险之气生生破坏了她的外貌。     “可是姑娘真的确定那个女人已经不是个处女了吗?”这个小厮有些迟疑。“按理说,进司徒后宅的女人个个都是绝色,她长得不怎样,还是个破了身的,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美丽丽人却不耐烦摆手说道:“我都查过了。她不过是从哪个穷山僻壤出来的野丫头。又不记得过去的事。不过是一身皮肤像南方人。好受人控制。也好调教。这般方便才入了司徒公和苏姑娘的眼。你想多了。”     “可是...”小厮还想说什么却被美丽丽人不耐烦打断。她从怀里掏出一口袋银子丢给他说道:“你帮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好好盯着那边院子。一有什么动静,就向我报告。”     “小七。”小厮带着期待的喊了一声。     美丽丽人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荤叫什么!我现在可是这府里的姑娘,是流云先生的弟子,将来是要做皇后娘娘的。我可是警告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名,要叫我七姑娘知道吗?”说着便扬长而去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这七姑娘兴致颇高的从垂花洞门下走过,看到旁边开得旺盛的兰花,还特意叫旁边施水的小丫头给剪下一支开得最旺的簪在发髻上。     她原本艳丽无比,这兰花更加衬托她气质出众,与众不同。     她蹲下来,掬了一捧清水,微微侧头,看着水中娇艳的模样,不禁自得的笑了笑。无论怎么看,那个林姑娘也比不得自己一个脚趾头。之所以受司徒公和苏姑娘看中,只怕是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计。     和她一起选作流云先生弟子的还有另外一个姑娘,却是身份高贵的珂郡主,带着玉镯子的皓腕灵巧的在水面上做着灵巧的动作。两只巴掌大的玉蝶竟然随着她的动作,围绕她翩翩起舞起来。     “咯咯。”她兀自玩着出神,浑然没有觉察身后多了一个人来。     从林辰房里跑出去的顾南枝并没有立马离开这个隶属司徒府的宅子。他在院子里躲躲闪闪,轻而易举避过那些来去不会功夫的侍女嬷嬷们。     “七姑娘,原来你在这儿?”顾南枝似笑非笑说道。     或者在林辰面前,他能表现出男子的成熟,但是在其他女子面前,他的任何神情都是能牵动人心的。     顾南枝其实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他的眼睛异常漆黑,像是画上的一般。两道星眉斜入眉鬓。头发松散的馆上。插着一柄血玉簪子。他的身量极高,虽然身板消瘦,但是肩膀却和钢铁一般挺直。     临风而立,有种从画中走出来的感觉。     七姑娘见到他迷人的面容,片刻的吃惊之后,立即变成惊悚的表情。在她还没有进入司徒府之前,她却是青楼中的倚门卖笑的妓女。虽然她才十五岁。但是在青楼当中看多了人情世故,她原本就是破身之女,但是她从一个年老的妓女那里学到一种秘法,可以使身体和处子一般,即便从外貌上,宫里资深的嬷嬷也看不出端倪来。     但是能让她进入贵族人家,凭她的身份是万万不能的。     任何国家的制度当中,妓女虽然是一门行业,却也是贱行。司徒府每年都会挑选资质过人的美人,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她们出身清白。而七姑娘进青楼之前的清白人家早就被劫匪毁掉。别人只会认为她出身贱籍。     就是这个缘故。她虽然有想法,却被人羞辱,拒之门外。幸而遇到顾南枝。用金银和美玉来装扮她,专门制造一个机会。让她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当时司徒公的必经途中献艺。     都说司徒公惜才之心名闻天下。七姑娘之所以有信心毛遂自荐,就是因为她天生丽质,周身细软。夏日冰凉如玉,冬日温暖如火。却是难得一见的妙人儿。听说这样的人儿,只要是男人近了她的身,便离不开了。     在当时盛开的莲花舞台上,七姑娘轻纱拂面,旁若无人的跳一曲婆娑舞。不同于宫廷的华美肃穆。而是一种轻盈灵动,宛如妖精入世的飘渺。就是因为这场舞,当时整个街道都是被她吸引过来的人。人马拥挤。那些贵族公子在着迷于她的舞姿之际,都争先恐后想一睹美人芳容。     七姑娘着实会把握男人的心里。     这男子,向来将天下所有美人理所当然认为是自己的。凡是得不到的,才有去争去取,才会花费精力和时间去争夺。     果然不出她所料。三日之后,司徒府的车马果然出现在青楼门下。当时她盛装打扮而出。果真看到刻着司徒府印记的马车。她犹记得那马车上装饰着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她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但是进了司徒府,她才发现她不过是花园中众多鲜花的一种。虽然都是美丽,但是绝对没有资格艳冠群芳。     司徒府当中姿色好的姑娘数不胜数。除了她之前所在的院子,还有其他几处大院子。那里的姑娘都是司徒府的谋士和暗人,经常帮助上头完成男人们做不成的事。而她和林辰所待的这个院子,充其量不过是司徒府的一个小小的部分,既不是谋士也不是暗人。不过是一群还在学习的为一丁点儿胭脂水粉争风吃醋的小丫头们。她们只不过是颜色姣好了一些,却没有什么特殊才能的花瓶。     其实七姑娘是没有资格当上流云先生的弟子的。但是当时她进去的时候,身上涂着迷惑人心智的药粉,令流云先生失去本性。等对方清醒过来,才发现她臣服在他身下,眼神迷离,神态嫣然。     果然和老妓女口中说的那样,但凡男人尝了她的味道,就舍不得离开她。那几夜,那个流云先生都会到她房里与她私会,鸾凤颠倒。     但是就是因为她身体与众不同,即便纵欲到深夜,别人都看不出端倪。就连有经验的验身的嬷嬷,都未曾看出她与真正的少女的区别来。     起先做妓女,原本就是生活所逼,那时候自怨自艾,总是觉得枉费她这般上天给的资质和美貌。对于男女之事,只有厌憎。每每看到男人,恨不得推到万丈之外。     但是如今生活有了希望,她却开始享受那些身体带来的快感。     她如今喜欢被男子注视。从司徒府到这偏远的郊外,从上车到下车的片刻之间,她喜欢优雅的整衣,躬身,并不怕那些粗鄙的人给看了去。     那种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令她周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     那个感觉仿佛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     这种感觉持续很久,即便是偶然出入在宅子中的小厮,都会因为她的美貌而发痴。她更加注意自己的外形和随时随地保持的优雅。仿佛从礼仪上的高贵能消磨掉她原本的自卑来,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记不得,自己曾经只不过是倚门卖笑的妓女。     在和流云先生私会的时候,她甚至会悱恻,那个看起来不声不响的林姑娘是否也是如同自己这般勾引了流云,是否也如同自己这般渴望男人的在身上肆意驰骋?           第二百七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七姑娘是个聪明人,她原本就计划好,若是林姑娘那边闹起来,只怕这顾南枝也跑不掉。既然跑不掉,自然就不会来找自己。     她甚至为自己的计划感到得意。     无论这个林姑娘到底有没有与人私通,但是闹到这份上,必然都要请稳婆过来验身。只要是验身,必然可以发现她其实并非完璧之身。     七姑娘这个时候却没有想到,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为什么那些有经验的嬷嬷们却不声张?     顾南枝并非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直接过来,干净利索的掐住对方的脖子。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我好心帮你完成计划,你竟敢反将我一军!”顾南枝冷笑着说道。     刚刚趴在屋檐上,听到那小丫头红唇齿白的诬陷她和自己,那个清儿脸上可是煞白煞白的。光是看着都会觉得心疼。     还以为她能保护自己,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人陷害。     无论什么朝代,女子不洁就是个最罪大恶极的罪名。     而在司徒府这个吃人的后宅当中,若是被人发现她的身子根本不是清白的,只怕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     顾南枝从来没有想到林若清会死,他总觉得她活在尘世之上。无论记得不记得自己,她永远都是纯净而单薄。     似乎所有人都能伤害到她,又似乎她又不受任何人影响。     七姑娘被人掐住喉咙,吓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奴家不知大爷在说什么!奴家冤枉啊!”     顾南枝虽然见她周身挣扎,一双美目带怯含羞,泪水涟涟,但是仔细却看她面皮底下不安的颤抖。这根本就是心虚的表现。     这样好的面皮,果真都被安在狠毒女人的身上了。顾南枝突然想到林容赏。不过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当下更用力些。一下子就会将这个女人纤细的脖子给捏碎了。但是他还是缓了一下力气。女人还是被他弄晕,昏倒在盛开的花圃当中。     软绵绵的躯体还带着温热,歪倒到湖边。     这里面花丛迷离,美人斜卧其中,带着勾人摄魄的魅力。     刚刚和七姑娘交谈的那个小厮无意中走过来,看到一角衣角,转过来却看到他心中的仙子头戴着鲜花,似乎斜倚着花丛堆里睡着的样子。     他装着胆子上前叫了一声:“七姑娘。”     昏死过去的人是不会回答他的。     周围替死人回答的,不过是几只吱吱的蝉声。     小厮又喊了一声:“小七。”     照样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低下头,想将她扶起来。但是闻到对方身上的幽香。尤其是在扶起她时,贴着身子起伏的玲珑更是刺激他的感觉。他甚至不知觉在她背上摩擦。     单薄的衫子只能遮住她身体半球的弧度,然而这样的动作却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那白色异常刺眼。但是小厮却舍不得挪开。他看着旁边没人,飞快的在上面抹了两把。     但是这一触碰就上了瘾。他忍不住将手握住其全部。     女人在他怀里适时的呻吟了一声。     这声音虽然轻微,无疑却是像是给他打了一剂兴奋剂。小厮再也忍不住,直接在花丛当中,完全占有他心里最想得到的东西。     林辰从一场昏睡中醒过来。天边昏昏沉沉。似乎是要下雨了般。庭院当中,青青寂寞。几株芭蕉下睡着仙鹤,却是一声不吭。既不做舞蹈,也不来回踱步。     她被囚禁了。伺候她的人换来一个冷心冷面的中年妇人。受了她的银子,只给她说了两个字,刺客。     刺客当然指的是顾南枝。但是他被抓了吗?     她是像知道顾南枝到底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她总是觉得林若清给她的记忆其实是不完整的。院子里头逇动静其实闹得很大。即便她被软禁在这里,都可以感觉得到。     她可以从送来的饭菜当中判读今日整个宅子的情况。若是晌午的时候有绿豆汤,说明一切都安稳。若是只不过是普通的冬瓜汤。那说明宅子里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这样的判断是有根据的。在这个宅子里伺候的厨娘,最擅长熬制绿豆汤。她的绿豆汤足足在火炉上炖六个时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若是出了大事,她自然是没有心情。随便打个汤凑合着应付。     而这几天,送来的都是冬瓜汤。     清汪汪的冬瓜汤上飘着一点葱末。林辰不爱吃这个。前世不爱吃。这一世也不怎么偏好。每一次吃这个又特别麻烦,她偏好冬瓜的清淡,汤里面必须放这种香香细细的葱,但是又偏偏不吃它。吃的时候,用筷子一根根将葱末挑出来。     “刺客跑了。”看守她的妇人受了她的银子,才吐露出这么一句话。     “哦。”林辰应了一声。她脸上是看不出喜和忧的。她差不多都已经毁了对方的一切,他竟然还来找她。     在林若清小时候,有一次,她和林容赏同时被人劫走了,顾南枝在人之前先找到她,然后再去找林容赏。那一次他和林容赏在山洞里过了一夜,林容赏的名声被他坏掉了,但是林君言却看不起顾南枝无官无爵,寻了一个理由,将他赶了出去。对外头只说他上山学艺。     这件事在林若清这里,是对外说他年纪大了,总是混在女孩子堆里不好。所以林庭轩才将他送到玉枯山修行。但是玉枯山是个怎样的山,却是从来没有人知道的。     那座山居在何地,位于何方,都是由林庭轩一人说了算。因为林庭轩曾经自称自己是从那里学艺而归。他之所以饱读诗书,通古博今,就是因为他的恩师是隐居于在玉枯山的隐士。     而这件事的可能却无人可以证明。     但是林庭轩的威望极高,几乎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可是林辰看到顾南枝却知道,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当初他被林君言赶出林府,便偷偷爬上北去的车马,想到边疆投兵去。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路上被人拐骗,当过被人的娈童。后来他发了狠,杀了猥琐他的那个主子,和伙伴们跑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当时那是寒冷的冬天,大雪封锁了整个城市。为了防止再次被抓回去,和他一起逃出来的伙伴都跟着他逃进密林当中。冰雪封杀一切生灵。当时那个时候他们没有足够的力气制造工具捕捉雪地里偶然跳过的兔子,也没有足够的经验对付时而出没在四周的群狼。     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和防寒的衣物,和他一起的伙伴在不久就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一个皮包骨的,也被饿狼包围,追个吞食掉。唯独他稍微幸运些,撑到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女子穿的是一身淡粉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袍,脖颈纤细,锁骨清晰可见。     在雪地当中施施然由远而近走来,裙幅挽迤三尺有余,像一阵烟在雪地上飘过。然而脚步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却使步态越发雍容柔美。     那个女子走进来,在顾南枝的记忆当中,却是个两颊边带着红晕的年轻姑娘,容颜绝美,风华倾城,但是扭过头,却又记不得她的长相。仿佛她周身笼罩在一片华光当中,又似乎她面上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面纱,令人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见到她的真实模样。     但是这个人却和林辰记忆中,那个由远到近,却看不清面目的甄玲珑的形象重合。也有些和近日里,那个在梦里指点自己心智的女子相似。林辰骤然间觉得自己连真相近了些。     那个女官,必然是认识甄玲珑的。     林辰喝了半碗鸡汤,再次看了外头。看守她的人不自觉换了一个新的,面容单板,总是垂着眼皮,眉头都不皱一下。说话也是干巴巴,带着不卑不亢气势的小丫头。     大热天里。这个小丫头却是穿着两层衣服,头上压着一只白色的小花。     大凡是至亲死了,亲人都得为其守孝三年,但是为人奴仆者,却是不允许在主人面前戴孝的,只需要衣服穿得素净些,再头上戴上素花。但是就是这样,主人家祭祀庆典之类喜庆的事儿都是一概不准沾染的。     有些心慈的主人会格外开恩,会让奴婢在房里伺候,但是衣服床被这些近身的东西一概都是不让打点的。遇到严厉的。会直接赶到外头,等孝期满了才准放到屋里来。     林辰先看到她耳边夹的小白花,先是一愣。但是随即心里放宽起来。     因为这个人。却是之前出去扫墓的念瑶。     念瑶见到林辰,心里自然也是激动的。那日她从外头扫墓回来,就听说小姐消失了消息。私底下一打听,竟然发现其中小姐竟然和苍龙国皇室的人扯上关系,着急之下。就去找自己之前的一些关系打听。这打听就不得了。     念瑶是个心计要强的人,只要是决定过的事,从来都不会改变。那日既然是林辰救了她,她便下定决心一辈子跟着林辰。原本这个表态是要在众人面前行下跪礼的。但是林辰却跟她说,在院子里,自己其实是做不了主的。她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尤其是在被书勤明里暗里试探多少遍后,她也看出端倪。     书勤却不是歹毒的人,林辰已经不见了。林澈的身份也跟着暴露,在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只怕有些危险,便将这个宅子撤了。她自然也跟着大部队走。毕竟到了朝南国,林家也不会少她一碗饭。但是念瑶有自己的打算。     她原本就是养花的。除了养花。她还擅长养各种小动物,精通一些兽语。她可以准确的知道哪种花的花期。会在什么时间,什么点上盛开,开花时间到底多长。她能一口说出一阵风吹下多少落叶。     在她小时候,就是因为她竟然和树啊、花啊嘀嘀咕咕,家里人都当她是妖怪,连自己的父母也嫌弃她,唯独她的爷爷对她不离不弃,教她长大成人。     爷爷曾经教导过她,其实人这一辈,只需要做好一件事便好。     她想选择做一件事。但是侍弄花草是她的一种天性。仿佛和它们密不可分。这不是她要做的事。     可是林辰救了她性命。     她是否在思量,这一辈子,是否能一直跟随在林辰身边呢?那么这是否就是一件事。只要做好这件事,就不负爷爷的教诲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乘着没人的时候,林辰这样问道。     念瑶从怀里透出一只小瓶子,里面放着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唯一闪动着的鳞粉预示中其中是有东西的。     但是这东西令林辰一惊。这和之前那个女官给她看的东西一样。在那边都是花儿的密密麻麻的院子里,女官也给她看了这种东西。     只要是自己身上的气味,无论自己隔着多远,都能找到自己。     “这个?谁给你的?”林辰都差点以为自己见到女官这件事根本就是个事实。     念瑶却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一醒过来,就看到这么一个东西。不是我的东西,我都不会要的。可是将它扔到河里,它却自己跑回来,停在我的怀里。我想我和它是有缘分的。后来它从瓶子里飞出来,带我来这里。”说到这里,念瑶脸上一皱,似乎很是愁苦:“这里没有之前的后院子好,光溜溜的,连株木棉花都没有。”     “明霞呢?”林辰突然想起自己的侍女,某种意义上,她应该也是心向自己的,但是对方心里起了不该有的念头。这种念头,虽然表面上不显,实际上她也没有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但是林辰却知道,这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念瑶看了林辰一眼,颇有些嫉妒的说道:“小姐你还想着她。她早就把小姐忘得精光。”     “发生什么事了?”林辰问道。     “已经和林少爷好上了。天天和茂竹斗得死去活来的。少爷房里只差没有被她们俩掀翻了。”念瑶说道,一脸不满意的模样。     的确,在之前,林辰表现出来对明霞的宠爱要比她多得多。即便那些都是她们说好的为了掩人耳目的,但是她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那璇玑呢?”芳儿是林澈给的,如今自己不在了,既然是林澈的人,想必书勤也不好打发,只怕也是送到林澈房里。她原本就是胆小生怯的人,只怕不是明霞和茂竹的对手。只不过璇玑那个女孩子,有些可惜了。     在林辰心里,璇玑不适合做丫头,也不适合做小妾。她明明是一个玩具,却带着玩具不该有的正气。在她身上,体现出一种一丝不苟的谨慎和大方。     这种气质在一个大家闺秀身上是可以有的,偏偏在她身上不行。     就拿林辰自己来说,她就不愿意使唤璇玑,并非是这个女人不听管教,而是她周身带着的东西,令她的主任无法去管教她。     念瑶说道:“璇玑还留在小姐房里。如今少爷和勤姨已经回去了。璇玑说,还留在这宅子里,等你回去呢。”     “嗯?”林辰有些疑惑。     念瑶一板一眼的说道:“璇玑说了,她已经是你的人,既然不知道你在哪里,就要原地等,总有一天您会回来的。”     这话令林辰完全呆住了。她倒是没有看出这个女孩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什么。     念瑶却自顾说道:“那璇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是没有看到,她说是你的人,却时不时去吴家的别院。那吴少爷走的时候,别人是不知道,我隔着墙却听得清楚。她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是用茶叶蘸水把黑眼圈抹下去的...”     别看念瑶平常一个人浇水侍弄花草,不声不响的,她其实是个极其念念碎的人,任何人在她眼里,都能被叨念出不好的方面来。     比如说书勤,若不是林辰有观心之术,看出书勤安排在自己房里的点点滴滴,她也不会和对方防范起来。但是这一切念瑶是不知道的。     但是念瑶却说了:“别看这勤姨往常严肃得很,其实骨子里特别放肆。她不许人在廊上倒水,自己半夜泡了茶,却直接往外头一泼,害得第二天打扫的妈子好一阵抱怨。连我都被怀疑上了...”     连胆小生怯的芳儿她都能说上几句:“别看她平日胆小怕事,明霞多说一句她就不作声了,其实她什么事都是跟在后头。有明霞的,也少不了她的。你看茂竹管着少爷那么紧,她都能爬到少爷的床上,可想本事根本就不会一般。”     她对任何人都有一种直观的评价,直截了当。     这种人,林辰是喜欢的。她向来是直爽的,不会拐弯抹角。和她接触,也不会太累。     念瑶对林辰的亲近不过一会儿功夫,她的感情向来浩浩荡荡,和黄河之水一般。她欢喜得如同一只蝴蝶,在林辰身边转来转去,口里碎碎念念讲着这些没有见到林辰的日子。     讲她在街上买花遇到一个好看的男子。还讲,她爬过雪山,看到当初在秋水伊人大家所说的对面山上的光点。     她一个人在整个邺岳城逛了一圈,之前想去的任何地方,她都几乎转了一圈。     整个连绵春雨的白天,她带着斗笠,划着一片扁舟,在青山绿水间翩然而过。她喝过元和节上情人赠送的烈酒,看过不眠夜中含泪的灯会。           第二百七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她还一个人去了传说中仙人到过的山顶,看上头用朱砂写的大红“禅”字。     念瑶讲这些时,似乎整个晚上都精神亢奋。她的记忆很好,能准确描述看到的每件事上的细节。她将夜晚只在顶上点着灯光的高楼比作空中楼阁。     她起先接近林辰时还有些胆怯,生怕对方会拒绝她似的。但是闻到林辰身上带着安眠气息的香味,她逐渐就放下谨慎。     她像是个破碎的娃娃,突然带着寂寞的伤。她说着说着,突然语调都变了。     林辰却是知道,她又开始思念她的爷爷。那个她曾经提到过一次的,永远不放弃她的、宽容的老人。     但是林辰不知道念瑶跟着自己是否是安全的。她从来有种性命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怎么能对别人的性命护得周全?     念瑶是挨着她的床熟睡过去。月光坦荡中,念瑶睡得安稳。实际上,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睡得舒坦。     她爷爷在生前和她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以至于在爷爷的丧礼上,她脸上是带着笑的。但是亲戚们却认为她这样是不端庄稳重的,所以对她愈发不好了。     直至后来,原本属于她的家产全部被夺了去。     林辰问过她的:“你是否愿意将那些东西夺回来?”     念瑶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但是她显得没有那么有心性,在林辰的后院,也都是一个人看护花草,侍弄花卉,采摘花瓣,对于她心中的怨恨,一点都没有提及。林辰曾经问过她是否是忘记了报仇。忘记之前在外头流浪的苦,念瑶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那个时候回荡在念瑶心头的想法,是连林辰观心的能力都跟不上的。     她或者从来没有了解过念瑶。却又觉得她是独一无二的。至少她总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她有独立而具有依附性的思想。     她是最真实的。     一个人的魅力,并不在于外貌和品质,而是这个人是否能自己构画出一个完整世界来。在念瑶的世界里,她就是她自己城堡中的公主。永远都不会失望,永远都抱有希望。     但是这种想法。在念瑶死后,林辰都不知道。     林辰所知道的,不过是那个时候。她一个人太寂寞了。身边的人又太可怕了。可怕到她不知道如何去相处。她想一辈子沉溺到虚无的梦境当中。但是又不得不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她触碰到念瑶温热的血肉。以前,花奴从来不在她的房里睡觉。但是念瑶却可以坦荡荡的睡在她的外围。     流云先生很快就过来,带着那个小丫头的舌头。鲜红色,是用锦盒装着的,上头还带着一个蝴蝶结。不知道的人必然认为这是个价值连城的东西。     林辰在司徒后宅看惯了这些东西。似乎有些习以为常。但是在流云先生离开之际,她却立马趴在痰盂上呕吐起来。     念瑶虽然没有看到那盒子里的东西,但是听到林辰的话,脸色都变了,显出有些愤怒:“那个先生也太不是人了。这种东西怎么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他是想让我知道,这件事上。我欠他一个人情。”林辰漱了口才开始说话。     念瑶不解,问道:“为什么?”     “必然是他们要巴结的那个对象,身份很高贵。容不得我有些瑕疵。若是这事传出去,若是那边的人即便接受了我,也会立马将我杀掉。男人,都是面子上的动物。”     念瑶点点头。沉吟了半会儿,才说道:“小姐。其实我有康哥儿的消息。”     “嗯?”林辰眉头一皱。     “我在去雪山上采雪莲的时候途上遇到一辆陷到坑里的车。那马车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我从来没有见到大雪天里竟然有人光着脚丫子走路。那个男的长得可真好看。他手中抱着一个婴儿。我当时觉得他很奇怪。所以多看了两眼。当时他们的车陷在坑里去了,那个男的就抱着婴儿下车。”     林辰听到这里,却已经肯定。这个世上,除了那个无名国师那个骚包,还有谁会大冬天还光着脚丫子。     “起先我也不是知道那个是康哥儿,只不过康哥儿出生的时候,小姐你怕他不足月,身体不好,特意用药澡泡过一段时间,那药汤的味道我至今还记得。小孩子年纪小,最容易染上味道。起先想不起来那个气味是从那里传来的,等那伙人走了,才知道那个就是康哥儿。”念瑶不好意思的说道。     林辰微微点头:“没有事。在他手上,康哥儿是最安全的。”     念瑶问道:“那个人小姐认得吗?”     “嗯。”林辰轻轻哼了一声。     念瑶见她不说,也不催促,就到后院子外头采花儿去了。     然而刚走出院子门,看到一个模样姣好的美人走了过来。看她穿的是姑娘们才穿的华美的衣裙,念瑶连忙蹲下身来问好。     若是放在往常,这个美人应该轻轻摆手就让她过去的。但是偏生却是个带刺的主儿。     这个人便是七姑娘。她从花丛中爬起来时,久经人事的她如何不知道自己是经历了什么。她开始只觉得来气,但是自己早就不是处子,顶多当是被一只没有看到的狗咬了。     当务之急,她只盼着没有人发现自己。     向周围看了看,晚风送香,不远处倒是有点灯的侍婢们,却到不了她这边。慌慌张张起身收拾好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衣服里头的小衣、亵裤以及绣袜都不见,幸好她经常一个人到院子里头逛逛,这院子看起来小,却庭院深深,她回去早回去晚,安排在她院子里的人也都已经习惯了。她有没有在身边近身伺候的心腹,也就根本没人看得出她的异样来。     等到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叫来热水梳洗一番。     她才好好揣摩了一下今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难不成那个男的看自己貌美,舍不得杀死自己,还占有了自己?拿走自己的衣物,也是为了留作念想?     若是顾南枝知道自己被一个女人想成这样,只怕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但是此时此刻的七姑娘突然春风得意起来,或者之前清醒那一刻,对顾南枝还是有气愤的,毕竟活生生窒息晕倒不是件好玩的事,但是对着铜镜梳妆时,面上却忍不住泛起桃花。     虽然不知道那男人什么底细,但是相貌却是好的。     她这样想着,却完全不知道,真正吃了她豆腐的人却在另个院子里摩挲着她私密的衣物傻笑呢。     此时见到念瑶的七姑娘脸上还带着这样的春色。其实在人面前,她是个极其和善的人,一张嘴像是涂上蜂蜜了般,院子里的妈子丫头都喜欢她。     念瑶一来就知道她的没名。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     七姑娘也是看她面生,顿了一下,但是还是开口说道:“你到我院子中去,将我的帕子拿过来。那个带着紫色蝴蝶花纹的,可不要拿错了。”     念瑶再不通规矩,也知道自己不是别院的人,替别院主子跑腿也是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越过这院中管事的丫头。     七姑娘院子里的管事丫头只有一个字,名叫敏。只是鸭蛋脸面,白净皮肤的姑娘,上身很出挑,从后头看她身段和柳条一般。     念瑶到了七姑娘院子里,里头却一个人都没有。她叫了好几声“敏姐姐”也没有人应她。不得已,她只得到房里去。但是房间当中,茶几上并没有七姑娘所说的帕子,念瑶只得在珠帘中转了一圈,却看到一个紫色绣蝴蝶的帕子搁到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放着剔透的铜镜和一套珊瑚玛瑙头面。     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念瑶的目光不过从这些东西上扫过去,便拿着帕子往外走去。     然而刚走出帘子,迎面撞到敏姑娘从外头进来。见到她起先唬了一大跳,待看清她,才说道:“你似乎是前几日新来的丫头,不是院子的。”     “不是这院子,偏偏跑过来。可是盗贼?”旁边一个侍女连忙拉住她,说道。     “这是你们姑娘的帕子,她叫我给她送过去。到了这院子里,姐姐们都不在,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自己去取。”念瑶连忙说道。     敏丫头狐疑的打量她一遍,这才摆手叫她走。“休得无理。既然替我家姑娘做事。自然不该怀疑你。也不应该亏待你。”说着还往她手中塞了一小把银子。     念瑶虽然不稀罕这点钱,但是看到这敏丫头会做人,也便放到自己的腰包里。     “那我先替七姑娘送帕子过去了。”念瑶便走过来。     然而等她到原先和七姑娘约好的地方,七姑娘却已经不见了人影,她不得不向刚刚四周的丫头们打听,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七姑娘去了哪里。     念瑶看了手中的帕子,只得转了一圈,自己再将这帕子送回来。然而刚进院子,却立马被周围的人扭拐起来,送到大堂当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若是顾南枝知道自己被一个女人想成这样,只怕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但是此时此刻的七姑娘突然春风得意起来,或者之前清醒那一刻,对顾南枝还是有气愤的,毕竟活生生窒息晕倒不是件好玩的事,但是对着铜镜梳妆时,面上却忍不住泛起桃花。     虽然不知道那男人什么底细,但是相貌却是好的。     她这样想着,却完全不知道,真正吃了她豆腐的人却在另个院子里摩挲着她私密的衣物傻笑呢。     此时见到念瑶的七姑娘脸上还带着这样的春色。其实在人面前,她是个极其和善的人,一张嘴像是涂上蜂蜜了般,院子里的妈子丫头都喜欢她。     念瑶一来就知道她的名头。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     七姑娘也是看她面生,顿了一下,但是还是开口说道:“你到我院子中去,将我的帕子拿过来。那个带着紫色蝴蝶花纹的,可不要拿错了。”     念瑶再不通规矩,也知道自己不是别院的人,替别院主子跑腿也是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越过这院中管事的丫头。     七姑娘院子里的管事丫头只有一个字,名叫敏。是个鸭蛋脸面,白净皮肤的姑娘,上身很出挑,从后头看她身段和柳条一般。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极有人缘。     念瑶到了七姑娘院子里,里头却一个人都没有。她叫了好几声“敏姐姐”也没有人应她。不得已,她只得到房里去。但是房间当中,茶几上并没有七姑娘所说的帕子,念瑶只得在珠帘中转了一圈,却看到一个紫色绣蝴蝶的帕子搁到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放着剔透的铜镜和一套珊瑚玛瑙头面。     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念瑶的目光不过从这些东西上扫过去,便拿着帕子往外走去。     然而刚走出帘子,迎面撞到敏姑娘从外头进来。见到她起先唬了一大跳。待看清她,才说道:“你似乎是前几日新来的丫头,不是院子的。”     “不是这院子,偏偏跑过来。可是盗贼?”旁边一个侍女连忙拉住她,说道。     “这是你们姑娘的帕子,她叫我给她送过去。到了这院子里,姐姐们都不在,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自己去取。”念瑶连忙说道。     敏丫头狐疑的打量她一遍,这才摆手叫她走。“休得无理。既然替我家姑娘做事。自然不该怀疑你。也不应该亏待你。”说着还往她手中塞了一小把银子。     念瑶虽然不稀罕这点钱。但是看到这敏丫头会做人,也便放到自己的腰包里。     “那我先替七姑娘送帕子过去了。”念瑶便走过来。     然而等她到原先和七姑娘约好的地方,七姑娘却已经不见了人影。她不得不向刚刚四周的丫头们打听,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七姑娘去了哪里。     念瑶看了手中的帕子,只得转了一圈,自己再将这帕子送回来。然而刚进院子,却立马被周围的人扭拐起来。送到大堂当中。     大堂首座上却是刚刚怎么也寻不到的七姑娘。     “说,你把我们七姑娘的首饰藏在哪里去了?”敏丫头发起脾气来,异常尖锐,她是个会看主子脸色的人,一见到七姑娘神色不对,立即上前来扬手给了念瑶一巴掌。     司徒家有严格规定。人弄死了是无所谓的,但是若是弄不死人,切莫伤了脸。就连主子打奴才。都鲜有从脸上开刀的。     “住手。”七姑娘语气不耐烦,虽然那巴掌对她来说打得痛快,但是在司徒府中,该有的规矩还是要遵从的。敏丫头立即缩回手,狠狠瞪了念瑶一眼。便束手立回七姑娘的身边。     “你们平白无故,干嘛要打人?”念瑶被她们抓得七荤八素的。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却立即被这一巴掌打得出奇清醒。     七姑娘冷笑一声说道:“难不成我的首饰,平白无故的弄丢了?”     敏丫头连忙进言说道:“这个丫头死鸭子嘴硬。姑娘何必和她浪费口舌,只需按照司徒府的规矩,赏她几大板。”     “即便打了她板子,我的首饰也回不来。”七姑娘想了想,眼里的目光在念瑶身上打量了一下。半晌才慢里斯条的说道:“要不这样吧,这板子也不赏你,我只需你将那套首饰还回来。”     念瑶原本是捂着脸,忍着目光中的泪光儿的,听到七姑奶的话,才突然明白她们之所以这样对自己,院子是因为在自己进屋之后的这段时间,七姑娘的一套首饰不见了。     盗窃的罪名无论哪个朝代都永远都是洗不掉的污点。     念瑶再怎么愚笨,也不会让自己背上这种罪名。她立马摇头说道:“姑娘,即便是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偷贵人的东西。”     敏丫头的目光似刷子在她身上刮了一下,冷笑道:“我们七姑娘是出了名的善人。你在你们主子那里讨不到好,自然将目标转向我们七姑娘。七姑娘是善人,我们可不是吃素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念瑶立即反驳说道。     七姑娘似乎被她的声音惊到了,微微蹙起眉头。     敏丫头察言观色,立即乘机说道:“姑娘何必和她浪费唇舌。这种人,面上看得老实,骨子里却是最坏的。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你胡说。”念瑶性子直,噌的一下子就跳起来,气得眼圆脸上红的。     敏丫头一双美目微微一惊,却顿时笑出声。“新来的就是新来的,在姑娘面前,竟然不自称奴婢。”     “我...”念瑶立即解释。她之前原本就是小家碧玉,后来跟了林若清,却也没有在主子米面前伺候,一些规矩,虽然刚进来的时候有人教,但是却是不顺口。在林辰面前,她无约无束惯了。对任何人也表现不出尊卑来。     敏丫头立即打断她,说道:“你唬弄得了我们姑娘,却不能唬弄到我们。我只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便罢?”     念瑶争辩不过,只得咬唇。一张面目倒是气愤。心里的怒气更呼啦啦的往上涨。     敏丫头似乎对念瑶面上的表情很满意,再她看来,对方越气愤,越能表现她的心虚。     “姑娘,只需奴婢问这贱婢几句话,自然就能真相大白了。”     七姑娘脸上淡淡的,她对审案这种事并不敢兴趣,只是忧心晚上没有那套头面,见到流云先生的时候该怎么说。可有可无的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折腾去。     敏丫头脸上一喜,便上前问道:“我只问你,你今日是不是孤身一人到了我们的院子?”     “是。”念瑶如实回答,“可...”可那是半路上遇到敏丫头,否则自己也不会替她跑这么一趟。     “我只要你回答是或不是。你又何必要多说话。”敏丫头说道。     “是。”念瑶只得应道。只有一双眼睛流露出不满的神色。     敏丫头嘴唇一勾,有些得意洋洋,继续问道:“你今日是不是趁我们院子的人都到外头洒扫,一个人进来的?”     “是。”念瑶眉头一皱,说道,“可...”     “刚刚不是说了,只要你回答是还是不是?如何不记得了?”敏丫头立即说道。     念瑶心中怒气难消,只得咬唇应道:“是!”     敏丫头更加得意,继续问道:“你是否一个人进了姑娘的内寝,看到梳妆台上的头面?”     “是。”念瑶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个字。     “再出来的时候,你几乎撞到我们,是否心里很慌张?”     “是...”是因为不知道你们进来得那么突然。但是念瑶还没有多说什么,就被敏丫头立即打住。     敏丫头凑到七姑娘面前说道:“姑娘,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姑娘还是等什么,就该将这小偷按照规矩办了。”     念瑶眼瞳一缩。立即就跳出来。手指只差没有指到敏丫头鼻头上。     敏丫头脸色一板,说道:“没有规矩的东西,还不将这胆大无边的小偷给拖下去!”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念瑶刚要挣扎起来,就被人从后面抱住,扭拐起来。“你们,你们想干嘛?你们这是要...”     七姑娘无聊的看着念瑶在堂下挣扎,说道:“出去闹吧。天黑之前,顺便将我那首饰拿回来。这么短时间,她应该将东西藏在她住的地方。”     敏丫头脸上一变,连忙说道:“姑娘,这东西狡猾得很,恐怕,那东西已经脱手了吧。”     “不,还是要去看看。一定要这幅头面。”七姑娘皱着眉头说道。她自己也不是很喜欢那套首饰,但是流云先生偏偏喜欢看她带那副头面的模样。所以每次和流云先生私会,她都会用那套头头面上的东西来打扮自己。     敏丫头想了想,不得不说道:“拿了姑娘的东西,必然是要吐出来的。奴婢这就去搜她的住处。”     “去吧去吧。”七姑娘可有可无的摆手。     她专心拨弄手上染着凤仙染料的指甲,她其实不在意那套头面的去向。要是能拿回来便好,不拿回来便也罢。毕竟,那套头面的色泽并不是最好的。她可以用更好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念瑶一肚子的委屈,她心里的轰轰烈火令她周身沸腾起来,她挣脱压着的她的人,一把跑到七姑娘面前。     七姑娘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妓院里的老前辈曾经告诉她,女人这一辈子不能靠男人,而是要靠自己。男人嘛,要不是他们口袋里有一些银子,女人是不必要将他放在眼里的。     她如今手上有些资产,利用这些钱,她绝对可以在外头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是她却又是那种往上爬的人,她不仅仅满足于此。只要她能再努力一些,若是她能够足够幸运,说不定就和那些飞到枝头变凤凰的女人一样。     她希望更多美丽的衣服,更好的可口的食物,更大的金银珠宝。她更想,更多美丽的男子的臣服于自己的石榴裙下。但是要这个希望达成,她就必须通过男人,达到更高的地位。     她还是停在她的幻想当中。念瑶一下子冲上了,手指几乎划到她的脸。     七姑娘吓得一哆嗦,猛地跳起来,用帕子蒙上脸颊。幸而周围伺候的人眼疾手快,将念瑶重新压住。     “反了反了。”七姑娘抚摸上自己洁白无瑕的脸颊。所有的梦想都建立在这面容之上。若是这脸没有了,一切都是奢望。     她想得后怕。     那套首饰没了就没了,至少她有更好的,也就没有肉疼的。但是若是这脸上弄伤,可是什么都不会回来的。     敏丫头也吓得一大跳:“该死的奴婢,仗着自己主子的威风,竟然将脾气撒到我们姑娘头上来了。”又向七姑娘进言道:“借着贱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对姑娘这般无礼的事,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七姑娘眉头一皱,见这念瑶面生,才想到最近这宅子里添的几个人。都安排在某人院子里去了,心里不禁一沉。     “你是哪房的?”七姑娘这才打起精神问道。     “回禀姑娘,她是林姑娘房里。是个新来的。”敏丫头立即说道。     七姑娘不悦的看了敏丫头一眼。敏丫头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太过于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缩缩头。将自己的存在缩小化。     念瑶被松开,几乎都瘫倒在地上。刚刚那些侍女们上前来压着她的时候,有几只手有意无意在她腰上掐了几下,还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用帕子捂着她的嘴唇。     她想叫,又叫不出来。此时此刻,她只想逃离开这里。     她看得很清楚。原本七姑娘对她是没有杀意的,仿佛她只是渺小的存在,是不需要动任何大手笔的。但是听到敏丫头说她是林辰房里的丫头时。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到这七姑娘眉头一跳,周身不以为然的懒散顿时消失殆尽,似乎有种面临大敌的感觉。     难不成,这个七姑娘和我们姑娘是仇人?一个念头从念瑶脑际里飞快的闪过。     林辰坐在临窗床上打络子。自从念瑶出现。给她康哥儿的消息起,她突然有种信念,终究有一天,她和儿子是会重逢的。她开始有种积极性。小孩子身上戴的,穿的,必然是做母亲该准备的。闲暇时间。她不仅开始缝制一些小衣服小裤子,还开始动针做小鞋子。     林辰打的这个络子,灰色。上面用金线连着两个金铃铛,是一条绑辫子的带子。这个时代的小孩并不好养,孩子年幼之际,都会用这种带金的丝带绑辫子,有预示平安好养的意味。有钱人人家。都会用最上乘的金线和蚕丝编织。康哥儿出生的时候,原本林辰也是要为他亲自编织一条。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并不待见他。认为他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姑娘,七姑娘正带着人往这边过来。念瑶妹妹也被带过来了。”突然有人来禀告说道。     其实林辰也在奇怪,为什么念瑶出去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如今一听到七姑娘的名头,她本能的皱起眉头。     她是怕麻烦的。可是她对麻烦有很直接的预感。     念瑶几乎是被绑着回来的。到了林辰面前,她看到对方手臂上勒出的两道血印子。     念瑶并不是可以吃过这种苦的人。但是她在别人的地盘上硬是强忍着泪水。     然而看到林辰后,委屈的泪珠儿不住的往下流。一见到林辰口里更是呜呜的叫出声。     林辰看到她手里还塞着东西,不禁有些生气:“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人?”     她鲜少发脾气,但是真正发脾气起来,还是颇有威严的。两道眉毛黑凌凌的,极有气势。     七姑娘上前握着她的手,笑道:“林妹妹也莫怪姐姐我心狠。只不过你这个奴婢胆子也太大了。仗着你的名号,竟然偷了我的头面。你可知道,那套头面可是流云先生送给我的见面礼。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流云先生的心意却在那里。其实倒也罢,这丫头眼皮子浅,还好没有偷去我房里更加值钱的东西,只不过流云先生那里却是不好招待。若是按照府上的规矩,这丫头是要被杖打四十,然后赶出去的。但是到底是你的奴婢,若是被我打了,只怕不好向你交代,所以才送过来。交给妹妹处理。其实依我想,咱们姐妹向来情深,何必因为一个缺乏教导的丫头伤了和气呢?”     盗窃这种事在哪里坐实了都是一辈子洗不去的污点。     只不过这个七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自己接了这话,岂不就是承认念瑶偷了她的东西,岂不是承认自己管教无方?     林辰不留痕迹的收回手,走到念瑶面前,打量了念瑶一眼。这个丫头可以说太正直。她不会起弯弯肠子,若是在陌生人面前受了委屈,是会立马讨回来公道的。但是这里却是别人的地盘,并且孤掌难鸣,即便受了委屈,也只能用眼神的愤怒来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     她在之前必然是反抗过,否则身上不会这般凌乱。如今仔细看她,才发现她身上新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撕扯了好几个口子,这些口子平整,倒像是有人特意用剪刀剪的一般。她的脸颊上也有一片红晕,似乎是被打了。嘴唇角上则滴着血,之前恐怕是因为太过用力,自己咬破了嘴唇。     林辰看了她一眼,就已经明白她是被冤枉的。     她的目光收回来,对上七姑娘似笑非笑的眼睛。这双眼睛是什么样的?     林辰仿佛看到一片血红色的熊熊光火。在她所见过的众人当中,许多人的生命本色都是这样颜色,血红血红色,像是姣好的夕阳,像是一团永远跳动着的火苗。这种颜色,司徒公身上有,林容赏身上有,林玉儿身上有,而这些人中,却只有这个七姑娘更加旺盛。她就像一团流动的鲜血,滚动着岩浆般炙热的色泽。     林辰一怔。觉得眼睛被看到的红光晃得刺痛。     在她所遇到的所有的人,她都会去看看这些人的本色。因为本色决定此人的生存意义。     例如,书勤。那个女人,因为心里总是怀着某种隐秘的念头,是个有心计又深沉的女子。但是她的本色却是平静的蓝色。是她本身偏好的颜色,宁静祥和。以至于落在林辰心里的,对她的印象永远都是那个密密麻麻的雨天,第一次和她相见时,雨伞下一抬眸时平髻素衫的纤细。     “原来七姑娘是说这个奴婢偷了你的东西?毕竟这偷窃可是大罪。若是沾染上,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若是主子有犯了偷窃罪名的下人,自身的名誉也会受到牵连。     “林姑娘说的正是这个道理。”七姑娘捂着帕子吃吃的笑起来。“我们自然是有人证物证。”     林辰听了,也微微一笑,“竟然如此,就将人证带上来。我竟然是她的主子,她是否偷了东西,我自然要仔细过问。我这房里如今没有发现丢了什么东西,但是说不定之后就发现了。可一并好好查查。”     七姑娘见她这般配合,心底倒是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真的能给林辰定上罪,她的竞争对手也便只剩下一个了。但是另外一个却是个缩头避户,只知道琴棋书画,绝不轻易出头的角色。这样的人,只要给她制造一个乱子,保证她永无翻身的余地。     七姑娘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便向敏丫头使了一个眼色。敏丫头态度倒是恭谨,上前来,轻轻俯个身。林辰居高临下看她,见她这个俯身姿势异常好看,尤其显得她腰细臀肥,正是男人喜欢的那款。     这个细节令林辰不禁多瞧了这敏丫头两眼,却见这敏丫头眉眼开散,鬓毛舒展,面若蒸霞,白净的皮肤上透出似一些胭脂水粉涂抹出红晕。     这样的艳丽,曾经很面熟。     起先林辰一时间还没有想起来,但是看到敏丫头的心里,她才意识到这种红晕曾在欢愉过后的苏姑娘脸上看到过。也在铜镜当中,中过春药的自己脸上看到过。           第二百七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乍然就明白过来。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敏丫头自幼家里就没有亲人,在乡下的时候,唯一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当日进入司徒府,也只是为了挣钱供这相好读书,求取功名,好等有一天,其相好出人头地能明媒正娶来接她过门。     只不过前一段时间,那相好找到她,说是家里出了大事,父亲上山砍柴被野猪咬断了腿,母亲也病倒了。往日寄回来的钱两已经花在医药费上,他也没有心思念书,和同村的人一起出来做苦工。可是他自幼念书,身轻力薄,做不惯苦力,但是又无脸空手回家,想了想,只好腆着脸来找敏丫头。     敏丫头是一头栽到爱河里头的女孩,听到自己爱郎向自己诉苦,心里也跟着急得不得了。她将向来积攒的钱早就寄给爱郎,身上早就没有什么体己。     她便四处托关系将爱郎安排在司徒府上一个比较轻巧的职位上,帮忙账房先生打下手。一个月倒是可以领几个大钱。只不过她这爱郎,自幼在乡下长大,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身边年纪相仿的人颇多,蒙头苦干的本领没有学到,倒是染上一身纨绔之气。又跟上府上几个管家后头做跟班,平日斗鸡摸狗的事没跟着少做。竟然忘记家中父母等着供养,几个钱也都花在卖人情上头。可是他那几个工钱哪里能让他真正挥霍。不过几日,便向敏丫头伸手要钱。     前一段时间,还是有些腼腆,但是敏丫头看他穿上城里公子哥们穿的长袍阔衣,倒是有些翩翩的味道,有些心喜,只当他有了出息,至少人靠衣装。这模样不比别人差。反而多多鼓励他和那些管事来往,平日里却更加苛求自己,只想为自己爱郎过活得轻松些。     只不过相好的姐妹几次出办都看到她的爱郎出没在烟花酒地,劝她务必长个心眼。她却是认为她爱郎心里头还是念着她的,因为那男人异常懂得哄女人欢心,平日有机会出门,总是给她带些胭脂水粉汗巾玉镯等小玩意。两个人都是别人的奴才,平日聚少离多,相见时更加忘乎所以,这男子在风月场所学的手艺倒是都对敏丫头试上了。虽然事后。敏丫头自己也认为这种不合乎礼数,但是想到迟早都是他的人,并且已经以身相许。在床笫之间,她爱郎还向她承诺,今后发达之日,必然八大大轿娶她,她心里自然欢喜。对爱郎的好更加心甘情愿。     前不久,她爱郎急匆匆来找她,说随账房管事新认识几位在朝做官的官员,可以买到这次乡试试卷的答案。只需要二百两的。     二百两,不说敏丫头拿不出来,她就是在司徒府做一辈子的奴婢。也不曾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但是看到爱郎渴求功名的眼神,她倒是先心软的。她安慰自己,爱郎的功名到以后是为了自己的富贵。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为他争取到。     她手上因为平日负责爱郎在外的应酬,早就没有闲钱。然而欠了同院子好姐妹一屁股的帐。不得已,她只得铤而走险,时不时从主子的东西里取出东西。     七姑娘是个随意的人。她不喜欢的东西,向来都不会过问去处。这种性子。倒是令敏丫头收集不少上好的首饰。敏丫头自然也不敢将七姑娘不要的东西都卖掉。毕竟若是哪天七姑娘想起来,倒是不好交差。便留了几套成色好些的放在柜子里。以便应付突发状况。虽然如今急用钱,她却是不好动这些东西,只得从另外的方面入手。     她恰好听到七姑娘嘀嘀咕咕抱怨最近常戴的那套头面不好,今日又恰好遇到新来的念瑶。心生一计,便想到这栽赃嫁祸的事。     她就是算准了七姑娘的性子,若是她不喜欢的东西,无论什么人动了也都不会在意的。只不过那套头面却是流云先生送给七姑娘的,她若是想弄走这套首饰,等查起来,却是要拿个人上前顶罪。     果然,七姑娘的确是不在意这头面的去向的。倒是关心起这被顶着罪名的念瑶的动机了。     她本来就是揪住错就不放手的人。如今绝对不会就此放过林辰。     林辰嘴唇微微掠起一丝嘲笑。原来她躺着也能中招啊。     “林姑娘,这丫头新来乍到,只怕没有见过世面。乘着帮我们姑娘跑腿的时间,竟然打起姑娘首饰的主意。只不过当时只听她说怕耽误七姑娘的时间,便放她走了。没想到一首饰房里,竟然就不见那套头面了。”敏丫头说道。     林辰从她纤细的身量和丰腴的翘臀上划过去,略略点头:“念瑶,你可知罪,若是你拿了七姑娘的东西,可是能说出那套首饰的样子。”     “可以。”念瑶虽然不明白林辰为什么要这样的问自己,但是她向来对自家主子有种极其信任的感觉。“我当时进七姑娘内寝时,的确看到一套点缀着红色宝石的头面放在梳妆台上。但是我真的没有拿。”     敏丫头说道:“她必然是见到这首饰珍贵,起了贪念。”     “哦?”林辰问道,“流云先生送的东西,自然价值不菲。只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敏丫头性子急,不禁问道。     “可惜我根本就不稀罕!”念瑶性子更急,立即脱口而出。     七姑娘听了这话稍微一愣,随即笑起来:“这样大言不惭的话,你这个小小侍婢,竟然张口就来。也不怕笑死人。你可知道不说我,就说你姑娘身上一身流云锦多少钱,手腕上戴着的凤血镯子多少钱,头鬓上戴着金簪多少钱。流云先生送给我的那套头面,却是可以和你家姑娘这一身不相上下。你竟然张口说不稀罕?”     念瑶见林辰站在这里,说话自然也有底气,揉着刚刚嘴角上的痛处,说道:“就是你给我,我也看不上。”     “瞧瞧这人口里的狂气。”七姑娘听了噗嗤笑出声,指着林辰说道,“你身边这个奴婢,大概是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则金银翡翠的价值吧?”     “你...”念瑶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嘲笑自己。当即恼羞成怒,几乎又要冲过去。     林辰适时拦住她,冲着七姑娘淡然一笑,吩咐身边侍女从房里搬出几盆花儿来。     七姑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说道:“这偷窃之事可是大事。难不成林姑娘心里想送我几盆花就把我打发回去了?”     “七姑娘说笑了。”林辰指挥人将一盆花卉抬上来,放在大厅中殿中的台子上。     这是一盆围着一圈洁白卵石的小盆子,里面埋着黑色的泥土,但是这些泥土却是异常松软,像是软绵绵的细纱,粒粒晶莹饱满。这却是邺岳城山巅洼地里最为肥沃的土壤。这肥沃土壤中,只种着一株叶尖上带着一点红色的碧草。这种草叶脉狭长,从土里纤纤柔柔的抽出两根,只是碧绿之处晶莹剔透。但是总体说起来,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着实看不出它和别的草有什么区别,     但是不知怎么了,每个人看到它的第一眼,却都会本能感到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仿佛看到一位素衣女子带着白狐皮斗篷在茫茫雪海里孤独行走。     “七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不认识。”七姑娘虽然看到那花盆中的草第一眼心里便浮起怜悯的感觉,但是,她很快就把目光收回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草木在人眼里就是无情的东西,但是这株草虽然简单,却给任何人极为强烈的诛心的感觉。她甚至怀疑这草身上带着令人能产生幻象的东西。     林辰对七姑娘的小心思自然心知肚明,也不戳穿,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株草的名字,名叫琉璃草。听说是天上仙人流下的眼泪所浇灌而成。看到此草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位仙人的伤感。当然这也只是传说。七姑娘若是没有见过此草,在司徒府这么久,应该是听说此草的名头了吧?”     七姑娘猛然一惊,目光扫过那盆草,但是她目光一触及到那嫩草叶片上,心里头就涌现出一股蚀骨的忧伤。     若是这真的是琉璃草,不单单可以买下那套头面,就是买下这栋别院,只怕也绰绰有余了。     “可这盆草你说是琉璃草便是琉璃草了吗?我们大家不认识,即便你指着路边的狗尾巴草,我们也只当是琉璃草。”七姑娘笑着说道。     “七姑娘说不认识,我也无话可说。再端一盆来。”林辰淡淡吩咐道。     侍女们重新换上来一盆花中之王牡丹。但是奇异的是这牡丹周身墨黑。七姑娘再不懂花卉,却也知道牡丹当中以黑色为最贵。更为难得的是这牡丹花周身漆黑,黑中泛红,周身上下,浑然一体,花瓣圆晕,泛着莹莹光泽。     更为惊异的是,如今夏日炎炎,却不是牡丹的花期。     七姑娘计较一番,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她再看看了那盆放在一旁看了一眼就会心生怜惜的琉璃草。这个念瑶本身就凭着种花的技艺进了司徒府,若是这些名贵花草真的都是出自她的手,她想要什么不难。何必自毁前程跑到自己房里偷东西。     难怪她说会不稀罕的!           第二百八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敏丫头在旁边着急见七姑娘神色当中有些迟疑,急忙说道:“姑娘,谁不知道林姑娘向来受司徒公重视,房里面有几盆名贵的花儿,也是不奇怪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了,林姑娘要包庇自己房里的丫头,将其实是房里的花拿到充数。     林辰倒是扫了一眼敏丫头,目光冷冷的令后者生畏。     立在林辰旁边素日一声不吭的侍女倒是冷笑道:“敏丫头素日是最懂礼的,如今竟然也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编排起主子来?莫不是说,你眼里只有一个主子,但是这院子的姑娘,身份就是比你尊贵些,也一并是你的主子。姑娘们说是的东西,必然就是的。你凭着什么身份,倒是随意乱说话起来。”     这说话的侍女是教导穿衣的嬷嬷身边的助手,传言说她其实是嬷嬷的亲生女儿,和司徒公关系甚密,还有人说,其实她和苏姑娘是嫡亲的姐妹。无论哪种说法,但是一样是不可改变的,那就是她在司徒府宅中身份的特殊。     敏丫头自然认得她的,但是仅仅是一眼,她便吓得差点跪下去。     那一眼的锋利林辰却是从皇宫中高位的女人眼里看到过。她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否也是从苍龙国皇宫出来的。     这个侍女穿着一身碧翠色长裙,却是司徒府宅这个季节时兴的夏装。她的相貌并不出色,站在侍女堆中也不显,唯独比旁人站得更加规矩。看站姿就知道是个异常谨慎小心的人。     敏丫头只觉得周身凉飕飕的,似乎被这个侍女和林辰两人的目光割得起了鸡皮疙瘩。但是她却能感觉到更多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起先她还以为是错觉,但是当对上同院子侍女们怀疑和厌恶的神色时,她才下意识去捂住自己的袖口。     其实那套头面,她一直都捂在袖子当中。原本以为定了念瑶的罪,她就有机会将这套头面转手。没想到后面引发了这些事。     她因为一时疏忽,显得更加慌乱,越慌越出错,致使袖口当中的东西全都掉出来,叮叮咚咚的滚落在地上。衬托在中堂当中皎洁的夜明珠下,异常清楚明白。     月光柔和的撒满整个别院之上,风轻轻的吹起,四周都带着一股暗香浮动的别样情致。     七姑娘头上戴着金簪头环,后髻上别着一朵偌大的粉红芍药。她额间贴着红艳艳的宝石,眉毛用黛笔画成细长形状。酷似两片柳叶。颧骨是微微上了一些胭脂,更显得她肌肤红晕,两眼点漆。     她身上裹着一层薄纱。绯红色,行动间,薄纱上隐隐浮现别致的光芒,更显得她娇躯玲珑,别致有味。尤其是微微摊开的胸口处。两团玉球呼托欲出,纤细的腰间则系着一根软金红绸大蝴蝶结,两条宽阔的飘带垂在身边,和逶迤拖地的长裙,令她行走在夜色回廊当中,仿佛周身都带着仙气。     经过池塘的时候。她无意中从水中看到一下这样的自己。     她是看过这样的自己的形象的,但是她偏偏不喜欢。若是可以,她倒是想将这平淡无奇的圆髻换成高耸的凌云髻。脖颈上的纯金项链。则换成赤红色水晶项链。衣服尚好,就是领口处太过张扬,这样的圆领平淡无奇,换成荷叶的领口却是刚刚好,袖子也稍微收一些。系成荷叶形袖子。     “但是流云先生偏偏爱好这样低俗的打扮。”七姑娘有些不满,嘟囔着扶上头髻上的金簪。     然而再无意往水里一瞥。竟然看到身后一个黑影子。七姑娘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开口叫唤,就被后头人抱住。     七姑娘起先还是挣扎的,但是那人在她腰上摸了两把。这两把甚是巧妙,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异常舒服,似乎有种说不出的乐趣。     草丛当中,女子的张扬的衣裙逶迤垂地,紧接着便是男女交欢的低低的声音。这声音在夏虫的齐鸣当中,并不明显,反而增添了沉静和安宁。     这房里念瑶却亲手将茶渣放在林辰手上。     “小姐,多谢小姐救我。”     林辰微微笑道:“我向来相信你的为人。”她说着接过她的茶盏,顺势扶起她欲跪下的手臂。“你我虽然是主仆,但是实际宛如亲姐妹一般。”     这简单的话令念瑶泪水涟涟。她向来不受人待见,突然有个人对她好,她自然感激不及。     这比赏识她所种花草的恩情更加大。     “念瑶愿意为小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林辰将她拉到身边说道:“今日之事,虽然是个巧合。但是谁知道这种事以后会不会有。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栽赃,不过是因为时机没有把握好,但是难保下次他们不会谨慎些。你之前就奇怪,为什么我一个寡妇,会有人特意抢走我的儿子,为什么我长得不好看,在这司徒别院却受最高贵的待遇,今日我倒是有必要和你说说我的身世...”     念瑶的神色随着林辰的话越发凝重,她不是愚钝的人,相反,她却是很聪明的。     林辰讲的种种当中,虽然语调平淡,但是其中的坎坷却是令人难以想象。     她只觉得自家的小姐看似柔软的身子上似乎凝聚着很多悲伤,却是不知道这样的悲伤浓缩起来,却是这般的无奈和恐怖。     “这么说,如今,小姐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念瑶说道。她在林辰的内寝当中无约无束惯了,声气也大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辰和她讲了一些事情之后,她都情不自禁将自己的声音降低。     她本来无知无觉的。但是从那么一刻起,她似乎也能感觉到四周密布的一双双的窥视的眼睛。     林辰其实是不想讲任何人卷入她的命运当中,但是她身边太需要有个人。这个人可以听到她内心的纠结和罪恶。这个人能替她排忧解难。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人不会出卖她,帮着她,时时刻刻以她为主。     她之前以为这样的人应该是林子航。但是血缘浓于水,他或者对她有种痴恋,但是这种感觉绝对越不过他自己的亲生姐姐。     顾南枝更加不是。那个男人,心里头从来都不知道他自己到底要什么。这样的人,如何可以为自己排忧解难。     而花奴呢?     林辰是想到那个其实是自己姐妹的花奴,她还记得那样美丽的女子,想到当初在林府时她一抬手的婉转,一低头的温良,那样的女子,和林若清一样,应该得到万千宠爱的。她是从来不会奢望她能留在自己身边的。     她身边其实什么人都没有。连她自己是怎么期待的,怎么计划的,她也说不清楚。     但是她太需要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给与她安慰。能和她一起分享秘密。     七姑娘收拾好东西,狼狈的从花丛中,抱着自己的鞋子回到房间。和上次一样,她的肚兜和亵裤一样被人拿掉。不过这一次却是那个男人当着她的面将她的东西取走的。     男人就是这样的,当他用身体征服女人时,他便自以为是这个女人的天。     但是七姑娘心知肚明,若不是自己的把柄在他手中,她才不会委身于他。     她以后要当皇后娘娘的,她绝对不能将一生都搭在一个小厮身上。她虽然能从他身上得到快乐,但是这个快乐和她今后的梦想相比还是太过于渺小。     黑夜当中,她慢慢蜷起拳头。额头上的红色宝石显出妖冶的光芒。     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清晨念瑶在花园子里为林辰采早晨喝的花露时,听到打扫庭院的人议论那边河里头有人淹死了,是个外头采办的小厮,大概是之前晚上喝多了,没有点灯看路,一头栽进去了。而在场的痕迹也显示的是这点。     念瑶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很快忙完自己事,往林辰的院子里来。一转身,却看着敏丫头肿着脸从旁边小厮住所跑了出来,她跑得极快,几乎不曾把自己撞倒。念瑶因为之前的事对她本来就不满。但是拉住她时,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却动了恻隐之心。迟疑了起来。     回到房里,林辰低着头在窗前刺绣。她新打了好几条络子,有梅花方块形,有菱花形,有柳叶形。见念瑶慢腾腾走进来,神色之间不似平常跳脱,不禁问道:“瑶儿,怎么了?”     “小姐,你说,男人凭什么嫌弃我们女人?明明对他那么好,他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犯脸不认人?”     林辰稍微一愣,半晌才微微笑道:“你说的是敏丫头的事吧。”     “小姐怎么知道?”念瑶问道。     “这件事早就知道了。那男的到底是什么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只不过她陷进去了,出不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念瑶所以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小姐都这样说了,自己还能怎么样。毕竟自己其实还是恨她的。她巴不得她受侮辱。这样才能将那日自己所受的侮辱一并还回来。但是真正看到敏丫头哭泣时,她又下不了那个心。           第二百八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念瑶摇摇头,顿了顿,似乎要摇掉莫名其妙的伤感。“刚才先生派人来说,明天会有个比较重要的宴会。要小姐好生准备一下。”     说起来她来这别院有一段时间了,记得刚来的是荷花袅袅,如今虽然依旧炎夏酷热,但是昔日的荷花已经开败,结出鲜嫩的莲蓬来。     司徒公他是想验收一下他教导的成果?     林辰低垂下眼皮,手掌微微颤抖。     其实无论明天她的表现如何,她都会被当做棋子送出去。而无论她是否失去记忆,到最后,她的儿子康哥儿都是对方挟持着自己的最好筹码。     总是要走出去的,这样的宴会,不去也罢。     林辰的反常不过一瞬间,她又继续持起阵线来。     这点是念瑶看不懂的。     她总看不出自己主人的喜怒来。     对方明明对很多事不满,可是却还是风轻云淡。她似乎能忍受所有的磨难,似乎能接受任何不平之事。     这样的人,她想得到什么,她到底珍视什么。     “房间里还是有些热,叫人再多拿两块冰进来。”林辰无意间嘱咐道。     侍弄好摆在水瓶子中的花草,念瑶轻轻应了一声。     按理说,每个房里的分例,都是每个姑娘每天供应两块冰块。当然若是另外要,也是可以的。     可是,今天外头虽然炎热,但是房间里却是阴凉的。但是林辰的话她从来都不会怀疑。     但是为了林辰的身体,她还是往放着冰块,用铜炉子笼着,透出幽幽的凉气的大瓷缸看了一眼。     林辰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向她看过来,露出一丝微笑来。     七姑娘得到明日有宴会的通知时。正巧也听说林姑娘照亮了消息。     先前她还不相信,得亲自跑一趟,看到对方声音沙哑的躺在凉席上才放下心来。     因为之前敏丫头偷东西嫁祸给念瑶的事,她原本就低对方一头,好不容易许了人情将这事压下来,再不敢在她面前找茬子,只不过背后的小动作依旧不断的。     这几日,林姑娘虽然还是被禁足,连嬷嬷的课都不上,但是那房里的供应依旧是最好的。从这苗头中也能看到流云先生对她的在意程度。她虽然是流云的枕边人。关于政治却不能吹半点枕头风。     她甚至绰约有些胆怯。难道这个林姑娘背后有非凡的实力?     当然,她宁愿这都是设想。     听说贵宾的使者将会再到司徒府做客。这一次,她倒是可以一展之长。力压群芳。     灵巧的旋了几个圈,出了一身香汗,立马就听到好消息,说是那院子的姑娘因为练琴伤了手。而这边林姑娘却刚好生病了。     七姑娘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却知道三个人中。这种情况无疑是利好于她的。在人前,面上虽然是为了她们俩可惜,但是瞳孔了还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林辰看着七姑娘换上盛服,登上七彩华盖篷车,看到蔷薇花丛旁站着一位陌生的姑娘。     这姑娘穿着一身淡绿色长裙,袖口和裙裾上都绣着粉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一根玉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群角处压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     再看她相貌。只见其淡扫娥眉,杏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脖颈处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腮边碎发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通明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这姑娘见林辰上下打量着她,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盈盈的任她看个够。     但是越仔细看,林辰眉头蹙得越紧。她是见过这个姑娘的,但是这么好看的姑娘,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印象。     “我住着的是后头的院子。若是有时间,可以到我院子里转转。虽然没有你院子有那般会侍弄花草的人,但是我亲自养的飞燕草,却是其他人都比不了的。想必还是能入林姐姐的眼。”     这美人儿声调异常带着清凉的声音,夏日炎炎之下,竟然令听者从心底凉下去。     这姑娘一扭身,一行沿着依依柳岸,轻巧的转过漫漫长廊。     她住的地方属于北面,却是最为偏远的屋子。     院子里没有人,有两个粗使的嬷嬷却在院子一角,远远的躲开主屋。     房子里也没有伺候的丫头们。     进了薄薄的鲛纱帐中,这姑娘随意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倒出来,放在口里,竟然是白开水。     林辰对这姑娘是有防备的,实际上,她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是有防备心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人能给她一种不得不相信的熟悉感。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吗?”这个姑娘坐下来说道。     若是之前的林辰,肯定崭钉截铁的回答不相信。但是此时,她能这样肯定吗?即便口头上依旧言辞切切,但是心里却是怀疑的。     她还记得自己和林玉儿被困在马车里,醒过来的时候却出现在皇陵当中。无论这辆马车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要是和案件有关的,相关的人必然是从头到尾查上一查。若是但是她们俩真的在里头,为什么来检查的人都没有找到她们?并且她知道,暗格的作用向来是放一些杂物,例如为防突发状况的礼服、垫肚子的吃食之类的,但是她们清醒过来的时候,暗格中原本放着的诸多杂物都不见了。里头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这难道不是件令人怀疑的事吗?     她曾经试探过林庭轩。或者自己从皇陵中遇到那队掘墓的人是他刻意安排的,但是试探出的结果,是那场刺杀,他之前根本就是不知情。     或者在他的字典当中,她原本就是一场政治的牺牲品。这个牺牲品,从五岁那年开始喝令人生病的药开始,就已经刻上棋子的标志了。而这个棋子的命运,是不应该在完成使命之前死掉的。     她的确要牺牲,但是却要完成她的使命。     林辰的手微微一颤。对面貌美的姑娘虽然垂着眸,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但是她嘴唇边慢慢勾起的微笑,就代表她的确是对其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的。     “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美丽的姑娘明目张胆的凝视着她,她的目光清澈而温柔。     “故事?”林辰微微仰起头,伸长脖颈。这副林若清**肌肤细白,隐约露出皮下的青筋。尤其是窗口斑驳的日光照过来,她脸上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诧异将她的柔美衬托得完美,这在她身上凝聚起一团白光。似乎远观不可亵玩。     对面的姑娘看了她,目光中带着一阵迟疑。但是很快,她用喝水的动作将这一小动作掩饰过去。     这位美丽的姑娘其实是以为林辰应该是认识她的。至少她认为自己该是知道她是谁。但是这第一次见到林辰时,她遇到林辰的目光,虽然平淡,却是她从来没有遇到的悲伤惆怅。     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自信,但是林辰看她的目光既不是惊艳也不是嫉妒,仿佛她目光中的惆怅是不自觉的。     她倒是想问对方从自己脸上看到了谁,但是她不敢问。她坐在那里静静的喝完水。     美丽的姑娘站起来,走到后门,这是一道曲折通到山顶的山道,有一块大青石,各种茂密的山草。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树丛。     这条路很干净,美丽姑娘的轻车熟路说明她经常来这里。     林辰跟着她走上来,坐在上头的大青石上。头顶上浓密的树荫,青色的枣扑通掉下来,冰凉凉的。     然而从这高处看远处的村庄和树林,显得一切都波光粼粼,水气弥漫。     美丽姑娘从袖子中拿出一根笛子。倚靠在旁边的枣树上开始低低的吹起来。     笛声潺潺,被风吹到很远的地方。林辰觉得这声音根本不在身边,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林辰就在这笛声当中沉沉浮浮。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外头星光沉沉欲坠,似乎立马就会掉下去,令带着朝霞的西天陷入黑暗当中。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问道。想到那个漂亮姑娘斜倚在树边吹笛时,四周亮亮的阳光。     晚霞在山巅上漂浮着,天空的色泽是柔软婉转,就像最为荡气回肠的笛音。     不知为什么,林辰心里有种落落的空。     然而她还来不及多想,院子里传来司徒府的消息,七姑娘一舞倾城,被使者看中,不日就要送走了。     “哦。”林辰想了想。     可是即便如此,教导穿衣的嬷嬷还是到她房里来。     “不是已经有人去了吗?”她想问。但是她不敢。     嬷嬷比以往更加冷漠,板着脸,却掩饰不住眉角透出的犀利。     “林姑娘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今日老身不过来考核一下最近的功课。如今看来,姑娘飞黄腾达之日,指日可待。”嬷嬷说道。     林辰是懂得这种说话模式的。从宫里头出来的人都是这般模样。对任何人带着优雅而傲慢的蔑视。不止是这个嬷嬷,似乎这嬷嬷身边跟着的那个传说中也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侍女,也是带着这种气质。说话时都是低垂这眼皮,不看任何人,却也是优雅而傲慢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很早就注意到,这种从宫里出来的人,每天的每一个时辰都是一样的。     外头的阳光从东方慢慢上升到头顶,又慢慢偏转到天尽头。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逝。     而每个人的每一个时辰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她们却是维持这般优雅而傲慢的姿态。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平静的。就像是水面波涛汹涌而地步却宁静的铺着柔软细沙的世界。那里面虽然光影交错,实则杀机重重。     林辰在苍龙过后宫中看了暗中观察了许久。先前只是宫人的阿莲,每一个时辰都是鲜亮的,她当真宛如立在明镜湖面上水中央的一株皎洁青莲,明媚得似一片带着雨露的光芒。但是很快,她装饰上带品阶的发带,就像发下沉的鱼,最终也落到那最深处,越发沉沦,到最后,她也是这般优雅而傲慢的姿态,阴森森的瞪着两只眼睛,似笑非笑、宁静祥和的看着任何来人。仿佛之前的贫穷和狼狈不堪都完全不存在。     至于这一点,林辰是自责的,她觉得是她将对方带到那个无底深渊。那里有如同魔魇的力量,亦或者是只是一种最为浓艳华贵的朱红色。     无论是力量还是颜色,那种潜在的隐性的东西,流淌在清香的女子闺阁中镶嵌着菱花装饰的铜镜前。     它就像是一种物质,如同流水般在每件精致得出奇的饰物上流连往返。     林辰还记得那些东西装饰在阿莲身上时,那日的傍晚,流动着血红色的晚霞。它雾霭沉沉得像一块布,带着神秘力量的悬挂在半空上。     但是当时林辰从窗户往外头看,那低而灼热的红色中带着一股杀伐之气。那似乎是后宫庭院中过去女人死去渲染出来的红艳,带着令人疯癫的张狂之气,如同虎视眈眈张着大舌头的女怪。疯狂的吞噬任何婷婷袅袅走向它的少女。     而林辰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冷静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去。     她还犹记得阿莲侍寝的那天晚上。     阿莲的唇上沾着新鲜的胭脂,身上穿着流光溢彩的华服。她周身都是宛若烈火的红。而她淡而清澈的眼瞳也被这种红染成淡淡的血红色。     这使得阿莲的美目在顾盼当中带着一种魔性的美。     林辰想,那天晚上,苍龙国国主宠幸阿莲的时候,肯定是被她这样的美震撼过。否则也不会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一直流连在她的庭院当中。     林辰冷漠的脸从嬷嬷以及她身边的侍女身上掠过。     她已经知道阿莲的命运,在她决定成为后宫女子中一员时,她的命运就已经定下来了。     林辰似乎看到她一步步走上更加癫狂的位置,然而无论的盛况,阿莲注定黯淡退场。在她生命的终结。在沾满露水的空殿当中,她将用一把剪刀亲手破开自己的肚子。     今后漫长的时光当中,林辰都为断送阿莲的性命为代价。为自己逃出那个地方感到惭愧。     而实际上,她无论牺牲多少条性命,她永远都不可能逃离类似皇宫的任何地方。     林辰对时间的流逝很敏感。她似乎看得见时间像闪过无数流光的星海,从她透明的手指尖划过去。     那种感觉像是在抓一把风。     无处是从。     午后的林辰穿上嬷嬷为她准备的新一批的夏衫,高雅的发髻和宽阔的裙摆。在铜镜当中荡漾出水一般的光彩,显出华丽的宫廷气息。     她看着这样熟悉的打扮心里沉沉浮浮,似乎一下子落到看不见的黑中去。     他们要将她送到皇宫中去。     但是在人前的她,却被教导得温婉如水,轻语如珠。     她将她隐秘的伤心压抑得死死的。她从之前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她还是很难过。     美丽的姑娘依旧来到她身边。当时她站在那里。似乎被摆弄成破损的娃娃。只有她亲切温柔的牵过林辰的手,带她重新带到之前那个满满都是清风的青石上。     这里的阳光比之前似乎更加明亮。     她穿着一片湖蓝色的裙子。然而风吹不起她的裙摆。只有腰间的两根丝带,飘飘欲飞。     她依旧斜斜的开始吹笛子。     她们所在的山下是一片长满菖蒲的河巷。然后是一排开着紫色花朵的篱笆。隐约有两个孩童,蹲在篱笆下面玩耍。     林辰侧耳听了一下,似乎看到风将美丽姑娘的笛音吹到云霄之上,然而跌宕下来,碎得晶莹剔透。     “这个世界有神吗?”林辰没有听完曲子。     那跌宕的声音似乎碎在她的心里。     笛声戛然而止。     美丽姑娘微微笑着。与之前那种平淡温柔的微笑不同,这种笑容像是热茶杯口升起一种虚无飘渺的水雾来。     那种久违的熟悉又掠过林辰的心口。她觉得那里突突的跳起来。似乎有什么令人追求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涌现出来。     但是那种感觉只是一瞬间。     “林姑娘。你觉得这个世界像什么?”像什么?这个跳跃性的问题还没有在林辰脑海里成形。对方已经清越的笑起来。“就像这样...”     林辰只看到天空中湖蓝色的水袖摆动一下。瞬间所有事物边缘都开始模糊起来。天地在眼前突然变成灰蒙蒙悬空的实物,一个是灰白色,一个是灰黑色。万物乱七八糟得摆在当中,凌乱得像是抽象画家的涂鸦。     这是世界的原色。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林辰看到这样的世界。     若是她对四周感到恐惧的时候,她都会查看一下四周的原色。     潜伏在身边未知的黑向来是她杜绝接近的地方。     但是这里的世界都是冰冷的灰黑色。令她生冷得胆怯。     “你不要害怕?”美丽姑娘的语气虽然是惊讶的,但是她面上平静得如夏日的湖水。“其实你怎么回事害怕的呢。”她一低头,嘴唇便勾起一丝弧度。     她沉默良久,半天才抬头,重新说道:“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林辰疑惑起来。     美丽姑娘笑起来,即便她身上浮着类似寒冰特质的东西,甚至比寒冰还要透明皎洁,但是她的微笑,在那寒冰的闪亮当中,依旧温暖得似盛满蜜浆的泉水。     林辰的疑惑一直延续在她的脸上。这是个多么矛盾的人啊。     “这个故事,其实是个爱情故事。”美丽姑娘还是笑,她将手中的笛子收起来。“爱情故事中的天地,就是这个样子。潦草而凌乱...”     天地之间,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工天,女的叫女无。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是为何而来,从他们有意识开始他们就漫无目的流浪。那个时候,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只看到对方。这个世界的颜色就是这样子。所有东西都是令他们新奇而胆怯的。     他们牵着手,还是小孩的模样。但是过了不久,他们就成了大人。     他们在一起生活,用带着潮黑色的湖水洗涤蒲草编织成的模糊的衣裳。他们在飘着雪白色云雾的芦苇荡中搭建房子,用开得各种色泽的花朵装饰房梁和门廊。     这个世界原本都是抽象的,粗糙的。他们并不以为奇怪,因为他们从本质上认为这就是这个世界本来存在的形象。他们欢喜,而亲密。     但是有一天,天上下来一道落雷。     那落雷中带来一种神秘力量。落雷旁边的花丛突然精致起来。原本模糊得如同云朵的花儿们清晰明亮,有棱有角。     之前的世界是没有雷的。至少在他们有意识开始,这是第一道。     女无对任何事物有种敏锐的预感。她从睡梦中徒然清醒过来,看着在天空龟裂成一道道紫色的痕迹出神。那个时候工天在她身边毫无察觉。     女无亲了亲自己的丈夫,然后采撷了一把清晰得异常可爱的花朵,走到立在虚空当中一道悬空的大门,她或者迟疑过,但是很快,她就走了进去,再也没有回来。     “我不明白。”林辰听得一头雾水。     这个打着爱情故事标签的故事,没有一点爱情的浪漫。似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最让她不能理解的是,是什么吸引女无离开的。因为现实当中我们看的鲜亮的花朵?     美丽姑娘笑了笑,抬头看天。世界已经恢复常态。天空飘荡着薄薄的云。清晰而灵动。她接着说道:“...其实工天当时是醒着的,但是他害怕,那个神秘的地方,不是他所能到达的。他哭了很久,世界开始下雨,天边出现一个草庐,就像平常的酒家一般,挂着一个写着‘酒’的薄薄的幌子。奇怪的是那家酒肆当中竟然有个人。之前就说过,这个世界只有工天和女无两个人,但是女无走了之后,立马出现一个人。这个人是个男子。如果见过工天的人,肯定会知道,工天就像这个世界,只是一团抽象的颜色。这是一团淡淡的粉红色。像是人和人之间淡淡的怜悯。实际上的工天对每一个和他一般模糊想象的事物都有怜悯之情。而新来的男子,却是清晰明亮的。工天见到他的时候,突然想到离开抱着清晰花朵离开自己的妻子。他将那个男子杀掉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他死了?”林辰惊悚的扭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这是个黑暗的故事。     美丽姑娘淡淡的声调如同石缝间野花弥漫的花香般。她的笑意很明显:“自然是没有死。工天将他的头颅和身体埋在一起,用巨大的石头压住。但是过了几日,那个男子出现在他的茅屋外头。”     这个是鬼神故事。     林辰突然想到现世中看过的片子,里头名叫尸鬼的东西,就是因为死去的人然后突然复活,靠吸食新鲜人的鲜血而过活。他们的容貌经久不衰,并且越发精致。他们会有非常漫长的生命,畏惧图腾以及其他神秘形象。     他们无疑例外的白皙的皮肤和鲜红的嘴唇。传说中,只有将它们的心脏完全穿透,才能真正杀死他们。     而那个男子的容颜被雨水冲洗得愈发明艳。他长得特别美,几乎是惊心动魄的。     因为他就像天边最清晰的一片云彩。     他的嘴唇是鲜艳的红色,指甲尖也是那样的色泽。但是他穿着的是白衣,站在模糊的世界里,巍峨、洁白,似乎神圣不可侵犯。     从他身边延伸出来的天空广阔无垠,那里头的山是苍翠的。     然而工天却只是透过小小的窗户看他一眼,就觉得他像是一株带毒的罂粟。对方的眼睛殷切而焦急,像是那里头有一簇灼热的火苗。     但是那个男子就站在他一个人住的房子外头,用他鲜红而尖锐的长指甲,轻轻扣动镶嵌在木门上小小的铜环。他的嘴唇抿开,露出里头发光,隐约尖锐的牙齿。     这种笑容令工天从心里觉得不详。     天上还是在下雨,但是一切似乎都不一样起来。     万物开始收拢自己的原色,他们用各种坚硬呆板的颜色将本质伪装起来。     工天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每日承受着那个美丽得如同罂粟的男子。     那个男子会一边敲着他的小茅庐。一边会模仿女无的声音,深情而急切的呼唤他的名字。     “工天,工天...”     这样的声音像是密切的网,一道道毫不留情的扑向他,令他在噩梦中都感觉喘不过气来。林辰觉得这个故事中的人物像是某种噩梦中的形象。夏日炎炎当中,她心里却不自觉的浮起赛雪的冰凉。     美丽微微一笑,将笛子放在唇边,呜呜咽咽的吹起来。林辰知道关于神的故事在这里就停止了。短暂的休息时间立马就结束了。她从山涧间轻快的跳下来,隔了好远,她还是能听到飘到云间的笛声。     “小姐。您到哪里去了?”念瑶迎接上来,焦急的打量着她。     “随意走走而已。”林辰说道。     她已经没有之前的疑惑和惊悚。她回到人前的端庄娴雅。带着宫人的那种优雅和傲慢。     入夜的时候,外头下着薄薄细细的雨。天地都孕起一股热气。林辰坐在窗前。廊前夜来香开得妩媚,冒着珍珠般细致的光泽。     她常用的细密的象牙梳从头到下,有心事的时候,就保持顿着的姿势。若是想通了问题,动作才会连贯起来。她的头发很长。坐下来时逶迤到地上,像是一块光滑的绸缎。之前伺候她的明霞也有一头健康的好头发,但是她依旧忍不住赞叹她头发的茂盛、细滑。     美丽姑娘是冒着雨水而来的,她的头发梢上湿哒哒的,冒着少许热气。     她肩上披着旧而干净的衣服,长长的裙裾沾染着少许泥。     帐幕在细风中软软的垂着。     林辰感觉这样的姑娘和中午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刚刚路过池塘的时候。看到开得好的花。”美丽姑娘清越的声音传过来。她洁白的手掌当中握着两朵开得姣好带着雨水的芍药。     但是她的笑容却像是令人突然置身于一片日光当中。林辰无法直视这样的光芒。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情热切而悲怆。     林辰是哭着从梦里头醒过来的,房间里琉璃草在夜明珠珠光的照耀下带着悲惨的哀伤。     她呆呆的看过去。似乎记不得自己的那个梦。但是心里头却是一种惆怅的感觉。     第二日,林辰比更早的时候到了那个山涧。     房间里摆着精致的坐具、沉香的妆台,几案上凌乱的放着或开或闭的茶具。     一件阔大的长裙挂在檀木衣架上。     美丽姑娘低着头,在珠帘那边,托着一个精致的鸟笼。笼子里头是有一种愉悦着唱着歌儿的鸟儿。     “你今日来早了。”她没有回头。寂静的问道。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林辰说道。     美丽姑娘笑着扭过头来,她扭头的时候。窗户上棱形的珍珠在窗台上放射着七彩的光芒。这种颜色在她衣绸上蒙上绚烂的外边。“其实有些人,从来都没有名字的。”她笑着笑着再次垂下头来。     她的脖子纤细得如同弯得刚刚好的芦苇。     但是在林辰眼里,却有种惊悚的感觉。     在林若清的记忆当中,这片土地上的历史之上,只有一种天生被诅咒的种群才不会被恩赐上名字。     他们被成为稗人,和常人一般模样,但是他们世世代代都只是一个符号,在他们自己的历史之上,他们每个人,都不过是血脉相连上的一抹影子。     这样的稗人,却是分布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无论是凡夫俗子,还是昌门明士,他们的身影遍布其中。芸芸众生,他们虽然被所谓之神鄙视而唾弃,却又是最为顽固而倔强的种族。     林辰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现,她身边其实是有很多这样的人。一开始她还以为他们是因为所存在等级差异,因为处于某种特殊的境地,被某种固定的生活环境所局限。后来想明白这样的事,才惊悚的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老早就设定好了。     “林姑娘。”美丽姑娘的声音静静的传来。她没有起身,今天,她虽然不想带林辰去那风也清亮、天也清亮的地方。     她打开鸟笼子,让同样美丽的小鸟一飞冲天而去。     “那个男子是要报复工天吗?”林辰凉凉的问道。她不记得她的梦,但是她却在梦回深处,听到某人露出细白尖锐的牙齿,桀桀不休,缠绵悱恻的呼喊着工天的名字。或者真的是工天,但是最后,却变成她这个**的性命。     那个声音如美丽姑娘梦里的那个声音一般,带着神秘阴森的迫切之意,它一遍遍呼喊道:“若清,若清...”     然而美丽姑娘却摇摇头。     在故事里,工天和那个尸鬼并非敌对,而是一种亲密的关系。     只不过那个时候工天并没有意识到。他对于那个男子有种极其敏感度的仇恨。他完全沉溺在他自己更为疯狂的复仇的道路上。     仇恨人的时候,是不记得他之前拥有的人的一切。     工天对于女无的爱,曾经是一见钟情。他们原本就是天地初开之际出现的两个生灵。他们就是为彼此而活着的,在混沌之地当中,他们相互注视对方时的每一个波动的眼神,每一个不为人知的细节。     在这个墨染的世界当中,他们能看到原色之下对方精致的眼神。每一个抽象潦草的行动,在他们面前精细得似很美妙的诗歌。他们能看到比精致更加精致的东西。     那的确是爱情。和永远都清亮的风一样。自由婉转,悠扬盘旋在这个模糊的世界当中。     其实女无却明白,他们的爱情本质是这个世界独有的。所有的情感和事物都是潦草抽象的,唯独他们的爱情。就像那道神秘落雷附近破开混沌烟雾的花草。     她第一次算是真正看清楚这些东西。     而她认为,她所珍视的东西在另外一个世界应该能寻求得到。     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区别。美丽的东西,男人往往想独自占有,但是女人却喜欢分享。     女无对陌生世界是好奇的。在那个世界里和这边世界其实是一样的,就像是放在镜子上的两块天和地,唯一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工整的工笔画,一个是潦草的水墨画而已。     女无沉溺在这样的细致当中。她有时间坐在那个世界她和工天的茅屋当中,看着外头疯狂长着水草的湖水而出神。她的眼神宛如新生儿般稚嫩,带着对任何新生事物的好奇。她花很长时间观察这个明亮世界的生长。     她偏好精致而细腻的任何事物。     见过女无坐在湖边的人,一定会赞叹她的风姿。     “我这样说你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她的确是最美的女人。这个世界开始之初,混沌和清明分开之际,她就是个纯粹的精致得完美的女人。”美丽姑娘叹息的说道。     “那工天呢?”林辰诧异的说道。之前已经说过,工天就像个潦草的涂鸦作品。若是女无见过别的人,说不定就会抛弃工天而去。实际上女无也是这样做的。     在那个清明的世界当中,女无遇到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的唯一潦草的形象。她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只看到对方身上萦绕的紫檀色。     这种颜色向来被誉为高雅而神秘的色泽。     带着紫檀色泽的女人淡淡的瞥了一眼女无,她驾着一张同样颜色的木筏,从她面前的芦苇丛前飘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那个时候天空开始下雪。天空总是一团染开的灰蓝色调。     女无看着那团紫色从眼前飘过去,她能感受到那团颜色中某个人的眼神。这种眼神曾经在镜子里默默的凝视过她。     精细的裙裾在她四周静静的裹着自己。她眼睁睁看着那道目光凝神自己到了很远,那抹紫色就像是一道惆怅的烟雾,慢慢融入远处天边各种色泽当中。     女无觉得很难受,她心里某种懊悔像是夏雨临盆而暴涨的湖水,那深处孕育滋生纵横的水藻,带着水底用沙石掩饰的浑浊的情感。     很长时间女无都沉溺在这种令她惶恐不安的情绪当中。她懵懂天真得如同这个世界亮亮的月光,她若有所思的对着湖水。这里的湖水像是一双双深沉的眼睛。     冬天过去了,春天才来了。潮密的花朵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一样。女无抬起头来,看到新世界里露出的热烈的新景象。眼瞳里带着孤寂的迷茫。     “那个紫色的女人是谁?那个男人是谁?”林辰不禁问道。突然出现的两个男女令她心里生出一种惶恐,仿佛带给世界的不安分因素。     “聪慧如你,如何猜不出?”美丽姑娘微微笑起来。     林辰一阵语塞。她的确猜得出来,这就像事物倒影在磨花的镜子面前,那两个世界根本就是一起的。     “我不明白。”林辰摇摇头,说道。这个故事有太多匪夷所思的破绽。     为什么在女无走后,模糊的世界会出现一个酒庐和一个美丽男人?而这边世界却又个模糊世界的紫色女人?     若是工天和那个美丽男人是一个人,而女无和那个紫色女人是一个人,那最初他们原色和**完全分开的理由是什么?     在美丽姑娘的故事里,工天被那个的确是自己的男子折磨得近乎疯狂。他用自己随身带着的大刀,将男子一次次杀死。     而那个男子却又一次次的复活。     有一次工天将那个男子的四肢卸下来。然后再切掉他的脑袋。     而整个过程中,男子含笑着看着他,一双嘴唇微微张开,曼声呼喊道:“工天、工天...”不同于往日在屋外的缠绵,而是带着凄婉的哀求。像断了翅膀的鸟儿。     工天着实受不住,他用所有的力气一道道切下那个男子的肌肤。刀口很锋利,几乎不沾染液体。     男子的头颅很快就被肢解了。鼻子和嘴唇分开,耳朵也被切得细细的。像是一道赏心悦目的菜肴,摆在同样横七竖八的肢体旁边。     但是他还是在微微的笑。破碎了的嘴唇依旧一抖一抖的,停止不住的哀求着。     工天觉得很烦躁。他用手将他口中尖细的牙齿一点点拔下来。然后丢到旁边冒着烟的芦苇荡中。     世界自此安静了。工天终于安稳下来。当天晚上,他睡了极为舒服的一觉。     “可是,那个男人并没有死啊。”林辰有些担忧。直觉当中那个诡异的男人是不会这般轻易死去的。     实际也是如此,他从石头堆里爬起来,慢慢的寻找被砍下来的胳膊和脚踝。即便有时候他找不到他鲜亮的嫣红嘴唇,他还是会拖着慢慢愈合的身体,爬到他的茅屋前面。一声声深情而缠绵的喊道:“工天,工天...”     他虽然身体残缺,但还是很美丽。因为他像是具体的事物。就连每一粒破碎的牙齿都带着惊心动魄的美。这样具体的美像是某种不祥的诅咒,工天真的觉得害怕。     但是令工天更为害怕的却还有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随着他和外界的接触,他发现他身上的颜色能沾染到别的东西上去。     他能在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上轻易刻上自己的颜色。     “之前就已经说过,这个世界就是大染缸。之所以边缘模糊,就是因为事物与事物交接的地方互相影响糅合。工天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周身的红色几乎都快变成透明的白色。那种白并不是天真的纯白,而是那种会随风而逝的透明的泡沫。”美丽姑娘说道。     “工天快死了。”     美丽姑娘最后说了一句。     林辰回到房间的时候,念瑶正在往屋子里面搬花盆子。白色瓷盆里种着几株萱草,异常姣好。“小姐听说了吗?国主的宠妃死了。听说是皇后下的毒。如今莫皇后都被软禁起来了。”     “哦?”林辰有些怅惘。国主的宠妃,不就是阿莲吗?自从自己离开皇宫之后。阿莲让自己怀上孩子,妄想母凭子贵。在苍龙国后宫一步登天。     如果没有那个孩子,只怕她在后宫当中,还可以活得长久一些。但是如今,她果真就香消玉殒了。     林辰不会认为这件事是莫皇后所为。即便是莫皇后做的,她绝对不会让人这般轻易抓到证据。她向来是个谨慎而聪慧的女人。     只不过能将她拉下水的背后主使是谁?     林辰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后宫女子更替的速度终究快到她的想象,并且三月暮春之际,宫里又新进一批美人,连同周边附属国以及其他两国联姻互送的美人们。但是这里面没有人能动摇得了后台根深蒂固的莫皇后和莫家。     但是什么人能这么大胆,能弄死国主的宠妃,还能将莫皇后拉下水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林辰心里浮起。她“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当夜,顾南枝重新摸到林辰住的地方。月色皎洁,庭院深深。顾南枝从树荫中出现时,宛如一尾如水的鱼,轻盈的越过宛如流水的庭院当中。     但是就在他将要触及面前那扇朱门的时候,四周突然明亮起来。一群人从四面八方聚拢起来,将他严密的包围起来。     顾南枝先是慌张,他想选择从上空突破逃出去。却看见四面隐藏在黑暗的神弓手已经拉满弯弓,而尖锐的箭矢正对着他的心窝。他很快就镇定下来,选择放弃抵抗。     流云先生,不,司徒公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在这里等着他。但是他绝对不会伤害他。因为他还未做出损害司徒府利益的事。但是他要做的,就是要在损害司徒府之前将这个苗头完全杜绝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南枝都被锁在司徒府名下的地牢当中。那里关押着许多寂静得连冤屈都叫不出来的人,或姿色艳丽的妇人,抑或黯淡平常的老头。也有和顾南枝这般年轻的,但都是一并的缄默不言。他们似乎都有相同的活力和冲动。但是同时也流露出身上的戾气和无奈。     林辰只记得当时的司徒公排众而出,手中的扇子轻轻摇动,一身银白色流火长袍显得他鹤立鸡群。他在人群中看向这边。虽然当时的林辰是站在花窗里头。并且房里并未点灯,显得漆黑一片,但是那道若有所思的目光却透过层层的光亮和黑到她的心里。     他还是在怀疑我啊。林辰心里有些小女生的懊恼。     但是这只是一种怀疑,比完全抗拒的不信任好得多。所以林辰按捺不懂。她在门窗里头看到被照得明晃如白昼的火光当中,顾南枝被扭拐带走。     她有些担心他。这种当心是从心底冒出来。不由自主的。似乎不受她个人感情控制。     她明白,这种忧心是这幅**深处的不自觉的颤抖。     林辰又想到之前做的那个噩梦,梦里也是有那么一个人凄苦缠绵的叫道:“若清,若清...”     工公和那个男子根本就是一个人,那么梦里的那个人,难道也是我自己?     但是这也太惊悚了。     林辰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顾南枝之所以到这里来。肯定是想和她说什么,亦或者证实什么。可是她根本就不能和他接触。     只要能看到他的心,说不定就知道他的目的。也方便自己的行动。     说不定他身上带着自己想要的信息。例如。如今朝南国中到底是怎么一个动静。例如,北上的战争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林辰只是深闺的妇人,身边又有这么多监视自己的人,她自然得不到更多的有利的信息。     但是有一点消息她却是听说了,过不几日。那个朝南国来叫魏寮的人就要回国了。更为重要的,他将要带一个美人回去献给他的年轻的君王。而那个朝南国的君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宫的皇后。     林辰心跳得很厉害。她曾经猜测自己的去向。但是绝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回去。     难道顾南枝也知道其中的事,所以想要带自己走的?     林辰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但是却是想起年幼的林若清和顾南枝之间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的林若清和顾南枝异常要好。外男向来不能入内院。而这个顾南枝偏偏就是个例外,他不仅可以自由出入林若清的庭院,就连林府其他几个姑娘的院子,他都是畅通无阻。     他天资异禀,聪慧过人,很小的时候就能熟读百家之书。林府上下姐妹都非常喜欢听他念诗。所以经常一起玩耍。但是林若清身份尊贵,加上身体孱弱,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并不亲密。若是顾南枝陪了林若清就不能和其他姐妹一起,若是陪了其他姐妹,就不能和林若清一起。     那个时候的林若清带着天性的冷淡而怜情。她要求顾南枝做出抉择。她的眼睛含着泪,却带着狡黠的光。     顾南枝是怜惜这样的林若清的。但是他选择了林若清,就失去和众人一起玩耍的资格。           第二百八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若清被顾南枝捧到手心当做珍宝。因为她天生就有人怜惜的资本。顾南枝其实不是个出格的孩子,相反他聪敏伶俐,温和知礼。那个时候林庭轩异常看重他,相比于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加疼爱,每每亲自教导其读书认字。     林庭轩对其的宠爱和看重,曾一度让所有人都恍惚有种重选继承人的错觉。而关于顾南枝的才华,当时的皇上都几次问及,他看得出林庭轩对其的赞赏和精心培养,甚至有几次试探问是要将哪个林家女儿许配给他。可是林庭轩每次都回答,那个孩子,他只能姓顾。他以后也只能在顾家做顶梁柱。     但是皇上的问话却令外头起了传言,而传言流传在林家的女儿们的耳朵里,众人都平生第一次起了涟漪。     那个时候林若清刚刚一场大病初愈,但是她比以往更加清醒而明白。她斜斜的靠在榻上,似乎听到山涧中的水声响,似乎听到林子间的风儿吹。实际上,她从未见过山,而山里的小溪都是凭画师的笔才看得到。她也未曾感受过森林间的清风。但是她却从高高的树梢一跃而下。     对于林若清来说,那不是眩晕。或者她的**对于高处有种恐惧,但是她的精神却喜欢那种玄妙的失重的感觉。她幻想自己的身体轻盈如同羽毛,悠悠扬扬,随风坠落。     但是林若清身边是有人保护的,她每次都会从她幻想的美梦中醒过来。当伸手触及硬邦邦的床榻和绵软的被子时,无数次失落从心里涌现出来。     林若清自己不认为自己是个怜悯心的人。她的灵魂虽然洁白,但其实她是辩不得真假,分不得好坏的。     林若清从来不会认为自己会死,实际上,每次身体带给她的痛苦都会像是一场噩梦。在噩梦当中,无数只修罗厉鬼紧紧的钳住她的**,妄想将她的灵魂束缚在黑色潮水包围的一块青色大石头上。那个石头巨大无比,上面刻着许多黑色的带着玄文的神秘符号。     林若清总是来回在这些黑色潮水之上。     她总是觉得自己动弹不得,躺在一条点着一只白色灯笼的小船。     船头上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繁复的长袍,半跪着坐在船头,只留给她一道熟悉而高傲的背影。但是那个背影显得飘渺,似乎永远触手不及。     她们在之前会经过一片满触目惊心的红色花海,那似乎是一道平缓的溪流。水上开始浮起一片白色的雾。然后有些神秘的歌声绰约的从花海深处传出来。     林若清的梦很玄乎。更多的时候她不会做这种关于禁锢的梦。相反对于她来说是愉悦的梦境。     有时候她会梦到她行走在一片模糊的世界里,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唯独遥遥天际挂着一个硕大的月亮。那月亮不仅是圆盘那样。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车轮。它光光亮亮的似乎可以挂满一半的西天。     若是白天感叹自己不能自由自在的飞,那么晚上她就会梦见自己变成小巧的鸟儿,像风一样,从带着露水的清光光的树枝梢头掠过去。     在林若清十岁的时候,林府上来了一位林庭轩的门客。是个疯疯癫癫唱山歌的的老头,在宴会上他讲了一晚上关于山上神奇的传说。尤其是提到那些会吸人脑髓的鬼魅,和骑着老虎的山妖等,林若清当时在帘子后面,听得两只眼睛变成最闪亮的星星。那天晚上的时候,林若清就梦到那个老头所说的那片土地。在梦里。她能化身成任何想变成的模样。她将自己比作最快的风,从每一个身体的生物身边飞过去,飞翔带给她的不是高处的恐惧。而是完全的轻松和自由。她所在现世生活中经历的苦楚和算计,在梦里的飞翔当中全部都不值一提。那是令人从头到里的酣畅。     年幼的林若清流连在这些怪诞而神奇的梦境。她喜欢睡觉,长年都有缠绵在床榻的习惯,并非她天性的慵懒,而是她觉得若是不打开眼皮。那种梦里自幼的感觉,就会延续下去。美好的梦境也就不会消失。     无论梦境的起源是恐惧还是新奇的,她都似乎乐此不疲。没有什么事能使她惧怕,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停止幻想。     在接收林若清的记忆时,林辰也接收这些梦境,以及由梦境产生的从心里的震撼和惊叹,但是她着实不能理解这些存在的根本原因。     若是人生行走的路出现障碍,直接将它踏平就成。若是踏不平,想办法饶过去也是可取的。可是林若清沉溺于梦境的做法,令她感觉不能面对现实。     林辰甚至想过,真正的林若清是否根本就不想清醒过来,永远懦弱下去。对,这叫懦弱。她算明白,林若清其实有个比自己更加懦弱的灵魂。     其实林若清的记忆当中,很多一部分关于人物的记忆都是顾南枝。即便事实证明,她后来根本就不在意顾南枝这人,但这些记忆却特别鲜明。     然而林若清对顾南枝记忆深刻的出发点,并非是顾南枝的优秀,而是他是她生命当中,童年时代扮演的最为重要的一个角色。     林若清的记忆当中,那些顾南枝从外头得来的小玩意是她清醒时的一个小乐趣。她能从那些泥人玩具上得到一些幻想。她不识字,也不能写字。她不会表达自己的看法,也写不出自己的看法。     她年幼之际,只单纯的享受任何不同于她如今生活的信息。她热爱清醒之余窥视潜伏在人内心的秘密。她喜欢幻想,而在幻想上,她是有惊人的天赋的。     她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能利用起一些东西。     所以当传言传来,外头的人都会说,除了林家大小姐外的林家小姐们说不定哪个就是顾南枝的妻子的时候,林若清和顾南枝之间有些对话。     年幼的林若清问顾南枝:“南枝哥哥,为什么他们说妹妹们会嫁给你?为什么我就不能?”     “因为清儿是要当皇后的。”顾南枝说道。     “我才不要当皇后。”林若清说道,“如果我不想,不想成为皇后,那这件事绝对不会发生。”     林若清说这话的时候,眼瞳里流露出妖冶的黑色光芒。这种眼神是顾南枝从未看到的。     林若清有些小得意。她命人将桌子上的花取下来。那是开的极好的水仙花。白色,芳香,整个房间都是这种典雅的味道。林若清要做的事令顾南枝绝对想不到。她用一块布将这束花遮住。     “比如说这朵花,如果我说它根本没有开花过,那它就没有开花。”林若清的霸道令顾南枝有些瞠目结舌。     顾南枝自然不信。他向来知道这个义妹心里有多少主意,也便不在意。然而漫不经心掀开白布的时候,那束开得绚烂的花,竟然回归成未开之际,花苞紧闭的状态。     或者有些人能试探出林若清的观心能力,但是她这项神秘能力却从未轻易展现。若是她真的能凭意识改变事实,那她自己的命运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顾南枝自然也不相信。林母偏好花卉,林府当中养了不少能工巧匠,他认为想必他们是花了什么奇特的法子令花朵更好的保存下来。所以片刻惊讶之余,也就根本不放在心上。     顾南枝的不相信令林若清有些难过。     实际上她清醒的时候,这种难过总是有的。她不擅长辞令,也不会写发泄的诗词,她走到庭院当中,看到树干下的秋千,也觉得没有什么兴致。白天的日光令她眼皮都是透明的,她根本就不能沉溺到自己的梦中去。这个时候的林若清是无聊的。但是她听到天空鸟儿的歌声,于是她便对着自己随意的说道:“其实我也是会飞的。”所以她就从地面上飘飘荡荡上升,飞到高高的树枝上,像是奔月的嫦娥一般。但是她总是会在心里发出这样的疑惑:“咦?我可以飞吗?”若是她有这种疑惑的话,那种涌现在她身边的神秘的力量就会立马消失掉。     林若清是个懵懂小孩,她并不擅长用任何能力。就连她的观心之术,也是在她**被林辰占用之后,才开始精进的。     那个时候的林若清不知道自己能力薄弱的缘故,她身边没有和她一般异能的人,曾经她的表姐甄火儿教她一些窥视人内心的诀窍,但是她总是不小心弄忘记了。     她总是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薄弱得像是蝉翼,一阵风都能捅破。而她强大的精神力将要把这生命力给消耗掉。她原本就是身体孱弱的人,长期的幻想令她精力不足。“总有一天,我要被这个**拖累掉。”她有一天猛地从梦里醒过来,站起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林若清每说的一句话都是在她的生活中留下痕迹。只是她从来不在意这些。     那个时候,她对着藤萝镜子中自己的影子说这句话,却没有留意镜子里的那个自己静默不懂。     一个魂魄从林若清的**中飘荡出来。她轻盈透明,能和花一起随风而起,随风而落。没有沉甸甸的渺茫,而是发自心底的快活。           第二百八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那是林若清第一次以灵魂的姿态俯视这个世界。     林若清在这个姿态中得到真正的自在。她无时无刻都有一种欢愉的喜悦,这种喜悦沐浴着她的全身。她感觉自己周身轻盈得像三月的柳絮。     她从她的屋子里走出去。外头下着薄凉的小雪,院子里的青砖上都蒙上一层凝霜的洁白色。她一扇扇的打开窗闼,看到外头清光光的灯。然而她走出去,穿着单薄的长裙,像是惊鸿的飞燕,不留痕迹的经过那片圣洁之地。     她灵巧的穿过苍藤覆盖的洞门,淡淡的雪光带着凌冽之气,扑面而来,她觉得有些冰凉,但是这种冰凉却是恰到好处,不会太过于难受。她抬起手来看自己的指尖,一片片雪花从她身上穿透而过,却更加衬托她的灵魂纤尘不染,隽丽晶莹。     林若清在整个林府都徘徊了一遍。夜深人静之际,只有风沙沙的吹着,到处都是清凉凉的光。     林府的房屋很茂密,但是比房屋更加茂密的是在建筑之间栽种的树木。这些树木大多都有几百年的生命。听人说在之前这里就是一片森林。林家的府宅和皇宫一样都是从森林当中开辟出来。长在森林当中的林府,有种古朴大气的磅礴之气,所以林府的下人从来不敢大声说话,他们总是低头在一起窃窃私语,就连林家的主子们,也都一并保持着神秘而谦虚的气质。     但是这样气质的林府是林若清不喜欢的,她走到后门处,轻盈的穿过紧缩的房门。毫不犹豫走向外头比林府更加广阔的天地。     懂得运用灵魂分离力量的林若清比之前更加快活,她有种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的能力。     她的灵魂能让她做任何她之前不能做的事。     这世上所有的草木,所有的事物都成了她的朋友,甚至一片清风,一缕月光。一抹溪水。她自由的飞翔在任何可以达到的地方。她可以在湖面上奔跑,也可以到空中舞蹈。有时候,她用云朵捏造成一片舟,行驶在夜晚闪亮的银河当中。     她的所有的梦境都成了现实。     林若清身体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般差。亦或者说,她间歇性的昏迷,不是由于药物的缘故,而是因为她自己灵魂出走。     林若清第一次灵魂离体之后,她便想到一个极好的主意。那天她说:“今天晚上会有一伙盗贼潜入府中,劫持走林容赏。”     她的真字言在她态度肯定的时候是极其有效的。那天她想将自己藏在床底下,然后用灵魂走出去。但是她想了想便放弃了。她将所有伺候的侍女都赶出去。不让她们进自己的院子。而自己则坐在寂静无人的庭院当中。     林容赏果真被一伙人带走了。但是那伙人很快就意识到其实自己抓错了对象。他们为了不被林容赏束缚住手脚,在带她到城外一座破庙当中绑住手脚就离开了。林若清是有准备的。她有些兴奋,因为从小到大。她没有遇到任何刺激的事,所以当第一次见到明晃晃刀剑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头起了一阵嗜血的兴奋。她非常配合,还指点那伙人如何不惊动任何机关。安全的离开林府。     而在她有意无意的指点之下,那伙人果真安全无恙的出来,但是却不知道已经被林若清指引到偏离了方向。那天晚上,林容赏被人遗弃在城南方,而林若清被带着的地方则是城东方向。     随着人在马匹背上起起落落,林若清安心的将头枕着那伙人唯一的女性胸前。不理会那面具下强装出来的凶神恶煞的眼神,她当时只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和容赏。南枝哥哥会先救到谁呢?     或者因为太过年幼,还是因为太过于天真的缘故。林若清只认为林容赏是安然无恙的,亦或者她们俩都应该是安然无恙的。她们就像是两个待定不动的选项。若是顾南枝走向哪个方向,就等于选择了哪一个。     她心里就是因为有种念想,顾南枝一定会在她们其中挑选一个。如果挑选了一个。那么另外一个人就一定是失败者。     林若清从来没有接受教育,更加不知道做出这样选择的后果。她用她的能力制造了异常灾难。当她开始运用意念的时候,亦或者说,她一旦开始运用能力,事情的影响就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林容赏被人强暴了。     这个事实林若清从来都没有想象到。她所见到的公众的内心虽然肮脏龌蹉私密隐晦,但是那个时候,她年纪尚幼,关于这方面的教育,也比其他孩子接触得少些。更何况,她将所有的心思用于验证顾南枝的心,一丁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意外。     被人抛弃在破庙中的林容赏当时虽然只是个女童,却因为富贵人家的娇养,个子比一般少女高挑,身形抽条得似一朵鲜艳的花儿。她被绑在柱子上,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当时突然下了一片大雪,到处都是一片光亮亮的。有几个砍柴的汉子缩手缩脚经过那里,这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若是往常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理会这黑漆漆摇摇欲坠的破庙。但是那一天,不知为什么,他们突然闻到空气当中一股清冽的香味。这种香味像是野林子里飘来的梅花香。但是他们却闻到一股撩人心魄的味道,鬼使神差之际,他们竟然搁下自己肩上的担子,进到黑漆漆的寺庙当中。     这件事顾南枝是知道的。他很快就赶到那里。几个男子行事已经到了尾声,正在想如何处理几乎**的林容赏。林容赏受了屈辱,几乎将自己的舌头咬断。她曾大声唾骂那些人,尤其是在她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原本想就此放过她生路的人迟疑了。这些人想,如果她真的是林府的小姐,那么他们做了这事,不但自己,就连自己家里老小都得跟着陪葬。狠意从他们眼瞳当中一闪而过,他们当中当时就有人顺手操起砍柴的篾刀,抬手就要杀掉林容赏。     危险之际,一声呼啸声从寺庙破损的缺口处贯穿进来。却是一把锋利的飞镖。     顾南枝来了。他那个时候刚刚习武,才学会别扭的飞镖。但是真正小试牛刀却是为了林容赏杀人。     无论当时情况多么危机,林若清就是这般想的。在之前顾南枝偶然带她去街上玩耍,碰到霸道一方的坏小孩时,顾南枝都是本着能避则避的念想,但是他却能为林容赏杀人。     杀过人的人一定会记得自己第一次双手沾上鲜血的惶恐。可是当时的顾南枝却英勇无畏,尤其是看到林容赏**的身体窝在男人们用衣服铺出的地毯上,他感觉有一阵火焰几乎燃烧到他的眉梢之上。     借着这股愤怒,他将接下来两个汉子都杀死,然后放了火,烧掉林容赏被玷污的所有证据。     那个时候的林若清看着天上升起来的星光,她骤然觉得等待是件漫长的事情。于是她决定自己去看看真相。     灵魂先是看到一片惊人的火光。这种火光在下着大雪的夜晚显得异常不祥。林若清站在火地里,似乎感觉那些贪婪的火苗几乎吞噬她的灵魂。     她觉得非常难过。灵魂是没有泪水的。但是林若清还是哭了。她觉得这世上是没有人真正疼爱自己的。就连一向对自己好的顾南枝,也是在敷衍自己。     林若清消失这件事远比林容赏被玷污更加引人注意。林府的亲卫此时发挥平日养精蓄锐的英勇,他们极其顺利的找到林若清,并且将她带回来,因此他们还受到了极其丰厚的奖赏。只是他们永远不知道,那个时候心灰意冷的林若清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要回家了。”然后那群劫匪们鬼使神差的将她放在路边休息的小茅棚中。     回家的林若清什么都不顾及。她立即陷入长久的昏迷当中。     若是顾南枝的宠爱令她对这个世界有些流连,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记得这个世界的好了。     然而林若清长期的昏迷至使的身体上的不确定令林庭轩担忧起来。最近一段时间林若清不同往日的反常更是令林庭轩彻底警惕起来,林若清开始一个人独处,她原本对所有不懂的东西都有好奇心,然而一切都令她心灰意冷。林庭轩看到这样的女儿只是在怀疑除却自己以外的人在对林若清动手。     林府当中曾一度发生腥风血雨。凡是在林若清身边伺候的人都被严刑拷打逼问过。林府当中的一切猫腻都是林庭轩掌握在手中。     然而,林若清并没有真正的安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林庭轩在他府上的大动作自然惊动宫里的皇上。这个时候的皇上性命垂危,却依旧精明世故。他将林庭轩连夜传召进宫。那天两人的谈话并没有传出来,林庭轩连夜就离开林府,到城外的寺庙当中居住。自此,他已经处于隐退的境地。     然后几年,新皇登基,才知道这么一张圣旨。无论如何,林若清都会朝南国的皇后。     生是南家的人,死是南家的鬼!           第二百八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若清从外头转了一圈回到自己的挽月小筑。     小筑之所以叫挽月,是因为围绕在小筑旁边有一面波光粼粼的潭水。那潭水是从地底引出的热泉,水汽朦胧当中,养了不少耐热的水生植物。每当有月亮的晚上,那潭水之上像是悬着一道皎白的圆盘。即便月亮退下去,那道圆环依旧停在谭面之上,像是月亮舍不得落下一般。     林若清昏昏沉沉的回到自己房间当中。她的**身心疲惫,看见她的人都可以看得出她像是立马就要摔倒了。但是她闭上眼睛,依靠在绵软的榻上。     经过院子门时,她突然睁开眼睛,看到热气腾腾的潭水之上凝聚着一圈光华。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沉,睡梦沉沉当中,她的灵魂游荡在月光荡漾的潭水之上,久久不愿意离开。     然而第二日的晨光中,她的灵魂湿漉漉的,带着热气和寒冬特有的湿气,静静的凝视像只温顺小猫蜷在顾南枝怀里的林容赏。     林容赏是个美人。她的美像是喜气洋洋挂在晨光当中的一抹凝露。精致得找不到任何瑕疵。     顾南枝抱着她进来的时候,她两只手几乎吊在顾南枝的脖子上,她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旁人看来她像是受惊的小兔,因为之前的惊魂不定而紧紧的合上眼睛。但是林若清从她身边,却看到她的眉睫颤抖。     似乎能感受到人的注视,她猛地睁开眼睛,望向林若清所站的方向,那道目光咄咄逼人,似乎是无数只吐着毒芯的蛇。     林若清感觉灵魂上一沉,似乎什么东西压着她。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臂上突然染上一片蓝色墨汁。     林若清的躯体此时更是一顿,一股强大的力量令她的灵魂收缩。她在床上突然清醒过来,感觉手腕处一股蚀骨的疼痛。     之后的事,林若清根本来不及观望,在她手上的疼痛消逝之前,她发现她的灵魂根本不能离开她的**。     她待在床上,梦里的手臂也是刺痛得厉害,这样的梦就像是赤着脚走在顶板上。她挣扎着起来。可是一打开眼睛,只看到外头冰凉的星子。     顾南枝是在安慰完林容赏之后才到她的房间。     他们俩的目光隔着厚密的帘子。     冰凉的寒气顺着微微打开的窗扉像是带着触手的生命,慢慢的贴着地面潜伏进来。     林若清的灵魂受了伤。这是之前没有的事。她的苍白的嘴唇在清亮亮的落雪当中显得更加透明。     她哀伤而凄婉的看着顾南枝。像是嫌弃他身上的味道,拒绝他的靠近。     所有人都以为顾南枝是真正的关心她,只有她不解风情的将他拒之门外。实际上是顾南枝自己和她说的。“容赏妹妹这两天不愉快。我得去陪她。你看...”他说话语气中带着怜悯的哀求,仿佛林若清是掌握着他命门的人。     林若清长得小小巧巧,她自幼就有一头浓黑的头发,有人说,她身体的孱弱就是因为有这么一头好头发的缘故。这些头发将她身上的精元都吸食掉了。所以无论她如何病态。这些头发却茂盛得如同得江底的水藻。     容貌的确不美,她身上最美的是她的手指。她的手关节纤细,修长。像是玉做的细滑。     又有人说她这样的手指适合按弦,但是她什么都没有成为。她被限制触碰任何令她闻名的东西。包括乐器,包括书籍。     她自小到大,唯一被允许的就是到林慧宜的院子听她吹萧。     她和林慧宜没有什么交情。甚至没有多说过几句话。但是她却熟悉对方的音乐。     顾南枝哀求林若清的时候,林若清想都没有想就点头。她转过身去,侧耳听到外头的风声。她在想。这个晚上,为什么慧宜没有箫声。的确,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     但是真正俯下身去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口中呜咽的声音。低低的,沙哑的。像是一个女鬼的低泣。     林若清不清楚自己灵魂受伤的缘故,她捂着手臂的疼。蹙起好看的眉头。那个时候,林容赏已经大好起来,一夜之间,她的身板似乎比之前更加成熟,两颊上带着嫣然的绯红。似乎那个惊魂之夜对她的伤害全而不见。     但是无论是林容赏,还是顾南枝。林若清果真都不在意。她像是没有灵魂的破碎娃娃,依靠在流光溢彩的素色凤榻上,若有所思的想着自己的问题。     对于林家人来说,一个没有任何学问,匪夷所思的病秧子,还能思考什么东西。他们不屑于了解和接触。这样的人,从开始就打上外人的标志。她不过是一颗被设定了程序的棋子。     她的作用,是将来如同一把利剑,去伤害要去伤害的人。     那些历历在目,宛如发生在昨天的场景像是突然被从记忆深渊拔了起来。林辰一时间都接受不了。在最初接受林若清记忆时,她就像是个移动u盘,仅仅起着储存的作用。可如今点开查看了,才发现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一些她看不见的伤。     更让她惊诧不已的是,在林若清幼年时期,她的空白的思想竟然全都是飞的模样。     在林若清的记忆当中,她的灵魂曾经遇到一个全身破烂的出家人,对方头上戴着一个破斗笠,身上缠着百宝袋,提着一个葫芦酒囊,腰间系着一个麻绳。他站在面前,只感觉他总是笑盈盈的脸颊,但是别过脸去,就只有那身落魄的形象。     幼年的林若清对那和尚说道:“你说你是得道高僧,为什么不在寺庙里念经,要躲在这后头和我一样偷懒呢?”     那个出家人没有做声,只是抬起来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他手中灵巧的折了一只纸蜻蜓,然而轻轻的放手。     那麦色的秸秆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影子。     不知为什么,仿佛那支纸蜻蜓有种魔力一般。它划过蔚蓝色的天空,借着轻盈的风,飞过一片碧清的竹林,飞过一片蒲公英草地,最后荡悠悠的铺在水面上。     和这纸蜻蜓一起飞的还有天上的鸟儿。轻盈,快捷,似乎比在空中自由的风更加敏锐。惊恐而欢快的在林子间游戏。     林若清静静的看着这个场景。但是她很快就厌烦了。     这个时候那出家人笑了一声,那声音轻轻的,但是却和惊雷般震人心魄。     林若清不得不将自己神游的小心思收回来。     “你说,到底是谁赋予这些鸟儿自由飞翔的能力?”出家人笑着问林若清,抑或在问她自己。     林若清看了看天上的鸟群。歪歪偏过头,心里头有一丝疑惑:“是神吗?”     “你羡慕那些鸟儿吗?”出家人转过脸来问道。     林若清肯定的点点头。这是她感兴趣的话题。     出家人怜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触碰她的额头。但是他抬起的手停在空中。从他手中又飞出一只麦色秸秆折的蜻蜓。     “是因为它们是自由的缘故吧?”出家人问道。     林若清点点头:“它们心里头肯定很快活吧。”     “那你飞的时候也很快活吗?”出家人问道。     “是呢。”林若清跳起来,她的衣带飘在空中,似乎立马就会随风飞走了一般。“飞在空中的时候,心里头特别快活。”     出家人微微含笑,点点头。     “鸟儿之所以自由,是因为它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有可以歇息的住处。你呢?”     这可瞬间将林若清难倒了。她觉得出家人和可恶。为什么要说一些令她起疑惑的话。她似乎从来不懂这些带着另外一种神秘意思的话。可是偏生四周总是有些奇怪的人。     “我也不清楚。”她虽然厌烦,但是在那笑盈盈的面容前,她说不出胡搅蛮缠的话来。她的眼瞳纯净的看着对方,似乎在询问他关于这些神秘暗语的答案。     林辰想到这话,心里头浮起莫名的感触。那个出家人当时想向林若清表达什么。那个能看到林若清灵魂的出家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林辰搜索了所有林若清的记忆。这就意味着她要将另外一个人经历的一切再次感受一次。那种童年时代刻骨铭心的孤寂和飞在空中欲仙欲死的自由成为最为强烈的对比。     和这些震撼人心底的感触一起的还有那个纯洁灵魂所记得梦中的各种匪夷所思的场景。     那些场景包括鬼气重重的坟地、密不透风的黑林、深不见底的古谭、寂静无人的深谷。那些只能在故事里看到的场景,就像一场场光怪迷离的电影。     林辰只感觉一道一道的冷气贯穿周身。     “救我...”一股犀利的喊声突然响彻她的耳膜。     林辰徒然从虚幻的回忆当中回过神。在她面前,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她面前,那是和她这副身体一模一样的形象。但是她更加洁白更加高贵。像是一块随时随地就要破碎的泡沫。她比之前在梦中的更加透明。特别像是之前那个美丽姑娘所讲的故事里将要变得虚无缥缈的工天。     她要死了。     林若清呆呆的站起来,惊悚的看着面前的灵魂。这是林若清,真正的林若清。     但是这个林若清,快要死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一洼湿嗒嗒的气息迎面扑过来。林辰扶着黄鹂木躺椅扶手站起来。     这个不是梦,是真实的场景。     林若清的确在她面前,一双瞳孔含着泪。她似乎比梦里的形象更加晶莹剔透,只需一阵风,就可以吹破。她就是一片开在盛夏的雪花,只要碰一下就被化掉。     林辰睁大眼睛,脸上不知道是惊悚还是诧异,亦或者什么别的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的情绪。     她觉得她应该上前抓住她的手。但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会不会自己就变成个灵魂,游离在躯体之外,逐渐在人世间消融掉。     她只是呆滞的木然的看着一股力量将林若清的灵魂带走,瞬间消失殆尽。     林辰觉得心里多了更多其他的东西。她对生命有种奇怪的惶恐。机缘巧合之下,她占有了林若清的躯体。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感受都是假的。     之前她甚至以为,林若清在她的梦境里改变她。对方想塑造另外一个替身。但是真正的林若清却游离在在躯体之外。     她听过美丽姑娘那个故事,多少了解,脱离**的灵魂只能活在自己塑造的空间当中,一旦这个空间破碎,他的生命也就接近衰竭。     工天之所以生命快要到尾声,就是因为他的一生当中,女无注定是他的美梦。女无的离开就是他美梦的终结。他就像是在偌大空间当中撑起一个偌大的气泡,有人从里头用针头将它刺破掉。     美丽姑娘的故事并非是真正的人物故事,它更像是寓言。更像是吓唬小孩的恐怖小说。     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色彩缤纷的。从工天开始之际,他就喜欢将灵魂游离在**之外,他喜欢自由自在。     在他的观念当中,根深蒂固的认为只有世界本色才是最美的。他活在他自己塑造的空间当中,用自己的意识建立成个偌大的空间。     在没有见到林若清之前。她只认为对方讲的是一个故事。仅仅是故事而已。     而现在,她惊悚的发现,工天就是林若清的原版。     可是林若清自己塑造的空间,为什么会突然破掉?如果她从来都是独自飘摇离开,那存在梦里的那个林若清又是谁?那个时时刻刻看起来晶莹透明的形象是谁?     林辰不禁觉得满脑子疑惑。她似乎窥视到一些凡人并不知晓的秘密。但是这种荒诞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     更令她震惊的,刚刚那个的随风而逝的形象的确是林若清,为什么呢?是因为当她出现的时候,这个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像是互相吸引天生匹配的槽位,注定要对号入座。     她看到她的形象时。她的**比她的眼睛更加迅速的承认对方。     “小姐,怎么了?”念瑶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没。”林辰摇摇头。这已经是她多少次发呆。看着念瑶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又再次重重的将飘在脑袋当中毫无头绪的想法推出去。     但是她愈发如此,愈发难受。     她想都没有想又进入美丽姑娘的院子。     每一次来。她对着个院子的感觉都不一样。仿佛从进了这个月洞门开始,这里就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比外面更加清淡,却更加明亮。天上永远飘着淡淡的云,蔚蓝色的天幕,四周都是一望无垠的山脉。那里头绿色葱葱。美丽非凡。     美丽姑娘似乎知道她的到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绯红色长裙,若有所思的在门口走来走去,她身上带着一股神秘的香味,无意间闻得细腻,但是真正拿鼻子嗅。却什么都没有。     “你喜欢什么曲子?”她兴致似乎很高,喜悦像是新开的花朵,挂在眉梢之上。     林辰喜欢她这般活跃的神态。     她轻盈的从山涧当中跳跃。一举一动都带着吸引人耳目的魅力。     林辰是喜欢这姑娘的,她看着她无所用心的依靠在松树上,斜斜懒懒的吹笛。     她们所在的山上有一片挺拔而青翠的竹林,叶片细细的,从上头凉凉的吹落下来。轻盈而柔软。     “你说。工天最后的命运呢?”一曲结束之后,林辰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成了一个平凡的人。”美丽姑娘的目光沉下去。就像夏日水藻暴长的湖水。夹杂失望而暴戾的气息。     林辰忽然明白她的意思。     “为了活下去,他必须从那个梦里醒过来。”美丽姑娘说道。     “他找到原来世界中的躯体了?”林辰心口一窒,干干的问道。     “为了活下了去嘛。”美丽姑娘“咯咯”地笑起来。“如果连生命都没有了,还要梦做什么?死人是不会做梦的。”     林辰似乎是想从她这里找一个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却不是她所希望的。     如果对于林若清来说,所谓救她就要舍弃这副躯体,是否就意味着林辰自己的灵魂就会被放纵出来。换句话说,若是不救她,那么林辰自己真的得灰飞烟灭了。     “你不是说,开始的世界,就只有工天和女无两人吗?”林辰不甘心的问道。     美丽姑娘对她神秘一笑,掉头颔首说道:“开始的世界,就是工天的世界。他是这个世界的神。”     “神?”林辰愣住了。一个连骚扰自己的本体都消灭不了的神,有着凡人一样的脾气。     他孤独敏感,还异常无助。谁会想到他的**在茫茫尘世间奔走,不断寻找根本就不愿回归的灵魂。谁会想到他会驾着牛云开着的马车,从人世间的尘梦之上呼啸而过。     他就是你不经意瞥见的那道影子,处于昏暗角落那道孤僻的眼神,亦或者他根本就是你随意见过的一个模糊人的形象。     工天的**是这个时间的神,他的灵魂力量强大,可以将世界**和灵魂完全分离。灵魂是气态实物,所处的世界也便凌驾这个尘世之上。它被建立凡人仰望不到的高峰之上,像是刻在地毯上延不开的红唇印。     即便如此,他的**还是锲而不舍的在下面的世界奔波。几千年光景匆匆流过。           第二百八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很多人认为神应该是正直无私的,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神和人的区别,不过在于他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而已。”美丽姑娘微微偏过头说道。“他们有时候徘徊在人世间,作为凡人生存下去,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厌烦人类的生存方式。毕竟人类的生命太过于短暂,就像美丽的昙花一样,无论多么美好,总有凋谢的时候。但是神们却是永远不会凋谢的花朵,拥有永恒的青春。”     林辰惦记林若清的事,便问道:“工天是神,为什么也会死?”     “神的死和人类的死不一样。”对方微微的停顿后说道,“天空之城中每座神其实都是会死的。但是他们的死都是灵魂的死亡。因为要镇守神牌,他们无论有如何神力,妄想留恋凡尘,游戏人间,就必须将灵魂脱离**,可是这样的游戏对任何神来说都是短暂的消遣。毕竟灵魂脱离**时间越长,神力消失的速度就越快。可是即便如此,工天还是愿意长久的将自己的灵魂放逐到**找不到的极乐世界。那个世界就是这个世界的原色...”     林辰打断她说道:“我还是不明白,即便是神,假如灵魂死了,这个身体也会腐朽吧。”     美丽姑娘微微笑起来:“你不了解神的世界。他们的**比灵魂强悍很多。人们常说,**是装载灵魂的器皿,是**妨碍灵魂的自由。但是对于神来说,却是灵魂束缚着**的发展。”     “那普通的凡人没有灵魂之后会怎么样?”     “**只会慢慢腐朽而已。”美丽姑娘回答说道。     “那假如**被另外一个灵魂占有呢?”林辰继续问道。     美丽姑娘微微一愣,半晌才笑起来:“你所说的是传说的离魂术。其实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手法。当初为了争夺更高的权利,天空之城拥有神座的神们曾用这种方法将自己的敌人封锁在没有神力的凡人的躯体当中。我之前就说过,灵魂于**对于神来说是种禁锢,用这样的方式将灵魂锁在凡人的**当中。神的能力就永远都停在一个水平。而被作为器皿的**,将会被赐予永生。这幅**将不老不死。永恒长久。”     “会针对凡人用这种方法吗?”林辰问道。     美丽姑娘微微笑道:“所谓歹毒的手法,必然是杀敌八百自毁三千。将灵魂锁到另外的**当中,首先必须将自己的灵魂放任到**之外。用自己的灵魂作为禁锢对方灵魂的牵引。这个过程非常复杂,稍有不慎,被封印的反而是他们自己。没有人会用这种方法对付随时生命短暂的凡人的。”     “这种方法会不会凡人自己用的?”     美丽姑娘微微笑着说道:“凡人之所以脆弱,就是因为**的脆弱。凡人的灵魂相比于其**更加坚韧。所以灵魂的消亡就预示着**的消亡。若是当中有人这般做,只怕是因为本尊有什么特异之处吧。”     林辰一愣,立即问道:“你的意思是,针对于凡人来说,若是**当初的灵魂在**之外死亡。那么这幅**...”     “也会立即死去。”美丽姑娘肯定的说道。     林辰周身宛如置身于冰泉当中,一股股的惶恐从她脚底逐步升起来。她犹记得当初杀手的尖刀比划在她面前内心的惊悚。她没有美貌,没有智慧。又处于处处受人挟持的地步,每走一步,都会令她身心疲惫。     可是美人鱼踩在刀尖上的疼都得笑着和王子跳完整支舞蹈。她为了活下去,得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她想回去,从心里涌现出的一阵一阵又一阵的狂热。这样的想法在她无数个梦境中宛如烈火狂烧。逼得她迫不及待的的想做出一些选择出来。     如果真的能见到这个世界的神,那么他们的神力能帮自己回家吗?     她第一次竟然对于神的存在产生坚定不移的决心来。     那些围绕林若清**展开的挥不掉的迷雾,在她面前连绵不绝的展开。     她的智慧不足以看穿这些事。但是她现在知道一个答案。     假如林若清的灵魂死去,那承受自己魂魄的这幅**也会跟着死亡。那么自己,是否也会随着林若清**的死亡而死去?     “解铃须得解铃人。”美丽姑娘看她陷入沉思,飘渺的神色看着自己的容颜。似乎看着另一个自己。这样的目光,总是令她特别怜惜。她在想,这个人似乎能看到原本的自己的灵魂。     林辰微微侧过头。耳边又传来缠绵悱恻的笛声。随着笛声像是白色的雪冉冉盛开,林辰的心里慢慢的如同沉溺在一片冰雪的天地当中。怎样才能救林若清呢?出让出如今这个身体吗?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她的,真正她要,也不得不给,可是。即便要出让,该有怎样让出来?     “真是个难题。”林辰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道。     念瑶在她旁边侍弄花草。掀开帘子,看到外头从这日晌午开始就连绵不绝的大雨。那些连绵的雨水砸在外头摆放着的深深浅浅的大缸。那里头各色长得茂盛的蒲草被雨点砸得东倒西歪,看起来飘零不已。     “这场雨只怕得下到明天晚上。”她说道。     林辰懒懒的看了一眼,说道:“这样也好。清闲很多。”雨水能给人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氛,这种氛围好像能令人回归到母体当中,往常的浮躁也能在这片安宁当中得到最好的安抚。     “可不是。”念瑶难得换了绵软的声音说话。她懒懒的靠在帘子后面,看着外头雨水打击着缸面上激荡起片片透明的水花,脸上显出懒散的温和。     而在林辰心里,却是有莫大的疑问。     林若清顶多算得上是身份特殊些的凡人,到底是招惹了谁,谁会用这种方法对付她?更何况,林若清**的脆弱根本受不了任何打击和算计,何必要用这种复杂的手段?           第二百九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难道是因为林若清的**有什么玄机?还是...     “前天抓的那人怎么样了?”林辰懒懒的问道。     “他啊,现在关在地牢中。听说那是个硬骨头,牙关咬得特别紧,什么都不肯说。”念瑶一边修剪花叶,一边说道。     林辰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颤,本能的问道:“怎么,还对他用了刑罚?”     “是这样说的,”念瑶点点头。“听侍卫们那是个穷凶极恶的犯人。虽然有副好皮囊,但是心思异常歹毒。流云先生已经查清楚他的来历,似乎是一个神秘组织的金牌杀手。依我看,那天他出现在小姐的院子里,只怕就是为了刺杀小姐的。”     林辰愣了一下。这只怕是司徒公对外头的说法。而至于为什么要杀司徒安排送给贵宾的女人,这里头的缘故就由外头人自由猜想了。     这是为了什么?是在为自己造势吗?     林辰皱了一下眉头,便听到外头有人唤道:“林姑娘在家吗?”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念瑶看着外头稠密的雨水,忍不住抱怨道。     出了房门,却看到大院门口小丫头们领着一个周身裹着绸服的姑娘,却是经常呆在嬷嬷身边另外一个名叫小仇的姑娘。     她手中握着天蓝色绸面的纸伞,不笑,但是目光柔柔的。无论谁见到她都会有股温和的感觉。她长得不美,也不太爱说话,行事作风也温和,并不惹眼。但是她长得小小巧巧,下巴尖尖的,眉心又有一片和花瓣模样的红色胎记,却使她的面色增姿了不少。有人说她是托生来的花仙子。加上司徒公曾今有意帮她许一户好人家,却是被她回绝了。只说有生之年只愿意侍奉在嬷嬷身边,司徒公都夸她忠孝,赏赐她单独的庭院。但是她却从来不以此事孤芳自诩、目下无尘,故此院子里的许多侍女却知道她,愿意和她亲近。     由于大雨的缘故,小仇的裙摆上沾湿了不少,但是她躬身拎裙角的姿势异常优美,染着豆蔻色的手指甲略略翘起来,脖颈微微弯曲低垂着。像是一只优雅的天鹅。     “小仇姐姐...”念瑶上前去轻轻的福了个身。     小仇见到她过来,将裙摆放下来,嘴唇一抿。也还了个得体的欠身。“今日我来,不为别的,只是苏姑娘传话过来,有些思念林姑娘,嬷嬷就叫我来和林姑娘说一声。过两日一起去宫中宴会,然后再两人单独聚一聚。除此以外,苏姑娘还亲自嘱咐问道林姑娘喜欢什么,爱吃甜的还是咸的,偏爱什么颜色,爱看什么花样。到那日要好好准备一番。”     “我们姑娘在屋子里绣花呢。小仇姐姐请进来吧。”念瑶说道。     小仇却是含笑说道:“我的鞋子都湿了。就不进屋了。就站在这说吧。你只需将你们姑娘的喜好告诉我,我叫人记下来,送给苏姑娘变成。”     念瑶没有办法只得说道:“林姑娘喜欢吃略带甜的东西。吃不得辣。喜欢清淡些的颜色,看到重颜色脑袋发昏。房子里除了夹竹桃,其他颜色的花都喜欢。不拘泥什么颜色,只要不是黑色的都喜欢。衣服料子上的图案要大格子和描线图案。”     “嗯嗯。”小仇两只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不愧是一来这里,就能得林姑娘青眼。看来你不光侍弄花草的手艺,伺候主子的心思也算齐全。难怪林姑娘能对你另眼相看。”     念瑶有些别扭。脸颊上微微赤红,不自然的偏过头去:“小仇姐姐过奖了。”     “你太谦虚了。”小仇打量了一下念瑶,目光最后停在她的手上。     念瑶和女孩子的手不一样,她的手甚至比琴师的手更加纤细透明。为了能培养出更好的花草出来,她所追求的更加极致而敏感的触觉。为了练就这样的能力,可以感知植物的喜怒哀乐来,她日日用祖代相传的药膏的秘药擦拭手掌,使它们堪比刚出生的婴儿的肌肤。     本能的,念瑶将手藏起来。往常搬送花盆,都是戴上一层金银丝线混织的手套。刚刚在房里帮忙补了一朵花,脱了手套,出来的时候也就忘记戴上。     其实她的手在刚刚进这里的时候是被赞扬过的,为了检查身体是否有隐疾,负责采办的老妈子是看过她的手。而但是在场的很多人都是看过金银丝手套下的那双芊芊玉手。但是那双手再怎么精致,却是生在一个侍弄花草的下人手中。下人再怎么出色,充其量是下人而已。那个老妈子和其他人都是摇头叹可惜了。     此时此刻,小仇眼里也闪过一丝遗憾的神色。     这种神色念瑶见多了,却不以为意。     等回到房间的时候,念瑶将小仇的话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回话说了一遍。林辰听了点点头,只说自己心中有数。看着外面飘起的雨雾,林辰莫名起了一种冲动。     她想去见见顾南枝。     这具身体似乎对于顾南枝有种感情。这种感情,林辰从林若清的记忆中看不出究竟出来,但是埋藏在这**上的,却是无尽的问号。     雨水下得更加稠密。     摊开的窗扉当中,懒散卧在木椅上的男子眉长入鬓。进来的侍女脚步轻盈得不带一点声音。但是男子还是听见了,侧过脸来,淳厚的声音率先流淌出来,如同一片逐渐墨染开来的光华。     侍女的俏脸如同一朵粉色脸红,红晕是从耳尖染上脸颊。为了避免那个令人逼视的身影,她赶忙将脸颊垂下。     “主子神机妙算,她果真去了那人那里。”     “哦?”男子轻轻应了一声,语气中听不出悲与喜来。“看出什么来了吗?”     侍女摇摇头,说道:“没有。她只是问对方是否见过自己。可是你也知道,对方是我们的人。根本什么都套不出来。”     男子微微侧过脸,他的侧脸带着男子特有的慵懒气质,侍女呼吸都感觉一窒。但是很快她再次低垂下头。     “是否是间接的说,她果真是忘记过去了。”男子叹了一口气,不确定的说道。     “毕竟从那地方出来的,没有人是记得过去的。”侍女恭谨的说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但愿如此吧。”男子似乎对这个说法并不可信,懒散的偏过头,似乎外头有什么令他着迷的东西。     但是侍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外头除了缠绵的雨雾,就是掩盖这谜一般雨雾的变得模糊的花木和庭院。这个庭院并非是最好的,甚至连之前居住的最差的房子都不如。不仅仅是房子,这里的守卫也未曾比司徒主宅当中森严。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虽然主子武功盖世,但是凡事出事,岂不是平白会让苏姑娘担忧去。不说苏姑娘,就连自己,也...侍女想到这里,脸颊上的桃花开得更加的炙热。     林辰是披着斗篷出门的,油绿色的长裙在毛草毡之下露出一片浅浅的裙裾。然而夏日如同疯狂绿藻的雨水当中,迅速就沾湿,映出一片片黯淡的墨印。     她感受到雨点砸到身上的重量。     在前世当中,她有一次没有带伞,有了一场淋雨回家经历。但是那个时候,不知为什么,感觉到雨点打在身上不知觉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她从来都是个平庸的小孩,几乎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是因为她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太过于平淡。她就是人群中任何被抽象的人影中一个。她也不过是茫茫人海当中任何一个分不出你我他来的小水点。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平淡,生活点滴里那种情不自禁从心底涌现出来的快乐都会将她浅薄的心肠给淹没。     因为从未想过,所以也未曾期待。就是因为没有期待,所以快乐都是简单明快的。     而就是这种平淡,却令她单板的心慢慢绽开出花朵来。     林辰轻巧的行走在回廊上,像是一片轻灵单薄的云。     偶然抬头看向这边的人们都会被她穿行在大雨中的窈窕的身姿暂时迷惑住。     林辰肯定也从未看过这样的她,缥缈得像是行走在云雾当中的仙人。     亦或者有人在想,林姑娘向来不喜欢出门。这样的大雨,会是去哪里呢?     墨色的台阶露出浅浅的白色印花模样,被廊子外头的瓢泼大雨清洗得更加鲜亮。     地面上蒸起一片水雾。     一切都笼罩在这片具有安全气息的雨水当中。     披在雨具当中的纤细的人突然在雨帘厚重的廊边停住了。她从怀里伸出一只手。     只见如玉葱白的手指灵巧的上下弹动,异常快速的接着不断几乎连接不息的雨水。纯净的雨点丝毫不停的打下来,很快在她微微蜷起的手心窝了一把。这雨水很快漫了出来,顺着她如玉的胳膊往下流。     虽然如此,但是她的手指显得游刃有余。像是在拨弄珠盘般轻巧灵动。似乎她能控制她手指上的每个细胞,让它们看起来像是一根正在灵动着的玉葱。     她几乎站在这里半个多时辰,直至教导着衣的嬷嬷领着人过来,往她身上一摸。却发现斗篷当中她的身体冰凉冰凉的。     嬷嬷脸色一变,慌忙用帕子包住她的手。     这种法子是后宫阴宅中的歹毒的手段之一。相传,为了对付才艺双馨的受宠宫妃。往往高阶的妃子会想法子利用等级高的优势叫妃子到自己跟前来侍候自己。     除非权势滔天,绝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的容貌毁去。而有的是阴险狡诈烦不胜烦的歹毒法子。     就例如这雨水。     都说女人的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无论是红袖添香,还是琴技,画技等。相比于技艺,男人更注重的是这双手的精细灵巧。     但是将双手长期在水中冲刷,两只手开始觉得迟钝,这张手就在不知觉当中毁掉。尤其是在后宫当中,冲刷双手的水当中会浸泡一种名叫”文腊”的秘药,这种药十分难得。能很快渗入皮肤,却又不能被人发现。它会令双手看起来更加精致,但是会加速这双手的迟钝。     林辰是不会拿自己的手当赌注的。她是个学医的。她的手还要练就对于草药的敏感。就像是念瑶当初在自己被驱逐出门的时候,那些家丁打她,她都不会拿自己的手去挡一样。     她只不过想看看那些人在意自己的程度,亦或者看看,他们在意那个所谓的贵宾的程度。     林辰并不是德艺双馨的女人。但是那位嬷嬷却是当真从宫里的出来的。她傲慢优雅,走路时都是不自觉的微微抬起下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印记,但是宫廷的气息却在她身上根深蒂固,就像她长年身上留有的神秘的余香一般。这样的女人,在后宫当中肯定见过不少肮脏龌龊的事,对于这种事更加耳熟能详。     林辰就不相信了。对方不会知道她这样做的会引发的后果。     对于一个将要到宫里去的女人,双手的迟钝注定了不堪重任的失败。     嬷嬷的慌乱是从未有过的。但是她的素养极好,好得令人觉得刚刚她的失礼不过是一个幻影。     感觉到嬷嬷略带探究的表情,林辰扭过头来,微微笑起来:“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一场雨,一时间就站住了。还请嬷嬷不要见怪。”     嬷嬷只是看着她,像是想看出她心中的小九九。但是她终究没有说话,却是亲自监督她用温水开始细细的浸泡双手。其次再嘱咐她洗一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嬷嬷没有说多了话,但是她身边那个同样带着傲慢优雅气质的侍女开口说话道:“来到我们司徒府,姑娘身上的一切就属于司徒府的了。姑娘以后做事之前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姑娘要记住,司徒府可以提拔你,自然也可以毁了你。若是你还如今日这般莽撞,只怕到时候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铜镜当中显出林辰略显苍白的笑容。但是这样的笑没有深入眼瞳当中。着实看不出讽刺或者谄媚。     无论是哪种,那位侍女看到她的影子,似乎单薄得像是马上就是淡掉一般。她注意到对方向来是沉静如水的,想到刚刚远远隔着雨幕看过去,看着她斗篷下浅浅的裙裾,似乎从脚底马上要升起一道飞升的云烟来,她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咽下去,没有说出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姑娘的礼仪看来是浑水摸鱼才勉强过的关。这几天,得叫教导礼仪的嬷嬷好好给补几天课!“ 嬷嬷最后下了命令禁了林辰的足。     事后,念瑶问林辰,依照司徒公对于那嬷嬷的敬重,嬷嬷一旦发话,就连远在城中的苏姑娘也要退避三舍吧。林辰的确不想去见苏姑娘,所以才会想到这么一个法子的。     林辰只是听着外头异常沉稳的雨幕声音,微微摇头,恬静的笑起来。     此时此刻,在鲜花拥簇的房间当中,苏姑娘已经不知道捏碎了多少开得正好的花。     ”这是什么东西?“苏姑娘盯着外头亮晶晶的雨水,无意中回头,看到一个侍女端着一个绣盘进来,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苏姑娘!“那侍女说话轻声细语,细密的刘海遮住一对会说话的眼睛。唯独看到一抹肌肤细腻的下巴。     苏姑娘坐直身子,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但是她这个角度,却看到这个姑娘身长腰细,尤其是臀部微微撅起的弧度,令她眼眸顿时眯住了。     ”这是什么?“苏姑娘不懂声色,像是在打量对方手中的东西。却是乘着接近的机会,细细观察这人。     那侍女脸上一喜,宛如缠绵的糯音也随着传来说道:”这是司徒大人请专门的玉匠为姑娘打造的。司徒大人特意嘱咐奴婢送过来给姑娘瞧瞧。可是看的上看不上?司徒大人还说,这些都是从整块成玉的石头中打磨出来,每一块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说话时似乎是惯性的,都会微微停顿一下,下意识的偏偏螓首,有意无意露出刘海下秀气的额头。     这个发现令苏姑娘顿时就变了脸色。她猛地半跪起来,“啪”地一下打翻侍女手中的东西。     “什么价值连城?本姑娘从来都不稀罕这些东西。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我面前卖弄。来人。将你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东西脱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那侍女难以置信的抬起来,果然是一张我见犹怜的姣好面容。     这种面容更加加深苏姑娘的怒意。她毫不犹豫扬起手,给了对方一巴掌,由于手带着指甲,活生生在对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那侍女原本听到苏姑娘的惩罚还有些难以置信,刚要抬头和对方争辩,自己已经是司徒公的人了,但是没想到还没有开口,就被对方一巴掌打蒙了。     这巴掌的力度大概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得清楚。     但是侍女很快就感觉不对劲。她下意识捂上脸。但是脸颊上的血滴子却成串从她手中落下来。     紧接着她凄惨的叫了一声,昏死过去了。     苏嬷嬷在旁边门廊子外青玉帘子后就将这一切看到眼睛里,见到苏姑娘发了怒。才脚不沾地的走了进来。     “姑娘!”她走过来,又疼又怜的拦住苏姑娘的手。刚刚用力过度,苏姑娘右手食指修长的指甲片“嘎蹦”一声折断,渗出一丝血痕来。”仔细手疼!“     “姑娘!”不止是旁边伺候的侍女们,就连听闻声音赶过来的诸位侍女。也都一并过来,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苏姑娘才感觉手吃疼,任由苏嬷嬷用帕子包扎手指,随意示意地上昏死过去的侍女,瞠目喝道:“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拉出去。省得丢在这里弄脏我的地。”     “还不快去!”苏嬷嬷说道。     几个侍女一并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然而当她们上前去要拉起那个晕死在地上的人。那地上的人猛地跳起来。她的动作太过于突然。连隔得最近的人都未曾反应过来。     苏姑娘坐在床榻上,冷眼看到那一跃而起的人身下一摊子殷红。没有来的,一股惆怅从心底涌现出来。但是她的身体却随着紧了一下。     若是之前她的声调还带着少女的戾气。此时此刻,却变成黑寡妇般风雨闪电的阴森。     “我改变主意了。”     “嗯?”众侍女的动作在她的声音发出之际,顿时停住了。有人不解的垂着头。有几个胆子大的却看到苏姑娘的脸颊如同冰封了般。     寒意是从心底蔓延开来的。     “杀掉她!”     苏姑娘如是说道。     另外一间房间当中,同样是同样的狂风暴雨。     “哗啦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姑奶奶砸东西了。但是木言什么话都没有。他特用的沉闷令他对于这种的事注定束手无措。     “我才不管!如果你今日不说出南枝哥哥的下落。我就将你房间的东西砸烂。”     房间当中的女人系着一身明蓝色窄袖长裙,裙摆上的潮湿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脖颈上的斗笠也未曾取下来。但是她的明媚鲜亮,却如同雨天当中的一轮月亮。     林家几位小姐的艳名早就传遍全国。而林家小姐当中容貌最美的却是林家二小姐林容赏。     很多人传言林家大小姐是天生凤命,而这二小姐却是千年狐狸精转世,是名副其实的祸水。     曾经林君言想将自己的女儿献给先帝作为妃子,当时先帝看到十岁的林容赏在林府梅林当中翩翩起舞的姿态。那个时候的林容赏不过是个眉眼未开的孩子,却令先帝流连忘返,痴迷不已。但是那道异常隐秘的传言令他退却了。     相比于美人,江山还是更加重要些。     这就是为什么林容赏明明也是林家嫡女,却只能和二品官员的儿子订婚。     外头的人只知道林容赏被人劫走,有可能被人玷污了身体,所以随意找一户人家许配,以此来保全不洁的名声。却是不知道,那道红颜祸水的名声传了出去,却是连性命都保不住的。     如今林容赏眉眼全开。她是那种如同盛开罂粟的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都能撩拨起人的兴致。甚至是她生气的模样,都令人有种赏心悦目的美。     有段时间,她躬下身到自己面前,用丰腴的胸部有意无意来摩擦自己的敏感部位。     若不是受过专门的训练,就连忍耐性最好的自己都受不了这种诱惑。     木言很自觉的连这个女人比较安全的距离。     他知道,她虽然很美,但是同样很疯狂。     并且她的疯狂,并不是众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木言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木讷的人。     当然这是在林容赏眼里的感觉。     木言长得很普通,尤其是和玉树临风的顾南枝站在一起的时候,存在感就更加渺小。每一次都是等顾南枝走开之后,林容赏才看到有这么一个人站在旁边。     顾南枝和木言的关系是亲如兄弟的。     当然顾南枝和林芸也曾经是亲如兄弟的存在。但是关于这一点,顾南枝从来不会提及。像是顾忌到什么一样。林容赏虽然某些时候和顾南枝亲密无间,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俩像是云和山一样,虽然外表看起来是相连的,但是实际上相差千万里。     这其中的隔阂,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但是如今令林容赏不能容忍的是,顾南枝再次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在年幼之际,那个时候林容赏还没有掌握林家势力,她不过是弱质女子,根本改变不了她的命运。但是她如今不同,连林母都在她的空子之下,而她的父亲又在外头为她撑腰,林家的家主林庭轩,也就是自己的大伯,明察暗访当中,其实栽培了不少势力。并且这些势力的范围异常庞大,真正召唤起来,可以排山蹈海。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她已经有意无意向林家长辈们透露林芸非嫡子,实则是私生子的身份。而在鼎立的三国当中,任何国家的女子都是可以掌握家权,成为继承人的。     如今众所周知,没有了林若清,林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嫡亲女儿,她那个嫡亲大伯以往的努力注定是为了她做了嫁衣。     林容赏有时候想,假如从一开始就没有林若清,那个凤凰的寓言是不是就会允诺在自己身上?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有很久之前的那场经历?     她是羡慕林若清房里那张流光四溢的凤榻的。     只有真正的凤凰才能躺在上面。     林容赏发泄够了。才转过脸来。姿态优雅,笑容满面。     这样的风采卓然、倾国倾城的女子,怎么都不可能和刚刚肆意发泄的人物重叠到一起!     她穿着艳丽的绯红色裙子,行动间带着流动的若有若无的幽香。     这种香味有时候沾染到顾南枝的的衣服上,得用另外的药水才能洗得掉。     木言曾经怀疑这个根本就是暗势力用来标记目标的东西。但是却从来查不出其根源在哪里。而且林容赏是深宅大院当中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如何能接触到那些势力?     虽然疑惑,却没有证据,只能将这些东西放在肚子里。     “都过了半个多时辰了。若是不想我将你们的东西都砸烂了,你还是说说,到底南枝哥哥去了哪里?”林容赏偏过头。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     她笑起来也异常美。尤其是一张红唇,像是最为新鲜的樱桃,张合之间。灼灼的闪耀着细腻的光芒!     木言自然是不会说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顾南枝到哪里去了。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俩是同门师兄弟,但是,实际上他们的任务都不一样的。很多时候,不过是两个人成双成对进去惯了。看到的人以为他们总是在一起的。     但是以木言对顾南枝的了解,多少是知道他的去向。     可是猜测当中的事情能当真吗?     他从来不会猜想一些可能的事。     就像是他去杀一个人。永远都不会想到假如没有杀死这个人,或者反而被这个人杀死会是怎么样。     所以他挺羡慕顾南枝的想象。     从他的观点上来看,顾南枝属于那种异常敏感而多情的人。有时候他看到对方背着剑漫不经心在山间划来划去,更多的时候就听到他一个人对着一片云海发呆。     顾南枝是喜欢对他娓娓叨叨的说一些事。这些事情千奇百怪,支离破碎的。他曾经甚至以为那些属于梦呓。属于被各种死亡填补的空虚的无尽的梦境。     而木言自己却不会如此,他和他的姓氏一样,属于呆板的形象。他的姓在朝南国属于望族。可是他却是个自幼被抛弃的孩子。家族给予他的也不过只是个姓氏而已。     除此之外,他似乎什么都不是。情感也在被抛弃的瞬间消失殆尽。因为感受不到亲情,也就不知道世间的寒冷。就像师父所说的,世间的一切都是有比较的,吃过美食的人很难吞下糟糠。可是从来不知道其中好坏,如何能有比较。     所以林容赏发脾气的时候。木言自己其实是不解的。就像是又时候看到充斥着糜烂气息的街头上看到头上插着稻草的哭哭恹恹的小姑娘,他都不能明白那些泪水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像他不能明白,为什么顾南枝那么执着于一个明明不爱的女人一样。     面对这样呆板无趣的木言,林容赏本身也是无聊的。她知道从他口里套不出任何有利于自己的话,但是该有的表示还是应该表达出来的。     所以她从之前带来的盒子里拿出一碟子碧玉糕出来。     “你是知道我从来不会下厨的。好不容易做了一回,头一个拿给南枝哥哥,没想到他又不在,我能不生气吗?”     她变脸的速度是看家本事。     木言看到她娇艳的模样,头情不自禁跟着点起来。     “南枝哥哥不在,这些糕点该怎么办?若是扔掉了,岂不是浪费我一片苦心?”她若有所思的问道。仿佛这真是件很纠结的问题。     木言很认真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可以帮这个忙。”说着他也不顾及,顺手捻起一块放在口里。     林容赏立马露出喜不自禁感激涕零的表情。     木言似乎被她的花容月貌给迷住,在她脉脉感激的眼神下,又捻起一块放在口中。     很快,一碟子糕点就见底了。     对方的衣裙消失在门槛之外的瞬间,木言脸上的痴迷已经完全消失。     而林容赏则是紧紧攒住手中帕子中的东西,亮丽的红唇微微上扬。     即便是皇帝的暗卫又怎么样?只要是我林容赏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而司徒别院的一座偏室当中,司徒公,也就是流云先生听到来人的话,送到口中的茶在空中稍微顿了一下。足足愣了半会儿功夫,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小仇见到他动作,眉头不经意的挑了挑。她的眉毛画得黛墨黑色,显得眉眼清晰,轮廓娟秀。这个动作很明显,伴随着嘴唇微微张开的惊讶模样,有些撩人。     当然这个动作是她早就排练好的。着实是惊讶了,但是绝对不会太过于明显。但是她却是故意做出这个模样来。     司徒公身边有一批苏姑娘的人,虽然因为主子的威严,从来都不敢正视司徒公本人。但是却能从司徒身边人的举动当中分析出当前事件对其的影响。     小仇像是要传递出一种信息。这么一个人,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你说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没有去了呢?“这边司徒公慢慢饮下茶水,轻声问道。     这声音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小仇心里一惊,脸上随着绽开的惊讶愈发的大。     ”难道说她根本不是去监牢。可是她为什么叫身边的人去打听监牢旁边的消息,还有,为什么她会到去监牢的那条路上?“小仇很快就收敛失态的表情。说道。虽然她是疑问的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陈述。     她表明的意思是,其实那个女人是有这个动机的,但是却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     然而接下来的话题则是为什么她会改变主意。而是什么令她改变了主意呢。这又是个令人思考的问题。     这个时候一个长手长脚的汉子走了进来。他看了小仇一眼,走近来。听过他声音的人肯定只感觉到一阵老鼠啃树皮桀桀的声音。     但是小仇却听得明白。     ”得消息说,那人果真是珍宝阁派来的杀手。目的是这才我们要献给去的美人。据我们打探,这人和林姑娘之前是认识的。似乎是朝南国林家林丞相的义子,名字叫顾南枝。“     ”他姓顾?“司徒公眼瞳一眯。     小仇点头说道:“是朝南国开国元老顾于所在的顾家。顾南枝是顾家留有的唯一的血脉。”     “顾家不值一提。不过到底是名门之后,又有林家接济,如何会沦落成为珍宝阁的杀手?“司徒公顿了一下。微微捏了下巴,道,”我对这件事倒是很感兴趣。“     小仇回答道:”听说是和林家大小姐有旧情。因为担心朝南国皇帝责怪,就将他送到玉枯山修行。至于他什么时候离开玉枯山成为珍宝阁中的杀手,还都是未明之事。“     司徒公略微想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透亮的雨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小仇偷偷查看了他的面容,却猜测不出自己的主子在想什么。     ‘这么说,那人应该认识她。“司徒公说道。     小仇说道:”到底是什么事让她突然改变主意?假如她能和那顾家小子见上一面,说不定就真能知道她的深浅。““:     ”是啊。“司徒公微微点头,”我一直都想知道,若是她有高超医术。为何有她命悬一线的消息?还是之前她都是韬光养晦?莫不是朝南国当中有她顾及的东西?还是之后有不同寻常的奇遇?”     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子,虽然看起来普通得很。但是不知觉带有一种味道。着实令人难忘。     尤其想到那天夜色迷人,佳人情动。     司徒公摸摸下巴,竟然嚼起一丝笑。     而这笑落到小仇眼里,令后者眼瞳微微一眯,浮起一丝狠意。     “据奴婢所知。当日之时,那顾南枝曾在她的房间待过一段时间。正好被嬷嬷和众位侍女撞见,还被人散出不守妇道的谣言。后来这顾南枝又以身犯险,特意来找寻她。以奴婢看,这恐怕不是珍宝阁的主意,而是这顾南枝自己的想法。怕是个多情的种子。特意来寻她来了。“     ”小仇向来足智多谋。“司徒公别过脸去,声音带着淡淡的赞赏。     小仇羞涩的垂下头,耳尖上又是殷红一片。可是声音却还是又尖又颤的。微微说来。     房亭当中良久的沉默。似乎所有都变为终结。只有夏日繁密的雨幕,和接天连海接连不歇的亮亮的水珠。而房里却在这雨声做浓密的背影当中,逐渐给人沉稳、舒适的感觉。     林辰走进一间房间,只看到这是个装点极其精致的房子。只见房内设有铜鼎,鼎内当中点着令人心安的沉香。这股香气清新怡人。令她情不自禁走进,脚上率先碰到柔软的地毯。却是红色的稠密的绒铺在地面上。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只见红毯当中舞台之上,一个修长身形的美人口中轻轻哼唱着,兀自舒展长袖,翩然做窈窕姿态。     轻纱曼舞当中,这个美人周身裹着一层艳红绸纱,胸前的一对姣好,高高鼓起,修长的腰身被束得极细,腰上挂着一块温润的美玉,那块美玉而裙摆却是贴着臀部像是一**水浪迤逦铺开。缓缓一个旋转,抬起的腕部带着轻纱,正好有意无意的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妙水秋目,波光粼粼。以及贴在她饱满额头上闪光的亮片。     虽然对方并没有做出高难度的舞蹈动作,但是就是那缓缓的舒身,似乎带着无尽的魔力,却人忍不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着迷。     林辰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似乎感觉到对方冲着她冷冰冰的一笑。然而就是这一笑,刚刚那曲舞蹈当中带着的特有温柔和惆怅顿时都消逝殆尽,剩下的只有花开零落随风吹的冰凉。     林辰猛地清醒过来。     梦里的这个红衣女子又是谁?     但是醒过来的她却只记得那双妙水春目。可是无论是林若清的记忆,还是自己的所见所闻,她的确没有见过这般清澈的眼睛。     会是谁呢?     林辰心里又觉得落落的凉。似乎心里含着无尽的情不自禁的悲伤,整个身心都像是被戳成破洞的气球。           第二百九十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顾南枝从无尽的黑暗中醒过来。他的夜视能力很好,虽然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但是这些折磨和他以前所受的根本不值一提。勉强撑着手掌坐起来。才感觉到伤口处酥麻的痒。他从怀里摸了一把,其中碰到身体上鞭子残留的伤痕,俊俏的脸便皱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拿出来什么东西。     一个肉色的薄薄的东西托在手中。     他展眼从地上寻到靠近牢笼口处的一个粗口瓷碗。那里面盛着半碗清水。     以及一碟子馒头。苍白色,没有丁点热气。     像是没有化妆的女子的脸。     他饿得厉害,又受了皮肉之苦。只得蹩着脚,趔趄的走过来。     他的眉眼依旧隐隐带着犀利之气。外头松懒的站着两个士卒,根本就是家丁打扮,托着腮靠着墙壁在说什么。似乎很惬意。     这并不是封闭的监牢。     反而空阔得很。     顾南枝所在的牢房的头顶就有好大一片采光口。使用罕见的透明的东西作为瓦片,可以看到偌大的雨点打在上面,叮咚的作响。抬头看的时候,反复感觉到一股股波浪在头顶冲刷。令人心生惶恐。     那样透明的瓦片,曾今有一次在一个要死的人的房间里看到过。     他记得那是个金碧辉煌的房子。     房子上都镶嵌着明晃晃的镜子。     刚走进去的时候,饶是他淡定,见到那般奢华的排场,依旧有片刻的迟疑。     房间里有一片逶迤垂地的红纱,从上垂下。房里似乎灌满了风,悠扬的从地面上平地而起,那片红得像火一样的纱布。兀自在其中飞舞。     房里到处都是奇妙的镜子,映着烛火的光芒。甚是妖艳。     但是他如今都记得看到镜子里出现的无数个自己心里怦怦的跳。他小时候曾听老人说过,映在烛火中的影子投到镜子里时,你将会看到自己死去的模样。     作为杀手的他,不知为何心里浮起一阵恐慌。他总是想到那种恐惧是否来源于幼年之际,大火焚烧自己的家族时,自己就将对火焰以及红色的烈性色泽产生的无尽的恐惧。     而这样的恐惧真实的展现出来,在镜子里面。     那么一瞬间,顾南枝的确看到自己死去的模样。     那个自己处在无尽血腥和仇恨的悲悯的灵魂。     当时的阳光特别刺眼。起先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样的光明是从烛火上还是哪里传来的。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头顶上是一片圆晕的头盖,也是屋梁的模样。却都是透明清澈的。似乎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透过这些东西,他似乎可以看到当时外头清明的天空。太阳扁扁的,像个荷包蛋。     他还记得他悲悯的灵魂开始颤抖。那种感觉没有来的。似乎处于那种场景。就会升起这种莫名的情绪来。但也就是那片刻的疏忽,一道不知名的白羽从远方而来,破穿红纱,像是穿过豆腐一般,穿透他的胸膛。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鲜血从胸口慢慢展开。和房间里飘扬的红纱一样鲜红。     此时,顾南枝闭上眼睛。他今日来都强行压抑住不由自主的溢出来的悲观的情绪。有时候,他都怀疑,是否他天生就是这样。     他这个时候想问一个人。     不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木言,也不是和他在床笫之间海誓山盟的林容赏。     这个时候,茫然无措的他。只想找这么一个人,询问一个答案。     就像幼年时,那个人曾经悲悯的看着他说道。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     起先他不在意这个问题,可是逐渐的他的心被鲜血和杀戮掏空了。     他的主子,是个总是全身裹在黑色当中,说话沙哑的人,他的声音和林落当中乌鸦的假声一般。但是顾南枝却觉得他的话有道理。     “若是你觉得没有目的。那么就跟着我走。也许不知不觉的,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那个时候。他还在玉枯山,有时候会回忆起那些火焰贴在肌肤上的灼热。但是更多的是望着茫茫的林海。     和他一起生活的是总是煮粥的老叟。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那个人就是教导出林家兄弟的传说中仙人。     仙人和神不一样。仙人是不能干预人间的生活的。但是他们终究沾染“人”字,会用自己悲悯天意的方式,潜移默化的影响历史。但是神不一样,他们自私自利,性情多变,人间与他们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游戏。所有人都是他们的棋子。     是仙人的老叟很老了,假若他不是仙人,只怕就是一堆枯骨了。但是他总是蹲在火炉旁边煮粥。一杆子背脊颤颤巍巍,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锅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番薯粥,有时候会有山下的人送些糙米过来。但是更多的时候,那些东西都会被放在锅子里。     顾南枝并不是心细的人。若是他稍微心细一些,他一定会发现,老叟根本从来没有吃过锅子里煮得软糯的食物。     但是顾南枝还是走了。     是随着自称主人的黑衣人走的。     临走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和老叟有很长时间的对话。然后黑衣人举起刀,一道血痕当中,老叟颓然倒地,脸色却是苍白的。     是傻子都可以看出来,老叟是真的受伤了。     凡人是伤害不了仙人的。能伤害仙人的只能是仙人。亦或者是神。那么主人也是仙人。可是仙人是不能直接影响人类的。那么说明,主人是神。     顾南枝的确一直都在猜测主人的身份。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世上还有除了人类之外的不可思议的存在。     看到老叟倒地的时候,他眉头皱了一下。脚步比自己的思维更快,接下来的时间,刀割破他的衣服,伤口是从手臂上开始蔓延的。这刀法异常快,但是顾南枝还是率先感受到胳膊上比较疼。紧接着才是自己的左后背。     那种疼,却没有记忆中烈火焚烧的疼痛。     年幼的顾南枝曾经和林若清说过,他怀疑自己小时候肯定是死了,而是他的亲人的灵魂进了自己的躯体,代替了自己。否则那么年幼的自己,如何会记得初生之际烈火蚀骨的疼痛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那个时候,他和林芸一样,是林府高高在上的少爷。虽然他姓顾,但是有什么区别?林芸虽然是林家长少爷,但是府上自来都有关于他是私生子的传闻。     这个时代的私生子还没有他这种寄人篱下的少爷来得高贵。     甚至于,顾南枝曾经有一度的错觉,他比林芸更加适合当林家的继承人。     这种奢望演变到后来,尤其是在林庭轩赞扬他,领着他到诸位官僚面前,似乎要给他指出一条康泰大道的时候,他觉得心里似乎有种膨胀出来的羽毛。轻扬的要飞到更加辽阔的境地。     那个时候,他和林芸一样,是林府高高在上的少爷。虽然他姓顾,但是有什么区别?林芸虽然是林家长少爷,但是府上自来都有关于他是私生子的传闻。     这个时代的私生子还没有他这种寄人篱下的少爷来得高贵。而从林庭轩往常的谈吐当中,对于这个儿子,他似乎并不满意。     有时候他和林芸站在一起早课的时候,林庭轩会站在院子外头那棵大树后面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他似乎饶有兴致的听他们大声朗读夫子布置下来的功课。但是他可以感受到,当他的目光落在林芸身上的时候,那种饶有兴致就化为陌生的严厉。像是打量一件破碎掉的东西一般,夹杂可惜和疑惑。     但是林庭轩看上他的目光却是慈爱。就像所有父亲看着自己儿子那般的感觉。     甚至于,顾南枝曾经有一度的错觉,他比林芸更加适合当林家的继承人。     这种奢望演变到后来,尤其是在林庭轩赞扬他,领着他到诸位官僚面前,似乎要给他指出一条康泰大道的时候,他觉得心里似乎有种膨胀出来的羽毛。轻扬的要飞到更加辽阔的境地。     那个时候。林君言和他的军队因为宫廷内乱而停在艳阳城当中。     林府也因为有林君言显赫的战功而热闹活跃起来。     每一天都会有衣襟华贵的达官贵人出入,那些来往宾客们莫不带着美姬良妾,言笑晏晏。似乎不会因为外头如火如荼的宫廷政变而耽误享乐。     顾南枝还记得清楚,令顾南枝对功名地位憧憬起来的是一个被人称为幽鬼的人。顾南枝那个时候年纪 小,且天性率真,根本无法直述他的名字。而任何身份的人同样不知道他的来历,总之,他身份隐秘,来历不明。     当时的幽鬼是开国公林府中的门客。他在民间向来有美名,每次来的时候。林家兄弟都是齐身站起来携手邀他入上席的位置。     那个时候顾南枝坐在林芸身边,看着那人衣服上闪亮的挂饰,那些东西似乎是各种诡异动物的头骨。打磨得精巧细腻,却令人不敢直视。     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每天晚上上灯的时候,殿堂当中的光华比庭院当中盛着的白雪还要灼眼。     林家的门客向来以数量居多,而这些人当中。这个叫幽鬼的总是立在人群当中,仰着头,一双电眼张扬如雷,保持一种卓然不群的傲然姿态。     但是这样的人,却在满月之夜掠过喧嚣的宴会,只身到达外人到不了的宅院。     院子里的女孩像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平静而淡雅的给他倒了一杯水。     林若清向来有自己专属的杯子,上面有专门烧制的水仙花形状的印章。     幽鬼看着林若清的神色,隐藏在鬓眉当中的温柔和坦荡。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点着明火。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刻着兽头的镜子作为回礼。     之后的日子,林若清曾经将那东西掏出来给顾南枝看,是一个打磨得柔和边缘的亮片。听说是海外的东西,异常珍贵。不仅仅是这样珍贵的东西,更多的是稀奇古怪的各种故事。     “ 满月之夜得来的的种子。在满月之夜种下,用满月之夜的水浇灌。再到满月之夜收割。在满月之夜编织成丝,再在满月之夜纺成衣服。这样的衣服轻轻披在身上,就可以和仙女一样飞到天上去。”林若清在幽鬼走了之后这样对顾南枝说道。     顾南枝有些羡慕的注视着她。他觉得他本该是这些故事的最直接的承受者。     而在那条挂着琉璃彩灯的长廊之上,他连幽鬼的一只衣角也触及不到。     因为这种羡慕,他愿意和林若清接近,却也是因此而痛苦。     林若清天生有种令人愿意和她亲近的技能。所有的人似乎都能被她所吸引,并且愿意和她分享秘密。这些人中包括朝南国诸多名士,就连太后的祖父也曾和她相谈甚欢。然而,顾南枝是了解林若清的,她并不是一个能令人接触到的人。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她带着一种怪诞的疯癫。     每日清晨的时候,林若清都是这座城市醒过来最早的人。     她总是在波光凌凌的温泉旁边,目光灼灼的看着东方太阳将要升起来的地方。这样的她看起来带着一种接近于神祗的美。     林若清于他是什么?     他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是她明显不是林容赏那种喜欢将权力握在手中的人。对于生活,她似乎所有心思都不在那上头,她周身带着无忧无虑的飘摇,似乎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却能愈发有各种奇遇。     人们都知道林若清被圈养在奢华的主宅当中,用细细的饮食和细细的汤药喂养。她理应该为自己毫无意义的生活感到厌倦,甚至无聊。     她不能学习任何作为人能学到的东西。     她肆意飘摇没有那些读书吟诗、才华出众的女子们来得风流。     但是林若清表现出的无所谓,终究是令顾南枝曾经一度异常气愤。     就像是一个拥有所有一切的人,对另外一个总是挨着饿的人说,唉,食物吃不完,总是整车整车扔到河里去。     顾南枝需要的或者不是类似与幽鬼这样人的垂青,而是林若清身份所处的位置。他一直都想站在更高的地方,就像他的主任曾经告诉他的,只有站在更高才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第二百九十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顾南枝发现自己心思飘得太远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将碗中的水泡着刚刚细薄柔软的东西。     借着头顶的光亮,碗里面清澈的清水变成乳白色。看上去像是粘稠物。     顾南枝眉头一皱,嫌憎的,却不得不这将它们全部吃下。     似乎这碗里的东西比他身上的伤更加犀利。     然而待他喝下去这东西,他蓦然回首。     木栏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红绸女子。     她似乎来得很久,只不过是站着哪里。一双眼睛清光光的像是一潭柔软的春水。     但是这春水的深度,却是不能到及的。     顾南枝有些诧异。     牢房上面因为是透明的材质作为顶部,所以比之前待过的牢房更加明亮。人们处于光亮当中,往往对于黑暗中的东西很迟钝。     可是这不是顾南枝觉察不到这个女子的缘故。     这个女子就像是一缕清风。     清风无时不在,她虽然出现得突兀,却不会令人心生敌意。     到底是谁?     或者是扭头的姿势太过僵硬,差点就忘记背上被鞭子荼毒的一面伤。那些伤口因为做了特殊的处理,外表看起来还挺好,只有顾南枝知道,几乎完美的外皮下面,淤血和死肉堆积在一起,只要一沾水,这里将会留下永久的伤疤。     男人有伤疤在身却是无所谓的,有所谓的是,这些伤疤不能触碰水,否则就会奇痒难忍,异常难受。     为了见她,竟然令自己受这样的苦?     顾南枝自嘲的笑起来。     目光已经变得冷冷的,像是刚刚打磨光滑的刀片。     红衣女子冲着他嫣然一笑。目光当中的熟稔是他不曾见过的。 感觉她之前是见过自己的。可是,自己却对这样的美人没有丝毫印象。     红衣女子走过来,顾南枝看到她圈着一个钥匙环。比钥匙更加吸引人的是她的修长而坚韧的手指,这样的手指似乎精通某种弦琴。     但是顾南枝估量错了,实际上这个女子从来不弹奏除笛子以外的乐器。     “走吧。“红衣女子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融进黑暗当中。像之前来的那样。根本就是一阵清风。     林辰的梦里头也是这般瓢泼的大雨。所有的莲花都在一瞬间绽放开来。然后她就在这样里的雨里跳舞。醒过来,不知为什么的,她心里头感觉荒诞而忧伤。     顾南枝出现在窗外,头发湿哒哒的垂在肩膀上。相比于之前看起来的英爽,这样的狼狈。带着一种罕见的伤感。     林辰被唬了一大跳。     以她目前的身份,还不知道是该大叫还是请他到自己的屋子里来。     她只是坐在床上,从敞开的阔大的窗户。披头散发,带着迷茫的神色看着顾南枝。     只是这样看着而已。     从那天开始,顾南枝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以为自己有观心的能力。所以可以知道他到此来见自己的目的。然而她在透过雨雾的那么一刻,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和顾南枝隔得那么远。似乎从一开始,林若清和他的距离就没有亲近过。     这是无论她作为林若清或者是林辰,心里都有的疑惑。     她至始至终都不能明白,她和顾南枝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的少年时代,似乎本身就是蒙上一层虚伪面具的快乐。各种记忆当中。似乎没有背景和笑声,什么都没有。少女从来都毫无挂念的斜卧着,而少年则是满满带着笑容。跟在后头。     在林若清的记忆当中,顾南枝的存在不过是设定的一个角色。这么一个角色,占据她人生起初的一个重要地位,扮演青梅竹马,短期的浪漫。     林辰烦闷的时候。就用拿象牙梳慢慢的梳头。她的头发已经长在脚踝之处,温顺得像最柔软的丝绸。     念瑶刚用刚接的雨水来浇灌沾上灰尘的叶片。扭过头看到林辰在窗户姣好的轮廓。     这个时候的林辰虽然已经生过一个孩子,却还是保持少女的装束。     这令她有些怀念昔日在城中她特意挽起的夫人发髻。端庄雅致但是温和柔美。     而现在,她飘渺得像是天边的云。凡人只有远观,不能触及。     她的思绪似乎也是在那飘渺的地方。     她的眼神飘渺,通过虚空似乎在凝视什么?     念瑶有时间会情不自禁的往对方目光凝聚的地方。那里要么蜷着一只纤弱的小猫,要么放着一盆茂盛的兰草,可是有时候不过是含着过堂风的帘幕。     林辰虚空的抓一把。似乎和一个看不见的人握了手。     而在司徒府宅当中,苏姑娘将发丝挽成长绦,梳着一道整齐的刘海。     她换了一身湖蓝色长裙,乘着天蓝色雨伞,踩着木屐,走到雨水密集的湖面之上。     这里是个凉亭。亭下荷叶蹁跹,像是无数个亭亭的少女。     苏姑娘走在回廊上,遇到一个人。     这是个男人。同样穿着一身湖蓝色衣服。     但是他没有举伞。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似乎连眼睛也打不开。     肿着脸颊,呆滞的看着来人的方向。     他快速的塞了一个东西到苏姑娘手中,希夷的看着对方。似乎感觉到他隐含着的炙热的目光,苏姑娘微微点头,她本身是个漫不经心的人。整个人像是失去控制一般,啪的一下就跌倒到湖水当中,雨水将对方留下的血水早就冲刷得干净,逐渐融入汇集而成的溪流当中。根本都察觉不到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呆滞的站在这里过。     苏姑娘看着手中的东西,相比于伞外密集的雨水,那点浪花根本不值得人瞥了一眼。     她拿着那人给她的东西,也根本没有抬起眼皮。虽然疑惑,但是终究没有询问出声。这世上总是有些诡异的事。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被刨根问底的。     但是走了一段时间,她终究忍不住扭头看那片湖水。     不知道为何,她徒然觉得湖水之上在暴雨当中荷叶呵护下的密集的荷花异常刺眼。     什么时候将这湖水填平了才好!     苏姑娘微微侧过头,暗暗的想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念瑶将廊下睡莲移进来,身上砸满了破碎的水珠子。抖下一身的雨水,一扭头,看到林辰坐在堂子当中。她面前铺开阔大的彩绸。上面勾着蒲公英的花样。不像是平日里偷偷给康哥儿做的花样。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纱衣。     而她背后就是一片连绵的潮湿的雨幕。这些细密的雨水连着天地,到底是雨水自身的肆意,还是天对地瓢泼的思念?     念瑶是知道的。林辰不喜欢那样明艳的花朵,她偏爱指头上开得细细的花朵。一丝丝的,而不是阔大的花瓣。     在房子里摆放的所有名贵的或者不高贵花朵都是如此。     这些花儿像是一片片羽毛组成的精致的东西。稍微一碰,就会碎了一地似的。     有时候,念瑶甚至觉得林辰本身也是如此。细密得像是一片片的梦。随时都会羽化飞仙。     似乎是觉得到念瑶的目光,林辰偏过头来,她发髻上没有任何装饰。前段时间,因为学习穿衣化妆,总是插着满头的饰品,而因为禁足的缘故,不被允许见任何人,那一身的翠秀就换成慵懒从容的随性。     林辰偏过脸来,脸上带着无法适从的迷茫。     “夫人,您怎么了?”而落在念瑶眼里,对方像是沉溺在一个美梦当中,她身边的氛围造就了这种梦境。可是却因为自己的凝视,这个梦从外围开始惊醒过来。     她叫她夫人。带着惶恐不安。     这个世界里,只有有丈夫的有品级的女人才能被称为夫人。林辰从朝南国到苍龙国这么一路,之所以对外称自己为夫人,不过是遵从那个成为自己赶车人的老汉的建言。     而这个称呼成功成为阻碍任何对自己存在窥视之心的男人。     包括吴少。     但是林辰却愣了一下。     她对这个称呼还是很陌生。     感觉被称呼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     林若清是带着满身的潮水进到她跟前来的。     她身上湿哒哒的,像是一条长了腿的美人鱼。     “救我...”     林辰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几乎要碰到自己的脸颊。她甚至感觉到她身上的潮湿。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能感觉到林若清带给她的那种阴冷。     林若清像是从无尽的深渊当中过来,依旧带着那无知深洞中的寒冷。她穿越冰凉的水,披着满身的星光和黑藻,带着令人窒息的淤泥和鱼的腥味。     这种味道令林辰眩晕,像是在现世当中坐车晕车的感觉。     她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像是血色顿时就蒸发掉。     手中的针线突然就停在半空当中。     “夫人...‘念瑶被她瞬间的变脸吓了一大跳。     ”没。“林辰很快就恢复过来。向念瑶笑了笑。     念瑶垂着手,夹着腿走过来。今日教导嬷嬷特意指导她的礼仪。她虽然属于小家碧玉,但是终究自幼无人教导,礼仪上还是欠缺。即便她有花卉方面的本领,模样也算端正。到底是难以上台面的。     要不是林辰的顾念,只怕她早就被扫地出门。     要送给贵客的礼物,身边怎么可能有这般不入流的衬托?     但是偏偏这丫头能入林姑娘的眼。院子里的嬷嬷没有办法安插别的人,只得派院子里的老嬷嬷给她上基本的课。     念瑶之前没有受过严厉的教导,上了这样的课简直差点要她的命。     她向来做仆人的活儿,随性惯了。第一次上课就差点迟到,老师往她背上打了一鞭子。疼得她龇牙咧嘴。     为了方便搬运花盆。她极少穿裙子,两条腿修长而轻巧,勒着轻而薄的裤子,在花丛和花架子当中极快的迈开步子。这种步子在下人们很常见,但是作为姑娘的贴身丫头,这样的姿态是极其丢人的。     有时候她和林辰站在一起。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们都在她们背后轻轻的皱眉摇头。     林辰看着念瑶膝盖间夹着的一片绿叶。这种绿叶是特意用染料浸染的,并不是外头树林的任何一种树叶。并且随着时间长短,会映在裤子上呈现花一般的淡淡的红色。     嬷嬷们会根据这个红色的大小。来计算姑娘们训练时间的长短。     所以念瑶的训练并不是被约束在小小的训练房子里,而是整个林辰居住的院子里。     她们放纵着她的活动。可就是因为如此,才令念瑶全身都觉得别扭。     她夹着臀部端着花叶从长长的回廊上走动。经过一面小小的门,听到其中有女子低低哭泣的声音。但是她没有理会。     “这是怎么回事?”林辰看着她垂着肩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似乎才这般抬起头来端详她。之前她也是这般端详过花奴。     花奴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林辰甚至想过。那个听说是养在外头的妾侍,花奴的娘亲想必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吧。林辰还听说。林芸也是朝南国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即便林庭轩风姿超然,养育的后代也应该遗传他们母亲的基因。     亦或者说,若非是美丽动人的女子,如何入得了林庭轩的眼睛。     但是林庭轩的后宅当中,却没有一个有名分的女子。妻子娘家的权势再过强大,也不应该影响女婿的后宅,林辰也不相信外头评价林庭轩的专情。男人之所以为女人留地位,不过是尊重女人能给她带来的东西。若非是如此,林若清为何有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又为何有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女妹妹?     同样侍弄花草的花奴在园林的技艺上没有念瑶高超,但是她的美丽能令花们有种别样的神采。似乎她身上有种灵动的狐媚令人间花木都能听懂她的言语,唯她是从。     因为花奴的动人,念瑶在林辰眼里不自觉的普通很多。她的额角平平的,发髻从耳畔边垂下来,左耳边上挂着一枚小小细细的蓝色耳环。嘴角微微撅起,极其憨厚的模样,然而唇上带着一粒褐色小痣令她的容貌添了几分调皮。     因为林辰生了气,念瑶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连忙改口说道:“林姑娘!”           第二百九十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愣了一下,林若清轻飘飘的灵魂从她身体上传过去。这个过程,像是一点点从她心口掏出什么东西去了。     但是她拒绝不了。     念瑶看到她又变了脸色,重新嗫喏的叫道:“林姑娘!”     “嗯?”林辰表情却是变得痴痴傻傻的。像是在思考问题,还没有回过神来。     念瑶犹豫了一下,伸开手,一扇一扇的打开窗户。林辰居住的房间都是绣着修长兰草和粉色绒花的格调,典雅,清淡。像是一个营造起来的美好的梦。     原本摆放在堂中一溜儿刻着喜鹊登梅的桌椅早就被撤出去,换做摆上一扇轻巧的屏风,将堂内和外头隔开。屏风是是两面画,一面是淡浅的远山,一面是清澈的小溪流水。隐约窥视到内堂上一个小小的桌案,搁置着一个小小的香炉。     香烟袅袅。     而旁边则搁着一个大大的熏炉,却是房里的侍女蹲在旁边,低眉顺眼,轻快而灵巧的抚平华美长裙上的每一个皱褶。     窗台边上放着一堆开着茂密的水仙。这个时节是没有开花的,但是叶片被念瑶伺候得油亮油亮的。比其他植物摆在房子里更加的神清气爽。     而外头雨水密集,撞得玉瓦琳琅。     雨水的明亮光线令房里的人脸上都蒙上一层安详的光辉。     林辰想了一会儿,偏着头嘱咐了念瑶几句。念瑶先是一顿,随即点点点头,立即疾步走了出去。     美丽姑娘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着。她的神色当中总是流淌着一种从容淡定的神采。有时候林辰看到她的时候,本能的将她和皇室的某位公主联系在一起,这样的人。是从哪里来,她的家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个地方必然是山清水秀,否则怎么会生出她这般无时无刻不有的从容。     林辰发觉自从来到这个时间,她所接触的某些女子,都似乎有这般的风姿。     但是那些女子,却没有任何人有面前这人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俊秀气质。     她所到的地方,围绕到她身边的,都会有一种凭感觉嗅出来的味道。神秘而高贵。明明身在尘世,却带着疏离众人的飘逸。     像是那个传说中从月亮上走下来的女子一般。光亮却冷清。温柔却漠然。     这个国度的女人,亦或者高高在上的皇后,只怕都没有她这般的矛盾的仪态。     关于她的来历。林辰也叫人仔细打探了一番。而实际上,对方从很小的时候来到司徒府后宅当中,有一段时间作为公主的侍读。不过后来因为目无王法,所以被贬出了宫廷,司徒公见她才艺出众。不忍心她流落街头,所以特意请国主将这个女子赐给自己。自此她便留在司徒府当中。     若是说起来,她是个性情温和却又不合群的人。     她的卓尔不群令任何比她更加美丽的女子也惭愧。没有人愿意站在比自己更加夺人眼球的人的身边。     实际上这个女子也的确有才能。听说她在做公主的侍读的时候,其才华就受宫中夫子的交口赞扬。当时因为公主的有意为难,她被敕令脱光衣服**的离开皇宫。走到宫门口,公主特意赶过来看她因为羞愤而恼怒的模样。为此送了她一条用来上吊的白绫。那个时候她坦然一笑,展开白绫,当做衣服披在披着自己的身上。为此。她特意含笑向着自己吹眉毛瞪眼睛的公主微微福了福身,像一株暖洋洋的木棉花,跟着在场当时唯一向自己伸手的司徒公。     “奴婢愿意为司徒公献上自己的一身才艺。”当时她是这样说的。     公主虽然手可遮天,但是在司徒公面前,却是不敢言语的。但就是因为此事。司徒公彻底将公主得罪了。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可是由此看来,司徒公本人也的确是爱惜才华的。     美丽姑娘在司徒后宅当中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她心无羁绊的开始自己作为艺人的生涯。不参与任何后宅斗争当中。先前因为她进府而大发雷霆的苏姑娘在之后的日子里,也对她采取放任自由,不做任何约束的管教。     美丽姑娘这次是抱着一把琵琶来的。     她长着一双艺术家的手。林辰之前就知道,她不应该只吹笛子。后来才知道,除了她自己之外,之前那院子里的姑娘们都是精通一样东西的。就像是死去的玉姑娘擅长筝,而那个被人唾骂的宝姑娘却是擅长吹笙。     林辰仔细看对方的脸,她的额头高洁细腻,上面沾着闪亮的宝石。令她的容貌看起来更加精致。     她总是笑着的,那种完全看得出其高贵修养的笑容。     这种笑容的确是发自她内心的。     艺术家的生活本身就应该没有任何压力的。他们完全活在一种宽松而富有的生活当中。他们不用担心饮食和住宿。不参与任何斗争当中。     所以的心思和时间,他们都花费在潜心修炼这件事上,而也正是这样的努力将他们的艺术造诣修行到如火纯青的地步。     除了才艺上遇到瓶颈,再没有令他们觉得沮丧的事了。     美丽姑娘兀自选择一处地方坐下来,她永远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逾理也不会疏远,坐的是林辰左手边一张方凳子上。这个位置,没有抬高自己,也没有贬低自己。     她清亮的目光从林辰身下连绵迤逦展开的白锦掠过来,才放到自己的弦上。     美丽姑娘的琵琶声比她的笛声更加深沉悠远。带着这个雨季特有的潮湿。     林辰更喜欢是迂回婉转的曲子。但是美丽姑娘的琵琶音却是清厉的。唯独外头宽阔浩淼的雨声才能与之中和。     她原本不是很喜欢琵琶。总觉得那应该是王昭君面对夕阳时该弹奏的乐器,因为其中的情绪太过深沉,压得人喘不过来,所以琵琶演奏出来的声音也是压抑得人说不出话来。     而她自身薄凉清浅的心思,如何能承受这般厚重庄严的声音?     但是她很快就释怀。     她想,美丽姑娘既然能为自己弹奏琵琶,琵琶一定有它的美妙之处。之后的日子里,她也让安置在院子里为供姑娘们享乐或者联系的乐童们聚在一起联系琵琶曲,她一边听,一边想着“雾霭沉沉楚天阔”的场景。     林姑娘的住处萦绕在一片琵琶音当中,美丽姑娘的思绪是连贯性的,之前林辰就打探出来,若是说,美丽姑娘在院子里默默无闻,却又屹立不倒的优势,就是因为她随性之处,可以彻夜练习演奏。     这样的热情令林辰有些心动。     待一曲完毕,她接过美丽姑娘的琵琶,兴起的也拨弄两下。这具**有个难以言喻的能力,但凡接触到的东西,都会有一种无师自通的本领。     她能将美丽姑娘只弹奏过一遍的东西,完整的弹奏下来。     可是这件事对于林辰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这样的成就感在她心里是空虚的。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庭轩不让林若清触碰任何东西。她能将她看到的所有的东西记下来,她能学会任何她接触到的知识。从小到大,这生活着的十几年光景当中,若是以她这般的学习能力,这世上哪有她不知晓的,哪有她不精通的。她不过是一瞬间就能学会别人穷尽一生的技艺。     但是在这个房间里,美丽姑娘眼瞳中的惊讶虽然是一闪而逝,她的完美无瑕的素养令她因为惊叹而张开的嘴唇迅速闭上。实际上,她所演奏的曲子,不过是她顺手拈来的一曲。而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弹奏甚至是自己也都没有听过最完整的。     林辰抱着琵琶有些尴尬。因为兴起之际,她手指已经不受她自己意识控制的前提下,开始熟练的拨弄弦。     一股尴尬感油然而生。她只能硬着头皮在美丽姑娘若有所思的注视当中将一曲演奏完成。     林辰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直小看了林若清。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也纵容林家人对自己的残忍。     美丽姑娘看着她,有那种异常复杂的神色看着她。     关于她的能力,她没有多说一句话。     但是她完全收敛了那种常带在脸上的笑。     “你是想知道如何将灵魂放在原先的**当中。”她盯着林辰的眼睛问道。她说话之际已经将琵琶收敛到背上。     “是。”林辰沉默了一下。她是她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下的决定。她隐约的知道,**对于人的灵魂是个容器的说法,那么就代表,若是林若清的灵魂要回归到这个**当中,自己必然就是游离的状态。     一般来说,凡人的游离灵魂是没有自己意识的。它像是随风而动的蒲公英一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对待死亡和毁灭,也是淡然的态度。并且那个时候的死亡意味的是彻底的消亡。     追溯到亿万年前,生命原本就是从无中生有的事。那么从有到无自然也是自然的。     这么说,自己这一次真的是要死了?     林辰偏过头,眼睛里不自觉流淌出悲哀的神色。           第三百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既然如此烦恼,你去找人鱼吧。”美丽姑娘淡淡的说道。     还没有等林辰反应过来,她又低下头,开始拨弄琵琶。琵琶音深沉的响起,令林辰问问题的本能消失殆尽。她坐在那里,听着亦或者悠扬,亦或者深沉的声音,她都不能辨认这到底是琵琶声,还是笛音。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神奇的东西?     人鱼?那个东西,只在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吧?即便真的存在,又到哪里才能找到?     最后她的疑问停在心头,却是,我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这件事她会知道吗?她会告诉自己吗?     但是美丽姑娘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花费更多的时间。她沉溺在自己的时间当中--她的乐音塑造出来的深沉的氛围当中。     实际这个姑娘是有名字的,林辰听过她房里侍书的小丫头唤她“梦姑娘”。然而美丽姑娘从来没有承认这个名字。     从她的故事来说,对于接受她才艺的司徒公某种意义上是她的知己或者恩人。但是艺术家的思想觉得司徒府在她身上的供奉都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司徒公赐名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令梦姑娘不满。当小丫头唤她的时候,她舒展的手臂僵硬了一下,并不作声。但是很快这个小丫头就被带出去,被敕令不准再踏入她的房间。     梦姑娘的性子是出了奇的好,但是这样的人发起脾气来,却是任何人都拗不过来的。她所认为的东西,即便是将她的头摁在水中,也不会有所改变。     十七岁的梦姑娘独立、自信,这就是司徒府后宅氛围里养出来的木棉花似的女子。     她用最清亮的眸子看着林辰,她所拨弄的每一首曲子都和她无约无束的内心是相通共振的。     美丽姑娘走的时候。留着一屋子神秘的余香。而林辰整个人都像是沉溺在美好的音乐当中不能自拔。     她们俩在房间里时,连侍茶水的丫头都没有留一个。这曾让念瑶有些不安。得时不时在门口往里头张望。     念瑶抱着琵琶经过门槛的时候,望着她稍微笑了笑。当然这是很正常的事。因为美丽姑娘本身就是个和善温和的人。     因为长时间站在外头,念瑶从外头进来,周身似乎也沾染一身明亮的雨水气息。     “刚刚听了一个事,听说牢里的那个人跑了。司徒公都知道这事,似乎很生气,将看守监牢的几个人都杀了。后头那头井里都是血水。就是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来找姑娘的麻烦。毕竟听说,他似乎是朝南国派来的杀手。”     这倒是一条令人奇怪的新闻。     林辰偏过头,想到她看到顾南枝失魂落魄站立在雨水中凝视她的模样。“难道不是梦?”她问自己。然后这件事只是在她心里剩下一丝丝的失落。这个时候她更加关心那个人鱼。     于是她不过迟钝了片刻。对于顾南枝的事并不放在心上。     入夜的时候,她才问念瑶说道:“这个世上,真的有人鱼吗?”     “自然是有。”念瑶听到问话眼睛徒然亮起来。“人们说。吃了人鱼肉可以和神一样长生。”     “哦?”林辰当时就愣住了。“那什么地方可以找到?”     “自然是海里。”念瑶笑着说道。“不过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住在神奇的岛屿之上,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对着月亮唱歌。听过他们歌声的人都会迷迷糊糊被引诱到海里去,永不超生。”     林辰听了默默的点头。     念瑶却又兴致了,笑着说道:“姑娘难得对东西感兴趣。何不听奴婢讲一个关于人鱼的传说?”     “传说?念瑶,你讲吧。”林辰点点头说道。     念瑶很难见到林辰动了念想的样子。随即开始讲了起来。     传说中人鱼族是神在海里的侍从,尤其是人鱼族的人鱼公主,美得像是天上的月亮,神特备宠爱她,特意带她在身边浏览人间。然而人鱼公主贪恋上世间的繁华,并且背着神与凡人生下后代。后来神知道此事后异常生气。便将人鱼公主放逐到深海底部,用千年的水藻封印在其中,永远都不准离开。而整个人鱼部落都被惩罚。禁锢在人鱼公主所在的海域。     ”传说中的东西能相信吗?“林辰问道。     ”我们都信。”念瑶说道。“我只知道,传说中人鱼居住的地方有一种名叫‘鸢尾’的紫色花朵,花型精致绝伦,花色亮丽绝艳,被冠上‘花中皇后’之名。我在小时候有幸见过一次。若是姑娘想要去找人鱼。我愿意跟随姑娘身后,目的只是为了再见那种花。“     林辰看着念瑶目光闪闪。她的一生想必都是为了绝世的花草而活着吧。     花奴也是侍候花草的侍女。并且她的名字由林母亲自赐名,但是她却有另外的心事。     人和人是不同的。     “说不定当真可以到海上去看看。”林辰心里莫名其妙的起了一次雀跃。     产生这一念头的她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自己处的处境。没有想到在这之后紧逼而来的无名国师。那个时时刻刻春风满面却心计深沉的人。     这场雨整整下了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里,林辰都在做关于雨水的梦。     梦里她穿着鹅黄色的塑料拖鞋,踩着泥泞当中,看着远处雾霭和细雨当中森林。森林每一株植物都生机盎然,青春待发。她就在这片天地里,不顾身上溅起来的泥土,一步步往里面走。这个过程没有恐惧,相反怀着满心的欢喜,似乎是赴山中鬼魅的婚礼一般,急切的渴望喝上传说中令人心脾的美酒。     这是个带有浪漫色泽的恐怖故事。     传说当中,每到四五月份,梅雨最为繁密的时候,山中鬼魅们就会筹办自己的婚礼。他们会在夜幕蔼蔼的傍晚葱绿的树林里,等着打扮得美丽的少女。     若是少女能走到现世和鬼魅世界的传递之门处,他们就会将她接到一顶碧翠碧翠的轿子当中,然后欢天喜地送到都是美酒的篝火旁边。但凡喝了婚酒的少女,就会忘记关于人间的任何事,心甘情愿做鬼魅的新娘。     林辰的梦每一次在赴约的路上中断一下。她在梦里加了自己思想的成分。她会问自己,是谁告诉自己这个故事的?自己为何这般急切的往山里去,是有什么人在哪里吗?     她终究在梦里得不出答案。     梦里很自然出现个笑容满面的男子,雨水像是温柔的披风拢在对方身上,他站在泥泞的尽头,那个带着飘渺气质的树林的边缘。他的眼睛晶亮晶亮的,身上雪白的衬衫显出明媚的轮廓来。     这个人是谁?     林辰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会忘记他。她可以选择在梦里和一个帅气而温和的男子一起玩耍,他们一并脱掉鞋子,踩在挤着雨水显得饱满的落叶上。一切都干净如洗,不带有一丝污垢。     但是林辰还是记起来了,这是在大二的时候,她和男友在山里过夜的场景。那个时候她和大部队走丢了,一个人在山路上迷路了。他来找到她,然后却没有跟上其他人。他们俩就在下雨的山里几乎走了一晚上。那个时候感觉空气都是香甜的。尽管后来,林辰回去大病了一场,但是那种穿着鹅黄色鞋子和男友在茂密的山林走一晚上的际遇,令她总是觉得他们的爱情多了名叫难忘的东西。     “还是在记得那人吗?”醒过来的时候,林辰脸颊上情不自禁的流着泪,不知是为了那个人之后的背叛,还是两人之前的甜蜜。     然而正当林辰胡思乱想之际,司徒府的别院当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白衣赤脚。他玉树临风的站在林辰所住的地方,没有一丝雨丝能落在他的身上。     林辰是再次从这边矛盾的睡梦当中清醒过来。有些她不愿意见的人都可以出现在她梦醒的那么一刻。那时候给她内心的冲击不亚于是一个噩梦。     司徒公扮演的流云先生走了进来。对于这个年轻的国师,他的肩膀自己都不可觉察的低垂下来。     “贵妃娘娘可好?”     “好。”年轻的国师微微笑起来。露出的白牙在雨水当中露出晶亮的一角。而以林辰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头在繁密夏雨当中,周身汗毛竖立、英姿不凡的虎视耽耽的狼。     她看到他的那么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终究是被他找到了。     若是被国师抓住把柄开始,她就应该顺着他所牵引的线,老老实实在属于她的天地运作,而这么一段时间,偏转原本轨迹的这段时间已经不复存在。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什么。亦或者心灵上得到什么安慰。     国师找到她了。     从开始被带入苍龙国皇宫开始,她就被打上他的痕迹。他能无时无刻的控制她,约束她。无论她做什么,亦或者什么都不做,无论她身在何方,他都能找她。     实际上他也的确做到了。     国师向着她的方向,吐出几个字来。     林辰的眼眸瞬间收缩。以他们的距离,她绝对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但是“康哥儿”的乳名生生的刻在她的脑海中,形成铺天盖地的回想。     那个孩子,无论多么不情愿,也是她孕育十月的骨肉。     流云也望过来,看着林辰的表情闪着不确定的神色。之后他点点头。     有时候林辰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带着商标的贵重品。           第三百零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林辰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渡过之后在这个司徒别院的时光的。她只记得那个名叫七姑娘的来过几次,惊诧的目光流连在她房内豪华的装饰和她身上的衣物上。     以后梦姑娘也来过几次,每次来都是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开始弹琵琶。     有时候林辰想起来,就会问梦姑娘为何不吹笛子。笛子清亮亮的声音的确很好听。     梦姑娘的脸颊上笑了笑,带着张扬和肆意,亦或者怀着梦想的朦胧的美。     “若是有清风和花香,吹笛子是件惬意的事。这样的天气,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沾染在我的笛音上,也是沉重的。难听死了。”她说最后一句,嘴唇微微撅起,却是少女的娇憨。像是说着自己最宠爱的人。     这样的少女,一生都会沉溺在自己音乐带给她的快乐当中。并不会因为外界而改变什么吧。     可是,应该永远娇养着的少女本该能无约无束停留在司徒后宅当中。从一方面讲,那里虽然束缚着她,却也给她足够自由学习才艺。     但是她竟然和自己一起在这里,被用于美人计,成为攻击对方的棋子。     林辰看了看这个什么事都漠不关心,轻快的拨弄琵琶的美丽姑娘,她正是有自身魅力所在,也正是这般纯净的女子,才更加符合当权者凌乱的内心吧。     林辰偏过头,眼瞳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悲伤。     她的目光从阔达的窗户,和毫无悲喜而弥漫起的帘帐,看到外头林若清的魂魄在外头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张望着。     朝南国是个湿润的国家,那里带着水的清香气味,无论到乡野还是城镇,走到街道上都能感觉到这种味道。     曾经林辰怀疑它所在的地理位置应该是靠着海水的。但是并没有海水的腥味。实际上它也的确是靠着海。而朝南国的国民和海之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名叫不公山。     海水的潮气顺着山脉的脊梁。源源不断向山另外一边的土地和人们灌输潮气。而这个过程当中,山的容量像是洗涤剂一样,洗干净海水当中的污垢。     孕育在这般氛围下的女子,大多带着水灵灵的美。她们娇媚似水,像是一朵摇曳在水底生得最茂盛的藻花。     林若清本身也是在这种氛围当中长大,她的灵魂似乎也受这种地势的影响,至此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她周身带着幽蓝色的灵光。     林辰居住的庭院是一片小小湖泊上开辟出来的,种满了茂盛的蔷薇,雨季过后。那些蔷薇花像是无数个小秘密般绽放,绚烂的铺满整个院墙。     她是不喜欢这般热闹的花朵的。     而蔷薇花们似乎是之前的主人种的。因为那个女人嗜这些蔷薇如同自己的眼珠子,花匠们都会特别精心打理他们。     念瑶对于一切花草都一视同仁。等她来的时候,这些蔷薇便受到最精致的照顾。     此时此刻,五颜六色的花朵肆意铺满整个墙面,看上去像是激荡人眼球的天然屏幕。     林辰站在走廊下面,看到林若清轻盈得像是蝴蝶一般在花丛里嬉戏。她本身就是灵动的状态。在雨季的第一缕阳光中,发出和蝴蝶翅翼尖上的鳞光。     有时候她们的目光能汇集到一处,而后者偏偏能自若的冲着她嫣然一笑。     这样的笑容令林辰生出一丝恼怒来。     林辰咬着嘴唇,却又生不出更加密集的恨来。     念瑶看林辰心事重重,忍不住说道:“姑娘,若是觉得闷的话。要不然出去走走。”     林辰想着自己的心事,感受到一道目光令自己的动作都完全呆滞住。她顺着目光所来的方向,院门口一道身影却极快的消失。     “没有看到那边有个人呢?”她问念瑶道。     “咱们院子前面就是大路。哪个人走路不出声的?若是真有人。怎么一点声音都不发?既然到我们门口,也该是什么事吧?偏偏又不出来。姑娘您说呢?”念瑶随意看了看门口,手灵巧的将面前青萝上的枯叶去掉。     林辰沉甸甸的心口又增加了一块石头。但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第六感感觉不同寻常。     这个时候林辰突然觉得整个别院都热闹起来。出去打听的小丫头回答说,因为苏姑娘来了。     若是说国师来,到底是男子。也不会在内院当中出现,不足以令姑娘们侍女们躁动。但是苏姑娘本身就是个司徒府女主人的代言词。她不仅来了。还堂而皇之的住进靠近林辰院子的娉婷楼里。这令大家又多了一层猜想。     林辰并不是心思重的人,相反来说,她心态上干净得如同一张纸。     即便她代替林若清在这个世上处处受人挟持,但是并不代表她能因此强横起来。     她想到苏姑娘做的事,尤其是给她下媚药这种事上,足以令她愤怒。但是那个时候,对方也同样令其痛苦。她这样想,不自觉的减轻对苏姑娘的排斥。她就是这样的人,凡事都想得大度而自然。     林辰给苏姑娘开的药方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写着药名的单子上却涂抹了一种能令人周身瘙痒的药粉。并且这种药粉只要是触碰上了,不用相应的药水洗掉,是一直都停在肌肤,天长日久就会透过肌理,渗到皮表之下。     苏姑娘是个有洁癖的人,但凡自己的东西是绝对不会令人触碰的。可是一碰那药方,她就感觉不对劲了。     起先的时候她还能用一下午时间泡在温泉里浸泡自己的躯体以忍受周身火辣辣的痒,但是很快就失去耐心了。     那个时候,她甚至想,若是令司徒真的达成心愿,只怕这种蚀骨的痒一直都会停在自己身上。不得已,她只能想出打乱司徒计划的法子。     很长时间,苏姑娘因为被设计的事而恼怒。即便后来林辰给了她解药。她都心有余悸的令身边侍女先试用。     她虽然对林辰有种咬牙切齿的厌恶,但是不得不说,对方看似平和的外表下,其实是掩饰着一颗玲珑的心。这样的人是她不喜欢的。这是苏姑娘和伺候其笔墨的侍女说的,但是侍女在听她这话时,颤颤惊惊之余,用余光偷窥自己的主子,却惊奇的发现其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林辰在这个世上,如果说第一不想见的人是林容赏,那这排在第二的。必然就是这个苏姑娘。     前者或者是因为和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才不可避免的产生一种眼不见为净、省去诸多麻烦的思想。而后者,则周身带着能毁灭一切的冲动。这种掩藏在人性深处的冲动令林辰望而生畏。她总觉得苏姑娘其实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只怕有一天也会蹦的一声冲天而上,零落成雨。林辰不知道她这样的感觉,到后来终于一语成谶了。     苏姑娘并非是多么坏的女子。林辰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其少女般的甜美在她印象当中根深蒂固。用眼睛所看到也是少女该有的粉红色,带着点点春梦的样子。这样的女孩。能坏到哪里去呢?     但是此时在林辰面前的女子,却是带着微微上扬眼角的犀利神色,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裙,头上裹着黑色的绸丝。灵魂本质的眼神却已经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     林辰绝对不相信这个人是苏姑娘。但是苏姑娘的病她是知道的,有些奇怪,在白天她是活泼灵动的少女。但是到了晚上,她却是魅惑众生的妖魅。她的肌肉和骨骼能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尤其是少女和女子之间的转变,总是令她极其的痛苦。似乎她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     这原本就是个奇怪的世界。有些令人惊悚的病症也是不以为奇的。林辰不止一次看到苏姑娘变成妩媚女子的模样。但是此时面对面时,她还是吓了一大跳。而身体跟随着意识的本能就是要退了好几步。她潜意识当中认为这样的女人其实是最有攻击性的。令她联想到之前从苏姑娘院子里拖出来的侍女的尸体,那些尸体身上除了一些致命的伤口外还存在一些淤青和红肿。     苏姑娘略带紫色眼影的眉角微微抽动。若是对面的人没有利用价值,只怕她早就将其一巴掌拍死了。但是不知为什么,看到面前人明明在害怕。却强忍着装作镇定的模样,似乎不失为自己在世间遇到的第一大有趣之事。     但凡和自己接触的人。从骨子里对自己都是卑微到尘埃当中去的。就连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侍女,从来不敢在自己面前多说一句话。     而在房间里伺候的诸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整日耸着肩膀。苏姑娘这样想,突然心情好了起来。至少有这么一个人敢无畏无惧的直视自己的眼睛。竟然着这种无畏无惧是强行支撑下来的。     苏姑娘的笑和别人是不同的。她的笑带着绚烂的美。和罂粟一般妖冶,令人不敢靠近。     林辰有些尴尬,但是为了尽地主之谊,她还是叫念瑶上茶。念瑶向来是不做这些的,但是她想了想,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些药粉涂抹在喝茶所用的茶具上。     苏姑娘自然是毫无顾忌的喝下这些茶。两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话题。林辰帮其把了脉,说了一些病理和如何使用汤药之类的。苏姑娘虽然漫不经心,但是还是垂着眸子,寂静无声的听她说完。     念瑶在门口看着她们各自怀着心事而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这次拜访,苏姑娘约莫坐了一顿饭的时间,走之前和林辰说了一句话:“你若是不想被当做棋子,可以留下来,和我共享一个男人。”但是她不等林辰说完,又兀自说道:”不用担心,我是小气的人,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安分守纪就成。今天晚上待在房里,我已经安排好了。“     等苏姑娘走的时候,林辰再次感觉到自己像是被赶在架子上的鸭子。     “姑娘,苏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念瑶自然不知道之前的事,睁着眼睛踢着门槛说道。她对苏姑娘的气场有种本能的恐惧。再后来的日子里,只要苏姑娘登门,若非林辰有特殊安排,她必然是令别的侍女在跟前伺候的。     苏姑娘的计划自然和上次一样搁浅掉了。     当天晚上,那种令她终身难忘的痒重新爬满她的全身,这一次似乎比上次厉害,上次即便是痒,也不会伤到肌肤,而这次,随着痒意,身上不知觉的掠起一串串耸人的水泡。     苏姑娘将房间所有的镜子都砸碎了。     流云先生也就是司徒公来的时候,她正气急败坏的刮身边小侍女的耳光。那小姑娘生得文弱弱的,被打得一边脸肿得老高,却还是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林辰是不知道司徒公也在这里,她走进去的时候,苏姑娘本能的扭过头看着她,她的脚步已经很轻了,轻得司徒公都没有反应过来来人是她,而苏姑娘却已经发现了。竟然敏感到她一进门就看过来的地步。     若不是早有准备,林辰只怕会被骤然扔出来的茶几给砸伤。     很显然苏姑娘并不想毁掉她的脸。     带着滚烫茶水的杯子砸到林辰进门处的门槛上,发出噼啪的声音。林辰虽然吓一跳,但是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只是顿了顿。     ”你来干嘛?“苏姑娘已经变回少女的模样,无论她骨骼发生如何的改变也不会改变其肌理。但是此时娇小如花的苏姑娘带着坏女孩的娇憨,就连生气来,都是**的水润。当然这个前提是忽略满屋子的狼藉。     司徒公见两个女人似乎有话要说,撩起帘子就走出去了。但是他在外头站了半晌,里面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知道她们是有心避着自己的,便无声息的离开了。     林辰转目瞥见地上投射到碎镜片中的身影消失了,才开始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苏姑娘掩着面目对着她瞠目而视。她小女孩似的模样穿着妖娆姿态时穿的黑衣似乎有点不合身,反而令她的情绪无限的扩大,生出惹人爱怜的意味来。     林辰不知觉的打量着她。           第三百零二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苏姑娘的脸上的的确有点触目惊心,她的愤怒足以杀死她面前这个罪魁祸首。若是说林辰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事。     之前关于苏姑娘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这个女人,具有极强的占有欲和暴力倾向,人们总是将内心的黑暗掩藏起来,但是她却是无所展现的彰显出来。     若是说孙悟空没有唐僧的紧箍咒,只怕西天路上无法无天,而苏姑娘之所没有张狂到成为女王的地步,大抵有一半原因归功于司徒公本人。     林辰能看懂在苏姑娘心中对司徒公深沉的依恋。这种感情是小女孩在幼年时对于父亲的敬重以及无条件的信任。     这种情感的产生原本就是很奇怪的事,但是两人却又是极其自然的。林辰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树林后面远远看到苏姑娘在水中戏水,而司徒公则坐卧在小舟上肆意喝酒,虽然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但是那个时候,任由夜色在身边流淌着的宁静,却深深的令林辰感动。这样的两人,根本就是一对璧人嘛。     所以苏姑娘和司徒公之间,林辰一点都不想涉及,不仅仅是不想涉及,而根本就是想要离得远远的。     他们两人明明亲密无间,林辰才不愿意当一个电灯泡的。她多少猜测出一些苏姑娘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在司徒公那里却没有影子。说明司徒公对自己的喜欢,只局限女人对男人最基本的诱惑力上。     苏姑娘这些年里,帮司徒公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即便司徒公以各种身份出现在任何地方,而司徒府的核心依旧是在那里。苏姑娘坐镇的其中。无论她如何跋扈嚣张,想必在司徒公的事上,从来不肯有半点马虎。     从流星那里得知。苏姑娘身边有青龙白虎朱雀玄灵四大护法,这四人是以前的司徒公留给继承人的。相传这个四人有通天入地的本领,特别是其中一位,医术和功夫都到了神出鬼没的地步,专门是负责苏姑娘的饮食和药膳的。     所以林辰不认为,自己的一些小伎俩能真正骗得过这个女人,而实际上大家之所以将戏演得这么真,都不过是存在一个不说破的诺言。     苏姑娘在这件事上是拿自己和林辰作为一个比较。     苏姑娘身边必然有司徒公安插的人。那么平日苏姑娘一言一行,想必司徒公都是知道的。这就是女人的精妙之处,在自己男人面前。她既要体现出对一个女人的极端的厌恶又要表现出十分的容忍。就是因为如此,无论司徒公本身有多少个女人,苏姑娘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     若非林辰没有能窥视到苏姑娘的内心。她是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和苏姑娘对着干的。     而关于两个人的互动上,苏姑娘也是知道。     房子里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苏姑娘才开口问道:“其实你并没有失忆。”     “嗯?”林辰惊诧的抬起来看着她。     苏姑娘抓住她的手,在林辰的左手食指上有一枚血红色的戒指。林辰乍一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她以为是之前换首饰时无意间戴上忘记取下来,但是现在仔细端详这个戒指,似乎一团血红色的东西在里头动着。带着一种令人不祥的气息。     “这叫凤血环,是最古老的神的东西。传说有抵抗魔鬼的能力。这样的东西,如何会落在你的手上?”苏姑娘问道。     林辰看了许久,才记起来半年前那个叫雪的男孩给自己的礼物。但是之后她就被送到天空之城,再后来她就进了司徒府了。     她似乎没有关心过手上的东西。但是她隐约记得那个时候戴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是透明无瑕的,如今却是这种不吉利的血色。     林辰本能的想把它取下来。     但是戒指和她的手指像是一体的。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弄下来。她正在思考是否考虑用用皂角之类的东西。     “这东西戴上了就取不下来了。”苏姑娘从她面上想看出什么来,但是林辰脸上只有诧异和惊讶。似乎她本身对这件事不知情。     ”为什么?“     ”不为什么。听说这种东西有股意志,能选择自己的主人。只怕你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吧。“     林辰从这话里听说一些东西来。她偏过头看着苏姑娘。后者兀自拧开林辰带来的膏药往自己的肌肤上涂抹。     ”在我年少的时候,曾经跟着先主进宫陪当时的宠妃一段时间,那是个特别美丽的女人,先主尤其宠爱她,赏赐不少东西给她。这个戒指也是被作为赏赐戴在那女人的手上。起先的时候。那戒指纯洁无瑕,晶莹剔透。但是随着时间久远,戒指就开始渗入红色鲜血,并且越来越浓,直到最后变成黑色。“苏姑娘说着话开始之初,脸上浮起一阵回想的飘渺来,但是说到后来,却是带着嘲弄的得意,”你可知道,当戒指变成黑色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样子吗?“     林辰适时的并不接过她的话。她不认为接下来的话题对她自己是有利的。     苏姑娘轻轻笑起来说道:“这戒指有个功效,带着它的女子周身会有一股幽香,对男人是致命的诱惑。然而这种香味实际上无时无刻不耗费自身精血。所以那个先主的宠妃在第二年就死了。我至今都记得她死去的时候房间都是这种香味,大冬天里,蝴蝶竟然飞得漫天都是,密密麻麻沾满宫墙的高杆上。有人说那是因为那个宠妃而死的诸多灵魂。”     这个宠妃的故事在林辰还在苍龙国皇宫的时候其实听阿莲讲过。阿莲讲的那个宠妃被先主赐名为慈,宫女们都叫慈妃殿下。在入宫之前,慈妃是有丈夫的,听说她与之前的丈夫琴瑟和鸣,其实是非常恩爱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她的丈夫将她送给先主。慈妃自然是不从,开始入宫的时候,头额上还撞出一个大洞,潺潺的流着鲜血,先主很是恼火,便将她关到冷宫当中,这一过便是大半年。等到先主差不多就要忘记这个被送到自己床榻前的女子,他突然间生了疾病,太医诊治出有可能不能痊愈,宫中有子嗣的妃嫔各自蠢蠢欲动。那个时候宫闱当中是管教得最为松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慈妃是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的。她为自己的伤口涂抹上细细的粉,穿上典雅的长裙来到先主的榻前。后来先主病好,慈妃也因而受了宠幸。     慈妃虽然受宠,却从来不会恃宠而骄,每次侍寝之后,都会唤来太医为自己端上避子的汤药。先主不解,便问她是不是不愿意为自己诞下子嗣。慈妃当时敛襟回答说宫中已经有多位子嗣,不想因为自己得到国主垂怜而引来宫闱之争。故而先主对慈妃更加怜爱,而接下来的几年光景当中,慈妃的地位在宫廷当中蒸蒸日上,但是相比于宫廷的其他更加美艳而年轻的妃子,慈妃其本身就有种令其着迷的本领。     那个时候林辰曾经有幸在皇后的寝殿当中看到过慈妃的画像。画像中的女子的眉眼平和温柔,却又偏偏带着牡丹花开的庄重,又带着杜鹃花开的娇媚。总之是个集诸多气质于一身的美人儿。即便只是一副画,但是看上一眼,那个人似乎就从画像里走出来,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任由人打量去。     “她应该是个奇女子吧?”林辰不禁出言说道。     “奇女子?”苏姑娘目光微闪,嗤鼻而笑,带着几分嘲弄,亦或者无奈,“不过是个蠢女人罢了!”     苏姑娘的心思转得很快,都不由得林辰去看她内心的想法。她只感觉到对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像是隐藏着什么样沉重的心事似的。“不过你倒是可以考虑将这东西送我。”     “可是我取不下来。”林辰伸出手指试了试。     苏姑娘看着她的动作微微笑起来:“若是你愿意,我叫个人来,用快刀迅速斩掉你的手指,这样的话,我可以得到这个东西,你也不会被这个东西耗尽精血而死。岂不是皆大欢喜、两全其美的事?”     “的确是皆大欢喜、两全其美的事。”林辰点点头,看着食指上原本透明的戒指当中像是郁结着凝固着的血色。她真实的觉得这东西恶心。     苏姑娘看着她皱着的眉头,歪歪侧过头:“要不这样,你把这个东西送我,我便答应你做一件事。”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既然从来没有失忆过,就说明,你是不能被我们所利用的。你的命运从来都是注定的,不能因为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所改变。我们也便只能顺应神的旨意。我听说你对人鱼感兴趣。要不然,你将你的戒指送给我,我将你送到离人鱼最近的国家去。这笔交易,你同意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林若清的灵魂轻盈的走进来,每走一步似乎还带着夏花特有的烂漫。林辰看到她脚下浮起一群群的水波,似乎雨季的雨水还未在她的灵魂上蒸干一样。           第三百零三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司徒公进来时自若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看到两女对着似乎在说什么严肃的事,林辰的脸上因为惊恐露出惨淡的颜色,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些难过。这种感觉在第一次看到苏姑娘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次。那个时候他刚刚到司徒府当中,那个小小粉团色的小女孩就坐在大堂当中高高的宝座上,她的眼睛里带着诡异的荧光。等他走进的时候,那个小女孩迅速的跑进院子当中,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跟了过去。当时苏姑娘见到他进来,突然从树上向他撒了一脑袋的凌霄花,然后哈哈的大笑起来。就那么一眼,他就爱上这个女孩,但是女孩子却扭过头不看他,奔向当时回廊之上另外身量更加挺拔高大的同龄男孩。他当时是很难过的,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点点的裂开。那是他第一次青春萌动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是美好而蚀骨的。     他有时候想到自己和苏姑娘之间的关系,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对另外的女人有种感觉,可是不知为什么,等他将杯子举起来,放在唇边的时候,看着对面林辰咬着嘴唇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时,心脏处不由自主的剧烈收缩。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女人之间的相处是很微妙的。     司徒公一直都以为苏姑娘或者会对林辰发一通脾气亦或者用什么偏激的手段,但是她们之间似乎看似关系友好的说了一番话。他记得很长时间苏姑娘再没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因为身体的变化刺激着苏姑娘的痛觉,她的性子比最开始遇到的时候更加暴躁。     有时候两个人欢爱的时候,苏姑娘会因为病情突然发作将他身体抓伤。在他的背脊处,还有一块缺了一大块血肉的伤疤。     之后变身的痛苦时时刻刻追随着她,她身边的朋友也因为她的骤变而逐渐离开她。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到最后他能留在她身边。     司徒公现在确定一点的是,苏姑娘心里是深爱着自己的。但是这种深爱即便刻到骨子里。还是会在自己痛不欲生的时候,忍不住伤害到自己。那么这个女人,凭什么能在其多次盛怒中全身而退?     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越发仔细端详,越发觉得她的娇弱。     司徒公亦或者说是流云先生在这个别院走动都是戴着一顶厚实的帷帽,完全遮住他的脸。但是他有一双入玉般修长的手,令他看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虽然只是随意坐下来,但是他的身姿特别的随意,仿佛他就应该在面前,就应该这般肆无忌惮的注视着别的人。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和诸多少女聚在一起绣花。大家都热烈的说些什么,唯独她坐在那里,面目含笑。不语不言。但是带着悠长的娴淑贞静。从她身边蔓延出一种看得出见的气质。     名门贵女大多都有这种气质。都是靠高贵的大家血统和家族底蕴支撑起来的。而在司徒府后宅当中,诸多如花似玉的女孩间,并不是没有人有这样的出生。甚至有些人还是来自于更加高贵的地方。但是偏偏这个人就是静立在人群当中,她大抵还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吧。     而他一眼就知道,她就是拥有凤命的林家长女。林若清。     他的脑际里立马从当前错综复杂的状况当中,立马确定一下接下来他要走的路。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他觉得,若是自己能得到这个女人,说不定那个预言当真灵验在自己身上。亦或者说,这个女人给司徒公一个机会。她的出现将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以及不敢想的东西都勾引出来。     但是真的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到这么一个女人身上吗?     司徒公有些怨恨。他宁愿林若清不是这个人。但是偏偏他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他摘下帽子,林辰慌忙避过他如电的目光。     林辰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贴着自己时滚烫的身体。无论如何,他们两人的见面是尴尬的。     当然这种尴尬只有林辰一个人觉得。对方似乎无觉无知。待她就要走出去。他竟然还拉住她,朗朗笑道:“怎么见我进来就走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因为他走得极近,司徒公的宽袖和林辰的长裙连在一起。这种气氛令苏姑娘皱起眉头。     “能有什么瞒着你的?”苏姑娘推了他一把,又对林辰说道,“你先走吧。我看着你就心烦。”     “是。”林辰福福身。顺着她的话立马退出来了。     这天晚上。林辰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侍女们只知道林姑娘回来之后就生病了。连晚饭都没有用。联想到她之前去见了苏姑娘,所有人都忌惮起来。名叫梦的而又坚持自己没有名字的美丽姑娘手持笛子过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侍女们在廊下窃窃私语的说着苏姑娘的狠毒,眉间若有若无的蹙了蹙,她姣好精致的面容上是一对细而长的眸子,眉眼在眉角尽头微微挑起。这种装扮并非给她一种美艳,而是一股说不尽的温婉和明媚。     林辰坐在屋子里,叫念瑶打开门窗。     梦姑娘在院子那边的柳树旁靠着,穿着一身桃红色的长裙,她的耳边夹着一朵开得艳丽的芍药。她远远的看过来,见林辰的窗户开了,便露出轻快明媚的笑容。她开始吹笛子。     林辰听过她吹过很多笛音。这首曲子却是不同的,它的音色清亮得山间的月,深潭的水。它会像一轮水波,缓缓的在这个世界荡漾开来。     林辰的眼圈突然润湿了。     她觉得她其实是不懂音律的。但是她却知道,这个自称没有名字的美丽姑娘,正在和自己告别。     林辰快步走到窗前。梦姑娘的心思和明镜般透彻,她明明置身事外却又世事洞明。     “你若是要走了,我可以帮你一把。”一曲结束,她说道,将笛子塞到林辰的手中。“出了这里会到彭罗湾那里,你将这个交给那里配着红鞘长剑的人,他就祝你一臂之力!”     “为什么?为什么你愿意帮我?”林辰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以前帮助过我。”梦姑娘冲着她眨眨眼睛,“你不记得了?不记得没有关系,只要你知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之所以待在这里,就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现在我能做的已经做了,我也应该离开这里。”说着她转身就离开,甚至都由不得林辰叫她止步。     林辰偏过头,努力想从林若清的记忆里搜索关于任何和外人接触的记忆。但是最终的答案还是一片茫然?会不会弄错人了呢?     她命念瑶将那笛子收起来。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整整一个晚上,她一直为这件事纠结着。     第二日清晨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外头极大的动静。伺候梦姑娘的侍女一大早就惊慌失措跑出来。     梦姑娘不见了。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司徒公正坐在桌前静静的搅动碗里的一碗奶羹,听到这话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继续自己的早餐。     苏姑娘是熟悉这个男人的。那么一刻,她能感觉到他周身瞬间收敛起来的寒气,似乎一切都要结冰了似的。     “这样也好。”但是这种寒冰似的气质又一下子消失了。苏姑娘奇怪的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等到中午的时候,伺候梦姑娘的侍女都被叫到院子当中,烈日炎炎之下,没有人能说出梦姑娘的下落。     “梦姑娘爱静,从来都不会让我们进屋伺候。晚上的时候她梳妆沐浴之后,就叫我们退出去了。我们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侍女们跪在日光底下,嘴唇干裂,两眼昏黑,气息薄弱,毫无意识的自我辩驳。     苏姑娘坐在凉席上,半天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吗?”     又有几个尸体被抬出去。司徒别院的人又一阵人心惶惶。七姑娘在房里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倒是要闹起来才有趣。”她披着绯红色的薄衫,露出雪白的胸脯,两只眼睛闪着勾魂摄魄的光芒,耳鬓间头发松散,举手投足之间闪着魅惑众生的邪魅。     而她身下还躺着一个七窍流血的男子。     而在书房当中,司徒公听到下人们禀告,一点都不担心。     “她在院子里和谁最亲厚?”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段时间,她和林姑娘显得特别的好。消失之前,还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都送给她去了。”     “哦?”这就是奇怪之事。司徒公心里觉得很诧异。     梦姑娘心性偏冷,少有人能和她亲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除了顶着一个名头,到底有什么魅力?他感觉有些东西抓不住,这个女人,是否掩藏了什么东西?还是我不知道一些东西呢?     还有,梦为什么还是会选择离开?           第三百零四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那司徒府的梦姑娘可是天仙的美貌。听说了吗?她其实不是跑了,而是被神接到天上去当新娘了。”     “可不是。那年我到院子里送果子,只是看了一眼,哎呀呀,可不是把我眼睛给晃花了。”     。。。     林辰走到乡间田野上,微笑着听着旁边农妇们的谈天。她并没有带侍从,只有两个流云先生派来的粗使丫头远远的跟着。她并没有打扮得明艳,只穿着一身简单的月白色长裙,头上连个簪子都没有,松松垮垮的挽起来。念瑶也是同样的打扮,终究是年纪小,头上扎着两角发髻,箍着贴着金片的绳带,显出小姑娘特有的欢庆模样。     虽然农妇们能猜测出她的身份,但是这里的佃农都属于司徒名下的产业,既然主子们想要放松,没有多余的嘱咐,做好自己的事即可。不过几道目光还是忍不住在她并不显富贵的上等衣料上刮了两下,说话的声调也便小了。     林辰此时心里是轻松的。她觉得梦姑娘必然有不同寻常的能力,能自由穿行在司徒府的院门,能安心而无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梦姑娘可以成为她的朋友吗?不,不算是。她们只不过在一起一段时间。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任何底细。也未曾了解过她的为人。只知道她向来大方得体,手指尖总是有谈不完的曲子,身上也有无尽的才艺。     林辰低下头,看到田埂围成的弧形当中,几洼清光光映着蓝天的水田里,挺拔的长着青翠的禾苗。     她很少见过这种农作物。穿越了一个时代,竟然给她一种情不自禁的欢喜。     林若清的灵魂比她似乎更加放得开,早就一头栽进去,轻盈而愉悦的踩在每一片看上去完美无瑕的稻苗上。如今林若清要待在离**更近的地方。有时候她想冲上天空。但是总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控制,她不得不徘徊在她身边。这种和谐的相处方式,她们似乎都很乐意。     但是之后会有两全的主意吗?     林辰躬下身,看到水中有一只多须的泥鳅快速的游走。     她避免想这些事情。     一阵马蹄声突然从那边冒着青烟的庄子上传来,夹杂几声少女的笑声。     林辰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群穿着青色儒裳的青年,腰间系着代表学院的白色的腰带,广袖当风,儒风长存。     庄里男女何时见过这般场景,都情不自禁看过去。抱着绣球的孩童们则是又旁边农妇催促到回屋。只是眼睛却是不离这些人。     “亏这些还是读书人,竟然在庄子上驱马纵横?也不怕伤到人。”     “这是野里,路上宽敞得很。”林辰只是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回来了。     念瑶却摇头说道:“也不看那些人猖狂的样子。”     林辰微微笑起来。就像是久居城里的人,对农村的一切东西都新奇。那些儒生们也不例外,只怕对于农家的东西都有新奇的本能。     有几个女学生甚至下了马,挽起袖子,踩上风车上。     “这是司徒公的宅子。一般的人是不敢胡来的。这几个必然是有来头的。”林辰原本是不在意的,但是想到之前过来,四周一概都有人守着。司徒府上要送给贵宾的礼物还在这里,尤其是现在已经少了一人,再不能出任何差错,守卫们如何允许普通人进来。     林辰心里一跳。情不自禁抬头看过去。人群当中,有个少女声音尤显清脆。正拉扯着身边的同样装扮的少女从高高纺车上一跃而下。惊得那个被拉扯的少女尖声惊叫。     林辰知道这个女孩,即便远远看过去。只能辨认轮廓。但是她接触过对方,这个人是邀请自己观花的绯颜公主。     素颜的儒服不能掩饰身为公主的高贵气质。难怪众人并不敢阻拦她?司徒公再位高权重,却是不能和皇家抗衡。但是这其中却透出一种信息,绯颜公主和司徒公之间有什么联系?     林辰情不自禁将两者联系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吧。”林辰再次看了一眼说道。她回想自己看似无意落入伏凤花阵当中,一切似乎都顺其自然。现在想起啦,她不禁问道。为何那个时候偏偏是我?     晚上点上薄荷凉烟,林若清依靠着青席上假寐。     夜色朦胧之际,梦姑娘趁着夜色朦胧当中走了出去,屋子外头月亮弯弯,看起来一切都清澈如水,她看了屋子里摆满的乐器。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袖底,但是什么都没有摸到。她长长的迂了一口气。     空气里感觉什么东西重重的落下。一股甜腻的香味从空气中蔓延开来。     房子里静悄悄的,只在地上留下一摊平开璀璨的长裙和精致的头钗。     她突然睁开眼睛,仿佛刚才那一幕的真相似乎从眼睛里铺展。而这个事实令她有些震惊。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她本能感觉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念瑶听闻声音过来,诧异的看着她。后者已经处于慌乱的边缘,没有顾忌对方奇怪的眼光。     直至平复下心情,重新躺下来,念瑶担忧的跟着她。直到她完全安恬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死了。”林辰瞌上眼睛,冷漠而疏离的说道。     “谁?”念瑶偏过头,问道。     “梦姑娘。”林辰顿了半晌,似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念瑶有些不解,微微摇头,问道:“怎么可能?若是真死了,怎么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我知道她在哪里。”林辰说道。     “哪里?”念瑶接着问道。     林辰回过头来,紧紧的盯着念瑶。她的气色灰白,似乎随时都干枯掉了。     念瑶走过来轻轻搂住她的肩。刚开始林辰还是有些拒绝的,但是后来,她似乎无奈,顺从的被对方拥到怀里。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念瑶说道。     开始林辰还是很平静的,但是之后开始呜呜咽咽,双肩抖动起来了。紧接着她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第三百零五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绯颜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眉眼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贵气。     这种神态在之后很多场合里,林辰都见到过,明明所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所有人都不在意。却又是和熙热烈的态度。     林辰在她面前微微低垂着头。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但凡平民见到贵族都得行使一定的礼仪。即便并没有强迫的意思,但是大家都自然遵守这般规则。林辰不愿意令自己独行特立,固然自然的微微曲着腰,颔着头。     绯颜的身量不高,但是却站在亭子最上面的台阶上。林辰各自虽然高挑,但是站的位置偏低,又低着头,看山去不知觉就矮了对方一截。     而实际上以林若清的身份,这样矮人一等的站姿是不可能存在的。虽然林若清没有习过礼仪,到底是朱门高阁中出来的富贵人家,这样的意识却是有的。林辰承受这样的身体,自然也接受这样的思想。但是在司徒府宅当中她扮演的却是个没有来历、无约无束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身份应该卑微如同蜉蝣。像公主这般的皇室贵族,只稍一个手指就可以捏死压瘪的。     但是在弯腰的这么一刻,林辰突然想到念瑶,即便只是养在后院花卉当中,但是她终究算是伺候过还是林家大小姐的林辰。这一点司徒公只怕早就查过吧。从念瑶进府开始,司徒公对她是否失忆这件事就有怀疑了吧。可是怀疑有怎么样,苏姑娘知道的事,司徒公如何会不知晓?之所以到目前为止未曾采取行动,只怕也是认为她的一切全数掌握在自己手中吧。她又想到顾南枝以及不肯叫自己名字的梦姑娘的事,她有种直觉,她身边的人都是为了服务她,在特定的时间完成一个义务然后消失掉。这种消失是人生长河中默然消逝。宛如一粒星子突兀的消失在浩淼星河当中。但是即便如此,他们所曾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完成某个使命。那么念瑶是否是来完成这个使命,为了完成服务她,终其一生也会消失掉。     司徒公和苏姑娘并身从旁边小洞门中走过来。这是炎炎夏日,攀爬了一面碧翠的藤萝密密的拦下一大片灼热。绿荫之下清凉一片。透明的空气当中,一只薄片翅膀的蝉吱的一声从面前的亭椅上飞过去,斜斜的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亮晶晶的线。     苏姑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司徒公一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瞳在叶片透过的细微的阳光斑点中微微瞌上。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     “她们两人之前就认识吗?”苏姑娘问旁边人说道。     “奴婢不知。”经常在司徒公身边伺候的那个侍女说道。她说话之际。若有若无的偏一下头,可以隐约令人看到她脖颈下的痕迹。     苏姑娘当做没有看到,微微别过脸去。但是瞳孔中却显出一丝温怒来。     这个侍女嘴角一勾,接着说道:“这事苏姑娘莫要担心,爷已经叫羽根两位大哥出去查了。只怕半盏茶的光景就会回来了。”     羽根兄弟是司徒公年少时候机缘巧合带回来的两个绝世高手,这两人性情耿直,这一辈子只衷心于司徒公一人。就连苏姑娘的话,没有司徒公应允,也是不应承下来的。     以苏姑娘的性子,凡事忤逆自己的,都得一并扫出去。偏偏着羽根兄弟两人忽高忽低,来去自若。除非出动身边的暗卫,派一般的人只怕也接近不了一丝汗毛。     艺高的人胆子自然就大,若是真心为司徒公谋事。倒也没什么,若是是有心人安插过来的间谍,司徒公对他们有如此信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苏姑娘多了个心眼,便秘密派人跟踪两人。然而派去的人却都是拖着半天命回来的。而之后见到羽根兄弟,两人直接对苏姑娘说:“咱兄弟的命是爷给的。这一辈子就跟着爷了。苏姑娘若是还派人来跟着,下次就不止是折胳膊折腿这么简单了。“苏姑娘虽然偏激了些,但是真心为司徒公好。对于她来说,自己的人被打残废了是无所谓的,关键是这两人当面让自己下不了台。直到后来司徒公亲自来调解这事,这才相安无事。苏姑娘并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羽根两兄弟的衷心之后曾经下意识向两个人示好,然而两人却是茅坑里的石头,滴水不进。但是看到他们对四周的人也一并如此,也就无所谓了。然而如今从一个侍女口里若无其事说出羽根的名字,并且还亲切的叫他们为大哥。苏姑娘甚至有些怀疑,是否他们之间有司徒公在其中代为穿针引线亦或者说,这个侍女对于司徒公来说是否比自己还要重要?     随着年岁的增长,苏姑娘的猜忌之心越发的隆重。但凡被她想到的疑惑,就像是纱窗上刚刚起的毛,总有一天会被她慢慢的戳成一个洞。     “     但是她也知道轻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重新看过去,绯颜公主正在林若清耳边说什么,紧接着林若清坐过去,绯颜伸手从栏子外掐过一朵鲜红色的芍药插到她的头上。后者歪过头,扶着头鬓微微笑起来。     苏姑娘疑惑了,她和林若清见面不在少数,都未曾见过对方这般温和的笑过。亦或者说是虽然她也笑过,之前在司徒府宅的时候,大家一起在花园子里弹琴唱歌,那个时候她初来,却自若的一并含着笑容跟在后头。她向来都是带笑的,似乎这么一个人,总是有意无意流露出与世无争的平和。大约是因为她并不算是光艳无比的女子,以至于她在诸多美人佳丽当中并不显眼,但是此时看过去,她淡浅的微笑竟然给她种别样的触动。这种笑令她想起孩提时代一次潜入深潭底部时看到的一粒蚌珠,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光润润的颜色令人忍不住从心底觉得温暖起来。     苏姑娘有些羡慕林若清了。           第三百零七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等到晚上宴会的时候,原本林辰是没有资格出席的,但是绯颜公主点名要她陪着。等她到大厅当中,发现除了绯眼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在座的竟然还有天下第一庄少庄主吴公子。不过原本幽兰的位置却被另外一个二八佳人代替。     美人对这些富贵公子宛如过眼云烟。林辰一阵恍惚,想到幽兰,觉得自己将她们姐妹俩送出去真不知道是否是害了她们。但是她心里立即产生狐疑,为什么吴少突然出现在这里?     吴少见到林若清进来,这半年来,她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变了许多。心里头多一层说不出的感觉。不过最为差别大的是那个时候见她腹部高高,如今却平坦坦的,又在腰间系着一条烟雨色长带,行动间多了一股袅袅的仙气。若是没有看她脸面,还以为是从山林间行出来的佳人。     然而对方终究是变了。     吴少垂眸,将怀里美人送到唇边的酒一口喝掉。别人是没有发现的,但是他却是记得,这样的人,眼睛上变了很多。     若是说之前她的眼睛是温和的,但是如今,若有若无的带着点零星的冷漠,但是这种冷漠与其说是明哲保身的淡定,还不如说是混沌过日的茫然。吴少想,这半年她终究没有成长起来了。     他手下的情报网在十天前打听出她的消息,听说她在苍龙国的司徒家,听说她已经失忆,听说她如今才艺双馨。更听说,她将是苍龙国送往朝南国的礼物。     他以为自己会很理智,很淡定的和司徒府上的苏姑娘偶遇,很淡定的坐在宾客的宴席上。呈献给贵人的礼物自然是精心的藏起来。到时候再拿出来,绽放光彩。吴少自己也揣摩如何能见上林若清一面,尤其是做在宴会之上,原本对她的一点涟漪之心在还未见到之际前所未有的澎湃。就连抓住美姬的手也还是颤抖起来。     但是他终究不是普通的人,不懂声色的垂下眼皮,将对一个得不到的女人的幻想全部埋藏下去。     林辰知道一直有人盯着她,不仅有吴少,更有苏姑娘。所以她见到吴少那么一瞬间,若无其事的撇开目光,做出一个司徒府美姬该有的垂眉顺目的模样。     苏姑娘看到她这般模样。顿时就散失了兴趣。     倒是绯颜公主在桌案这边向她招手。“我还记得你,快到本宫身边来。”     司徒府上的女子都是用珍馐美食、绫罗绸缎等娇养着,她们几乎有着全天下最曼妙的舞姿、最美丽的容颜、最清亮的歌声。即便林辰认为自己是个滥竽充数的。但是如今的她,也同那些盛名之下的美姬们一般纤纤细步,步步生花。     七姑娘见到她从回廊那边缓缓走过来,感觉到对方的步履当中夹杂着另类的情绪。每次见到这个女人,她总是抑制不住的不痛快。起先她还以为自己是命中和这人犯冲。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原因是这个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带着一股不卑不亢的骄傲。若是这是作为一股艺人的骄傲,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偏偏她几乎是才艺最为平庸的人。这样的人,凭什么被像珍珠捧到众人手心,如今还要坐在国主最宠爱的绯颜公主的旁边。     对方无论从容貌还是才艺都是比不过自己的,为何大家的目光都随着她?七姑娘想着不舒服。正好旁边有个捧着银壶的小侍女走过来,将一个银盏讨好的悄悄的奉给她。她没有接,眼光撇了这个谄媚的小姑娘。     有时候她想。权利这个东西真是好,随便指使人也是无所谓的。所以她指向将要从自己身边过来的林辰。     假如林辰是一般的女子,肯定会被这么一个狼狈的女孩浇得满身狼狈。这种狼狈是美姬一生当中都不被允许的。但是林辰终究不是一般的女孩。不仅仅是她有读心的能力,更是因为,她做人向来谨慎。尤其是这种场合,扎堆在人群当中。要用肉眼辨识对方的目的,着实是件很困难的事。     所以当小侍女冲过来,酒壶向她扔过来的时候,她像是提前预知一般,脚步顿了一下,酒壶也便咕噜噜的摔在她前面,甘醇的美酒洒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出甜蜜的气息。     小侍女不提防根本没有弄湿对方,楞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过错。     苏姑娘对下人向来是严厉的,她还没有开口,两个年长的嬷嬷就上来,捂着她的嘴拖了下去。     这边七姑娘站在幕帘后面,气得只咬手帕。她刚刚看得真切,侍女上前的时候,对方似乎觉察得到,往这边看了看。就是在刚刚自己指使侍女上前的时候,对方似乎给她投了明媚的一瞥。然而此时,对方嘴角含笑,再次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她所站的方向。     七姑娘心一惊,难不成她知道我刚刚做的?不,不,怎么可能?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这样想着,她心里才平静下来。看过去时,对方已经站在绯颜公主旁边,正在说什么。绯颜公主似乎很高兴,时不时被逗乐似的吃吃的笑。     以林辰的身份是不能坐的,偏偏绯颜拉着她坐下来。宴会开始的时候,一排舞姬花枝招展的涌进来。七姑娘就被拥簇到其中。     被拥簇到中间的七姑娘见林辰做在宴席上,娴雅的姿态像是出生高贵的公主,心里的不平顿时被扩大。凭什么同样的身份,她却是千金小姐的模样,而自己就只能当一个舞姬。     所以一曲舞罢,七姑娘旋了一个身,并没有和其他舞姬一般退下,而是“哐”的一声抽出旁边侍卫的佩刀。相比于群舞,或者七姑娘的刀舞独舞更加出色,亦或者是因为这样的表演在贵族眼里是新奇的,所以当她拿着刀柄旋转的时候,明亮的刀刃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流露出琉璃般的色泽来时,就连吴少都看呆了。     “贵府上的舞姬不仅胆子大,本事也是不小的。”     几个身份崇高的人竟然公然向七姑娘投向有兴趣的视线。           第三百零八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若是放在以前,七姑娘必然使出全身解数去魅惑一下在座的各位。但是此时,她将注意力都放在林辰的身上。她心里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司徒府的高等姑娘,对方可以坐在宴席上,而自己只能在堂前跳舞?     她待众人翩翩离场之际,舞起一段刀舞。这刀舞英姿飒爽,一扫宫廷舞剧的柔美之风。     林辰从来不知道七姑娘有这样的舞技,也随着众人看过来。     但是这样的神情令七姑娘愈发觉得不舒服。只有当中表演的人,才知道被一群人是什么感觉。明明和我一样的人,为什么用那种怜悯的神色看我?难不成你比我更加高贵?     七姑娘听到宴席上的男人开始赞扬她,若是放在往常,她必然千娇百媚,垂首谢恩。但是在她眼里,只有林辰略带怜惜的神情像是离她最近的那根蜡烛。     “若是和林妹妹的歌声相比,卑妾陋资,不值一提!”她突然有些气愤。     她的语气在拔高的片刻有那么一刻的高亢,但是人们将目光完全放在她脸上的时候,看到是却是带着崇拜之情的诚恳。     立马就有好事者问道:”在场的哪个是林妹妹?“     苏姑娘眉头一皱,向七姑娘投向警告的目光。住在司徒府后宅的女子都知道苏姑娘的手段,但是竟然开口了,七姑娘是没有后路可以走的。她避开她的眼光,后头扫了身后之前和她一起舞蹈的舞姬们。舞姬们看着苏姑娘,有些胆怯,但是又不敢回避七姑娘的话,只是口中喃喃。     ‘当着诸位贵客的份上,七儿怎么敢瞎说呢?“七姑娘眼看有些支撑不下去,连忙开口说道,并且看着林辰。     绯颜是比较没心没肺的孩子。她快活的坐在席间,因为看了七姑娘的表演,小小的巴掌都拍红了。此时听到有人起哄,半天才回过神来,推了推林辰:“他们是说你吗?你真的这么厉害吗?我可不管,看了这么好的舞蹈,我也要听好听的歌声。”     苏姑娘担忧的看了一眼林辰。     若是绯颜公主开口,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的。     这么一眼,林辰几乎有种错觉。苏姑娘其实是个好人。但是错觉只是一瞬间,她心里明白,对方是怕自己在众人面前丢面,扫了她司徒家的名声。     “你今天嗓子不好,连冰都不能用。更何况唱歌?”苏姑娘下意识说道。     流云先生,也就是司徒公,他垂着眸,完全进入角色,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昨晚上还听到林妹妹房里有歌声。只怕着嗓子早就好了。否则也不会这般勤快。“     林辰听了心里一动,昨天晚上她的确在做刺绣的时候哼了几句。只是念瑶在旁边听了,就说有身份人家的姑娘是不能如卖唱女一样随意。她也便不做声了。没想到七姑娘竟然知道这件事。难怪最近怎么是觉得有眼睛在自己院子里晃,原以为是苏姑娘来监视自己的,没想到竟然是七姑娘的人。这个没有头脑的女人,能和自己有什么利益冲突呢?     “难得本宫今天心情好,你难道不乐意吗?”绯颜瞪了苏姑娘一眼,像指着货物一样指着林辰道,“我府上也有好的歌姬,我拿十个换她一个。”     林辰眉头一扬。刚刚和绯颜说话,和气动听,还以为自己和她是一样的,没想到一没合她心意,就对自己指手画脚。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可以和你公平对等,不好的时候就立马摆出自己的身份来。     她想要自嘲的笑笑,但是终究冲绯颜公主福福身,说道:‘公主殿下既然有此等雅兴,婢妾自当献丑了。“     吴少听闻她的声音,不经意的皱了皱眉,那个将自己推到池塘中的胆大妄为的女子似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七姑娘听到她的话,心里扬起一份得意。但是这份得意的笑并未表现在脸上,便听到对方继续说道:”不过一个人唱歌未免太过于寂寞,倒不若笛声清远。“     苏姑娘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在场的诸位当中,擅长笛子的风流人物自当是流云先生。     可是流云先生却又是司徒公。她能指使司徒公吗?自然是不行的。更不能让男人在众人面前献艺。否则司徒公成了什么了?     想到此才明白林辰的歹毒。苏姑娘看过去的眼神就不一样。     七姑娘几乎是变了颜色。司徒后宅当中女子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等都是小玩意,只要无伤大雅即可。但是若是将火烧到上头主子那里,后果可不是她能承担的。     曾经有段时间,流云先生也就是司徒公尤其宠爱她,她想要什么,无论是精细的毛片还是名贵的珠宝,都会第一时间送给她。然而,这种恩宠不过是昙花一现。     尽管如今她还承受雨露,但是每次旖旎事完,她从他开阔的肩膀上祈求更多温暖时,对方都是淡淡的。司徒公有一双琥珀般透明的眼睛,每次自己委婉邀宠的时候,这双眼睛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起先她还以为对方是赞成自己的,但是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到铜镜里反射出的的眼神中,她骤然明白过来,这眼神中夹杂的是嘲弄。嘲弄她最珍视的心底的追求。           第三百零九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七姑娘明显胆怯的退了一步。她或者能拂逆苏姑娘的意思,但是面对司徒公,她不知觉的带着少许恐惧的意思。     “ 这里头只有流云先生的笛声最好了。”绯颜公主终究是苍龙国上层人物,虽然有时候和普通女孩无异,但是作为贵女最基本对声乐的鉴赏还是有的。流云先生曾经出席过皇宫的宴会,她也有缘一饱耳福。但是终究是世外高人,也不过只是一次机会。如今正好碰到流云先生在司徒府做客,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今日的流云先生身上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月白色流云长袍,似乎是为了呼应他的称呼,特意做出云卷云舒的风流姿态。林辰看他飘逸的外形,突然想到朝南国皇宫当中也有个被朝南帝王赐名流云的妃子,若是真有如同天上白云飘逸隽永的身姿,该是多么美的女人啊。     林辰想着,心里忍不住颤抖起来。     左手手指上的戒指勒得有些火辣辣的疼。她低下头,稍微掠起袖口,指根部的玉环竟然如红血般灿烂。     这不是个很好的预感。     林辰忍不住抬头看了四周,在大柱子后看不到的阴影后伫立着一些带着刀剑的侍卫。她茫然的看了一眼吴少,她才发现后者身后站着的两个穿着劲装美少年,一般的宛如美玉,却是冰凉寒冷的样子。     似乎一旦心里有不好的想法,恐惧之意也会徒然的放大起来。     林辰脑际当中瞬间飘过一个混乱的场景。     她的眼瞳浮现一丝惊讶,她无意中又看到未来可能中的惊鸿一瞥了。     “怎么了?”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高台上下来了。她穿着一身华服,即便和人们站在一起,都有种卓尔不群的气质。     但是她的亲近令林辰有些紧张。若是没有对外来预测的能力,她也许只是为苏姑娘的态度感到一丝狐疑。但是苏姑娘上前来握住她的手,可是她的眼神冰凉,像冬日深深沉沉的湖水。令人不寒而栗。     林辰有些害怕。那种害怕令她想起还在艳阳城时,外头尖锐的箭钉在车壁的感觉。那时候死亡的声音是贴着她的汗毛而过的。现在她对危险更加敏感,稍有一些风吹草动,心里就还是警惕起来。     苏姑娘对她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悦。她瞪了她一眼,有似警告的意思。这个女人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有特别周全的手段。     而这样的眼神无疑增加了林辰对目前行情的肯定。这个看似太平盛世的宴会当中,其实深藏着步步杀机!     绯颜公主无疑是在场最身份最高。虽然占着公主的名头,但是众所周知,公主这个身份虽然尊贵,但是并没有什么实权。三国当中,女人和男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鲜有女人能拥有威望和军权。更何况绯颜公主因为幼年时受的伤影响其记忆。     即便如此,在这种宴会场合绯颜公主还是能占主导地位的。     “哦?竟然如此,还不叫吹笛子最好的人上前来。若是奏得好,本宫重重有赏。”     绯颜和宫廷当中那些讲究坐姿讲究穿着的公主不一样。自幼长在冷宫当中,并没有贴身教养嬷嬷拘禁着,之后对国主有恩,才开始学习公主的礼仪,只因为她身体的缘故,一切严格的教法也没有拘着她,反而养得她胆大的性子。否则也不会闹出公主逃婚这样的惊天大事。     或者她根本不知道流云先生或者司徒公在苍龙国富贵权威当中意味着什么, 所以当她肆意对着一行乐人伸出手指头那刻,苏姑娘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这是她动了杀意的动作。     苏姑娘身后的嬷嬷如何不理解主子的意思,伺机奉过一杯茶水。她是在示意,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公主。           第三百一十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苏姑娘自然受不了自己奉若神明的司徒公被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当乐人指使。但是权贵之下,她又必须接受。所以当看向林辰和七姑娘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得像是刀子一样,若是这眼神能杀人,必然将这两人一截截的切下来。     林辰撇撇嘴,觉得无趣。她坦然的看着流云先生在他面前坐下来。他的女人生怕众人面前献艺有碍他的颜面,但是他本人淡定许多。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两句话。     从未合奏的两人要是合作,必然要先讨论一下如何安排。     某种意义上,林辰和流云先生有师徒之谊,当然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仔细想想,流云先生亲手教了她什么?林辰是想不到的。     但是和他接近,不由得想到那日中了媚药,两句身体贴在一起的狂热。林辰情不自禁红了脸。     她顺势低下头。     这样的娇羞是做给众人看的。七姑娘在台下气恼得将帕子搅了搅。她觉得司徒公应该用手段狠狠的羞辱林辰。可是司徒公没必要对待自己抱有极大希望的棋子。     两个人的合作倒显得天衣无缝。     林辰的确是会唱歌。这句身体的嗓音和她前世的差不多,尤其适合独唱,清越越的歌声借着笛声,似乎变成梨花一瓣瓣落下来。一切都蒙上清亮如玉的温和感。     她唱的是苍龙国女子当中最盛行的”秋草“。适合这个接近秋季的夜中吟唱。     吴少有些惊讶。惊讶的不是林辰的技艺,而是她当场唱歌的勇气。他精通各国习俗。在朝南国,名门闺秀是不需要懂很多技艺,若是唱歌,听歌姬们唱就可以,若是跳舞,看舞姬们跳就可以。虽然每个人都会有一两样擅长的。但是技艺这种东西须得轻贱的人来彰显其艺术,而大家闺秀们要做的,规规矩矩的做好自己的花瓶的本分。但凡富贵人家,尤其家里有官爵的人家尤其看重这点。     前些年有一家妙龄女子因偶然机会获得圣上垂怜允许留在宫中充当御前行走女官,只因为圣上偏爱舞蹈,她便到宫中司乐坊以学徒的身份学习舞蹈。之后果真在圣上生辰宴会上大放光彩,被封为舞妃。但是其家父毅然在其获得荣宠之际和其断绝父女关系。由此可以看出权贵富贵对技艺的看轻。     那么她这样的做法是在否定之前接受的教育。是不是就说明,她果然如同密报当中说的那般,失去了记忆?     吴少眼瞳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随恍然大悟。难怪刚刚见面的时候。她眼睛里全然是陌生。     不知名的黯然也逐渐淡去。他不知道之前为何失落,也同样不清楚如今又为何欢喜。     林辰穿着一身锦服,站在人群当中。虽然容貌不是绝色,但是她的风华儒雅,宛如婷婷袅袅的一株青莲。     一曲笛音结束,流云先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宴会上宾客嫣然,绯颜公主尤其显眼。她率先鼓掌起来。招手唤林辰到她身边。“这是赏给你的。没想到你唱歌还真好听。”她身边的嬷嬷走过来,打开一个锦盒。里头是一对白玉手镯。林辰不识货,也感觉到这是真品。     她也没有觉得被羞辱的感觉,泰然的接过来。     这一举动令吴少脸色僵硬起来。在绯颜公主眼里,林辰就是个供众人玩乐的乐人。而看起来林大小姐自己也甘之如饴。     绯颜的举动落在苏姑娘眼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她蹙起眉头。她和司徒公朝夕相处,突然觉得她根本就不了解他。被皇族这般羞辱。他脸上一点声色都没有。既然林辰受了赏,那个公主必然也会找点东西上次给司徒公。     果然绯颜也招手叫他过去。     司徒公的身量很高,身上的衣服是极合适的。走过来时,俊秀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光芒。     这种笑容令绯颜有些恍然。她还不知道哪个乐人能有这样出众的容貌?     “要是我封为做驸马,你愿不愿意?”绯颜说道。宫廷的礼教还是没有束缚着她。即便因为任性逃了婚,国主哥哥都未曾说过她一句。就连太妃也不没有苛责她。话说国主都没有意见,区区一个太妃能将公主怎么样?她更加随心所欲。     苏姑娘几乎是变了脸色。她从未想过有这种事。跟在公主身边的嬷嬷也是变了脸色。到底是宫廷中出来的老人。虽然暂时失态,立马又恢复平淡的面容。     若是公主一意孤行。硬是要和一名乐人结为夫妇,只怕国主那边有的气恼了。更何况这个乐人不是一般的乐人。嬷嬷犀利的神色划过司徒公的面容。这个男子倒是沉静。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绯颜看到司徒公没有说话,紧张得上前抓住他的手。     司徒公爱洁,鲜有人能许他接近。他退了一步,这个动作恭谨而不卑不亢。但是少女身上的幽香却飘到他的鼻翼当中。他稍微一愣,几乎本能的,他伸手接过面前松软下来的娇躯。     一枚长钉打到绯颜公主的发髻上。从暗器来的角度,若是司徒公不退这么一步的话,这钉子必然打到自己的脖颈处。     几乎是惊变。绯颜公主已经惊呆了。她吓得只扑到面前的司徒公怀里。     苏姑娘站在上头,眼睛里只有又惧又妒的神色。她惧怕接下来的突变,又妒忌其他女人享受自己男人的关怀。     传说中的流云先生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但是这样名声显赫的人士,是不会功夫的。吴少有些疑惑,他看得清楚那枚暗器的轨迹。也清楚知道发暗器之人所在的地方,但是他的人静静的护着他,按兵不动。他倒是要看看,这是一场如何的变动。到底是什么人要杀流云先生?亦或者只是冲着这场宴会上?     他的目光飞快的扫过全场,关键人物宴会的主人苏姑娘,将要送回朝南国的林姑娘,公主绯颜,风流名士流云先生,自己以及宴会其他的贵胄公子们。这些贵胄是附庸绯颜公主而来。预定的驸马已死,他们每个人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被自己所在的家族牢牢把握这个机会。所以他们不可能是制造麻烦诱发麻烦的关键。     即便绯颜公主说出那样的话。也不可能令他们那么一瞬间动了杀意。     这是一场既定的预谋。冲着流云先生,冲着绝色美人们而来。     那些人想要破坏司徒和朝南国的联盟。     那么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林家大小姐!     那么一瞬间,他看向原本林辰站着地方。林辰不见了。     一个黑衣人已经跳进来,拎起一把沾着血的明晃晃的刀。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女已经死去,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     先是一阵惊愕,紧接着是诸多侍女吓得惊慌尖叫着逃跑的声音。     吴少看到一个女子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他想要看清楚。更多的黑衣人从外头的大门和窗户处涌进来。     这是一场明明白白的绞杀!已经不属于刺杀范围了。     针对司徒府?     可是司徒府的关键人物司徒公不在这里啊。吴少有些吃惊,同时为林辰担忧。恰好他的手下提醒:“少主,往这边来。”     他皱了眉头,终究和自己的亲卫们一起离开混乱的宴会。这场刺杀,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高台上,苏姑娘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一个黑衣人直接窜到她身边,她毫不犹豫拔起簪子,一下子捅到对方的心脏处。那刺客临死之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苏姑娘紧紧抿住嘴唇。     她瞥了一眼司徒公所在的地方。司徒公正好也看向她,眼神严肃而镇定。她有些不明白,刚刚情况那么危急,他也应该是看到了,为什么偏偏不过来。“啊呀...,我好怕!”绯颜公主正好跳了一下,扑到他怀里,司徒公整个背一僵,苏姑娘已经将目光转到一旁。他眼神微微一暗。     是因为有新欢,所以我的死活也变得无所谓了吗?苏姑娘突然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另外一个黑衣人跳过来,尖锐的刀刃在她手臂上砍了一下。     没有想象中的疼。实际上她受过比这更厉害的伤。以前父亲还在世的时候,那个时候司徒公还不是司徒公,只不过是后院做粗活的小厮,偏偏她就看上了,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受了家法,活生生受了鞭挞。司徒府上的家法堪比酷刑,就连鞭子上都是镶着银针,涂着辣椒水的,如今背上还留着永不可愈合的伤疤。但是比这个更加严重的是,她的父亲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就连最好的御医也无动于衷。     她心里的疼比她的病、比如今受的伤更重。     她为了他,抛弃她的家族和亲人,给了他全部的财富和地位,他报答自己的却是房里一个又一个如花美姬。     这么多年来,他不曾给予自己名分,不曾对自己说爱。     这样的自己,还真是有够傻的。     是不是人死之前才会看到事情的本质?这些道理不是早就明白了,怎么今天才幡然醒悟过来?     苏姑娘真的想笑。但是笑容没有到眼底,伤口上的酸麻提醒她这刀刃是淬了毒了的,但是这又什么关系。她眼睛一闭,只想永远的这样的睡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 爱你善变的容颜不做皇后 - 叶一林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