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奏(楔子上部分)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我愿意抱你听你的挣扎委屈 虽然很想但我不能帮你决定 因为只有自己下定决心 才没有埋怨反悔的余地 我相信你有该有的聪明勇气 是心太软一时忘了放在哪里 要换心情最好换个环境 好聚好散是无言的珍惜 你希望明天的自己像一道彩虹 还是刚淋过雨 你笑完成的那些憧憬 比抱着回忆流泪有趣有意义 你希望明天的自己有微笑眼睛 还是半梦半醒 一直在原地哪也不去 也就永远看不到新的好风景 ―――――――――――――――――― 汗珠,从额角滑落下来。 伊西手扶着床,颤颤巍巍地站在地面上,刚落地的一刻尖锐的刺痛自脚心传入心间,她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咬住的唇也在颤抖,江珊想阻止她,被旁边的阮江月制止,纵然眉头拧结得厉害,她的眼里却自始至终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不忍看着那点光芒就在他眼前黯淡逝去。 明明这一切,本该由他来承受! 他开的车在高环路上出了事故,当时伊西就坐在副驾驶座。 自从那晚车祸后,伊西半年没站起来过,以前在练习室排舞老嫌这两条腿动作不够灵柔美感,后来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每天来来去去的人,每一种不同的腿形不一定漂亮,纤细的,臃肿的,修长的,短悍的,都能自由灵活的行走,她的泪就哗哗地止也止不住,心里的那份羡慕有多重,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刚开始每一小步都很艰难,只能在病房内简单活动,渐渐的,颤抖的双腿变得有些力量,而受伤最重的左膝盖只能小幅度弯曲,她就每天拖着笨拙的步子在医院里四处转悠,和花园里锻炼的其他病人说说话,帮来探病的人或是看病的人指指路,还陪过一个落单的小男孩找到妈妈,眉心额角的晶莹汗珠被阳光染成明媚,她的嘴角却始终噙着微笑,那些在病房沉积发霉的日子晒过太阳在脚下迟缓走过时不再呛得难受,无论是别人看她还是她自己,都好像走路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出院那天,伊西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从早上开始心里就在惴惴不安,江珊和舅舅以及其他人都没有出现,只有阮江月和阮家佣人,等到所有行李收拾好被佣人一一送上车,病房里只剩下她和阮江月两人,他站在床对面的茶椅边上靠近门廊,正好挡了过道,说挡也没真正挡住,伊西侧下身子就能不擦肩的通过,只是他双手插裤袋站在原地凝神看着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握了握手,脚下的步子竟朝门的方向挪不开。 前 奏(楔子下部分)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窗外的槐树钻出嫩绿的新芽,一只麻雀停在枝头啁啾,她迟缓地走过去推开两扇大玻璃,陡然地响动惊飞了那只麻雀,迎面扑来的是一股焕然一新的清鲜气息,浸过早春丝丝的微凉味儿,把病房里憋了一晚的窒闷冲散,格外醒神。 自从车祸后,这样独处的日子不算少,也许是舅舅的关系,也许阮江月就是有担待的男人,所以事后没有像所谓的财阀官阀二代甩下大把钞票后一拍屁股人事两清,即使是工作很忙时,他来医院的间隔也不会超过三天,小腿拆下钢板后的这个月他还会陪她一起在医院里散步,阮江月生得俊美,身材匀称英挺,气质好得堪比国际顶级男模,那些和她混熟的病人都当他是她的男朋友总赞她有福气,刚开始她红着脸急切否认,后来见他并不介意,依然牵她的手若无其事地招摇过市,惹来可爱的护士小姐一阵阵眼红,她就不撇清了,任由心里那个小小的自私想法贪婪疯长。 那场车祸,她没有怪过他。 但是今天似乎哪里不太一样,病房里太安静,这份安静让人有点不自在,却又不敢随意找点话头子来破坏,以至于她总是走神,在他看来兴许还有点心不在焉。 衣服罩在肩头时,暖意流窜在周身,她微愕侧头,他站在身旁,目淡视窗外,侧脸轮廓深刻丰美,左手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枚铂金戒,举到她眼前,“钻石好大!”伊西吃惊的睁大双眼,戒指上的钻石比她指头还大,耀眼的光芒在晨曦中微微刺眼。 “嗯,十克拉的。”他如实说,话语诚恳且低沉,“喜欢就收下吧。” 她心头一震,手不由握住他的袖子,翕动的嘴唇微微张合,轻得不敢惊动一室静好流动的空气,“那你……爱我吗?”那个“我”字只是咬了咬嘴形,完全没有发出声音,她想聪敏如他是懂的。 阮江月不说话,转过头来,深邃的黑眸注视她好半晌,末了,将钻戒放进她手心,莞尔一笑:“西子,我会对你很好。” 也许他不懂。 她合上手掌,心里像被钻石坚利的边刃划过,漫过淡淡地疼,微微一笑,晶莹的泪水就从眼角悄然滑落下来。 风轻柔的吹进来,迷糊了她的双眼,她所能看到的风景,只有女孩孤零零的寂寞身影。他不会知道,他不来医院的日子,女孩老是魂不守舍地掉东西,老把楼下每个经过的一八零男子想象成他又总不如他,还悄悄在胸口合十祈求过时间赶紧溜走,好让他早点出现! 当炮竹声响起,迎亲的婚车扬起汽笛越来越近,她也终于想起,伤心的人总是说,爱着的人,和睡在身边的人,不会是同一个。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我愿意抱你(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疼。 隐隐在疼。 坐在车内,窗外晃过的模糊又熟悉的景象,在哪里?是在哪里呢?自己没有在开车,是谁在开车?谁在她旁边?扭头去看的一刹那,突然刺眼的白芒,尖锐的急刹,什么都看不清的慌乱,她听见刺耳凄厉的尖叫声,“啊――” 猛然转醒,满头的冷汗。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还有环在腰上的那条手臂,熟悉的男人睡在旁边。 “又梦到了?”男人皱了下眉,眼睛没有睁开,瓮声瓮气宣告着他并没有彻底醒过来,墨亮的发陷在软绵绵的雪白枕头里,真是祸害啊,认识阮江月以前,伊西从来不知道黑白会是这般要命的颜色。 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显示六点三十分,从繁复华丽窗帘缝隙透进来微暗的光,伊西揉揉隐疼的膝盖和脚踝,下床,拣起羊毛地毯上的真丝睡衣穿上,走去拉开窗帘。 天色阴沉,果然下雨了。 转身回头,阮江月那只刚刚环过她腰的手此刻抱住一个枕头,翻来覆去了几下,俊俏的眉微微蹙起,眼睛未睁开,嘴里迷迷糊糊地咕哝:“西子?” “嗯。” 她倚着窗台,看他满意地继续睡去,唇畔扬起一记浅弧,在外面醒来的阮江月是否也这样可爱呢?那些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会吓一跳吧?抑或更加痴迷?这个卓尔不群的男人,自己居然成为了他的妻子。 西子,还是有点可惜呢。 她对自己说,他的妻子啊,好可惜,他爱的人不是他的妻子。 低头瞥着左小腿内侧的那条疤,无力地苦笑,要不是一年前那场车祸,就连站在这里的资格也没有…… 八点十五分,伊西在厨房热好牛奶,煎鸡蛋,面包机也识时务的“噔”了一下,端上桌时,阮江月正好换了一套深灰阿玛尼西装出来,领带上别着闪烁的钻饰,冷芒逼人,整个人已然变回那位杀戮商场鸣将惊人的铁腕阮少东,闲适地坐在桌边拿起早晨送来的金融商报开始翻阅。 伊西坐在他对面,倒了杯牛奶递给他,没有言语,阮江月默契十足的接过去喝了一口,视线始终停在报纸上,他们像朋友,不像恋人,却是相处最融洽的夫妻。 西子,这样就够了。她想,只要能天天和这个男人一起共进早餐,这辈子也可以好好过下去。 “今天有约人吗?” 他声音低醇随和,翻动的报纸在指间沙沙作响,伊西微惑,不解地看着他,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赶紧补了一句:“没有。” “那吃完早餐,让老宋陪你去趟医院。”这次他用的肯定句,老宋是阮家的司机,结婚后,就被阮家二老指派到他们这儿了,阮江月留了家里原来的司机老蒋自己用,老宋就偶尔接送她,出门次数不多,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很闲,她晓得每周末回去老宋都会被阮太太叫到一边去,所以也没打发老宋回阮家。 她微怔,末了,连忙摇摇头,笑道:“不用,天气变好,就没事了。” 他停了手上翻报纸的动作,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平静却有细碎的冷冽星光,每当他这样看她时,她就有点心慌,完全不懂他眼里的深不可测,以为他是不悦,他却嘴角轻扬,温柔的笑着问她:“想让我陪?” 这句话的后果,阮家弟弟江初知道,她也知道,所以她无奈地投降:“好吧。” 阮江月丰唇潋滟,满意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报纸,这么随意的动作却处处彰显出优雅不凡,那出众的气质愣是高出一等,伊西看着他,这时会想起那句忆君迢迢隔青天,中间的餐桌便是天堑,她在凡尘仰望,他在青天之上俯瞰,众生。 她在众生之中,所以比别人靠得更近一步,也感激不尽。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我愿意抱你(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从医院出来时灰色天空下着雨,潇潇雨气扑面而来,夹着微微呛人的灰尘泥土气,这座城市空气质量很差,比不上自己家乡的小城,她突然怀念起小城的夏天,及时雨来的快去的快,不会迟迟如铅云压顶般阴绵又低沉,她总爱骑着脚踏车穿梭在玉兰飘香的街道,下了雨会出现彩虹,街上就更加清湛如洗,嫩绿如新。 及膝的裙下穿着黑色长丝袜,遮掩住那条疤,却无法阻挡浸入的寒气,腿又酸又胀,还有点麻,她微微叹气,这种天气,身体反而比内心更敏感,更忠实。 等老宋取车过来时,她接到江珊打来的电话,江珊是她的高中同学,高考后进了这座城市的一所医科大学,以前高中时两人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在这座城市偶尔重逢后反倒因为老乡情结而变得亲密了。 去年才熬出头的江珊如今在一家私人医院工作,按电话里说的方位离伊西所处的市人民医院竟然很近,临近中午休息时间,她特意嘱咐老宋开车过去,回家也是一个人,不如去看看江珊也好。 伊西将光明医疗中心这个地址报给老宋,老宋立马拍腿称赞起江珊来,等到了她才恍然,饭店有高低档次之分,医院也有,苏玲工作的这家私人医院就是所谓的高档次,医院楼层不高,在闹市圈了个大院子像度假山庄,人流不多,进出的车全是英文名牌。 伊西一下子明白了老宋的意思,这医院设有门卡,采用的是会员制,不是医院的会员连大院子的门也进不来,对待病人这么挑剔,可想而知录用人的条件只能更挑剔。 老宋将车直接泊到主楼门口,伊西好奇他为何能进来,他笑着解释:“大少爷也是这家医院的会员,以前二太太受伤时他就安排她住在这儿。不过还是人民医院好,不然大少爷怎么不让您上这儿呢!” 老宋口中的二太太是阮家次媳赵曼妮。 伊西怔住,他让曼妮住过这里?这里有他和曼妮共同的回忆,所以他不愿让她插足一脚?西子,错了,他是不愿让任何人插进来破坏。 她颔首打开车门,阴湿的空气铺天盖地,腿上的疼意就变得明显起来。 撇嘴笑了笑,忽然爱上了这种疼。 突然有人躬身一撅屁股钻进来,大剌剌坐在她腿上。 “啊――” “啊――” 两人的尖叫声同时炸起。 那人一惊,猛跳出去,头不幸撞在车门上梁,伊西坐在车内,见此人西装革履身形高挑又修长,此刻护着头龇牙痛呼,本想生气,却又忍不住想笑。 转过脸来,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就是瞪着眼不怎么礼貌,“你是谁?” 伊西挑眉,回敬他:“你又是谁?” “这是我的医院,我的车!” 钟牧暄吼完,未几,嘴角倏地勾起一抹冷峭的痞笑,“又是我家那个老太婆想出的损招吧?上回是浴室,这回是车子内,你们就这么想嫁给我?我说想做钟家媳妇还是想要钟家的财产,老太婆又不止生了我一个儿子?”说着他将一个男人拉至身侧,“呐呐呐,找他!”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我愿意抱你(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一怔,竟然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 被拉过来的那人衣冠楚楚,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不着痕迹地扯平被某人拉皱的袖子,顺势再睨了某人一眼,黑眸如电,眉宇间敛蕴藏锋,后者嘴角微妙地僵了僵,似是被前者凌人的气魄所慑,伊西微骇,把心里刚想到的干净斯文这词又硬生生给压下去。 “先生,我看你眼神不太好。”伊西亮了亮左手无名指的钻戒,“我可是有夫之妇。” 戴眼镜的男人讳莫如深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淡淡抛下一句:“你的车在修车厂。” 钟牧暄眉心一跳,惊叫声像只被开水烫毛的猫,他猛然记起来,昨夜凌晨在酒吧外被一辆红色法拉利挑衅直接拿宾利和人飙车,结果他的黑色宾利直接被送进了修车厂,最可怕的是老太婆事后下了通牒,这个月不准用家里的车和司机,让他自己打车回家。 须臾,不远处那人的那辆骚包的黑红色布加迪威龙尾灯闪起,疾速开驰出了医院。 “冷血!”他低低咒骂了一句。 “你骂谁?” “老太婆生的冷血儿子。” 伊西发现他们两个明明是双胞胎,就问:“那你是谁生的?” “老太婆。” 低低的哦了一声,有人暗暗发笑。 钟牧暄回过神,眯眼看着车内憋笑憋到脸涨红的女人,皱眉,低头钻进来,把车门嘣地关上。 老宋回过头,两人相视淡淡一笑,又转回去。 伊西不由惊愣。中间的隔音板被拉上,伊西再也笑不出,挪了挪身子,戒备地瞪着他。 钟牧暄挑眉,黝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薄怒的脸,揶揄道:“不笑了?” 她微哼,没有说话。 他垂眼,散漫的目光扫过她的左手,嘴角斜勾低低地冷笑道:“暴发户就是俗!”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很多人一夕暴富,当时的阮父就是靠自己仅有的一块地皮炒富了,渐渐发展成如今的阮氏集团公司。 一巴掌突地飞挥过来,被他牢牢攫住,伊西小巧的圆脸微微涨红,像只发癫的小野猫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一双染上怒色的眼瞳清澈却倔强,“不准你骂他!” “可笑的女人!”钟牧暄擒住她两只爪子,怒极反笑低低一觑,“你就一点不好奇我和老宋认识?不知道咱们难兄难弟的交情吧?我和阮江月还抢过同一个女人呢,那个女人就是他弟弟的老婆。” 她手上的劲道骤然松滞,顿时被钟牧暄推开,往后一跌肩膀重重撞回车背,脸上一片煞白。 他微微蹙眉,掩去心头闪过的一丝不忍,讥讽更甚:“怎么?光听到就受不了?” 她低头,手指紧扣膝盖又揉又锤,上个月取出的钢板,她的双腿和左三踝都因那场车祸受到不同程度撞击而损伤,而伤势最重的是左膝盖,粉碎性骨折,抢救过后她的腿还进行了两次修补手术,期间小腿内的钢板上了又拆了,只有膝盖内的钢板整整上了一年,直到最近医生才说没大碍了,走路也没有问题,只是遇到阴雨天,会感觉疼。 这疼是上天给她的提醒,永远记得自己为这幸福所付出的代价,记得阮江月为另一个女人失意疯狂过。 钟牧暄看了半晌,眸色骤凝,目光灼灼盯着她捶腿的动作,沉声道:“你的腿有毛病?” 她点头,撇嘴想了想,轻轻笃定说:“总会好的。”慢慢恢复,应该会和以前一样吧?实在不行,就当自己得了风湿吧。她不要阮江月的好,全部是内疚……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我愿意抱你(四)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医院食堂建在内科综合大楼的后面,独楼独栋,分两层设中西餐厅,外观整个玻璃面设计,掩映在一片曲径通幽的树林间,江珊第一天上班足足绕了三十分钟才找到入口,差点两眼昏花壮烈牺牲在炎炎日头下,后来听说把医院餐厅搞得像这片迷宫似的热带雨林中是院长的点子,她感动得要磨牙吐血,天才啊天才!没想到西子第一次来竟然约她在“热带雨林”的二楼西餐厅碰头。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比她还聪明了?! 江珊看到伊西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掉头,擦亮双眼,她终于明白西子如何能在“热带雨林”中自如穿梭的了!丫的,没看错,和伊西一起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害她差点饿昏头的天才院长! 伊西向来眼睛灵光,没给她任何掉头的机会,手高举朝这边挥动:“珊,这里!” 江珊挥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西子!” 江珊一坐下来,伊西立马塞过来厚厚的菜单本,朝她挤眼色:“珊,今天有人买单。” 虽说是医院食堂,并不提供免费的工作餐,江珊每个月的餐费补贴只够她在楼下中餐厅花费,楼上的西餐厅花样多,菜品精致,价格也极高,江珊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才狠得下心上这儿吃一次她最爱的波尔多红酒烤羊排配萝卜米糕。 “不好意思,我们要去趟洗手间。”江珊冲两个男人咧嘴一笑,在桌下抓住伊西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了洗手间。 “你怎么招惹上他的?” 江珊放开她,急急躁躁地锁上门,站在镜前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镜沿的荧光灯照在她胸前的工作证上,反射到镜中,叠合,随着证面左右轻摆折出几倍的光影,一道道晃过视线,就像记忆里的人又晃回眼前。 在伊西的印象中,高中时的江珊就是咋咋呼呼的烈性美女,走到哪儿都是亮点,还在校庆上绘声绘色表演相声拿过头奖,那么安静不下来的人,绝没有人想到她会成为心外科医生。 伊西忍住笑,说:“不是拜你所赐吗?原来天才院长挺帅挺年轻的嘛!” 江珊苦抓自己的头发,十分头疼:“我说西子,你天天抱着阮江月这种男人,怎么还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 伊西白了她一眼:“你不要诬赖我!是你说你们的天才院长秃头的,你看看外面那个,是秃头吗?” 江珊微哼:“我既不是妇产科的,又没怀过孕,他以前整天在妇产科打转,我哪儿知道他长啥样啊?” “妇产科?” “别这么吃惊,妇产科的男医生很多的。”江珊非常理解地拍拍伊西的肩膀,这丫头,思想太保守了! 伊西哦了一声,心里有什么异样感觉飞快地闪过却抓不住。 “你真被吓着了?”江珊被她纠结的表情吓了一跳。 “没什么,院长嘛,整间医院都要管的。”伊西勉强扬了扬唇角,一句话让江珊完全摸不着头脑。门外有人很急的敲门:“这谁啊,把门给锁了!一人也用不着占那么多坑吧?”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我愿意抱你(五)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两人互视微窘,尴尬地打开门,遮着头讪讪地回到座位。 钟牧暄和旁座的老宋在说话,眼角余光瞥到她们,就转过身来坐正,身上的黑色西装被幽碧的玻璃色衬得越发冷魅,伊西脑海里陡然浮出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不偏不倚正好贴住钟牧暄英俊帅气的脸孔,差点儿笑喷出来! 她不停在心里犯愁:西子啊西子,不能再想了,继续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坚持不住破功的! 偏偏人家就坐在对面,她低着眼,脸都憋红了,一杯白水递过来,搁在左手边,男人温柔微惑的声音钻进耳内:“西子,东西很难吃?” 盯着那杯高脚白水杯,伊西怔了怔,连忙摇头,抛开之前他的鲁莽无理,其实他和阮江月很像同一类人,得知她腿有毛病态度立马好转,而带有优越感的温柔施予绝不会令人反感,举止太过优雅得体,反而把坐他旁边规规矩矩的老宋衬得有点拙,估计在别人眼中,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怎么叫西子?她老公会误会的。”江珊不悦的嘟囔,在她心目中,阮江月可是位温柔随和的好老公,绝对不是脑袋短路的院长能相比的。 钟牧暄只点了一杯可可,慢悠悠饮了一口,耸耸肩,不以为然的扬起嘴角:“哦?倘若我喜欢西子,她老公能拿我怎么样啊?” 伊西猛然被水呛了一下,连咳不止,好端端的突然提起阮江月,害她眼泪都要咳出来了,她不懂钟牧暄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阮江月喜欢曼妮啊,就算有人喜欢她,阮江月也不会介意吧? “我要是她老公,我就剁了你。”江珊心疼地轻拍她的背,一双美眸含怨带怒的瞪着浅笑的男人。 这下伊西咳得更厉害了,她突然感觉,女人也是很可怕的动物! 阮江月每晚回来时接近凌晨,他在外面的事伊西从不过问,偶尔陪他出席一些场合,也是能少则少,那些衣香鬓影的场合并不适合她。 自从三个月前阮氏的第一家白金五星饭店落成开业后,阮江月就更忙碌了,以前她爱窝在客厅沙发内等他,后来晚了老是在沙发上打瞌睡,等她醒来人已经裹进被窝里,直到某次他冷冷丢下一句别做这么无聊的事后,翌日晚上客厅变得一片漆黑,伊西缩在被窝里,还故意只留着他睡的那边一盏孤零零的床灯。 伊西很少真的睡熟,总是竖尖耳朵时刻警惕着,一听见有响动进来就赶紧闭好眼睛,阮江月却是个自私又霸道的主,甭管她真睡假睡,睡没睡着,该做的事是绝不会落下。 被他细细密密如雨点般吻得受不了了,伊西就会装不下去的睁开眼,气鼓鼓的撅起樱瓣小嘴,一双黑黝黝的翦水瞳清醒得伤人,阮江月拿手盖住,促狭中略带沙哑的声音非常性感,在她耳畔一遍遍施着魔咒:“西子……”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我愿意抱你(六)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阮江月拿手盖住,促狭中略带沙哑的声音非常性感,在她耳畔一遍遍施着魔咒:“西子……” 她透过他五指的间隙看到那两片深邃的静海里漾起细碎涟漪,璀璨如同夏夜的漫天繁星,迷了眼,她自欺欺人的开心,当作这一刻他对西子是动心的,他眼里的迷乱只为西子,然后麻痹,沉沦,微呻,淋漓,一起登上极致的欢乐,又一起跌入翻云覆雨的漩涡。 事后,阮江月习惯性的圈她入睡,伊西脸贴着他精瘦结实的胸肌,脑袋不安分的动了动,潜意识里想要挣脱找回那堆软绵绵的枕头,被他臂怀紧紧夹住后闷哼了一声。 谁知这一压,西子的两条细腿抗议地蹭了蹭,不偏不倚正中下怀,他倏地起了反应,喉结一紧,沉了眸。 “江月,我好困。” 伊西声如蚊蚋带着倦怠的瓮气,他低低的笑,薄茧的指尖游走于她光洁柔滑的背肌,画圈圈,细砂般的轻盈触感自他手指蜿蜒的地方激起一寸寸细痒,她迷迷糊糊地挥手去拍,竟半点力气使不上,连骨头也是酥软的。 阮江月翻过来将她困在身下,含住她的耳垂吮咬,抽气的声音低哑而温淡:“今天医生怎么说的?嗯?” 她意识模糊,梦里牛在舐舔她的耳朵,湿腻腻的口水,沾满芳草薄荷的清香,这气味很好闻,“呃?不记得了……” “那还疼吗?” “疼……全身都疼。”她突然极不舒服的低嗯了一声,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嘟囔,“就是你碰的那里最疼……” 阮江月微怔,深邃的瞳渊里掠起一丝促狭的滟笑,低头拂开粘在她唇边洇湿的发丝,温柔又无奈,就在这寥寥数语内,背上的那只手早神不知鬼不觉地滑向她的腿间,进入了她。 “就这样过一辈子。嗯?” 慵懒地扬眉,身下的人儿撅嘴微吟,香汗淋漓的脸在柔和昏黄的床灯下潋滟迷人,低头深吻她的唇,极尽温存辗转,他知道,那场车祸对她造成的伤害,能给她的,能为她做到的,他会尽力做到他的极限。 翌日是周末,阮江月不去公司,两人要回一趟阮家大宅,老宋老蒋两个司机轮流休班,这天轮到老宋,他和老蒋住在楼下,上午九点来叮咚叮咚按门铃时,伊西正淹没在软绵绵的被窝堆里。 结婚时的房子在碧海的别墅区,远离闹市,阮江月上班早晚塞车几小时,回到家那张英俊的脸完全晾成青绿色,婚后不到半个月就搬进了市中心这个墨池阳光小区已竣工的一期住宅内,老宋老蒋也被安排在他们楼下,车库的奔驰和宾利都是他们在开,自从一年前那起车祸后,阮家二老不允许,阮江月就没再握过方向盘。 第一部分 第二章 你的挣扎委屈(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天空依旧灰沉沉,飘零的雨丝从玻璃上蜿蜒滑落,浮在空气中的土灰经过洗礼稀释成泥在窗面描绘着雨痕的棱角,一笔,两笔……伊西歪着头,目光专注,越看越像洇花的浓墨眼影,深藏着一双流泪的眼睛。 好熟悉,她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花掉的烟熏妆比鬼还吓人,紧紧揪住过……他的视线。心蓦地被什么利刃割到一样,漫起隐隐的锐疼,时间的钥匙一旦找到,她就猛然跌进记忆的急涡,磕得头破血流。 去年的春天来到这座城市,曾以为的短暂停留竟成为最终的归宿,在此之前伊西住在小城的无数个夜晚总有月光倾城,玉兰飘香的长长坡街总是安谧宁静的,而来到这座绚烂缤纷的大都市后,她才知道,黑色的夜,也可以繁华如花。 某个凌晨的酒吧,若非重逢不久的高中同学江珊说要带她出来体验多姿多彩的生活,每晚这个时间她已经和周公开始约会了。 这会儿她很困,却睡不着,射灯打照的表演台上钢管舞女郎极尽诱惑地卖力扭动身躯,下面舞池那些疯狂的人中,就有江珊大美女在里面拼命甩头,那会儿江珊刚毕业不久正在为找工作疲于奔命,据她本人说这是最有效的发泄方式,偶尔发发疯,才不会真的疯掉。 伊西觉得新鲜,又有些不适应,坐在吧台边喝着刚出炉的七色彩虹,眼珠骨碌碌在四周溜达,偶尔和酒保闲聊几句,倘若有陌生男士过来搭讪,她会紧张地缩起肩膀抱歉的摇摇头。 视线是被左边最近吧台的一桌吸引去的,那桌客人三男两女,尽管酒吧里俊男美女不少,但是那五个人除了漂亮,另有一种气场又傲慢又嚣张地散发出来,而且酒吧人多,他们那桌四周的公共区域竟然没有人借道。 江珊回来时音乐换成了颓废忧郁的俄.国蓝调,疯狂过后的酒吧陷入短暂的筋疲力尽,这时左边那桌也起了小小的动静,服务生领着一个浓浓烟熏妆的鬈发女子过去。 黑色长发,黑色露肩紧身上衣,黑色超短迷你裙,黑色蕾丝长袜,黑色高筒靴,还是在台上跳钢管舞的装容,浓艳妖冶。 “哥哥,就是这个女人一直缠着江初吧?”座位中一个梨花头的俏丽女孩问她右边深灰西装的男子,男子慵懒的窝在沙发内微微皱眉,女孩嘴角上扬,劫过左边平头男子在喝的白兰地杯,搁到黑衣女子的桌前,手提包拉开,取出的一叠百元红钞在她手上打开成扇子,“赵小姐,你不是很缺钱吗?只要你喝掉面前剩下的半杯酒,这些小费都归你。” 突然想起什么,女孩瞥过左边的男子说:“哦,你放心,路卡没病。”她口中的帅哥路卡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爽利的平头,挑起嘴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另外那对男女也持观望态度,脸上表情和平头男如出一辙。 第一部分 第二章 你的挣扎委屈(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黑衣女子扭头去看深灰西装的男子,他坐在五人的中间,低着头,像个沉默的独.裁者,始终未动。 “你看哥哥干什么?”伊西猜女孩是那个深灰西装男子的女友,或是喜欢他,刚才的高姿态瞬间被怒色与醋意取代,“知道弟弟拿不到钱,就把心思转移到哥哥身上来了?哥哥才不会像江初那么傻,被你这种女人蒙蔽呢!” 黑衣女子直视女孩:“这是你自己的钱吗?你爸妈不怕养条米虫,可是我怕虫子沾过的钱口水太脏,这些小费我不要,这杯酒我也不会喝。” 说完,黑衣女子转身就走。 女孩恼羞成怒,站起来,隔着酒桌猛地拉住她的胳膊,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给脸不要脸是吧?你在台上跳舞的样子多贱,男人给的小费不少吧?当然不会稀罕我这点小费!看看你穿着这身,我都怀疑江初的眼光,怎么看上一个跳脱衣舞的妓女?!” 黑衣女子背对着女孩,从伊西的位置可以看到她绷紧脸,咬唇突然发狠甩开女孩,桌上的冰桶被撞翻,桶内的酒瓶倒向桌面,汩汩如开了龙头的流水,泼了一地脏乱。 吧台的酒保闻着酒香,摇摇头,叹气:“可惜了一支轩尼诗李察。” 样子有点好笑,伊西想了想,趴在吧台上,歪着脑袋问道:“哥哥,要是我在这里被人打怎么办?” 一听就是左边那桌的女孩很嗲的口吻,居然还模仿得惟妙惟肖! 江珊受不了的推了一下她的头,“你干嘛学这德性啊?” “酒吧有保全,不会出事的。”酒保抬起头笑了笑,也是张超帅的脸,将调好的冰蓝色透明液体递到伊西面前,“乖,这杯,我请。” “啊!是蓝色玛格丽特!” 江珊难以置信的鬼叫,伊西接过来,笑眯眯的舔了一口,入口微咸,酸酸甜甜,口感极佳。 “烦不烦?”淡漠冷疏的声音,视线又被拉回到左边那桌上。 伊西惊异的发现,不止是她,整个夜吧的焦点瞬间全凝聚在那桌,更准确地说,是那个窝在沙发里神色慵懒的男人。 “他是谁?”一句话,起伏未惊,居然震慑了全场。 “地头蛇呗。”身后飘来不冷不热四个字。 呃?伊西没有回头,只见他站起来,颀长高大如芝兰玉树般气质优雅,英挺的眉,深不见底的瞳,脸廓如塑刀雕般俊美深刻。 “江初是我弟弟,谁污蔑他,都是和我过不去。” 梨花头女孩微震,神色有些紧张:“哥哥,我不是说江初,我要骂的只有这个贱人……”本能的伸手去扯他的衣袖,被男人无情地挥开,张力过猛,一道凌厉的弧线擦过女孩的侧脸,摩擦的窸窣,轻却尖锐,整个夜吧的气氛一触即发,阒无人声,只剩下蓝调的忧郁低徊叹息。 第一部分 第二章 你的挣扎委屈(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阮少,你这是干什么?何必跟女人动手?”平头男一个劲儿冷笑,其他人震惊得连话都忘了,梨花头女孩僵在沙发内,手捧着脸,泪光浮动,不敢直视男人,怨毒的目光死死咬住黑衣女人。 男子置若罔闻,盯着黑衣女人转过来的脸,敛眉,瞳微缩,唇抿成一条线,那双沉静黝黑的眼里又恼又疼。 嗯,她没看错,又恼,又疼,或许还有其他什么,明明隔了一段距离,伊西却似乎看清那双深邃瞳仁里的情绪,没有厌恶,哪怕一丝丝鄙夷。 想起女人的脸,“咳咳――”伊西猛地呛了一口,小脸微微涨红,着实是有点吓人,那张妖娆艳魅的脸沾满湿意,眼角的妆溶了,蜿蜒滑下两颊的黑线,像鬼一样惊悚…… 男人却为了这个像鬼一样的女人丢下他的朋友,拉着女人冷冷酷酷的离开。 经过吧台时,他停下,扔出一张金卡,收回的手臂与伊西擦肩而过。 萦绕在鼻端的木本清香,转瞬即逝,她怔怔咬住玻璃杯沿,眸光冰蓝熠熠,扬起嘴角,似乎被扯动了心底某根莫名的丝弦。 故事的开端,一个路人甲。 如果那晚不和江珊出去,后来在舅舅的介绍下认识到阮家人,她应该不会太过惊讶吧?见到阮江月这样难得的俊逸男子,是不是就会少一点动心呢? 车祸后,舅舅其实想带她去日本的,是她自己私心不肯退还戒指,纵然锋利的硬度硌疼手心,抗议着不属于她,她也要卑鄙的据为己有,留在他身边,把婚姻变成枷锁绊住他的一生。 伊西想,这样的自己,令她厌恶。 手上的力道将思绪拉回,她低头,一只温厚修长的大手紧紧包住葱白娇小的柔荑。 “还是很疼?” 伊西愣了愣,才恍然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深深抠紧了膝盖,其实还疼,只是最疼的却不是身体,摇摇头,她笑自己多心,最近开始胡思乱想,大概是因为那两个人快回国了吧? 转念,她微笑,眉目弯弯。人顺势亲昵靠在男人的肩膀,挽着他的手臂,心里淌过孤零零的暖,当初的擦肩,是绝没有料到此刻可以紧紧相缠的,哪怕只是紧紧相缠,“江月,我下周一就可以去市体育中心报到。” “我推掉了。” 伊西微惑,仰起头问:“为什么?” 阮江月抽手反搂紧她,嘴角一抹迷人浅笑,不以为意:“你不缺钱,不需要这么急。” 伊西撇嘴极尽委屈,他明明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的腿已经好了,天天呆在家里我会发霉!” “不会,你又不是植物。”他一本正经地挑眉,鼻梁上防辐射的金丝边眼镜跳闪着iPad的界面数据,屏幕荧光映在光滑的脸上,难得的斯文英俊,伊西却彻底被他发冷的幽默感打败:一个人怎么可以说话这么乏味? 第一部分 第二章 你的挣扎委屈(四)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脑子里灵光乍现。 她仰着下巴,满脸奸笑:“如果你不让我去的话,我就天天跟着你,时时刻刻黏着你,让你想甩也甩不掉。” “就这么办吧。”他淡淡回答。 “好。”伊西答得很顺口,过了半晌,两眼圆睁,扑阖几下,彻底傻掉了!直觉有全身一股恶寒来袭,据江初说他哥擅长心理战术,譬如以前有个L小姐爱约阮江月喝茶,老是占用他宝贵的下午时间,他会在喝茶时悠闲的打个电话告知助理,让等着他签字审批的员工急得只能打电话给L小姐告饶,直到某次员工大会一千多号人坐在会场干巴巴等他回来主持大局,而L小姐的手机达到每一分钟接一个陌生电话的高频率时,甚至有人跑到他们喝茶的地方请命,L小姐的顽强意志终于在众人的谴责声中崩溃,差点哭着下跪求他回去。 伊西暗暗感慨,这人得有多腹黑哪! 那磁性低蕴的嗓音再度淡淡传来:“秘书室正好有空缺,周一你就跟着我去人事部报到。” “我除了跳舞以外,什么也不会做。”伊西闷声说,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L小姐,脑袋故意捣乱地钻进他胸膛蹭了蹭,木本清香如此强烈,混合着阳刚的男性气息,太过贴近令她脸红,初见时擦肩是断断没有想到属于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日后有一天会被自己满满占有,吐纳呼吸间熨帖着她的心跳。 “没关系,我的秘书,只有我满意就行。”喉间一紧,男人的声音微嘎,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撩火? iPad被扔回车垫,取下眼镜,利眸微黯,凉薄的唇挑起一丝狡黠的笑弧,潋滟逼人。 伊西被慑了一下,微微怔神。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起她的下颌,她怔然抬起,阮江月的脸就在她视线里放大成无法适应的像素,深瞳里闪烁的危险光芒逼使她潜意识地想退缩,她用力,竟一丝不能动弹? 阮江月的右臂牢牢箍住她的细肩,右手掌住她的后脑勺,绯美的薄唇趁势欺下,伊西下颌生疼,阮江月捏着她不得不张嘴,他的吻霸道而温柔,灵活的舌贪婪吮.吸她口齿间香甜芬芳的津液,另一只大手倏忽覆上胸前的柔软,伊西眸色陡慌,心里大叫不妙:莫非他要在车上做那种事?! 前座的老宋背绷得忒直,伊西羞愤得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阮江月一松手,她仰起头狠狠地睨他,这是秘书做的事吗?这是欺负人好不好! “你就是这样对你以前的秘书?”伊西像只打翻的醋坛子,虽然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嫉妒,心里却涩涩的,难怪公司里的女秘书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 阮江月似是错愕了一下,深瞳骤缩,冷厉逼人,笑得极尽森寒:“西子,我这个老公在你眼里是公私不分的人吗?” 糟糕!这口气好像是某人动怒的前兆! 伊西扭头看向前座,转移目标:“宋叔,还没到吗?” “是啊,遇上堵车了。”老宋淡淡抛来一句。 伊西低低哦了一声,她还想找点别的什么闲话扯扯,哪知老宋主动开口说:“没事,你们继续你们的,到了我叫你们。” 第一部分 第二章 你的挣扎委屈(五)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阮江月似是错愕了一下,深瞳骤缩,冷厉逼人,笑得极尽森寒:“西子,我这个老公在你眼里是公私不分的人吗?” 糟糕!这口气好像是某人动怒的前兆! 伊西扭头看向前座,转移目标:“宋叔,还没到吗?” “是啊,遇上堵车了。”老宋淡淡抛来一句。 伊西低低哦了一声,她还想找点别的什么闲话扯扯,哪知老宋主动开口说:“没事,你们继续你们的,到了我叫你们。” 伊西怔了怔,回过味儿来,脸上煞是烧成两片红云,旁边有人还超可疑地清咳了下,她嘴角一阵抽动,心里也恨得牙痒痒:老宋啊老宋,连西子都不得不承认你这见风使舵的功夫到家了! 肩膀忽地被勒紧,紧得让人感觉到疼,她撅嘴扬起头,弱弱地耍起狠来:“你敢说除了我,没碰过其他女人?” 车内气流微窒,静默半晌,伊西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不料他淡淡说:“至少你之后,没有。” “真的?”她倏地睁圆双眼,很难相信,可阮江月不屑对她说谎,求婚时哪怕骗骗她,他也不愿说那三个字! 说一个谎,以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不爱,不在意,所以连隐瞒的力气也省了。 阮江月瞟了她一眼,目光冷峻令人不敢迎视,他这么不值得人信任?更何况怀疑他的不是别人,还是他的妻子。 他冷冰冰地说:“我不需要向谁证明。” 伊西吸吸鼻子,低下头去,水雾瞬间氤氲了视线,不要紧,她早就知道,她很快就可以控制到不哭了,总有一天会连这点酸涩也消失的,一定。 她挣开他的怀抱,阮江月也讪讪松开右臂不再坚持,伊西退缩回自己的边角,紧靠车门和他拉开一小段差距,咫尺的距离,两个人的天涯。 从阮家回来后,两人就一直没说过话,伊西躺在卧室的看电视,阮江月呆在书房用电脑工作,只有娱乐节目的喧闹声时不时传遍整间屋子。 她故意的,把音量调大到震耳的地步,让他没法专注工作。 今天在阮家饭桌上,阮母提到阮江初那对夫妻下周回国,她小震了一把,偷瞄阮江月,英俊斯文的脸上依旧寡淡疏离,她拉下嘴角,他又要心里难受了吧? 凌晨一点,窸窣的脚步声,拉门,哗哗的淋浴声,又是拉门,脚步声,床的另一端塌陷,环上来的香喷喷的牛奶香味好温甜,好熟悉,和她身上的沐浴**如出一辙。 伊西假寐,眉心一跳,不是博柏利的木本清新,这是她的“爱心妈妈,呵护全家”呀! 他什么时候开始不排斥她的大众品牌了?! 怔仲之间敏感的后背抵上结实的胸肌,她微慌,刚要动,小蛮腰被轻柔的力道握紧,“别动,明天还要早起。” 这话暧昧低徊,伴着他微微抽紧的呼吸,还有甫才微动大腿触到的硬物,明显带着某种强烈的暗示。 第一部分 第二章 你的挣扎委屈(六)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脸发热,蜷着身侧躺着不敢再动,任他软玉在怀,温香萦鼻,漂亮嘴角得逞的扬起,好不惬意舒畅,冲澡时扫到她那瓶特惠装,心律微异,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呢,会换的只有瓶子,从未换过的牌子和香型,仿若是属于她的独特香味,回过神时手已快过大脑按了压头,当甜香的气味充斥鼻端,他才压下心头的那丝烦躁,将早上她挪向车门的小动作暂且抛掷脑后。 拥她入睡,这温馨的牛奶甜香倒慢慢溢过了体内躁起的**分子。 不是不想,而是对她身体的迷恋似乎超出自己的掌控,白天车内的那番话猛地触醒了他,活了二十九年,见过的美女如过江之鲫,他最引以为傲的自持力,向来不会色令智昏,无论是公司下属或合作方代表,不管对方是长相美艳身材火爆的辣妹淑媛,他始终冷静优雅得令人发疯,所以铁面少东这个称号不仅是在商场,在情场也同样声名鹊起,对女人的拿捏分寸他有绝对的自信,可是对西子的挑.逗与索取,从什么时候开始蔓延至人前,他竟后知后觉…… 良久之后,一丝轻若蚊蚋的细语在午夜静默的卧室里突兀低荡:“江月,睡着了吗?” 他鼻头嗯了一下,伊西等了半晌没有动静,才知他睡着了。 寂静的夏夜,恒温调控的房间,空阔温暖的怀抱,一丝轻微的叹息游弋出来,清湛水灵的瞳仁浸满夜色,穿透黑暗,也看不穿那层厚重繁复窗帘后遮挡的世界。 风雨歇后,不知今夜是否会有月光? 伊西站在绿地大厦八十八层落地玻璃内俯瞰川流不息的车河,还有街上黑黑点点如蚂蚁的行人。 有点晕,似乎随时要跌下万丈高空。 口袋里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看了条简讯,才意识到手脚在微抖。以前住小城,最高的那栋楼也才二十层,有回被小表弟骗到楼顶天台,她吓得大哭,和眼下相比,那会儿多矫情啊。 回过神,才发现办公桌后的冷峻男人静静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她忙将手机放进口袋,拿回签好的文件准备离开。 “西子。” “嗯?”伊西茫然回头,突然想起在公司他们是上下属关系,随即依照工作惯例问,“阮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他抬腕看了看表,眉间微展,站起来,淡淡说:“十二点了,一起去用午餐。” 伊西微诧,眼里闪过的欣喜瞬间又黯下去,瘪起嘴说:“可是玲达交给我的资料还没看完,本来就看不懂,所以我想利用午餐时间多看些。” 阮江月点点头,打了个内部电话,不过片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餐车推进来,全是自家饭店的几道招牌菜。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绿地大厦是阮氏自己最近几年投资建成的新大楼,位于市区主干道上,地处繁华闹区,而北面毗邻一个湖光山色的国家级景点公园,视野开阔,风景独秀,三个月前阮氏新开张的沙鸥白金五星饭店就在这栋大厦内,占据大厦的一至六十层,而六十层以上全是阮氏集团公司的总部中心。 当初决定将阮氏总部从碧海搬过来,就是阮江月一手促成的,除去太多管理和财务上的内部因素外,占据地理优势,其主要目的是为了树立阮氏形象,扩大在本市及国内的影响力,而展现雄厚的财力的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顺利开展他的下一项投资计划。 至于总部在饭店上面,各种餐饮娱乐服务随叫随到,这点对他个人而已,也很满意! “吃完就在这儿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阮江月的教养很好,先递了筷子和银勺给她,才自己动筷,吃饭的样子安静且雅观。 伊西默默扒着饭,思及两人难得一块吃午餐,胃口就变好起来,鼓起腮帮子的脸像个小包子。 吃完饭,饭店的送餐员收走餐盘,伊西窝在他办公室的套间内看资料,阮江月回到对面的办公桌后,中间的隔断是黄梨木做的古玩架,两米多高,每一格都是不知从哪儿淘来的物件,金银玉器、陶瓷、古董、刀币摆得琳琅满目,手心磨蹭着真皮沙发,偶一抬头触及到的奢靡让她想起钟牧暄那句暴发户就是俗,突然觉得好笑,所以一顺口就提溜出来:“唉,摆这些,真的很俗。” 没想到阮江月抬起头,淡淡瞥了她一眼,很冷静地说:“就算俗,面子功夫也得做足。” 伊西尴尬的点头,她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这么认真,而且她发现在阮江月面前,自己最爱做的动作就是点头。 下午四点在大厦二楼咖啡厅约见一家联合企业,对方代表是位叫苏玲的漂亮女人,黑色套装精干利落,尤其一双利眼看得伊西头皮扎紧,当伊西说话第二次打结时,漂亮的红唇终于鄙夷地轻哼出来。 阮江月微微皱眉,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剩下伊西孤军留守,对方越发放肆了。苏玲扫过伊西左手的戒指,红唇高傲地翘起:“伊小姐挑人的眼光不错,就算自身不行,嫁个有势力的老公,也能过上名流太太的生活。” 伊西脸色顿窘,被她的话刺得心里微微疼,眼中蒙上一丝迷惘,似乎不明白双方谈合作项目谈利益,话锋一转怎么就绕到自个儿身上来了? “苏小姐,我们现在谈的是公事。”很礼貌地提醒了一句。 苏玲看上去像听到很滑稽的事,喝了口黑咖啡,揶揄的语气更浓,“若不是阮总,伊小姐有资格坐在这儿和我谈公事吗?” 如此直白,伊西脸色都气白了,撅嘴想反驳,也故意抿了口拿铁,苦不苦,甜不甜,不上不下的柔软味道把底气也灌下肚,一下子就像破洞的球泄了气。 “既然如此,那我们改天再谈。”一道冷漠疏落的身影淡淡溢出,苏玲惊愕地回身,就看见嘴角噙笑的阮江月站在身后,一身阿玛尼深灰西装修齐笔挺,温柔俊雅得无懈可击。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不等苏玲反应过来,阮江月牵起伊西起身离席而去。 进了公司专用电梯,伊西按下六十六层,傻愣地问:“那合作怎么办?” 阮江月平视着电梯门映出的清晰人像,不以为然道:“万生国际这两年因为收购过快,经营下降,企业内部已经出现资金问题,刚才谈的这家食品加工厂就是他们年初收购的,才半年就急于转手,大概是银行的负债还不上了,那我们可以压到更低的价格。” “哦。”她面上微窘,尴尬地撇头去看飞快上升的数字,在商言商,阮江月作为精明的商人考虑的永远是公司利益,刚刚的离席,她还自作多情以为他是不满苏玲对自己刁难才中止谈判的! “还有阮太太,”出电梯时他突然开口,一声阮太太叫的伊西脸颊绯红,不明所以望着他深邃的瞳,而他修长白皙的手搁向她的后背,触到衣料的一瞬她敏感地挺直,他的嘴角终于翘起漂亮的笑弧,“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就算没底气也要撑着,否则倒得更快。” 日光折射不进的助理办公室,中央空调始终恒温,白晃晃的光线打在身上,没有热度,仿如那日光是虚境假设,他目光清浅,逼近时犀利不够,还有最后落在她额头和唇的亲吻,电梯里有监视器,他怎么会在公司亲她,虽然只是亲,不太可能……刚才电梯里的一幕恍惚是她出现的幻觉。 办公桌被敲了几下,她甫一抬头,正好迎上秘书婷婷的笑脸,还递给她一杯香喷喷的拿铁。 伊西尝了一口,丝滑润口,淡淡苦涩中藏着甜蜜,说不出的柔软味道,茶水间的茶水原料都是下面饭店提供的,没想到婷婷泡出来的拿铁和咖啡厅如出一辙,放下杯子时,婷婷在旁边乐滋滋的说做食品的公司就是不一样,连茶水间的咖啡豆都是巴西进口的,这一点其他公司绝对不能比。 伊西倒觉得是因为这层楼有阮江月在,她们这群人不过是沾了他一点点福气。 六十六层楼除了茶水间和卫生间外,只有阮江月的办公室和两间秘书室。玲达占了一间秘书室,号称一组,而伊西呆的地方就是剩下的那间,所谓的二组,婷婷是她的秘书,她是阮江月的秘书,其实秘书这工作,婷婷做的比她好,她就泡不出咖啡厅味道的拿铁。 “婷婷,你做这工作多久了?” “两年,以前在碧海时跟着符芳,去年底符芳辞职了,公司又新招了玲达。” 玲达进公司只有半年? 伊西觉得自己这个秘书会一直被玲达比下去,转头看了看年轻漂亮的婷婷,问:“婷婷,你就不羡慕玲达?要不我们一起努力赶上一组?”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觉得自己这个秘书会一直被玲达比下去,转头看了看年轻漂亮的婷婷,问:“婷婷,你就不羡慕玲达?要不我们一起努力赶上一组?” 婷婷撇撇嘴,叹了口气:“她们都是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材生,工作能力强,有些合同阮总会直接交给她们去谈,我要超过她们,根本不可能。” 伊西笑容有点僵,她这个空降兵……连话也说不清楚,出去谈合作还被对方代表当成笑话,实在丢人! 婷婷话虽如此,脑子却机灵,光看她的脸色就猜到几分,“西子姐,您是老板娘,就算玲达她们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超越你的位置。而且我听公司的人私底下说您以前是舞蹈演员,家世好,和阮总也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 门当户对吗?不见得。 她的父母只是小城的普通教师,而她从小学习舞蹈,天赋不高,基本功一天天扎下来也渐渐有点底子,高中毕业后就直接考进小城的文工团,上过舞台,参加过小城很多汇演,每年影剧院举办的元旦文艺演出会在小城电视台播,那段时间全国卫视台的晚会比比皆是,有一年她难得跳独舞,隔天问朋友,其实是事先告知过对方的,但是那位朋友看卫视台的明星演出,忘记事先算准的时间,调台回来时还是错过了。她终于认命,打算在小城默默跳一辈子,直到去年年初突然回来的舅舅说要带她去日本发展,那个远去的舞台梦却如春天萌芽的小草又点点复苏过来。后来办在留资格、等签证的半年时间她辞去文工团的工作,跟着舅舅呆在这座城市,才认识了阮江月,才有了现在这样不好不坏的生活。 也许命运从未想过让她成为一个闪耀的舞蹈演员,在劫之前,在他之后,这个梦自始至终离她遥远。 男才女貌吗?西子是有几分姿色,但凭他阮江月的条件,随手抓几个比她漂亮的,轻而易举。 她想了想,拿起杯子抿了口拿铁,这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说出来她自卑,不说出来委屈了点阮江月,唉,算了,还是让他委屈吧! 反正她知道,她的这些好坏,阮江月不会在乎。 临近五点,玲达过来敲门,通知她阮江月晚上要会见一个重要客户,当然不是让她准备资料随同,这次有玲达美女亲自护驾,她自觉回家就好。 站在夜幕降临的时代广场前,华灯初上,人声熙攘,夜风一**吹来,伊西脑子还混混沌沌的,记得当时玲达走后,婷婷随口溜出一句玲达老是晚上陪阮总见客户,她本来没在意的,下班出大厅时她突然改变主意打了通电话给老宋,然后鬼使神差打车到这里。 地王大厦五十六层,皇冠夜总会808包厢。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四)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地王大厦五十六层,皇冠夜总会808包厢。这个地址是婷婷从玲达的秘书那儿打听来的,连秘书的秘书都知道,说不定真是谈公事,她站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呢?若是被阮江月知道她搞跟踪,她会不会死翘翘呢? 想归想,等她醒过神来,人已经在观光电梯内。面前一对情侣玩接吻,拥挤的狭窄空间,她尴尬地别开头,脑子里闪过白天在电梯里的亲吻,不知道别人从监视器中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画面,把头扭回来又怕被人发现她恶趣味,眼神飘来飘去,身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闷笑。 真的被人发现了?!她一手遮额,羞愧地垂头将脸侧向另一边。 过了许久,伊西才意识到电梯没动,螓首微抬,呆了,人居然走光了? “到顶层了。”一个淡淡的声音飘来,她转过身,看着电梯内剩下的另一人,震惊地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金丝边框在灯光下划过一道精芒,一双黑眸如电,凝视着她微微皱眉,伊西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恍然大悟:“哦――你不是钟牧暄!你是是――”是了半天也没咽下去,实在咽不下去,虽然两兄弟是双胞胎,但是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 “钟牧迟。”他淡淡笑了笑。 伊西长舒了一口气,背倚着透明玻璃,往后一望,腿有些发软,指了指他长指按住的顶层楼键,说:“五十六,谢谢。” 他按了五十六键,电梯开始下降时,他走到她身侧站定,伊西握紧栏杆,有点惊诧:“你不出去?” “我也到五十六楼。” 伊西低低哦了一声,也想不出哪里不妥,记起标示上注明五十六层只开了家夜总会,不由偷瞄了他一眼,今天没穿西服,藏青暗格纹短衫灰长裤也穿得衣冠楚楚,虽然长得好,身材挺好,却不是什么好鸟! “这么用心打量一个男人,不怕阮江月翻脸?” 伊西狐疑地瞪起眼睛,想把他的脸看出个破绽来,“你是钟牧暄假扮的吧?” “如假包换。”他似笑非笑地注视外景,城市的霓彩如流霞层层拂过镜片,透明镜面后那曜黑的眸子,分明隐藏了什么。 电梯门打开,一群人挤进来,钟牧迟很有涵养地挡身护她先出去。两人在夜总会大厅分道扬镳,光线偏暗,音乐太聒噪,他走出一段距离后突然回过头,朝她很温柔的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伊西。” 伊西愣了愣,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手机在包里嗡嗡作响,伊西翻出来一瞧,脑袋开炸,是阮江月打来的。 她纠结了一会儿,将手机重新扔回包里,震动在包里持续一会儿后断了,半秒后又嗡嗡响起来,又断了,就再没有响过。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五)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用小费打发走带路的DJ少爷,她瞪着808房号,深吸了一口封闭的空气,胸口越发窒闷,隔着一道门,包厢里面音响盖不住笑声连连,夹杂着男人和女人的戏谑声。 这种地方怎么谈公事?如果打开门,如果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手握在门柄上,等了良久,她还是缩回手,垂头丧气打算折返,门突然开了。 玲达满脸震惊,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包厢角落里那个人,伊西顺着她的视线瞥过去,胸口一紧,坐在他身边的女孩直发黝黑,略冷的眼神,竟和曼妮有几分相似。 “这不是嫂子吗?”说话的平头帅哥路卡,除开酒吧那次,伊西后来见过他几面,是个典型的富二代混混,有型,无品。伊西亲眼撞见过他拿脚狠狠踹女孩的肚子,原因是女孩怀了他的孩子,鲜血从女孩腿间流出来时,她脱口低咒了声畜生。当时他甩过来的那种眼神,伊西敢肯定,要不是阮江月在,他会抽她两耳光! 听到他的声音,伊西潜意识里抵触,微微皱眉,可退也退不得,只能走进来,眼睛四处瞄了圈,这才发现还有个体态微胖的中年男人左拥右抱占居中间的主沙发,玻璃几上开着几瓶马爹利,身边美女递酒一杯杯,他嘴里忙得不亦乐乎,瞧见又来了位清透婉灵的美女,连连招手唤伊西过去坐,她始终不敢看阮江月,撇嘴笑了笑:“我……约了人在上面餐厅吃饭,听说你们在这里,过来打声招呼。” “这么巧?”路卡翘起嘴角,讥诮地瞥了一眼角落里沉默的男人,“不会是跟踪来的吧?” “怎么可能?!”伊西大声否认,小脸刷地涨红,反应过激,这下反而坐实了路卡的猜测。 路卡嘿嘿一笑,盯着阮江月不依不饶,“哥,你这么早就踏进婚姻的坟墓,兄弟替你悲哀啊!以后晚上就别出来,安心就在家做饭带孩子才是正经!” 伊西狠狠剜了他一眼,可恨的是后者没看她,让阮江月做饭带孩子?怎么可能?虽然这提议让她有点心动,倘若阮江月穿上她新买的那件鹅黄色花边围裙……呸呸呸,西子,别乱想,这绝对是羞辱!阮江月不能忍受的羞辱! 阮江月沉着脸,一句话没说。接过身边女人递上来的白兰地,喝酒像喝水一样缓慢优雅地饮下,杯子见底,握着杯壁的白皙长指却紧扣未见松开,仿佛一用力,就会四分五裂。 伊西站在沙发外的那方空隙握了握手,显得手足无措,连玲达看她的眼神都带有一种责怪的情绪,他很生气,她知道――不接电话,又搞跟踪,还搅他的场,她不确定在她之前是否有人这么对待过阮江月,但是一旦惹恼他,后果很严重。以前有个叫景如的梨花头女孩,本来和阮江月路卡这帮子人玩得好,就因为出言不慎得罪阮江月,后来阮江月利用各种方法打击她家生意,不到一年时间,逼得这家人生意路子断绝,不得不离开本市。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六)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这些都是曼妮告诉她的,那是她的婚礼前夕,曼妮已经是阮家的媳妇,偏偏就是不喜欢丈夫的哥哥,坐在婚房的新床上,一五一十把这事告诉她,曼妮说是想提醒她或者劝阻她,嫁给这种阴险的男人要小心慎重。 如果她够聪明,像小说女主角般一句话、一个眼神扭转乾坤,博得满堂彩;如果她够勇敢,潇洒一转身,将红尘十丈、诸事烦恼全抛掷身后,阮江月再不能左右她的快乐与烦恼。可是,没有如果,她也成不了谁,她甚至不是他爱上的女人,分量占得不够,她只好傻傻在这里徘徊无助,尴尬与害怕令她无法移开脚步逃跑,唯有等到降临的命运,等待那个叫阮江月的男人如同神袛的宣判—— 你,有罪。 这时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叫嚷气氛太沉,搂住身边的女伴,脚步虚浮地站出来搞情歌对唱,唱得热情高涨手舞足蹈时,头晕眼花地伸手揽起伊西的肩膀,伊西吓了一跳,当下一脚狠狠踩在男人鞋头,包厢里顿时发出一阵杀猪似的尖叫。 她惊恐地闭眼,等着中年男人那只肥厚的巴掌挥落在脸上。 “既然约了人,就不要迟到了。” 他的声音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耳内,睁开眼,挡在她前面的高大男人身上带着熟悉的清新牛奶气息,他的手尚扼着那只肥厚的手腕,温淡的视线却落在她身上,昨夜和今早他都用了她的沐浴乳,早上她意识到这点时,还受吓把面包掉在地上,壮胆和他摊牌,本想弄清他的企图,换来的又是深不可测的眼神,想起那眼神幽幽,不怎么友善,令她有种诡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她抓不住头绪的慌,脚下步子一紧,溜溜地,几乎是小跑了出去。 中年男人肩膀被路卡一拍,似乎也醒了酒,关键是伊西那一脚下得狠啊!自己先搂了人家老婆,怨不得被踩,这一巴掌也是痛得急下的手,根本没考虑太多,这会儿面对阮江月倒有点说不过去了。 满脸客气的叫了声阮总,阮江月唇角微讪,松了手。 路卡奸笑地搂紧他的脖子,“张秘书长,我嫂子刚才可是跑出去的,恐怕是被您的热情给吓坏了。唉呀,您别看我爱逗她,其实我最心疼我嫂子了!” 路家是混黑社会出来的商户,虽然十几年来已经洗白,残余的一些势力关系网还盘根错节的分布在这座城市,被他语带双关的一唬,纵然在市政界里爬滚多年成了老狐狸的张国刚,心里也捏了把汗,脸上滴水不漏,呵呵大笑:“我这不是能和阮总合作,一时高兴喝高了嘛。” 一丝促狭闪过幽深曜黑的瞳仁,阮江月伸出手,两人交握,抿唇微翘说:“合作愉快。” 玲达端起桌上的杯子饮下一口,摇头喟叹,果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伊西这一搅合,倒把合作的事情给顺利凑成了。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七)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卧室漆黑,阮江月开了顶灯,通明的视线内,床铺一片整齐,她不在。 更准确地说,她没有回家。 “西子,你回去吧。” 江珊又一次凑过来,对坐在她惟一值钱的水床上发呆的伊西进行超声波催眠干扰,虽说六十平米的单身公寓再容纳一人问题不大,但是西子是人家的老婆,倘若阮大帅哥找上门来,这满屋子的乱七八糟岂不让他发现她江大美女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邋遢女王!NO!这人她丢不起! 伊西坚决地摇摇头,抱膝蜷成一团,“今天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回家,我怕。” “他能把你吃了?”江珊脸抽,伊西一来就把事情始末告诉她了,她坚决认为是伊西太笨,被手下秘书牵着鼻子走,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伊西的小脸更纠结。 一串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伊西惊颤地瞪着被扔在枕头边的手机,明明关机了啊!半晌才发现不是她的手机铃声,江珊慢悠悠地掏出手机,一看号码,冲伊西吐了三个夸张的口型,接了。 伊西一震,因为江珊说的是阮,江,月。 “你找西子?”她侧头无视伊西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的告饶状,凝视黑夜中对面的高楼,点头应道,“嗯,她在。” 阮江月似乎对她还说了什么,江珊又嗯了一下,突然整个人转过身来,走至床边,把手机硬塞进她掌中,末了,还恶狠狠地给了她一记不准挂机的警告眼神。 “江月……”伊西将手机举至脸侧,颤颤巍巍地吐了一字。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男人低沉柔和的声音才缓缓传来:“这么晚还不回家?” 他的温柔让伊西鼻头微酸,声音变得有点哽咽:“我……有点事找江珊。” “回来吗?” 他问完刻意停顿了下,间隙这端的沉默顿时让他心里有了底,“今晚留在她那儿是吗?” “嗯。”伊西有点不安,不知为何会有一种将阮江月孤零零抛下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温柔说话时不经意流露出的一缕微叹触动了她。 那端一度陷入沉默,当他再次开口说好时,伊西仿佛熬过了长达半个世纪时间的惶恐与担忧,以为他是在生气,结果又一次证明是她不了解阮江月。他没有任何不适的情绪,至少听上去毫无破绽,只是简单嘱咐她一句早点休息,然后匆匆结束了通话。 伊西呆然握住手机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始至终,关于晚上包厢的事,他未提及一字。 莫非他忘记了? 翌日伊西戴着两只熊猫眼上班,困得挨桌子就能打呼噜,这就是借床的后果,一夜失眠。前半夜是她心里装着阮江月,想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人乏了想睡,江珊老是不安分地清理障碍物,把她从床上踢下来。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八)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最冤的是江大美女,大清早上刚从美梦中满意的苏醒,就被某人阴恻恻的眼神吓到,又莫名其妙地看着某人瞪着熊猫眼出了门。 第一个赶到办公室,趁大家还没来,伊西在茶水间泡了杯浓浓的黑咖啡啡,出来时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没想到这一幕不早不晚就被经过走廊的阮江月撞破,后者穿着熨烫齐整帅气的深灰西装,冷峻的面容依旧滑嫩得可以滴出水来,目光炯炯,最重要的是没有黑黑的熊猫眼,伊西综合以上分析得出最终结论:他昨晚睡眠质量应该不错。 唉,没有她在,他一样睡得踏实,也是,一个大大的枕头就能代替她的位置,他需要的是能填补心中缺口的替代物,至于替代物是她抑或非她,并不是那么重要。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晚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或许更好的替代物,他已经找到了。 认知到这个事实,让她本就疲乏的心情完全跌落到了谷底。 “早。”她撇撇嘴,因为昨晚的事,伊西笑起来带几分讨好的意味,她在心里鄙视这种狗腿行为! 阮江月没应声,眼尾一行捎过她手中浓郁的黑咖啡啡,走过去时,淡淡抛下一句:“你进来。” 伊西忙不迭地搁下黑咖啡啡,默默的跟在他后面,淡去了咖啡浓郁的香气,她就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凉薄新香,他身上又恢复以往奢华迷人的木本气息。 六十六层楼本来人就少,这会儿其他人还没有上班,就显得更加空旷了,皮鞋嗒嗒磕碰大理石的声音在空阔寂静的走廊里脆响异常,她专心听得入神,错觉顿生仿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她追随他傲然挺拔的背影,就这样走下去,一直走不完,永远走不完。 走廊尽头,阮江月的私人办公室门前,他一顿脚,后面走神的伊西一头撞上来,彻底醒了神,抚额埋首,粉白的两颊立马泛起可疑的晕红。 开门,进房间,阮江月在她身后又把门轻轻关上,伊西盯着他的背部,弱弱问了一句:“疼吗?” 这回他没有直奔长长的办公桌,而是坐进办公桌对面的主沙发,翘起二郎腿的样子像极亦正亦邪的路西法,右手优雅地搁在扶手上,左手拍拍身边的空位,恰好赶上她的问题,抬首抛过来的深幽瞳光便添了一缕不解的神色。 “嗯?” 她指了指他的后背,阮江月迷惑中似有所悟,俊俏的眉微微皱起,板着脸色偏起头说:“和挠痒差不多。”说完就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颤,在他丰俊的脸颊投下动人的阴影。 那种效果和广告中模特刷过几层睫毛膏的炫惑电眼,如出一辙。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九)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他的眼睛会放电! 伊西抿嘴克制住笑意,乌眸微眯,她的视线始终专注在他身上,阮江月的冷幽默一点也不好笑,他是那样一个男人,除了他所不知道的那次酒吧相遇他冷酷暴戾像是另外一个人,后来她接触到的阮江月,几乎所有时间都是温柔低调的,给人的微笑谦谦有礼但有距离感,只有认识他够久够深才会发现那些藏在眼底深处的冷厉邪恶,像这样一板一眼的扮起严肃倒是让人惊愕,那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让往日的威严一败涂地啊! 伊西心里偶尔会产生错觉,也许是她一直把他想得太深沉,明明他一直是温柔的对她,温柔的眉眼,温柔的微笑,就算生气也是温柔的沉默,从未给过脸色。 阮江月,在她面前始终是个温柔的男人。 这个答案,又让她苦涩,让她更加清醒的意识到,他一直在补偿。 所以,哪怕她做了跟踪这么过分的事,他也愿意忍受。 她想自己大概是一时糊涂了:他不会对你发火,西子,真好,不是吗?你应该要高兴,才是对的啊,不是吗? 伊西依他的意思乖乖坐下,屁股刚沾上真皮坐垫,瘦削的肩膀忽被男人强劲有力的臂弯搂过去,她茫然地转过脑袋,那张性感的薄唇就像突袭的飓风席卷上她的唇。 伊西的脑子里一下子空白,连心里那份失落也茫然了,直到他霸占够了,才松开她,过了好半晌,被咬得鲜润如滴的唇瓣才吃愣的溢出他的名字:“江月……” 阮江月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问:“我饿了,你吃早餐了吗?” “呃?”伊西反应跟不上,一夜失眠完全没胃口,她打算忽略掉一顿早餐,忽然想到自己昨晚不在家,今早没人给他做早餐,她的亲亲老公是饿着肚子来上班的,随即抱歉的摇摇头,笑着讨好:“早上打车跟打仗似的,忘记这回事了。” 阮江月敛了敛眉,不冷不热的说:“空腹喝咖啡不好。” “呃?”思维跳跃太大!和伊西的反应水平不在同一级别,她又愣了片刻,才明白他指的是她从茶水间出来手里端的那杯黑咖啡啡,有点冤,泡好时只浅尝了一小口试试味道,闻起来浓香怡人,喝起来绝对苦涩无边,她本来打定端回秘书室后慢慢解决掉,谁知刚出茶水间就被他劫获到这里。 “不常喝。”她低声说,今天是特殊情况,而她也必须借助那股苦劲冲击困乏的意识,要是上班时间倒头在办公桌睡得黑甜,就算阮江月能够忍受,他手下的强将玲达少不得又要拿那种鄙视的眼神打击她了! 阮江月不再追究,拨完叫人送餐的电话,脑袋又转过来,这回轮廓深刻的俊脸牵扯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浅笑,问她:“昨晚和谁一起吃饭?”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十)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眉眼一跳,原本以为他不打算追究这事心里还有些失落,这会儿又反过来提起,她心里一紧张,掰着手指头,支支吾吾起来:“和……一个朋友。” “除了江珊,你在这里还有其他朋友吗?” 他水汪汪的桃花电眼微挑,勾魂摄魄地逼近过来,伊西被噎了一下,阮江月不愧是阮江月,话一开头就把她的后路给堵死,昨晚她在包厢门外没接手机他给江珊打过电话,江珊当时在手术室一个小护士帮她接的,自然瞒不住,这些内情都是她躲避到江珊的单身小窝后才得知,她不能说那个朋友是江珊,可是这座城市,除了阮家的人和江珊,舅舅已经回日本,父母都在小城,她根本没有其他朋友。 这一点,显然阮江月也很清楚。 阮江月想让她承认自己搞跟踪,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她偏不想如他的意,一想到昨天他旁边那个酷似曼妮的冷艳女人,她甚至觉得自己搞跟踪也可以理直气壮。 想归想,伊西还是低着头,底气不足:“新认识的朋友。” “是吗?”他突然起身,失去重心的伊西上半身一偏,差点失衡倒在偌大的沙发内,而淡淡听不出情绪的男人声音再次传来,“这样也好,你是应该结识一些新朋友,多出去走走,心情不会太糟。” 他信了? 说不上心情的好坏,伊西总算是暗吁了一口气,不料踱步到办公桌边的阮江月回过头,淡淡笑了笑:“我想我该表示下关心,今晚请你的新朋友吃顿饭怎么样?” 外面骤然传来响动,嗞嗞的脚步声,还有水桶顿地的声音,伊西一激灵,浑身寒毛竖起,是钟点工阿姨来打扫卫生了! 伊西低下头,不敢迎视他的目光,语气坚决得有点过分:“不用。” 阮江月这样步步紧逼下去,她也有点急了,这两个字吐出来才后悔莫及,又怕他怀疑加重,只好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解释:“其,其实我那个新朋友不喜欢和男人吃饭。” “那就算了。”阮江月笑了笑,那淡淡的表情算不上相信她,但也不再追问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饭店的送餐员将餐车推进来,有意无意的,多看了一眼沙发内脸色泛白的伊西。 伊西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从阮江月的办公室逃出来了,送餐员等在电梯门口还没有离开,两人对上眼,伊西冲她礼貌性的笑了笑,送餐员居然搁下餐车,转身朝她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你不记得我了?”女子的声音小心翼翼。 伊西满脸茫然,眼前的女子温婉的眉目,柔媚的笑靥,穿着酒店的黑色制服,平添了三分英气,柔中带刚,处处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风韵姿色,她想了想,还是不认识这个妩媚成熟的女人!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不好意思,我们见过吗?” “那你还记得小嘉吗?今年年初在市人民医院,那个找妈妈的小男孩……” 某个模糊的记忆景象被她的话渐渐拉出来,伊西看着眼前的脸渐渐变得熟悉,锁在脑中的时光宝匣被打开的一瞬,终于低低的惊呼出来:“啊,对不起,你是小嘉的妈妈,你叫,叫……”伊西挠了挠脑袋,她记得对方当时说过名字,只是她忘记了,这会儿就格外囧。 “我叫方怡。” “我叫伊西。” 方怡说:“我记得。” 三个字让伊西的两颊迅速燃烧起来,她暗暗叫惨:西子啊西子,苍天可以证明,你一定不是故意忘记的!你是压根就没认真记过人家的名字!这就是报应,让你无地自容! 伊西记起小嘉爸爸已经不在人世,对眼前的女人不由生出一份怜惜,当时的方怡状态看上去不好,穿着素净的衣服,一脸憔悴神伤,和现在差别很大。 “最近还好吗?小嘉怎么样?” “他在全托班。”提到小嘉,方怡眼里的神采微黯,无法掩饰那抹无法尽到母亲职责而产生的愧疚,甚至害怕伊西对她有看法,“如果带着他,我没有办法出来工作。” “你一个人带孩子的确不容易。” 伊西理解地点头,单亲家庭的那份心酸她隐约体会,以前舅妈和人跑掉,当小混混的舅舅为了养活小表弟顾小楼跟人偷渡到日本,十五年后的某天突然衣锦还乡出现在她家,对于儿子成长部分的严重缺席所造成的遗憾,并非金钱弥补足以掩盖,小楼从三岁开始寄居在她家,十五岁就让同班一个女生为他堕胎,而且打架、抽烟、整日整日旷课泡在游戏室,所有坏学生该有的痞习他样样精通,那会儿伊西的妈妈他的姑妈打也打不过来,初中毕业他就辍学在家,舅舅回来的那次就带他去了日本。 伊西自认为自己对小楼还算不错,从小到大,有好吃好玩的她都先分他一半,没想到他去了日本,连个电话都不打给她。不仅如此,有一年除夕小楼从日本打电话回来,和她妈妈说了一个小时,她一接电话,那头就挂了,她再拨过去就成了忙音。 到现在分隔七年了,伊西还不明白,曾经盖过同一床棉被的姐弟,她究竟哪里惹到小楼了? 困顿了一整天,伊西终于熬到下班。 下班的时候,老宋突然打来电话,电话那端声音很吵闹,伴随着警车的汽笛,她竖起耳朵总算听出个大概原委,为了躲避一辆红色法拉利超车,老宋急打了方向盘导致奔驰撞到栏杆,他本人受了点皮外伤,和交警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会儿还要去趟交警大队办完相关手续,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她让老宋不用来接了,让他办完手续后去趟医院检查有没有内伤之类的问题,又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走出大厦,广场区停车位一辆黑红色布加迪威龙引起路人频频回头关注,风度翩翩的车主人靠着车身,高大硕长,双手环胸,车与人的完美契合俨然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伊西擦了擦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对方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衣冠楚楚,气质凌冽,是钟牧迟! 他看到伊西,镜片后的黑眸微睐,嘴角不着痕迹扬起来。 伊西和他离得不远,知道他在看自己,又觉得自己装作完全不认识有点过意不去,只好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你好!” 对方嘴角的笑意更甚,似乎还掺杂了一抹危险又暧昧的意味,没有应声,却直接走过来。 伊西以为他要说什么,他闪耀的眼光倏地越过她的肩头移至身后,伊西诧异的回头,脸色又囧又惊,搞了半天,他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也认识的一个人,方怡。 方怡看到钟牧迟后面的伊西,也有点吃惊,随即就咧嘴先笑了:“伊小姐,你下班了。” 伊西彻底转过身来,笑着应了一声“是啊”。 她看了看钟牧迟,又看了看方怡,有点诧异,又似乎很快明白了些什么,了然一笑,什么也没问。 方怡脸色微赧,主动解释说:“他是小嘉爸爸的战友。” 伊西忽然心生歉疚,自己刚才的反应可能太明显了,就算他们之间有什么,她这样,反而让方怡脸上过意不去! 她连忙告辞离开,跑到路边去打车,下班时间的士都亮着有人的红牌,伊西站在路口等了十几分钟,偶尔来辆空的士还被人捷足先登,她彻底气馁了。 那辆黑红色布加迪威龙驶出来时,她正垂头丧气蹲在路边,像只不知所措又打了败仗的可怜小狗,钟牧迟停车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自己抬起头来看到他,才慢吞吞的问:“你要去哪儿啊?” 伊西慢慢站起来,回答他:“回家。” “阮江月呢?” 伊西撇头朝绿地大厦顶端望了望,“还在加班吧,这种小事,我不想麻烦他。”工作的事情她不如玲达帮不上他,那么至少不能再打扰到他了,太麻烦了,就算是补偿,终有一天他也会觉得累吧。 等到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早上那样步步紧逼,他还是第一次呢,已经没有爱了,万一他连对她的容忍都没有了,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有勇气放手吗? “要去看看小嘉吗?” 伊西微微一愣,那双玻璃镜片后的眼睛,闪动着她看不懂的黯淡光芒,像一缕叹息搁浅在心上:“作为感谢,之后我会送你回家。”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驾驶座旁边的纸袋里装着换洗干净的童装、鞋子和零食,看到这些伊西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方怡有方怡的难处,只是孩子心里的委屈,大人又怎么可能真正理解体会。 “小嘉也许不记得我了。”伊西心里有点犯难,她不是不想去看小嘉,但是陌生人的车子也不可以随便坐。 “他很喜欢你,伊西。” 钟牧迟突然叫她的名字,微顿的语气就像他们相识已久,让伊西颇为震惊,“我带他去看过你,那时你已经出院了。说实话,方怡准备的零食玩具这些东西并不能让他开心,如果今天看到你,对他来说会是个意外的惊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伊西觉得自己是赶鸭子上架。 “那就谢谢了。”伊西轻轻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上去,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小嘉妈妈温柔又漂亮,如果男方也喜欢小嘉,这样的三口之家会很幸福对不对?” 钟牧迟黑眸如电,视线飘过侧后视镜,刚才好像有辆黑色宾利疾速闪过去。 听到伊西的问题,他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眼神里装了淡淡笑意:“你这样,好像不是第一次?” 伊西糊里糊涂的问:“这样是哪样?” “拐弯抹角问问题。” 伊西脸一红,既不承认,也没否认。钟牧迟握着方向盘专注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解释:“不过,我和方怡是不可能的。她对我只有感激而已。” 伊西以为他没信心,说:“你不努力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钟牧迟眉头微微蹙起,他的脸是侧着的,轮廓分明,伊西还是看出他神色间的一丝丝反感:“我为什么要努力试试?” 那股凌冽的气势瞬间充斥在车内,伊西像被人往嘴里塞了几块石头,磕得慌,再不吭声了。 暮色四合时分车子停泊在一家食品幼儿园附近,下了车,隔着如潮水般的家长们,伊西一眼就看到门口烫金放大的题词,不禁微笑起来。 这家幼儿园竟然是阮氏的产业,她实在想不出阮江月那么沉稳雅致的人,会打出“吃健健康康的食品,做白白胖胖的娃娃”的标语。 正是放学时间,大门前围得水泄不通,钟牧迟提着袋子,拉住寸步难行的伊西,高大的身材是一面坚利的盾牌,庇护着伊西前进,无往而不利,绕过几栋楼,人渐渐少了,他的手依然紧紧抓住伊西的手腕,到了全托班的教室门口,才悄无声息的松开。 伊西揉着有些疼的手腕,心里五味杂陈,她就乱点了一次鸳鸯谱而已,也是出于一点点烂好心,他也不用当自己是仇人吧?抓得这么用力,腕子上都红了!本来想说声谢谢的,她撇撇嘴,又小气的咽回去了。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四)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这时年轻的女幼师领着一个小男孩走出来,小男孩朝钟牧迟喊了声钟叔叔,稚气低弱的声音叫人心疼,没有看到方怡,黑溜溜的小眼睛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钟牧迟将他牵过来,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瓜,蹲下身子注视着小嘉,略低的语气里流露出一种不同以往的温柔:“这一周有没有交到朋友?” 小嘉摇摇头。 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女幼师灼灼注视这钟牧迟,大概是怕他有所误会,连忙殷勤婉转的讲述了一下小嘉在幼儿园的情况,媚眼秋波暗暗相送,脸色却很难过:“钟先生,我每天都在引导他,但小嘉有点自闭,始终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呆在一起,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带小嘉去看一看心理治疗方面的医生。” 钟牧迟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依然看着小嘉,问:“改天我跟你妈妈说,让你住到叔叔家去,好不好?” “妈妈可以去吗?”小嘉小声问,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几个大人看着难受,“我想和妈妈住在一起。” 伊西有些担心的看着男人,对方可是个小孩啊,他不会像在车上一样突然就翻脸吧? 男人的长指捏了捏小孩的鼻翼,莞尔一笑,点头:“如果她愿意,当然可以。” 小孩吸吸鼻子,伊西也吸吸鼻子,暗松了一口气,正觉得欣慰,视线一偏,不料与钟牧迟隐晦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在观察她,被发现了,微睐的凤眼,如水的光泽倏地漾起一丝笑意。 伊西十分恼火,走上前故意踩了他一脚,主动蹲在小嘉面前,问:“小嘉,还记得我吗?” 小嘉聚精会神看了她一会儿,歪起脑袋想了想,慢吞吞的说:“你……是西子姐姐。” 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惊喜,反而很好奇的盯着伊西的左腿,傻兮兮的问:“姐姐你的腿怎么不瘸了?” 伊西嘴角一阵抽搐,她的腿什么时候瘸过啊?在医院里她步履蹒跚,走路的样子像只笨拙的乌龟,那是因为她受伤没有康复好不好…… 唉,她不可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伊西按住小男孩单薄的肩头,笑着说:“姐姐的腿已经好了。” 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很认真的点了点:“那就好了,你的腿瘸了,叔叔也很难过。” 华灯初上,马路两侧的繁华浮景在车窗外连续退去,钟牧迟专注前方,过了下班高峰期,他行驶的这条路上车子不多,偶尔偏过视线撇下后视镜里的人,就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熬了一天一夜没睡好,伊西累得精疲力尽,居然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头歪向车窗那边,不小心碰到玻璃的时候还迷糊的咕哝一句到哪儿了。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五)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今夜月色撩人,就算是这座妖娆的都市,也忽如一夜春风,遍地花开,柔软起来,他第一次把这款跑车开成拖拉机的速度,可惜还是快了。 伊西在家门口找钥匙时翻出手机才惊吓一跳,她从食品幼儿园出来才七点,这会儿手机上是九点四分,她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从食品幼儿园到墨池阳光小区至多一个小时,难道剩下的时间,钟牧迟一直在等她睡醒吗…… 伊西摇摇头笑了下,看起来冷冷酷酷一个人,没想到还挺有绅士风度! 打开门,家里的一切摆设全部笼在黯淡无光的阴影里,这个时候阮江月果然还没有回家。 她吁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去打扰他。 “去哪儿了?”男人的声音在阴暗中响起,低沉,没有温度,似如水的凉夜。 伊西吓了一跳,他回来了?眼睛逐渐适应阴暗,这才慢慢辨清窝在沙发内的一团黑影。 “在,在商场随便逛了圈。”不知不觉就撒了谎,她也不知为什么,今晚的他似乎有点不一样,伊西一边摸索着墙上的开关,一边关心的问:“你怎么了?在家里怎么不开灯?” 房间变亮的那一瞬间,阮江月就坐在灯下,有些不适应的皱起眉峰,拿手遮着眼,俊脸微沉,心情看上去有点糟。 他不回答她,只是冷冷的宣布:“江初和曼妮今晚凌晨的班机,明天一起回大宅吃晚饭。” 伊西低低哦了一声,换上她的木屐拖鞋,咯吱咯吱踏着木地板进了厨房,很快就端了一杯牛奶出来,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不仅如此,她又咯吱咯吱跑到阮江月身后,一会儿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一会儿捏捏肩,一会儿捶捶背,十分殷勤讨好。 知道他心情不好,她就故意笑眯眯的在他耳边厮磨:“我的亲亲老公,快点喝完牛奶,去休息吧。” 在碧海的时候,因为堵车的缘故,阮江月回到家通常脸色不太好,伊西也喜欢像个小厮贴着笑脸各种讨好他,渐渐的,连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只要他心烦气躁,那几乎就是伊西惯用的拆解招数。 虽然招数简单又没什么变换套路,但是每次效果都不错。时间长了,在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阮江月也经常情不自禁想起她那副笑眯眯讨好的样子。 这次,显然同样受用了。 他按了按眉心,闭眼将脑袋仰起靠在沙发背上,脸上虽没有表情,但声音有了一丝温度:“去哪里了?” 伊西的手指微滞,他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她刚才回答过,而且他不是那种没有记性,一个问题要问两遍以上的人。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六)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不要那么拼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伊西伸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这段时间阮氏有个新的投标计划,工作和感情双重压力下,他是不是累糊涂了? 阮江月蓦地睁眼,直勾勾往上瞅她的脸,黝黑瞳仁里折射出锐利的暗光。 伊西咽了咽口水,将他额头上的手迅速抽回来,心里虽然产生了一种紧张感,脸上仍然笑眯眯的。 那个人让他忧,让他疼,她阻止不了。 她可以做的,想做的,只有陪着他,让他不那么难受。 阮江月沉顿着,比刚才的脸色还吓人,他拉开伊西捶捶捏捏的手,从沙发上缓缓起身站好,伊西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西装,折腾了一天,那精致的深灰在灯光下也黯然失色。 让伊西没来由的,有微微的眩晕感,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看着他走向书房的背影,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失落的影子,伊西忍不住叫住他:“江月!” 心口隐隐有些疼。 阮江月侧过头来,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柔光,静静等待她的下文,伊西双手交握摩挲着掌心,微微笑着说:“我饿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一起做好了。” 阮江月转过头去,“不必了。” “嘭――”关门的声音骤然传来,犹如一记重拳击在胸口,伊西脸色刷白,两只手紧紧揪着衣服前襟贴近胸口的位置,仿佛这样就不会将一颗心碎成满地。 原来感情这件事,真的,不是努力过就会开花结果。 第二天上班时,阮母给伊西打了一个电话,伊西特意请了半天假,下午三点左右去机场接了阮江初夫妇。 阮江初一直在奥地利留学,每年假期时才有时间回来,以前为了赵曼妮的事,和家里人闹,还休学一年。直到结了婚,才带着赵曼妮安心回去上学,两个人一起两地飞。 而这一次,他们飞回来,就不算离开了。 因为赵曼妮怀孕了。 晚上一桌人吃饭,伊西才见识到孩子的影响力,阮家二老向来对赵曼妮冷脸冷眼,一顿饭吃下来,阮母的精神力全部放在赵曼妮身上。 阮父见状,把视线转移到长子长媳身上,笑呵呵说:“西子,你和阿月也要加油了!” 伊西微微一恫,手不慎碰翻了桌上的青花瓷杯,好在杯子里没有装水,哐啷一下,尖声有点刺耳,但杯身没有碎。 阮母皱起眉,说:“这孩子,又不是什么坏事,毛毛躁躁的,以后怀了孩子怎么得了啊?” “我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七)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我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阮江月冷不防说出一句话,他一向为伊西解围,但这次不止是其他人,连伊西也懵了。 阮母又惊又怒,厉眸瞪着伊西问:“是不是你对阿月……” 阮江月打断母亲的话:“是我的意思。” 阮母的情绪还是很激动:“你的意思?你为什么不要孩子?” “我还没有准备好。” 空气一下子静止住。一年前的婚事,是车祸后阮父主动向伊西舅舅提出来的,虽然阮江月没有反对,但大家的心里都明白,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阮江初注意到伊西惨白的脸色,身子往前倾打算张嘴,胳膊突然被扯了一下,偏头,对上赵曼妮忧虑的眼神,对他轻轻摇头。 阮父不看阮江月,看着伊西,问:“西子的意思呢?” 伊西抓着膝盖,盯着杯子里的红茶,雪白的杯壁衬出鲜红如血的颜色,好像身体某个地方流出来的液体,好疼。她低着声音,喃喃说:“我……没关系。” 阮母看看她,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阮江月,忧心忡忡:“阿月,你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心里有事?要是在外面遇到问题,别一个人揽着,和你爸爸商量商量。” 阮父接过话茬子,自然很快转移了话题,问:“西湾区的计划进展如何?” 阮江月虽然有了实权,近些年为企业也获取了不少利益,但整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仍是阮父,企业内一些资金过亿的大型投资计划需要他签字同意,他的助理和法务仍然定期向他汇报公司经营状况。 “和张国刚见过几次。” 阮父接过佣人递上来的面巾,蒸了蒸脸,沉顿一会儿说:“上周我和几位老朋友打高尔夫时,听闻官家可能对这块地皮感兴趣,如果他们插手,你就不要参与这次的竞标。” 伊西还沉浸在之前的话题当中,压根没注意到周围的微妙气氛,如果她抬头,一眼就能看到桌上几个人骤变的脸色。 阮江月看着脸上血色尽失的赵曼妮,一张脸深沉英俊,冷如寒冰。长时间的缄默之后,他淡淡说:“路家在黑白两道都有点势力,有他们帮忙,那块地,我们势在必得。” “路家?是不是那个叫路卡的?”阮父鼻子一哼,满脸的不屑,“景庭轩那个楼盘不就是他家搞的?捅了多大篓子你不知道?电视里天天播,人家一提这名字就是臭的。” 一看情势不对,阮母赶紧将盛好的一碗香菇炖鸡汤亲手端给丈夫,皱眉说:“吃饭的时候,你就别说正事了。喝汤喝汤!” 阮老先生端起鸡汤,就着青釉的瓷边尝了一口,又补充说:“阿初既然不走了,就进公司锻炼锻炼,阿月,你给他安排个职位。”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八)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赵曼妮挽住阮江初的胳膊,撅起如润珠的红唇,撒娇着说:“我也想去公司。” 阮母斥了她一眼,说:“你一个女人,跑去公司做什么?” 赵曼妮不满地说:“西子也是女人,她在公司上班,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怀着孩子,怎么会一样?”阮母的话像一根刺,又扎在伊西心上。 赵曼妮的视线移向伊西,朝她挤出一个慧黠的笑容:“那我和西子呆在一起总可以吧?她也不是外人,遇到什么事,可以照顾到我。” 不要! 她在心里呐喊:西子不要和她呆在一起! 伊西避开她楚楚可怜的目光,忧郁的眼神近乎乞求般望向旁边的阮江月,低声说:“人事安排这种事,我没有权利决定。” 她几乎在桌子底下抓住他西服的金色袖扣,手指一触到那冰凉的金属质感就退缩了,他会懂吗?她想,阮江月,一次就好,救赎我一次吧,不要让我在她身边。 男人白皙修长的右手,端起桌上的红茶慢慢饮下。 薄唇如血。他说:“好吧。” 赵曼妮满意的笑了,他才侧过头来看她,温柔又隐晦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心上:“西子,希望你好好照顾她。” 有那么一秒钟,伊西想掀翻桌子逃离这个沉闷得窒息的大宅子,深色檀香木料铺满房子的各个角落,门框、窗框和桌椅都一样,缭绕的沉檀香味无不彰显着它的温润残忍,在这栋房子里长大的阮江月承缔了它最完整的性格,她想拥抱他的温柔,可是他的温柔留给她的只有绝望。 她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活在这里的阮江月。 伊西打算离席,阮江初忽然唤住她,轻轻笑着问:“嫂子,可以吗?” 可以吗?西子…… 阮江初殷殷切切等着她的回答,和阮江月有几分相似的眉目,眼神却更为清澈明亮,一望见底的那种透澈,若是把阮江初比作冬天明媚的暖阳让人温意绵绵,那阮江月就是隔着透明玻璃窗照射进来的一团阳光,看上去光芒四射充满暖意,伸出手来却依旧寒冷。 由于是幼子的关系,从小到大被父母和兄长保护得太好,这样的阮江初总是保留一分纯真,少一分深沉。 伊西倒抽了一口气,如果他知道自己兄长深爱着他的妻子,还能这样无动于衷的微笑吗? 谁有信心可以瞒住他一辈子? 唉,西子,也许像阮江初这样,才是快乐的。 至少,现在他是快乐的。 冰凉的双手在桌底下握了握,须臾,才慢慢放开,伊西扯起嘴角,慢慢让自己笑起来:“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九)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一上午的时间,婷婷都在赵曼妮的办公桌前转悠,泡茶,上卫生间,取文件,拿资料每次经过都会偷瞄几眼,最后忍不住了,凑到伊西的身边小声问:“西子姐,你在阮家做媳妇会不会有压力啊?” 伊西从一堆密密麻麻的文件小字中仰起头,不解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说着随即捧住自己的脸颊,苦笑着问:“有这么明显吗?”昨晚在阮家大宅发生过什么,她连想都不愿意想了。难道那种不自在对她的影响已经严重到连自己都毫无察觉的地步了吗? “太明显了!曼妮这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孩,长得又美,很容易将身边的人比下去的。其实西子姐你也不错,就是……”婷婷一连说了好几个“就是”,细细观察着伊西的脸色,硬是没法把话给接下去了! “差了那么一点是吧?” 伊西没好气的替她说完,她算是明白了,婷婷口中所谓的压力是指同为阮家媳妇,她被赵曼妮活活给比下去了! 洗净铅华的赵曼妮,和那个在射灯下妖娆绽放的跳舞女郎相去甚远,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女,像两个极端,很难让人联想到同一个人! 然而,无论是清纯或是妖娆,赵曼妮的底子好,所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应该就是说她这种人,就算伊西嫉妒得牙痒痒,也只能自己痒了。 在奥地利学音乐的阮江初,回来后被他哥安排到基层的连锁餐厅做服务生,到了下班时间赵曼妮接完她老公的电话终于憋不住了,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又急又怒,也不管是在公司大楼下,对着伊西就狠狠说起阮江月的坏话来,那股幽怨的眼神俨然是把伊西当成阮江月的分身了! 伊西很幽怨,为什么只有这种时候才被人想起她和阮江月的关系呢? 可是,她要怎么说告诉赵曼妮,从昨晚到这一秒为止,出了阮家大宅后,她和阮江月就没说上一句话。 早上他连她做的早餐都没吃,就出门了。 明明是他说还没有准备好,被惩罚的人,却更像是她。 “阮江月不愧是阮江月!对任何人都狠得下心,那是他的亲弟弟,如果害怕有人和他抢公司,我们可以立马回奥地利。” 伊西想,至少他对你是不一样的啊!不爱,就真的可以踩到尘埃里去吗? “其实……” 就在伊西打算为他辩白一句时,从旋转门出来的高大人影让她瞬间闭嘴,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那个人出现了! 第一个反应,伊西下意识想逃。可是一转念立马又想起来,老宋的车还在修理厂,而且阮母交代过她照顾好赵曼妮,这个时候她总不能甩人先溜吧? 第一部分 第四章 所谓的聪明勇气(十)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纠结的这会儿,黑色宾利已经悄无声息停在她们面前,阮江月朝这边走过来,她脑袋一热,率先钻进去,坐在老蒋旁边的副驾驶座上。 系好了安全带,她才开始郁闷起来:西子啊西子,为什么你要主动坐在这个位置呢?就算再小心照顾孕妇,你也不能主动给他们两个人创造相处的条件啊?! 赵曼妮站在原地迟迟不上车,说:“你们先走吧,我要去找花儿,等他一起下班回家。” “那先送你过去。” 阮江月站在她旁边,拉开后面的车门,面对如此周到的服务,赵曼妮只是不屑扫过他一眼,把头扭向了另外一边,“不用假惺惺,我可以自己去。” “你一个人不安全,上车!”阮江月声音淡淡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正赶上下班的高峰期,不少好奇的目光投过来,偏偏赵曼妮才不管阮总经理的面子里子,一味的犟着,伊西在边上看着也忍不住替阮江月感到为难。 若是换作其他人,他会耐着性子丢人现眼任人嫌弃? 伊西轻轻叹了一口气,探出头来:“曼妮,这个时候不好打车,我们送你过去吧。” “我有手有脚,可以走路去。”赵曼妮不愧是赵曼妮,亦如当初的有棱有角,一旦拉下脸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阮江月耐着性子问:“那你想怎么样?” “阿初不回家,我就不回家。” 阮江月眉峰微聚,深幽的目光凝睇了赵曼妮一会儿,伊西以为他终于磨光耐心,不料他一声叹息后,勾起嘴角,纵容的笑了。 阮江月掏出手机打完电话后,赵曼妮才乖乖上车。 两边的高楼飞快从视线中消失,车子在高环路上行驶一段时间之后,前座的伊西仍然有点没搞清状况:“刚刚是……让餐厅全部员工都下班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简直以为在做梦,现在是餐厅营业的高峰期,员工突然全部下班,那餐厅不是歇业了?用餐的客人怎么办? 显然赵曼妮不是这样想的,脸上笑若灿莲,还夹杂着一丝愧意:“西子,看来是我错怪大哥了。真是对不起。”后面这句话分明是说给阮江月听的,只是这会儿阮江月阖眼靠在真皮靠背上,不知是真困还是假寐,他没动静,伊西尴尬的笑了笑,也不敢替他随便应声。 “曼妮,你不奇怪吗?” 伊西转回头目视前方的道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心头不解说出来,“让江初一个下班就好了,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下班?” 伊西觉得大概是自己快被嫉妒逼疯了,才不愿承认他答应这么过分的要求是因为他对赵曼妮不一样,爱情会让人变成智商为零的傻瓜这种话,为什么也在冷静理智的阮江月身上奏效?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后视镜里赵曼妮笑靥如花,听到这个问题一阵茫然,索性拉醒了旁边小憩的人,将伊西的话重新问了一遍:“大哥,你快告诉西子,为什么啊?” 阮江月不看伊西,视线落在赵曼妮脸上,嘴边漾起极度温柔的笑弧:“江初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他从小就讨厌活在父亲的光环下,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宁愿跑到街头当流浪歌手赚钱。” 伊西听阮江初自己讲过,他就是在街头唱歌时认识了曼妮,不顾家人的反对,终于一起共结连理。 这句话触动了赵曼妮,她似乎想起什么,很甜蜜的偎过来,微微一笑:“还是大哥最了解他。” 伊西撇撇嘴,装作没看到后视镜里挽住阮江月手肘的那条藕白细臂,挪开视线看向车窗外,她相信是风太大,沙子吹进眼里,视线才会渐渐模糊起来。 车子到达餐厅时,餐厅值班经理正赔着笑脸安抚几个愤愤不平的客人,阮江初也在场,一看到他们进去后脸色就十分难看。好不容易哄走了客人,阮江初脱了制服也不和他们打招呼,直接钻进阮母派来的另一辆车,赵曼妮慌了神,急忙跟上去。 情势急转而下,伊西愣在原地,侧头不解的看着阮江月,他正在听值班经理的委婉陈词,值班经理说阮江初很有实力,不应该委屈在这家餐厅里,希望总公司尽快将他上调。 阮江月听完,将右手搭在值班经理的肩上,淡淡的笑着说:“很抱歉,关于这次越权下令的行为,我会在月末的工作例会上做检讨。” 值班经理张了张嘴,彻底傻掉了,本来公司管理中规定了越权下达的命令无效这条,但是他当时突然接到集团总经理的电话太震惊,挂断电话就完全照办了,也就是说,作为值班经理,他必须承担餐厅这次停业的损失和责任。 伊西觉得值班经理大概要急疯了,直到他们走出餐厅还没回过神来。 “他不会怎么样吧?”伊西内心忐忑,回头瞄了眼玻璃窗内的可怜人,视线一转,落在前面挺拔的背影,好像亲眼见识到阮江初口中那位腹黑的哥哥。 阮江月在她出声时脚步有一瞬的迟滞,但是没有停下来,依然打开宾利的车门坐了进去。 赵曼妮和阮江初上了另一辆车,在要不要继续坐副驾驶座这个问题上犹豫了一小会儿,伊西最后乖乖选择了后车座。 身旁的阮江月这会儿有精神了,也不闭眼睡觉,掏出iPad又运作起来。 “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家的。”伊西往后窥了一下,阮江初那辆车一直跟在后面。 阮江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那种耐人寻味的眼神叫伊西心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他问:“你昨晚在想什么?” “咦?” “昨晚妈不是说这周回老宅吃晚饭吗?” 有这种事吗? “哦。”伊西面色微窘,因为他那句还没准备好,她根本连昨晚吃过什么都记不太清楚,至于阮母说过这样的话,也完全想不起来。 阮江月的视线落在电脑界面上,微蹙眉峰,淡淡提醒着:“你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 “妈说话的时候,你分心了,在想什么?” 他还问,他还问!伊西心口有些闷,硬着头皮低声嘟囔一句:“不想说。” 车内的空气似乎陡然之间沉凝下来,阮江月不禁抬头看她,修长的双腿漫不经心地交叠在一起,不解的追问:“为什么?” 他这样看着她时,眼睛微微眯起,眸子看上去越发幽黑了,还有电脑屏幕折进去的光像碎星一样闪动。 不知为何,伊西总觉得他有点兴师问罪的架势,好像她做过什么不得了的错事还死不坦白,这实在没道理,除了跟踪过他一次外,她一直安分守己,而且想尽殷勤讨他欢心,如果他连跟踪这件事都不介意,她还能犯什么错误比这个更严重呀? “那你呢?为什么对曼妮那么好?还,还不惜在工作上做检讨。” 伊西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一番语无伦次后,扭头按下车窗敲自己的脑袋,喧嚣沸声陡然成倍扩大了,华灯初上,高楼林立的铅灰城市被迷离夜色点亮,陷在川流不息的车河中,堵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她还无法适应旁边公交车上一双双好奇窥探的眼睛,随即又匆忙地按上车窗。 阮江月眯起桃花眼,似乎在脑袋里仔细琢磨了她的话意,才淡淡开口:“江初是我的弟弟。” “只是因为江初吗?” 阮江月眸光灼灼,折射出一丝危险的讯息,声音的温度也降下来:“你在怀疑什么?” 伊西愣了一愣,回头看他,恍然明白自己失言,满脸又红又囧,忙不迭辩解说:“我……我才没有怀疑。” 他顿了顿,挑起一边的嘴角,有些无奈的,轻轻叹气说:“过来。” 她错愕。别扭了一会儿,慢吞吞的朝他挪过去。 阮江月放下平板电脑,右臂轻轻揽过她的肩头靠向自己,左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的说:“这么笨的脑袋,还想说谎?” 伊西不明所以。可是阮江月和颜悦色了,那是不是代表阴雨天终于翻过去了呢?她心里一高兴,反过来牢牢拽住那条被别人挽过的手臂,心里那点醋意终于淡了不少,笑嘻嘻的说:“我哪有说谎?”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见她这副开心的模样,阮江月也不把话挑明,顿了顿,说:“总之,以后不准再骗我。知道吗?” 伊西点头。 阮江月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眸光如同汪了水的桃花潋滟动人,沾染上那张明媚的笑脸,最后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奖励的吻,就像烙下一个专属物品的标签。 潜意识里,他不希望伊西有个无关他的小秘密,虽然她有许多让他猜不透的小心思,他可以容忍她那些阴晴不定的小心思,但是这种小秘密,不行。 自从伊西感觉阮家大宅越来越不顺眼开始,这所大宅也越来越刁难她了,她的第六感再次灵验,在这里吃晚饭,又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 在赵曼妮的反复怂恿下,阮母要求她和阮江月搬回家里住。 “西子,好不好嘛?”赵曼妮依偎在阮江初怀里,一双月牙儿般的眼睛亮闪闪,透着报复性的狡黠光芒。 不用细想,伊西也猜到了原委,无奈的同时,她还替阮江月不值,下班时发生的事分明是赵曼妮先挑的头,阮江月为了她都要在月例会上做检讨了,结果还是被她记恨上了! 让阮江月和赵曼妮每天朝夕相处,伊西只要一想到那副画面,就强烈预感到自己会得心绞痛英年早逝,毕竟,日久生情这个词可不是老祖宗平白无故造出来的! 只是她得想一个好借口,以前可以把老宅离公司远拿出来当借口,现在有阮江初夫妇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倒不好再拿出来。 伊西瞅了瞅旁边的阮江月,他安然坐在沙发上喝茶,一点也不担心,伊西不由心生黯然,他是不是就一直这样想着,巴不得搬回来天天见到赵曼妮呢? 她不想,她不能,哪怕是一辈子陪着他难受,一辈子鞍前马后讨他欢心,她也不要把他推向别人的怀抱,就让她的手一辈子牢牢拽住他的手臂吧! 她不要爱情了,她只要和他在一起。 “不好。” 她硬生生的语气让所有人一愣,阮江月放下茶杯,温凉的手抚上她的膝盖说:“这栋老宅子屋前屋后花木多,湿气重,西子的腿受过伤,会一直疼。” 赵曼妮撇撇嘴,朝阮江初挤了一个哭丧的脸,偃旗息鼓。 阮母看了看不动声色的阮父,叹了口气,说:“行了。只要你们让我早点抱上孙子,爱怎么折腾都行。” 出了阮家大门,阮家院子里的种着几棵从岭南来的紫荆花树,伊西以前听人说紫荆花下有鬼,尤其是夜晚就越发觉得阴森,心里一阵微怵,她连忙小跑跟上前面的阮江月,说出心中的感激:“江月,谢谢你。” 阮江月略微侧过头,说:“我不会忽略你的感受,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四)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他朝她无谓地笑了笑,在挂灯溶溶的光线下,有半张脸笼在夜色的暗影里,无端凉薄袭来,伊西身体微微一震。 他的温柔,他的不隐瞒,让她无言以对。 在他的心里,西子只是一个必须去尽到的责任吗? 他不知道,他不会知道的,一个不被爱的人,哪怕他不忍心,世上最温柔的话也是伤人的。 坐在办公室里,伊西捧着马克杯,纤细的手指漫无目的地敲打着杯壁。 百叶窗被拉起一半,透明玻璃墙外的走廊上,赵曼妮和玲达不知在聊着什么,两个人看上去笑容满面的。 说没有一点点嫉妒,那是骗人的,不仅仅是男人,就连玲达那样聪明能干的女人也和她相处愉快,伊西心里充满了好奇:曼妮这样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呢? 如果自己用一个正确的心态去观察她,应该就会找到答案吧?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伊西从口袋里掏出来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你好?”伊西接通电话,那端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是伊小姐吗?” “对。你是哪位?” 对方迟疑了一下,说:“我是方怡,小嘉的妈妈。” 伊西恍然大悟,同时止不住心中微微诧异,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歉意:“对不起,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所以不知道是你。” 方怡的声音比她更加紧张不安:“我,我在员工餐厅找你办公室的同事问了你的手机号码,你不会介意吧?” “嗯,不介意。”伊西笑着问,“小嘉妈妈,有事吗?” “伊小姐,你能帮我去看看小嘉吗?” 伊西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满是狐疑:“嗯?” “小嘉的老师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弄伤同班的小朋友,对方的家长闹到幼儿园去了。”方怡黯然说,“可是今天八楼有个很重要的餐会,我要负责送餐,领班不准任何人请假……” 伊西愣了一会儿,方怡以为她不答应,声音有点慌了:“对不起,是我太冒昧了。我本来想拜托钟大哥,可他出差了,我一时找不到人,才,才……” 伊西接过她的话,轻轻吐出两个字:“我去。” “没事的,方怡。”她暗暗无奈,自己始终嘴拙,说不出像样的安慰话。 婷婷抱着会议记录站定在她办公桌前,指了指门外,嘴里小声说开会两个字,伊西陡然想起来,十点钟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敲定公司这次竞争西湾区土地开发权的投标计划书,匆忙挂掉电话,接过婷婷手中的记录薄冲出去。伊西一进门才后悔莫及,参加人员不多,但是她冒冒失失闯入,一个正在讲话的公司高层愣了愣,打断整个会议进程。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五)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尴尬地将头发拨至耳后,迅速找空位置坐下来,阮江月的另一位助理玲达手握着记录笔,看样子是正在伏案写记录,好整以暇地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阮江月。 这个动作伊西心领神会,阮氏企业从品牌食品到连锁餐厅,再到下面这家开业不久的五星饭店,在食品业和餐饮业驰骋多年,阮江月已经计划着一步步向饭店业扩张,标下西湾区开发成大规模五星级度假酒店,正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这么重要的计划方案,阮江月点名让她参与进来完全是属于旁观学习,就像见习生一样,早日熟悉公司运作流程和工作模式,就能早日适应他的私人秘书的工作。在玲达看来她完全不可救药,既无才能,又不懂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道理,完全辜负阮总经理的良苦用心。 会议持续将近两个小时,通过各部门负责人的汇报分析以及各项资料显示,阮氏此次竞牌面临的最大的竞争对手是立天集团,而阮江月的桌案上诡异地摊着一本立天集团竞标计划书,将对手的设计方案和底价暴露无遗。 这么重要的竞标计划书从何而来…… 看到阮江月嘴角温柔的笑痕,伊西莫名心惊,就算很早以前就听闻商海沉浮,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才是商人,但哪怕那个人是阮江月,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在她生活的世界里,没有天赋的人,必须流着汗水一步步努力才会靠近梦想。 到底意难平,会议接近尾声,她才心情消极的回过神来。 恰好听到最后,阮江月对企划部经理吩咐了一句话:“我要一份更好的计划书。” 散会后,伊西收拾起记录准备离场,阮江月低低唤了她一声,淡淡蹙眉,似乎有话要说。 伊西一看他那微妙的表情,以为他要训她开会走神的事,连忙先说:“我,我中午有事!”说完,头也不回地溜出会议室。 阮江月坐在位子上半晌未动,玲达看不下去,走过去闷声提醒他:“阮总,她走了。” “而且……伊西开会时有些心不在焉。” 阮江月眸光凝聚在桌案上的立天集团投标计划书,淡淡地说:“她一直在盯着计划书看。” 伊西回到秘书室二组,将记录薄放在桌上,,拎起包急急躁躁赶往食品幼儿园。 老宋的奔驰进过修理厂后焕然一新,回头率不少,伊西不太习惯这种注视,特意让他把车从幼儿园的马路对面转移到附近的邻街去。 一到老师办公室,伊西就傻眼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将孩子堵在墙角指手划脚,嘴里骂着难听的话,躲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小男孩怯声叫着奶奶,站在旁边的年轻女老师虽然满脸讪讪,却没太制止。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六)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脑袋一热,冲上去将小嘉扯出来,不服气地看着中年妇女:“这位阿姨,小孩打架是常事,您一个大人这样逼小孩有点过分了。” 中年妇女把她当成小嘉的妈妈,怒火更甚:“你怎么教小孩的?有没有教养的?看看,你儿子把我孙子的脸都抓破了,哎哟,都在流血呢!” 伊西看见小孩小脸上被指甲抓破的伤口糊着血痂,也是胆战心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小嘉先动手的,而且他到现在既不肯认错,也不向毛毛道歉。”年轻女老师也适时附上一句,毛毛就是被他弄伤的小男孩。 这下更加气短了,伊西板起脸,命令闷葫芦一样的小嘉:“小嘉,赶快给毛毛道歉!”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互瞪了好一会儿,小嘉红起眼圈,嗫嗫嚅嚅说:“他说我没有爸爸,我有,我有爸爸……” 伊西心里咯噔了一下,视线一偏,看了看心虚的毛毛,看了看缄口的年轻女老师,最后与中年妇女的视线对上,对方恼羞成怒:“你瞪我做什么,小孩子说的话又不能当真,你家小孩动不动就打架,这么没教养,有爸爸和没爸爸一个样!” 伊西倒抽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三百块钱,想了想,又多抽了两张,一起放在办公桌上:“阿姨,对不起,是我冲动了,不关孩子爸爸的事,您拿这钱给孩子看看脸上的伤吧。” 说完,伊西牵着小嘉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等他们二人走远了,年轻女老师讪讪一笑,向中年妇女补上一句:“她不是孩子的妈妈。” 站在幼儿园大门前,伊西松开拳头,忿忿瞪着门口的题词,那位家长就算了,这家幼儿园聘请的老师怎么也是一副漠然的态度呢? “西子姐姐……”小嘉拉了下她的衣摆,“我们去哪儿?” 伊西俯下身,看到他嘴角的破皮,叹了一口气:“先去买点药擦你的嘴角,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小嘉点点头,两人很快在附近找到一家小诊所,医生给小嘉擦药时伊西就坐在旁边,听到他咝咝声不断,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会儿知道疼了,看你以后还打不打架?” “你是女生,才不会懂,不会打架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 伊西被他这副大人口吻的话惊呆:“谁教你的?你这么小,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人吗?不要误入歧途了。” 小嘉扬起两条小小的眉毛,摆出小大人的架势说:“钟叔叔说的,我爸爸在部队很会打架,他抓过很多坏人,家里有好多勋章的,我爸爸是个真正的男人。” 伊西怔了怔,小嘉眼神里有对父亲浓浓的崇拜,浓黑纯粹根本融不进一点点沙子,难怪毛毛说他没有爸爸,他会动手抓伤毛毛。 哪怕是小孩子,心受伤了,也会反击的。 伊西一阵感触,忍不住问:“小嘉,你爸爸他是怎么……”话还没说完,却被另一个声音清冷打断,伊西木纳转过脑袋,门口进来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衣冠楚楚,脸上戴着金丝边眼镜也挡不住眼里的锐意。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七)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小嘉开心地叫他:“钟叔叔!” 伊西嘴角撇动了几下,不知不觉站起来,来的人是钟牧迟。 “你,你从哪儿来的?” 钟牧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无视伊西惊愕的脸,走到小嘉身边轻轻揉了几下他的头发:“刚下飞机,直接赶过来的。” 伊西不知道这话他是说给小嘉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耳边回响起他进来时的那声“小嘉”近乎喝叱,浑身不自在:“既然你来了,那我先走了。” “我一来就要走,莫非伊小姐很讨厌我?” 小嘉刚擦完药,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满脸失望嘟起小嘴咕哝:“西子姐姐很讨厌叔叔啊?可是叔叔很喜欢西子姐姐的。哎哟!” 钟牧迟蓦地狠拍了下他的脑袋,抬眼,看了看呆在原地受吓的伊西,声调很冷诮:“童言无忌,你应该懂的吧?” 伊西慢慢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那,那就好。” 同一时间小嘉的小肚子也伴奏似地咕隆了一下,钟牧迟低头挠了挠他的小下巴,弯起促狭的凤眼,笑着打趣问:“肚子饿了?”那种温柔的表情,和刚才的冷漠判若两人。 小嘉点点头。钟牧迟又抬起头来瞅伊西,脸上的柔色还未褪去,微笑时泛起一丝潋滟:“不如一起吃顿饭,就算是感谢吧。” 这样顺便的感谢,伊西知道当不得真,也就不打算接受。 “不了,我还要赶回公司。” 钟牧迟笑了笑没说什么,表情淡淡的,也不再看她,低头挠着小嘉的小下巴,有几下挠重了,小嘉不满地小声抗议,他笑了笑,好像压根没听进心里,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伊西反而觉得尴尬,抓起挎包的细肩带打算离开,钟牧迟这时开口唤住她,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递过来。 素白的一张硬纸笺,拿近了细看还能闻到淡淡茉莉清香,纸面上铅印着牧迟置业。 这名字有点眼熟,伊西想了想,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正苦恼着,钟牧迟紧接着又塞了五张红钞票到她手上,说:“我想方怡也不愿欠你这份人情,这是你赔给那位家长的医药费,如果你以后还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找我。” 伊西捏着钱,顿时明白他看到了发生在老师办公室的事,心里十分气愤:“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露面?” 钟牧迟也不解释,挑起眉,光芒滟潋的黑眸定定盯着她,微笑地说:“伊西,你处理的很好。” 没来由的,伊西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涨红了脸,窘得像颗熟透的番茄,她还以为自己当时的样子很窝囊呢,掏钱的时候生怕对方家长硬起骨头把钱砸在她脸上不肯罢休,她连头都不敢回就拉着小嘉匆匆逃掉了。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八)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连钟牧迟这样的人也说她做得好,那她应该是做得很好吧?她在心里越想越得意,被他这样一恭维,满肚子的闷气也生不起来了。 回去的路上,专注开车的老宋也忍不住好奇侧目,感受到她的好心情也笑着说:“小孩子很可爱吧?赶紧自己生一个,不然每次看你和大少爷在一块,那笑容都绷得紧紧的。” 伊西愣了一下,心里膨胀起来的那点小得瑟顷刻间像被盆兜头冷水全浇灭了。 下车的时候她抬头仰望那幢望不到顶端的大厦,忽然心生摇坠,这个高度多像阮江月和她之间,云端和地泥的差距。 一踏进办公室,婷婷就十万火急跑上来:“西子姐,你上哪儿去了?玲达刚才来过,让你立刻去阮总办公室!” 伊西眼皮一跳,拉住她追问:“怎么了?现在还是午休时间,他为什么找我?” 婷婷缩着脖子摇头,也是满脸无能为力,玲达过来时,那脸拉得就跟谁欠了她钱似的长,避都避不及,她哪还敢问啊! 伊西也觉得不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散会那会儿被她逃掉,这次总经理亲自点名,她想赖也赖不掉,而且这几天阮江月心情似乎不太好,吃早餐冷冰冰的不说话,到了晚上睡觉还直接拿背对着她,好像很嫌弃她一样捂着新被子把他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到他了? 加上之前开会迟到还走神的小插曲,伊西有种要赴难的感觉,按照她长期看电视剧得到的经验,这种情况应该先找救兵,眼下可能说动阮江月的人,她有意识的扫过赵曼妮的位子。 “曼妮呢?” 婷婷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被玲达叫走了。” 伊西轻轻叹了口气:“祈祷神明保佑我吧,如果今天能安然无恙的下班,我请你吃大餐!” 婷婷连忙举起一个手掌:“我要吃必胜客!” “没问题!”伊西也举起一个手掌,两人一拍即合。 伊西走到阮江月的办公室门外正准备敲门,里面忽然传来赵曼妮甜甜的笑声。伊西像被电触了一下慌忙缩回手,她早该想到,不,其实她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赵曼妮不在秘书室,赵曼妮被玲达叫走了,除了来这里,赵曼妮还能去哪儿? 该不该进去? 伊西也糊涂了,阮江月是不是很珍惜和赵曼妮独处的时光,不希望被人打扰呢?她这样冒然闯入,是不是让他更嫌弃? 犹豫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五十分。 还有十分钟就是上班时间。 她咬了咬嘴皮子,干脆将手机时间改成十四点,才鼓起勇气叩了三下,推门进去。 一看到主沙发上面无表情的阮江月,她立马拿出手机笑着解释:“两点钟,我以为阮总已经开始工作就进来了。”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九)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赵曼妮回头扫了一眼古董摆钟,“还没到时间啊,大嫂,你手机上的时间是不是快了?” “好,好像是的。”伊西压根想不到赵曼妮如此配合她,一时反而无措词穷。 “大哥点了全聚德的外卖鸭片皮饺子,你快过来尝尝!”嘴角沾了酱汁的赵曼妮笑着招呼她,有种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伊西朝她笑了笑,心里却不是滋味,公司七楼有员工餐厅,不允许叫外卖,进公司后她就一直吃自家饭菜,这两天阮江月对她不理不睬,中午她也不来他办公室,就和婷婷一起去员工餐厅吃饭。 现在看到赵曼妮,她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所谓的不允许,也是可以区别对待的。 “不是不可以叫外卖吗?” 赵曼妮笑得更开心了:“还是大哥最好了,我说肚子的宝宝想吃全聚德鸭片皮饺子,他就答应包庇我这一次!” 伊西忍住一口气,问:“阮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从她进来开始,阮江月就一直在远眺落地窗外的世界,鹜远的天空,远方耸立如云的高楼,似乎都比她更有吸引力,直到她追问,他才漫不经心说:“吃饭了吗?” “不想吃。” 阮江月眸光一闪,转头看着她,问:“为什么?” 伊西满脑子都是酸醋,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不喜欢吃公司的饭。” 阮江月眉头微微蹙起,沉吟了一会儿,说:“既然你对员工餐饮有所不满,那就写份意见报告,下班之前交上来。” 从阮江月的办公室出来后,伊西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明明是不喜欢他帮曼妮叫外卖,自己为什么扯到公司的饭啊?说出那种不负责任的话,最后又要怎么收场? 唉,她头疼的下到七楼,既然要拟报告还是实地考察一遍比较稳妥,临近上班时间,餐厅里静悄悄,有两个餐厅工作人员在擦地板,临窗的位子坐着个穿西服的年轻男人,抽着烟,从她进门就毫不避讳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伊西挺讨厌这种感觉的,活生生像被狼盯上了,但餐厅这会儿用餐的人都走光光,就只剩下这个采访对象了。 “同志你好,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同志?”男人一下子没忍住噗哧笑出来,手上的烟头掉在玻璃桌面上,伊西皱起眉,大家也算同事,叫同志有啥关系,大惊小怪。 他看着伊西,目光带着狠,一笑更加邪气:“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伊西端正坐在他对面,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说:“我是总经理派来调查的,如果你对员工餐厅有什么意见,这是难得的机会。” 第一部分 第五章 心软的人注定输(十)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不如咱们交换怎么样?”男人遏然打断她的话,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我回答你三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伊西被烟味呛了几下,捂起鼻子嘴巴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男人耸耸肩,继续吐着烟圈,也无所谓:“那就算了。” 算了就算了,她还不想问了呢!伊西在心里闷哼了一下,站起来就走,这时餐厅外迎头跑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你怎么跑楼下来了?” 伊西怔了怔,中年男人与她擦肩而过,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这话不是说自己。 “楼上老头子都快发脾气了,你赶紧上去,市委里那几个人又在老头子耳边煽风点火,我怕西湾区的地要黄。” “那几只老狐狸想必又得了别人什么好处,早晚把他们一块收拾干净!” 伊西缩了缩脖子,走到员工餐厅外等电梯时还感觉囧,八楼有个大型豪华宴会厅,服务和定价都很高,不像楼下的几个中小型宴会厅天天客满,开放时也会有客人跑到楼下来闲逛,婷婷以前就遇到过一个很帅的客人,到现在还记得那顿午餐她吃的菜色是红烧鱼,因为那个很帅的客人说自己最喜欢吃红烧鱼。 那两个男人很快也从餐厅出来了,经过她身后时,那个抽烟的男人停了停,冷不丁问她一句:“赵曼妮是不是在这栋楼里?” 伊西愕然撇过头看他,这才注意到男人左眼尾侧上方有条又细又深的疤,被零碎的刘海遮掩着,像是利刃划过留下来的,伊西脊背顿时一阵发凉,落地玻璃窗外的阳光似乎也被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阴翳遮蔽了,幸好旁边的中年男人催促,那个男人也没等她回答,两个人从楼梯通道离开了。 浑浑噩噩回到秘书室,伊西看了看趴在座位上睡觉的赵曼妮,只好暂时将一大堆疑问憋回肚子里,埋头完成她的报告,最后她简单拟了一份意见报告交到阮江月的办公室,阮江月看了她的报告,唇角微微勾起,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禁止外来人员进入餐厅,这就是你的意见?” 伊西点头,想来想去都不可能把叫外卖的待遇普及平等,她临时想到这条,婷婷听了也觉得不错。 阮江月淡淡笑了,问:“那你知不知道餐厅规章制度里本来就有这一条?” “今天还有客人往楼下跑,餐厅的工作人员也不管。” “因为八楼的客人大多都有复杂的社会关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饭店管理人员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伊西低低哦了一声,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样,只好埋着头掰手指:“报告交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缄默了几分钟后,阮江月挑了挑眉,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西子。” 她瓮着鼻音:“嗯?” 阮江月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突然轻轻抱住她:“这个怎么样?感觉好吗?” 伊西的耳根子一下子红了,埋着他肩头的脑袋瓜儿不安分的蹭动:“还不赖。” “我说过,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忽略你的感受。” 一听到这句话,伊西下意识就想逃开,阮江月温柔的拥抱却紧紧禁锢住她,她愤愤抬头,阮江月眼里竟带着迷媚的笑意:“所以,你是不是也不能忽略我的感受?” “我哪有?” 阮江月挑起一角的眼梢,眼神深邃认真:“嗯?” 这下连伊西自己也糊涂了,难道她什么时候做过让阮江月难受的事?西子啊西子,自从夜总会包厢那次状况后,你不是一直很安分守己吗? 伊西低下头想了想,忽然想起某件丢脸的事,偷瞄了下阮江月比花儿还迷人的笑容,整个脸色突然变得很诡异。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忽略你的感受。 阮江月在阮家大院子里第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晚上,回到家,她好像做过一件很严重的事。 仔细想想,阮江月对她的态度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变得阴晴不定的。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打断思绪,阮江月这才慢慢松开她,嘴唇擦过耳际,温热的男子气息喷薄而出,令她脸红耳臊。 玲达进来时看到他们拥抱在一起微微讶异,嘴里的话也顿了顿:“阮……总,宴会厅那边打来电话,官老爷子要您过去。” 伊西心下十分愕然,除了她的公公,她从来没见过别人用一种近乎强势的态度吩咐阮江月。 这个官老爷子是什么人? 听到玲达的话,阮江月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低下头在伊西耳边低低呢喃了一句,才不慌不忙地走出办公室。 玲达也跟着离开,伊西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脸上火辣辣的。 她,她好像猜对了……阮江月这几天反常的真正原因。 到了八楼,阮江月很快就看到离宴会厅大门不远站着的官少然,和官老爷子打过招呼之后,他毫不迟疑地走到官少然面前。 对方扯松领带,指腹摩挲着眼尾的细痕,撇嘴带着痞气冷笑起来:“听说阮大少很在意西湾区的那块地,不妨听听我的提议?” 阮江月挑起锋利的眉梢,似笑非笑地说:“官二公子把我叫下来就为了这件事?” 说完不等回答转身欲走,官少然突然上前搭住他的肩头,发出一串狠狠的低笑:“拿赵曼妮那女人来换,我就让你拿到那块地。”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阮江月将肩头的手慢慢拉下来,视线却投向被簇拥的官老爷子:“老爷子半生戎马,听说这又要提了,官二公子最近说话的口气还是收敛些好。” 臂膀上倏地一紧,阮江月的手跟着停顿,西服流利的纹理起了皱。 这时闹哄哄的酒桌上有人朝这边喊了声官二少,官少然方才松了手捏起嘴角快燃尽的香烟,将烟头丢在地毯上狠狠碾了一脚,“咱们走着瞧。” 说完,从阮江月身侧昂首走过去。 玲达等他走后才敢说话:“阮总,官二少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西湾区那块地……”阮江月掸平西服上的褶皱,恰好用手势打住她的话,他很清楚玲达的顾虑,如果立天集团这次失掉西湾区的地,以官少然的心狠手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让玲达把宴会厅经理叫过来,指了被烟头灼坏的地毯,淡淡地说:“这里的监控器应该有拍到,客人故意烧坏我们的地毯,要怎么处理应该不用我教你。” 宴会厅经理连连点头:“结帐时我一定让收银台把赔偿费用算进他们的单子里。” 夏夜渐渐到来,晚上在家里阮江月换了件短袖棉衫,伊西看到他臂上的瘀痕,眼睛顿时惊亮了。 原本躲在沙发另一端的人眨眼间就跳到他旁边,温凉的手撸住他的胳膊左看右看,再没有发现其他伤痕后,她才小肩膀一垮,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可并没有就此罢休,伊西依然将他的胳膊牢牢抱在怀中,柔弱的小眼神忧虑地瞅着他:“江月,你的手臂怎么受伤了?” 提到官少然他本该心情不好,可在这个如水的夏夜,对上伊西殷殷关切的目光,他竟有心情开了个淡淡的玩笑:“白天遇到了一只疯狗。” 伊西满脸诧异,可她一分神就反落入了阮江月的怀抱。 阮江月另一只手臂揽过她肩头,彻底将她的身子往后带进他的胸膛,伊西仰面望着他英俊的脸慢慢压下来,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伊西闭上眼等了一会儿,预料中的亲吻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可是她不敢睁眼,温热的呼吸混合着男人的阳刚气息在她的鼻翼上蠢蠢骚动,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脸颊近在咫尺,心里更加慌乱,像有只猫爪子不停在挠。 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伊西鼻息间全是他诱人的气息,就算她再矜持也实在憋不住了,两眼一眨,定定对上那对如夜空深邃闪亮的黑眸,小脸气鼓鼓的嘟囔:“你干嘛不亲啊?” 阮江月低低笑起来,充满诱导性的在她唇上轻触了一下:“这么快就忘掉我说的话了?嗯?” 她当然没忘,所以她在他怀里躁动得更加厉害:“不亲就算了,我,我去拿红花油给你擦。”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算了,我不指望你主动了。”阮江月不再逗她,俯头,亲昵的吻彻底封住她的废话。 这是个绝妙的机会,她趁着喘气的间隙拿指头戳了戳阮江月的肩头,眼神里布满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江月,你爱我吗?” “这很重要吗?”他轻轻笑着问,如果他没有记错,求婚时伊西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他能给她什么样的答案?他不想骗她。 伊西凝视着他脉脉深邃的眼神点头,很多时候她都搞不懂阮江月心里的想法,像现在这样缱绻的耳鬓厮磨,竟让她有种被爱的错觉。 “西子,我不知道。” 是心里的渴求,还是身体的**,他分不清,他愿意和她一起生活,他想要她的身体,无论是出于哪一点,在他看来两者并没有冲突,夫妻就是这样而已,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人对他说过你是爱我的,那份不容置喙的笃定足以让他自己都动摇了。 如果那才是所谓的爱情,那爱情给他的只有疲惫和难受。 伊西眼睛里的神采霎那间黯淡下去,阮江月觉得她瞳孔里起了水纹,可是她没有眼泪,眼珠黑亮一片:“你不爱我对吧。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她嘴角划出的弧度让阮江月心里漏跳了一拍,他几乎就要认为伊西知道所有的一切,却很快又将这个念头否决掉,那些连他自己都很少想起的过去伊西根本无从获悉,只是刹那间浮上心头的一缕慌乱,让他心烦意乱。 他很少这样心烦意乱,最近一次也是一年前弟弟阮江初结婚时,他惟一爱过的女人在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前于无人的房间送了他一个缠绵的深吻,那时候他心里也如今夜这般慌乱不安过,想到的只有江初充满笑容的脸。 在他落荒而逃时,就遇到了伊西。 那个星光黯淡的晚上,穿着鹅黄小礼服的伊西盘着道姑头固执地站在他的车边,一遍遍央求他载她一段路,他望着灯柱下她黑亮一片的眼珠竟然说不出拒绝,可事实证明伊西的直觉不太好,后来在医院他问她为什么那时候非他不可,她说那么多车和人她的直觉告诉她就属他最可靠。 而他,恰恰是最不可靠的。 因为一个他爱的女人,他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没有亲眼见过伊西跳舞的样子,但是小城的房间里写满她的欢喜她的辛苦她的舞蹈,是他让她再也无法张开翅膀飞向自己的舞台。 兴致一下子跌倒谷底,阮江月将怀中的伊西扶坐起来,俊秀的眉微微蹙起:“你今晚的话太多了。” 说完,他蓦然起身朝书房而去,伊西也跟着站起来,柔淡的灯光让她微微晕眩,就好像中了暑般从心里一直凉到脚指头,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压抑着她喘不过气来。 阮江月爱她――她终于知道自己产生了多么可怕的错觉!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四)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一夜没有睡好,凌晨醒来上厕所发现枕边空荡荡的,书房的灯还亮着,她轻轻推门进去,阮江月果然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若是平时她早就哄醒他到床上去睡,一八零的身子骨长时间折在椅子内,她只要稍微想一下就晓得有多不舒服! 可是他那样冷漠地拒绝了她啊,他不爱她,是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也不能改变的“无能为力”,至少在这样难眠的夜晚,至少在短暂的时间里,她还没法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若无其事面对清醒时的阮江月。 伊西从卧室里拿来空调被蹑手蹑脚盖在阮江月身上,这时手背不小心触到桌上的无线鼠标,黑色的电脑屏幕一下子亮了。 她看到屏幕上的数据愣了愣,不料小小的动静却把阮江月惊醒了,他睁开眼,迷迷糊糊撑起上半身,抬头看到伊西那一瞬有点意外,他用手搭住滑下肩头的空调被时又明白了些什么,心里顷刻间如同春暖花开,脸上却无甚表情,视线一偏,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电脑屏幕上。 阮江月手指滑动鼠标,嘴上冷冷淡淡问她:“这么晚还不睡?” 他一清醒,整个人立马就变回了之前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伊西很想让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睡衣,这样她就可以告诉他,这么晚还不乖乖睡觉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可是今晚她实在没有心情和他争辩,连以往那股殷勤劲儿也像是被那几句话给抽光了,伊西表情尴尬的低声嗯了一下,乖乖出了书房。 翌日是周六,伊西精神不佳地爬起来,虽然不用去上班,但是她答应要和婷婷逛街吃大餐,所以也不能赖床补眠。 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时,伊西正在玄关换鞋子,听到门响动的声音,她着实吓了一跳。 阮江月看到餐厅空荡荡的餐桌,俊秀的眉毛微微蹙起来,他盯着伊西纤细的背影,淡淡质问:“你没说过你今天要出门?” 他的口气简直像她的监护人,衣食住行全在他的安排之中,伊西的后背倏忽就挺直了,她回过身,嘴角挂起一丝紧张的笑:“我答应婷婷今天要陪她逛街。” 阮江月目光锐利,迎上她柔弱的视线也毫不体谅,反而很冷静地给出结论:“今天我们要回大宅。” 他们天天下班都回阮家大宅,她以为周末至少可以自己透透气,阮家大宅就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块砖,她也需要卸下来有时间好好喘口气。 伊西渐渐低下头去,像个犯错的孩子心虚地说:“对不起,我忘了。我已经和婷婷约好,不能放她鸽子。” 书房里的手机恰好响了,阮江月幽幽看了她一眼,转身返回去拿手机。 伊西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家里跑出来。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五)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她没叫老宋的车子,直接在小区门口拦了辆的士上车离开。 这个时候,她按着狂跳的心口,已经不去想阮江月的反应了。 而阮江月拿着手机出来,视线落到紧闭的防盗门上,一张俊脸阴郁到极点。 不可否认,伊西的确低估了女人对购物的**,她是准时赶到的,没想到婷婷早一个小时就在中心广场等她了,一见到她就心花怒放拽着她的胳膊往百货商场冲刺。 两个人在商场逛了大半天,伊西只挑了条领带,反倒是婷婷大包小包付款时信用卡刷起来连伊西都捏把汗,中午时分必胜客门外排起长龙,无奈之下,她们只好折中另外找了一家咖啡厅靠窗坐下来。 “哎呀,不行了!憋死我了……”婷婷一放下东西就急匆匆直奔洗手间,伊西哭笑不得,刚才逛商场时她可是一个劲儿说不急不急的! “今天心情不错?” 这时一个眼熟的面孔跃入伊西的视线。 伊西看着对面慢慢落座的英俊男人愣了愣,局促地笑着说:“好巧啊,钟先生,你也在这里用餐?” 钟牧迟招来服务生,简短几句话就将伊西她们的单子全免了。 不等伊西的疑惑问出口,他翘起唇角先微笑主动解释:“不用客气,这家咖啡厅是我的。更何况我还欠伊小姐一顿饭呢。” 他这样若有其事地说出来,让伊西有点难堪,当时她确实怀疑过他的诚意。 伊西撇撇嘴,犹豫了半天才呢喃一句:“你的生意做得挺广泛的。” 钟牧迟闷声一笑,玻璃镜片折射出的光线泛起凌厉之意,语气却是十分不以为然:“我这些都是规规矩矩的小本生意,哪里比得上阮家的大手笔?” 就算再迟钝,伊西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牧迟笑着啜了口服务生送上的咖啡不置可否,伊西忽然心生烦躁,撇头扫了下洗手间的方向,婷婷怎么还不回来啊? 事关阮江月,伊西按捺不住心中的郁闷:“你是说阮家的生意都不是规规矩矩光明正大的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伊西心口一堵倏地哑口,她想起阮江月桌上那本来历不明的竞标计划书,一下子底气全无,心底有个声音也在不停拷问自己:真的是规规矩矩光明正大的吗? 不,她不知道,从昨晚到今天这一刻,她从未如此悲哀的意识到这点,过去流走的时间都去了哪里,一年的时间她在干什么,她真的没有了解认清过阮江月这个男人。 这时候一只手臂伸过来,骨节分明的长指将她落到咖啡中的发丝轻轻捋到耳后。 伊西微恫,抬头惊愕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英俊的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比伊西还要坦荡荡,一对漆黑犀利的眸子藏在玻璃镜片后,似乎也很好的藏起了某种隐晦的情绪。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六)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见到婷婷从洗手间出来,钟牧迟站起身告辞。 只是一个线条修长的简单背影,婷婷也看得两眼大放异彩,情潮暗涌。 伊西将她的思绪费力拉回来,凭心而论钟牧迟是个充满魅力的优秀男人,有样貌,有身板,有事业,哪怕仅冲他照顾方怡母子这一点也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但是她想不到只是一面之缘,大大咧咧的婷婷眼里会蹦出如火花撞击般强烈的欲.望。 一顿中饭吃下来,婷婷格外高兴,下午非要拽起伊西去唱K,伊西盯着一直没响动的手机瞧了好几遍,没有任何动静反而叫她胡思乱想,她害怕阮江月的冷暴力,更害怕他一点也不在乎的温柔如昔,也不敢早早回家。 反正必胜客没有吃成,伊西索性同意了婷婷的提议把大餐改成K歌,而有人请客付钱,婷婷也决不心软,拦住一辆出租车拉起伊西就奔着最贵的钻石钱柜去了。 周末客满,两人就点了个剩下的小包厢鬼嚎鬼叫,伊西虽然善舞,但唱歌老跑调,被婷婷捧腹大笑了好几次后她囧着脸实在没兴致再唱下去,索性话筒一撩,扔下婷婷一个人在包厢里大吼大叫,而她则溜出来在走廊里透气。 她翻出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虽然几个小时前她还认为自己理直气壮,但这会儿她已经开始为自己的自作主张感到心虚,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阮江月打个电话,这时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突然冲下来一对男女,暧昧的灯光下,男人强行将女人抵在墙壁上亲吻。 伊西的手机一下子掉在地上,可她完全被眼前这幕惊住了,女人的咆哮在这闹哄哄的空间里近似低泣,十分熟悉地刺痛伊西的耳膜:“官少然,你放开我——” 男人摸了下嘴唇上的血,很识趣地松了手:“嗬,刚才这身体不是很配合吗?翻脸就无情啊?” 女人冷着声音并未胆怯:“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如果你再敢骚扰我,我就报警!” “你以为拿到底片,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女人明显一骇,不仅是所有底片,连相机都毁掉了,不可能有漏网之鱼,况且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虽然不择手段,但是说到做到。 “你骗我?” 女人一副受伤的神情倒的确让他有点心痒,男人尖细的手指划上她脸部的轮廓,那滑腻的触感引得他身体一阵阵激荡颤栗,他怎么舍得把这个尤物拱手让人呢? 他神色暧昧地笑了笑:“底片是没有了,不过我的办公室里装了摄像头——”话音未落女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挥过去被男人牢牢攫住,男人另一只手抚上眼尾的细痕,笑得极为快意,“你想摆脱我,可惜啊我和你扯不清了。”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七)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婷婷一首《死了都要爱》吼得撕心裂肺,简直到了忘我的境地,被伊西煞风景的关门声陡然截断,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她捧着话筒像捂着小心肝一样惴惴瞅着伊西青白的脸色:“西子姐,你,你见鬼了?” 伊西嘴角僵滞,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闪得快手机还掉在走廊上,心里又是一团麻,婷婷见状忍不住好奇去开门,手臂却被伊西紧紧抓住――不可以,刚才走廊上发生的那一幕绝对不能让婷婷撞见! 伊西顺势弯下腰去作痛苦状:“婷婷,我肚子有点疼。” 婷婷连忙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之前不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肚子疼了,是不是这儿的食物不干净啊?” 说着婷婷就要叫服务生过来,伊西急忙拦住她编了个理由:“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是我那个……来了。” 这时一个服务生突然敲门进来,礼貌地将伊西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吐字清晰:“打扰了,我们老板在走廊上捡到这部手机,让我给客人送过来。” 一句话,让伊西整个人都僵掉了。 婷婷将手机拿起来递给伊西,随口就问:“你们老板怎么知道这手机是我们的?” “我们老板在走廊上看到这位客人掉了手机。” 服务生用手指了下伊西,很确定,那个男人已经看到她,惟一让她不安的是和他纠缠不清的那个女人会不会也发现她了? 唱完歌后伊西和婷婷两人分道扬镳,鬼使神差的,伊西叫了辆出租车坐到阮家大宅门口,碰见阮母打算出门,阮母看到她有点惊讶,摇下车窗问:“怎么又过来了?阿月说你身子不舒服,在家好好待着也没关系。” 没想到阮江月帮她撒了谎,伊西一脸羞愧,她手里还提着商场的礼品袋,也不知阮母是真没瞧见还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 阮母见她不吭声脸色的确不太好,语气慢慢缓和下来:“算了,我和你公公晚上在外请人吃饭,你们就多陪陪孕妇,在这边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伊西如蒙大赦进了屋,大客厅的玻璃窗透着光映照得空荡荡的,她忍不住问端茶过来的女佣人:“家里其他人呢?” “大少爷和赵小姐在楼上,其他人都出去了。” 伊西将茶杯放回桌上,直奔楼上书房,阮江初喜欢玩音乐,而阮江月喜欢呆书房,阮家两个儿子一动一静性格大相径庭,所以阮母特意让人在楼上建了两个隔音效果超级好的房间,一间做了阮江初的音乐房,一间成了阮江月的书房。这样就算两兄弟房间紧邻着也不用担心互相干扰。 伊西攥紧手里礼品袋的带子打定主意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乖乖向阮江月先低头,不管他之前对她多可恶,只要想到阮江月在阮母面前为她圆了谎,她就没骨气的什么闷火都泄下去了,这会儿满脑子只想着早点见到他就好!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八)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刚靠近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哭泣的声音,门缝露出半寸的距离,她狐疑地拉开门缝探头进去。 手中的礼品袋一下子掉在地毯上。 书桌前相拥的男女没有注意到门边轻微的响动,女人依然扑在男人怀中痛哭不止,抖动的娇弱身躯攀附着男人宽厚的胸膛,有一搭没一搭地唤着男人的名字:“阿月,我该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办?” 女人细长的手臂如蛇慢慢缠上男人的脖子,男人拉住女人的手腕却没有推开她,伊西心中仿若有什么东西怦然碎裂了,她傻呆呆站了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喑哑晦涩充斥着眼泪的味道:“你们……怎么可以在这里……” “西子你不是应该在家……”赵曼妮大惊失色,慌慌张张退出男人的怀抱,“我,我和阿月不是你想的那样。” 伊西无话可说,看到赵曼妮这一串急于撇清的动作她心如锥刺,是啊,也许今天她真的应该按照阮江月的谎言那样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就不会碰到这么多糟透的场面,把自己陷进如此尴尬狼狈的境地! 伊西注视着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我想的哪样?如果我不出现,你们还想怎样?” 她话语中的尖锐让阮江月始终冷凝的眉宇间起了一丝皱纹,他的视线终于移过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伊西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结婚这么久他终于给了她第一句解释,可这解释和赵曼妮说的一样,一样的讽刺! “好啊,我听你的解释。” 说完伊西徐徐走到赵曼妮面前,抓住她两条细若无骨的胳膊,不知道要怎么怜惜这个眉眼如斯的小女人,伊西想也许应该是自己求她的怜惜,求她放自己卑微的爱情一条生路。 “如果你不爱他,就不要再缠着他了。” “我没――”赵曼妮惶恐地摇头,脚下一步步后退,一个“我”字刚吐出来,话头又被伊西抢过去:“不要说你没有,他对你和对其他女人不一样,你不会从来没有感觉。不要说你不知道阮江月是什么样的人,你敢在他面前任意妄为,说到底不过是仗着他喜欢你。” 赵曼妮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一步步后退靠在书桌边缘上,阮江月紧蹙着眉头,将伊西从她面前拉开:“够了。” 他确实有点头疼,伊西居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伊西看到他阴郁的脸色,笑意更刻薄:“你不就是喜欢她吗?是你不知道还是她不知道,需要把我当成傻子吗?” 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种噎死人的话,他往日真是小瞧她了! 阮江月挑起俊俏细长的眉毛,慢慢叹出一口气:“她还怀着孩子,你不要刺激她。”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九)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将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被他大手紧紧钳住的那条胳膊上,缓缓抬起头来瞪着双黑亮的眼珠子瞅他:“你为了她推我?” 她忽然想到那个叫景如的女孩,不知不觉,她从当日嘲笑女孩的旁观者变成了同女孩一样可憎的施暴者,她欺负赵曼妮了,接下来阮江月会不会也赏她一耳光,然后让她夹着尾巴滚出这座城市?! 她黑亮的眼珠转动了几下,阮江月可以想象到她脑子里又动了些小心思,果然她瞥头看他的眼神变了味道,夹杂着揣测又小心翼翼。 尤其是他放开她的胳膊时稍微抬了下手臂,伊西忽然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诡异莫名地喊出两个字来:“不要!” 阮江月瞬即冷下脸来,连语调也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女人果然是让人头疼的生物,他头疼的想敲开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乱东西。 伊西尴尬地放下两条手臂,拧头望着玻璃窗外变幻莫测的风云,火热的太阳一点点没入云层间,阴天了,周遭的气温却慢慢地窒闷难消,她觉得额头又微微晕眩起来。 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走到门边捡起地毯上的礼品袋将领带放在书桌边上,不敢靠赵曼妮的位置太近,她承认她害怕了,狠起来不择手段的阮江月不是她温柔体贴的丈夫,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西子……”脸色渐渐恢复过来的赵曼妮企图唤住她,奈何伊西就像耳朵失聪一样晃晃悠悠走出去了。 赵曼妮只好回头看了看满脸阴郁的阮江月,忧心忡忡问:“她会不会告诉家里其他人?” 阮江月煞有介事地打量了她一番,赵曼妮巴掌大的小脸上泪光孱弱,越哭越叫人怜惜,他视线一偏落在桌上的领带上。 终于叹息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你先出去吧。” “阿月……”赵曼妮神情有点慌了,他不会不管她了吧? 阮江月背过身俯眼朝窗台下瞟去,修长挺拔的背影凛冽如利刃的光影划在她的心上,“我和你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如果说他曾经对她有过动心,为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痛苦纠结,那么现在他内心可以很确定,不管曾经的纠缠是不是所谓的爱情,他所有的感觉全部在那场车祸中死亡。 明明煎熬过很多很多个日子,可是他在医院再次睁开眼睛的一刻,那样食髓知味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就像他的身体从来没有遭受过那般欲罢不能的侵蚀,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从大宅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伊西很少玩电脑,这个点居然还窝在他的书房霸占着他的电脑玩游戏。 阮江月洗完澡出来她还在书房,水汽蒸腾的俊脸越绷越紧,当挂钟短针指向十点钟时他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去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第一部分 第六章 只有爱你的勇气(十)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不吭声,两只眼睛依旧盯着她的电脑屏幕。 阮江月忍住一口气,走过去抢过她右手的鼠标,伊西这才将视线转移过来,语气充满了怨念:“我不去打扰你们,我连玩电脑都不可以吗?” 她的两只眼睛像桃子一样又红又肿,明显是哭过的,瞅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阮江月气生不起来,笑也笑不出。 他抓住伊西的手腕,将她整个人转过来面朝自己:“今天发生了一点事,我只能告诉你,赵曼妮找上我只是想让我帮她解决这件事。” 他的解释让伊西稍微心宽,却难以彻底消除心中的芥蒂,她不想在阮江月面前摆出晚娘脸嫉妒尖酸,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那需要两个人抱在一起吗?” 阮江月盯着她一副打翻醋坛子的表情,既好笑又无奈:“是她主动抱过来的。” “她主动你就接受?”伊西倏地坐直身子,脸上的表情更加悲愤,“那其他女人投怀送抱,你是不是也要全部接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抱她了?” 阮江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很难接受自己要解释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抚额沉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说过了,她肚子里有江初的孩子,换作是西子你也不可能推开她,我说的对吗?” 一顶高帽子戴在她头上,伊西想反驳都不成:“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他勾起细长的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淡淡笑了笑:“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一切我必须知道。” 伊西愣了愣,他这样说倒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他将她看得这样透彻,为何就看不透赵曼妮这样一个女人?她甚至不敢去多想白天赵曼妮和那个男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两人亲密的程度让她隐隐感觉到,赵曼妮已经背叛了阮江初! 想到这儿,她又沮丧了,说和不说已经成为她心中一道难题。 “吃晚饭了吗?”阮江月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虽然他说她不太舒服是给他妈的托词,但是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尤其是眼睛红肿,状态实在不太好。 伊西摇摇头,从书房出来后她就直接离开阮家大宅回来了,她都被他和赵曼妮给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饭? 阮江月皱着眉头左右为难,他从来没进过厨房不太可能给伊西煮点吃的出来,沉吟了一会儿他果断地掏出手机给饭店的送餐服务专线打了通电话。 衬衣袖子忽然被扯了一下,伊西朝他摇头阻止,目光汪汪企求着他:“江月,你带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以后在人前不准这样。”阮江月板着脸说完,就和那个时候一样,其实这样楚楚可怜的伊西让人很难拒绝她,“那我叫宋叔把车子开出来。” 伊西扯着他的衣袖,小性子更加得寸进尺:“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第一章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不行。”阮江月淡淡地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那场车祸发生后,他已经不开车了。 伊西从电脑桌边站起来,眼光闪闪:“不用开车,我有准备。” 她很快给宋叔打了通电话,等到她和阮江月到楼下时,宋叔已经将东西搬出来了。 一台崭新的粉红系“小毛驴”。 阮江月伸手拍死手背的一只蚊子,脸色不太高兴:“这辆电动车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不看伊西,犀利的目光始终落在宋叔身上,如果他没有记错,伊西一直很喜欢这辆粉色小毛驴,当时从碧海搬家过来他就吩咐宋叔悄悄处理掉了。 住在碧海那会儿,伊西腿上的伤没痊愈就想骑着它到处跑,他不给她买,结果江珊还是送给她了。 现在这辆粉色小毛驴重现江湖,他心里顿时燃起一股火气。 宋叔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咧着嘴干笑了两声:“其实骑骑这个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对啊,”伊西也笑着附和了一句,走过去接过宋叔手中的钥匙,随即就打发他走了,“之前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在小区骑过两次,很好用的。” 说完,伊西将一个粉红色头盔套在头上,阮江月看着她,在身边灯柱的炽白光景里像颗美味诱人的粉红棒棒糖,黑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微微笑:“我们去小区外面兜兜风吧?” 阮江月沉吟了一会儿,他很生气,可笑又可气的是,他忽然对这个提议有点动心了! 伊西的肚子突然咕了一下,她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是肚子饿了。” 阮江月拿起另一只蓝色头盔戴上,他搞了半天也没有扣好带子,心情也免不了浮躁起来:“你想去哪儿?” 伊西憋着笑意将他的头盔取下来,把带子在扣盘里来回穿插了几次,又重新给他戴上说:“这是新的,盘扣和带子是需要自己装好的。” 她难得在他面前班门弄斧,阮江月皱眉瞅了她小得瑟的模样一会儿,心情忽然转了弯,嘴角不着痕迹的掀起小小的弧度。 他一笑,伊西倏地涨红了脸,反倒忐忑不安起来:“江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阮江月坐在小毛驴身上,低头研究起它的各个零件起来,刚才出门前他换了身棉质短衫黑长裤,双腿显得更加修长,坐在小毛驴身上像骑着玩具车似的滑稽,伊西看得傻愣愣的。 阮江月扭头看了看她,不明所以地说:“上来吧。” 伊西心虚地坐在他后面,也许这是个馊主意,她希望阮江月永远不要看到自己骑电动车的样子。 “小区门口附近有家面馆,我们去那儿吧。”毕竟是新手上路,阮江月的左手臂还留有旧伤,伊西也不敢让他载着自己到处乱跑。 她太贪婪了吧,没有爱情,仍然想要留下两个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第一部分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抓紧了!” 夜风细细伴随着他略低的嗓音擦过耳际,伊西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往前倾去,脸颊一下子老老实实贴在他米白色的棉衫上,刚刚沐浴过后的身体散发出的木本清新钻进鼻子内,淡淡醉人的味道,让她一阵阵晕眩。 伊西从后面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闭眼歇了会儿,说:“慢一点!手刹在龙头左边。” 果然,阮江月没有给她太多得瑟的机会,伊西简单讲了下引擎手柄和刹车的使用后,阮江月很快就驾轻就熟地载着她环绕小区生活广场的小喷泉绕了好几圈。 伊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在静寂的夏夜里如歌飞扬起来,阮江月放慢速度,垂眸瞟过腰间交叠的手,纤细的胳膊像两条柔软的藤攀援着他,卑微而带着隐忍的渴望,他没来由的有了一丝心疼,继而不解地问:“有这么开心吗?” 伊西傻兮兮地点头,小脑袋在他肩头攒动,他感觉有点心痒了,忽然刹住了车轮,摘下头盔扭过身来灼灼看着她,脖子一歪,就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 一段缠绵的深吻过后,伊西茫然地睁开眼睛,阮江月心满意足地朝她笑了笑,把腰间的双手搂得更紧了些,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骑着粉色小毛驴前行,不同的是,连伊西都感觉到这次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了。 趁着他心情好,伊西小心翼翼地刺探他的心意:“其实这头小毛驴很不错对不对?你应该不会又让宋叔把它扔掉吧?” 乍听到小毛驴这个词,阮江月怔了一秒才嚼过味来,他专注做某件事时其实不喜欢被旁骛分心,尤其是在工作上经常让下属感觉到冷遇,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他的无视,所以最近他老是在工作时间把伊西叫进办公室,会议上莫名其妙的走神,连玲达这些高级助理都看不下去旁敲侧击表示不满了。 这会儿他又一次走神了,却还有心情揶揄她:“宋叔不是已经被你收买了吗?” “哪有?我,我怎么可能收买宋叔……” 她到底是不会假于辞色,辩解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低,头也跟着微微垂下来,粉红色的头盔**地戳着他的肩膀。 大概是因为伊西是他的妻子吧,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他冷漠得不易近人,他也希望身边最亲近的人那双黑亮眼睛里看到的他,是一个温柔不会让她失落的人。 他一直是这样做的,可是伊西似乎越来越不听话,最近老是惹他心烦意乱…… 今晚要不是她出的馊主意,他压根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骑这种玩具一样的电动车,整个人像被折叠起来连腿都伸不直太难受了! “这一次,我会亲自把它锁起来。” 伊西沮丧地哦了一声,过了好几秒钟后才蓦地抬起脑袋,心里惊疑不止,西子,他说的是锁起来,不是扔掉,是锁起来哦! 第一部分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雀跃不己的伊西将赵曼妮彻底抛诸脑后,一次微不足道的温柔付予,也深深温暖到她的心房。 她如何离得开这个人? 这样就够了,西子,好好爱这个男人,用尽力气好好和他一起生活下去。 面馆到了,她靠着他的后背迟迟不肯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想说的话才从嘴里很轻很轻地呢喃出来:“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不离开。” 说完,伊西摘掉头盔跳下车就往面馆里先钻。 阮江月抓住想要逃离的她,定定瞅了几秒钟,眉案齐整淡淡一个字:“好。” 自从周一开始赵曼妮就请假没来上班,伊西本来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这下反倒松了一口气,只是婷婷不时从她背后冒出来想要挖出点什么八卦,伊西也不知赵曼妮是不是在避开自己,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情。 这周阮江月总是在公司呆到很晚,伊西也跟着加班,回阮家大宅吃饭这件事被自觉搁置,到了周四上午的工作会议,工作组终于敲定了竞标计划书,而阮江月这次抛弃首席助理玲达不用,钦点了企划经理和伊西一起去参加竞标会,让好不容易安生下来的伊西心又慌了。 偏偏这个时候一楼的前台工作人员还打来电话说,有人要见她。 在电梯下行的时间里,伊西脑子里涨满了明天去参加竞标会的各项事宜,嘴里念叨着一些不能遗忘的资料,浑浑噩噩到了前台,整个人就有种头重脚轻的错觉。 有些人,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间出现。 前台小姐手臂所指方向的尽头是一个浑身被黑色吞噬的高挑男孩,亮色的漆皮紧身裤让他的身形看上去更加单薄,斜分的碎刘海虚掩着他苍白脸颊上那似有若无的幽怨眼神。 伊西无端看着熟悉,脑中却一片空白,记忆里很难拼凑出这样一张隐晦的脸。 男孩走过来时,看到她眼里的茫然,脸上的阴影更重,连说话也带着浓浓的哀怨气息:“伊西,我们明明盖过同一床被子,你就把我忘了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男孩就猝不及防地拥抱住她,伊西似乎又闻到那股强烈的叛逆味道,在她单纯白洁的青春时期,只属于一个人的烟草味道,沾染了所有的不美好。 是他回来了。 伊西有点不敢相信,连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你是小楼?” 男孩俯靠在她肩头低低笑出声来,迟迟不肯松开,伊西胸闷挣脱了两下竟然没挣开他,他比以前高了,瘦了,英俊好看了,也比以前更加有力气,她记得很清楚,初三他跑到班上揍了她同桌,她在家拿着扫帚追得他上跳下窜,那个时候他还打不过她的。 旁边前台小姐好奇的目光投过来,想到这七年的时光,伊西也有些生气:“顾小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姐姐吗?” 第一部分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四)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这家伙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就把她做姐姐的抛诸脑后,趴在她肩头只一会儿工夫倒比她更加生气难过:“我以为你会很想念我,七年这么长的时间,你明明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为什么不来看我?” 伊西心里微缩了一下,小楼似乎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以前捣蛋使坏的小楼除了惹她妈生气掉眼泪以外,就是惹她生气掉眼泪,而现在,却好端端让她觉得伤感,甚至十分陌生。 顾小楼提高音量又问了她一遍:“为什么不来日本?” 伊西面红有点窘,大庭广众之下,他一直抱住她大声追问,无数双进进出出的眼睛瞧着,纵使他们是表亲,伊西也觉得不自在。 “我也有很多话问你,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二楼咖啡厅。伊西和婷婷通完电话放下手机后,才发现顾小楼在用一种很深奥的眼神打量她,她随即端起桌上的拿铁抿了口,视线四处游离。 幸好是临窗的位置,视野还算开阔,楼下大厅走动的人流也是闲暇之际的一道风景。 “舅舅呢?你们这次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我一个人回来的。”顾小楼勾起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伊西的表情变化。 伊西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打趣笑了:“终于肯回来了?我妈老说当初不该打你,当儿子养了十五年,现在都不愿回来看她。” 顾小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玻璃桌面说:“有些事情别人无法代劳,只好亲自跑一趟。”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伊西心里有点不舒服,她不知道顾小楼是否没听懂,她说的话意思很明显了,伊母这几年一直挺想念小楼的,伊西希望顾小楼回小城看看他姑妈,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提。 顾小楼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想了想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看他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伊西知道再问也是白搭,关键是她和顾小楼两人聊到现在,她心中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得到解答。 连她自己也困惑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开会一上午,又在咖啡厅聊了一会儿,此刻大厅的大时钟恰好指向正午十二点,连续几日忙得昏天暗地的阮江月居然给她手机来电话了。 “你人在哪里?” 阮江月温温淡淡地问,他从婷婷那里听说有个表弟来看伊西,当下的反应就是伊西远在日本的舅舅回本市了,他的岳母只有一个弟弟,伊西也只有一个表弟,传闻中桀骜不驯早就远渡东洋了,连他们结婚的时候也没有露过面。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绷紧一根神经线条,等到伊西透露他们的行踪后,阮江月十分主动地提出想邀请这位表弟一起用午餐。 第一部分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五)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不必了。”顾小楼很不赏脸地冷淡拒绝,喝完咖啡就站起来拉着伊西往外走。 伊西手机通话来不及挂断,被他拉扯得很不舒服,扭着身子挣脱:“小楼,你干什么啊?” 顾小楼停下脚步回过头,有板有眼地问:“我一下飞机就赶过来看你,你难道不应该请我吃顿饭算是接风洗尘?” 伊西这下真不肯走了,非要弄明白不可:“那你刚才又算是怎么回事?” 顾小楼冷冷看了她一会儿,手依然拽着她的胳膊肘说:“就我们俩够了,不需要外人。” “他不是外人,他是你姐夫。”说完这句话,伊西下意识地去看手机,还保持着通话中,她倏地脸就红了,虽然不知道阮江月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反应,可是她心里隐隐占满一丝隐藏的快乐。 顾小楼也瞟了眼她的手机界面,目光阴郁了几分,冷不丁地说:“那只是暂时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带你去日本。” 伊西愣愣看着他抢过她的手机强行关机了,脑子里仍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七年不见的表弟突然冒出来说要带她去日本,难道是舅舅没有和他说清楚,自从出车祸以后,她已经不想去日本了。 上天既然给了她一个靠近阮江月的机会,她就要牢牢抓住,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从绿地大厦出来,强烈的光线撞进视野,伊西忍不住把眼眯起来,扫过烈阳下行色匆匆的各式男女,整个人渐渐回过神来,不肯继续再走了,日头干巴巴晒着,她胸腔里的火气也升上来大声冲他喊:“顾小楼,你再不放手,我就叫警察了!” 路边不远恰好停了一辆出警的小轿车,顾小楼看到前排左右下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似乎是心理上本能的畏惧,果真放开了伊西。 伊西揉着发红的手腕,拿回自己的手机转身就往回走。 她才走开两三步,顾小楼就在她身后高声问了一句:“你不请我吃饭了?” 伊西回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吃饭可以,但是我是不会跟你去日本的。” 顾小楼的脸色也冷冷绷紧起来:“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对,很喜欢。”伊西就像和人赌气一样理直气壮,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摊子肉麻的话,而且她一点也不心虚,“喜欢到离开他我一秒钟都活不下去,这样你明白了吗?” 顾小楼听完这句话,狠狠一咬唇角,冷着脸转身就走了。 她倒没想到顾小楼真的这样走了,毕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弟,他来看望她,伊西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只是希望小楼能够认可阮江月是她丈夫这件事,也许太多太多的人觉得他们的婚姻不适合,至少最近最亲的人会支持她。 第一部分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六)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唉,你就不能稍微屈服我一下吗?”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追了几步想赶上去,哪知顾小楼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就走了,他黑色的背影像团阴影笼罩在伊西心上,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沮丧起来。 “真的那么喜欢吗?”一个淡淡的男声从后面响起,伊西吓得魂儿都颤抖了几下。 阮江月直挺挺站在她的身后,明晃晃的夏日从头顶撒下来就像射灯打了耀眼的强光,最透彻的一张脸,俊眼修眉,英挺峻拔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伊西傻愣愣看着他,头有点晕眩,舌头没出息地打起结来:“好,好像是呃。” 阮江月眉头微微蹙起来,想了一会儿问:“好像?” 他的声线往下滑落,伊西感觉到他不似刚才那般高兴,立马改了口:“好像也不对,应该是喜欢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出现那会儿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明明挺开心的,这会儿脸色却越来越复杂了,声音也不复温柔一直往下沉:“应该?” 她不是不确定,只是羞于启口承认。 明明那么多男欢女爱的故事,都是男人大胆主动示爱,为什么她恰恰反过来为不能主动向男人示爱而苦恼呢? 花开堪折直须折,就算她这朵花太小太不起眼,也没道理悲催到反过来主动求有心人摘走吧? “好热啊,”伊西故意转移话题,挽着阮江月的胳膊笑嘻嘻地讨好,“江月,太阳好大,我们进去吧。” 她的额头的确涔出一层薄薄的细汗,阮江月掏出口袋里的淡蓝手绢替她拭汗,大概是怨气未消,妥协的同时仍然不忘揶揄她一下:“的确该进去了,女人晒黑了就会越看越丑。” 伊西也不生气,咯咯笑了一阵,拿过他的手绢反过来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阮江月穿着西装,这样站在太阳下曝晒比她可热多了! 她心疼地拉着他往大厦里面走,笑嘻嘻地倚着他的臂膀说:“可是怎么办,我觉得江月你就算晒黑了也不会难看,只会越来越帅气。” 阮江月和她并排走,听完这句话明眸微睐,脸侧过来若有所思地瞅了她一会儿,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指数。 两人进入专用电梯,漆亮包金的轿门快要闭合时,一只素白的柔荑拦截了下,匆匆忙忙钻进来。 四目相对,伊西看清来人,脸上的表情立马有点不正常起来,“曼妮,你,你来了……” 赵曼妮也是个心思敏锐的女人,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她,又偷偷瞄了阮江月一下,低声略带卑微地说:“我有点事找江……找大哥。” 哪知她话刚落音,阮江月俊脸冷凝,也不看她就直接发话了:“你说的那件事不行。” 第一部分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七)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赵曼妮有些慌了,也顾不上还有第三人在场,拉住阮江月的袖子就说:“一次就好,帮帮我,那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知道的不是吗?” 阮江月沉吟了一会儿,很无奈的叹气说:“曼妮,工作和私事不能混在一起。” “我也不想的。”赵曼妮抓着他的手身体渐渐滑落下来,泪水终于如决堤的水湿润白皙的脸颊,“他说明天,明天我交不出公司底价给他,他就会把视频公布出来。” 伊西心里并不是一点不介意赵曼妮,只是赵曼妮生生给阮江月跪下后,她也看傻了眼。 毕竟是个孕妇,电梯内铺的黑金大理石质地冰凉,伊西上前拉她起来:“曼妮,地上凉,你先起来吧。” 反而是阮江月从头至尾没说过半个字,伊西感觉他应该是真的动了怒,居然毫不客气地拂掉了袖子上的那只柔荑。 伊西扶着赵曼妮,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大概阮江月很少对她这般冷过脸吧?伊西心里一阵五味杂陈,这次赵曼妮又是什么样过分的要求? 六十六层到了,轿门开启的那一刻,阮江月冷然候在电梯门边,银白透亮的轿门反射出赵曼妮幽怨美艳的脸:“我跪也跪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阮江月没理她,径直走出了电梯。 赵曼妮突然甩开伊西的手,追上去在他背后吐出一句:“我爱过你。” 阮江月蓦地顿住脚步,并没有回头,赵曼妮深吸了一口气,擦干眼泪走到他前面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悲凉气势:“如果这就是你要的答案,那你可以满意了,我爱过你,很久很久。” 说完,赵曼妮并没有进办公室,从伊西身边擦肩而过重新进了电梯。 电梯门闭合,映照出走廊上伊西仓皇愕然的脸,自始至终,一句解释也没有。 阮江月似乎比她还惊讶,也忘记了她的存在,他站了一会儿就静静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这条直通的走廊那么长,他都没有想起过回头看她一眼。 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搁到她的办公桌上,伊西慢慢抬起脑袋,婷婷站起她桌边愁眉苦脸地叹气:“伊西姐,别哭了。” 伊西愣了愣,刚想说自己没有,手指抹过脸颊,不料泛起片片湿意,就连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办公室坐在这里,她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的脑子里只有赵曼妮说过的四个字,就要魔咒一样,困住了她,不得安生。 “赵曼妮和总经理他们俩……”婷婷欲言又止,她从茶水间出来正好看到电梯口那幕,不止是她,连玲达的秘书也看到了,以她八卦的经验,这件事很快就会被整个公司知道的。 第一部分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八)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伊西握住杯柄的手一滞,咖啡的汁液洒在桌面和手背上,她轻咝了一声,手背上很快就起了一片红疙瘩。 婷婷的话再不敢问下去,小心翼翼瞅着她的表情问:“是不是烫到了?” 伊西用另一只手按住那块红疙瘩,摇头站起来:“没事,我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一下就好了。” 洗手间里遇到玲达和她的秘书,两个人在镜子前面眉色飞扬说着些什么,伊西一进去里面顿时就安静了,双方互相浅笑着打了个招呼对方很快就先出去了。 倒是玲达,走到门边还特意停了一停,撩过刘海回过头淡淡问了句:“你,不会就这样认输了吧?” 伊西拧开了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啦啦流冲下来,甫一打在她的手背上,伊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里揪作一团。 她已经输了吗?这场爱情角逐甚至都没来得及真正开始,她爱他,他又爱另一个她,她的单恋和他的单恋,如今全部都因为我爱过你四个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他的爱情并不是没有过回应,只有她,在爱情里,始终一个人演着独角戏。 这算什么?她这个活生生的人摆在他们之间也可以视而不见算什么?连什么都不知道的旁人都认为阮江月更有可能爱上赵曼妮吗? 下午去总经理办公室拿第二天要用的重要资料,伊西是硬着头皮敲门进去的。 阮江月没有坐在老板桌后办公,而是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白云悠悠,光线扎眼,又是一个让她无限遐想的高大背影。 “文件已经签好了,就在桌上。”他没有回头,偏低的声线听上去却渗透出一丝倦怠。 伊西在门边站了半晌,只瞟了桌上的文件一眼,视线很快就转回来,在她灼热的眼神里焚烧着整片天空:“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阮江月用手按压着太阳穴,无可奈何地低声叹了口气:“西子,我很累。” “我懂了。”伊西心一颤,垂着脑袋匆匆拿过文件,几乎是紧走连带小跑着出了经理办公室。 将文件一股脑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不料没放稳一下子刷地全部散落在地,伊西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心头如坠冰窖彻底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婷婷将掉落的纸张一张张捡起来整理好重新放回她桌上,也不敢出声打扰她,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伊西呆坐了一下午,下班时才回过神来收拾起糟糕透顶的心情,明天早上她要搭阮江月的车直接过去招标会场不来公司了,所以今天她就把资料清点装起来带回家。 到了晚上十一点,阮江月还没有回来,伊西原本有话打算和他说,结果因为连日加班身体撑不住浑浑噩噩睡着了,等到第二天醒过来,阮江月已经站在衣橱间系领带了,伊西摸了摸身边皱巴巴的床铺,一点也不确定他昨晚是否睡过? 可是看他西装革履,焕然一新的抖擞身姿,她那些七七八八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窗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极好的艳阳天,对阮江月来说这是个重要的日子,她不能干扰到他,他们的事还是缓一缓吧,等到今天招标会结束后再说。 第一部分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九)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招标会在西湾区附近的会展中心举行,一大清早荒僻的大楼广场就停满了花花绿绿的小汽车。 伊西从车子里钻出来时就看见了好几张熟面孔,本市有头有脸的领导来了不少,模样神气和电视上一样富态,阮江月带着她主动过去打了招呼。 其中一位是伊西碰见过的,在皇冠夜总会揽过她肩膀的张秘书长,他朝阮江月肩膀拍了拍,随后冷不丁看清阮江月后面站的伊西,脸上露出的笑容不自然地拧了下。 伊西也觉得尴尬,嘴边的笑意弯起来时很勉强,幸好对方很快就进了会场,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企划部经理的车子到后才一块进去。 大厅里LED屏显示着电子时钟八点三十分,还有半个小时招标会才正式开始,会场工作人员将他们安排在三楼一间休息室里,企划部经理仍然有些沉不住气,期间断断续续找阮江月又讨论了计划书的几点小细节,除了招标底价,整块地区的规划建设构想也至关重要。 这次阮氏的计划书打的就是经济牌,着重点在于建设大规模五星级度假饭店的同时培训启用周边居民来工作,解决当地就业压力,在政府政策的带动下能够对周边地区经济发展起到一些影响,让这乡野地方的人们也能共同富裕过上满足日子。这个思路是阮江月自己当初想到提出来的,企划部对他的观点进行了更细化的阐释完善,不容置疑,比起巨额的招标资金,对市里这些当评委的领导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一个提高政绩的好机会。 伊西静静在旁看着他们,因为对手那份事先暴露的资料,到最后,企划部经理那表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稳操胜券了。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伊西心头一凛,又是那个眼尾有细痕的男子。 官少然手指夹着香烟,斜着修长的身子吊儿郎当地挂在门框上,瞅着屋子里的人戏谑而笑:“我在隔壁休息室,听说阮总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 阮江月表情淡淡的,只晲了他一眼就撇开脸去,倒是企划部经理起身见状打了个招呼,伊西扭头去看阮江月,明显感觉到他眉宇间压抑着一丝阴冷,伊西不是傻瓜,从赵曼妮连续几次的离奇举止已经猜到了一些内幕,不管赵曼妮嘴里的自己有多少痛不欲生,只是看着阮江月为了另一个女人这般恨上一个男人,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官少然不屑的轻哼了一下,把视线转移到旁边沙发座的伊西身上,反而眯起眼坏笑起来:“还记得我吗?同志~~” “同志”两个字的尾音故意被拉得很长。 伊西的脸刷地一下子红翻天了,没想到她第一次喊了他声同志,到现在还被人记着! 第一部分 第七章 忘了让你爱我(十)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男人的轮廓在烟雾里变幻莫测,伊西还没有搭理他,旁边的阮江月骤紧眉头倒先发制人斜睨过来:“你认识他?” 伊西脸色难看的摇头,他微讪的口气让她很受伤害,好像她一旦认识这个男人就是种罪过了。 官少然耸耸肩,抽了一口烟喷薄出来:“阮总,别这么目中无人,免得到时候输了太难看。”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官二公子。” 阮江月牵动了一下嘴角,俊眉微挑,视线却一直留意着伊西脸上的表情变化。 很显然,伊西真的不认识这个男人。 当他提到官二公子四个字时,伊西黑亮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惊讶,看来她之前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立天集团的老板官少然。 不知不觉的,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官少然噙着冷笑懒得再动嘴皮子,他朝企划部经理勾了勾手指,企划部经理扭头看了看阮江月,又看了看伊西,迟疑了两秒还是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企划部经理笑着问:“官总有事找我?” 官少然让他把手拿出来,然后将自己嘴里的烟头取下来,随手在壁纸上戳灭,最后伸手教企划部经理用指端用力把它捏住。 “丢到烟灰缸去。”说完,就直起身子慢悠悠地离开了他们的休息室。 门一关上,企划部经理顿时脸红脖子粗的把烟头一甩,在脚下狠狠碾成渣子。 招标会上,当地建设单位领导作了简短的致词后投标正式开始,伊西跟在别人后面将准备好的密封文件交给了公证员,看到工作人员做好记录才稍微安心的回到座位。 反倒是她身边的两人看上去镇定多了,这一点她不得不佩服阮江月,其实他比公司任何一个人都重视这个项目,但是又比所有人都沉得住气。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希望公司中标。这份患得患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爱的男人。 两个小时后,主持人当场宣布了预审结果,入选的公司有五家,除了阮氏和立天集团以外,还有一家北京公司,剩下两家都是本市的小公司。 伊西虽然入行不久,但是心里大概也明白,这三家算是走过场的。 复审被安排在下午两点,中午用餐时阮江月的手机响过好几次,他只是拿起来看一眼没有接,伊西从他眉间微微蹙起的小褶皱已经猜到是谁,对方似乎也铁了心,非要打到他接听不可。 阮江月离席的一会儿,饭桌上的手机又响了,伊西一咬牙拿过来,冷冷对着那端脱口而出:“他不爱你,你不要再骚扰他了。” 企划部经理夹菜的手在空中停了一停,满脸愕然朝她看过来。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因为企划部经理一直在埋头吃菜,伊西都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她心头一慌,顿时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手抖地将手机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时,企划部经理的视线往后一移,唤了声:“阮总。” 阮江月淡淡嗯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伊西的餐盘边,是一瓶加热过的鲜牛奶。 他在伊西旁边坐下来,也不理会手边响动的手机:“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我让宋叔带过来的,放在车上忘拿了。” 他的温柔,怎么形容,让她的心缩紧成一团,太感动的起伏,也会隐隐抽搐疼的。 伊西伸手去拿鲜牛奶,瞟到闪亮的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还是她……嘴角刚溢出的弧度一下子僵滞,掌心触摸到玻璃瓶的温度,隐略有点烫手,在这渐渐炎热的夏天,已经超过了温暖的限度。 心口的疼意更沉重了,她将牛奶瓶推回原位,靠在椅背上摇头闷声嘀咕:“我饱了。” 阮江月将手机装进西服口袋里,视线扫过她干净的筷子,沉顿了一会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体温有些偏低,这一段时间她的脸看上去始终没什么血色。 他的妻子消瘦了许多,他对伊西的舅舅承诺过会善待她一辈子,是他最近疏忽了。 阮江月又将牛奶瓶放在手中,命令她说:“我让这里的工作人员加热过,必须喝掉。” 说完,他又离席了。 伊西透过玻璃窗看见他在餐厅门口接电话,俊俏的眉皱得很紧,却一直和她纠缠,伊西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明白,她宁愿自己什么也没看到,这样就不会意识清醒得足够崩溃――他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 阮江月回来瞥见桌子上空掉的牛奶瓶才算安下心,企划部经理看了看伊西,又偷瞄了一眼墙边的盆栽,没敢实言相告,他鲜牛奶的丰富营养全变成花卉的养分了。 下午的评标选在二楼多媒体厅进行,只有五家公司参加,每个公司轮流派出代表对自己的投标文件内容进行介绍,介绍完之后再公开唱标,逐一公布之前密封文件里各公司的投标底价。最后由评委会成员对投标人的综合情况进行评审,结合开发方案和资金等多方面考虑,选出中标公司并将评审结果当场公布出来。 黑暗的光线里,伊西听着立天集团代表讲述的规划方案,心里打了个寒战,她忍不住撇头去看左边的人,他明明就在咫尺,线条优美的脸廓却被黑暗藏掩严实,这些规划她在公司例会上听过的,她记得企划部女生的柔软声腔比现在耳边的声音好听多了。 立天集团快结束时,有人在黑暗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伊西隐约分辨出,这声音像是企划部经理的。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灯亮起来时,企划部经理还装模作样鼓了几下掌,伊西当然明白立天集团这会儿多得意,过会儿就有多丢脸,企划部经理也算是出了他胸口的一股恶气,只是仍觉得哭笑不得。 立天集团是第三个,接下来是北京那家公司,最后才轮到阮氏。 北京那家公司的代表站在台上迟迟不开始进入正题,评委们等得不耐烦了,让主持人催促了好几次,最后张秘书长提议打算直接取消其资格。 这时多媒体厅的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昂首走进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俊朗的笑容里暗藏锋利。 “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的视线迅速晃过所有人,扫到惊讶得张开嘴的伊西时他眼尾的弧度有意无意往上一提,笑意更加浓厚。 北京公司代表冒汗的脸松缓下来,声音里也透着如释重负般的欢愉:“这是我们公司的老板钟牧迟,下面将由他向大家详细介绍我们的投标计划。” 中间出现了这个小插曲倒是其他人没有料到的,因为一个卓尔不群的人突然闪亮闯入,似乎连这家公司的存在也一下子变得举重若轻,官少然不耐烦地抽出一根香烟点上,本来会场禁止吸烟,但因着他狠厉的表情,没人敢阻止他。 “啰嗦什么,到底还投不投标的?” 钟牧迟笑容不减,灭了灯,站在幻灯机前不紧不慢的解释:“北京新能源公司是上个月刚成立的,西湾区作为公司的第一个发展战略计划,我们的核心优势就是环保。” 阮江月微微蹙起眉,言词之间,西湾区已经变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资源回收利用,既是保护环境,同时提供给当地人就业机会。”钟牧迟微微笑着说,“我想建造工厂也好,度假饭店也罢,比起一份薪水并不可观的工作,当地居民更不愿意他们生活的环境遭到外来破坏。癌症村的形成近年来已经引起国家的重视,一些当政官员为此受波及,在座各位比我更清楚形势。我这里是当地居民的联名书,各位评委应该先听听他们的意见。” 北京公司代表将早就影印好的一撂撂资料发给评委席,人手一本。 不妙了…… 伊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个咯噔,这个念头就不由自主的涌进脑海,天翻地覆无法收拾。 果然,光线一亮,她就发现阮江月和企划部经理两个人的脸色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轮到企划部经理上场时,阮氏的计划方案已经毫无新意可言,而且比起巨大的经济利益做诱惑,这些评委组成员想要提高政绩的首要条件,是他们必须保住自己现在的位子。 伊西忍不住抓住左边人的袖子,怎么会有她这么矛盾的人?之前知道阮氏用了卑鄙的手段中标,她内心不光彩也不算开心,可现在被钟牧迟横插一脚进来,她又开始害怕了。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阮江月比她沉得住气,压低的声线从左耳边传过来。 “不要急,底价才是最关键的。” 到了最后的底价公开环节,按照上一轮的顺序,先是本市两家小公司,接着就是立天集团,一亿五千五的底价让伊西大跌眼镜,不敢置信地扭头去看阮江月,她记得很清楚的,阮氏的底价是一个亿。 企划部经理也很纳闷:“立天集团的底价不是五千万吗?怎么会突然涨了一个亿?” 而北京新能源公司最终以两个亿的报价脱颖而出,毫无疑问的夺下标地。 投标会结束后,官少然叼着烟走过来,在阮江月面前慢慢吐了一口烟圈冷嘲热讽:“嗬,阮氏就这点实力?” 阮江月从座位上站起来,沉顿了一秒钟时间,声音气定神闲:“立天集团不是最后的赢家,咱们彼此彼此而已。” 官少然把半截烟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阴狠起来,他把企划部经理的衣领揪过来问:“谁告诉你我们公司底价是五千万的?嗯?” 眼角的余光一下子扫向阮江月,冰凉彻骨。 阮江月眉头微微皱起,伊西知道这下不好,企划部经理无心说出的话闯了大祸! “我,我……”企划部经理冷汗涔涔,官少然一放开他,立马趔趄退了好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官少然伸出食指针对阮江月翘挺的鼻梁隔空点了点,一顿一顿放出狠话:“阮江月,算你狠,敢背后玩我,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冷哼了一声,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边走边大步离开了多媒体展厅。 隔了好一会儿,伊西扑通扑通跳乱的心脏才稍微平稳下来,她抓着阮江月的手肘担忧地问:“江月,不会有事吧?” 刚才的场面,两个男人之间几厘米的微妙距离,官少然的手指就像重锤一下下击在她心上,她真的害怕官少然会动手! 阮江月的脸这时已经完全紧绷起来,视线一转,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钟牧迟和几位评委寒暄完,微微侧首就发现了阮江月的注视,眼神交锋,阮江月明显感觉到对方如潭漆黑的眼睛里压抑着一股复杂而深沉的情绪。 这个人对他充满了敌意。 而这一刻,阮江月也基本上确定此人不是他认识的钟牧暄,而是钟牧暄那个从未正式谋面过的双胞胎哥哥。 在他思忖的短暂时间里,对方昂首阔步走过来。 “西子,好久不见。”对方挺拔地站定在伊西面前,嘴角噙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让伊西一时措手不及。 伊西含含糊糊嗯了一下,见他抬起的手臂迟迟不肯放下,只好与他握了下手。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四)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离开会展中心后,阮江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路卡,这次他要摸清钟牧迟的底细。 回去的车子里气氛一直沉闷,阮江月按下车窗,路边的麦子被晒得蔫蔫的,田里偶尔传出几声蛰伏的虫叫,来往的车子极少,裹着热潮的风钻进来更加让人窒闷,他眉头微凝,淡淡地说:“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伊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里却咯噔个不停:“只见过几次而已,不是很熟。” 阮江月目光瞟过来,重申了一遍:“他叫你西子。” “不是我让他这么叫的。”伊西也很委屈,她也不知道钟牧迟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口了,之前明明还很礼貌地称呼她伊小姐。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窗子重新升上来。 冷气咝咝吹了一阵,很快凉意又盛,伊西心里噎着口热气,上不来,下不去,过了半晌才慢悠悠呢喃一句:“这次不行,以后还有机会的。”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改变不了公司失标的事实。 阮江月脸上淡淡的,也看不出得失喜怒,也不接她的话,反而岔开了话头:“你妈妈的生日好像快到了,找个时间我陪你回去一趟。” 一个“好”字刚脱开而出,车子突然急促刹住,伊西一头栽向前面的车背,人没事,倒是吓得惊呼出来。 阮江月将她搂过来,扫到从车窗外疾速而过的飞车党,目光倏冷,语气也坚硬起来说:“宋叔,不能停,马上开车!” 宋叔从没遇过这种场面,看着横在车前戴着头盔的机车手,换挡的手有点不受控制的发抖,试了好几次也没发动起来。 “快点——”阮江月绷着俊脸往后窗看了看,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车后面又有四辆机车追上来,对方每个人手里持着棒球棍,来势汹汹。 伊西抬起头看他,她很少看见阮江月脸上露出一丝严峻的表情,惊恐不已:“江月,这些人是要对付我们吗?” 阮江月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温润缱绻的,让她奇迹般地安静下来,他说:“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救兵也找不到,但是他这样说,她就信了。 车子终于动了,宋叔往后面退开几米,打了个急转绕开车头的机车,不料另一辆机车很快又拦在前面,根本无法前行。 阮江月突然吩咐他说:“撞过去!” 声音里的冷酷无情让宋叔惊悚,前面骑车的可是个大活人啊,他迟迟不敢踩油门下去,阮江月心乱如麻,低头又在伊西白剌剌的脸上连啄了几下,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有事。 心里一横,他朝宋叔吩咐:“你坐到旁边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五)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阮江月拉开车门坐到前面去,手刚摸到方向盘,后座的挡风玻璃上就是一阵巨响,蜘蛛网状的裂纹瞬间浮现出来,伊西吓得抱头尖叫。 后面有两辆机车已经追上来,单手持棒攻击着车身。 “西子,快趴下!” 阮江月疾声喊出,尾音未落,后车窗在棒球棍重重击打之下,嘣的一声轰然全掉落下来。 他一咬牙,右脚猛踩油门到底,汽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飞掠出去,逼近前面的活物也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迎面而来的机车来不及完全躲开,擦过车身时倏地放开龙头,双手挥起棒球棍狠狠砸在驾驶座的车窗上。 伊西的视线全在他身上,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来,刚才那一击,分崩离析的玻璃碎片落了他一身,阮江月打着方向盘犹如浑然未觉,后视镜里却分明反射出他被划伤的眉角,有丝线一样的红色蜿蜒滑落而下。 她悬着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车子在公路上疾速奔驰,与后面的机车拉开一小段距离,只是刚才那辆机车人仰马翻后,剩下的几辆机车依然对他们穷追不舍。 阮江月渐渐恢复镇定,扫了一下后视镜里脸色滞白的伊西,温柔地说:“进城区就没事了。” 伊西缩在后座上,点点头没有说话,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宠物。 不止是她,连副驾驶座上的宋叔也吓得目瞪口呆,如此惊险的境遇,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遭受到。 临近收费站时,路上车子渐渐多起来,飞车党见势不妙很快就识趣的撤走了。 进了城,阮江月把车直接飞驰到市医院,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伊西拉下车二话不说就往急诊室走。 院长和阮父是老熟人,医院的饭局全在阮氏的饭店里挂着账,到年底这医院食堂就会抵给阮氏了,甭管是医院的新人老人,凡是去阮氏饭店吃过饭的,都认得阮氏父子。 科室主任在走廊上认出阮江月,眼睛睁得驼铃大:“阮总,你这是遇到事故了?” 阮江月将伊西拉到前面,简单说了下原委:“开车出了些状况,我爱人受了伤,麻烦主任给她仔细瞧瞧,严不严重?” 科室主任皱着眉头说:“你的情况不适合再开车了,你怎么不听呢?” 阮江月绷着脸不说话,伊西看不过去,替他辩解:“江月他是不得已的。” “你想袒护他也不是这个时候,什么情况他都不能开车,多危险啊,你们夫妻还要不要命了?” 科室主任气呼呼地将他们带回自己的诊室,一进门阮江月就让伊西坐在椅子上,将她的头发拨到耳后,认真检查她头发和脖子周围衣领上的玻璃渣片,然后一一清理掉。 他蹲下来时,伊西忍不住伸手去拭他眉角的血渍,大概是牵动了痛意,他微微蹙了下眉。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六)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六) 科室主任看了看伊西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说:“我看你比她伤得还严重一点。殢殩獍伤” 阮江月站起来长身玉立,低头拣了几下沾在西服上的玻璃碎片,态度很坚决:“我要你第一个确保她没事。” 科室主任摇摇头,叫了名实习医生过来:“那就先去验血吧。” 伊西乖乖跟着去了,阮江月刚转身也要出去就被科室主任叫住留下来安分检查。 科室主任用镊子夹了块棉花压在他眉角,下手有点重,阮江月眉头纠结,不悦地说:“你就不能轻一点儿吗?峥”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跟在老婆屁股后头转悠了?” 阮江月脸色顿时黑沉一片,声音不高也绝不温和:“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科室主任凑近他的脸,葱白的手指仿佛随时要抚摸到他英俊的脸孔,秋波一横,轻哼出来:“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会为女人乱了方寸呢?客” 阮江月忍住胸腔的火气,冷冷看着这个挑.逗他的女人,曾经是比他大一岁的邻家姐姐,也是他动用阮家的关系让她进入这家医院,只是从很久前她神经质的脱光衣服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就打算当她成路人。 “不说话了?”科室主任一边替他的脸涂药,一边不忘调侃,“怎么?被我戳疼心事了?” 她就像块牛皮糖,粘住后不从他身上掏出点东西来就很难全身而退,当初他不愿带赵曼妮来这里打掉孩子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神经质的女人。 他带赵曼妮来看过一次病,她就天天跑去酒吧***扰对方,给他发一些赵曼妮和男人在酒吧的亲昵偷.拍照,最后他连她的号码都删掉了。若是被她抓住这个把柄,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威胁他,另一种是闹得整个阮家鸡犬不灵。 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 有些身份,有些关系,不能逾越就是不能逾越,任她人百般折腾,一开始不可能发生,对他来说就永远不可能发生。 阮江月这会儿不仅眉角难受,耳朵难受,连头也微微疼起来:“宁小昕,即使我为哪个女人乱掉方寸,那也只是我个 人的事情。” 他的冷漠,让她嘴角的线条不由自主往下跌落,仿佛只差一毫厘,就坠落成刻薄。 这时,诊室的门被闹哄哄地推开了。 一大堆人进来,阮母冲在最前头,手腕上的金属小挂包晃得东倒西歪,她摸了摸儿子的脸,又看向科室主任:“小宁啊,阿月他的伤势严不严重啊?” 科室主任识趣地退开一步,让阮母好好瞧自己的儿子,“阮姨,除了脸上的擦伤以外,阿月的左耳也有轻微出血,有可能是玻璃渣飞进去了,还是留院再仔细检查检查最好。” 阮母听完,忽然扬手在阮江月肩上狠狠打了几下,呜咽哭出来:“你又胡来是不是?谁让你飚车的?你是不是想先把我们两老吓死才安心啊你~” 阮父在一旁憋着也不说话,倒是阮江初看不下去,小心翼翼替他申辩:“妈,宋叔也说了,要不是大哥机智,他们今天可能就逃不出来了。” “呸呸呸!”阮母拧头一口气就打断他的话,脸色满是怨责,“你哥好好的,别胡说!” 阮江初撇撇嘴,说话不讨巧,他干脆退回赵曼妮身边安静的不吱声了。 阮母一个柔弱小妇人遇到儿子的事心肠也狠厉起来,她扭头直勾勾瞪着阮父气冲冲说:“我说老头子,儿子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可不能不问不管啊!” 阮父沉着脸还没来得及开口,阮江月面色冷峻抢先一步宣布自己的坚决立场:“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强硬的口气让阮母也顿了一顿,不好再提什么反驳的话,索性转移话头让科室主任给阮江月夫妻两人安排病房留院观察一个晚上。 科室主任安排了两间单独病房,阮江月也不知道她是否故意的,一间在五楼,一间在七楼,相隔甚远。伊西检查回来后,阮江月索性让护士在伊西的病房里多加了一张病床,两个人同挤五楼的单独病房,阮家人知道他的性子,阮母就算摇头也只好由着他去。 科室主任冷眼旁观闷哼了几声,倒是一群护士被他的行为感动到,忙前忙后也格外热情。 阮家人离开后,路卡才英姿飒爽的出现。 他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上,挑着剑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面的二人,伊西受惊过度,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倒是阮江月脸上挂彩较多,有几处伤口较深的地方贴着创可贴,左耳也打了绷带。 “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况如何?” 路卡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伊西,脸上笑嘻嘻的:“哥这几天就好好陪嫂子,事情一有进展,我就通知你。” 阮江月着实不喜他那副要笑不笑的态度,眼的弧形往两侧一拉长,眸光就深炯了,“行,既然你这么在意你嫂子,那你给她削个苹果吧。” 桌几上搁着路卡提来的大水果篮子,他记得自己买水果篮时还特意附带拿了水果刀,这会儿心里忍不住要骂自己手贱了。 “我这辈子就没给女人削过水果。”他哼哼唧唧说完这句话后就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拔出水果刀拿起颗红富士就动手。 路卡和那颗苹果苦大仇深似的,连皮带肉一块块削下来,伊西看得一愣一愣的。 几分钟后,一个去皮去肉的苹果就赤.裸.裸摆在伊西面前。 她没见过比它更难看的苹果,一口也吃不下去。 “嫂子,我一片苦心,你可不能浪费哦。” 伊西被他殷切又锐利的眼神刺到,也不敢说不吃,求救的眼神一个劲儿挤向左边病床的阮江月。 阮江月盯着窗外远处的高楼,暮色渐浓,落日的光线晃眼明明没什么看的,他却始终不转过头来。 路卡故意把苹果凑到她嘴边上,她没辙了,昧着良心说:“要不这颗先给江月吧?” “我不爱吃苹果。” 伊西脸上笑容一僵,彻底郁闷了,这厮说谎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声音一点起伏变化都没有! 他什么时候不爱吃苹果了?明明在家里每次晚饭的餐后水果他都要苹果的啊! 路卡憋住嘴边的笑意,慢悠悠的对她说:“吃吧。” 伊西认命地拿起苹果,忽然掀开腿上薄毯,从病床上落脚下来。 “我去外面活动活动,不然吃了东西,外面会噎着睡不着。”她横眉竖眼,理直气壮地编了个理由,也不管这两个男人认不认账,拉开.房门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路卡确信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脸上的笑容也敛下去。 阮江月转过脸来,眼睛经过夕阳洗礼淬了火般闪出精芒,淡淡地问:“现在你可以说了,究竟是什么情况?” 路卡剑眉肃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丢在他的病床上:“你先看看这些照片。” “几张照片不能证明这件事和她有关系。” 路卡坐在病床边,抽了张纸巾慢慢擦着水果刀,“其实我想不通一点,立天集团最后的标价很明显是有人泄了我们的底价,你不查姓官的,非要查什么北京公司有用吗?” “钟牧迟这个人不简单。” 这句话压根不能说服路卡,他惟一能想到的阮江月这么做的可能仅一个,最后不由叹了口气:“哥,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放下她吧?如果这个女人真做得出来,就不值得你如此袒护她。”末了,他左右翻看着锃亮的刀刃,还故意唉声叹气补上一句,“我可怜的嫂子哟~~~~” 阮江月懒得搭理他,耳朵疼头也疼,闭眼靠着枕头休息了一阵,说:“你帮我把今天那几个飞车党找出来。” 路卡把水果刀插回刀套里,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说:“放心,这笔帐我会帮哥加倍讨回来的。” 阮江月淡淡嗯了一声,“小喽喽就交给你,至于姓官的,我会自己收拾的。” 伊西在外面空地晃了大半个小时,回来时病房里只剩下阮江月一个人。 她仍然不放心的瞅了瞅紧闭的卫生间,心虚的问:“路卡呢?” “走了。” 手机:电脑: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七)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七) 听到阮江月的声音,伊西才舒了一口气,大大方方钻进屋来。殢殩獍伤 外面的天色渐渐低垂,阮江月安静躺在病床上,阮母叫来的看护一扭头都被他请出去了,这会儿连个伺候送饭的人都没有。 伊西走过去,停在他病床边,忍住伸手去摸他脸的冲动,小声问:“江月,你饿不饿?” 明明两个人是同样的处境,可她就是比较心疼阮江月,他那样优越惯了的人似乎生来就应该水生风起,活得有声有色。如今沦落到住医院,就像是天人遭难打入窘态的凡世一样,让她无端嚼出一丝丝可怜兮兮的味道…… “有点。”阮江月睁开眼,两只黑眼珠清亮没有一丝惺忪,他朝伊西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些。峥” 伊西不明所以的垂低头,凑到他脸附近,还是忍不住触了下他脸上的创可贴。 阮江月微微蹙了下眉头,吓得伊西立马把手缩回去,哪知他眼明手快一下子就抓住了。 “我不是有意的。客” 阮江月将她的手放在脸侧,眼里闪着伊西看不穿的明灭,过了好一会儿,冷不防问她:“嫁给我好吗?” 伊西怔了怔,领悟过来后嘴边逸出一丝轻笑,她趴在他的胸前,仔细回想了一下:“很好很好,这辈子最好的。” 而阮江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她的答案迟迟没有回应。 伊西以为他睡着了,抬起脑袋却发现他在打量自己,沉静的,无端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安。 咚咚咚——有人敲门进来,伊西从他身上爬起来,就看到科室主任大剌剌杵在病房门口。 宁小昕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子,撇着一张嘴说:“吃饭了~” 科室主任主动送餐?伊西有点受宠若惊,走过去接过塑料袋,红着脸说了好几次谢谢。 宁小昕偏着脑袋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琢磨了一阵,目光也深究起来:“原来喜欢这样的啊。” “嗯?” “你不知道吧?”宁小昕也不理会她的茫然,踩着高跟鞋兀自坐在沙发上,“我和阿月是青梅竹马,别看他现在懂风趣会讨女人喜欢,小时候就像根木头。” 伊西惊讶不止一点点,也跟着坐在沙发上,其实她感觉现在的阮江月比小时候好不了多少,风趣没见过,讨女人喜欢倒是真的。 “小时候就有女孩子喜欢他吗?” 宁小昕注视着对面病床上翻动的身影,嘴边的笑意更欢快:“怎么可能?以前住我们一块的女孩子都喜欢和阿初玩,所以阿月老躲在家里不出来。” 伊西恍然若悟地点头,难道这才是他喜欢窝在书房的真正原因? 病床上躺着的人被活活气的坐起来,他嘴角抽动了几下,声音冰冷:“宁小昕,你马上给我出去。” 宁小昕耸耸肩,有点无奈地站起来,仍然笑着和他们说了句晚安才又踩着高跟鞋优雅的离开。 她一走,阮江月立马就警告伊西:“以后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伊西把塑料袋子提给他看,“那这个怎么办?” 阮江月只扫了一眼,两个字随口而出:“扔掉。” 有了活生生的例子做比较,伊西这一霎那才有了强烈的感触,他平时对自己的态度,绝对称得上仁慈。 一丝小得意油然而生,她顿时又殷勤了,连眉头都不多皱一下,二话不说地照办。 扔完后,她又笑嘻嘻跑到面前献宝起来:“江月,要不我们叫外卖吧?” 笑容比花儿还灿烂,傻兮兮的像个小活宝,阮江月也翘起嘴角淡淡笑了:“那就打到饭店吧。” 伊西的脸顿时垮下来,不满地嘟囔:“我要烤翅和加冰可乐。” 饭店的饭菜的确可口,但是每次他们都吃同一种风味,再美味也会腻的。 “我这里没有快餐店的号码。”阮江月淡淡的解释。 伊西自告奋勇,主动开始按号码:“我来拨114。” 对方的语音一接通,她的肯字刚念出来,就听见阮江月的声音再度传来:“湖南路有自家的棒棒鸡快餐店,离这里比较近。” 两人离得不远,话务员听到阮江月的声音后很快就开始报号码。 挂掉电话,伊西整个人像没有浇水的花朵萎顿了。 对于她的状态,阮江月沉默了一会儿,气定神闲的说:“作为阮家一分子,胳膊肘不可以往外拐。” 隔日,伊西是被病房外的嘈杂声吵醒的,梦里依稀还有阮江月的声音,说的还是那句作为阮家一分子,胳膊肘不可以往外拐。 她扭过头去,阮江月的床铺已经空了,伊西一下子清醒了大半,蓦然从床上坐起来。 门外很吵,她忍不住下床走过去,握着手柄上正要开门隔着门板突然听到玲达公式化的声音,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问题。 伊西偷听了几分钟,渐渐明白过来,来的大部分是媒体报社的记者。 阮江月虽然是本市的名人,但毕竟不是娱乐明星,突然冒出来一大堆记者要采访倒是让人难以招架。 “昨天是西湾区招标会的日子,你在昨天发生事故,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 “电子眼拍到阮先生一路闯红灯到医院,而且您的车子损坏也很严重,您一年前是因为飙车出的车祸,为什么这次又违章飙车呢?” “……” “阮氏这次竞标失败,据知情人说你之前和政府官员有来往,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您才故意无视交通规则呢?” 记者的问题越来越尖锐,玲达的声音也很不客气:“具体情况警方仍在调查,注意你的用词,否则我们会告你们报社诽谤。” 伊西基本上可以确定阮江月就在门外,只是面对记者各种问题全是玲达在应付,她始终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既然他不愿回答问题,为什么还要站出去面对他们。 这时,突然女记者大声问:“听说当时你妻子也在车上,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她人是不是在里面,可不可以进去采访一下?” 伊西心一慌,打算转身跑回病床上躺着,耳边却微妙感觉到门被人抵住,脚步不由顿住。 “我妻子很好,我不想今天的采访有她的名字出现,不然我会很快确认我的收购计划。”狠厉的声音就像曾经在酒吧里听过的一样,伊西甚至可以想象出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的阴鸷,这样的阮江月,是她陌生的另一个男人。 走廊上安静了一秒钟,很快就有护士带着安保人员来赶人了。 门被打开时,只有阮江月一个人进来。 夏天阳光普照,窗明几净,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沐浴在耀眼的晨光中,荡漾起一股别样的温柔魅力。 “醒了?” 伊西点头,拖着步子徐徐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眼里流动的光彩,撅着嘴一本正经地问:“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 阮江月摸了摸她的头,顺着发际滑到她的脸颊,掌心温暖,眉目温柔:“当然不会。” 伊西凝在嘴角的笑意再也翘不上去,他眼里的光彩没有消失,流转如水澈亮,纯粹得不带一丝丝欺骗,伊西觉得不真实。 “我不信。”她嘟起嘴,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各项检查报告隔天就出来了,科室主任宁小昕把结果拿过来时,阮家人也全部到齐了。 宁小昕一项项解释给大家听,翻到其中几页她手指停了一停脸色有些不太好,阮母忍不住担心地问:“阿宁,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摇头,继续翻:“没什么,伊西体质有点差,平时多休息,补充点营养。” 一说完,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伊西,她就像小学生做错事被老师点名一样刷的就脸红了,尤其是阮母又趁机唠叨起来:“医生都说了,阿月你们可要注意些,别怕长肉,不然这身子弱了连孩子都怀不上。” 手机:电脑: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八)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八) 明明是阮江月说不要孩子的,这个时候居然全体失忆,没有一个人吭声。殢殩獍伤 伊西自认为没有赵曼妮的胆量,委屈的闭紧嘴巴,阮母说一就是一。 更何况这段时间她的确经常头晕目眩,科室主任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份身体报告念完,一家子人才松了口气。 阮江月脸上有伤,伊西陪他在家静养了一个星期没有上班峥。 江珊看了报纸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扑了个空,又风风火火冲到她家,一见面就劈头盖脸骂得伊西毫无招架的余地。 伊西接住甩过来的报纸摊开一看,没想到阮氏上了头条,大篇幅的报道都围绕阮氏投标失败和阮江月的车祸事故做文章。 他们是被人攻击了,这报道一点也不写实,伊西不满地把它扔到一边客。 江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呼啦啦拿手当扇子,伊西拿了瓶冰冻的加多宝给她,她接过去,拉罐喝了一口。 气喘平了,她忽然抬起脑袋问:“你老公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 伊西回头望了望紧闭的卧室门,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为什么这样问?” 江珊摇头,对伊西的无知嗤之一鼻:“阮氏的负面新闻突然这么多,股票指数都跌好几个点了。”说着,她朝伊西挤了挤眼色,声音小了一倍,“阮江月还好吧?这报上照片也没有,伤得严不严重?有没有警察叔叔找上门问话啊?” 明明是件很严肃的事,从江珊嘴里迸出来就变了味,充满了搞笑的味道。 卧室的门锁恰好起了响动,伊西也承接她的幽默用下巴给她指了指:“你自己看呗。” 江珊一扭头,顿时哇的叫出来,阮江月脚下一滞直挺挺站住,蓬松的刘海从额际斜飘至眼梢,一双眼睛显得促狭又细长,他眯起眼审视江珊,眸内的慵懒之意一扫而光:“嗯?” 伊西的脸刷地火烧起来,阮江月身上的黑色丝光睡衣带子没有系好,光洁白皙的胸膛露出来,像是一种无形的诱惑朝她们招手。 她扑到沙发上遮住江珊的双眼,忙不迭说:“别看别看,看了会长针眼的。” 江珊也是个疯女人,一边掰她的手一边得瑟的笑:“奇葩院长的裸.体我都看过了,这算什么。” 伊西吓得顿时放了手,“你,你们也太快了吧?” 江珊说漏了嘴,笑容立马变得尴尬起来:“意外,纯粹是意外,就是喝高了点一时没刹住车呗,后来就不知道怎么着了……” 伊西也觉得尴尬无比:“可是你们那个院长一看就是个拈花惹草的主儿。” “错!他就是变态,这个奇葩喝醉酒后说他只喜欢过他的一个女病人,他是妇产科的好不好,病人全是孕妇,你说他好端端喜欢一个孕妇是不是口味特别重啊?” 伊西没来由地心一紧,“那他会对你负责吗?” 江珊竖起手指摇了摇,“我才不会让他负责呢,那不是便宜他这个奇葩了!” 她一说完,立马就听见房门砰的一声又关上的声音。 江珊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伊西,伊西撑在沙发靠背上很无奈的笑了下:“那他现在还爱那个女病人吗?” “应该吧。”江珊偏头想了想,“是个很难让人忘记的女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手机里的照片,总觉得有点眼熟。” 江珊走后,伊西切了盘新鲜水果送进卧室里,却发现阮江月换了套纯黑色的西服套装,就连领带也是裹着金丝的墨黑,她微微错愕,每次他用这套阿玛尼的黑色西装全副武装自己,都要去打一场恶仗。 果然,不等她问,他先开口淡淡地说:“下午我要去趟公司。”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 阮江月回头注视了她几秒钟,黑黢黢的眼睛里流动着复杂的光束,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回到公司时伊西才知道企划部经理那天同样遇袭了,车子冲出公路飞到水塘里去了,如今人还躺在医院里,可那些报纸新闻一个字也没有提及到,就像是被人做了手脚刻意将内情覆盖过去。 一踏进二组办公室,伊西才知道这还不是最糟的情况,婷婷告诉她,因为公司内部最近的流言非语,下午三点公司要召开临时的董事会。 “什么流言非语?”伊西不解地问。 婷婷拉住她的胳膊,偷偷指了下赵曼妮的位子。 “她也去了。” 伊西心里一咯噔,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赵曼妮在电梯门口对阮江月说过的话,难道是因为这个流言才开董事会?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婷婷也猜到八.九不离十,“本来公司这段时间就流传着阮总和赵曼妮的绯闻,结果公司这次投标一失败,不知道是谁向董事会告发,说赵曼妮从阮总那里得到公司底价,然后泄露给立天集团了。” “可立天集团根本就没有中标啊?”伊西脑子里一团糟,一霎那间她甚至来不及去仔细想阮江月是否真的告诉过赵曼妮底价这件事。 她惟一能够确定的是,公司突然召开这次的董事会,事情一定很严重。 “伊西姐,这不是中不中标的问题,泄露公司的商业机密,要是证据确凿搞不好会被抓去坐牢的。” 伊西从位子上坐起来,双手紧紧捧着热乎乎的咖啡杯,状似无意的抿了一口问:“坐牢?会有这么严重吗?” 婷婷仰头望着天花板,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是啊,就算不被抓去坐牢,以后也不能再呆在公司里了。而且到了外面,只要阮氏的影响力还在,就很难找到工作。” 伊西在位子上坐了一阵,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往大会议室的方向走。 没料到在走廊里碰到阮父和其他董事会成员,她打了个招呼准备转身回去,被阮父一下子叫住。 “一起去吧。” 伊西怔然抬起脑袋,眼里闪过些许犹豫。 “你妈和阿初还不知道这件事,走吧,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事情真相。” 阮父有着很深刻的五官,平时笑融融就显得和蔼,这会儿眉头稍微动一下,同样就格外深沉压抑。 伊西坐在大会议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旁边坐着会议记录员,笔尖在纸上沙沙动弹,把所有人的词语都变成残忍的证据。 赵曼妮是站着的,在进门的位置像个受审的犯人,椭圆形的会议桌坐着十八个董事会成员,而她柔弱无助的眼神全投给总经理位置上的阮江月了。 面对在场那么多双眼睛,阮江月显得很冷静,态度也很无比坚决:“泄露公司底价的人不是赵曼妮。” 伊西都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这时一个和她有着同样疑问的股东开口问他:“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她没有机会。” 这位股东忽然撇头,在他和赵曼妮之间来回瞟了好几次,“你和赵小姐关系好吗?” “她是我的弟媳。” “公司里流传你们的关系可不止这么简单。” 阮江月挺着腰板,随即往后面的椅背上靠去,视线扫过全场,说:“我不管公司里是怎么流传的,在这里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的关系只有这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公司的底价?”股东话锋一转,显然有备而来,“招标会前赵小姐给你打过很多通电话,甚至还到公司找过你,那请你告诉我们在座的股东们,她有没有问你招标的事?” “我不可能泄露公司底价。” 阮江月如同雷霆之势霍然起身,目光紧逼而至,“既然你有这么多所谓的内幕,那就请你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或者你可以让那个告发者站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不知为何,那位股东忽然往伊西这边的方向扫了一眼,只是一霎那,若是不盯死他脸上的神情很难察觉,股东犹豫了一阵,摇头说:“不行,既然对方不愿意公开身份,我不会让她为难。” 手机:电脑: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九)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九) 股东十指交握搁在桌面上,好笑不笑的说:“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是公司最近负面新闻不断股价持续下跌,你作为公司的ceo难辞其咎。殢殩獍伤” “这件事我会负责处理。” 股东的视线投向始终保持沉默的阮父,“并不是我不相信阮总的能力,只不过为了在座各位的利益,我觉得在风波平息下来之前,阮总应该好好养伤,暂且休息一段时间。” 伊西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不知道阮江月如何还能保持冷静,居然又硬生生坐回自己的位置。 阮父也侧头看他,阮江月冷着脸孔沉吟了几秒钟,抬起头淡淡吐出一个字:“好。缡” “不可以!” “不行!” 伊西扭过头,与赵曼妮互视一阵,脸上有微微错愕之色,因为同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竟然出奇的默契硇。 赵曼妮倒抽了一口凉气,翻咬着下嘴唇艰难地说:“是我的问题,我的确想过从阮总经理手中拿到公司底价,但是他拒绝了我的请求。”她停了一停,最后重申了一句,”“底价不是我泄漏出去的。” 股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最后纷纷落在仓促站立起来的伊西身上。 “伊小姐有什么想说的?” 伊西不停掰指头,身子绷得紧实,藏在心里的话慢慢呢喃出来:“我支持江月,不管他做什么决定。” 这时阮父突然发话了:“既然如此,江月休养这段时间就由陈一暂代总经理的职务。” 前面咄咄逼人的那位股东露出得意的神色,扬唇一笑,“既然董事长信任我的能力,那我一定尽全力。” 其他股东有看不惯的,就揶揄一笑:“陈老弟,坐这个位子可不轻松啊~” 陈一合上手边厚重的会议记录薄,俨然功德圆满:“公司底价泄漏一事,我会尽快查清楚给大家一个满意交代。” 落日西沉,将近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董事会最后决定革除赵曼妮的一切工作职务,不准再在阮氏企业内担任任何工作。 赵曼妮将伊西拉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一进去就反锁,冷言冷语问:“是不是你做的?” 伊西愣了一下,“嗯?” 赵曼妮冷哼了一下,从黑色哈伦裤的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在她面前点燃,鲜润的红唇咬住烟嘴,背靠在落地窗上抽了一口。 “西子,其实你一点都不傻。第一次认识你我就看得出你不喜欢我,我能理解你,也知道你喜欢阿月,不过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伊西看着烟雾缭绕中的窈窕女人,她拿烟的姿势和吐烟圈的动作像极了某人,眉眼神态如出一辙。 伊西神色微微不悦,轻咳了两下说:“我什么也没做。” 说完,她转身要去开门。 赵曼妮的声音又幽幽飘过来,“你觉得阿月会相信吗?虽然他在董事会上什么都没说,但是一定不会接受自己妻子的背叛。” 伊西脚下一顿,咬住嘴唇转身,走上去伸手夺掉她叼在嘴里的香烟,连牌子都是同一款。 “赵曼妮,我和你不一样。” 赵曼妮冷冷瞟了她一眼,又重新从烟盒里掏出一支,打火机试了几次才迸出微妙的蓝色火焰,伊西屏住呼吸,手里还 燃着半根香烟,就像颗烫手山芋,落到手里会疼,却无法对它视若无睹。 她用另一只手打掉赵曼妮的烟和打火机,语气难得严肃:“不准抽!” 赵曼妮把她推开,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香烟,重新打火,满脸的不在乎:“抽根烟算什么?比这严重的我都经历过了。” 半根香烟掉在地上,伊西怔了怔,“江初和阮妈都很重视这个孩子,你这样做对得起他们吗?” 赵曼妮手中的打火机突然熄火,她抬头看伊西,眼里不知不觉就泛起泪光,“西子,其实我很羡慕你,遇见的第一个男人就是阮江月。” 伊西心中一阵苦笑,这个世界有多少不可思议,她为了卑微的单恋画地为牢纠结痛苦,对方却在羡慕她的爱情。 她低着头,捡起地上的半根香烟,“也许你拥有的,你自己看不到而已。” 赵曼妮拥有着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她在阮江月的心里。 只有这一点,赵曼妮就比她幸福。 伊西站起来,视线一瞬间有点天昏地暗,趔趄退了半步,撞在赵曼妮身上。 赵曼妮还没站稳,慌神之中拉住她的手,随即一声痛呼惊出,两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伊西在上,赵曼妮被压在下面,煞白的脸上起了一丝扭曲,“疼,好疼……” 殷红色的液体如同小蛇慢慢从她身下蜿蜒出来,伊西撑起身体,看到赵曼妮痛苦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被压扁的半根香烟,僵滞了几秒钟,突然像触到强压电流一下子把它扔得老远。 这时走廊上传来女人彬彬有礼的说话声,“她们往这边来了。”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赵曼妮抓住伊西的手臂,有气无力地说:“西子,帮帮我……” 伊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把她扶坐起来,才步子踉跄起身跑去开门。 沾了鲜血的双手紧紧抓住来人的黑色西服袖子,伊西嘴里不停嚷囔:“她流血了,快叫救护车——” 她眼里布满惊恐,阮江月皱起眉头往里头一瞧,脸色一变,下一秒,伊西被一股冲力甩开,后背狠狠撞击在门上。 她双手空了。 阮江月打横抱起地上的女人,经过门口时视线在伊西呆滞的脸上扫过,眉眼倏沉,转头吩咐陪他过来的女人:“去叫救护车!” 伊西连走带小跑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哭得稀里哗啦:“是我害的,是我撞到她了。。。” 上了救护车,两名医护人员和阮江月还有伊西四个人坐在担架旁边,伊西始终拉着赵曼妮的手,就像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医护人员看她两只眼睛哭得像红核桃,忍不住劝她:“别担心,我们钟院长是妇产科最权威的医生,肯定没问题。” 伊西抬起两颗红核桃的肿泡眼,有点确信自己听得不清楚:“钟院长?妇产科?”既是妇产科室又是姓钟的院长她恰好认识一位,不会这么巧合吧? 医护人员点头,“妇产科,钟牧暄院长。” 伊西这才注意到医护人员左胸的名牌上标注着牧暄私人医院,就是江珊的那家医院! 她偷瞄了阮江月一眼,脸色很吓人。 一下救护车,阮母的电话就打到伊西的手机上,噼里啪啦炸得伊西耳朵一阵轰鸣。 “到底怎么回事?曼妮怎么样了?你们在哪里?” 伊西还没来得及开口讲话,电话就被人夺过去,声音冷冽:“有事我会打给你。” 说完,就挂断直接关机。 一个小时后,阮母还是风风火火赶过来了,在急救室门外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阮江月和伊西两个人,话都说不出来。 阮江初低头坐在长椅上,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根香烟,点燃了,放在嘴里抽了两口,呛得咳嗽不止。 阮母伸手要抢,被他躲开,声音也被烟呛了,沙哑哽咽:“妈,我心里难受,你就让我抽一口吧。” 伊西眼眶又红了,胡乱抹了一下,蹲到阮江初腿边,“江初,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吧!” 话音未落,阮母的手如雨点般洒落下来,一下下打在她身上脑袋上,发了狠的发泄。 阮江初把烟头捻了丢进垃圾桶,将阮母拉开,“妈,西子又不是故意的,你打她做什么?” 一想到孩子可能流掉,阮母既心疼又生气:“要不是她,曼妮能这样?你能这么难受?” 阮江初瞥了眼靠在窗边不作声的人,神秘沉重的黑色把身形衬托得更加挺拔修长,忽然心烦气躁:“我难受不关西子的事。” 阮母一看他这表情,越感觉不对劲,“你不是因为这个难受,那是为了什么?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手机:电脑: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十)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十) 不管阮母继续说什么,阮江初嘴巴像上了拉链,再不肯多说一句话。殢殩獍伤 半个小时后,医生从急救室出来。 阮母第一个冲上去拦住医生询问情况,不料这位英俊帅气的医生视线一偏,怒气冲冲地走到窗边,不由分说就一拳挥过去。 阮江月没躲开,生生挨了一拳头,嘴角破了皮。 “我早就告诉过你,她经受不起第二次!甾” 泼天.怒火在渐浓的夜色里发酵,黏稠得化不开。 阮江月脸绷得紧紧的,手指摸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朝着钟牧暄的脸毫不客气还击了一拳头。 情势急转而下,两个大男人在走廊里挥戈相向,其他人都傻了眼涂。 伊西静悄悄移到他们身边,死死拽住钟牧暄的胳膊,担忧地问:“院长,赵曼妮情况怎么样?” “原来是你。”钟牧暄轻叹了一口气,脸色稍有缓解,“病人以前大出血后,子宫本身已经很脆弱了,这次流产的后果就是毁灭性的。” “她无法再怀孕了。”一句话让伊西如坠冰窖。 “大出血?” 阮母扭头去看长椅上的阮江初,萎靡沉顿,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好像一夕之间就不存在了,“阿初,你一直瞒着我和你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阮母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过来人,逮到阮江月眼角流露出的一缕讶异,眼色骤深几分改了口问:“孩子是你的吗?” 阮江初听到阮母的问题反应十分冷淡,双手抱着头快要埋进两腿间,好一会儿后才摇摇头,如实回答:“不是。” 他努力搜刮脑中的所有记忆,生怕是自己记错或是忘掉了某个不该忘记的细节,可是回忆只能让他更加清醒尖锐地去面对他不愿去面对的事实,一结完婚他和赵曼妮就飞去了奥地利,而结婚前,他根本就没有碰过赵曼妮。 阮母心惊肉跳,表情扭曲得厉害,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戳儿子的脑袋:“你给我马上离婚,我们家不能找一个不三不四又生不出孩子的儿媳妇。” 急救室内的平车恰好被推出来,赵曼妮安静地躺在上面,双目紧闭,面色泛起青白色,似乎还没有醒过来。 阮江初一直看着她,平车从他坐的长椅前面慢慢经过,他却没有站起来靠近。 真相才被掀开小小一角,已经很伤人。 谁有信心可以瞒他一辈子? “只是这种程度的喜欢,也算是喜欢吗?”钟牧暄一声冷笑随即而出,“受不了就早点放弃吧。” 话里的讥诮之意十分明显,阮江月眼里刮起狂风暴雪,揪过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压着声音冷冷警告:“他什么都不知道。” 钟牧暄挣开他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领,然后挑起一边的眉角,意味深长:“你真是个好哥哥。”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个双胞胎兄弟,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自从那家伙退伍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他在隔阂之外,那个人已经把死去的人当成自己真正的兄弟。 钟牧暄让人把平车送到vip病房,自己在后面追上。 刚结束掉一场手术匆匆赶过来的江珊,恰好撞见他紧张担忧的样子,再转眸看到平车上躺着的女人模样,震惊溢于言表,一张脸煞是绷成铁青色。 她拉住默默跟在平车最后面的伊西,语气不悦地问:“这个女人是阮江月的弟媳?” 伊西惨白着脸,定定盯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点了下头。 这个世界未免太小了! 江珊脸色更厌烦,说:“你知道吗?她就是钟牧暄喜欢过的女人。”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夜深人静的走廊里,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阮母脸色更加难看,从她金镶玉的手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到阮江初的长椅上,没有余地的口吻:“卡里有三百万,付完这里的医疗费后余下全给她。这个女人以后不准再踏进阮家大门。” 说完,阮母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很快就离开了。 阮江初将银行卡装进上衣口袋里,低头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深抽出一口气抬头望向窗外的人:“哥,我有话和你说。” 住院楼后面有个幽僻的凉亭,石阶旁的树丛里是矮灌木高的荧光灯柱,夏夜蚊虫飞绕,几乎没有人会出现。 阮江初选了这个地方,就像站在自己心里最潮湿阴暗的地方,他掏出裤袋里仅剩的打火机,打燃,熄掉,再打燃,熄掉,皮肤上虫子的叮咬浑然不觉。 “你不用和赵曼妮离婚,也不必担心妈的话,我会处理好的。” 阮江月先开口打破僵局,他注视着弟弟脸上的表情,可光线太暗,阮江初大部分脸孔融于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明明灭灭,格外惊痛。 “怎么处理?” 他这么硬生生拿话堵过来,倒让阮江月一下子沉默了。 阮氏企业经营到如今的庞大规模,离不开阮父阮母的忙碌打拼,于是理所当然的,少年时他就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从阮江初幼儿园的登台演出到大学的毕业典礼他从没有缺过席,就连阮江初后来出国学习音乐遭到阮父反对,最后仍然是他安排支持他去的。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欢的,他总会想尽办法给予,阮江初也极少忤逆过他,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分歧不和,是因为赵曼妮。 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因为赵曼妮。 长兄如父,始终抵不过情潮滔天。 “我想要的,哥都会给我。”阮江初停顿了一下,连自己都不确定心里充斥的是酸涩还是苦怨,“所以我想娶曼妮,哥就让我真的娶到了。” 阮江月拿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淡淡如实说:“我只有你一个弟弟。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的。” 阮江初没有感动,反而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他:“只要是我喜欢的吗?如果我说我喜欢上西子,你是不是也会让给我?” 阮江月绷着俊脸定定审视他晦暗的表情,似乎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假。 “会吗?”阮江初又问了一遍。 他眸光一沉,没来由的,左耳微微刺痛起来,因为某个信念而不顾一切受的伤似乎还没有痊愈。 阮江初把打火机拉近到脸前,眼睛里幽幽的灼亮,泛起雾气的水光:“我不需要哥的施舍。哪怕曼妮喜欢过哥,哥也喜欢过曼妮,如果你们早点告诉我,我会成全你们,哥为什么要瞒着我?!” 阮江月眉头微微蹙起来,他向来不喜欢解释,这个时候也只有淡淡一句:“我在公司里维护赵曼妮,因为她是你的妻子。” 阮江初蓦地抬头,直勾勾瞪着他:“孩子是谁的?” 阮江月声音很压抑,说出这些事并不能让他轻松,“赵曼妮以前喜欢过一个男人,孩子是那个男人的。” 阮江初满脸惊讶,辗转了几个念头后渐渐变得不是那般难以接受,他在街头弹唱遇到赵曼妮,那个时候他只知道赵曼妮在酒吧跳舞赚钱,冷清漂亮不像其他女人和客人随随便便。但是赵曼妮犹如一朵美丽娇艳的玫瑰花,虽然带刺却依旧吸引人,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有很多男人花金钱时间追求她,其中有过一两个男朋友很正常。 “哥早就知道她的情况了,却一个字也没有告诉过我。”阮江初眼里的阴翳消散了一些,只是想到赵曼妮和别的男人有过孩子,心里仍是有点难受,“明明一直反对我们,可是哥却始终没有说这件事。不过就算哥说了,我还是会和曼妮在一起。” 就是因为这样,阮江初才始终没有说出来,那个时候阮母只是将他关在家里他就不吃不喝连最爱的钢琴也砸坏掉了,赵曼妮是他心里的最后支柱,若是柱子倒了,这座城恐怕也就毁了。 “想通了就好,”阮江月双手插在西服裤袋里,转身慢慢走下凉亭,“回去吧。” 走了几步后,凉亭里突然传来阮江初愤慨的声音:“哥,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一) 阮江初握住双拳,紧紧追问了一遍:“让她怀孕,却不管不问的那个男人是谁?” 高大挺拔的背影在灯柱附近顿住,一身的漆黑与深沉夜色重叠,“我救她,送她到这里,是为了你。殢殩獍伤至于那个男人,我没有见过,无从得知。” 一些话,永远不会说出口,一些事,渐渐会成为秘密。 他想,当初赵曼妮对他有敌意,却在最狼狈无助的时间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自己,大概就是因为这点吧。 他要给阮江初一个没有阴霾的美好人生甾。 可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终究不是神,也有太多摆不平的现实,既不能守护好一个无忧的弟弟,也无法还给西子一双轻舞飞扬的长腿。 vip病房十分安静,只有空调的出风口微妙的响动。 赵曼妮早就醒了,让护士伸高背后的床垫,半截身子坐起来,白剌剌的一张脸在灯光下更添蜡色,看上去有些惊心拖。 钟牧暄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被护士叫走了,走的时候他朝江珊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脚下步子飞快,竟有种落跑的嫌疑。 江珊绷着脸,表情十分不友善。她是不放心留着伊西和赵曼妮单独在病房里,才忍着性子舍命陪西子。 她和赵曼妮互相打量了一会儿,越看越讨厌,盈盈如波的一双眸子不知藏了多深的水,所以赵曼妮目光一偏移到伊西身上,她就忍不住说话了:“你这样看看我,又看看西子,是不是有想法呀,心里有话就说出来呗!” 伊西扯住她的胳膊,眉头纠结到一块去了:“她是病人,你别这样。” 甭说赵曼妮这会儿有什么想法,就是发起疯来像阮母那样打她,她也无话可说。 赵曼妮什么也没说,看她和江珊拉扯别扭就像在看闹剧,眉目一斜,把头转开,盯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发怔。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呢? 伊西在心里想,她犹豫了好多次,始终不敢开口告诉赵曼妮。 当时流出很多血,伊西的衣服上也擦到一些,位置很明显,赵曼妮睁开眼那会儿往她身上一看,伊西就心如擂鼓,以为她是要问自己的。 可是她一直很安静,让人心里不安。 这个问题也像伊西脖子上空悬着的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阮家兄弟进病房时,伊西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江珊不远不近地坐着哼哼唧唧,虽是是她跑的腿,可忙前忙后伺候赵曼妮,人家始终一副死人脸,她心里很不爽。 阮江初坐到病床边,接过伊西手中的削了一半的苹果,说:“大哥,你带西子回去吧。” 伊西紧紧抓着水果刀,不肯放手,眼里涌上来的全是恐慌,如果连削苹果这点小事都不允许她做的话,她还能做什么? “不要紧,西子,你不用太自责。”阮江初撇头看向病床上的女人,眼里的光彩又一点点回拢,“不管曼妮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她的。” 赵曼妮回过头,眼里有一丝惊疑迅速闪过。 直到这会儿她才仔细看他,阮江初干净的脸上出现了几个蚊叮的红痘痘,虽然碍眼,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认真,“我只要有一个赵曼妮就够了。” 这么感动的话,伊西都忍不住模糊了眼眶。 赵曼妮却重新撇头望向窗外,有气无力地说:“你是不是可怜我?虽然我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但是我不会赖在阮家的。” 阮江初移坐到床沿上,双手攫住她瘦窄的肩膀逼着她看向自己,心疼成一片:“我没有那样的同情心,包容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说完,他身子往前一倾,两条胳膊牢牢抱住女人,赵曼妮趴在他肩头哭成了泪人。 江珊看得闹心,胸窝里酸不拉叽的想不通:“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傻兮兮好骗的男人?” 伊西回头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把头又转回去了,她本来想说钟牧暄看起来不错似乎可以考虑考虑,可是心有所属的男人,爱太艰难。 三个人从病房里出来,老蒋的车停在楼下,送完江珊后回到家将近十一点,伊西打开门让阮江月先进屋,她摸开墙上的照明开关,小心翼翼跟在他的后面。 他身子顿了顿,淡淡地说:“你坐这里等一会儿。” 说完,阮江月走进卧室换下那套黑色西服,冲完凉,装了套居家服回到客厅,湿润的短发没有完全吹干,发梢的水珠顺着眼角斜滑下来,黑眸水雾氤氲,似有重重烟云缭绕。 伊西不由自主挺直腰身,双手放在膝盖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阮江月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眼角余光瞟到墙上挂钟,不由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说吧,今天你和赵曼妮两个人在房间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在救护车上断断续续讲到自己不小心撞倒赵曼妮,但是思绪已经完全被她的哭声吵乱了。 伊西的眉目渐渐低垂,说:“她问了我一些话,然后我蹲在地上捡……捡东西,起来时没站稳就撞到她了。” 朝她的表情一瞟,他随口问道:“捡什么东西?” 伊西看着他端起茶几上冲好的牛奶喝了一口,心里一紧,“烟。” 阮江月微微蹙起眉头,舌尖有点烫,他将牛奶放回原来的位置,深幽的目光投过来:“你是为了抢她的烟才撞到的?” 伊西怔了一怔,她没想到他连赵曼妮抽烟的事都知道,他甚至知道赵曼妮过去的一切比阮江初还清楚,她心里发冷,赵曼妮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你真了解她。” 阮江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挑起眉梢,淡淡地说:“我比较了解你。” 伊西脸色微讶,抓紧膝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摇摇头,如珠的眼泪夺眶而出,一颗一颗掉落在摊开的掌心里:“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我也希望我像你说的那样无辜。但是不是那样子的……” 模糊的视线里,阮江月模糊的脸迎上来,一个温柔又熟悉的怀抱将她轻轻拥住,鼻间满满都是草木的清冽芬香。 “反正这阵子我也闲下来了,明天陪你回趟小城吧。” 湿润的头发擦过她的脸颊,绵绵缠缠的水意,如朝露,如凉风,如她的泪水。 “这里怎么办?”伊西忐忑不安地问,留在这座城市的,还是一片乱摊子。 “不管了。”他的下巴抵着她柔软的脖颈,闭着眼叹了一口气,突然变得有些任性,“全都不想管了。” 伊西紧紧反抱住他,这样的阮江月,真好。 这样的他,就像只属于她一个人。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隐隐约约从卧室里传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阮江月才睁开眼从沙发上起身走进卧室去。 他看到来电显示,眉头顿时冷凝起来,路卡说话的声音在手机里依然透着一丝轻佻,“这么久才接电话,我是不是耽误哥的好事儿了?” 阮江月转过身,从卧室敞开的门往外注视着客厅沙发上的人,语气也不客气:“你说对了,所以接下来你最好讲一些有用的话。”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路卡的声音突然变得压抑起来,“我抓了立天集团一个中层管理,你的公司里有内鬼,底价是直接用公司的内部电话打出去告诉他们的。” “知道是谁打出去的吗?” “那人不知道,电话直接转到他们总裁室,大概只有官少然自己知道。” 阮江月眸色深了几分,“能不能确认是哪一部电话机?” 路卡把电话分机号报给他,阮江月的眸色深了几分,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分机号是六十六层的。” 一句话,手机两头的人都沉默了。 “这通电话是招标会前一天下午打过去的,”路卡忍不住叹气,“这次应该不是赵曼妮。”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二) 回去小城的日子天气很晴朗,大片大片的云朵从光滑的车窗上飘浮而过,像一团团白花花的棉填满虚空的内心。殢殩獍伤 车子穿过玉兰飘香的街道,缓缓驶进小城第一完全小学的校门。 伊西家住在学校的家属楼,两室一厅的房子,伊爸伊妈住一间,伊西住一间,小时候她也和小表弟挤过一张床。 时间不到中午,伊爸伊妈都有课,伊西用自己的钥匙开了门,屋子里一切如故,小小的客厅和饭厅共用,饭桌上还散落着小学生留下来的练习册,以前家里两个孩子过得艰难时,伊妈也会课外给成绩差的孩子补习多赚点小钱补贴生活。 伊西让阮江月坐在长条沙发上,然后给他和把行李拿进屋的老蒋一人倒了杯水甾。 结婚前夕,阮江月来过这套老房子,他曾经想要给伊家二老换间大房子,结果伊妈一冷脸,拒绝的态度很坚决。后来伊妈把伊西拉进房里说了很多话,就像训导她的学生一样肃然起敬。 伊妈说,我不是因为阮家有钱才把女儿嫁过去,是因为阮江月这个男人愿意为你这双腿负责,他对你舅舅说,对我说,这辈子会照顾你。 老蒋喝完水,很快就开车回省城了廷。 伊西看着沙发上的阮江月,面色有些犹豫:“要不,我们去找间酒店住吧?” 头顶的风扇不停在转,阮江月脸上的汗也没停止过,伊家住五楼,一到夏天就酷热难当,倒不是伊爸伊妈舍不得装台空调,偏是这栋老房子当初电线线路走的不好,功率大的电器一用就跳闸,楼里曾经有三四户欢天喜地买好空调装上结果一到晚上整片家属楼就老停电,后来赖不住周围邻居闹吵都不敢用了。 这些年捱下来,伊西倒也习惯了,最热的时候她就把地砖用水拖干净,铺张凉席直接睡地板上。 可是大热天也能一身西装革履穿戴整齐的阮江月,她不敢让他和她们家三口人一样睡地板。 阮江月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用手背擦了下湿漉漉的额头,蹙起眉头瞅着她,踌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好。” 他想了想,又制止住伊西去拿行李,慢慢扯开藏蓝色暗金丝的领带,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作业本子当扇子摇啊摇起来,“等爸妈回来再一起出去吧。” 伊西见他衬衫都湿透了,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截脖子白皙皙的泛起水光,她觉得心疼,不由自主坐过去伸手帮他把领口又扯开了一些,见他摇着扇子不反对,索性大起胆子又替他解开了一颗纽扣。 门外有响动,伊爸伊妈进屋看到他们微微一愣,虽然伊西已经提前给伊妈打过电话,但是二老想的绝对不会是眼前这种场面。 二老眼神这么一扫过来,伊西莫名心虚地收回自己的手,规规矩矩站起来。 伊妈嘴角的笑容有点僵硬,目光全投向自己一表人才的女婿:“江月路上累了吧?” 阮江月站起来,微微倾了倾身子,把领口扣上重新整理好领带,微笑说:“没有,我们一路坐车过来的。” “这大热天的,你们先坐会儿,我去买个西瓜回来。”伊爸也是满头大汗,朝女儿和女婿憨厚一笑,随手将教案袋子放在饭桌上。 阮江月让出风扇下的长条沙发,说:“爸,不用了。您自己过来坐,这里风大。” 伊西也心疼自己老爸,这会儿恰好快到正午,伊妈打了遮阳伞还好点,伊爸上完课顶着大太阳回来脸晒得热红一片,她挽住伊爸的胳膊将他拉到风扇下。 “爸,你先坐会儿,西瓜等我们出去吃饭时再买不迟的。” 阮江月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白开水递过去,伊爸满脸憨笑地拿起水杯,满意的点点头。 伊妈斜眼瞧了瞧,也主动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吹风,清咳了两声什么话也没有说,阮江月又主动给她倒了一杯。 喝了水,伊妈才慢慢张嘴说话:“出去吃什么呀,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啊,我去买菜,你妈的手艺不比外面厨子差,还干净卫生呢。” 伊西眼里不停瞟着汗如雨下的阮江月,朝伊妈皱眉头死活不答应,难得使出小性子:“家里这么热,一顿饭吃下来,还不把人给热死啊!” 如果说伊西眼神好,那都是继承了伊妈的优良血统,伊妈一双眼睛淬了火般敏锐,顺着伊西的目光一撇,就立马明白原因了。 她一细看阮江月,也觉得糟心:“这孩子傻得~大热天长衣长裤贴在身上,这不是要热坏吗?!” “把这身衣服马上脱了!”说着,伊妈进房间翻找了一阵,拿了套上百下黑的短衣短裤出来,是学校组织职工篮球比赛时发的队服,“这是伊西爸爸的,先拿去换上!” 伊妈这辈子训学生训老公孩子成为习惯了,没想到训女婿也一样理直气壮,说话就是一副命令人的口吻,伊西心里惴惴的,阮江月僵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她就怕他脾气上来。 行李里带着他的衣服,除了内衣内裤外,其他衣物每天都有饭店洗衣部的人过来收送,伊西觉得老妈是自作主张惯了,才什么都不问就拿出一套伊爸的旧衣服塞给阮江月。 还是说伊妈看到阮江月穿着端正的西装热得要命,就很自然的认为他没有准备其他衣服吗? 不止是伊妈,伊爸似乎也这样认为,“换上吧,都是一家人,不用太拘束。” “那就谢谢爸妈了。”阮江月淡淡一笑,欣然答应了。 说着,他接过衣服朝伊西挑眉使了个眼色,伊西这次反应很快,主动为他带路:“到我的房间去换吧。” 阮江月比伊爸个子高,好在伊爸体胖当初拿了件大号,穿着阮江月身上长度很合适,宽宽松松的黑色短裤下露出两条笔直结实的长腿。 白灿灿的前胸赫赫然写着第一完全小学教职工篮球队,伊爸看了连说了几声不错,伊西忍不住笑了,穿上运动衣的阮江月完全变了一种味道,少了些老成的坚硬,微笑的眉眼温温柔柔的妩媚,宛如春暖花开。 “夏天就应该这么穿,包成一团多热啊!”伊妈很满意自己选的这套运动衣,一见他手里那撮湿淋淋的衣服,就忍不住数落伊西起来,“伊西这孩子被我们给宠坏了,自己成了家还当一个人过,也不知道给你准备些热天穿的短衣短裤,捂出痱子怎么得了?”伊妈边说边把他手里的衣服接过来放在一个塑料水桶里,撒上洗衣粉,接了些温水泡着,阮江月一直微笑在旁看着,偶尔点下头,算是对丈母娘说的话表示认同。 伊西哭笑不得,伊妈太不了解这些有钱人的生活了,阮江月的衣柜里永远是名牌的衬衫长裤,并不是她不给他准备短衣短裤来度过酷暑难当的炎炎夏天,而是他不需要,如果他需要这些短衣短裤,也自然会有阮母和他的下属准备很多很多。 她怎么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他的衣食住行呢? 阮江月和她是不一样的人。他习惯在家里吃早餐,所以她每天早起为他做早餐,她作为他的妻子可以为他做的,仅此而已。 没想到女儿这么迟钝,伊妈扬起声音把伊西飞走的神叫回来:“快点过来把衣服洗了!洗完我们好出去吃饭。” 伊西愣愣地走过去,伊妈把位置让给她,阮江月站在她旁边把她脸上的发丝盘到耳后,看她搓衣笑吟吟说洗干净点儿,她心里很不痛快。 几个月没有回小城,伊西比以前瘦了,伊爸看得心疼,他破天荒讲了伊妈一句:“女儿难得回来一趟,你这么折腾她做什么?” 伊妈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你懂什么,我不是让她洗衣服,我是要她记住,结了婚也没有做人家妻子的自觉,心态没摆正,以后在婆家怎么把日子过下去?” 一溜话迸出来头头是道,把伊爸抵得哑口无言。 搓完一件衬衫,伊西头也没抬就气喘吁吁的吩咐:“把架子最下面的盆子给我。” 盆子很快就放到水桶边,伊西随手将衬衫放进去,又开始洗长西裤,不知是不是裤子布料太好的缘故,浸了水似有千斤重,伊西提起来时很吃力,忽然一双指骨分明的手把它接过去,略低的声音温柔徘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我来。”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三) 伊西愣了愣,对方已经伸手把裤子拎起来,学着她之前洗衣服的样子随便扯动几下,洗衣粉的泡沫一下子全溅在他脸上。殢殩獍伤 “还是我来洗吧。”伊西忍住笑意,把他脸上的泡沫擦掉。 阮江月从没这么囧过,脸上滑溜溜的透着股洗衣粉的味道,他没作声,把裤子乖乖交还给她。 “那我去晾衣服。”说着,他把盆子里扭成麻花状的衬衫拿出来抖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伊西怔了怔,忙不迭扯住他的衣角,格外尴尬的解释:“不能这样晾,还要用水过两遍才会干净的。珂” 她终于发现阮江月不是万能的超人,生活常识这方面简直是白痴级别的。 不知为何,知道这些,她心里反而生出一丝阴暗的欢喜。 阮江月长眸微睐,幽幽的像狐狸眼:“你笑什么?俪” “没有。”伊西顿时收敛起笑容,朝他摇了摇脑袋,心虚的洗裤子。 洗完衣服,伊西抬头望了眼外面白花花的天,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她身子晃了一下,阮江月将她抱到沙发上坐下,伊妈伊爸围过来,伊妈拿手探她的额头,担忧的问:“不会是中暑了吧?” 阮江月蹲在她旁边,瞅着她白剌剌的脸,皱眉说:“最近经常这样,医生说她体质差,要多补充营养。” 伊爸满脸错愕,不由得猜测这一切都是车祸造成的,以前练舞蹈的好底子都给撞毁了,他心疼他的孩子啊,“江月啊,伊西一个人在你们家,我和她妈又隔得远,你可要好好待她呀。” 如果早知道伊西会发生一场车祸,伊爸是打死也不会让她舅舅把她带去省城的。 每一次想起来,他都是悔不当初。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阮江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神色难辨,直勾勾看着伊西淡淡嗯了声。 伊妈虽然也心疼女儿,但还是冷静些,瞅着阮江月刚才的举动,她心里倒有几分底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伊西这孩子我知道,顺她的心意倒还听你的,若是心里不痛快了,她不会和你闹,表面上敷衍着,但是心里也不会听你的。江月啊,你也别怪她,是我和你爸从小哄着她,把她给哄坏了。都怪我们做父母的,一个孩子就当成是宝了,你说我们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多不容易啊,她怎么就成了这副坏脾气了?” 伊西心下微恫,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她今天才算见识到伊妈的两把狠刷子了! 阮江月似笑非笑的点头,低声说:“以后我会好好哄着她的。” 伊妈很满意的笑了。 毕竟是女婿登门,伊妈选了家小城最好的酒楼,设在四星级饭店的二楼。 外面艳阳高照,四个人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奔到酒店大门口。 对面一片楼盘遮住了大路上的太阳,伊西最先下车,站在路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巧克力色的高楼依旧色彩浓郁,以前上下班会经过这条路,这里刚建成毛坯房时,她还偷偷溜进去过一次,那个时候因为省里的比赛她们文工团里紧锣密鼓排练吊威亚的飞天舞,伊西为了克服恐高跑到顶楼练胆,隔了两年再想起来,她惟一的记忆是那天顶楼上黄昏的落日很别致。 “在看什么?”阮江月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瞅了下,眼睛往下落在小区门口石碑的标志上,眸内闪烁了几下,“没想到这里还有他的产业。” 伊西满脸茫然,她只是感觉这个标志有点眼熟,好像最近在哪儿看到过,不等她开口问出来,伊妈一下车就开始催人了。 一绕过旋转门进到大厅,火辣辣的世界刷的一片清凉。 伊西撇头看了看暗舒了一口气的阮江月,不由自主凑到他身边并肩走,心里蓦然欢喜起来。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深刻感觉到,有空调这东西,真好。 刚到二楼包厢门口,隔壁包厢的门突然打开,闹哄哄的你推我让,两个体型微胖的男人执意挽留另外一个高个子男人酒桌上再尽兴尽兴。 看到有人过来,三个人朝这边转过头来,高个子男人眼光一动,顿时推辞开旁人若有其事朝伊西这边走过来,笑逐颜开:“唉呀,总算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伊伯父,阿姨,我们赶快进去点菜吧!”说着,他一副东道主的态度,抢了服务员的位置率先把满头雾水的伊家二老殷勤引领进包厢。 关上门后,几个人大剌剌坐在沙发上等着上菜,伊妈没好气地扫向伊西,“这是怎么回事?” 伊西气呼呼地说:“我不认识他。” 听到伊西的话,他脸上笑嘻嘻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丝毫不介意地说:“我和阮总是生意上的朋友。” 阮江月瞟了他一眼,倒是什么话也没说。 他微微往后靠在沙发上,又打量了一番阮江月的穿着,忍不住笑起来说:“阮总到底是一表人才,不像一些黑心的奸商面目可憎,只是换身衣服看上去就多了一点人情味。” 阮江月上身往前倾了倾,端起桌上的菊花茶浅呷了一口,头也不抬淡淡说:“比不上钟总春风得意马蹄疾。” “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钟牧迟翘起长腿,似笑非笑的声音里温度一点点抽离,阮江月抬起脑袋打量他,眼神微挑,俊脸上的表情也是耐人寻味。 气氛莫名其妙的一下子僵滞起来。 安静了几分钟,服务员敲门进屋准备上菜。钟牧迟坐在沙发上迟迟未动,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伊西不想这种僵滞的气氛持续到吃饭的时候,憋红了脸,才磨磨唧唧开口说:“钟先生,你看你事业挺忙的,刚才纠缠你的两个男人也都走了……” 钟牧迟看上去没懂她的话意,笑嘻嘻的站起来,脱去外套随意搭在沙发背上,露出里面深蓝的三分袖衬衣,藏锋敛蕴,又富有内涵气质,“难得有机会请伊伯父和阿姨吃饭,一定要赏我这个面子,这顿饭就由我做东。” 说着,他勾起长指把服务员叫过来,又多添了几道特色菜。“这边的红烧鱼我试过,挺不错的,伯父要不要尝一下?”钟牧迟翻动着菜单,说话有礼又殷勤,伊爸这样的长辈们听着十分受用。 只是有人不喜欢了。他越是这样殷勤,伊西越是感觉心里不安,她会想到一句谚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撇了撇嘴,她故意抬他的台,嘟囔了一句:“红烧鱼不都是一个味儿吗?” “当然不是。”钟牧迟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谈起这道菜他似乎很有研究,“鱼肉和汤汁是关键,每道红烧鱼都有不一样的口感,我在国内很多地方吃过这道菜,最好的当属武汉艳阳天酒楼的。” 说完,他故意挑起半边嘴角,朝伊西抛了个得意的眼色,活生生像只骄傲的公鸡打了胜仗。 伊西心里很不痛快,一家人出来吃顿饭,居然还遇上他这样的不速之客。 上一次擅自叫她西子的事,她还没找他追问清楚呢! 满桌子的菜,伊西一口也吃不下,阮江月安静坐在她旁边,不管钟牧迟和伊爸伊妈聊得多投机,他的表情始终很淡定,每道菜他都尝点,有时候试过后他略略点头,又会夹给伊西,只有这个短促瞬间,他的眼神犀利如刃,伊西就不敢不夹起来塞进嘴里。 一顿饭下来,筷子动得最少的是钟牧迟,而吃的最多是伊西。 她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皮,活像怀孕了一样脸上全是囧色,“江月,我有点吃撑了,不如我们去小城里逛逛吧?” 伊妈摇摇头,一片糟心:“有什么好逛的,天气这么热,就待在家里。” “家里热得睡不着觉,我们要住在这里!”伊西不满的嘟起嘴,阮江月都没说话,伊妈就来打破她的计划,她急出一肚子火气,这座陪伴她出生和成长的小城,她还没有带阮江月好好逛过一遍呢! 伊妈一下子揪住她的耳朵,气得牙痒痒:“忘本的丫头!有钱了就嫌弃家里不好了?我和你爸天天住家里,你们怎么不能住了?”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 “哎哟~”伊西捂着被揪疼的耳朵,慌忙缩到阮江月的旁边,小声碎碎念起来:“我说的是事实嘛。殢殩獍伤” 阮江月揽住她纤细的肩头,淡淡的说:“我们就住在家里。” 伊西从他的臂弯中抬起脑袋,黑亮的眼眸如粼粼波光,几丝水纹闪动:“真的,会很热的哦。” 她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城的夏天就是树上的蝉声,哪怕是太阳落山的夜晚,炎热也不会歇止的。 伊妈故意闷哼了一声甾。 阮江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带着暗示的意味,伊西一下子就懂了,满脸无奈地看着伊妈,就像打了败仗不得不举白旗投降了。 从旋转门出来,热浪如潮扑面袭来,刹那间有一种呼吸困难濒临窒息的错觉。 正值下午两点钟的光景,马路上行人稀少,伊西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连辆出租车的影子也没瞧见,恰好这时酒店工作人员把钟牧迟的大路虎从地下停车场里开出来挽。 钟牧迟接过车钥匙,打开后车门,主动让伊爸伊妈先坐进去。 伊西的脸一下子绷紧起来。 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自己的家人和钟牧迟走得太近,尤其这个人还是阮江月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钟牧迟的脑袋微微偏过来,没有说话,嘴角却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他迟迟不关上车门,意图十分明显。 车内开着冷气,伊妈横瞟了女儿一眼,没好气的说:“不是怕热吗?还不上来。” “我不热,不用。”伊西故意双手圈住阮江月的腰身,热汗从额头上冒出来,“我要和江月两个人去逛街。” 说着,她朝阮江月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不答应,“好不好?”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块,阮江月也是满头大汗,他松开她的两条手臂,俊俏的眉毛淡淡的眸,他淡淡的看着伊西,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明澈,“上车吧,女人晒黑了会变丑的。” 她愣了一愣,心里难免有些失落。阮江月的两只手忽然托起她的脸,在她光洁湿润的额头亲了亲,微笑说:“我们晚一点再出来。” 伊西乖乖点头。 钟牧迟英挺的眉微凝,他瞅着站在原地的伊西神色有些不悦,伴随哐啷的剧烈钝响,倏地一下子关上了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伊西吓了一跳,心里头莫名其妙,这人好端端的,突然之间是哪里惹到他生气了? 她打开车门,弯起身子坐进来,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阮江月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几次他都能感觉到旁边敌意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后视镜,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伊西身上,眼神也变得复杂深邃起来。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伊西的房间被整理出来,她在地砖上浇了凉水铺上编织而成的篾竹席子,旁边放着一架百叶扇使劲的转啊转。 阮江月睡在席子上,身上淋漓的汗意渐渐退去,对于伊西这样的消暑方式,他似乎很受用。 他朝伊西勾了勾手指头,给她腾出身边的位置让她一起躺下来。 窗外的天空红艳似火,是美丽的夕阳,伊西微微侧头,想问他喜不喜欢这样的小城。 不曾料想,阮江月侧躺着身子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而专注,同时又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仿佛晴朗夜空下的海洋,泛起层层细碎冷冽的星光。 仿佛是在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悄悄发生了改变。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不解的问。 伊妈在房门外唤他们出来吃饭,阮江月慢慢坐起来,瞅着伊西茫然的脸,忽然俯首主动迎上来,吻住她的嘴角,辗转厮磨了一小会儿,他松开她,嗓音有点喑哑,伴随着细微的喘气:“没什么,只是感觉好看而已。” 有些话,他永远不会说。有些事,一辈子会成为秘密。 一家人吃完晚饭,伊西把带来的一大堆礼物全交给了伊妈,伊妈戴起她的老花镜,拉着伊爸坐在沙发上,两人专注地研究起这堆东西来。 这堆东西全是阮江月派人准备的,偶尔伊妈伊爸琢磨半天后忍不住问伊西,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伊妈又开始数落她了。 伊西耳朵都快结成茧子了,余晖褪却,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她心念一动,立马就把阮江月从家里拉出来一起散步。 放学后,学校操场上只有几个家属楼里的孩子跑跑闹闹,一名中年妇女拖来音响箱放在跑道中间的水泥球场上,阮江月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打量起中年妇女和她的音响箱,脸上露出微惑的表情。 “怎么了?”伊西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下子恍然大悟,“你不会是不知道那边的阿姨接下来要干什么吧?” 英俊的脸孔上闪过一丝尴尬,阮江月远远看着某处,没有说话。 伊西憋住胸中的笑意,慢条斯理的解释:“过会儿还有其他人过来的,学校里每天都有一些中老年人在这些空地上跳舞锻炼身体。” 阮江月撇头看了看她,眉头微微蹙起来,淡淡的嗓音有点低哑:“我知道的。” 伊西的眉头也竖起来,一本正经的问他:“那你在看什么?” 阮江月指了指中年妇女的音响箱,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个音响箱好像是立天集团的新产品。” 隔了一段距离,伊西眼神好也看不到音响箱的牌子,不由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这款音响箱利用了电动车蓄电池的原理,只要电池充满,使用时就可以不接电源。”阮江月淡淡地解释,停了一停,声音也抽冷了些,“官少然在电子产业这块还是做得很好的。” 伊西没想到他对立天集团的情况如此了如指掌,内心一阵反覆不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果他不是有心要对付这个人,为什么要花如此大的精力去关注熟悉一个和他不同行业的人? 他们继续往校道上走,音响箱里的歌声也渐渐飘出耳外,伊西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想问他:“你很憎恨官少然这个人吗?” 两排的白桦树被太阳晒得蔫了,枯黄的叶子落了一两片下来,恰好掉在伊西的肩头。 阮江月脚下微顿,侧身拿掉了那片大叶子,和伊西面对面站着,这个世界仿佛在那个瞬间停止了几秒钟。 只有他们两两相望,伊西眼里看到的只是阮江月,而阮江月眼里看到的也只是她。 阮江月低头看着那片叶子落在脚下,终究还是归于尘土。 他淡淡嗯了一下。 “为什么恨他?”伴随着这个问题,伊西的心没来由的紧紧缩在一起。 只是阮江月没有回答她。 “是不是因为曼妮?” 伊西心如火烤,她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追问,他和官少然之间的惟一联系,只有赵曼妮。所以她想不出,如果不是因为赵曼妮,还能是其他什么? 阮江月俊脸微沉,冰潭一样的眸子闪过阴翳,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压抑起来:“你为什么老是针对她?就算是这次流产的事,她也没有怪过你。” 伊西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苦涩的笑了笑,声音堵在嗓子眼儿,一句话也迸不出来。 几分钟过后,她突然对他说:“对不起……” “伊西——”他突然唤她的全名,让伊西浑身一震,站在白桦树的枝叶下久久无法动弹。 “不管你做过什么,我可以当作任何事都没发生过。”阮江月轻叹了一口气,攫住她的双肩,手上却渐渐加大了力度,“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从今以后不能再伤害赵曼妮了。” 如刺扎在心上,明明鲜血淋漓,却无法喊疼,连呼吸都是彻骨的心疼。 原来一直在他心里,她享受的自由,她被温柔对待,全部都可以作为让赵曼妮幸福生活的交换砝码。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五)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五) 结束了一场散步,两人不欢而散。殢殩獍伤 伊西转身往学校大门口的方向走,小城有很多种让人缓解痛苦的方法。 以前只要一遇到难过伤心的事,伊西就会跑到文化宫旁边的粉店里吃伤心粉,辣是最强烈的感官刺激,一颗颗眼泪止都止不住的掉下来。 很久没过来这边,没想到粉店老板娘还是一下子认出她了。 伊西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位置,到了晚上文化宫已经下班了,店子里客人不多,她刚落座,背后就有人叫老板结账甾。 声音有些耳熟,伊西整个人懒洋洋的,连扭头证实一下的力气也省了,她需要的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 一碗伤心粉吃下来,伊西脸上全是汗水和泪水,大半卷卫生纸被她消灭得干干净净。 从粉店出来,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胸口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窒闷万。 刚走下台阶,伊西就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她一扭头,马路边一个高大的黑影倚身斜靠着车子,昏暗的天色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对方身后那辆车子的轮廓很好辨识。 她也不知道最近撞了哪门子邪,伊西在心里暗忖,好像走到哪儿都能碰到钟牧迟这个人? 伊西慢慢走过去,对方目光如夜炬盯住她,眼睛里有淡淡笑意,“这里的伤心粉很不错,就是有点辣。” 他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没有缓过这股辣劲儿,倒抽了几口凉气。 伊西扑哧一笑,笑完才察觉到对方直勾勾瞅着她,专注的眼神让她心头如擂鼓咚咚乱跳:“你对小城倒是挺熟悉的啊?” 钟牧迟似笑非笑,夜色融在他的眼睛里,像抹忧伤浓稠得化不开,“谈不上熟悉,以前恰好认识一个女孩,她向我推荐了这个。” “你女朋友?”伊西似懂非懂,脑海里有什么模糊影像快速闪过,却一个也没有抓住。 钟牧迟撇过头来打量她,挑起漂亮的眼角,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神秘感:“你真的不记得了?” 伊西满脸错愕,支支吾吾问:“你说我吗?” 她的表情要多么无辜,就有多么无辜,钟牧迟这下可以确定,她是真的忘记了。 是啊,又有谁会记得一个陌生人? 只是,他仍然没法排遣心底涌上来的一丝丝失落,为什么只有她不记得呢,明明第二次见到她,他一眼就认出她了。 她的勇气不停往上冒,白白的纯洁,又脆弱易折,很像一种叫水仙的植物, 他拉开车门,对她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伊西有些迟疑,就听见他掏出手机给110打电话,“嗯,城市花园25栋天台有人跳楼,麻烦你们尽快派人过来。” 挂掉电话,他朝伊西无奈地摊了摊手,眼里闪过一丝调侃的笑意:“现在可以去找回你的记忆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伊西很担忧地撇头问他:“你打算怎么和110解释?” 钟牧迟目视前方,笑得不动声色:“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伊西努了努嘴,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又扭头继续坐好。 好,她就去看看,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二十五层楼高的天台,夜风很大,伊西刚从楼道门口走出来,两腿就开始有点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她眯着眼,不敢再往前面多走几步路。 钟牧迟走到天台边上,放眼朝四周望去,视线十分开阔,万家灯火都在他的脚下。 两年前,这栋楼也是小城最高的建筑。 后面传来伊西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声:“喂,你别站在那里,很危险的!你听到没有啊?”接着楼梯口的白炽灯,她看到站在天台边缘的钟牧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哪知对方不断不听她的劝告,反而回来把她给拽过去。 伊西腿抖得厉害,还不到天台边上,整个人就直接瘫软成泥,坐在地上死活不肯再动了。 钟牧迟蹲在她身边,满脸都是揶揄之色:“你不是要克服恐高吗?” 伊西擦掉眼角的泪珠,摇头,她只在这里试过一次,那天没有风,她不敢看别处,眼睛就始终盯着西边那顶渐渐下沉的夕阳。 “比赛后来如何了?” 伊西有点囧,再次摇摇头,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她只能退出那次的排舞。 “记起来了?” 伊西很不情愿地点头。 她的确忘记了,两年前,她在这个天台见过钟牧迟的。 那个时候夏天才刚刚开始热起来,这个楼盘才竣工没几天,伊西是趁着下班后这里没什么人偷偷溜上来的,当时连电梯都没有,她爬到二十五楼,两条腿已经开始有点发软了。 一推开天台的门,西边漫天烧红的霞云就如同波涛万顷冲进她的视野,而惟一的遗憾是有个长长的黑影如同一条笔直的裂口割开眼中的夕阳。 那个人好像站在悬崖边上,下一秒随时可能掉下来。 伊西的心猛地紧缩成一团,她掏出电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拨打110,一接通她反而哑口了。 黑影已经转过身来,是个神色飘渺的男人,他看到她惊恐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玻璃镜片,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跳楼。” 过了好一会儿,伊西听到话筒里“喂喂喂”了几声后变成忙音,埋着头沉默地把手机收回包包里。 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似乎没有往前再走一步的意思。 男人眯起眼打量着她,态度不怎么客气:“这个禁止闲人进入,你是怎么上来的?” 伊西努起嘴角,指了指正在捶打的两条腿,“走上来的啊,要不是为了克服恐高,我才不会上这儿来呢。” 工地上尘土飞扬,她才不愿上这种地方来! 对方挑了挑眉,有点啼笑皆非,她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反倒好像都是他的错,让她白白吃了一些亏。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坐在台阶上,让他觉得十分好笑:“你这样坐着能克服恐高?” 伊西本来就是害怕才坐着的,对方如此一问,她有些不好意思,纠结想了一会儿,一副拜托他的商量口吻:“这位先生,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很公平。”对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你刚才不是也管我了?” 她刚才拿出手机拨电话,他就猜到是打给110了。 “我是怕你掉下去。”伊西不知道怎么解释,头脑一热拨的电话,这会儿都被当成驴肝肺了。 “所以你就管我了?”即使两个人隔了十几米远,她依然感觉到对方身上透出的冷冽的戾气,“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决定,这个世界真的很残酷。” “世界才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呢!” 伊西很不服气地站起来,鼓起胆量往前走了两步,视野一变得开阔,心里所依仗的安全屏障就像身后那堵墙一样渐渐离去了。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眼睛直盯着前方的夕阳,脸上得意洋洋的。 “哈哈,我迈出了两步,我进步了!” 对方有些无语,可是看到伊西脸上灿烂的笑容,他一瞬间有些失神,又记起那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牧迟,这个世界是有点无可救药了,但是又比你想象的要好那么一点点。 比他想象的好一点吗? 他止不住一声冷笑,说过这句话的人,笑起来也是这样灿烂,脸上没有一丝阴翳,但到底还是离开了这个他还抱有希望的世界。 他注视着伊西,眼里的悲伤浓稠得像梅雨时期黏糊糊的天气,隐隐约约有潮气缠绕,“我有个战友,在野外训练的时候,他救过我的命。可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我抢了他晋升的名额,他只好转业回地方,后来做了警察,没多久就死掉了。” 伊西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脸上灿烂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我喜欢跳舞,可是我从来没有拿过奖,就算参加比赛也拿不到奖。”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十六)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十六) “其实大家都在背后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伊西吐了一口气,摆摆手懒得想了,大大咧咧就笑起来,“可是我喜欢跳舞啊,伤心的时候去单位门口吃碗开心粉就好了。璼殩璨伤” 男人打量了一遍她纤细的身型,一米六二的个头,小小包子脸,盘着尼姑头,俏丽的模样很干净爽利,尤其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像月牙儿,“就是有点矮了。” 身高是她的硬伤,伊西涨红了脸,闷哼了几声。 “长得高和跳舞有关系吗?” 她鼓起腮帮子,生气的插起腰,大言不惭地说:“我的偶像就是杨丽萍那样的,我的孔雀舞也跳得很好哦!玎” 男人微微挑起眉,“你敢在这里跳吗?” 四周偶尔刮来一丝空荡荡的风声,伊西咽了咽口水,站直身子,身上的淡绿连衣裙在领口和裙摆上绽放成大片大片白色小花,在漫天的红霞里像一抹灵动倔强的小水仙。 而今夜漆黑无月的天空中,只有繁星点点,像无数只眼睛眨啊眨的窥探猊。 伊西从过去的记忆里拉回思绪,对上钟牧迟探究的目光,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记性真好。” 钟牧迟抓住她的胳膊想拉她起来,无奈伊西不肯动,他带着调侃的口吻笑着说:“你还欠我一只舞。 伊西横瞅了他一眼,对方眼里的神色极其认真,她不由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轻轻哼了下:“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永远不会失去机会。” 钟牧迟眼里有碎芒闪动,伊西听到他的话愣了一愣。 不等伊西反应过来,他抓住伊西胳膊的手忽然用力扣紧,甫一低头,迎上伊西的嘴唇欺压下来。 舌尖撞进嘴里的一瞬间,伊西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她一摇头,脑后的大手反而将她的头往前推送。 直到一股血腥味从嘴里冒出来,钟牧迟才松开她的脑袋,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伊西脑后一阵发麻,她像只发怒的小兽扑过来要去扯他的头发,被钟牧迟双条手臂快狠准的擒住。 钟牧迟眼里也有怒气,他硬生生将嘴里的血沫吞咽下去,又看了看手臂上她咬的牙齿印,呵斥道:“你上辈子是狗吗?只会用咬的!” 伊西看他痛得龇牙咧嘴,心里一阵解恨的快意:“你才是狗呢,你上辈子,还有上上辈子都是狗!” “那好啊,”钟牧迟黑眸骤沉,“我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他两只手掌托起伊西的脸,就猝不及防地朝她的脸颊咬下去。 伊西的拳头如雨点砸落在他身上,他吃疼地微微皱眉,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她脸上深深吮.吸留下了三个红印。 他一松开手,伊西就慌不择路地爬起来,朝着有亮光的门那边跑。 “离开阮江月吧!”钟牧迟在她背后大声说,他索性把身上昂贵的裤子当成抹布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不拦着她,却有办法让她暂时走不了。 “他不会原谅你。” 伊西摸了下脸上微微痛意的伤,“江月会相信我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如果他不介意,就不会不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伊西左脚刚跨进门口的台阶内,后脚微微一滞,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一点点浮现上来。 伴随而至的是钟牧迟飘忽转冷的嗓音:“刚才我骗你了。” 伊西脸上的戒备都紧绷起来,她拧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阴恻恻的眼神如刀子,恨不得把这个男人全身都刺出洞来。 “我拨的不是110,是阮江月的手机号码。” 钟牧迟说话的语气就像讨论天气一样无所谓,话说到最后,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我看到他刚才一个人下去了。” 伊西急急忙忙追下来,电梯到了一楼,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她的凉皮鞋碰撞着大理石地面,发出一阵急促而慌乱的声音。 伊西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匆匆忙忙赶回家。 伊爸伊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伊西在门口换凉拖鞋时,朝自己的房间瞄了好几次,心虚地问二老:“江月他回来了没?” 伊妈和伊爸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纷纷扭头看伊西,伊妈眼尖,盯着她脸上的红印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伊西不敢直视她的眼神,看着桌几上切好未动的西瓜,说:“外面有蚊子,我自己挠了几下就这样了。” “你和他是不是吵架了?”伊妈满脸狐疑,“我就觉得奇怪,你们今天才回来,他怎么突然打电话来说有事回省城去了。” 大热天的,伊西忽然感觉有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她连忙冲到房间找到手机,一连打了好几次阮江月的手机。 对方的电话却一直属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伊西一下子坐在蔑竹席子上,下午他们还一起睡在这里,现在他却不愿意接她的电话了。 伊妈开门进来,伊西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她,呜咽着说:“我会处理好的,求求你,什么都不要问我好不好?” 泪水哗啦啦落下来,伊妈也心疼女儿,把她额前湿透的刘海细细扒开,又免不了生出一丝怨气:“哪对夫妻不吵架,他怎么能丢下你一走了之呢?” 伊西摇摇头,阮江月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这一次他肯定是非常生气。 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难道他就一点点都不相信她吗? 等过两天伊妈的生日后,她就打算回省城了。 回去的前一天,伊西打电话给蒋叔,顺便多问了一句家里的情况,蒋叔吞吞吐吐了半天,伊西才知道家里成了一团糟。 她和阮江月回小城的当天,赵曼妮流产住院的事就被整个公司传遍了,连八卦报纸上都有阮家二子明争暗斗抢财产的花边新闻,还把赵曼妮以前在酒吧当舞女堕胎的事给捅出来了,阮母跑去医院逼赵曼妮离婚,正好撞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抱在一起。 阮母认识那个男人,一听对方说赵曼妮替他怀过孩子,当时气得脸都绿了。 从医院回来的当天晚上,阮母的心绞痛发作,急匆匆送进了人民医院。最近公司的事都是阮父亲自打理,阮江初又要照顾赵曼妮,这两天都是阮江月留在医院守着阮母。 挂掉电话,伊西把阮家的情况告诉了伊爸伊妈,一家三口商量了一阵,不等伊妈过完生日了,伊爸留着看家,伊妈收拾了行李,和伊西两个人当天坐车去省城。 蒋叔在车站接到伊西母女二人,直接把送她们到人民医院。 阮母住在单人病房里,伊母推门进去时,只有阮母和护工二个人。两位亲家寒暄了一阵,阮母看到伊西东张西望,心下就明了,说:“江月说他出去打个电话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起了响动,阮江月进来时唤了伊妈一声,对伊西却置若罔闻。 阮江月这两天只字不提西子,阮母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会儿就更加确定,小儿子的婚姻出现问题,这个时候要是大儿子的婚姻也出现问题,最近外面的新闻报纸是盯上阮家了,还不知道又要如何难听了?! 阮母想都不敢想,她朝阮江月甩了个眼色,说:“阿月,我和你岳母说会儿话,你和西子两个人出去逛逛。” 从病房出来后,伊西就默默跟在阮江月后面。 阮江月却一直对她视而不见,走廊里人来人往,偶尔她被平车和病人横拦住一会儿,他也不会停下等等她。 她小跑着追上来,在走廊里拉住他,她咬住嘴唇,这样冷淡的阮江月让她害怕,她凝视着他英俊冷漠的面容,满脸都是哀求之色:“江月,你认真看看我好不好?” 阮江月眸子如冰,淡淡看着她,让她心里一阵阵发冷。 她慢慢松开他的袖子,心里却在一层层结冰,她垂下头,深缩了缩酸涩的鼻头,呢喃说:“就算是要分开,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七)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七) 窗外蝉声切切,这骄阳似火的天气,阮江月霁月朗星般的眉目却更加清冷,他低头看了看伊西垂下去缩成拳头的手,眼里似有一丝烦闷闪过,让他迅速撇过头去看向走廊说:“如果这是你要的。璼殩璨伤” 毕竟,从一开始,他的确就是亏欠她的。 眼里的泪珠控制不住地掉下来,一颗又一颗,如雨点砸落在手背上。 伊西没有抬头,用手捂着嘴从他面前慢慢走掉,直到一个人走到住院大楼外的草地上才放声哭出来。 原来,他一点都不在乎甾。 伊西在草地长椅上坐在很长时间,直到旁边有路人戳她,她才回过神来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反复响起。 陌生的手机号码,接起来,却是一个幽怨中透着熟悉的男人声音。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闻” 不用多想,伊西几乎就认出来了,没大没小,对她老是一副兴师问罪的不满态度,世上恐怕也就他一个人! 伊西吸了吸鼻子,有些抱歉地说:“我不知道是你。”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再张嘴却换成一副狐疑的口吻:“你刚才是不是哭过了?” “没有。” “撒谎!”对方故意哼了一下,十分不屑。 伊西一点贫嘴的心情也没有,“没有事,我就挂了。” “不准挂!!!笨蛋——” 对方火气上冒,几乎把笨蛋二字脱口而出,伊西上小学那会儿成绩倒数,老被他嘲笑成笨蛋,每次提到这事,伊西都会发火。 果不其然,尾音未落,伊西立马挂断电话了! 对方再次打过来,连续响了好几次,伊西接起来没好气地说:“顾小楼,你再叫我笨蛋,这辈子都甭想让我理你!” 顾小楼在电话里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问:“姑妈呢?” 伊西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妈来省城了?还有我的手机号码哪来的?” 顾小楼在那端磨磨唧唧半天,又羞又恼地说:“你问题真多!我打电话回去了,明天不是姑妈的生日嘛……” 想不到顾小楼居然记得伊妈的生日,伊西不由闷声笑了笑,上次和他说到伊妈,这家伙还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脸孔,真是口是心非啊! 伊西装作一副无知的口吻,问:“我妈生日怎么了?和你有关吗?” 那端似乎有磨刀霍霍的声音,顾小楼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说:“你告诉姑妈,我明天给她过生日。” 伊妈从病房出来后,阮江月让蒋叔把伊妈母女二人直接送到他们的住处。 这期间伊妈一直给伊西挤眼色,伊西全部视而不见,阮江月不想看见她,不想和她说话,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留下来自讨没趣,惹他更加讨厌。 回到家后,伊西提起顾小楼要给伊妈过生日,伊妈非常震惊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在手提包里翻来翻去找出她的老人手机,立马从伊西这里要过手机号码,给顾小楼回电话。 伴随着响起的手机铃声,伊妈还忍不住怪起伊西没有早点告诉她这件事。 伊西看着伊妈那副心急的模样,又是一阵无语,顾小楼简直才像是伊妈的亲生儿子。 等她把客房给伊妈收拾出来,这一老一少把吃饭时间和地点已经约定好了。 翌日大早上,伊妈的老人手机就轰隆隆响起来,睡在主卧室里的伊西都被吵醒了。 她昏昏沉沉爬起来,拉开几层厚重的窗帘,落地玻璃外雨丝如线,灰白的天空全是阴霾。 这样的天气,恰如她潮湿的心情。 伊妈将做好的早饭从厨房端出来,看到伊西像鬼一样的脸色,神态变了几变,“你是不是病了?” 伊西坐在餐桌上摇了摇头,“没什么,熬夜了而已。”她昨晚呆在书房玩了大半夜的植物大战僵尸,三四点才昏天暗地的回房倒床。 清醒的时候,她无法安然入睡。 卧室里枕的大白枕头,盖的丝绒薄被,躺的雪花纹床单,全部都是撕心裂肺的气息,阮江月的气息甚至渗透在房间的空气里。 伊妈白了她一眼,嗤之以鼻:“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点事就要死要活折腾。吵架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给我打起点精神来!” 伊西埋头喝粥,恹恹的点头。 过了一会儿,桌子上的老人手机忽然传来奇怪的提示音。 伊西一听这熟悉的降调,就知道是老人手机没电了,哪知伊妈忙不迭放下碗筷就站起来了,她瞧着顺口就说:“吃完早饭再换也不迟。” “你呀,就是什么事都不急!” 伊西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急的?” “要是小楼打电话过来,接不到怎么办?”伊妈皱眉数落了她一句。 伊西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他可以打给我。” “怎么就没见你和江月在一块也这么会狡辩啊?”伊妈又瞪了她一眼,急匆匆跑进房间。 过了一会儿,伊妈拿着手机唉声叹气出来了。 伊西好奇地抬头问:“怎么了?” “唉呀,还不是因为昨天过来太急,搁在桌上的手机充电器和电板都忘带了。” 伊西想了想,隐约记得阮江月用过万能充电器,放下喝到一半的粥起身进书房去:“好像家里有充电器,我去找找。” 在书房电脑桌的抽屉和书柜里翻找了一阵,她又跑进主卧室。 伊妈看到她惨白着一张脸跑进跑出,摆手说:“算了,没有就算了,继续吃你的早饭吧。” 不等她说完,伊西拉开阮江月睡的那边床头柜,眼前一亮,喊了一声:“我找到了!” 万能充电器果然安静躺在里面,下面还垫着一个牛皮纸包。 方方正正的,伊西第一个念头就是现金,但很快又否决了,阮江月从来只给卡,偶尔放些现金在里面,不会这样小心翼翼包好放着。 她忽然对这个牛皮纸包产生了好奇,忍不住就全部拿出来了。 是一叠照片。 可是看到这些照片,伊西却傻眼了。 从内容上看,照片上全是第三方偷.拍下来,变换了不同的场景和动作,始终不变的是里面的男人和女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伊西找出手机,一个个号码键按下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抖得厉害。 铃声一次又一次,响起又断掉,阮江月还是不肯接听她的电话。 伊西低头看着这些照片,忽然发疯似的抓起它们撕扯起来。 伊妈听到动静跑进卧室时,地毯和床铺上全是散落的碎片,伊西披头散发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蜷缩成小小一团阴影。 “这是怎么了?”伊妈微微吃惊,走上前把她拉起来。 伊西抬起头来,眼角有未干的泪痕,她看着伊妈担心的脸,摇头。 伊妈将信将疑,随手捡起脚边撕掉一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分明是自己的女儿。 “这不是你吗?你把它撕掉做什么?” 伊西抢过来,随手揉成一团。 “照的不好。” 伊妈眼尖,又捡了一张,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男人。 “这是在小城请我们吃过饭的小钟吧?”伊妈是过来人,一看这照片心里就起疑了,“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怎么还和他一块照相啊?” 伊西脸色绷得僵白,咬住嘴皮子说:“我没有,这些都不是我照的。” 伊妈的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伊西啊,你可不能做错事啊!”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哀涌上来,心口紧紧缩起来。 伊西定定看了伊妈一会儿,苦笑说:“阮江月派人跟踪我,是他从来就没相信过我。可你是我妈啊,你也不相信我吗?” 停了一停,她忽然想到什么,面带讥讽,冷笑起来:“我有什么问题,我又没在酒吧跳过舞,也没给男人堕过胎,有什么事是值得你们怀疑的?” 说完,伊西捡起手机,又胡乱抓了几张撕掉的照片,跌跌撞撞爬起来就往房门外走。 伊妈跟出来拉住她,担忧地问:“你要干嘛去啊?” 这样的伊西让她忐忑不安。她的孩子啊,就算是出车祸那会儿痛不堪言,也始终是没有怨言的。 伊西甩开伊妈的手,惨白的脸上全是痛彻的恨意:“我需要一个解释。”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十八)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十八) 伊西刚到楼下,手机又响了。璼殩璨伤 是婷婷打过来的,公司有急事要她过去一趟。 自从遇袭后,她就一直在休假。这段时间先是阮江月从总经理的位置上撤下来,接着赵曼妮流产,后是阮妈住院,她早就把公司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伊西冒着雨拦了辆出租车,只好急匆匆赶往绿地大厦。 令人想不到的是,迎接她的是另一场更大的变故珥。 从电梯出来,迎头撞上的就是一脸紧张兮兮的婷婷。 婷婷看到她的样子,显然更加吃惊,淋了雨的伊西简直像落汤鸡一样,湿答答的黑发贴在脸上,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容更加显得惨白。 而且看得出来,她应该是慌慌张张出门的,身上湿了大片的家居服没顾得上换掉,掌心还捏着手机和一些残缺不全的碎片,素面朝天就像要赶赴一场惨烈的人生盛宴爷。 婷婷没来由的瑟缩了一下,环抱于胸。 “出了什么事?”伊西抛头就问,婷婷没答却拉着她进电梯继续上升。 犹犹豫豫了半天,婷婷才低声说:“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伊西没听懂的意思,不由又问了一遍:“什么情况不妙?” “泄漏底价的事有了新结论。”婷婷不敢看伊西亮烁的眼睛,撇头盯着像镜子锃亮的轿厢门,那扇门上有个虚幻的自己,“公司里已经有风声了,陈总经理找到确凿证据,泄密者好像另有其人……” 这时叮咚一声,电梯到了。 婷婷适时住嘴,把人带出来,径直领到了董事长的大办公室。 进去后,伊西才感觉到无比尴尬,除了老板桌后的阮父,还有几个公司大股东也在,其中包括暂代总经理一职的陈一。 虽然不是正式的股东会,但伊西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压抑气氛。 所幸婷婷关上门后,站在她身后没有离开,伊西心里上的巨大压力似乎有了一丝缓解出口。 总经理朝大家扫了一圈,慢慢站起来,向伊西投出探询的目光,问:“伊小姐,之前那封匿名信是你写给我的吧?” 伊西茫然地摇头,“什么匿名信?” 陈一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伊西的不配合,将藏于西服内袋里的信纸拿出来。 “就是这个。”陈一说,“我同情你的婚姻遭遇,所以我在股东会议上揭发阮江月和赵曼妮的不端行为,也按照请求没有揭穿你的身份。但是现在看来,我似乎被你误导了。” 伊西急忙否认道:“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匿名信。” 陈一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明显不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脉和关系网,而他手里同时持有三家上市公司的股权,自有其神通广大之处。关于这次的底价泄漏,他已经掌握到一些重要线索。 话锋一转,立马尖锐起来:“可是立天集团接到了我们公司的内部电话,而就是这个电话泄漏了公司投标底价,分机号是6602。” 6602?伊西脸色微微一僵,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涌上来。 果然,陈一的矛头指过来:“6602不是伊小姐办公桌上的座机号吗?” 伊西身子微微瑟缩,握紧拳头说:“是,但是我从来没有给立天集团打过电话。” “这里有技术部追查到的数据。”陈一指了指茶几上摊开的资料,而其他股东神情严肃沉着,明显在她进来之前,这里的几位股东都已经看过它了。 忽然之间,伊西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无论她怎么样解释,这些人都不会相信她的话。 在他们眼中,她彻头彻尾变成了那个泄密者。 如果陈一的话都是属实,泄漏公司底价,写匿名信,又陷害赵曼妮,报复到阮江月,作为一个工作频频出错的女人,她未免心思藏得太深,这样的心肠,这样的手段,其用心之险恶,不无令人咂舌。 “电话虽然放在我桌上,但是谁都可能使用过它。” “这种情况并不能排除,”陈一点头说,“但是从企划部经理那里,我们了解到投标计划的最终方案是竞标会前一天才确定下来,当时的底价只有他和阮总经理,还有伊小姐你们三个人看过。” 伊西看向老板桌后的阮父,态度十分坚决:“董事长,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绝对没有做过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发梢的水珠顺着太阳穴一路滑下来,洇开的水迹像斑斑泪痕,让她惨白的脸看上去更加狼狈无比。 阮父靠着椅背略微点头,沉寂了一会儿,淡淡说:“你先回去吧。”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一进电梯伊西身子瘫软地靠着墙壁,婷婷扶了下她的手臂问:“伊西姐,你没事吧?” 伊西失魂落魄地摇头,兀自喃语:“究竟是谁做的?” 婷婷怔了怔,虚扶的手不知不觉收回来,缩在身后。 离开绿地大厦后,伊西在雨中走了一段路,恰好有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住下客,她就浑浑噩噩坐上去,嘴里随便报了个地址。 市人民医院的字幕出现在眼前时,伊西内心更加茫然,这一路折腾下来,出门前捏碎在手的照片早就不知被她弄丢到哪里去了。 从绿地大厦到医院,她仿佛经历了血战耗尽精力,再次站在住院大楼的门口,忽然踌躇不前起来,失去了面对他的勇气。 刚刚打开的车门又重新关上,伊西失魂落魄的坐在车内,这个时候她除了失魂落魄地逃回家去,好像没有退路了。 出租车司机却不肯走了,刚才车还没熄火伊西就要开车门跑,让他提高了警惕:“姑娘,你先把之前的车钱给付了吧。” 伊西在身上左右摸了摸,棉纱的居家服带着湿意贴在身上,让她一阵阵瑟缩发抖,白惨惨的脸颊忽然泛起两片可疑的红晕。 连口袋都没有的衣服,怎么可能装进钱包? 出租车司机不悦地皱起眉头,斜睨她问:“不会没带钱吧?” 伊西羞愧难当,忙不迭掏出手机翻联系人号码,边拨边向司机解释:“我打个电话,很快就有人下楼来给的。” 电话里一串长长的嘟声后,开始自动转接语音信箱,甜美的女声让伊西的心一点点冷却下去。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应该明白的,阮江月不愿意和她说话。 伊西不知如何向黑脸的司机说明情况,沮丧着脸只好不死心的拨第二遍,这时她这边的车窗忽然被手指敲响了。 她慌忙摇下车窗,有些不敢置信地注视着车旁的男人,他看到伊西,很自然地挑起一边的眉毛,眼神有些晦暗,还是那副英俊又淡漠的样子。 伊西激动得几乎要掉下泪来,不管他以冷漠或是厌恶哪种形象出现,最重要的是,他出现了。 阮江月锐利的目光直接投向驾驶座上的司机,问:“多少钱?” 付完车钱下来,伊西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埋着头默默跟在阮江月的身后,早把照片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次他没有把她带到楼上阮母的病房,而是沉默地穿过大楼间贯通的长廊,直接走到了前面的门诊部。 伊西还没有搞清状况,就被他淡淡一声“进去”直接召唤进了诊室。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坐在她面前,一会儿让她伸舌头,一会儿摸她的额头,整个过程都笑嘻嘻的,好像给她检查是件很好笑的事情,伊西有些忐忑不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喷嚏。 “有什么问题?”阮江月站在她身后,冷眼盯着医生,沉闷的声音里隐约夹杂一丝怒气。 医生被他瞧得发虚,笑着答道:“没什么问题,淋成这个样子开始有点感冒发烧的迹象,输点液就没事了。” 从门诊室出来,阮江月脸上一片阴沉。 他明明是非常生气的样子,伊西却感觉到那股怒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每次阮江月扫到她,黝黑明澈的眸子就像缭绕起来的云烟,浓浓的,将某种情绪积极隐蔽在它的后面。 他知不知道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呢? 伊西深抽了一口气,眼睛望着玻璃吊瓶,伊西还没想好如何告诉他这件事,与其让别人告诉他,不如她自己说,哪怕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做的,她也要让他知道,没做过的事情,她决不承认。 “我们分开吧。”一句话淡淡飘过来。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九)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一部分第八章无言的好聚好散(十九) 一瞬间,好像有谁掐住了她的喉咙一样难受。咣玒児伤 伊西张了张嘴,神情愕然地看着阮江月,继而从眼底爬出一丝丝痛苦,如蔓藤的触角延伸渐渐扩张到整张脸,她强忍着,慢慢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别咬了。” 阮江月微微皱眉,忽然将手伸过来,温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西子,这个圈子或许不太适合你。” 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听上去似乎透着些许歉意,伊西却感觉浑身发冷珥。 从开始就是不适合的,两个人的悬殊从结婚那刻起就分分秒秒存在着,为什么到现在才被翻出来,变成了分手理由。 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泪水在眼窝里打转,她始终不肯松口,像个耍赖的小孩赌气强撑着:“我不要。论” 静默了几秒后,一串森凉的钥匙突然落入她的手心,就像一把锋利的金属刀刃刺进来,深深扎在她的心口上,鲜血淋漓。 “这是我的钥匙,墨池小区的房子和留在书房保险箱里的东西都是给你的。” 伊西吸了吸鼻子,撇过去头,窗外大雨如注,淅淅沥沥落在心里。 她在清冷的空间里渐渐找回自己的理智,握住那串钥匙,倒抽了一口凉气后,才低声问道:“你想好了吗?” 阮江月淡淡嗯了一声。 心里咯噔一下,伊西咬得下唇又红又肿,仍然不服气地强调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果分开的话,我不会再回头的。就算你将来很后悔很后悔……” 这句话,她最终还是说不下去了。 倔强地偏着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些许哽咽,说:“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很快,门轻轻阖上的声响传过来,就像她脑中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了,失控的情绪势如千军万马来势汹汹再也阻拦不住。 只是病房里声嘶力竭的人并不知道,他没有走,隔着一扇门,他守住了她这座城池的大门,幽幽暗暗站在那里,赶走许多好奇窥探的目光,而房内的声音渐渐喑哑,他的眸色也慢慢冷凝下去,染上一层淡淡的霜色。 伊妈和顾小楼赶到医院时,伊西已经打完点滴,护士给她抽针后,她却迟迟不肯走,视线一直盯着窗外,窗子恰好朝向医院内部,对面矗立着住院部的高楼。 看到伊西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样子苍白又憔悴,伊妈霎时间仿佛回到车祸后的日子,内心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接到阮江月的电话时,伊妈最初还满心欢喜,以为是江女婿要帮她庆生,没想到得到的消息却是伊西在医院打点滴,而他和伊西决定分开了。 震惊之余,伊妈在电话里把阮江月骂得狗血淋头,对方没有吭声,只在最后她停下来喘息的工夫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就挂掉电话。 如今看到女儿折腾得快不成人形,伊妈憋不住这口气了,上前拉住伊西说:“孩子,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跟妈回小城去过也是一样的。” 伊西转头注视着伊妈红润的眼眶,摊开手中的钥匙给她看,摇头说:“这是江月给我的家,我要留在这里,有一天他一定会后悔的,他会回来的。” 钥匙突然被人抢过去,伊西慌张的想抢回来,对上的却是顾小楼怨愤的眼神,他憎恨这样的执迷不悟。 “把钥匙还给我!” “你清醒一点,他不要你了!你也可以放手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顾小楼气冲冲把钥匙举到窗子边,一副要扔出去的样子,吓得伊西眼睛瞪得大大的。 被打开的玻璃窗,雨丝随凉风钻进来,有几滴溅到脸上,滑进嘴里涩涩的发苦。 可是比不过喜欢一个人的苦,不能说,不能看,甚至不能去想,思念太深的时候,只要想一下对方的样子,心,就会很疼很疼。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靠近,这个人已经走进别人的风景里。 “我带你去日本。” 顾小楼没有真的把钥匙丢出去,伊西的样子太吓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怕她会不顾一切的失去理智。 “我已经不能跳舞了,去了又有什么用?”灰黯的目光紧盯着他的手,伊西朝他伸出一只手臂,语气近乎于哀求,“把钥匙还给我。” 顾小楼冷艳一笑,转手将钥匙放进风衣口袋里,说:“你可以跟着我走。心情好了,我就还给你。” 说着,他拉着伊妈神态冷淡往病房门口走。 伊西换好衣服匆匆忙忙赶出来时,顾小楼和伊妈就在门诊楼大厅里,川流不息的行人里,他们等着她没有离开。 很多人等不及就离开了,只有亲人会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她。 这世上,总有人不曾辜负过她。 伊西眨了眨眼,把如热泉般涌上来的感动给慢慢压下去,有那么短暂的一秒钟,她甚至想过放弃这段无疾而终的婚姻,华丽的转身,华丽的落泪,华丽的绝望死心,回到小城的父母身边去安静生活。 世界上最可怕的词不是分离,而是距离。 当两个人之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时,或许她和阮江月的世界只能成为两个平行的世界。 她走到他们身边,伊妈一摸她身上湿气氤氲的衣服,眉头瞬间就皱起来,把她狠狠数落了一顿,伊西被伊妈戳了下脑袋,反而像个做错的小孩垂着头破涕为笑了,心情酸酸的找到了某种排解的出口。 只不过是回家换了身衣服,出去吃了顿饭,令伊西都意想不到的是,顾小楼就这样顺理成章搬进来住了。 四室两厅的房子多个人倒没什么不好,只是伊妈很快就要回小城去了,临近暑假期末考试学生们的课不能缺,所以在外面吃饭时她突然拍板让顾小楼住到这儿来,让伊西不得不好好体悟她的别有用心。 到了晚上,伊妈在另一间客房替顾小楼铺床,伊西靠着门边看着她一举手一投足,内心一片亲切无比,就像小时候顾小楼刚来家里那晚,她也是这样杵在房门口看着伊妈铺床换被子的忙碌身影,小小的人影,用幼小的童心感受着浓郁伟大的母爱温暖。 她也好希望有一天可以如果有个属于她和阮江月的孩子…… 伊西按了按微微晕眩的脑袋,悄悄移出房门,转过身却发现顾小楼一直在客厅,这下好了,他搬进来住连钥匙都不用还给她了。 顾小楼察觉到她的异样,顷刻间从沙发上站起来问:“身体不舒服吗?” 动静太大,连伊妈也惊动了。 伊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白剌剌的小圆脸瘦出尖形下巴,眼神倒挺凌厉的,顾小楼脸色有点难看,以前在学校打架也好,去日本后也好,被他教训过的人多了,还没有人敢这样给他脸色看,伊西这个笨蛋居然在他面前越来越横了! 他还来不及回嘴,伊西转头又把伊妈哄回房间去了。 “我没事,只是最近有点累而已。” 伊妈仍是不放心的叮嘱:“明天让小楼陪你去医院瞧瞧,不然我回去也不安心。” 明明之前检查过的,偏是抵不过伊妈的固执,伊西最后只好点头答应。 半夜里睡不着,她爬起来翻开衣柜,把阮江月的衣服全部装进了纸箱里,浴室里的男士用品统统倒入垃圾桶,床单换掉,被子扯掉,枕头扔掉。 疯狂地做完这一切,当她躺在宽厚的大床上时,这个人的气息似乎还是存在着,思念如同呼吸一点点咬噬着她的理智。 执念太深,那个人好像已经走不出她的记忆了。 一直小心翼翼的扮演着各种角色,他的妻子,他的朋友,他的仆人,好像什么都可以微笑着不那么在乎,好像他的心不在她这儿可以体谅,好像辜负离开她也可以安然接受,到最后全部都是自欺欺人。 明明那么疼,连呼吸都是疼的…… 爱情这件事,练习根本没有用。 她擦了下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跑到衣帽间抓起镜前那瓶未拆封的迪奥香水,拆了,喷满一屋子的昂贵气味。这样为自己的孩子铺床,像所有的贤妻良母给孩子一个有爱的世界。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二部分 第一章 明天有风雨也有彩虹(一)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二部分第一章明天有风雨也有彩虹(一) 没有了。咣玒児伤 终于没有了那个人的味道。 伊西深深吸了一口浓烈的气息,芬芳馥郁如花海。 她满意的扔下空掉的香水瓶,不到五秒钟的时间,脸色突然变了,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冲进浴室里,朝着马桶吐得稀里哗啦。 完后她靠着马桶喘气,胃里受了刺激,仍是一阵翻江倒海韪。 短短二十分钟,她接二连三,差点儿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肚子里空空的才停歇下来。 卧室里却是不能待了,一闻到那气味胃里就隐隐起了反应,她捂着鼻子逃到客厅里,在沙发上窝了半宿。 顾小楼早上起来就看到沙发上缩成的一团,他推开她的房门,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顿时拿手扇了了两下,忍不住捏住鼻子珥。 回过身来,他打横抱起伊西进了自己的房间,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 大概是蜷缩了一夜太难受,四肢一得到伸展的空间,伊西立马翻了个身,若不是两只眼睛紧紧闭着,顾小楼还以为她醒过来了。 谁知他蹲在床边安静等了两分钟,她倒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顾小楼把她垂落到脸上的头发轻轻拔开,熟悉的五官轮廓,熟悉的眉目,熟悉的嘴唇,忽略掉眼下两片淡淡的青色,和梦境里的那张脸丝毫不差,他细长的手指倏地顿在她的脸边,心头一时涌起来复杂的情绪。 有些人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触手可及。 而另外一些人,宁愿沉醉在自己的梦里自欺欺人,也不愿清醒的面对现实。 伊西明明梦到阮江月亲吻她,感觉太过真实,所以当她睁开眼时,足足愣了一分钟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顾小楼推门进来叫她吃早餐,她才浑浑噩噩打量了一遍房间,彻底醒悟过来。 她匆忙跟上来,好奇的问他:“我怎么睡在你房里?” 顾小楼扭头瞅着她,斜挑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之色:“你自己爬上来的你不知道吗?色女~~~” 伊西站在原地怔了怔,嘴上的触感似乎还存在着,难道自己真的在做梦的时候做了什么下流的事情?她偷瞄了下顾小楼还算正常的脸色,又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伊妈从厨房出来把稀饭端上桌,瞥了瞥他们二人,满脸狐疑的问:“什么色女?伊西啊你怎么从小楼房间出来?” 顾小楼坐在桌边,接过伊妈手中的稀饭,撇撇嘴一笑,谎话不打草稿就脱口溜出来:“哦,姑妈,西子说现在医院看病的人多,去迟了要排很长的队,她怕我起得晚了耽搁到她看病的时间,所以一大早跑到房间叫我起床呢。” 伊西涨红着脸,埋头默默喝粥没有吱声,空腹一宿,这会儿热乎乎的稀饭下肚,她倒是的确饿了。 连喝了两碗稀饭,伊西捧着碗重重放下,沉闷的钝响把伊妈和顾小楼惊得一愣,齐齐抬起头来,伊西却因为这两碗稀饭脸上恢复一点点温度,她直勾勾瞪着对面的顾小楼,一鼓作气的宣布道:“好了,我们去医院吧!” 出门进电梯,顾小楼安静跟在她的身后,满脸都是狐疑之色。 伊西撇过头来,主动说:“我去看病人,跟不跟随你。” 言下之意,她是不会再次去做身体检查的。 顾小楼闷哼了一下,盯着她微微嘟起的淡粉色唇瓣,突然轻咳了两声,别过头去不屑的问:“看什么病人?” “一个受伤的女人。” 牧暄私人医院妇产科vip病房。伊西迟疑了一秒,才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里很安静,赵曼妮坐在病床上,让护工替她打开了窗子,阴云密布的天空,吹进来的风里夹杂着潮湿的气息,这个雨期似乎还没有完全过去。 赵曼妮乍一看到伊西,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冷冷抛出一句:“你来干什么?” 伊西微微一愣,心虚的垂下头,低声问:“你知道了?对不起……” 赵曼妮咬着唇正欲发作,忽然瞥到跟在伊西身后出现的顾小楼,对方冰冷的眼神投过来,她的脸顿时微微滞白。 “你们出去。”甩下这一句,赵曼妮冷冷撇头不再理他们。 顾小楼拉着伊西离开,伊西挣脱他的手,跑到赵曼妮的床尾苦苦解释:“曼妮,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真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都可以告诉我。” “我要是让你离开阮江月呢?” 尾音未落,赵曼妮忽然回过头来,憎恨的眼神促狭而妩媚,满满都是挑衅的强烈味道。 伊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告诉对方阮江月已经提出分开的事,只是不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让她离开才算是最好的结局? “为什么?”赵曼妮感觉十分可笑,“没有感情的婚姻幸福吗?因为嫉妒才这样做的吗?” 伊西满脸茫然,问:“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装无辜了,江初昨晚过来已经告诉了我,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 伊西脑子里一片嗡鸣,阮父让她先回去,她以为她最后的保证,至少他会相信她的。原来,信任就像镜子,只要有了裂缝就不能像原来那样连成一片。 解释于事无补,她默默转身,打算离开。 可是这会儿赵曼妮心底某种不甘心却被勾出来,她不愿轻易放过:“一个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会选择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这个答案,伊西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苍白凉薄的世界,她卑微的爱恋,不想连最后一点点尊严都失去,不能被揭穿,不要,不要说出来…… 仿佛听得见她的心声,男人不悦的声音拦住赵曼妮:“不要说了!” 伊西向他投递出一个感激的眼神,不料赵曼妮盈眸微怒,并不住嘴:“大家都知道你们这段婚姻是用你一双腿换来的。” 她说的如此直白,让伊西紧咬的唇齿都在微微颤抖。 看到伊西的反应,赵曼妮的眼神里反而流露出一丝怜悯,就像看到了困苦中挣扎的自己,她被刺得太痛了,只有当别人和她一样痛苦时才能稍微体会到那点点快慰,“你失去了梦想,婚姻又得不到丈夫的疼爱,我同情你,不止是我,阮家其他人也明白你的苦处,听说阮父在董事会上表态,不再正式召开股东大会重审泄密的事情,这件事就此过去,不会再追究了。” 尾音未落,赵曼妮的脸上就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下手太重,让她生生撇过头去。 伊西上前去拉顾小楼的手臂,反而被他甩开趔趄倒退了几步。 顾小楼一手揪住赵曼妮的衣领,满脸凶狠之意,把她扯到自己脸边低声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欺负伊西的人,我都会让对方好看的。” 赵曼妮浑身发抖,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颊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人突然被人拉开了。 顾小楼猝不及防地挨了两拳,来不及看清来人就被按在地上一顿拳脚相向。 赵曼妮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两个大男人,一醒过神,顿时害怕得哭泣出来。 伊西也蒙了,尤其是钟牧暄和阮江月一同出现,她看到阮江月一拳将顾小楼打倒在地,钟牧暄趁机坐在顾小楼身上又补了几拳头,直到一口血沫从顾小楼嘴里吐出来,她猛地一个激灵,才慌慌张张扑上去。 钟牧暄正在气头上,扬起的拳头疾如流星般张开过来,躲闪不及的伊西闷闷挨了一记,眼前瞬时金星四冒。 她身子晃了晃,很快就倒下去。 钟牧暄愣了一愣,他知道是自己不小心打到伊西了,只是不确定打到她哪儿了,这会儿人倒在他旁边的松木地板上,闷头撞地的声音倒是让他彻底傻住了。 只是一瞬间,他就被人掀了,人仰马翻。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二部分 第一章 明天有风雨也有彩虹(二)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二部分第一章明天有风雨也有彩虹(二) 顾小楼将伊西搂进怀里,愤怒的身躯像只蛰伏的兽在微微颤抖。咣玒児伤 钟牧暄愣愣看着他抱起伊西冲出去,揉了揉撞疼的屁股站起来,抬头,病床边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的眼睛像猛禽一样沉着。 “你不跟上去瞧瞧?” 顾小楼走过去问了他一句,对方只是默然看了看他,他知趣的闭上嘴,心里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人是谁呀?” 最应该关心伊西的人还站在这里,那个人凑什么热闹啊韪? 钟牧暄检查了一遍赵曼妮的脸,确定只是红肿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阮江月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杠上了,非要挑动人家不可:“你们吵架了?” 阮江月按住垂放在腿侧的拳头,压制住自己想挥臂揍他一拳的冲动。 “你出去,我有话和她说。璧” 不容置疑的口吻,钟牧暄撇了撇嘴,转身就走。他本来就是例行查房,在电梯里和姓阮的冤家路窄碰一块儿了,两人再怎么苦大仇深那都可以暂时先搁一边,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在他的医院里动他的病人。 更何况这个病人对他来说,还不仅仅是一个病人。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赵曼妮慢慢抬起头来,不确定的问:“真的不担心吗?” 太冷静的阮江月让她感觉到反常,西子明明在他面前晕过去了。 阮江月似乎没听到她的话,搬了张椅子在她病床边坐下,开门见山的说:“和江初离婚,条件你自己开。” 赵曼妮以为自己听错了,怒极反笑:“离婚?为什么我要离婚?” 他微微皱眉,沉声说:“难道要我提醒你吗?赵曼妮,我妈是为什么会进医院,你应该很清楚。” 赵曼妮想起那个狠厉的男人,就止不住打了个冷噤,不由喃喃:“我没想过他会来,你知道我很怕他的,我不敢反抗。” 阮江月忍住一口气,脸色绷得紧紧的质问她:“所以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你把江初当作什么?你把阮家又当作什么?” 赵曼妮微微错愕,突然很怪异的笑了:“阮江月,搞了半天,你还是相信你那可怜的老婆对吗?” 阮江月没有回答。 只是从座椅上缓缓起身,打算离开。 赵曼妮愤怒地将垫在腰后的枕头抽出来朝他的后背砸过去,低吼一番:“我赵曼妮就算怕死,但还知道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你凭什么诬赖我!你凭什么——” 她这般声嘶力竭,几乎已经忘记了十几分钟前,另一个女人在她的怀疑面前也这样委屈无奈过。 阮江月回过身来,瞟了眼地上的枕头,视线往前移去,只是看着这个娇艳美丽的女人,他的心就不可抑止的倦怠到了极点,不想再继续了,和她有关的过去都不想再记起来,那些的那些,统统只有纠缠,只有烦恼,只有错误……最后他送给女人的只有三个字:“你够了。” 一句话,三个字,让赵曼妮所有的表情骤然停滞下来。 不单单是因为这三个字,而是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沙漠里渐渐凋零失去的绿洲,只剩下枯竭的荒凉…… 这个男人,终究是留不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就陡然膨胀出无数的怒意,无法言喻的,对伊西的怒意…… “这是你的意思吗?” 赵曼妮再次叫住他时已恢复成平静的语调,但很快就挤出一句冷嘲,“再和我谈之前,你应该让阿初先同意这个决定。” “只要你先离开,我会让他接受的。” 阮江月不紧不慢的解释,人心胜潮水,痛苦失落纵使波涛汹涌势如铺天盖地,却总有退潮的时候,时间,时间一定可以慢慢治愈好的。 她嗤笑一声:“你终于又要开始掌控自己弟弟的人生了?” 阮江月不在意她的态度,“只要他不会受到伤害,我不介意。”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赵曼妮冷笑着问,“所有你在乎的人都要按照你的安排活一辈子?你有问过对方的意愿吗?阿初他是个成年人,他有权利决定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阮江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眼摩挲了几下无名指上的钻戒,淡淡的说:“我的安排,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既然是我让你们结合在一起,那么我也有权利把你从他身边带走。” 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绝对会说到做到的。 “你不能这样,你不可能陪着他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也要飞出你的羽翼,那个时候没有了你的庇护,他如果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法做主,还能在这险恶的人世好好活下来吗?!” 他的目光骤然变冷,“所以我让你代替我,我同意他娶你,原本我以为你会好好爱他,我以为你能给他我所给不了的一切。” “所以现在你很失望?” 赵曼妮摇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你好,你很好,为了让我老实呆在阿初身边,不惜给我上一道枷锁让我们结婚。我一直以为是你成全了我们,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 阮江月,是我们成全了你。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 “若是你喜欢阿初,结果一样,过程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呢?”赵曼妮逼问他,“既然结了婚就要好好爱你的妻子,为什么你没有爱上伊西呢?” 回答她的,只有冷漠的关门声。 从急诊室出来后,江珊一直守着昏迷的伊西,顾小楼被她强制着推去验伤上药。 钟牧暄来过一次,待了不到三分钟,就被她阴恻恻的眼神给瞪跑了。 她本来想打阮江月的电话,结果得知人是在他这个老公面前晕过去的,顿时一肚子火气冒上来。 所以阮江月进来时,她臭着一张脸,也没给什么好颜色。 阮江月走过来停在病床附近,江珊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床沿,偏不挪动位置,只让他眼巴巴看着,哪怕伸个手臂也有她的身板挡着不方便。 过了一会儿,阮江月似乎叹了叹气,问:“她怎么样了?” 江珊嘴里一哼,酸不拉叽的说:“还知道有你老婆这个人吗?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一个弟媳比较重要,你守着她不就好了?干嘛还跑这儿来呀?” 阮江月微微蹙了下眉头,不理会她的话又问:“医生怎么说?” 江珊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对方不甩她,她各种花样有的是,立马摆起脸谱说:“医生说完已经走了啊,想知道医生怎么说,那很简单啊,现在这么流行穿越,不然你穿越回一个小时前,再来亲耳听听医生怎么说。” 她一说完就发现阮江月那张英俊的脸黑沉沉到不行了,顿时解了恨,心情大好。 伊西醒过来时,江珊就坐在她床边削苹果,嘴里哼着小曲,一副很痛快的样子。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她捂着发麻的脑袋慢慢坐起来,脑海里断断续续记起顾小楼被钟牧暄按在了地上挨揍,阮江月站在旁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只看哭得很厉害的赵曼妮。 一想起这些,她的头似乎就疼了。 还是不要想了。她对自己说。 “小楼他们呢?” “你醒了啊?”江珊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继续埋头削水果皮,“你表弟去上药了,你放心,你们大的小的都没事,不然我肯定找钟牧暄算账!” 伊西有些茫然,“嗯?” 江珊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她手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来,多吃点苹果补充营养,这样对你们都好。” 伊西傻兮兮地接过苹果,满脸不解的瞅着她问:“江珊,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她心里难受死了。 “当然高兴啊!”江珊一副她明知故问的模样,倒让伊西更加茫然了,“是不是你和钟牧暄走到一块儿了?” 江珊虽然性格开放,但不是个乱来的女人,钟牧暄愿意负责,她也会替江珊感到高兴。 哪知江珊的脸色立马像吞了几只苍蝇:“胡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看上他那个变态!”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二部分 第一章 明天有风雨也有彩虹(三)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二部分第一章明天有风雨也有彩虹(三) “江——珊——!” 一个咬牙切齿的男人声音阴森森从背后传来。夹答列伤 长长的拖音飘进病房内,让江珊和伊西二人都做贼心虚的吓了一跳。 钟牧暄穿着干净的白大褂出现在病房门口,俊朗的脸犹如锅底黑,恶狠狠瞪着江珊,那架势恨不得把她吞下肚去。 伊西勉强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说:“钟院长,我现在可以走了吧?榍” 钟牧暄收回视线,手里拿着一沓病历资料翻了几页后,抬起头来回答道:“住院观察几天吧。” “好啊,”江珊一口抢先说,“反正是你把人打晕的,这里环境伙食都不错,就当住饭店也行,一切费用全由你负责。” 钟牧暄闷哼了一声:“我是问你吗?痘” 伊西觉得头晕,就算这里档次赶得上饭店,不过哪有人会喜欢住医院的? 她打断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说:“我的脑袋不疼了。” “要是脑袋疼就不归我管了。” “什么意思?” 钟牧暄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的说:“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要听我的安排。” “呃?”伊西太过惊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看她的表情,江珊顿时郁闷了,前不久发生车祸事故后,不是在医院做过全面检查吗? 她还以为是未足三个月,伊西不敢说。 江珊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那阮江月也不知道吗?” 伊西愣了愣,慌忙制止她:“不要告诉他!阿珊,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告诉他!” 江珊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为什么?” 伊西不自觉的埋下头,按了按自己晕眩的额角,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 停了一停,她抬眼瞄到江珊欲言又止的表情,怕她会继续追究下去又连忙补充一句,“再过一段时间吧,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的。夹答列伤” 当认识到这个事实,她疯狂膨胀起来的内心,仿若有无数沉睡的细胞觉醒过来,有股无法言喻的热情与激动在沸腾欢跳。 伊西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确定自己强烈的感受——她想要这个孩子。 只是她同样记得无比清楚,阮江月亲口说过的话,字字如冰一点点浇熄着她的热情,他说过的,他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钟牧暄瞅着眼前两个女人,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病历资料,换成一副无比专业的口吻说:“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加上之前进行过大量药物治疗,有可能会在不同程度上对腹中胎儿造成影响,我建议你最好留院做个详细检查。” “影响是什么意思?”伊西下意识的用手搭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这个孩子会不正常吗?” “对,”钟牧暄继续公式化地说,“并不会排除这种畸形的可能性,不过你不用太担心,现在只有六周,就算拿掉它的话也是最好的时机,对你身体造成的伤害也会降至到最小。” 他一说完,伊西的脸色瞬间就白剌剌了。 江珊坐上病床边沿,双手拽她的肩膀唤了两次她的名字也没反应。 她气愤地转过头,没好气地瞪着钟牧暄那张不疼不痒的俊脸,说:“你别吓她行吗?” 他连头都没抬一下,不容置疑的说:“你好歹是个医生,应该知道我说的话全部是事实。” “就算你说的全部都对,我拜托你考虑一下听者的感受,不是每个医生说话都像你这么刻薄的?!”江珊咬牙切齿的忍着,细长手臂朝着病房门口的方向一挥,低低甩出来三个字:“给我滚!” 钟牧暄耸耸肩,阖上手中的病历资料,抬起头慢慢说:“江医生,我必须提醒你一点,这里是妇产科。” 江珊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驳回去:“抱歉,我现在只是病人亲友,我觉得医生你在这儿严重影响到病人休息,请你立刻出去。” 好男不跟女斗,钟牧暄对她一脸无语,摇摇头,率先鸣金收兵。 从病房里出来,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偏起脑袋想了想,莫名一声哂笑还是走过去,没想到刚走近就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头。 钟牧暄撇过头来,擦了下嘴角的咸湿,满嘴的鄙夷轻笑声:“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打我一拳?” “你过分了。” 四个字,让钟牧暄感觉到非常滑稽可笑,他反手挥了下胳膊,却被对方身手迅速地躲闪过去,自己扑了个空身体摇摇晃晃差点儿摔倒在地。 他恼羞成怒,回头斜瞪着对方说:“我做的是一个医生应该做的,而你做的,才叫真正的过分。关心被你伤害的人吗?还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对方不悦地蹙起眉头,捏起的拳头让钟牧暄防备的后退开几步。 “那就尽好你医生的职责。”淡淡交代完这句话,对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为了不让伊妈起疑心,伊西还是坚持回家。 顾小楼嘴角破了点口子,涂了药,坐在车子里沉闷不说话。 伊西坐在他旁边戳了戳他的手肘,弱弱的语气央求他:“帮我保密吧,嗯?” 半晌,顾小楼望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没好气地吐露出一句:“不如把孩子打掉好了。”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侧头撇了他一眼,似乎被他语气里的冷漠而触动。 伊西也很惊讶,“小楼……” “今天你也看到了,阮江月他根本就不在乎你,难道你还打算继续和他过下去?有了孩子的话,你们俩这辈子都纠缠不清了。” 他终于说出了心里真实的想法,在伊西看来,他像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伊西也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我妈知道了,是绝对不会让我打掉孩子的。” 她并不是不想告诉伊妈,只是伊妈肯定会第一时间要求阮家好好负责,这样的话阮江月就会知道了。 顾小楼闷哼了一声,最后什么也不说了。 回到家里,顾小楼对怀孕的事果然守口如瓶,就连在病房里遇上阮江月也只字未提,脸上的伤被伊妈盘问了好几次,害得他索性躲进房间里去。 伊妈收拾完自己的行李,第二天就要回小城去,她拉着伊西又唠叨了一会儿才放心去睡,伊西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伊妈气也气过了,到底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哪怕她留下来,小城的家永远为她敞开门。 咯吱—— 房门倏忽被推开了。 一抹修长的黑影出现在床头灯淡淡的光影里,伊西眼前一亮,刷的从薄被里坐起来,脱口唤了声:“江月?” 天花板的灯大剌剌亮起来,顾小楼绷紧的脸在明亮的光线里煞白吓人,他手里拿着杯乳白的牛奶,一声不吭地走到伊西面前。 “喝了吧。” 伊西茫然地接过牛奶,末了,低下头紧紧盯着玻璃杯里的白色液体说:“谢谢你,小楼。” 顾小楼走到房门口,停了一停,回答道:“流产是很伤身体的。” 伊西愣了一愣,顾小楼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伊西盯着那道重新阖上的房门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二天一大早,伊西母女一行三个人正要出门去车站,老蒋就开车过来了。 老蒋拎着行李下楼,边走边说:“大少爷说他这段时间有事要搬回老宅去住,我就留在这边,工资还是由他出。” 顾小楼在后面冷驳了一句:“他想离婚就快点,不用整这些花样浪费大家时间。” 老蒋目光移向伊西,申辩道:“大少爷没和我提过离婚这两个字。” “蒋叔,我这边不需要。”伊西微微皱眉,蒋叔留在她这边,那她怀孕的事很快就会被阮江月知道了。 伊妈突然打断了她,说:“怎么不需要了?这大城市挤车多不方便,阮江月当初答应我好好照顾你,他就应该负责到底。”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二部分 第一章 明天有风雨也有彩虹(四) - 爱你时夏了年华 - 红叶沾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爱你时夏了年华,第二部分第一章明天有风雨也有彩虹(四) 伊西和顾小楼互相看了看,顾小楼拿手掩嘴轻咳了一下,抬起头来说:“既然如此,那姑妈也不用去车站了。盥罗簿尚杂书网反正今天还在下雨,我和伊西都待在家里,就让他直接送你回去。” 伊妈犹豫了一下,老蒋生怕自己闲着要被赶回老宅去,忙不迭爽快的答应下去瑚。 老蒋的车子载着伊妈离开后,伊西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在楼下拦了辆车直奔牧暄私人医院。 在护士的引导下伊西做完一系列检查,顾小楼替她办好住院手续后,就在钟牧暄早就安排好的病房里暂住下来。 “怎么样?这里还满意吧?” 钟牧暄站在她的床尾,环顾了一遍病房,还特意让护士拿了些新鲜的百合点缀在窗台上铄。 “谢谢。” 钟牧暄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难得某人拜托我好好照顾你,自然要尽心尽力。” “呃?” 伊西脸色微变,钟牧暄察觉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遂忙解释说:“不是阮江月。” “检查结果要等到明天,今晚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瞟了一眼沙发上的顾小楼,眼神变得促狭无比,“你不走吗?” 伊西松了口气,也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顾小楼,病房内没有给家属配备床位,小楼留下来的话只能通宵窝在沙发里,他身上本来就有伤,伊西实在不忍心,随即开口说:“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顾小楼冷冷翘起二踉腿,摊手往后一靠,斜扫着钟牧暄放出话来:“我不会走的,我得防着你!” 误会太深,钟牧暄很无奈地耸耸肩,书网 “钟院长!” 伊西特意唤住他叮嘱了一句:“我住院的事,不要告诉曼妮。” “为什么?” 两个人都在妇产科,随时可能会碰面,他很难保证赵曼妮不会知道这件事。 “她刚刚才小产,我不想刺激她。” “那倒是,明明都是如此平凡的人,你比她幸运多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吧。” 他似笑的语气如此讽刺,无波无澜地撞击进伊西的心里,像块石头堵住了沉闷的胸口。 “滚——” 顾小楼愤愤站起来,要不是碍着伊西在场,免得让她受到惊吓,他早就动手教训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家伙了! 他一吼完,钟牧暄很识趣地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小楼,你也回去吧。” 伊西望着窗外,静静说出来。 顾小楼不相信地瞪着她:“你赶我走?” “不是,”伊西转过头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不再说话,只有幽幽的眼神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了,顾小楼心头微微一刺,从沙发里拿起外套站起来。 “那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说完,不等她的回答摔门而去。 望着被关上的们,半晌,伊西微微叹了一口气。 期间江珊抽空来了一次很快又被心外科主任的电话给吼叫回去,到了晚上伊西让顾小楼给老家打电话,伊妈到家后直接去上课果然接电话时正在改作业,和伊西念叨了半个多小时才不情不愿地挂断。杂书网 伊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对伊妈说自己怀孕住院的事,这种时候她不想逼阮江月,如果将来他不认同这个孩子,讨厌这个孩子,她会自己离开远远的,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顾小楼把买来的东西愤愤在桌子上甩来甩去,等到她讲完电话,这人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她也希望自己洒脱一点,可是这个孩子不仅仅是阮江月的,也是她的孩子,它在她的身体里,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 安静的房间剩下她一个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她下床穿拖鞋走到窗边,外面密集的树木变成漆黑的杂影,张牙舞爪,透出一股股阴森诡秘的怖象。 伊西缩了缩肩膀,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恰好进来的人听见,不由自主皱起眉头,说:“医生就是让你这么照顾自己的?” 伊西转回头,脸上露出讶异之色,瞪着门口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藏锋敛蕴又不失风度,他身上散发着咄咄逼人的优越感,将旁人的气势直接压去半截。 他转身关上房门的一瞬,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莫名紧张起来。 思绪千回百转,伊西却不知如何开口,想起小城顶楼那晚她应该恼羞成怒将他臭骂一顿,可如今她和阮江月劳燕分飞从来不是因为这件事,伊西到底想通了,就算如此也不能这么容易原谅他。 伊西坐回床边,把腿脚缩回被窝里,盖上被子慢慢躺下。 她闭着眼,感觉到人在床边椅子上坐下,紧绷的神经如鼓点一下一下跳脱,又怕他赖着长时间不走,她压下内心的恐慌硬生生吐出一句:“我要休息了。” “你睡你的,我坐一会儿。” 这人—— 有人气场如此强大的人在身边,她如何能睡得着? 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瞪着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行我素呢?” 对方耸耸肩,瞅着她闪烁的眼瞳,微微一笑:“我习惯了。” 她愤怒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可是,钟先生,我不习惯。”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来:“牧迟。” 伊西愣了一愣,“什么?”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牧迟。”他笑。 伊西脸上骤然一热,没想到对方如此厚脸皮,她咬着嘴唇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让敌人不战而败,反倒因为寒气袭上来,一连咳了数声。 钟牧迟眉心微拢,握起被子搭在她身上,又把自己身上的开米司大衣脱下来,在伊西手忙脚乱的抵触下强硬地披在她身上。 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按在她纤细的肩骨上,她感到重重一沉,没有半分力气推脱。 大衣里层携带的体温瞬间就袭上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她抬头,对上一双湛黑如夜色的眼瞳,对方促狭地威胁道:“披好,再敢乱动,我就亲你咯!” 心里一紧,伊西盯着对方性感湿润的薄唇,果然安静下来。 她不了解他,所以真的害怕他任性妄为! 伊西的脸颊一直很热,钟牧迟忍不住捧了一下她的脸,果然这丫头吓得脸都白了,除了阮江月,别人都是蛰人的毒虫吗? “阮江月那家伙就那么好吗?” 他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刀和水果。 伊西看着他削水果的动作,绝对比江珊这种拿手术刀的大夫要强上十倍,一颗苹果从头到尾,果皮不断,她看着看着,眼里全是惊奇的光彩。 钟牧迟看着她吃惊的表情,这种雕虫小技以前当兵时他天天在宿舍玩,从来不放在心上,这会儿竟然有了一丝小得意。 “没见过?” 伊西摇头,他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又拿了一颗,这一回就不是单纯的削苹果了,而是直接在苹果上雕起花来。 二十分钟过去,苹果就变成那种古代时候的旧灯笼样子。 伊西接过去一瞧,苹果灯笼上面还有两行字,细细密密,却是隽逸如风的行书体。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脑袋一热,伊西满脸窘迫,一股子热情瞬间就被浇熄了不少。 “钟先生,我已经结婚了。” 她把苹果灯笼放在桌子上,尴尬地说了一句。 所以,这些若有似无的暗示,于她只是困扰。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们很快就会离婚了。” 伊西微微一愣,脸上有些难堪,想要解释,又无从解释。 “阮江月,他不要你了。” 钟牧迟眼里闪过淡淡的疼惜,继续说,“就算是这样,伊西,你还要继续爱他吗?” 手机:电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