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黄(上)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村东口那条狗叫大黄,是我的狗。 大黄是我出生那天到家的,它陪我过了十九次生日,是我最重要的玩伴。 村里人都知道,大黄能挡灾。 在我一岁的时候,我爸干活从高空跌落,摔断了一条腿。 我妈在村里四处借钱,凑了些钱将我爸送医,并没有治好钱就不够了,妈妈只能牵着一岁的我,将我爸背了回来。 我爸到村子那天,大黄一如既往在村口接我们,那天它那悲悯的眼神,是我幼年残存不多的记忆。 第二天,大黄消失了。 大概半个月后,大黄回来了,浑身脏得就像个灰狗。 它的腿,瘸了一条。 自那天起,我爸的腿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三天开始拄拐下地,五天弃拐,七天以后,行走奔跑与常人无异。 无医无药,就此痊愈。 村里老人说,大黄用自己的腿,换了我爸的腿,这是大恩。 家里没有亏待过它,自那日起,家里有肉它先吃,肉不够就从我嘴里抠。 大黄也长得肥头大耳。 后来,两岁时,半夜我家来了两个人,一黑一白,穿着破烂布块缝成的衣服,踩着高跷,手里握着两把破油纸伞,伞面脏兮兮的,像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那天晚上,他们要请我爸去一个地方,我爸像个木头人一般跟着他们走,我就使劲哭。 哭急了,我上去拉着我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我一旦放手,他就再也不会回来。 黑大个让我放手,我死死拽着我爸的衣服,不让他走。 白大个用油纸伞打我,疼得钻心,我不放,无论如何,就是不放。 后来,大黄闯进来了,它一口咬向白大个,又对着黑大个呲牙。 白大个说,已经违规一次了,你不能这样。 大黄汪汪汪的叫唤,吵得不行。 我只觉得它好勇敢。 后来两个大个跟着它出了屋子,我只听到白大个说,一命换一命,你要他活,你要给我一条命。 大黄汪了两声,黑白大个便走了。 后来,大黄回来了,依旧摇着尾巴,对我哼哧哼哧的喘气。 它依旧伸头拱我,要我摸摸它,可我觉得,它精神变得好差。 第二天,我把这事跟爸妈说了,我爸对着大黄跪下,连磕了三个头。 我爸说,大恩难报,今后有一口吃的,它先吃。 那天以后,大黄就成了家里的小霸王,它可以去任何地方,包括神坛上吃贡品。 我不行,我去拿贡品就会被打。 大黄就去偷贡品,把糖果叼下来,悄悄放我被窝里。 大黄的精神头养了大半年才好起来,它吃得太好了,油头胖耳的,比村里别的狗粗了好几圈。 它整天没事干,就去欺负别的狗,虽然它瘸了条腿,但别的狗打不过它,它用三条腿追得别的狗满村跑,我就跟在它后头,哈哈哈的笑。 后来,我爸也兑现了承诺。 那是十四岁暑假那年,一条黑母狗叼了俩狗崽子,在我家门口坐着。 那小崽子黑黄相间,面相上一看就是大黄的种。 我跟我爸说,大黄这下惹大麻烦了,十几年到处骑狗的它,这回没跑得掉,让母狗寻上门了。 我爸看着大黄哈哈大笑,问大黄娶不娶媳妇。 大黄嗷呜一声就跑了。 我爸在餐馆里摆了三天流水席,三天花了十多万,没有任何理由,请全村白吃了三天。 这期间,大黄就带着黑狗和俩小崽子,在流水席上转来转去。 村里的年轻人不理解为什么我爸专门给狗留了一桌,老人们却哈哈大笑,握着我爸的手说恭喜恭喜,还给我爸塞红包。 我爸也来者不拒,红包全收,转头就用红包钱在院子里盖了一个新屋子。 他说新屋子给大黄和他的老婆崽子们住,但大黄晚上还是睡我被窝里,赶都赶不走。 这样的欢喜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直到那个神棍的到来。 那是村里的某个村民家里老人走了,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神棍,这神棍神神叨叨的,进了村就开始说这里风水不好,那里有邪气,搞得全村都很厌恶他。 按照村里的规矩,红三白七,第七天,神棍完活,从我家门口过,看见了我家那两狗崽子。 狗崽子已经长大了,它们在院子里推着我小时候的皮球玩具滚,邻居家小孩就在我们院子里,和两个狗崽子一起玩皮球。 这神棍瞄了一眼,当时就闯进了院子,说什么也要打死俩狗崽子,他说这两个狗有大问题,必须立刻打死。 说心里话,俩狗崽子平时很通人性,邻居们都很喜欢它们俩,它俩没事还要去邻居家串门,邻居们就会把家里小孩叫出来陪它俩玩。 这神棍一闹起来,邻居们纷纷就围了过来,大家都拦着他,我妈也拦着他。 他却不管不顾,非要冲过去打狗。 有个邻居就提醒我,让我爸回来做主,我赶紧给我爸打了电话,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电话挂了。 就是这通电话,将我平静的家毁了。 我爸从餐馆里赶回来,他脸色黑得像是要吃人一般。 邻居们见他气急了,也就纷纷让了一条路出来。 神棍见了他,还在跟他说什么狗崽子今天必须要打死,说什么狗崽子是凶物。 狗崽子吓着了,缩在院子角落呜呜呜的叫唤。 我爸说,你现在走,来得及。 神棍见劝不动他,又掏出棍子要去打狗崽子。 我爸什么都没说,他将带来的保温瓶拿了出来,扭开盖子一泼,全泼到了神棍脸上! 当时神棍脸上就冒起了白烟,脸上立马就出现了水泡,他惨叫着去捂脸,手上也泛起层层白烟。 一股肉香味,也从神棍脸上散了开。 我爸竟然从餐馆里烧了一壶滚烫的油,给他泼了一脸! 我吓懵了,我妈也吓懵了,邻居们也吓懵了…… 片儿警来了,我爸被抓了,他说,大黄回来跟它说一声,他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陪它吃饭了。 我妈把餐馆抵出去了,赔了好几十万,家里一夜返贫。 我爸判了三年。 大黄因为这件事,抑郁了好久,它把它的狗老婆和狗崽子全赶进了山里,平时也不在村子里待了。 只不过,它偶尔半夜还是会来钻我被窝,还会给我带糖。 第二章 大黄(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大黄以前给我的糖是甜的,现在的糖是苦的,一股子青草泥巴味儿。 那糖真的一点都不好吃。 我跟大黄说了好多次,让它别带了,它不听,带回来了就要守着我吃。 我不吃,它还发火,有一次闹狠了,它还咬我一口。 我拿它没辙,只能闭着眼睛吞。 三年后,我爸出狱,大黄回了村子接我爸,但当天我爸到家没多久,它又走了。 我爸回来后又开了一家餐馆,他手艺好,村里人也吃惯了这个口味,只花了一年,家里又有了积蓄。 家里恢复了曾经的日子,不再为吃饭发愁,我妈也不用在村里四处帮工,回家做起了悠闲老板娘。 只是,那间狗屋子里的狗不见了。 我妈还是会每天打扫狗屋子,保持着狗屋子里面的一切,我爸路过狗屋子还是会打个招呼,仿佛它们都还在家里一般。 我爸再也没见过大黄,他跟我说了很多次,他好想大黄,恩还没还完,怎么大黄就走了。 我也跟他说过,大黄有时候半夜会我屋子,但只要他熬着夜等,大黄就不会回来。 直到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大黄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 我爸抱着大黄那个高兴哟,五十多的老男人哭得鼻涕眼泪一直流。 他当即做了一大盆肉,大黄一家子也不客气,嗷呜嗷呜的啃。 我跟它说,大黄啊,九月份我就要去读大学了,会离开家里好长的时间。 大黄停住了,它看着我,看得好认真。 当晚,大黄和我一如既往地遛弯,我问它到底去哪儿了。 这是我第一次问。 它停下了脚步,好似在思考什么,尔后,它回头看了我一眼,独自朝前走了去。 走了几步,它又回头看我,示意我跟上。 我知道,它要带我进山。 我没有犹豫,跟着大黄进了山。 这是我第一次晚上进山,与白天完全不同,夜里的山道两边草木森森,阴风吹过,刮得沙沙直响。 两边的树不停的摇晃,阴冷月光印了个影子,看起来就像在跟我招手一般。 按理说,我应该会害怕,但我却一点都不怕。 我觉得大黄在发光,揉了眼睛后光又没了。 大黄带着我走了好久,我累了休息,它就不知道从哪儿弄出颗糖给我吃。 还是那个青草泥巴味的糖,很难吃,但吃了就有力气了。 就这样,我们从村道走到山道,又从山道走到无道。 最终,我们在一块孤坟面前停了。 这块坟与其说是坟,还不如说是个土包。 只有我身高一半高的小土包前面插了块木板,木板已经朽了,表面残留着被狗刨过的痕迹。 我问它,你就一直在这吗? 它摇尾巴。 一想到它这三年一直蹲在这里,我心头就很难受。 我抱住了它,摸它的头,它很享受地蹭我。 蹭了些许,它挣脱开来,就在土包旁边使劲刨地。 它刨得很深,搞得自己的毛都脏了。 我想上去帮它,它对我呲牙,我明白它的意思,它不想我弄脏了。 不多时,它跳了出来,在地上吐出一个圆圆的东西。 我捡了起来,借着清冷月光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镶了绿宝石的银戒指。 我问它,你是要给我这个吗,它摇尾巴,呜呜呜的叫。 我将戒指戴在手上,在月光下一看。 绿宝石映射月光后,里面的光折叠穿透,看起来好像有光影在流动,那光影美轮美奂,好似流光印了星河,内里点点滴滴叙述不完。 这颗绿宝石的品相,一定很值钱。 看我戴上了,大黄就汪汪汪的叫,叫了几声又撒欢的往来处跑。 它是要回家了? 我看了看手机,原来我们已经出来接近三个小时了。 从山上下来,已经半夜两点了,村里静得可怕,从未这么安静过。 我看了一眼村西口李老头家,他们家也睡了。 李老头的孙子不务正业,每天打游戏通宵打金,雷打不动,听说一个月好几千块。 小李居然都睡了。 不仅是他,连村里的蛐蛐都睡了。 太静了,静得让我很不安。 第三章 大黄(下)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大黄抬起了头,对着空气嗅着,嗅了些许,突然就跑了出去。 它太快了,我从未见过它跑得如此之快。 为了追上它,我也全力的跑,但也只坚持了十多秒,大黄就不见了。 我跟着它消失的方向追,追了些许,我家出现在了前面。 大黄就在围墙旁边,它纵身一跃,就越过了围墙。 我跟着跑了过去,绕过围墙后,我惊呆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黄流泪。 它的狗崽子,有一个已经死了,就躺在它身边,黑母狗倒吊着插在狗房子屋檐上,瞳孔也散了。 另一个狗崽子,浑身都是创口,流了一地的血,身子颤抖得站都站不稳,还堵在我家门口,对着院子内一直呲牙。 就在大黄奔过去的时候,狗崽子额头上凭空出现一个黑洞,狗崽子瞬间身子就软了,脑袋好似被插了根棍子一般摇了两下,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大黄发出了我从未听过的吼声,那吼声可怖至极,但院子内仍旧空无一人。 它在吼什么?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戒指不小心划过了眼皮,剌得眼睛生疼,不停流泪。 大黄仍旧在汪汪汪的吼,我爸我妈也不出来,我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大黄的吼叫在远处山壁上撞出了回声。 等待良久,眼睛终于不疼了,我睁开了眼睛…… 那可怖的噩梦,又再度回来了! 院子里出现的这两人,赫然是我两岁时候看到的黑大个和白大个!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踩高跷,也没有拿油纸伞。 黑大个拿的是一串镣铐,白大个拿的是一把镰刀! 大黄一直对着它们吼,那吼声逐渐变化,竟然变成了人语! 大黄说,你们带走了我的老婆和两个孩子,还不够吗! 白大个说,你的老婆和孩子恶意阻挠我们,这次不比从前,我们不会再留情面。 黑大个说,他早就该死了,因为你,他多活了十九年,你还要保他多久? 大黄又呲牙了,它看了一眼院门口的我。 能保多久,就保多久! 大黄朝着黑大个撞了去,黑大个锁链一抽,它身上当即出现一道血印。 我甚至能看到,因为这一链子,它的身体外,浮现出了六个和它一模一样的虚影! 直至此时,我终于明白了村里老人们说的话。 猫有九条命,狗有七条命。 大黄将它的一条命交给了白大个,换了我爸十九年平安! 白大个身子在颤抖,良久后叹了口气,举起了镰刀说:“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拿人交差。” 说罢,它一刀挥出,竟将大黄的耳朵砍了下来! 不!不要! 大黄被打成这样,我心口犹如遭了重拳一般难受,我伸出了手,但腿却不听使唤,根本挪不动步。 黑大个说,和你也算有些交情,让开吧,我们只想办事。 大黄整个狗都在颤抖,但它却没有退缩一步。 它说,那是你们的规矩,我的规矩是,吃这家的饭,就保这家平安。 它昂起了头,嘴巴对着天空,喉咙里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 而我听见的,却是一声悲鸣。 速来助我! 霎时间,整个山林都在抖动,死在这片森林中的蛇虫鼠蚁飞禽走兽的魂魄全数腾空而起,犹如遮天蔽日之势,朝着黑大个与白大个扑了过来! 那是何其巨大的数量,密密麻麻的魂魄形成一股洪流,它们席卷成一股龙卷风般撞进我家院子,连月光都被它们遮了,只剩了一片黑暗! 良久后,这些魂魄散去了,黑大个与白大个也消失了,只剩下大黄躺在地上,还在喘着气。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跑了过去,将它抱在怀里。 大黄微微睁开了眼睛,舔掉了我的眼泪。 它说,不要哭,辰辰,我喜欢你笑。 我挤了个很难看的笑脸。 它又说,帮我跟你爸说一声,谢谢他给我一场人类才能享受的婚礼,真的好体面。 我说,你亲自跟他说吧。 它的脑袋耷了下去,舌头也垂了出来。 大黄死了。 第四章 婚戒(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大黄走了接近半年,我的大学第一学期也宣告结束。 在这个新的环境,很多事被冲淡了。 它给我的戒指我一直戴着,从未取下。 我很怕,怕一不小心,就把它忘了。 人就是这样,换个环境,换个城市,甚至换个工作,曾经刻骨铭心的事,就不那么重要了。 有时候半夜醒来,我就会把戒指拿出来,对着月光看,那条光构成的河流再也没出现过,就好像大黄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在这一年里,我换了专业。我本来想自己当导演,让大黄当主角,但大黄没了,导演也没了意义。 我换了建模与特效制作,我构思了一个场景,是大黄脚踩黑白大个,仰天咆哮的场景。 我会把它做出来,一定会。 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好,但我也有个很大的烦恼。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我就能看见很多不干净的东西。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猫有狗,什么都有。 它们总在晚上出现,每次遇上就会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对我动手一般。 甚至有一次,一个女‘人’对我伸出了手,就挡在我面前。 我能看到它的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刀痕,一滴滴的血,就滴在我面前。 那晚,我心跳得好难受。 不怕,那是假的,但来都来了,总要面对。 我选择了无视她,异常镇定的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我觉得我这辈子的演技巅峰,就是从她身体上穿过的时候。 她消失了,我能感觉到她的失望,但我能怎么办? 所以,自那以后,我不晚归。 然而,该来的逃不掉,我躲了这么久,意外还是发生了。 期末考已经开始,还有三天就放假,不知为什么,我心绪不宁。 我迫切的想回家。 我始终觉得,只有那个小村庄,才不会让我如此不安。 早上考试,心绪不宁到曾经轻松做完的题,一个答案都想不起来,我假意上卫生间,从教室跑了出来,躲在卫生间隔间里大口大口的吸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再这么慌乱下去,我可能要死了。 大幅度的喘息以后,心情平复了些许,我试了一下,那些题的答案能想起来了。 大黄走了以后,我爸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来,我妈说只有我考试成绩出来了,他能笑笑。 如果我考试还挂科,我爸会气出病的。 怎么也要坚持完考试。 我洗了把脸,拉开卫生间门就要走出去,哪知迎面而来一个人,我就侧身让了他一步。 这人当即伸手将我拦住,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就知道完蛋了。 他说:“你果然看得见我。” 我心头咯噔一声,再抬起头打量他,这人穿了一身蓝色西服,白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脸色苍白还带着灰色,两个眼球的瞳孔都是散的,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 这是白天啊!为什么他能出现? 一秒之内,我想了很多,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老办法,无视他,穿过去。 这法子很好用,但这次出了意外。 他的手臂从我胸口穿过,手掌在我心脏位置狠狠捏了一下。 霎时间,那股心绪不宁的感觉就涌了上来,惊慌,混乱,担忧,害怕,所有的情绪都涌了出来。 我只坚持了五步,便蹲在了地上。 我问他:“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整我?” 他说:“你身上有股味道,凭这股味道我能感觉到你看得见我。” 我说:“这还用你说吗?” 他笑了笑,说想让我帮他办一件事。 我说你先把我心里的负面情绪弄掉再说。 他打了个响指,我的心绪不宁消失了。 真装逼。 我跟他说,我现在要去考试,如果我这一科挂科,那他就算弄死我,我也不会给他办任何事。 他居然就这么跟着我,一路走进了教室里。 于是,他就在我旁边站着,一边看卷子,一边念答案。 我核对了一下,这货准确率还真挺高,看来是个有文化的。 他念,我抄,第一个交卷,第一个离开。 我找了个无人角落,问他:“你帮了我,我也帮你一次,咱们扯平,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他点头了,我问他要我干嘛,他又沉默了。 我等了他一会儿,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噼里啪啦跟我说了一大堆。 他叫余华杰,二十七岁,是个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是他自称的,但他报出来的家产能佐证。 他在城里有六套房,两套公寓,两套商铺,一套商业别墅,不动产总价值超过四千万。 他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开始,机缘不断,因果一个接一个,这些家产,全是他自己挣的。 他如此多的机缘,也导致他很忙,没有时间解决个人问题。 这种好运似天选之人者,自有上天安排,所以,又是一段机缘下,他认识了江盈盈。 他和江盈盈是异地恋,平均一个月见两次面,感情逐渐升温,一年半以后,他就想给江盈盈一个惊喜。 他专门找了个海王,给他布置了一后备箱的花和灯,尔后,他自己驱车,跨越两百公里,打算过来求婚。 好像一个写烂了的电影剧本,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好运与机缘,用光了。 就在西城的大桥上,旁边的车失控,撞向了他,他躲避不及,硬生生被那辆车撞下了桥。 于是,他淹死了。 我说这么狗血的事发生在他头上,也是绝了。 他也笑了,他说是挺绝的。 我问他是不是要我去找江盈盈。 他说江盈盈就在这个大学,但具体在哪个班,他还真不知道。 我一巴掌拍额头上,问他找到了又想干嘛,江盈盈又看不见他,有什么意义?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这辈子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我最后想做的事就是把戒指给她戴上。” 我说:“可你的戒指跟着你沉河了,我不会游泳。” 我其实会,这时候一定不能会。 他又笑了:“我这人做事向来有B计划,你去学校旁边的融创步行街,从东入口进去,第三家首饰店,进去说给余华杰取戒指,就能拿到我的备用戒指了。” 我说:“我收据发票全没有,光凭嘴皮子就能拿你的东西?” 他说:“你放心,我留了暗号,你去了我再告诉你。” 第五章 婚戒(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找人这种事,找谁都不好使,只能找张扬。 张扬是我的室友,是个富二代,来混文凭的,因此学业不精,但交友广阔。 他是个不可知论者,什么都喜欢打听,经常在寝室里讲些打听来的神神叨叨的事,尤其是各种都市怪谈,讲得有板有眼的,每次都能把大家吓着。 我把这事加工了一下,除了余华杰已经死了以外,其余的都跟他说了。 他拍着胸口跟我保证,以他的人脉,绝对能找到江盈盈。 果然,午饭还没吃完,他就跟我发了微信,说找到江盈盈了,他先去找她,一起等我过来。 我看了看身边的余华杰,问他现在去吗? 他摇了摇头,说先取戒指。 打车去了,就在店内,服务员问我留下的暗号是什么。 他让我唱喜羊羊的主题曲,从喜羊羊开始唱到灰太狼位置。 我能怎么办? 只能唱歌。 一首歌唱完,引得另一组客户笑个不停。 但他们还没笑完就看见服务员取了戒指给我,脸就僵住了。 没多少时间了,下午还考试,得赶紧赶回学校去。 一路上我都在联系张扬,但张扬这个王八蛋关键时候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直接玩起了失踪。 学校说大不大,但真要藏个人,想找到也没那么容易。 没办法,只能先去考试。 进了考场才发现,张扬居然缺席了。 我只能跟余华杰说清楚,他也沉得住气,说考完了再说。 这一科是哲学,理论很难,但余华杰倒是很懂,他就在我旁边讲答案,我一个劲的抄,考试时间才过了一半,我就交了卷。 出了考场,我一直给张扬打电话,接连打了十几个,他才接了。 他说:“刚才在办事,这江盈盈真是极品。” 我愣住了。 他说:“多谢啊兄弟,我直接拿下了。” 我看了看身边的旁边的余华杰,又问他:“你在说什么?” 他把电话挂了,紧接着微信就发了过来。 我打开一看,微信上竟然是个容貌姣好的妹子,睡在酒店的床上! 看她裸露的肩膀,肯定没有穿衣服! 这…… 我犹豫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给余华杰看。 想了些许,我还是给他看了,这是他的事,他应该自己决定。 以为他好的借口,对他进行任何形式的欺骗,都是对他不公平。 他看完了图,沉默了许久。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在翻江倒海,也或许在后悔,又或许,他在怀疑…… 良久后,他终于开口了。 他说:“走吧,我还是想去看看。” 我说:“别了吧,大哥,没必要。” “愿赌服输,放心,我输得起。” 在余华杰的坚持下,我要了张扬的位置,直接打车过去找他。 到了宾馆,站在房间门口,我伸出手想要敲门,想了想又将手收了回来。 我问余华杰,你确定了要敲吗? 他说是。 我说要不再想想吧。 他说不想了,他决定了。 我轻轻敲了敲门,门立马就开了。 张扬站在门口,一脸笑意,上来就勾住了我的脖子说:“好兄弟,真够意思,给哥们介绍这么好的妹子。” 我问他:“江盈盈呢?” 他朝着卫生间努了努嘴:“在洗澡呢。” 卫生间的水流声哗哗的响,好似大雨落下,将余华杰淋成了无家可归的野狗。 余华杰就在我旁边,他静静地看着卫生间,一言不发。 就这么一瞬,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怜。 他心心念念的妹子,就算死了也要想尽办法将戒指递过来的妹子,在三个小时内,和一个陌生男人确定了关系,开了房。 他突然捂着心口蹲了下去,他问我,兄弟,你说为什么我都没身体了,心还是会疼啊? 我想跟他说点什么,却又张不开嘴。 不多时,他跟我说,你帮我问问你的朋友,他会对江盈盈好吗? 我看了一眼张扬,心里虽然没谱,但还是问了。 一向没个正型的张扬却突然严肃了起来,他说:“我肯定会对她好的,我会娶她,你知道的,我家里条件不差,她跟着我不会受苦。” 蹲着的余华杰,眼泪一滴接一滴的流下,滴在地上化作雾气,无风自散。 我看着他的模样,我也觉得胃好像被人捏住了一般。 我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他身边,轻轻踢了他一脚。 他依旧蹲在地上抖动,眼泪不停地从手指缝里渗了出来。 我问他,值吗? 他没有回答我。 我不知道他觉得值不值,但在我看来,这是真他妈的不值。 不值! 第六章 婚戒(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张扬又回到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我气得牙痒,拳头都捏紧了。 我是真的想揍他。 余华杰却突然站了起来,他挡在我和张扬中间,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 他说:“兄弟,很感谢你的帮助,我要走了。”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很难过,被他看出来了,他笑了笑,跟我说:“兄弟,别难过,我想明白了。” 我点头:“想明白了就好,愿赌服输,你自己说的。” 他说:“是啊,我都是个死人了,盈盈找个新男朋友,天经地义,你说对吗?” 我说:“不对,至少不该这么快。” 他摇头笑道:“没关系了,我都死了啊,怎么能因为我,拖住她的未来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对我而言,比刚才的哲学考试题还难。 但在这一刻,我是佩服他的。 拿得起,放得下,是条汉子。 他又说:“兄弟,我还有一事相求。” 我点头。 他说:“我在巴城城东迅捷律师事务所投了委托,你去找他们,唱一遍喜羊羊,我的所有遗产,他们都会给你。” 我不敢要,只能猛摇头。 他又说:“不是给你的,这本来是给江盈盈准备的,我想着她答应求婚,我就会告诉她,只是出了意外,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转手,把我的遗产交给江盈盈。” 我忍不住了,当即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傻逼!我给你全捐了!” 他身子已经开始化作虚无,他说随你处置吧,我走了。 他消失了。 我气得不行,心头堵得发慌,猛地一脚踹在房门上,才稍微好受了些。 就在此时,卫生间内,突然传出了女人的嚎哭声! 紧接着,卫生间门打了开,江盈盈衣着整洁,从卫生间里摔了出来。 她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这……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张扬方才坐回了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脸骄傲地问我:“我演技好不好?” “演技?” 我看着他,脑子思考了片刻,顿时惊道:“你们是演的?” “三个小时拿下妹子,你当我神仙呐?” 张扬掏出根烟点上,猛吸一口后道:“你问她吧,她让我这么干的。” 江盈盈依旧在嚎啕大哭,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等她哭完,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江盈盈爬了起来,她对着张扬深深鞠了一躬,说:“学弟,感谢你相信我,愿意陪我送他最后一程。” 张扬习惯性的挠起了头,说:“真没必要如此的。” 江盈盈微微摇头,说:“不行的,我太了解他了,如果他不死心,他不会安心离去的……” 说罢,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对着我伸手道:“戒指呢?” 我赶紧掏了出来,递给了她。 她取出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对着窗外的阳光喃喃道:“真好啊,我结婚了。” 说罢,她用右手抱住了左手,将戒指贴在心口处。 她看着窗外,喃喃道:“杰哥,我终于嫁给你了,我会很幸福的,我可以的,我行的……” 她手腕上的红绳,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枯败。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根红绳。 若说哪种女性对余华杰最没抵抗力,那必然是在校女大学生。 余华杰帅气,多金,专一,年轻,有担当,有责任感,每件事都会考虑B方案,万无一失,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大学生的梦中情人。 江盈盈也不例外。 江盈盈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大二认识余华杰,心里的小鹿都快撞烂了,硬是憋住了没说。 是余华杰先表的白。 没有漫天花雨,也没有大屏幕投影,余华杰和江盈盈在河边走着,夕阳映在河水上,折射出粼粼波光。 余华杰牵住了她的手,跟她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同意了。 自那天起,每天日常报备,晚上聊天,两周见一次面,一起待完一个周末。 江盈盈的初恋,和所有异地恋一般,平凡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就这样吧,挺好的。 江盈盈没想过至死不渝,也不期待波澜壮阔,她喜欢这种感觉,很平静,很平淡。 也很稳定。 就这样谈了一年零一个月,正赶上江盈盈最喜欢的明星开演唱会,余华杰买了黄牛票把她带进去。 嗨了一整晚,江盈盈回不了学校了。 按说别的情侣谈了一年多,这种时候早就开房了。 但对江盈盈来说,这还是第一次。 她都做好了打算,干脆今晚就把身子交了。 但余华杰没有趁机占便宜,他开了两间房,跟江盈盈说,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结婚之前,他不想越轨。 原则问题的把持,对江盈盈有致命的杀伤力。 江盈盈一夜无眠,第二天醒来,她做出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决定。 带余华杰回家见父母。 她的父母很开明,初次见面准备了红包,也没有多问,只跟余华杰说对女儿好就行,其它要求一律没有。 整个过程中,余华杰绷得笔直,后背的衣服被汗润湿了四次,比见领导还累。 中午吃完饭,在江盈盈母亲的授意下,江盈盈将他带去见了外公。 她的外公要走了她一根头发,也要走了余华杰一根头发。 之后,江盈盈就收到了这根红绳。 第七章 婚戒(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根红绳颜色艳丽,不似一般的染料能染出来的,甚至在夜里,她还能隐隐感觉到红绳在淡淡的发光。 她问了外公,外公说是找了个高人给她编的绳,只要她和余华杰平安,感情稳定,这根红绳就会一直有淡淡的光。 她问外公花了多少钱,外公说三千,她觉得外公被骗了。 但毕竟是老人家的心意,她也就一直戴着。 直到七天前,那红绳的光芒突然熄灭,她想起外公的话,急忙给余华杰打电话。 打不通。 不是通话中,而是没有信号的打不通。 她害怕极了,一直打一直打,打了两个小时。 之后,她接到了公安的电话,公安说余华杰淹死了,让她来指认尸体。 余华杰说过,她是自己最重视的人。 谁能想到,他在公安局的B方案,就是将自己设定成了认尸人…… 从公安局出来,江盈盈觉得天都塌了,她跟父母打电话,跟闺蜜打电话,跟外公也打了电话。 倾诉只能缓解悲伤,夜深人静时,悲伤依旧会扑面而来,将人挤得扁扁的,无处可逃。 当夜,她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她开始着手给余华杰办后事。 她以余华杰爱人的身份,通知了余华杰的养母,生前的重要合作伙伴和好朋友,以及自己这边的家属。 葬礼上,她没有哭,她一直在忍。 余华杰生前是个很强势的人,他的爱人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暴露软弱? 按照城里的习俗,葬礼只摆了三天,余华杰的尸体送去火化,她抱着骨灰盒的时候,才流下了忍了三天的泪水。 她没有在家,她回了学校,因为余华杰给她说过,这学期放假,她考得好就会给她一个大奖励。 她答应了余华杰一定会考好,所以她回到了学校,认真复习。 可是遭遇了这么大的事,她哪儿复习得进去? 她只能加倍努力,别人复习到夜里十点,她就十二点,十二点不够就两点。 第六天夜里,时间跳转到第七日的那一秒,那条红绳突然又开始发出淡淡的光。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个叫张扬的学弟通过朋友找到了她,刚说出余华杰三个字,她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张扬把我给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江盈盈。 得知我会来送戒指的她,心里构思了无数可能,然而抛开一切可能之后,她静静地看着手上的红绳。 今天是余华杰的头七,红绳亮起,是否意味着余华杰已经回魂? 一年半的感情,她和余华杰心意相通,她知道余华杰会想要什么。 余华杰只有知道自己有了托付,才能安心离开。 但她又何尝不是,只想余华杰更好一点呢? 她给她外公打了电话,她外公沉吟了许久,方才说自己也不懂,得问他的朋友。 等待的时间不长,但在江盈盈心里,这段时间很漫长。 外公给她回电话了,只跟她说了一句话。 他朋友说,若是不想走,留在人间,只会随着时间的流失,逐渐迷失,成为无意识的游魂。 于是,她亲手导演了这场剧。 照片是她室友拍的,她转发给了张扬。 张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激动得考试都没去,一直在酒店内背台词。 而江盈盈自己,就一直躲在卫生间内,打开了花洒,在哗哗水声中,静静地看着手上的红绳。 我进来后,张扬开始了表演,她在卫生间里全程听完了我的‘自言自语’。 整个过程中,她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任由眼泪不停的流,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那红绳的光芒枯败之时,她再没了支撑的理由,提不起一点力气,直接摔出了卫生间。 静静的听她说完,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现代社会如此的快节奏,什么都要快,起床要快,上班要快,读书要快,什么都要快,而我却遇上了两个慢节奏的人。 他们互相爱慕,携手共进,没有套路,没有所谓的浪漫,他们慢悠悠的,一步步的走来,一个可以放下一切,祝福对方未来安好,另一个却戴上了戒指,守护两人美好的过去。 相遇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说真的,我好想看他们走下去。 那个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流,一定非常的美。 我把取遗产的方法告诉了江盈盈,江盈盈却说,她不想去取。 我能理解,她需要时间化解悲伤,在这个时候,钱对她而言,反而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加了她的微信,我告诉她我会去巴城把这笔遗产取出来,然后我会遵循她的想法,将这笔遗产折算成钱,捐去余华杰的养母在其老家工作的福利院。 这个过程,我会全程记录,微信上发给她看。 她抹掉了眼泪,站起来对我鞠了个躬。 她说:“谢谢你,能遇到你真好。” 她走了,背影看起来很坚强。 那串红绳她依旧没有取下,随着她的身影摆动,红绳划出一抹悠悠的红。 它似乎在用最后的力量,将这一段秘密记录在世间。 第八章 惊魂之夜(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到校门口时,夕阳来了。 我专程去了一趟河边,却没有看到粼粼波光,等我再回宿舍时,张扬已经喝躺了。 徐向前见我回来,也是醉醺醺的站起来,他一米九几二百多斤的大体格总让我觉得像一头熊。 他问我:“你真的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吗?” 我说:“我又不是没在宿舍说过,你们不信啊。” 他猛灌一杯,突然大喝道:“对不起!” 然后,他就仰在床上,打起了鼾。 “哈哈哈哈哈,大傻个又倒了……” 艾青打了个酒嗝,顺嘴就吐了一地,也仰在床上睡了去。 他们三个好像算计好了,等我回来立刻全醉,留下一大摊乱糟糟的东西让我收拾。 其它的都还好,唯独艾青吐的那一堆,着实是恶心人。 你不仁我不义,别怪我。 我登录了学校论坛,在计算机系系花评选大赛中,上传了艾青的女装照片,并默默投了一票…… 两天之后,考试结束了,我和这群可爱的家伙们道别。 他们回家了,我一个人留在了宿舍。 安安静静的,真不好玩。 我打开了电脑,继续做大黄的场景,做到下午三点,我出发去了高铁站,赶上四点的高铁,朝着巴城而去。 到了巴城已经是晚上了,街上又出现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已经很久没有夜晚出门了,要不是买不到票,我也很不想和它们有交集。 心惊胆战地无视它们,直奔我订的酒店而去。 直到进房间之前,其实一切都还好好的,但进了房间之后,又开始了…… 这个男人坐在我的床上,他看着我,说:“求你一定要帮我。” 他脑门上一个指头大的血洞,浑身上下遍布着挨过打的痕迹,一看就特别的冤。 这种大麻烦,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搭理他? 我走到床边,从他身上传过去,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他不断在旁边重复着什么不帮他一切都完了之类的话,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对着屏幕假笑。 他绕了一圈,绕到了我面前,我再翻身,他又绕了过来。 再翻就太假了,我只能继续对着屏幕笑,装出一副看不到他的模样。 他消失了…… 我长吁一口浊气,闭上眼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我直接去了迅捷律师事务所,在他们尊贵的VIP厅当着六个律师的面唱了一遍喜羊羊。 然后被六个律师拦在律师事务所,办各种交割手续办了整整一天。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我就跟江盈盈发了消息,说了交割的事,并告诉她明天我就会启程,去余华杰的老家新平市。 江盈盈回了个好。 回到酒店内,那男人居然又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回头的。 那男人站在我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他说:“我求求你,真的没时间了,你一定要帮我。” 说罢,他竟然磕头了! 心软了一下,男人察觉到了,他说你如果真看得见,我求你,你一定要帮我,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巴城! 说罢,他继续砰砰砰地磕头。 接连磕了十几个头以后,他突然就哭了。 他说:“我是个新耀集团的财务,我手里有他们违规生产的证据,我想举报他们,现在除了你能帮我把证据找到,没人能帮我了……” 我去!新耀集团! 新耀集团是一个跨国医药集团,集团规模巨大,生意横跨几个大陆! 这事有点大了,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帮他。 他依然在磕头,他说他这辈子只跪过父母,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愿求我。 这么大个汉子,一直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得我心都软了。 我装不下去了,上去将他扶起,他也不含糊,快速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叫陈顺昌,在新耀集团干了接近二十年,从一个小小的财务,混到了亚太地区财务负责人。 他越来越得到领导的信任,交给他的内部事情也越来越多。 直到两个月前,他从财务账上看出了端倪。 有一批原材料进了公司,从他这里走了账,但没有出账。 他去调查了这批原材料,发现原材料居然制成了止咳水,但没有写明发往何处。 要知道,止咳水可是国内一等一的严管药品,这玩意喝多了,要上瘾。 曾经有个老哥便是为了喝止咳水抢劫,被捕之后留下名言‘大力出奇迹’,爆红网络。 这批止咳水,到底去了哪儿? 他自己偷偷追查了两个月,终于有了端倪。 从目前他掌握的证据来看,这批止咳水,极有可能通过各种转手,进了国内。 纠结了两天,他最终做出了决定,放弃新耀集团给的一切优渥条件,将这件事曝光出来。 他利用手中权限,将这批原材料相关的资料事无巨细,全部准备得妥妥当当。 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他突然被集团内的领导们叫去开会。 事发太突然,他为防出事,便将证据复制了一份,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尔后带着证据去了集团开会。 在会上,他交出了证据,也递了辞呈,并且跟领导们保证,这件事守口如瓶,绝不泄露。 领导们笑眯眯的同意了,并且给他卡里多转了一百万,说是给他养老的钱。 他本以为,真的就骗过了这群老奸巨猾的商人。 然而当天晚上,他在去取证据的路上就遇到一群小混混,这群小混混以抢劫为由,将他拖进巷子里暴打。 整个殴打的过程中,他听到小混混的头目接了个电话,隐约能察觉到,这个头目是收钱办事的。 能在这个时间点收了钱找他的麻烦,用屁股想也知道是集团干的。 在头目第二次接电话时,他对着头目吼出了证据我还有一份,别想欺负我。 那头目听完,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拿出了一把精制的复合手弩,一弩箭射穿了他的脑袋。 意识消散之前,他亲眼看见了手弩上印着的,是新耀集团的徽章! 他跟我说,他不后悔,只是这份证据,一定要想办法交到警察手里。 这件事只是新耀集团庞大体系之一,如果揭发出来,警方顺藤摸瓜,一定能抓出更多的事。 听他说完,我大概明白了,但我更不想去了。 现在是晚上…… 第九章 惊魂之夜(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还是出来了。 什么影响老百姓,什么使命感,这些泛泛而谈的东西我没有。 我出来只有一个原因。 十二岁的时候,同村比我大十岁的王二狗,眼看着就要结婚的时候,因为喝止咳水,把自己喝死了。 王二狗刚满二十二,被人用走私的止咳水带上了瘾,王叔也是个暴脾气,直接将他用铁链锁在家里,要强行给他戒了。 那段时间他天天叫唤,嚎得全村都不忍心,连狗都避得远远的。 后来,我们几个小伙伴们,悄悄去看过一眼。 我至今无法忘记那个场面。 那天王叔大意了,给王二狗端了饭,忘记收走筷子。 王二狗咬裂了木筷子。将筷尖插在自己皮肤里,一下一下的划。 木筷子划过,皮肤崩裂,有些暗红的血流了出来,他疼得直哆嗦,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插了第二筷。 一道又一道的口子,鲜血淋漓。 过了几天,王二狗死了,死于失血过多。 他找遍了家里一切可以用的东西,没有找到任何利器,最终用牙齿咬开了自己的手腕。 他没有扛住上瘾的折磨,选择了最不体面的死法。 自杀。 我爸说那玩意上了瘾的人,脑子就坏掉了,瘾发的时候万蚁噬心,疼痛缓解就是本能。 万蚁噬心有多难受我不知道,但我被围墙的竹片划破过皮肤,真的很疼。 用这种痛楚才能缓解的万蚁噬心,我不想尝试,也不希望别人能有机会尝试。 夜晚对巴城而言是繁华的,入夜十点多只是开始,街上数不清的热裤软妹妙曼长腿白又白,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天堂。 但对我而言是恐怖的。 巴城有数千年的传承,历经大大小小战争上百次,各个时代那些早已迷失的魂魄在随意飘动,除了我靠近后会盯着我以外,它们不会有任何动作。 我说我真的有点害怕,陈顺昌说没事,他最开始也不习惯,但这些家伙没有意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说,心念执着者拒不往生,那只是一时执念,待得时间久了,就不会记得自己为何不愿意离去,只会记得不愿离去这件事。 很多时候,我们执念的某个人,某个事,若是没有机缘解决,这个人这件事便会一直在心头。 久而久之,想不起人,记不起事,只会仍然保留着这份遗憾。 可真有机缘重启,又真的会满足吗? 只有天知道。 陪他走了没多远,走到一栋楼旁边,他指着二楼道:“就是这里。” “我说,你确定是这?” 二楼的网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我很难想象他将如此重要的证据藏在了这儿。 跟着他的指引,我找到了72号机,从沙发坐垫下面摸到他划开的口子,将内里的证据取了出来。 三个U盘里是新耀集团的账本,另一个手机里有原材料的照片以及经手人的照片。 第四个看起来就很贵的U盘里,有最重要的东西,他所掌握的新耀集团关于止咳水的一切,包括生产方法,外观,隐藏方式,经手渠道在内的全部资料。 从这里出发,最近的派出所只有四公里,我只要到了派出所,把东西丢在门岗,就算完事。 我盘算了一下,这事不算太难,下楼打个车,几分钟就解决了。 走出网吧,看见网吧收银员面色古怪地看着我。 陈顺昌在我耳边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这个家伙,是那批混混中的一员。 我腿都抖起来了,埋着脑袋就要往外走。 “哎,穿蓝色短袖那个。” 收银员突然叫住了我,我呆在原地,都没敢回头。 “你愣着干什么?”收银员伸手敲身后黑板:“不上网用卫生间,两块一次。” 靠! 我掏了张十块的直接丢给他,转身就跑出了网吧。 下楼之时,两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人从我旁边擦肩而过,他们急匆匆的跑上楼,紧接着我就听见服务员的声音。 他说,刚出去,穿蓝色短袖,短发,背了个双肩包。 虽然我见识不多,但电影也看过不少,听服务员这么一说,大概就能猜到了。 估计是怕陈顺昌藏了证据,所以提前在他生前活动过的地方都布了眼线,以防陈顺昌把证据托付出去。 要知道,在电影里,这种事发生了,都是为了毁灭证据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来的是警察,他们也要杀人灭口的。 虽然我早有准备,但事情真的发生了,我突然就有了一股无力感。 我想把证据丢了,但身边的陈顺昌跟我说,就算我交了证据,他们也会灭我的口。 因为他就是例子。 他说,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每天刀口舔血,挣的是提脑袋的钱,他为了自己的脑袋能稳在脖子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取了你的脑袋。 毕竟,死人不能说话。 我说,你特么还不是跟我说了这么多。 他说那又有什么用呢?我还能拿着证据去告他们吗? 我问他我该怎么办,他说跑…… 我特么还能不知道这时候要跑?问题是跑吗?问题是怎么跑! 他突然说,朝楼上跑。 我说有病啊,跑上去还有地方可以去吗? 他说:“相信我。” 第十章 惊魂之夜(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都这时候了,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掉过头就朝楼上跑去。 几步上了三楼,听见楼下两个急促的脚步声蹭蹭蹭下楼了。 我松了口气,问他,然后呢? 他说,这里是巴城,如果没记错的话,直上十八楼,可以到广场。 我下意识就要去找电梯,他却拦住了我,说别走电梯,电梯有监控,他们下楼找不到你,一定会联系人去看监控。 他真吓着我了,我赶紧顺着楼梯往上爬,刚爬了两层,就吓了一大跳。 楼梯上,一个脖子被砍了一刀的‘人’,拦在了楼道中间。 它脖子上的裂口露出了脊椎,双瞳被人挖了,耳朵也被割了,就站在楼道上,用空洞的眼眶盯着我。 就因为我这么一吓,它竟然突然就动了起来,对着我一声暴喝,就朝我扑了过来! “你继续跑!上了十八楼,我解决了它来找你!” 陈顺昌拦住了歪脑袋,和它打了起来,我也不敢耽搁,顺着楼梯就往上爬。 对于一个计算机专业的学生而言,爬十八楼不是个简单的事,到了十六楼,我已经累得喘不过气,真是手脚并用,名副其实地爬楼梯。 爬到了十八楼,月光射了进来,我能看到楼道出口外,就是一个广场! 一路蹒跚,跌跌撞撞走进广场,看着周围的大长腿们,我松了口气。 看来我跑掉了。 哪知,我还没休息几分钟,就听见后面电梯叮咚一声。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的心一下就凉了。 那两混混就在电梯里,其中一个用手拂开了腰间马甲,露出了别在腰间的复合手弩! 怎么办?怎么办? 陈顺昌没在身边,我我我…… 他们已经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盯着我,伸出一只手对我勾手指。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 那可是枪啊,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的玩意,别的我不懂,但我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给我一弩,我一定活不了。 跑!必须跑! 我左右看了看,距离身边三米,是广场的边缘。 管不了那么多了,跳下去总比挨枪子好! 我甚至都没看过下面有多高,朝身边一冲,撞开一个大长腿就翻了出去。 万幸的是,这个梯层并不高,摔得我生疼,但不伤筋动骨。 继续跑! 我扫了一眼周围,这里是农民自建房遗留的老区,周围四条巷子,两条巷子一眼望到头,另外两条其中一条的入口就是商店,有老人在店门口下象棋,围了一群人在看。 另一条,进口就是拐角,拐角之后就看不见了。 一眼能到头的巷子,一发弩箭也能到头,那两条肯定放弃,所以,我该选哪个? 就在这一瞬间,我想了很多很多。 一条路人多,一条路没有视野,若是混混逃跑,追他们的是警察,老百姓看到警察追犯人肯定会让路,那他们的思维习惯就是人多没用,得选没有视野的巷子。 那我就反其道行之! 我躲进了商店,假意买东西,藏在了货架堆里。 我已经看过了,这种农民自建房,一楼是门市,二楼三楼是住的地方,而且他们户与户之间连成一片,就算混混追进来了,我大不了闯进别人的家里,跑到顶楼以后,还能从楼顶跑别人家下楼接着逃。 只有这条路,我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货架后面,我躲了五六分钟,终于,一个混混出现了。 他出现是必然的,因为他们是两个人,追人厉害的那个必然去那条有拐角的路,另一个才会来这条他们印象中不适合逃跑的路。 就在货架边上,我操起了店家的灭火器,心脏砰砰直跳。 进来,有种你就进来,进来我就敲死你! 那毒贩只是扫了一眼,转头就朝巷子内去了……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我下意识要问陈顺昌,紧接着意识到陈顺昌不在身边,我揉了揉脑袋,脑子里一片混乱。 冷静……冷静! 大口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我又想了一下。 现在另一条巷子肯定也有混混在找,那条巷子入口就能拐弯,说不定里头也有很多弯,如果是这样,那毒贩就不可能那么快出来。 我这条巷子的混混已经进去了,他比我慢不了几分钟,他把巷子追穿了,在大路上看不到人,必然会回头来仔细找。 这时候唯一的生路,就是回到广场去! 我赶紧跑了出来,如我所料,巷口已经没有混混了,我又顺路跑回广场,这里是他们搜过的地方,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搜回来。 站在广场里,我又迷茫了。 下一步该去哪儿? 要不回楼道找陈顺昌? 楼道那玩意比他看起来还凶险,先不说他能不能解决,我身上有这么重要的东西,混混又在广场看到过我,他们不可能不给同伴报点。 我现在回楼道,如果真上来个混混,陈顺昌是没法替我挡子弹的。 留在广场,那更不可能。 现在广场三条路,面前一条,出去以后是大路,左边是我跳下去的小路,另一边是石梯。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地图,上了大路往右走十分钟是酒吧街,广场这里的大长腿多也是这个原因。 石梯下去,又是一个老区,地图上没有标名字,只有横七竖八的房子构筑成的巷子。 酒吧街向来鱼龙混杂,所以一般在街上设有临时的警务亭,这种警务亭虽然只有几个警察,但安全性还是很高的。 要不,朝这个警务亭走? 不对,他们是混混,酒吧KTV宾馆,都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我现在去酒吧街,难保不会遇到他们的同伙。 那个网吧服务员能看监控,必然把我的照片传给同伙,这时候我去酒吧街,那就是找死。 只能去石梯那边的老区躲着,然后顺着老区的中间巷子走,走到底爬台阶,爬上去以后,越过老区的菜市场,有个派出所。 从地图上看,直线距离三公里。 也就是说,跑快一些,二十分钟应该就能把证据递进去,然后就住在派出所里,等警察抓完人,我再出来。 嗯,就这么办! 然而,刚顺着石梯走了几步,我就后悔了。 第十一章 惊魂之夜(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条石梯年代久远,每走两步就有不干净的东西。 即便是半年了,我还是没法习惯那些东西看我的眼神,那种直勾勾的眼神里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就是纯粹的盯着,盯得我毛骨悚然。 但石梯还不是尽头,一路走完以后,到了老区,这些玩意更加的多,甚至可以说是挨堆挤个的,密密麻麻。 单论数量,这里的玩意们加起来,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总量还多好几倍! 它们明明是透明的,却能叠来叠去,最终干扰了我的视线。 当我挤下去后,这些家伙全都回过了头,幽幽的看着我。 这个老区,该不会以前是乱葬岗吧…… 我吞了一口唾沫,已经不想往前走了。 紧接着,我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没事吧?” 陈顺昌! 听到这个声音,我都快哭出来了,我回头一看,他似乎也伤得不轻,一条手臂被撕了开,仅剩一些皮还连着。 “那个家伙真猛,妈的差点没打得过他。” 陈顺昌将自己的手臂甩了起来,犹如风车般转圈:“你看,帅不帅。” 我被他逗笑了,我问他,不疼吗? 他说他都这样了,咋还会有痛觉。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 我又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让我只管往前走,这些挤在这里的家伙早就迷失了,没有意识的。 我说行,走吧。 往前走了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边!找到他了!” 这声音,好像是网吧收银员的。 我拔腿就跑,朝着巷子里钻,刚钻进去,就听见背后有铁物撞进墙壁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赫然是一根纯铁制成的弩箭! 再往后看,收银员就在我身后,他端着一把纯铁的手弩,已经换好了箭矢,正在对我瞄准! 这家伙,居然敢在小区内端手弩射我! 我头也不回的奔进了巷子,紧接着又是一根弩箭擦着我脑袋过去,直直钉在我的面前! 我抬头一看,旁边的楼顶上,居然还有人! “东西留下,你能活。” 房顶的人说着蹩脚的汉语,单手一拉,便上好了弩。 我抱着背包,犹豫了起来。 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 “别听他的,”身边陈顺昌给了我一颗定心丸:“他是新耀集团的雇佣杀手扎昆,只有灭口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扎昆又举起了弩,我来不及思考,顺身一倒,撞进了旁边开着的卷帘门内。 这些农村自建房和我家的小院瓦房不一样,它们都是筒子楼,我一路冲进去,惊起主人两声尖叫,然后毫不犹豫的从尽头厨房的窗户跳了出去。 继续跑! 虽说换了一条巷子,但主人家的尖叫一定会引起混混的注意,混混逃亡经验丰富,一定能猜到我已经穿过来了。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四下一看,旁边能躲的地方,菜摊,垃圾桶,还有两辆车,没了。 躲? 躲菜摊太容易被看见,钻垃圾桶倒是可行,但混混的强弩能钉进墙里,射个塑料垃圾桶,那不是一箭就能穿? 躲车下? 我都被我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那可是专业混混啊,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任何可以藏人的搜索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离他们绕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我该怎么办? 越是紧张,越要冷静! 我再度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 刚闯过来的那个屋子是不能去了,旁边有家已经熄灯的屋子,但他们的卷帘门关了,我进不去。 他们家二楼的窗户倒是开着,这是唯一的进屋通道。 但那是二楼,我现在找东西垫脚搭上去也不现实。 再往前看,第三间…… 算了,不考虑进屋躲的事,我得想办法快速跑到台阶位置上去。 只要能上去,上头就是菜市场,满地的菜摊会大大拖延他们搜人的时间,只有到了那里,我才有可能利用菜摊地形成功逃跑! 如果我能冲过去…… 不对!我本来就可以冲过去! 第十二章 惊魂之夜(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条巷子扎昆看不见里头,但巷子的出口离台阶更近。 我只要赌那个扎昆三箭脱靶,我就一定能上去。 那个扎昆如果真有那么神,他的弩箭第一发就钉我身上了,他打脱了靶,证明他弩箭玩得并不好! 风险呢?风险呢…… 不对,我躲的时间越长,他们来人可能越多,我被搜出来的概率就会越大,只有冲上去,我的风险才能变小! 赌! 瞬息清晰思路,我拔腿就朝台阶跑。 跑出了巷口的瞬间,弩箭果然飞了过来,就钉在我前面一步的位置! 靠! 我心头也上了火了,停下来转头对着他竖起了中指。 扎昆看见了我的手势,人愣了一下,举起弩箭又是一箭射来。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弩箭侧身而过,我抬起另一只手,又对他竖起了竖起了中指。 “傻逼!你射不到!” 嘲讽他,不是我勇,也不是我莽,我现在冷静得很,我只想看他一次射击以后,换弩需要几秒! 十秒。 以扎昆的速度,十秒一弩! 我又开始起跑,心里默读了起来。 五,四,三,二,一…… 我一个急刹,果不其然,一发弩箭就钉在我面前。 呵,菜逼! 我再度起跑,故技重施,到了十秒时一个急刹停下,第二发弩箭果然又钉在了我的面前。 跟我博弈?你知道我博弈有多厉害吗? 第三次起跑,已经到了台阶,我一步三阶,下一步两阶,第三步踏出又原地不动,第四步又是两阶…… 果不其然,弩箭又偏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下一步会跳几阶,你扎昆就算通天之能,也不可能猜到! 虽然每一箭都近在咫尺,但我心里一点都不慌了,我只觉得我身体很兴奋,肾上腺素在飙升,思维无比活跃,感知也更加敏锐! 在这一刻,我有自信,至少今天,他不可能射得到我! “小家伙,你可以啊,居然会不规则行动躲狙击?” 陈顺昌在一旁调侃,但这时候,我哪儿有功夫搭理他? 扎昆接连脱靶三箭,第四箭也快来了,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决定一个下蹲,直接趴在了台阶上。 叮! 第四箭,他果然选择了射我的上半身位置。 他赌我会立刻上,我只要上去,就算射不到我上半身,也有机会射到我的腿,但我偏不! 气死你! 手脚并用,爬上了台阶,选了个最近的菜摊撞了进去。 这下安全了,菜摊就是我的阻挡物,我只要不露头,他的弩箭决然不可能射穿这接近一米厚的菜摊。 不知是不是精神放松了的原因,疲惫感瞬间就起来了,虽然从巷子上来只有四百米不到,但感觉就跟跑了五公里似的,身体特别的累。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休息了些许,喘匀了气,爬起来顺着菜摊继续跑。 公安局近在咫尺了,我能看见招牌了! 扎昆啊扎昆,我已经赢了!你输了! 就在此时,我突然觉得手臂一痛,整个左手便失去了知觉! 我低头一看,竟是一发弩箭将我的左手钉在了菜摊上! 这不可能,扎昆还在台阶下面的楼顶,他在四楼,跳下来必定摔断腿,他怎么可能从我的背后射到我? 难道…… 我回不了身,但身后的声音已经告诉我了答案。 “扎昆先生,我已经就位,人钉墙上了。” 服务员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的心一下就凉了。 我能感觉到他越靠越近,他扯住了我的背包带子,将背包抢了过去,尔后,我又听见他说:“好的,现在就杀了他。” 一发弩箭穿透了我的肚子,破腹以后感觉肠子都被带了出去。 好疼…… 我不想死啊……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一开始就不该涉险,不涉险就没现在这码事。 就我这样,还想当老好人?我还想帮那些孩子不被止咳水? 我帮了他们,谁来帮我? 谁来帮我? “谁来帮我!” 嚎出一嗓子,声音满是委屈,牵动了肚子的伤口,疼得我一直吸气。 肚子好疼啊……手臂也好疼啊……要疼死人了…… 身后的服务员小声说了一句射偏了,我听见了拉弩上膛的声音。 我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想要去捂住肚子,肚子疼得我眼泪直流,比手臂疼多了。 紧接着,我听见身后服务员突然喊了一句:“这是什么?” 他声音听起来特别慌张,弩箭也迟迟未至,他啊啊啊的惨叫着,听起来特别凄凉。 不知为何,我特别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的,都要死了,再不看没机会了。 我强忍着疼痛,用右手抵在墙上使劲一推! 手臂和肚子从弩箭上穿过,疼得我呲牙咧嘴。 我回头一看,只见服务员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身上趴了十五六个游魂,正在一口一口的撕下他身上的肉咀嚼! 那其中,陈顺昌也在,他好似失去了意识一般,将头埋在服务员脖子上,一口下去,连喉管都扯了出来! 被陈顺昌咬断喉管,服务员的惨叫声没了,他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身子已经软了下去。 他应该活不下去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些游魂身上,竟然有道淡淡的绿芒。 绿芒犹如一条萤丝,一根根缠绵而出,汇聚在了我右手的戒指上。 那是大黄给我的戒指。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大黄走的那个晚上,它仰天长啸,整个山林里的游魂全数腾空而起,遮天蔽日冲过来的场景。 哈! 我看着手上的戒指,突然就有些想哭。 大黄,没想到你都走了,还能帮我一次…… 我松懈了劲,脑袋一阵晕眩,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 再度启程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再度醒来,已经在医院里了。 警察告诉我,说那个服务员身上有很多被野兽撕咬的痕迹,在一百多米外的自建房楼顶也有一个一模一样被啃了的人。 照片也给我看了,要不是没吃东西,我能吐一地。 警察问我,这两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五一十的将过程全说了,包括陈顺昌,包括新耀集团,包括证据,包括扎昆,包括我怎么跑出来的,又是怎么逃到菜市场的。 全都说了。 警察骂我神经病,然后收走了我的包。 然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在医院呆了一周,肚子留下了一个难看的伤疤,即将出院时,那警察又来了。 他说非常感谢我送来的证据,他们剿灭了四个超大的倒卖止咳水组织,以及顺藤摸瓜,抓到了新耀集团的私制处方药物倒卖的铁证。 他说这份功劳我是首位。 以及,虽然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编鬼话骗他,但他现在不想问了。 抓到的倒卖贩子很多很多,他得去忙了。 他给我留了一张奖状,地摊货一块钱一张那种,上头写着我的名字,还写了个见义勇为,特此嘉奖。 以及十万块钱现金,说是我应得的奖励。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就好像陈顺昌,我也再也没见过。 除了左手还不能用力,肚子伤口拉扯到还会痛,以及多了十万块钱,这件事好像就这么无声无息了。 没有新闻,也没有公开褒奖,好似平静的湖面滴进去的水滴,掀起了小小涟漪后,又重归平静。 我把钱留了五千,剩下的给了我爸,我跟他说是做了个兼职,设计的模型被买断了,别人给的版权费。 他说儿子出息了,笑得很开心。 我也跟他说了今年不会回家过年,因为这个版权的事,还有得忙。 他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只让我保重身体,别感冒了。 我说,好的。 谎言只会越讲越多,我没有多讲,但我不是故意骗他们。 我身上的伤不能让他们看到,等我糊弄一些时间,伤好了再回去也行。 我又去了一趟迅捷律师事务所,赶在他们放年假前把剩下的手续办完。 办好后,我就跟江盈盈说,手续全部办好了,我准备启程了。 她这边我说了实情,伤口也拍照给她看了,她当时看了以后挺内疚的,跟我说了好多次对不起,我说又和她没关系,她跟我道哪门子歉? 结果今天我跟她说,她跟我说让我等一天,她会带着她爷爷一起过来。 她爷爷七十三岁了,在我们村,七三八四两道坎,那是一点都不能忤逆的,否则一不小心人急了,就气走了。 还真别不信这个邪,王二狗喝止咳水把自己喝死了,他外公外婆就是同年先后脚跟着走的,两人都是享年七十三。 她真要带爷爷,我也没办法。 我又多住了一天,等到了她们过来。 见到她爷爷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是她爸。 真是太年轻了,一头黑发,脸上皮肤很好,皱纹也少,相比之下,我爸才更像爷爷。 她爷爷来了就开门见山,直接问我是不是那个能看到不干净东西的小娃。 我说是。 他一把抓住我的左手,就要我必须跟他走。 我左手带着伤,还没好利索呢,让他这么一扯,扯得我疼得呲牙。 尊重是相互的,我尊重他,他扯我伤口,我很不高兴。 所以,我很严肃的拒绝了他。 他这才急了,说他有个老朋友也和我一样,他能帮我。 我说我挺好的,不需要谁帮我。 他说不去找他朋友弄一下,以后我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事,真危险了,就不是肚子破个洞手臂挂个彩那么简单了。 我说不就是吓吓我吗,再吓人还能比扎昆拿着弩箭要当场射死我吓人? 老头子被我怼得气都喘不过来,当场掏出了速效救心丸。 我心又软了。 我跟他说:“你等我去一趟余华杰的老家,把事办了,我会回来找你。” 他说我是骗子,我跑了肯定找不到人。 我说我考大学不容易,为了他这点事,我还能不要学历了? 他还是不放心,纠结了许久,他把江盈盈往我这边一推,逼江盈盈跟我同行,必须寸步不离,事情办完就得立刻去见他。 没办法,江盈盈只能拉着我,将她爷爷送上了高铁。 我觉得这老头很没意思,他知道江盈盈为什么不想去新平,但他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是逼江盈盈跟我一起去。 他前脚进站,我就跟江盈盈说,糊弄糊弄他得了,你可以回家了。 江盈盈一脸无奈地摇头,她跟我说她爷爷必然会用微信不定时查岗。 死老头子还会这些招数,真是太难对付了。 最后一班去新平的高铁,到达时间是晚上九点多,我实在不想晚上去,就订了第二天一早的高铁票。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江盈盈一起去了高铁站。 到了新平市是下午两点,从新平出发再去小玉村,还得坐一趟班车以后,再乘当地的黑出租进村。 江盈盈也只是听余华杰说起过,她没算好时间,到了的时候已经快吃晚饭了。 这里就是余华杰的老家,小玉村,充满了民族风情,是个少数民族的村子。 小玉村可比我们村子大多了,有商业街,有商品楼,有医院,有学校,还有连锁的百货超市在这里开店,俨然有了镇子的规模。 吃晚饭的时候我才知道,余华杰是弃婴,在小玉村的福利院长大,所以江盈盈才想把他的遗产全数归还给抚养他长大的福利院。 天开始黑了,我不想再出门,跑回了宾馆里,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江盈盈打电话把我叫醒,我们一起去了福利院。 院长是个五十多的中年妇女,看起来很朴素,我把来意跟她说了,她就哭了起来。 原来,她就是那个将余华杰一手带大的人。 第十四章 千年古树(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院长姓余,三十年前来到小玉村。 响应号召,支援山区,一个汉族姑娘,独自一人来到了少民地区。 福利院,是她的第一站,也是她的最后一站。 第一批分给她的孩子里,她选了一个最机灵的孩子,手把手带着。 她给孩子取了名字,希望他能成为中华的豪杰。 孩子跟她姓,叫余华杰。 于是,她和余华杰的因果,就开始了。 余华杰小的时候,得过一种很诡异的病,村里的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眼睁睁看他咳嗽,发烧,咳出血,休克,在医院挂盐水,输营养液。 如此循环往复,一年十多次,病危通知书一年下三份。 但余华杰还是活着,只是,他骨瘦如柴。 余院长心急啊,病急乱投医,送市医院,省医院,小医馆,哪儿都去了,都说没见过这个病,查不出来原因。 余院长不止一次想过放弃,但每到深夜,看着孩子脱离病痛睡得很香,她又坚持了下来。 后来,余华杰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营养液已经不能再让他好转了。 她知道,余华杰快死了。 她把余华杰带回了村子,和他寸步不离。 村里人跟她说,既然她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不如试试土方子。 这个土房子,就是给孩子拜干爹。 按照村里的习俗,孩子生下来都要拜个干爹,干爹可以替孩子挡灾。 一鸡,一鸭,一猪,三样祭品,送去村里祠堂旁边的大柳树前,自己还要在树下站一天一夜。 不能弯腰,不能曲腿,不能坐,不能走动,不能说话。 静站一天一夜后,村里的祭酒阿婆会来为她的孩子祈福,大柳树若是回应,则会掉落柳枝。 柳枝指向的方向,一路直行,不能有任何弯折,待得有某物挡在面前,那物就是干爹。 余院长将孩子托付给同事,自己去了。 大柳树响应了她,降下柳枝直指大山深处。 于是,余华杰有了全村最厉害的干爹,千年巨树。 这颗树奇大无比,七八个壮汉合围尚且围不住,远高于周边树木的它,只要进山了就很容易看见。 还真别不信邪,余院长抱着余华杰去认了干爹以后,余华杰在树下一阵猛咳,回来后,他的怪病逐渐的就好起来了。 而且自拜干爹以后,余华杰是顺风又顺水,无病也无灾,平稳长大,考了好大学,大学遇贵人,出校就创业。 创业也是一帆风顺,很快就实现了阶级跨越。 村里人都说,是余华杰干爹拜得好,但余华杰很烦这个说法。 他认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干爹,就抹去了他的所有努力,这是对他的讽刺。 他第一笔单子签了,赚了大钱,回村的时候就因为这个事,和村里闹翻了脸。 之后就再也没回过村。 他不知道的是,余院长一直在悄悄替他拜干爹。 祭酒阿婆说过,干爹如亲爹,逢年过节,升官发财,结婚生子这类的大事,都得跟干爹商量。 包括去世,也要托人给干爹讲明。 这些年,余院长每逢以上时间节点,都要提着鸡鸭独自进山。 原本草木横生的土地,也被她踩出了山路。 余华杰求婚之前,跟余院长说过,余院长很支持他,让他放心去。 原本第二天应该去一趟千年巨树,跟孩子干爹讲这件事的,但恰好遇到领导视察,身为院长肯定不能走,只能耽搁了。 领导呆了一天一夜,走了以后余院长就觉得心里似乎少了一块东西。 紧跟着,她就接到了江盈盈的报丧电话。 就在福利院办公室里,她把牙都咬裂了。 她恨透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拜干爹。 讲完这些以后,余院长看着江盈盈手上的婚戒,跟她说:“既然你接受了婚戒,你也算我余家的人,你找个机会,也去看看华杰的干爹吧。” 江盈盈看了我一眼,我猛摇头。 我要和余院长对接,那么多资产挨个签协议转让,哪来的功夫和她去拜干爹啊? 她也没生气,跟余院长问了路,便独自离开了。 律师过来,拟合同签字,从早上弄到下午。 这笔遗产终于有了归宿,我松了口气,眼看着天快黑了,赶紧回了宾馆躺着。 当晚,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我梦见江盈盈被一个老头牵着,犹如提线木偶般的跟着走,我追着她喊,但始终追不上,她也听不见。 我追了好久,直到看见前面有了光,江盈盈终于回头,她对我露出了一个很僵硬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一个木头雕刻出的笑脸一般,眼中毫无笑意,只是脸上的肌肉拉扯出的假笑。 她笑完了,就跟着老头走进了光里,紧接着,江盈盈的爷爷从天而降,他满眼血丝,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说我把江盈盈害死了,他要我赔命!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我踢他肚子,他呕了我一脸黑血。 醒来以后,我都还渗得慌,床单上全是我做噩梦吓出的汗水。 第十五章 千年古树(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等到七点半,我给江盈盈发了微信。 她没回我,我心里有些生气。 如果不能赶上新平市到江北市十一点的高铁,就得入夜才能回学校。 小玉村到高铁站,最起码两个小时,还得留时间进站,我们最晚八点就要出发。 但七点半了,江盈盈还在睡。 小玉村宾馆的蚊子奇多,我是不想再住了,翻身起床,直接去她的房间踹门。 踹了十多脚,里头没人答应,我想起那个怪梦,心头一沉。 猛踹一脚,拉动肚子的伤,疼得我蹲在地上。 我没了办法,只能去前台叫人过来开门。 好说歹说的磨了好久,前台把门打开了。 果不其然,里头没人。 我当即给余院长打了电话,余院长说江盈盈没来找她。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江盈盈的爷爷下一秒就要从天而降,掐我脖子一般。 我得去找她。 跟余院长要了千年巨树的路线,我独自进了山。 说起来,虽然我也是农村孩子,但真正意义上的进山,只有两次。 一次是跟着大黄进的老家的山,另一次就是这次。 这次没有大黄带路,也没有青草泥巴味的糖,肚子还有伤,爬起山来走走停停,余院长说一个多小时就能到的地方,我走到了中午,才终于看见了巨树。 这个巨树出现在我眼里的时候,它旁边的普通树木显得那么卑微。 这些普通树木生于大山,若是放去林场,个个都是傲视群雄的存在,但在这颗巨树旁边,犹如大人旁边的幼童一般渺小。 我从看到它,到走近它,还用了二十分钟。 走到它脚下后,我还试了一下,看来七八个人围不住有点夸张了,至少十个人都围不住。 围着大树走了一圈,没看见江盈盈,我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也没人答应我。 难不成江盈盈真丢下我,自己回去了? 不应该啊,她爷爷那么狂暴的一个人,真要违背了她爷爷的想法,她不得被修理到爆? 想着想着,我突然听见嗯了一声。 这声音绝对是江盈盈的! “江盈盈!你到底在哪儿?” 头顶上又传来嗯的一声,我抬头一看,这颗巨树中间位置,居然有个树洞。 声音就是从树洞里传出来的。 爬上去也不难,巨树老皮横陈,一截截犹如梯步一般,我又问她,是不是因为上去了下不来了? 又是嗯的一声。 唉…… 我顺着树皮走了上去,到树洞口直接跃入。 进去以后,方才发现这里头别有洞天。 一条长长的通道,散发着朽木的诡异味道,通道内空无一物,但尽头有阳光射入。 阳光过于刺眼,看不清外头到底是啥。 江盈盈又嗯了一声,我可以确定她就在通道尽头阳光照耀的位置。 这里是树干,内里断然不可能看见阳光,但若是她在阳光位置,那就很有可能是她自己乱跑,跑到树枝上挂住了,不敢下来。 时间不多了,接了她还得走接近五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回村,想赶在天黑前回去,我就不能休息了。 我摸着通道壁,朝着阳光走了去。 待得走到阳光区,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前头那只中华田园犬…… “大……大黄?” 我试着喊了一声,那条狗回过了头,它看见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大黄!大黄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激动地跑了过去,一把将它抱住,它使劲的舔我的脸,用脑袋拱我,尾巴摇得扇出了风。 我说大黄,我真的好想你啊。 它呜呜呜的叫,不停地用脑袋拱我,一如从前。 大黄在我身边,我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抱着它傻笑,它也一直在笑。 笑了些许,它突然挣脱了我,咬住我的裤腿,拖着我朝来路走去。 “你是要我带你回去吗?” 大黄猛摇尾巴,笑得舌头都伸了出来。 我说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走出树洞,沿着树皮下去,这次我走在前头,大黄跟在后头。 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的,我没觉得多累,天就黑了。 到了小玉村,我跟大黄说,大黄啊,你知道吗,我现在考上大学了,你想不想去我的学校看看? 大黄摇着尾巴撒欢地转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好不好? 我真的一刻都不相等了,我想带它去看我的学校,看我生活了半年的地方。 我还要带它去看我做的场景,我已经把它做出来了,只剩黑白大个还没做好。 哦对了,还有张扬,徐向前,艾青,我曾经跟他们三个说起过大黄,他们还不信世界上有这么聪明的狗。 这回我把大黄带回去,让他们心服口服! 说干就干,我招了个黑车,跟他说两千块钱送我们回江北市。 就在车上,我抱着大黄,脑袋枕在它的背上,睡着了。 第十六章 千年古树(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夜噩梦,又梦见了黑白大个,大黄,黑母狗,俩狗崽子…… 那个可怕的晚上在梦里又回来了,我在噩梦中惊醒,本能性的伸手一抓。 还好,大黄还在…… 我松了口气,看着窗外问道:“师傅,是不是快到江北大学了?” 他说是。 到了大学门口,我把现金给了他。 张扬三人就在大学门口等我,我下车便把大黄抱了下去。 我说就这条狗,世界第一聪明。 张扬说你放屁,狗能有多聪明? 我说大黄,翻个跟斗给你张扬哥哥看看。 大黄听话地翻了个跟斗,徐向前鼓起了掌,说他服了,原来真有这么聪明的狗。 张扬依旧嘴硬,他说什么训狗师训几个月,哈士奇都能翻跟斗。 我的大黄是哈士奇那种蠢狗能比的? 我想了想,跟大黄说,大黄啊,四十七加三十二等于多少啊? 大黄坐在地上,用前爪在地上划出了七十九。 艾青抓着头发,嘴巴变成O型。 张扬还在嘴硬,依旧在说他看过高级训狗师训练边牧做数学,他说我的大黄顶天了也就和边牧差不多。 我当即怒了,我跟大黄说,大黄,我有一个圆柱,半径三米,高四米,体积多少? 大黄呜呜叫了两声,在地面写下了一百一十三。 张扬自己默算了一下,顿时服了…… 十分钟,大黄就给我挣了大面子,张扬三人对我何止是拜服,简直是五体投地。 张扬当场认我做大哥,徐向前和艾青也迎了上来,他们跟我道歉,说当初不相信我,是他们不对。 他们三个都说,以后宿舍里有什么事,我说了算。 装逼是人之刚需,这种好机会我自然也不会放过。 我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看着二人围着我转,求我告诉他们在哪儿找到这么聪明的狗。 张扬在一旁打电话,不知他打给了谁,过了一会儿,校门口来了好多人,都在跟他打招呼,他一个接一个的把人带过来,给他们看会算圆柱体体积的狗长啥样。 这些人全都不信,我又让大黄当着大家的面,再算了一遍。 “牛逼!” “这特么神狗啊,我从没见过这么神的狗!” “这也太厉害了,能把狗养成这样,这位小哥也不是一般人呐!” “我也觉得,这家伙一定不简单。” …… 这些人议论纷纷时,张扬恰到好处的说了一句我已经认他做了大哥,顿时就像油锅里下了一盆冰水一般炸了开。 如此多的人,争先恐后地挤在我面前,想要认我当大哥。 我看了一眼脚边的大黄,只觉得今天真的好开心。 中午,张扬包了午饭,还特意给大黄留了一个座位,我轻轻抚摸大黄的脑袋,总觉得只要一直这样,就不会有什么烦恼。 正吃着饭呢,突然饭店的电视里弹出一条新闻。 巴城警方破获惊天大案,现场缴获私制止咳水上百吨! 紧接着,屏幕中出现了我在医院碰到的那个巴城警察。 他一上镜,咳嗽了一声,便说:“在热心市民刘辰同志的帮助下,我们破获了这次的今天大案。”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我,张扬更是探头过来问我:“哟,和你同名同姓啊?” 我脑袋一昂:“接着看,别着急。” 屏幕中的警察又说:“刘辰同志是江北大学计算机系大一学生,深明大义,冒着生命危险将至关重要的证据交到了警方手中,为破此案立下奇功。” 全场的人都很惊奇的看着我,我的三个冤种室友更是嘴巴都合不起来了。 我撩了一下头发,很帅地朝着电视一指。 警官播放了一段3D合成动画,讲述了我从网吧里拿到证据,一路冲上十八楼,巧妙绕开混混追击,最后在石梯老小区位置按着扎昆和服务员揍的场景。 整个场景显得我特别勇猛,好似开了无双的武将一般。 男人嘛,谁又不想勇冠三军呢? 在他们的恭维中,我中午吃了三碗米饭,还喝了五六瓶啤酒,但不知为何,不觉得晕,也不觉得吃饱了。 反而还有点饿。 本来还想吃一碗的,辅导员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让我赶紧来一趟校长办公室,校长要亲自表彰我。 挂电话前,她特意提醒我,得穿正式些。 我带着大黄回了寝室,打开我的衣柜找衣服,发现里头正好有一件西装。 这西装看起来价值不菲,估计是张扬的衣服,那家伙又挂错了衣柜。 管他的,穿了再说。 换上西装,照了一下镜子,感觉自己人模狗样的,人靠衣装,古人诚不欺我。 大黄跑我床上去蜷着,我拍了一下它的屁股,叫它跟我一起走。 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不想再失去它一次。 我决定了,和它寸步不离。 第十七章 千年古树(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进了校长室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学校的校长,长得很像小玉村的宾馆老板。 真太像了,像得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校长旁边还坐了个穿得人模狗样的人,校长亲自介绍,说这人是本市龙头企业家任先生。 任先生站起来,跟我握手,说果然英雄出少年,然后他就问我,买车了吗,买房了吗? 我二连摇头。 他又说,这样吧,我们企业赞助你一套房,一辆车,房五百万以内,车两百万以内,这是我们企业对你英勇奉献的支持,也是对全社会勇敢站出来惩治恶人的英雄的支持。 我有点懵逼,校长却代我收了,然后转头就跟任老板谈起了捐赠教学楼的事。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多了一套房,一辆车。 出了校长办公室,车已经开过来了,是我梦寐以求的玛莎拉蒂,连型号都是我最想要的MC20,车身颜色也是我最想要的渐变黑。 这一切好像在做梦一般,我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又有真实的疼痛感。 我问任先生的助理,这车真是我的了吗? 他说是的,已经办好了过户,以后这车就是你的了。 我抱着车头亲了好几口,拉开车门就上了主驾驶,大黄跳上副驾后,我才突然想起来,我没有驾照。 我又问助理,没驾照咋办,他说你只管开,驾照的事他们搞定,不用我去考。 一切都很好,但我不会开。 助理看了一会儿,察觉到了,但他没有点破,只是说上车演示一下。 我看他操作了一会儿,发觉这车的操作,其实和我小时候玩过的电动儿童车差不多。 这我就很熟悉了。 刚学会开车,我又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是地方电视台的,要采访我。 我问他多久,他说现在就去。 我说行,我马上开车过来。 豪车上路,旁边的车都纷纷让了开,这感觉真是太爽了。 只不过肚子又饿了。 大黄抬着鼻子闻了闻,对我嗷嗷叫,然后伸爪子去刨副驾驶位置的储物仓,我把仓门打开,那里头居然有好几包我最喜欢的奥利奥饼干! 我的天,真是太爽了。 我打开饼干猛啃,啃了一整包,饥饿感消失了,我一脚油门,直奔电视台而去。 到了电视台,来接我的工作人员看我豪车西装的,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一路跟着进摄影棚,我当着镜头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全场雷鸣般的掌声,有几个很漂亮的女观众冲了上来,保安也没拦着,任由她们抱着我。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同龄女性,心头小鹿乱撞,我问其中一个你是喜欢我吗?她们几个同时答我们都喜欢你。 她们说她们已经开好了房,可以几个人一起等我过去。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人生赢家,但下一秒,更大的赢的机会来了。 我看见了周某轮,他在后台对我招手。 这是我最喜欢的明星,喜欢了十几年,他居然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激动得舌头都打了结,挣开那几个女观众就跑了过去。 周某轮说他很欣赏我这样的勇者,他要签我到他们公司,以后培养我。 我靠! 我激动得抓着自己头发扯,扯得头皮生疼。 他给了我一张纸,说你同意就签吧。 傻逼才犹豫! 我看都没看内容,直接就签了。 就这样,我跟着周某轮出席了他的演唱会,他对外介绍我是他表弟,以后会倾尽全力培养我。 我在演唱会上唱了一首他的成名曲,他的粉丝们就跟疯了似的尖叫。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想当明星。 这种被万人崇拜的感觉,让人沉迷。 演唱会完了,我又饿了,周某轮把我带到江北最好的餐厅,问我吃什么。 我说我想吃狼牙土豆。 他给我点了一大盆。 顶级厨师做的狼牙土豆,味道果然不凡,我没花多少时间,便把一整盆吃了个干净。 但我还是饿。 周某轮说没事,你随便吃,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说我还想吃牛排,顶级厨师又给我送过来了牛排。 我吃了十多份,终于不饿了。 周某轮依旧保持着微笑,他说他要回去了,如果我明天没事的话,可以跟他一起走。 我正说好啊,电话响了起来,我一看,是我爸打来的。 我接起来,我爸的声音很兴奋。 他说儿子出息了啊,上新闻了,还上了周某轮的演唱会。 他说我算是光宗耀祖了,赶紧回村里,村里要把我的名字刻牌,送进祠堂里永世供奉。 我勒个去…… 光宗耀祖啊,送进祖宗祠堂啊,永世供奉啊,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人兴奋了? 我跟周某轮告了别,当天晚上就开着车,回老家去了。 第十八章 千年古树(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开了一个通宵的车,我依旧很兴奋。 大黄在副驾睡着了,我摸了摸它的脑袋,它本能性的把脑袋偏到我手心里。 到了村子,我只觉得饿得不行了,口也渴。 我爸在村口接到我和大黄,或许是我要光宗耀祖了的原因,连大黄回来了他都没顾得上。 他拉着我就朝村里的祠堂走,我说别急别急,先给我点吃的喝的,我要饿死了。 他一拍脑袋说忘了这茬了,又把我带回家里,我妈正在做早餐,是我最喜欢的豆腐脑。 我把一整锅吃了,还是又渴又饿,实在忍不了了,我把脑袋伸进厨房的储水缸里猛喝。 喝完以后,我就觉得浑身发软,我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 我跟我妈说了,我妈过来摸我额头,她说不烫啊,可能是我刚吃太急了。 我说我肚子疼,不知道为啥,反正挺疼的。 她说估计吃顶了。 我想了想,这两天吃的的确有点多。 跟着我爸去了祠堂,村里的人都在恭维我,我看着刻了我的名字的牌匾送进祠堂,高挂横梁之上,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看了看身边的大黄,扬眉吐气的爸妈,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疼的。 还好还好,这都是真的。 办完了人生头等大事,张扬又给我打来电话,他让我赶紧回学校,他说校花在宿舍楼下摆了一堆玫瑰花,凑成了心形,校花要跟我表白。 我说我现在在老家呢,张扬就急了,说必须要现在回去,不然校花的朋友们会把寝室里的人全扔下楼去。 听他语气不像是在逗我,我跟爸妈道了别,立马开车往学校赶。 又是半天过去,饥饿感再度袭来,几包饼干已经解决不了问题,我真的好饿,我甚至产生了想把大黄吃了的想法。 太饿了,要饿死人了。 身体也不对劲,浑身发软,发烫,我总觉得我就是发烧了。 我问大黄,你看我像发烧了吗? 大黄将爪子伸到我额头摸了摸,摇头。 不对劲啊,我这么难受,脑袋也晕乎乎的,我就是发烧了的迹象啊,怎么我妈说我没发烧,大黄也说我没发烧呢? 脑袋太晕了,我晕头转向的开了一会儿,实在顶不住,将车停了个下来。 在车上干呕了几下,又休息了些许,终于感觉舒服了许多。 我下了车,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看了看周围,原来我已经开到学校旁的河边了。 夕阳来了,照在水面上,粼粼波光染了七彩色,好似一截七彩龙身一般翻腾。 波光反射下,每一块波浪上,都出现了一截短短的彩虹。 这也太美了…… 我把大黄叫了下来,它对着河摇尾巴,我掏出手机想把这个美景拍下来。 终于见识到了,这美丽的夕阳河,难怪江盈盈会在这条河边和余华杰定情。 江盈盈…… 对了!江盈盈呢! 我不是去找她的吗?难道我把她丢在小玉村了? 我赶紧给江盈盈打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饥饿感又来了,我饿得难受,整个人蹲在了地上。 大黄过来舔我的手,含着我的手朝河堤方向拖,我难受得不行,一把将它推了开。 头晕,又饿,皮肤发烫,身上又发冷…… 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黄还在拖我,我快烦死了,顺着它拖的方向看了去。 那边竟然有人正在求婚,黑色大奔驰的后备箱里塞满了玫瑰,灯光效果做得足足的。 我仔细一看,围观人群中竟然有我的三个冤种室友,还有我爸和我妈。 大黄叼着我的裤腿,一直将我朝求婚人群拖,我跟着它走了过去,脑袋又开始晕了。 晕了些许,我再一看,被求婚的女人竟然是江盈盈! 好啊你个江盈盈,不接我电话,害我白担心这么久! 她就穿着和我去小玉村时的衣服,站在黑色大奔旁,很惊讶地捂着嘴,张扬带头开始喊,嫁给他,嫁给他,紧接着旁边人群也开始喊了起来。 嫁给他,嫁给他。 在一片起哄声中,江盈盈羞涩地点了点头,伸出左手,男方跪下,掏出戒指戴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那颗戒指我总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儿看到过。 脑袋的眩晕感又来了,我站不住了,一把抓住身边张扬,靠在了他的身上。 求婚男站了起来,一把抱住江盈盈,幸福地转圈,而我却吓得连脑袋的眩晕都顾不上了。 这男人,是余华杰! 余华杰是个死人!他已经被火化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不不不,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抽了自己一耳光,疼痛感依旧在,这不是假的,余华杰真的活了! 霎时间,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占据了我的脑袋,我看了一眼身边大黄,又看了看张扬等人,以及我的爸妈…… 不对,我爸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仔细一看,围观群体里还有校长,任先生和他的助理,还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几个女观众,巴城警察,以及周某轮…… 不对不对不对,这绝对不对劲! 脑袋再度发昏,肚子又开始疼了,我抬手揉了揉肚子,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我看了一眼手掌,竟然全是脓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九章 千年古树(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脑袋胀痛,呼吸带着腥味,我看着正在被抱着旋转的江盈盈,突然就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张扬不会叫我大哥,寝室里我们只会互称儿子,争着做对方的爹。 巴城的案子事关涉密,按照惯例根本不可能公开讲,更不可能在新闻上公开我的信息。 至于校长,我从未见过真正的校长,这个校长是假的,就是小玉村的宾馆老板! 车是假的,这么简单就能开的车,不可能卖两百多万,任老板也是假的,那就是高铁站的扫码员工! 我老家的光宗耀祖也是假的,我老家根本就没有祠堂,哪来的光宗耀祖! 周某轮,高档餐厅,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脑袋疼得不行,身子也没了力气,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使劲的摇,希望痛楚能减少一些。 大黄回过身子,歪着脑袋看着我,看了些许,它摇着尾巴走过来,又舔了舔我的脸。 它突然说话了,它说:“现在不好吗?” 我伸出一只手,按着它的脖子,我使劲的摇头。 我说:“大黄,你已经死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它叹了口气,又说:“可是你最希望的事,就是我活着啊,我现在活过来了,你为什么又要拒绝呢?” “我是很希望你活着,可是你已经死了,大黄,你活不过来了……” 我摸着它的后背毛,它的尾巴垂了下来。 它说:“你留在这里,你可以拥有一切,豪车,大房子,光宗耀祖,我也可以陪着你,陪你到死。” 我没有回答它,只是看着它,心里百般滋味难赘述。 它又说:“你想看粼粼波光,我能让你看,你想获得名望,我也可以让你获得,你想谈恋爱,我可以把全世界最好看的妹子安排给你,可是……” 它说不出话了,我掐住了它的脖子。 紧接着,那场求婚剧里的人们,全都朝着我跑了过来,我死死逮着大黄的脖子不丢,手上更加的用力。 大黄的耳朵掉在了地上,腿也瘸了一条,它的气息变得愈发微弱,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它说,为什么,你要拒绝我…… 我贴在它的耳边告诉它:“大黄,我很想你能活着,我比谁都想,我做梦都想,我也想看粼粼波光,也想让我爸我妈能在村子里有面子,我有好多好多的想做的事。” 一边说着,我的眼泪也滴了下来:“我想学着张扬撩妹子,我想做完那个场景,我想买房,也想买玛莎拉蒂,可是,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我手上更加用劲,心也狠了下来:“你为什么要用大黄的模样骗我!!!!” 伴随我的暴喝,整个世界突然裂了开,一道诡异的沟壑由天至地,硬生生将我眼前的一切撕成了两半! 紧接着,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粉尘,在数秒内全数消失不见。 直至此时,我方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千年巨树的树洞里! 树洞很窄,只有四五人能挤进来的空间,江盈盈就躺在我的旁边,她的气息很微弱,嘴唇干得像久旱的田地一般。 她的身边是散布着紫绿色的蘑菇,蘑菇旁边还有几具白骨,一具是人,剩下的都是小动物。 脑袋又开始晕了,肚子也火烧般的疼,我扯开了衣服一看,顿时苦笑了起来。 妈的,伤口果然在化脓,我可能已经感染了。 强顶着眩晕感,我从背包里拿出水壶,自己喝了两口以后,将剩下的灌进江盈盈嘴里。 江盈盈嗯了一声,就如同我刚进树洞时听到的嗯一模一样。 喝了水,她脸色好了一些,但却迟迟不肯醒来。 我想了些许,抡圆了手臂,猛地一耳光抽她脸上。 啪! 居然没醒? 我又抽了她一耳光,这下她睫毛终于动了。 我本来还想再抽一耳光的,但我脑袋也疼得要死,实在无力继续。 躺在地上休息了些许,江盈盈终于醒了。 醒来以后,她先愣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喝完以后,她才看着我说:“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指着肚子说:“我好像感染了。” 她看到我一肚子的脓血,惊得啊的一声尖叫。 她将我的一只手扛在肩上,我勉强跟着她的步子,一步步走出了树洞。 我两天两夜没吃饭,伤口还感染了,她三天三夜没吃饭,又是个女孩子。 我在强撑着,她也在强撑着。 走出巨树几百米,她腿软了,带着我一起摔在了地上。 我跟她说,赶紧给余院长打电话。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摇头说没电了。 我看了一眼我的,还有最后百分之一,我给余院长拨了号,刚打通对方还没接,电话就没电了。 我说要不她先回村子,回去叫人,她问我怎么办,我说我死不了,让她赶紧去。 她说我骗她,她知道我的感染已经引起了我发高烧,这个程度的感染随时可能会死。 我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想活。 她看了我些许,突然将手指头伸进嘴里,紧接着她眉头一皱,再将手指头拔出来时,手指头上赫然少了一块肉! 她将手指头按进我嘴里,跟我说,喝一点,至少有点营养。 第二十章 千年古树(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后来我们俩还是没死,我们得救了。 余院长见我们俩都一去不返,心里一直不踏实,后来接到我的电话,但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她心头不安,带了两个福利院的同事一起进山。 发现我们时,我们俩都晕了过去。 她的手指头还在我嘴里,不过没流血了。 她严重饥饿造成的贫血,输了血就好了,我比较严重,我的伤口感染进了肚子,可怜的肚子又开了一次刀。 听医生说,我肚子里放出来了接近一升的脓血,换二十年前,人可能就没了。 不过现在的医学水平,这就是小问题。 一周后,我能下地了,又想出院。 江盈盈坚决不让我走,她说好歹也得养个十天半个月的,确定伤口不会崩开了再回学校去。 我说再养十天半个月的,年都过完了。 然后她就把那根缺了一坨肉的手指伸了出来。 我一下就没理由和她犟了,只能听她的。 在医院闲的没事,我们也打听了当初余华杰的病,医生记他记得很清楚,跟我们说了实情。 原来余华杰是因为年幼自己跑进山,吸了某种蘑菇散发的孢子,孢子在他肺里生根,他才一直咳血。 他的病情一直是个例案,二十多年前医疗水平不行,全国所有医生都没法去判断他的病。 因为医疗水平的客观原因,导致他咳了一年多。就是因为这个孢子一直咳不出来,后来咳出来了,养了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在当年,这个病属于超级疑难杂症,但现在医疗水平飞跃,这个疑难杂症也就变成了插个管子用机器探头把孢子拔了的小事。 我又跟医生说了千年古树,余华杰的干爹之类的事。 医生说别扯淡了,那棵树他们医院里都知道,树中间有个洞,洞里的一直潮湿,是天然的蘑菇培育基地,那里头的蘑菇味道鲜美,早些年还有村民割回来卖,但后来有一个孤寡村民死树洞里了,过了几个月才被发现。 因为他死了,那树洞村里觉得晦气,就没人去割蘑菇了。 医生还说,那蘑菇吃了会致幻,心想事成,很多人都喜欢吃,早年蘑菇还在村里卖的时候,他们对致幻病人可太熟悉了。 我又跟他说了我们俩都在洞里产生了幻觉,他说正常的,冬天蘑菇散孢子,估计我们吸进去了不少,能活下来算我们命大…… 后来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医院里又着实无聊,我们俩就整天呆在福利院里,她干活,我在一旁喊加油。 我们在福利院里和小家伙们一起过了个年,还在福利院拍了合照。 其实我挺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时候的,因为江盈盈在拍完合照以后说,她爷爷的朋友第二天就到小玉村。 我对那老头印象超级不好,人以群分,他的朋友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面后,果然如此。 来人是个女的,叫舒月,初次见面时穿着一件遮全身的白色羽绒服,背了个书包,扎着马尾辫,看起来比我还小。 说实话,如果颜值能打分,江盈盈就是一般的青春美少女,美在青春,但并不靓丽,能打个六十分,但舒月不同,舒月能打到九十分去。 舒月是典型的五官拆开了好看,合起来也好看的美女。 江盈盈也是第一次见舒月,女人对上女人,天然就有竞争,江盈盈是怎么看舒月怎么不爽。 我也不爽。 舒月这人太离谱了,我以为她背书包是带的书或者行李,结果她倒好,带的白酒,还是六块一瓶的大路货。 到了福利院,她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把脚翘凳子上,扯开白酒猛灌一口,打个酒嗝才说话。 当着小孩的面,她第一句话是操你妈的这鬼地方太冷了…… 老实说,她的行为在我们村,得被家长打成傻逼。 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的,江盈盈爷爷的朋友,是舒月的师傅。 舒月和我还不一样,她生下来就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因此,她被家长当成怪物,三岁就被家里人给扔掉了。 她自己在离家几百公里的地方流浪了半个月,翻了半个月的垃圾桶才活下来,后来她的师傅捡着了她,一直带在身边,她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就没读书了,跟着师傅游历江湖。 她说她师傅是职业除鬼人,主要负责做白事,以及哪儿闹鬼了就去哪儿解决。 我听明白了,就是神棍。 我对神棍映象很不好,若不是神棍来我家打狗,我爸也不会坐牢。 不过天幸的是,老神棍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弯腰背行李把腰闪了,所以才是舒月过来,她的神棍师傅没来。 舒月过来,主要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要她相信很简单,当天晚上,我就在小玉村医院门口,跟她说大院里飘了三个,一个大爷,一条狗,还有一个婴儿。 就这么简单。 舒月跟我说,我们这种人,命格会很弱,我们要多为他人做点好事,才能保平安,否则就会多灾多难。 我问她什么是多灾多难。 她随手一指,就指向了我的肚子,说这样的伤口算轻的,重的可能腰子都得没。 我登时就惊了,我问她我穿这么厚,她怎么知道我的伤。 她就微笑,一言不发,看起来很神秘。 我没搭理她,去逗了一会儿小孩,她眼看装逼未成,气急败坏地对我吼。 她说,我必须跟着她走,去见她师傅,然后和他们一起做事。 我转身就给了她一个中指。 呵,TUI! 第二十一章 明久(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年过完了,舒月也被我气走了,返校的日子也到了。 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天大的困难。 我的五千块钱花光了,连返校的路费都是江盈盈垫付的。 回了寝室躺在床上,没钱吃饭,干饿了一顿,我在考虑要不要找我爸要点生活费的时候,张扬他们仨回来了。 张扬进门,看到我就咦了一声:“你都到校了,为啥不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我说:“你们也没叫我啊。” 张扬说:“诶你别乱说啊,我在寝室群里发了消息的。” 我拿起手机一看,靠,欠费了。 虽然生活窘迫,但壮士不吃嗟来之食,我拒绝了张扬的资助,跟他借了二百块钱,出门去找兼职做。 离开学还有五天,撑过去,家里的补给就可以发过来了。 结果非常不好,我找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找到个看起来相对靠谱的劳务中介,在他那儿办了一百块钱的兼职卡,他就失联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室,却见他们仨挤在一堆,看着手机直乐。 我问他们在乐什么,艾青跟我说张扬搞了个短视频号,他们在看张扬拍的短视频。 我也凑了过去。 只见张扬在短视频里又是摇花手,又是脚艺人的,梗老不说,人也明显放不开,看起来非常的尬。 我就问他们为啥这种视频笑得出来,艾青和徐向前居然异口同声地说,因为好笑啊。 我指着个位数的点赞区问他们,你们确定好笑吗? 张扬两手一摊,说那能怎么办,这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没人赞他也没办法。 我说你搞点刺激的呀,要看着爽才会点赞,你这看着除了尬就是想吐的,能有赞才怪。 张扬将手机递了过来,说请大师指点迷津。 我说我就是口嗨一下,你指望我还不如刷刷视频看看火的视频是啥样。 张扬又问我兼职找到了没,我气鼓鼓的跟他们说了我被骗钱的事,三个冤种笑得在床铺上打滚,把我给气得。 晚上张扬又包了顿饭,说这是他的习惯,新学期开学都是他请。 我知道他是可怜我,怕我没钱吃饭又饿一顿,但肚子不争气,还是跟着去吃了。 吃完饭回来,我继续做我的场景,他们仨就一直在刷短视频。 做着做着,张扬突然一声尖叫,把我吓得腾了起来,紧接着他把手机递了过来,说:“这个,这个太刺激了,绝对能火!” 我接住手机一看,是个鬼屋实况,作者镜头不断晃动,露出带血的墙面和破旧地板。 视频大概三分钟长,作者一直在解说,一会儿拍血手印,一会儿拍墙上会伸出胳膊的洞,他节奏控制得很好,只看了一分钟我吓得就屏住了呼吸。 直到第二分钟,鬼屋工作人员终于出现,那个躺在冰棺里的老太太坐起来的瞬间,我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 六万多赞,算是个人视频号里非常高的点赞了。 我问张扬,你不会想拍这个吧? 他昂了一声,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说算了,这东西太恐怖了,我见过真的,真的都没这么吓人。 张扬这才想起来江盈盈的事,他挠了挠头,说要不他和徐向前还有艾青去? 我说你是真不怕死啊,到时候真给你缠上了我可没办法。 他又问徐向前和艾青,那两货也是猛摇头,但他开出了五百的高价,搞得我都有点心动。 后来我还是没去,因为他们要立刻去,但是天快黑了。 当晚他们仨回来了,三个人都吓得面色惨白,张扬还强撑着剪了两小时视频,另外两个直接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张扬的哀嚎声中被吵醒。 他的视频依旧只有个位数点赞,但骂他的高达上百条。 “UP不会做鬼屋实况就别做,做得跟屎一样还好意思放出来!” “真的是没活硬整,一点都不吓人。” “节奏太差了,什么垃圾视频。” “浪费我宝贵的三分钟。” 然后是最高赞的评论。 “我本来都划走了,越想越气,回来吐口痰再走。” 张扬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但他仅是沉寂了半小时不到,又精神抖擞地开始找鬼屋了。 他说他不放弃,他还要做,他要快速地做出成绩,让他爸妈认可他,不把他当成废物。 就这样,他又做了两期,视频点赞迈过了三十大关,骂他的也变少了。 第三期的评论里,最高赞是。 “UP主既然是江北市的,还不如直接去做明久精神病院的实况呢。” 张扬看到这条评论就来劲了,他跟我们说,的确是,做明久精神病院的实况,才真的有搞头。 我查了查明久精神病院的资料,看到一半,已经毛骨悚然。 第二十二章 明久(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明久精神病院,位于江北市城北郊区,周遭空无一物,唯有其孤零零的一栋欧式尖顶建筑留存。 二十二年前,明久精神病院犯下惊天大案。 其院长叶生海,以精神药物配合催眠手法,控制了全院的工作人员,将整整二十三条人命,活生生按进了酒缸里,浸泡成药酒。 据网上可搜索的报道,叶生海似有重度精神疾病,枪毙之前仍无半分悔意,甚至一直在高喊他已证道,死而无憾。 这个超级疯子,一度成为江北市的噩梦。 因此,明久精神病院被永久关闭。 后来有传闻说有个当时很出名的小偷组织进去过把明久精神病院当做窝点,但进去以后仅过了两天,十几个人出来居然全部疯了,他们好像统一了口径一般,一直喊着有鬼,有鬼之类的话。 因为这个传闻,明久精神病院变成了江北市都市怪谈般的存在。 就在不久之前,有个大网红还去精神病院门口拍了一套COSPLAY的暗黑系JK图,爆红网络的同时,又再度带火了明久精神病院。 于是,这段时间网络上明久精神病院的热度奇高无比,几乎是个短视频用户都知道它。 这么诡异的地方,我当然不想去。 但张扬怎么可能放过我,他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跟我说我一定要去。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如果真有,他们就撤。 我想了想,跟他说八百。 他没还价,但开了一个条件,我得把医院看完。 我也还了一个条件,必须白天去,晚上不去。 他看了一眼时间,立马将徐向前和艾青拉上,当场就决定出发。 明久精神病院挺远的,出了城,还在高速开车二十多分钟才能到。 兴许是它凶名太盛,下了高速以后,一路到明久精神病院,硬是一栋屋子都没见过。 大老远的就看见了精神病院,一栋标准的欧式建筑,大门小窗,圆柱尖顶,以及荒废了二十二年带来的残破感,在这荒郊野岭里着实醒目。 等车开到精神病院门口,才发现居然还有另一批人。 这一批人太明显了,明显是跟来蹭热度的,一个摄影师举着相机咔咔直拍,他的灯光助理在旁边举反光板。 他们拍摄的目标,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妹子,穿着黑丝JK服,扎了个高马尾,脸上画着血淋淋的妆,身上也泼了不少的血浆。 这套衣服,和之前那个网红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妹子倒是标致,腰细腿长,该大的大,该圆的圆,只不过她看起来很不开心。 我们下车时,正听到摄影师在骂她要干就好好干,不干就解约赶紧滚。 看得出来妹子很不服气,但又不得不认命,她忍着摆了一个男性观众最爱看的造型,然后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这种压迫美女的事,让张扬见了还了得? 他是根本不管我们了,直接冲上去就拦在妹子前面,指着摄影师一通瞎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两分钟不到,把摄影师骂破防了,摄影师放下相机就要过来揍他,林向前见状,一米九几两百多斤的体格往张扬身边一靠,硬是把摄影师逼回去又捡起了相机。 摄影师指着妹子,说:“王晓婷,你不想干就解约,你赔公司十万,公司还你自由。” 妹子咬着下嘴唇,轻轻推开张扬:“谢谢你,朋友,这是我的工作。” 张扬说工你麻痹。 摄影师也是个有脾气的,当场就让灯光助理收拾东西,还跟妹子说回了公司自然会有人收拾她。 说完后,他们也不搭理妹子,开着车就走了。 妹子就地一蹲,就哭了起来。 张扬安慰妹子去了,我围着医院的围墙绕了一圈回来,发现他们还没安慰完。 目前我至少可以确定,这里没那种不干净的东西。 这医院门口贴了封条,上面江北市公安局的大印盖着的,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贴上去的。 也就是说,我们进不去。 按照我和张扬的约定,我的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我过去跟张扬打了个招呼,张扬忙着安慰妹子,没理我。 我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张扬从一旁蹲着安慰,到把手臂勾上妹子肩头,再到把妹子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真是太秀了,扬哥! 待他安慰完了,妹子擦干了眼泪走了过来,我跟张扬说了情况,张扬嗯了一声,突然踹了一脚林向前的屁股。 林向前一副反应过来了的模样,迈开步子就朝着病院大门跑。 我眼睁睁看他跳了起来,一脚踹在病院大门上,紧接着嘎吱一声,大门被他踹开了…… “喂,说好的把医院看完,你可不能走啊。” 张扬一脸奸笑,又给徐向前使了个眼色,林向前冲过来抱住我,像拧小鸡似的把我朝着医院门口拧了过去。 我说兄弟们使不得啊,贴了封条的开不得玩笑啊。 张扬说管他妈的那么多,进去了再说。 我使劲挣扎,但我的力道在徐向前眼里就是个鸡崽子,他一步步将我拖到大门口,我突然就愣住了。 医院里飘出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我半年没闻到过了。 那是青草泥巴味,大黄给我带的糖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明久(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顾不得什么封条不封条了,我一马当先,直接冲了进去。 王晓婷一愣,跟着我也冲了进来,紧跟着妹子进来的是张扬,最后才是林向前。 就在艾青犹豫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竟然关上了! 没有人碰过门,门是自己关上的。 艾青在外头拼命撞门,扯着嗓子喊我们,但在里头的我们只能听见微弱的喊声。 似乎这道门,将我们与外面隔绝开了。 林向前腿都软了,坐在地上闷了起来,张扬还拿着手机在录视频,但人已经呆了,王晓婷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的哭。 唯独我,无所畏惧。 我没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张扬见我一点都不慌,他也安定了下来,拍着胸口安慰王晓婷说:“没事,不用害怕。” 然而就在此时,我的耳边居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低吟! “救我……救救我……” 我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当即扫视一圈,确认了没东西以后,我又看向了他们三个。 果然,他们三个也能听到这个声音。 他们三个不敢相信这个声音存在,张扬还将手机录像倒了回去。 没想到,那个声音竟被手机录了下来! 诡异声音似有魔力,每播放一次,耳边就会出现低吟声。 感觉就像手机明明开着功放,却听到了耳机才能听到的效果。 如此诡异的声音,我开始怀疑里头的不是大黄,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黑白大个,大黄的老婆倒吊着开膛破肚,狗崽子惨死,漫天的魂魄…… 我也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扬却突然来劲了,他又反复播放了几次视频,突然欢呼了起来。 他说:“发了啊,这下发大财了!这个视频不火,我不姓张!” 说话间,他手肘拐了妹子一下:“王晓婷,你也发了!你能在这个实况视频里出镜当记者,你的记者梦就圆了,再也不用去直播扭屁股了!” 尔后,他又看向林向前:“大傻个,你也发了,这视频火了,你还愁个屁的钱,你跟哥走完这一趟,视频火了,你别说老家盖房,你在城里买房都没问题!” 他的话有着极强煽动性,对每一个人说完后,立刻就能提起对方的干劲。 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了我。 他语塞了。 我却主动告诉他,不用跟我讲道理,我会去。 我还是想进去,不管如何,青草泥巴味是真实的,里头的不管是什么玩意,一定和大黄有关。 我一直相信,黑白无常能存在,遮天蔽日的魂魄也能存在,那大黄,就一定能存在! 说干就干。 这次这个叫王晓婷的妹子走在最前头,张扬就在她身后录她。 我可以感觉到,她内心非常害怕,但似乎生活给她的恐惧,远大于这个鬼地方给她的恐惧。 她的腔调虽然颤抖,但她对改变生活的坚持,催促着她步步向前。 真正的勇士,即使哭得稀里哗啦,也能端稳手里的枪,扫射这混账般的,名为生活的敌人。 只要不服输,就不会输! “这里,是明久精神病院的第一间,大厅。” “我们可以看到,这里地面积灰深厚,一脚踏上去能带起灰尘。” “这里只有几个小窗户,很暗,我们试过打开灯,不行。” “前面的就是明久精神病院的吧台,曾经万恶的刽子手就是用这张吧台,欺骗了二十三条生命。” “让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这个吧台还有什么东西。” 王晓婷说着张扬临时想出来的词,走到吧台中间,张扬示意我和徐向前也跟上去,帮着她翻翻吧台里到底有什么。 吧台很长,林向前翻左边,我翻右边,王晓婷翻中间。 王晓婷找到了一堆资料,都是和医学相关的专业术语,我们都看不懂,但张扬还是录了下来。 林向前找到一个工具箱,里头是常用的锥子改刀之类的工具,以及一大串钥匙。 我这边翻出来一张建筑图和一个记录本。 钥匙串上有四把钥匙标记了名字,分别是院长室,财务室,主任办公室,以及VIP病房,其余十几串都没有标注。 记录本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朽了,第一页的字迹全部糊了,第二页和后面的粘在了一起。 第二页上的字也糊得差不多了,只能看到两句话。 第一句是身材瘦弱,四肢无力,面相暗沉。 第二句是前送VIP病房……。 徐向前高考后两个月都在工地干杂工,他是唯一一个可能看懂建筑图的人,我将建筑图给了他,他沉思片刻后,对着镜头讲解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明久(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原来,明久精神病院外观是三层,但内里是四层。 一层入口是大厅,也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大厅左右两侧分别是两条通道,通道两侧皆是诊室,通道尽头是卫生间。 第二层要从第一层第四个诊室旁边的楼梯上去。 二层依旧是两条通道的设计,一层大厅印上去的二层位置,是病人的集中听讲区域,楼梯正对的位置是护士的导台,导台背后是护士休息区和配药区。其余的位置皆是病房,卫生间位置依旧在一楼卫生间位置。 神奇的是,通道尽头开了一条路,路的尽头标注了图纸需要跳转B图。 三层格局则完全不同,是楼梯正对着一个空旷区域,右侧,也就是大厅位置,是两间VIP病房,病房内标注了卫生间,厨房,客厅,卧室,俨然如同一个酒店豪华套房一般。 空旷区域的左侧,是一间财务室,一间院长室,一间主任办公室,还有一间屋子,里头有个楼梯。 院长室有办公区,休息区,以及重要文件区,还有一个没有窗户的暗房,暗房面积挺大的,不知有什么作用。 财务室里只有四张工位桌子,以及一个标注了卡进墙里的保险柜。 主任办公室只有一张桌子,连柜子都没有,但同样在里头隔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第四层很模糊,只能看清外框,从外框看,第四层比前三层小了一大圈,也不是长方形,而是圆形的。 我想了想,似乎第四层就是外面看到的那个圆圆尖顶。 徐向前解释完了户型图,张扬把手机关了,看着我们道:“地下室呢?” 对啊,那个地下室呢?泡了二十三坛人酒的地下室呢? 我看了看林向前,林向前翻开二层图纸,指了一下跳转B图的字样。 他说,估计在B图里,但我们没有B图,所以他也不知道。 张扬说,不管了,先录这边,录完了再说B图的事。 王晓婷配合地点了点头,徐向前亦是点头同意。 他们都看向了我。 我说,先把钥匙拿上,把通道门开了吧。 林向前真的是个莽子,拿起钥匙串就去捅左边的通道门锁。 这二十年没动过的钥匙串多少有些锈了,让他莽力一拧,当即断在里头。 我把钥匙串要了过来,不再给他开门的机会。 右边通道试了四把钥匙,锁动了。 按照张扬的计划,这时候我要退后,让王晓婷来开这个门。 张扬摆好了录像的姿势,王晓婷扭开了门一推。 一股阴风从室内吹了出来,扑面而来的霉尘味钻进了我的喉咙,呛得我又咳嗽又想吐,眼泪一直流。 看他们仨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心头舒坦了许多。 然而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 在我们踏进去后,那股诡异的低吟又在耳边响起。 这次的低吟换了词,我没有听清,张扬回放以后我才听明白。 “进了我的医院,一定能治愈你们的病情,你们要配合我,要配合我……” 这声音和刚才那个相比,显得富有磁性,若是单论声音而言,这声音是能在陪玩界混出名气的。 我跟张扬对视了一眼,张扬将录像倒了回去,确认能录下来,又对我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说:“或许这两个声音的主人,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事?” 张扬问我:“他们在吗?” 我摇头说没看到。 他松了口气,示意继续往里走。 他的背影里有着一股执着,我看了些许,突然有些佩服他了。 进了诊区后,我试了几十把钥匙,开了六个门。 这里头没有什么东西,除了处方就是病例,我们又没学医的人,根本看不懂,只能哪儿捡的丢哪儿。 第七个诊室是林向前踹开的。 进去以后,按照老规矩大家一通乱翻,我不想搜柜子了,便和王晓婷换了一下,我去搜的办公桌。 抽屉全拉开,又是病例,我拿起来随意翻了翻,说了句看不懂,又丢了回去。 林向前翻累了,脱了外套抽桌子的灰尘,抽完以后就躺了上去。 他抽起来的灰尘呛得我们直咳嗽,我正想骂他,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灰尘为啥在空中可以飘这么久? 我眼睁睁的看着灰尘在空中飘浮,它们好似有目标般朝着墙边汇聚,聚着聚着,竟然聚集成一个人影! 张扬就在我旁边,他人已经傻掉了,我赶紧抬了一下他的手机,示意他录下来。 这个人影就在我们面前,它一副被架着的模样,双腿乱蹬,蹬在墙上还蹬掉了一块墙皮。 它似乎很痛苦,使劲的挣扎,却又挣扎不动,它被拖到门口,手扣在门上,拿脑袋使劲撞门框。 低吟再度出现,这次分外清晰。 【林向前,你要配合治疗。】 【我不去,我不去,我没病!】 【不,你有病,病入膏肓,必须治疗,否则你会死的。】 【不!不要!】 【啊!!!】 两个低吟声音同时响起,形成了一段完整的对话,伴随着声音的嘶吼,灰尘抽搐了起来,它抽搐得越来越厉害,尔后软倒在地,腿翘在空中,滑出了诊室。 张扬追了出去,只拍到灰尘散了,他回来后,我们三人同时看着来临向前。 徐向前猛摇头,说自己才十九岁,这地方封了二十二年,不可能是他。 他这话提醒了我,这是二十二年前被封了的医院,灰尘没有对我们攻击,反而是在玩角色扮演一般。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灰尘是某种历史投影? 如果是的话…… 病例! 想到这里,我赶紧将抽屉拉开,把病例全翻了出来,挨个看名字。 果然,其中一本病例,名字栏赫然写着林向前三个字! 看到这个名字,我就明白了。 这个二十二年前的林向前,以灰尘投影的方式,在向我们求助! 第二十五章 明久(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病例上写着,林向前,男,三十五岁,身材瘦弱,四肢无力,面色暗沉,有狂躁倾向,病发时具有高度攻击性,需要束缚衣捆绑。 医生签名:叶生海。 从病历上看,叶生海是本院院长,他亲自出面把林向前收进了医院,然而灰尘投影来看,徐向前又像是被迫抓紧去的。 为什么要抓他?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我正思考着,张扬走了过来,他用手机把病例拍了,转头就跟林向前说,说不定你是他的转世呢? 林向前一个滚字将他打发了。 被不干净的玩意求助的事,我经历过两次了,张扬也和我一起经历过一次,我们两个都相对淡定,但另外两个人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张扬善于社交,比我心思细腻得多,他察觉到了林向前和王晓婷的恐惧后,就开了这么个玩笑。 在张扬有意的调侃下,紧张的氛围顿时轻松了许多。 我跟他们说,既然发现了,要干就干到底。 既然是林向前引发的灰尘投影,就由林向前再重复一遍。 我们把每个诊室的门都打了开,由徐向前把桌上灰尘全打了一遍。 灰尘影像没有再出现过,反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把张扬手机的电耗掉了百分之二十。 这里充不了电,张扬有些着急,催促大家上二楼。 我们仨走前面,林向前走的最后,我们都已经到了楼梯拐角,哪知徐向前刚踏上楼梯,灰尘影像又出现了。 这一次,是三个人,中间那人穿着束缚衣,被两个人推着往楼梯上走,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上也塞了堵嘴套。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迫切的想要解释什么。 灰尘影像在楼梯转角穿过了我们的身体,又被拖到了二楼。 我们也跟了上去,看到那人被推到二楼护士导台前,左边那个人在导台前做出握笔的动作,似乎在写什么东西。 灰尘影像又消失了。 张扬示意停下,他反复观看了好几遍灰尘录像和病例后,说:“我确定了,这个主角就是林向前。” 我说这种事狗都知道。 他说狗肯定不知道,没有那么聪明的狗。 我说有,我养过。 他说我吹牛逼,我说我骗你我是你儿子,他说,那你现在就叫爹。 王晓婷说这么渗人的场合你们还能开玩笑? 我正要还口,林向前却跑到导台前,就在那儿站着,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说:“不可能,就算真是我上辈子,也不可能这么矮。” 话刚说完,他就咦了一声,从护士导台内侧抓出了一张照片。 我们跑过去一看,照片是七个护士的合影,左三右三都穿着护士服,从面相上看都挺漂亮的,唯独中间那个的脸被抠了个洞。 照片背面是对应护士位置的名字,左边三个是李翠,杨芳,张望月。 右边三个是林潇潇,胡欣然,魏怜星。 唯独中间那个,姓被抠了,只有名。 单名一个湘字。 这张照片终于给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至少我们知道了护士组的成员。 “在这张照片上,我们可以看到,曾经的恶魔叶生海的爪牙,名字都出现在了这张照片上,二十三条人命,就是在这些人手中逝去。” “接下来,我们会继续往里走,一步步揭开明久精神病院的真面目。” “欢迎各位点赞关注收藏三连,你们的点赞,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王晓婷念完了张扬给的词,张扬的第一期视频就算落下帷幕。 我们都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去护士站里搜了起来。 我负责搜办公桌,六张桌子搜来搜去,没有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林向前搜导台,只搜出了一张值班表,值班表也污了,只能看到星期四是林潇潇值班。 王晓婷搜柜子,搜出来一大堆病例,她挨个检查一遍,没有看到林向前的病例。 按理说,住院的人的病例都会专门复刻一份,放在护士站里,但林向前的病例却没在这儿,让我们很疑惑。 这是不是意味着,林向前的病例,是特殊保管的? 护士站内都翻空了,张扬又示意去搜配药房,林向前说不想去,王晓婷也没了精神,他又对我打起了注意。 我说加二百。 他一巴掌拍额头上,说视频能火,他立马弄个公司,给我分百分之十八的股份。 我问他为什么是百分之十八,他说咱们寝室四个,加上王晓婷五个,一人百分之十八,再留十个点做公司激励,很合理。 他考虑得很周到,我也挑不出啥毛病,只能选择服从。 我进了配药房,看到一堆瓶瓶罐罐的药,脑袋一下就大了。 随便翻翻应付张扬吧。 我随手抓了一个药架上的箱子,把箱子拖下来,里头的药瓶全倒地上,用脚踢了两下,没发现东西。 得,没啥搜的。 张扬就在外面,还在反复地看视频,我糊弄他的词都想好了,转身之时,却看见我拉开的箱子位置,居然一个粉红色的东西。 这是啥玩意? 我伸手将东西拿了出来,打开一看,这竟然是林潇潇的日记! 第二十六章 明久(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终于来到了明久,离学长又进了一步。” “学长真是太完美了,二十四岁就能读完博士,三十岁就有了这般产业,简直是完人,是圣人,是我的神。” “今天学长和我说话了,他真的好有魅力,声音也好好听,我能嫁给他就好了。” “可恶的黄湘,别以为你是护士长就可以欺负我。” “今天被黄湘气哭了,老八婆活该没男人要,不过学长今天安慰我了,还摸了我的头,我也没那么生气了。” “今天学长让我给他留意全身瘦弱,四肢无力,面色暗沉的人,我刚好知道一个病人的家属是这样的,好像叫林进步还是林向前,我给学长说了,学长夸我很棒,今天很开心,晚上下班奖励自己吃火锅。” 在镜头下,王晓婷念完了这六篇,每一篇都很短,再往后翻,就被撕掉了一大截,时间直接跳转了三个月。 “老八婆黄湘,你终于走了,哈哈哈哈哈哈,今天真的好开心。” “学长带我去看了他的秘密基地,我的第一次在他的秘密基地里给了他,我好幸福。” 紧接着,又是几页被撕掉的痕迹,时间再度跳转了九天。 “今天调去了VIP病房,看到林向前了,不过他好像不认识我了,没事,我也不想认识他。” “不不不不不,我的学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是犯法的,我到底该不该报警?” 接下来没有撕毁,但她没有像曾经一样每日记录,是足足一个月零四天,她的记录才再次出现。 “今天看见老八婆了,老八婆原来没有走,一直在四楼,她现在的模样好惨,但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应该帮帮她吗?谁能给我答案。” “叶生海,我不崇拜你了,你是个疯子,你杀掉了林向前,又快弄死了黄湘,下一个你会害谁?会不会是我?” 念道这里,字里行间的绝望感已经感染了王晓婷,她吞了口唾沫,又翻了一篇。 “你真的是个大疯子,谁会相信那种玩意?你为了那种玩意居然害了这么多人,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接连六个感叹号,诉说着林潇潇的悲愤。 我们四个也都沉默了。 从日记来看,林潇潇挺可怜的,她爱慕的学长就是叶生海,她以为是灰姑娘追随王子的美丽爱情,却没想到王子化作野兽,撕裂了她的世界。 只不过这里头有个疑点,叶生海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林潇潇如此的愤怒…… 不,不是愤怒,是崩溃! 显然,林潇潇的最后一篇日记中,她的世界观都坍塌了,她用了六个感叹号来发泄,足以证明她心中积攒的狂怒。 这份狂怒,和叶生海在追逐的玩意一定有关。 那么,叶生海到底在追逐什么?他相信的那个玩意,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觉得,我们这一趟可能不只是发财这么简单了,”张扬兴奋得不行:“这事态的发展实在精彩,可以剪成连续剧了。” “先能出去再说吧。”我打断了他。 被我当头泼冷水,张扬又黯了下去,但只有几秒钟,他又兴奋了起来。 他说,这个视频承载了好多希望,王晓婷可以不用再跳扭屁股的舞,大傻个可以不用再担心钱,艾青也可以专职短视频行业。 他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视频带出去。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来,继续,我们今天一定要搞清楚明久的秘密,出去了,大家一起发财!” 在他的鼓动下,氛围又好了起来。 徐向前看了看地图,护士导台周围全是病房,他又跑去踹门,踹开了我们就进去搜。 接连搜了七八个,病房里没有任何收获,张扬想了想,挥手一指,指向二楼的活动室。 这次有钥匙,我拿着钥匙圈就去把门打了开。 哪知,这次我们走进去后,又发生了变数! 房间门再度自己合上,一片昏暗中,我们只能借着小窗户射进来的些微阳光观察。 这个房间呈礼堂模样,前面是讲台,讲台位置的墙面上有黑板,后面有八张大桌,每张桌子旁边都有四把椅子。 光线虽然微弱,但扔了看出这里的地上扔了许多病号服,其中一部分病号服上还有黑色污渍。 张扬看起来很紧张,他举着手机拍了一圈,尔后又看向了我。 我对他摇头。 我没有骗他,这里的确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哪知,我刚摇完头,窗外就射进一股强烈的白光! 白光如同一颗闪光弹一般,瞬间让我们进入了致盲状态。 我的眼前一片惨白,强烈的炽白持续了接近十秒钟,终于缓缓褪去。 待得看得清后,我已经惊呆了。 这房间里已然有了灯光,房间变得整洁,八张桌子上摆了水杯,笔记本等生活用品,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背对着我们,正在擦黑板,她背后有一个穿着护士长衣服的女人,正在和另一个护士对着一份报告交头接耳。 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居然坐满了穿着病号服的病人! 这些人,好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我有些站不直了,扶着墙靠着,大口大口的喘气,顺便扫了一眼另外三个。 他们看起来,也是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这时候,张扬居然还能掏出手机继续拍视频,我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他。 我在老家见过漫天魂魄,也在巴城石梯下面见过密密麻麻的游魂,怎么说我也是见过大世面了,遇到这种事都怕得紧。 他居然一点都不怕? 这就是富二代对机会的执着吗?简直恐怖如斯。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机就握不住了,摔在地上啪的一声。 擦黑板的护士回头了,她看着我们笑,笑得诡异无比。 她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轻轻做了个嘘的手势。 王晓婷忍不住了,眼看着要尖叫,张扬扑过去将她的嘴捂住,我也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能叫出来。 回头的护士,就是照片上的林潇潇! 第二十七章 明久(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惊魂未定之时,门又吱嘎一声开了。 两个护士推着一个绑着束缚衣的人进来。 张扬看了一眼那人,又将手机捡起来,调出之前的病例照片,指着照片示意。 不用他说我也记得,这个被推着的人,就是徐向前。 护士和林向前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不敢动,只能捂着嘴巴站着,然而她们似乎根本看不见我们一般,直直朝着我们撞来。 就这样,她们穿透了我的身体,我只闻到一股灰尘的气味。 这一瞬间,我明白了林潇潇的意思。 她想让我们看清楚,明久精神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护士带着林向前穿过了我们以后,径直走上了讲台。 护士长身边的护士拖上来一个架子,三个护士联手将林向前绑在了架子上。 整个过程中,林潇潇没有动手,她就站在护士长身后,静静地看着。 将徐向前捆好之后,护士长拿出一个瓶子,拧开盖子后又拔掉了林向前的堵嘴套,林向前刚啊了一声,就被护士长一个瓶子塞进了嘴里。 瓶子里的液体咕咚咕咚,不停流进林向前喉咙。 不一会儿,林向前便睡着了。 护士长收起了瓶子:“各位,我们医院的酒疗法,是绝对有效果的,这位病人大家都认识,病发的时候,只要灌下一瓶酒,他就能冷静下来。” 下头几十个人纷纷鼓掌,护士长抬手虚压,待得安静后又道:“你们也要多喝酒,我们医院的酒疗法对你们的病情有大好处,你们一定要喝,每天喝,喝两斤,很快你们就能出院,和家里人团聚。” 我的天,这也太违背常理了吧? 我完全不懂医学,尚且知道每日服药之人不能饮酒,这个护士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道理? 更何况,一日一斤酒已是百病缠身之举,一日两斤,一般人扛得住吗? 还有,这些病人看起来没有发病,他们怎么会相信黄湘说的话? 我正疑惑间,台下的人病人们居然同时鼓起了掌,那掌声很有规律,呈单拍,二连拍,三连拍,反复循环。 我看向了病人们,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喜悦,但脸上却已经叠出了笑容。 “听医院的话,配合服药,早日康复,早日回家!” 病人们齐刷刷的吼了起来,虽无任何人指挥,但却整齐划一。 护士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病人们立马全都站了起来,同时拿起桌上的水杯,仰头将水杯里的液体灌了下去。 灌完之后,这些人依旧站着,但没过几分钟,便有几个人同时出现了呕吐之相。 但这些人明明已经呕进了嘴里,却拼命地捂着嘴巴,生怕渗出了一丁半点。 待得呕吐感过去后,他们又将嘴里的东西咽了回去。 就这样,他们站了不到十分钟,那几个现了呕吐相的人便晕了过去。 虽然我闻不到味儿,但我可以确定,那些水杯里装的,就是酒! 一想到明久精神病院里的二十三个酒坛,我就有些想吐。 二十三个酒坛…… 等等! 我数了一下人数,这里刚好二十三个人! 但不对啊,加上林向前,就变成二十四个人了,和酒坛的数量对不上啊。 此时,张扬突然撞了我一下,他拿着手机给我看大厅里录的视频,视频被他暂停吧台翻出的记事本的位置。 那上头写着,身材瘦弱,四肢无力,面相暗沉。 看了这个,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仔细一看,这二十三个病人,个个都完美符合这个要求。 长期大量饮酒会伤胃,伤了胃自然就营养不良,营养不良,自然就会身材瘦弱,四肢无力,面色暗沉。 似乎,医院是在刻意的制造这种外形的人。 我正思考着,强光又再度扫进了屋子,一阵白芒后,屋子内又回到了满地脏乱的模样。 张扬又开始看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去拉房间门。 房间门轻松拉了开,我赶紧对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先出去,我跟着出去以后,方才啊了一声…… 我率先说了话,张扬才长吁一口浊气,一直拍着心口说吓死人了。 我问他录下来了吗? 他翻了翻手机,说录下来了,这一段剧情放网上绝对爆火。 我说你别管火不火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二十三个精神病患者,为什么会如此听话? 他说他也不知道。 我让他把手机给我,仔细对着屏幕一看,顿时找到了原因。 这些病人,每一个的太阳穴位置都有一个小小的穿刺伤口,皮外洞口呈焦黑状,好似被火烧过一般。 我将手机还给了张扬,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泛恶心了。 这个孔我见过,在某个戒网瘾学校纪录片里,学校的老师为了让学生听话,就是用太阳穴穿针通电的手法‘教育’学生。 那些学生只需要被电一次,就会被剥去个性,变成特别听话的,温顺的绵羊。 第二十八章 明久(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是的,就是电击。” 伴随着低吟声再度响起,我们面前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股小小旋风,旋风将周遭灰尘吹起,逐渐形成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人形。 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我倒是淡定了不少,但他们三个直接吓得退到了墙边靠着。 我双臂一伸,挡在他们前面:“你是找我的吧?” 那人形忽的捂嘴一笑,它径直朝我走来,穿过我的身体后又看向张扬:“小弟弟,帮姐姐一个忙,如何?” 张扬突然被点名,举着手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它伸出一只手,托住张扬的下巴,将张扬的脸抬了起来,看起来格外轻佻。 它说,小弟弟,你得好好录啊,录得好,你才能活着出去。 紧接着,它又看向王晓婷,王晓婷坐在地上用脚瞪着不停后腿,人在崩溃边缘的她,只能不停尖叫,缓解压力。 它飘了起来,靠近王晓婷后,对着王晓婷伸出食指,轻轻一点她的额头。 王晓婷突然呆滞了,数秒后,又是啊的一声尖叫,指着灰尘道:“你你你……你是林潇潇!” 灰尘人脑袋一歪,昂了一声:“你也要好好配合这位小哥哥,否则,你也出不去哟。” 王晓婷脸色煞白,涕泪横流,灰尘人继续歪着脑袋看她,她接连点头,灰尘人方才放过了她。 之后,灰尘人看向林向前,突然停了下来,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般。 良久后,她叹了口气,道:“你啊,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此时的林向前突然飘了起来,他双目无神,浑身犹如一个破麻袋般松软。 片刻后,他突然打直了身子。 此时的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和之前那个自信坚强的大学生完全不同,而是另一个畏畏缩缩的市井小民一般! 他看着灰尘人说:“我要回来,亲口跟你说声谢谢。” “可我并没有帮你逃出去。” 灰尘人低下了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不,你帮到了,至少帮我解脱了。” 林向前站直了身子,对着灰尘人鞠了个躬:“谢谢。” 灰尘人微笑着接连摆手,又转头看向了我:“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我思考了些许,问她:“你先说,我看能不能做到。” 她说:“我被困在这里了,兴许,你可以救我。” 我问她:“怎么救你?” 她说:“叶生海把我装进了酒坛里,活生生把我溺死,我被困在酒里,每日每夜都会被酒溺毙,经历着无尽的重复。”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口鼻之中不断涌出灰尘。 可以看出的是,她现在非常痛苦。 大约一分多钟后,她又恢复了正常,她说,只要每日到了她被溺死的时间,她就会重复死亡的过程。 她非常的痛苦。 我问她,她的尸体在哪儿,她说她不知道,她是在二楼护士导台被叶生海装进酒坛的,叶生海将她搬到哪里去了,她也不知道。 我问她,为什么你选择我? 她说,只有我才有可能做到。 说完后,她便散了去,只留下一地灰尘。 她走后,林向前便晕了过去,王晓婷还在惊惧之中,张扬搂着王晓婷安慰她,我干脆就地一坐,再度思考了起来。 林潇潇说她被装了酒坛,但警察已经把酒坛找遍了,所有的酒坛都拆了,尸体也处理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的酒坛,还没被找到。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酒坛,但她警告了张扬和王晓婷,如果不把视频拍好,他们没法活着出去。 看来这次不是我想不想帮林潇潇找酒坛的问题了,而是我必须找到酒坛,还得让张扬把全程录下来,否则她就要大开杀戒。 她和之前的魂体不一样,她是聚集灰尘在我们面前出现的,既然能聚集灰尘,用灰尘把我们呛死对她而言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那么,她的酒坛可能在哪儿呢? 地下室里搜出二十三个酒坛,这是上了新闻的,警方拆了酒坛,尸体也全都找到了家属来认领,林潇潇却说她还被困在酒坛内。 那就说明,还有一个酒坛,是警察没找到的。 按常理来说,警方进来搜过,这么大的案子,肯定是地毯式搜索,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医院就那么大一点,图纸还摆在大厅吧台上,能藏的地方,警方肯定早就搜过了。 能装一个人的酒坛可不小,这么大的东西,能藏哪儿呢? 看着正在安慰王晓婷的张扬,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第二十九章 明久(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不去三楼了,先去图纸缺失的B区。 这里一共就两栋建筑,一栋是主楼,一栋是缺失的B区,二十三个酒坛是在地下室发现的,主楼没有地下室,那就肯定在B区。 林向前一直在昏迷,他二百多斤的体格,也不是我们拖得动的,我做了主,将他留在了讲堂门口。 他和林潇潇的对话,说明林向前身上很可能有二十二年前死在这里的同名同姓者的机缘。 林潇潇说过她只能在二楼活动,我把林向前留在她的活动范围内,反倒是最安全的。 我把林向前手里的图纸拿了,我们直接去图纸缺失的B区。 张扬和王晓婷必须跟我走,张扬拿着手机,继续跟着王晓婷拍摄。 此刻的他,早已集中不了精力,他说台词随便王晓婷念,如果能活得出去,就后期剪辑,把台词加进去。 我也没心思管他们了,我只想快点找到林潇潇的酒坛,这样可以早些离开。 走到走廊尽头,B区的通道终于现出了真身。 这是一个架空的玻璃栈道,经过了二十年的风吹日晒,钢架结构早已锈蚀,玻璃接口的玻璃胶也干透了,如同干旱的稻田一般满是龟裂纹。 这玻璃栈道在阳光下显得摇摇欲坠。 目测了一下,这高度至少六米,甚至可能不止,若是摔下去,可能会摔断腿。 在这叫天天不应的地方摔断了腿,只能活活饿死,比直接摔死更难受。 我抓住扶手,使劲晃了晃,扶手连接处发出吱嘎声,我吞了口唾沫,双手圈住扶手,试探性的踏出一步。 好,左脚踩稳了,再踩右脚。 两只脚都稳稳踩在玻璃上,我松了口气,正向走下一步时,玻璃面上突然倒映出一个人影! 这人脸上浮肿得厉害,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全身都被绳子勒得紧紧的,绳结交叉处,挤出了一块块豆腐块般的皮肤。 它疯狂地撞击着玻璃,嘴巴不断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一次次的退回去。 紧接着,我看见它脑袋上出现了一个红桶,红桶上有一双手扣着桶沿,手微微用力,将红通过翻倒,淋下了一桶液体。 液体将他浑身打湿,他闭着眼睛,嘴巴时张时闭,试图在液体的空气中吸取一点新鲜空气。 一桶液体过后,红色的桶消失了,不多时又来一个红桶,新的一桶液体又当头浇下。 一桶接一桶,渐渐的,液体浸润了它的胸口,它的嘴拼命地张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红桶没有停止,液体不断上升,淹没了他的胸口。 他还想站起来,那只手又出现了,将他脑袋按了回去。 紧接着,另一只手出现,抓着一根针管插进了他的脖子里,将针管内的药物全数推了进去。 那人并没有晕厥,反倒是因为这针药物,变得更加清醒。 注射这一针后,它的力量变大了许多,它再度站起,那只手已经按不住他,紧跟着又伸过来了好几只手,将它死死的按了回去。 红桶又出现了,一桶液体浇在了他的脸上,它拼命挣扎,红桶却根本不停,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将液体一桶桶倾倒而下。 液体逐渐淹没了它的脖子,紧接着是嘴唇,尔后又是鼻子。 那几只手牢牢地按着它,它不断甩着脑袋,一次又一次地将口鼻探出水面,贪婪地吸上一口空气,尔后又被按了下去。 连番多次后,它不动了,眼睛缓缓睁了开,瞳孔扩散开来,一头中长头发在液体中轻轻飘动…… 我知道,它死了,被叶生海和他的帮凶们按在酒坛里,泡成了人酒。 以杀人犯的视角,看完了这场酷刑,我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叶生海你个王八蛋!” 我抓着扶手暴喝了一声,宣泄着心中的积郁。 “靠!” 看完了全程的张扬一脚踹在墙上,似乎还气不过,又是一拳砸在墙上:“操你妈!” “张扬,你录好了,一定要录好,我们把这些都带出去,给所有人看看,叶生海这个王八蛋,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 张扬说,一切交给他,他现在不怕了,他只想把事实的真相挖掘出来,在叶生海死了二十二年后,利用网络的力量,给他来个遗臭万年! 我说好,我们一起! 说罢,我对他伸出手,将他和王晓婷都牵上了栈道,他认认真真录着,二十三个玻璃台面,录了二十三次。 二十三个不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太阳穴都有被电过的痕迹,每一个都是被按在酒坛里,每一个都注射了奇怪的针剂,每一个都被活活淹死。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舒月。 她和我一样,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但她没有选择逃避,她选择正面去面对,去解决。 她三岁就被亲生父母扔了,小小年纪就翻垃圾堆生存,足足翻了大半个月,才被师傅捡回去收养。 她应该比我更冷漠,更恨这个世界,但她仍然选择站了出来,与这些害人的妖魔鬼怪抗争。 我今天也不想逃了。 站在玻璃栈道上,我一指医院尖顶。 “叶生海!我刘辰对天发誓,今天,我要和你死磕!” 第三十章 明久(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玻璃栈道的尽头,是一栋独立的圆柱形建筑,看起来很像谷仓。 一楼的门锁了七八条铁链,锁头还焊死了,只能从二楼的门进入。 站在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在门上。 咚…… 门上的灰尘震了下来,但并没被踹开。 我有点尴尬。 张扬朝着我腰间一指,说你明明有钥匙,为什么要踹? 我挠了挠头,拿出钥匙开始试。 这次试了三十多把,剩下的钥匙已经不多了,还是没试出来。 我试累了,将钥匙串丢给了张扬。 张扬拿着钥匙串,随便捅了一个进去,还来得及没扭,门锁就响起了哒的一声。 张扬警惕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那道迟迟打不开的门,竟然又自己打开了。 开门的瞬间,一阵充满腐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作为农村走出来的孩子,这味道我太熟了。 那是肉类和谷物或者植物混合起来,腐烂以后散发的气味。 村子的后山,那些平时无人进入的森林里,被树叶终日遮了阳光的地方,遍布着这种气味。 门开了,里头黑洞洞的一片,阳光折在门口,框出一个小小的长方形。 张扬看了我一眼,说你不进我进。 我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先走。 我们三人进去后,门又一次关上了。 连续三次,再害怕也习惯了,只不过这个谷仓型建筑里,连窗口都没开一个,完全是一片漆黑。 王晓婷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灯,面前有了些许的光亮。 小小一圈的光明,成了我们的希望。 她继续往前走,一步步照过去,一个桌子腿出现在光圈内。 她顺着桌子腿靠了过去,桌子的全貌逐渐出现在光圈中。 这张桌子的桌面上遍布刀痕,但看起来并非杂乱,反而有一定的规律。 张扬靠过去,拍了一个特写镜头,拍完之后,王晓婷将手机往上一抬。 只听得她啊的一声尖叫,手机也给她甩了出去! 借着地上手机的光,我才看清了。 只见桌子的对面坐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具干尸。 这具干尸穿着护士服,仰着脑袋,脖子的肌肉被割断,从仅剩的头发可以看出,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女人。 这个干尸的胸口贴了工牌,姓名赫然就是护士组内的魏怜星。 在张扬的示意下,王晓婷开始站在干尸旁介绍起来,但她太紧张了,哆哆嗦嗦说不清楚,张扬拍了两次以后,直接让她背数字,从一到十,剩下的后期配音。 王晓婷介绍完毕后,我又蹲了下去。 这护士的凳子下头,有一条红油漆刷出的线。在她的座位区域,还专程涂了个红圈。 我给张扬使了个眼色,他将手机对了过来,我们就顺着红线找。 这红线有一些弧度,沿着红线走,又发现四张桌子,五张桌子加起来,刚好形成一个正圆型。 这四张桌子和魏怜星的桌子一样,上面都刻满了刀痕,张扬调回视频去对比,刀痕只是换了方向,分布的方式是一样的。 四张桌子都带着一把椅子,每个椅子上都有一具穿着护士服的干尸,分别是胡欣然,李翠,杨芳,张望月。 这四个保持着和魏怜星同一个姿势,虽然已经干了,但致命伤也很明显,分别是左手,右手,左大腿,右大腿。 再加上尸体不知所踪的林潇潇,很明显,护士组到齐了。 这五张桌子的朝向,都盯着圆的中心位置。 中心位置,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率先走了过去,哪知才走出三步,张扬就啊了一声,他叫住了我,指着我的右手道:“你,你的戒指怎么在发光?” 我低头一看,戒指果然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芒,紧接着,绿芒光芒突然大盛,将整个谷仓照得透亮! 那圆心处,赫然站着一具干尸! 干尸穿着护士长的衣服,犹如雕塑一般站得笔直。 虽然还没弄明白我的戒指为何发光,但陡然出现的站立干尸吸引了张扬的注意力,他端着手机朝干尸的方向靠,王晓婷就在镜头内对着干尸背数字。 背了些许,张扬一挥手让王晓婷让开,他自己靠了过去,开始拍干尸的特写。 即将靠近之时,他突然绊了一下,要不是王晓婷伸手扶他,他整个人差点扑干尸身上。 他站稳了身子,再度开始拍干尸的特写。 哪知,就在他手机对准干尸的脸时,干尸的眼睛突然睁了开! 紧接着,干尸的脸部肌肉也动了起来,一层枯皮从它脸上掉下,尔后,它的手也动了。 它的手抬得极快,瞬间就掐住了张扬的双臂,长长的指甲掐进张扬的肉里,我甚至能看到它干枯的皮肤下,涌进了张扬的血液! 干尸在不断的膨胀,犹如充气一般快速胀圆,不多时,竟变成了一个中年短发女性的轮廓! 张扬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我见状不妙,操起一把椅子冲了过去,抬起椅子对着干尸手臂用力一敲,将它的手臂敲得离开了张扬的身体。 张扬似乎真被抽了血,他变得很虚弱,我把他推给王晓婷扶着,独自上前,面对着干尸。 他们看不见,但我能看见。 干尸身后,有个常人五倍大小的中年女魂魄,这魂魄伸着双手,覆盖干尸头顶,它的手指犹如操纵提线木偶一般上下晃动,干尸的身体也随着魂魄的手指动了起来。 接连动了几次后,她突然就笑了,她勾了勾手指,干尸开口道:“叶生海,我果然没有信错你,原来,这就是长生!” 第三十一章 明久(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那干尸一步步向我走来,它扭曲的面部还保留着部分裂开的脸皮,那身护士服上挂着的工牌,赫然写着黄湘二字。 原来,她就是黄湘! “黄湘!” 我叫出了她的名字,那巨大的魂魄现出得意之色,她勾动手指,干尸又张开了嘴:“叫我黄护士长!” 说罢,干尸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把你的血给我!” 干尸在咆哮,跌跌撞撞地朝我跑来。 似乎是因为张扬的血不够多,没有充盈起她的肌肉,它速度很慢,且姿势异常诡异。 眼看它越来越近,我的心脏又开始疯狂的跳动。 深呼吸,深呼吸,冷静,冷静…… 接连四次深呼吸后,我又冷静了下来,当初被新耀集团追杀时的状态又回到了身上。 我原地站着,冷冷地看着它。 浑身都是破绽! 我侧身一步让开,它扑了个空,腿脚蹒跚了几步,我操起椅子,猛力一击,砸在它的后脑勺上! 叮! 椅子和它的后脑勺相撞,传出金铁交击之声,它的后脑凹进去了一些,我的椅子也弯了一部分。 干尸吃力,被我打得往前摔了一跤,它背后的魂魄一勾手指,它又直挺挺的弹了起来,站直了朝我扑来。 扑多少次也没用! 我就地一蹲,椅子一个横扫,砸得它腿骨变形,身子也横着摔倒在地! 它第二次跃起,腿骨变形导致动作更加缓慢且诡异,犹如电影里的丧尸一般,几乎是一步一摇晃,朝着我走来。 那背后的魂魄突然开口了,她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给我血,为什么要阻拦我的最后一步!” 我也冲着她吼:“我他妈的又不欠你的,凭什么要给你!” 那魂魄一惊,再度看向我,喃喃道:“你能看见我?” 我不答,举起椅子冲向干尸,跳起来对着它脑袋又是一记重击! 这一下砸下去,我的椅子上的钢管断了开,那干尸脑袋上亦是被我砸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连眼珠子都被我砸了出来。 眼珠子跳动着,跳到我的脚底,我抬脚一踩,将它踩爆了,又拿起椅子指着它:“来,继续!” 我现在浑身发烫,肾上腺素飙升,动态视力好得连大颗粒灰尘的都看得清楚。 在巴城那股强烈的自信,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那魂魄看着眼珠被我踩爆,惨叫着弹动手指,干尸又一次朝我猛扑,我甩起椅子砸向它的胸口,它竟被我打得飞了起来! 我诧异地看着手里的椅子,我很清楚,我的力气没有那么大,不可能把它击飞。 当我再抬头看它时,我后悔了! 它在半空中飘飞,飞至圆心位置时,魂魄一勾手指,它直接在半空中停下,落地后转头就抓向王晓婷! 不!不要! 王晓婷甚至都没来得及丢开张扬逃跑,就被它一把抓住,情急之下,我将椅子猛力一抛,朝着王晓婷砸了去! 哪知,干尸再度飘起,用后背将椅子挡住,尔后它另一手伸出,径直插进了王晓婷的眼框中! “啊!!!!” 王晓婷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谷仓。 它没有停顿,手指中血液涌动,不多时,全身的风干肌肉与凹陷都鼓了起来。 紧接着,它连扯两次,将王晓婷的眼珠子扯了出来,装进了它自己的眼眶内! “哈哈哈哈哈!” 干尸和魂魄同时笑出了声,在王晓婷的惨叫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王晓婷捂着眼睛蹲在地上,陡然失去眼球,她能做的只剩下哀嚎,张扬仍旧虚弱,却为她流下了泪。 都是因为我,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我冲了过去,飞起一脚踹在干尸腹部,干尸被我踹得倒在地上,我赶紧抓起地上的椅子,用断裂的裂口,对着它的脑袋砸了下去! 叮! 又是一声金铁交击之声,我眼睁睁看着干尸逐渐变得与常人无异,而我的椅子断裂的铁皮,撞在它的额头上,竟然平了。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长生了!” 那魂魄仰天大笑,紧接着朝着干尸身体一钻,干尸的眼珠子中,竟焕发出了神采! 她手脚并用,爬起来看着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我甩起椅子砸在她的脖子上,椅子再度变形,她却没有丝毫的伤痕。 她一把抓住我的左手手腕,用力一拧! 我只觉得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左手竟然被她拧成了麻花型! 太痛了…… 我脑袋一阵眩晕,人也没了力气。 “小家伙,你居然能让我吃这么多亏。” 干尸看着我,眼神中透露着欣赏。 它说:“我要将你活祭于此,成为我的一部分!” 然而,就在此时,我右手的戒指再度亮起,那条光构成的星河突然出现,顺着我的右手,钻进了我的心脏内! 咚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将王晓婷的哭嚎声都压了下来! 那道绿芒,随着心跳的节奏,一缕缕的游遍我的全身,当它钻进我的左手时,每路过一处,便将麻花状扭回正常。 我只觉得体内有用不完的力量,反手抓住了干尸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它道:“活祭我?你也配!” 我略微用劲,它那铁椅都砸不断的手臂,咯嘣一声便断了开来。 它惊恐地看着我,问我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捏紧了拳头,对准了她的脸。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怪物,但我知道,现在,老子无敌! 砰! 一拳,它的脑袋被我打穿,整块脑浆都飞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明久(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绿芒从我心口褪去,又回到了戒指内,瞬息之间,我只觉得浑身脱力,整个人软了下去。 我只觉得心脏好疼,疼得我好难受,好似心脏要裂开了一般。 那滩脑浆朝着张扬飞去,张扬强撑着一挥手臂,脑浆被他打散了,一块小小的牌子掉了出来。 我问他还行不行,他说还死不了,但王晓婷很难了。 这时候,我又想起了舒月,我跟王晓婷说:“你千万别着急,先把伤口捂住,我有个朋友专门对付这些玩意的,出去以后找到她,我帮你问问眼睛怎么办。” 她没有搭理我,只是靠在张扬怀里。 张扬跟我说,她疼晕了,现在气息很微弱。 我说我也很微弱,张扬笑着说你滚一边去吧。 我也笑了,我说张扬啊,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你这短视频火了,你得先预支点钱给我。 他说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开这玩笑。 我说那肯定的,我都没钱吃饭了,你得先结点银子让我度过去啊。 张扬说去你妈的大傻逼。 我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说看来真应了林潇潇的话,我们都活不出去了。 他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俩都沉默了。 张扬看着怀里的王晓婷,突然就哽咽了。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想撩她,她根本不会进来,不进来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我说她现在废了,出去以后你会负责吗? 他说能出去的话,他会娶王晓婷,下半辈子他来照顾她。 我说我不信,你立字据。 他抬起一只手,对着天花板说:“苍天在上,我张扬对天立誓,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娶王晓婷为妻,终身照顾她,直至她走完一生,或我走完一生。” 他说完后,他怀中的王晓婷突然很微弱的回答他:“我听到了,说话可别不算数。”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王晓婷说,一定算数,一定算数…… 王晓婷伤得太重了,仅是站起来就哇哇喊疼,张扬也很虚弱,站起来走两步就要摔跤。 他们俩实在没办法跟上我们的节奏。 我把他们丢在了谷仓二楼,自己带着手机下了一楼。 张扬说还得接着拍,否则林潇潇真的会杀了咱们。 他让我拿着手机下去,把谷仓一层也看一遍。 我下去后,借着手机的光看了一圈,谷仓一层一片杂乱,许多纸张散落在地。 我将纸张捡起来,拼拼凑凑,终于看了个明白。 原来纸张上记录的是一个阵法,阵法的名字叫长生道。 纸张上记录的方法叫‘寻一阴处,光月不见,施以混元周天之阵,边有五角,五角均同,是为阵眼,阵眼处刻以本派道箓,大事则毕。’ 简单来说,就是找个阴暗不见阳光的地方,划出一个圆,在五个角上都放上一个道具,道具可以是桌子,也可以是木棍之类的,然后将纸张上记录的刻痕刻在上头。 然后,纸张上写着‘寻亲如手足日夜相伴者五人,立于阵眼之上,五子相伴,面朝阵心,分割头颈,四肢,以心血相祭,期间五子需甘愿为祭,不可施以外力强加。’ 接下来,要找五个人,和自己亲如手足,日夜相伴,这五个人心甘情愿地死在五个阵眼上,分别是割喉,割左腕,割右腕,割左大腿动脉,割右大腿动脉。 这个过程,必须自愿,不能施加一丁点外力。 按纸张的话讲,阵心中的人需要‘形销骨立,弱不禁风,水运全无,方能藏风纳水,得道长生’。 按我的理解,就是把自己饿成皮包骨头,然后断几天水,断成脱水状态,然后站在圆心中间保持不动。 之后按照纸张的记载,会出现‘血运汇聚,直冲阵心,纳血而上,重塑金身。’ 结合纸张配图,似乎是在说这五个人的血会全数冲到阵心者身上,然后血会从下往上爬,爬至头顶,就能重塑金身,得道长生。 看来,叶生海真是蓄谋已久,他修建这个谷仓时就没有开过窗户,这个谷仓一直是阴冷之所,他还专门建了二楼,就是为了施展长生道时,这些身体不接地脉湿气,水运全无。 结合之前搜到的新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叶生海应该是建院之前就和黄湘达成了共识。 他利用长生道拉黄湘入伙,黄湘带着护士部门帮助他完成他追逐的目标,他则利用精神药物加上催眠的手法,控制整个护士部门帮助黄湘完成长生道。 黄湘为了证道,将自己饿成骷髅后,让林潇潇看到了,所以林潇潇才会写下那篇日记,说黄湘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只是我很好奇的是,长生道只需要五个阵脚和一个阵眼,那么林潇潇又是为什么,会被黄湘拉入护士部门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我把这法子全拍下来了,纸张也带在了身上。 收集纸张时,露出了地下室的入口,我举着手机下了地下室,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地下室的墙面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 怪物! 说是怪物,是因为图画中只有一团带着鳞片的肉,肉中间有一颗眼球,肉上还有不少的小触手。 只是这诡异图画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挤得满墙都是,看起来格外恶心。 地下室内,满地都是酒缸碎片。 除了酒缸碎片外,还立着二十三个台面,台面大约三十公分高,每个台面都被画成了怪物的模样,眼球位置还有酒缸留下的痕迹。 这个诡异的怪物图画,会不会就是林潇潇所说的,叶生海在追逐的…… 道? 第三十三章 明久(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把地下室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除了那个古怪的图画和二十三个底座以外,再也没看到别的东西。 该录的都录了,张扬的手机也快没电了,我回到二楼,把张扬手机还给他,又把王晓婷的手机拿了,再跨过玻璃栈道,回到了主楼二楼。 林向前还在睡,我看着他二百多斤的体格,又想起刚才和干尸打架。 如果他在场,那干尸能挖到王晓婷眼珠子? 越想越气,我蹲下去抽了他一耳光,又朝着三楼走去。 这回只剩我一个人了。 爬上三楼楼梯后,映入眼帘的是楼梯对面的空旷大空间。 这个空间里面有几张皮制沙发,即使过了二十多年,沙发皮还没有开裂,显然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了。 这块区域的墙面贴了欧式大印花墙纸,天顶装修了多层叠级吊顶,硕大的水晶灯上蒙了厚厚的灰尘。 这个装修风格现在虽然狗都不装,但在二十多年前,属于土豪的专属风格,身份的象征。 看来这个区域,是三楼的贵宾接待区。 这个区域一眼望到头,藏不下有能装下人的酒坛,我果断去了VIP病房。 VIP病房的钥匙是特意标注的,我打开了一号房,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也是土豪风格,这么多年过去了,家具都还保持了五成新的模样,看起来着实价值不菲。 只不过诡异的是,如此昂贵的床,床头软包板上,居然开了两个洞。 这两个洞刚好够手掌放进去,我总觉得不对,伸手进左边的洞,一阵乱摸。 在隔板的夹层中,我摸到了纸张的触感,我将纸张抽了出来,放在了镜头底下。 这纸张上,居然写着【如果你也住了进来,别被虚假的热情欺骗,赶紧跑!】。 果然藏着东西,我又将手伸进右边的洞使劲的抠。 终于,从隔板上方的缝隙中,抠出了第二张纸条。 这次的纸条上咋一看没有字,但用镜头一照,在镜头下可以看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字样。 【这已经是我藏的第四张纸条,前面三张纸条都被抢走,如果你能看到,且恰好你身材瘦弱,四肢无力,面相暗沉,那么,你一定要找机会跑掉。】 紧接着,是纸条背面的刻痕。 【他们用针穿透了我的太阳穴,长时间电击让我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我只能服从她们,记住了,这里的护士里,只有林潇潇值得相信,我可能快死了,没有机会留下别的信息了,林向前绝笔。】 两个纸条的字迹不同,右边的纸条落了名,可以确定是林向前写的。 正反两面,讲述了林向前是如何遭受的折磨,只是为什么林潇潇值得相信呢? 从林潇潇的日记中可以看到,林向前其实根本不是病人,他是病人的家属,在医院来了以后,是林潇潇发现了他,将他推荐给了叶生海。 林向前大概率是直接被叶生海当做人酒的材料给扣住了,然后利用自己精神病院的特权,将他鉴定成了精神病人,扣在医院内。 二十三个酒坛里的人,都在玻璃栈道上见过了,栈道上没有林向前的倒影,那么林向前又去了哪儿呢?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或许林向前是求了林潇潇做了什么事,林潇潇去做了,然后林向前就死了? 只有这样,林向前投身于我那个同名同姓的舍友身上,专程回来跟林潇潇说一声谢谢这件事,才说得通。 林向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跪求一死? 怀着疑问,我将整个VIP房的所有边边角角都搜了个干净。 除了床靠背后面的纸条,剩余的地方一无所获。 我不甘心,又去打开了另一间房间。 打开以后,我明白了床头为什么会有两个洞。 这边的房间内,两个洞的墙上嵌了一个铁环,铁环上面,还留着一副手铐。 原来,这个洞是为了把人扣在床上,刻意留下的。 第二个房间内,依旧一无所获。 走出房间后,我又去了旁边的主任办公室内。 翻东西已经是熟门熟路,我直接打开了所有的抽屉,将一堆医学相关的资料全扫了一遍。 看不懂,老规矩,丢地上完事。 这间屋子看起来很小,不像是一个主任的办公室应有的面积,我拿出户型图看了一眼,顿时想起来林向前说过,这屋子里,还有个没有窗户的小屋子。 但是,我举目望去,还真没看见哪里有门。 桌子的背后是窗户,窗户上有防盗铁栏杆,左侧是一整面的白墙,右侧是与财务室共用的白墙,正对面是和接待区共用的墙体,也是进入门的位置。 从图纸上看,应该是左侧这面墙的背后就是小屋子,但墙上没门。 我趴在墙上轻轻敲击着,听着指节与墙面交击发出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嗒! 就在中间位置,声音变了,变成了指节敲在木板上的声音! 还玩隐藏门这套? 我冷笑着,抬起老板椅,用力砸向了隐藏门! 只听咚的一声,隐藏门被我砸了个洞。 既然有效,那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我再度抬起老板椅,接连猛砸到隐藏门上,四五下之后,隐藏门被我砸得破裂,露出了里头黑洞洞的空间。 借着阳光,我看了一眼里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隐藏门正对的斗柜上,赫然放着一具头骨! 第三十四章 明久(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不是,这玩意放屋里,真不嫌晦气吗? 这位主任怎么想的? 我挤进了小黑屋,伸手去摸了摸头骨。 只觉得这感觉不太对劲! 正常的骨头,比如我们常吃的猪骨,表面上是有点剌手的,但这个头骨表面不仅不剌手,还十分光滑。 它给我的手感,像是被精雕细琢,用过高目数砂液打磨过一般。 我将头骨录了下来,然后打开了手机灯。 打开的瞬间,我有点想吐。 这间屋子大概只有一个六平米左右的长方形卫生间那么大,除了一个正常卧室门大小的隐形门以外,每面墙上都画满了符箓。 符箓对应的位置,下方是一个小斗柜,斗柜的顶面放了各种各样的骨头,有大腿骨,有手骨,有肋骨,有脊椎骨。 其中最里面的大腿骨,打磨得相当细致,表面光滑得能反射我手机上射出的光。 大腿骨的两头被锯掉了,表面上打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眼,看起来像个骨笛一般。 我将大腿骨下的斗柜抽屉给抽了开,抽屉内有四瓶打磨液,一瓶黑成块的不知道啥玩意,还有一个小本子。 打开本子一看,上头写着【寻一初九生人,活剜其腿骨,阴藏四十九日,施以妙法挫其棱角,挖九孔成笛,辅以本派道箓下供奉,九日后,法器可成。】 紧接着是一张图,图上的符箓和大腿骨墙上的符箓一模一样! 再翻一页,就能看到【以黑狗血淋笛身,血未干时吹奏,可见亡魂。】 我越看越心惊,这玩意简直是邪门外道,我又拉开了几个抽屉,内里的东西一模一样,小本子的内容也大差不差,只是每个法器的用途不同。 肋骨是刺人肉身,可直伤魂魄,脊椎是穿线成鞭,抽击之伤不可愈。 手骨最为特别,它特意写明了要配合震魂鼓使用,以手骨敲击震魂鼓,可震慑魂魄离体。 但震魂鼓的材料必须和手骨在同一个人身上取,空着的那个斗柜,估计就是给震魂鼓准备的。 我打开那个斗柜,赫然看见,震魂鼓居然是用皮肤制成的! 这些法器我挨个搬出来在主任桌上录了下来,但我并没有拿走。 我是真觉得晦气,录下来都够恶心了,让我拿走不得一路走一路吐? 从主任房间出来后,我将手机调成了前置摄像头,认认真真对着屏幕说道:“看来,这里和某个信仰长生道的邪门歪道,有很大的关联。” 不是为了做节目效果,我是真的这么认为。 这个信仰长生道的邪门歪道,他们所谓的法器也好,所谓的法阵也好,都是及其阴毒的,动不动就血祭他人,或者就是活取骨头。 放在任何电影里,这种门派都得人人得而诛之。 但明久精神病院,上至院长拿人泡酒,中至主任小屋子里各种人骨法器,下至护士长带头摆阵求长生。 似乎明久精神病院,和这个门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道理啊,叶生海是个博士,如此高的学历,怎么可能信这些邪门外道? 除非…… 又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了。 我怀疑他,亲眼见过这个门派的操作,所以才如此坚定的相信这个门派。 是的,肯定是这样,否则他决然不会在临刑的枪口下,高呼他已证道,死而无憾!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林潇潇的日记,她说第一次给了叶生海,是在叶生海的秘密基地里头。 财务室我都不想去了,我拿出院长办公室的钥匙,直奔叶生海的办公室而去。 有了主任办公室的经验,进院长办公室后,我什么都懒得翻了,第一时间先去了那个暗房。 他的暗房和主任办公室的不同,他的暗房的门不是隐藏的,是光明正大的一樘棕木色实木双开门。 看起来很大气。 暗房的门开着,应该是封院之前巡捕搜过留下的痕迹。 但不知为何,暗房门口到院长办公室门口,一路散落的摆件,都是头朝大门摆放的。 那感觉,好似搜暗房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一路撞翻了不少东西似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不会暗房里,又有什么东西吧? 越想越害怕,我拿出手机,试探性地对着暗房拍了一张闪光照片。 从照片上看,这个暗房内的空间是圆柱形的,地面砌了很多三十公分宽的地台,仔细一看,竟是以八卦方式摆放。 八卦中心的圆形区域没有分阴阳,是一个完整的原型地台,地台上摆了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到顶鱼缸,鱼缸内黑乎乎的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除此之外,就只有八卦地台上放了一些饮料瓶之类的生活垃圾。 这个,应该就是叶生海的秘密基地了。 只是那个圆柱体中间的黑坨到底是啥? 想了些许,我还是决定进去录下来。 与谷仓不同,这个暗房我走进来后,不仅不觉得阴冷,反而觉得有些温暖。 尚未靠近圆柱,就能闻到一股酒精味,我离得越近,越觉得酒精味很重。 手机的光很微弱,我几乎是贴在了圆柱体上,才看清楚那里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竟然就是那个怪物! 但这个怪物很明显,是人工制造的,自己捏出模具,用树脂胶灌注以后,将树脂胶一片片的粘在一起,形成的怪物模型。 确认了怪物是假的,我大大松了口气。 突然间,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与此同时,我耳边响起了低吟。 “我做的神像,感觉如何?” 这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 我缓缓回过头,看着这张出现在新闻上的脸,背后已然渗出了一层冷汗…… 身后出现的人,赫然就是叶生海! 第三十五章 明久(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动不了! 叶生海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我竟然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一屁股坐在圆柱旁,嘿嘿嘿的笑。 他说,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亲眼见证他证道成功,他很欣慰。 他很得意,那感觉,就像一生都在追求至高无上的美味之人,成功吃到最美味的菜一般。 见他没有动手的欲望,我赶紧跟他说:“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他却抬起头问我:“你会跑吗?” 我说我跑不掉。 他笑了笑,真就拍了我一下,我立马就能动了。 他就这么坐在我面前,抬手指向身后的圆柱体,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头。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仰的光芒,他说这是他亲眼目睹的酒神。 我说哪门子神也该有个人样,没见过这样的。 他就笑,笑得直耸肩。 他说,自他三岁记事时,亲眼见证了酒瓶中的酒神。 那是他父亲的一瓶残酒,他年幼无知,抱着酒瓶滚来滚去,滚着滚着,酒瓶里就出现了酒神。 那团肉鳞里,陡然睁开的眼睛,是他抹不去的记忆。 只有一瞬间,酒神消失了,他将这事告诉了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只觉得小孩子胡言乱语很正常,没有当一回事。 但这个酒神,在他心中种下了根。 他逢人便讲,拉着人讲,去老人的象棋摊讲,去胡同口讲,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这个酒神是真实存在的。 众人只当他编瞎话获取关注,还劝他的父母不要为了工作忽视了孩子的感受。 他的父母因此打过他很多次,将他硬生生打改了口。 至此,他没再提过酒神之事,跟寻常小孩一般,一路读书。 但他有着惊人至极的天赋,四年读完小学,一年读完初中,年纪太小入不了学,等到十四岁开始读高中,又用了一年,将高中知识全数自学完毕。 他以江北市状元的身份,拒绝了全国所有招揽他的大学。 这是他和他父亲的约定,自那一刻起,他踏上了寻找酒神之路。 这一找,就是四年。 四年来,他踏遍了大江南北,在酒文化圈混出了小小名气,也踏遍了国内的知名酒厂。 但是,他没有见到他的酒神。 约定时间到了,他返回了学校,继续读书。 他选择了江北大学,攻读哲学系,大二便自学完了所有的课程。 二十岁那年,他交出一份江北大学收录入校册的优秀答辩,他舌战群儒,激动得审核导师站起来鼓掌! 他保博了,用了四年,将博士读完。 在旁人眼中,他孤独,神秘,沉默寡言,时不时还会发呆,除了去研究室和图书馆,不会去别的地方。 但没有人知道,他时不时就会想起酒神。 哲学并没能给他合理的解释,他说服不了自己,但酒神真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心理有问题,为了治疗自己,他自学了心理学。 没有答案,找不到答案。 那颗在酒里出现的眼睛,那个小小的肉鳞,一直困扰着他。 直到二十四岁,他博士的最后一年,向他的哲学老师们提出了酒神的疑问。 老师敷衍了他。 他知道,连他最尊敬的老师,也不信他了。 同年,他选择了答辩,博士毕业,离开了大学。 像他这样的人,赚钱只是顺手的事,四年时间,他在商界不断创造神话,很快就积攒起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二十八岁那年,他宣布退出商界,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大佬想方设法地联络他,对他抛出橄榄枝,他全数拒绝了。 他再次背上了背包,走向大江南北。 这一次,他没有找酒厂,而是走访了传闻中的各种民间好酒生产区。 两年,仍旧一无所获。 不仅没人见过,也没人听说过他口中的酒神。 两年后,他距离三十岁生日只有四天的时候,他开始怀疑是自己错了。 这三十年人生,他为了追寻酒神,已经对酒了如指掌,他可以轻易地用粮食与水果搭出配比,酿造出各种口感的酒。 可以说,天下没有他做不出来的酒。 但随着他的知识越多,那股无力感越发强烈。 他海量的知识告诉他,酒神那种肉鳞型,只有一颗眼球的生物,是不可能存在的。 更不可能出现在酒精之中。 他绝望了,他甚至觉得人生已经失去了目标。 三十岁的生日,他站上了天台,选择结束自己生命。 在他准备飞跃时,有个人拉住了他,那是天台上的酒蒙子。 酒蒙子跟他说,反正都决定要死了,看他衣着光鲜,不如给自己一点钱花。 他笑了,掏出钱包丢给了酒蒙子。 酒蒙子打开钱包数了数,嘴巴都惊得合不上,又将他拉住,问他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自杀。 他想了想,将他追逐酒神的事,事无巨细地讲给酒蒙子听了。 酒蒙子说,你就是个疯子。 他说,不疯魔,不成活。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身后响起了掌声。 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长发男鼓的掌,长发男说,我相信有酒神存在,你是不是想再见一次它? 叶生海笑了,摆手说他自己都不信了。 长发男随手抓起了酒蒙子喝剩下的酒瓶,对着酒瓶一指,问他:“你想见的酒神,是不是这样的?” 那残存的酒液里,竟然有个小小的,带着触手的肉鳞在飘浮。 就如他三岁时那样,那颗肉鳞,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三十六章 明久(十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三十岁生日那天,就在他家楼顶的天台上,他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力量。 长发男给他留了很多东西,告诉他,只要学会了就能再见到酒神。 这些显相宗的古籍,和科学知识完全不是一个系统。 他一点一点的学,但这些东西晦涩难懂,以他的学力,竟然三个月才摸出个笼统。 长生道阵,是他第一个摸出笼统的东西。 为此,他找到了哲学系的同学黄湘。 黄湘对他的崇拜,全校皆知,但黄湘的狠辣,也是全校皆知。 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成了他第一个帮凶。 第二个帮凶,是他的生意伙伴,张强。 他给张强的,是制器八篇。 张强的老婆去世,他为了再见老婆一面,跟着制器八篇,做出了第一把骨笛。 吹响骨笛时,他老婆出现在他面前。 至此,张强成为了他第二个帮凶。 领导班子凑齐,他自掏腰包,建起了精神病院。 注册商标那天,工商局不允许他使用名酒作为医院名,他想了想,随意换了两个同音字,明久。 至此,他证道的起点,正式完成。 他给了黄湘和张强好处,作为交换,黄湘和张强帮他找到合适的器材。 二十四个身材瘦弱,四肢无力,面色暗沉的人。 显相宗的秘术中,记载了许多请神的方法,他选了一个最适合的。 他利用精神药物,配合催眠,控制了护士班子和后勤班子,让这两个班子的人帮他找寻目标。 找到以后,他便将其请到VIP病房,与楼下隔绝开,每日施以电刑,直至将人电得不敢反抗为止。 他逼这些人每天喝酒,大量的喝酒,仿佛用酒在洗肠一般的喝。 每日不许睡床,必须睡在浴缸内,泡着酒睡。 很快,第一批物色到的两个人,身体开始浮肿,气色越来越差,他眼看时机成熟,便带着黄湘的护士班组与张强的后勤班组,硬生生将人泡死在酒坛内。 对外,他宣称这两人逃出精神病院,失踪了。 就这样,他连续害了二十三个人,在地下室做出了二十三个酒坛。 直至准备第二十四个酒坛时,出了意外。 其实在准备第二十四个酒坛时,黄湘已经准备好了长生道,张强也物色好了人皮鼓。 但林潇潇的到来,让一切进度全都延缓了下来。 林潇潇来医院,是走了关系的。 她的关系很硬,硬到叶生海也不敢得罪,为防大事被破坏,他只能把她放进医院,以换取她的关系不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医院上。 他不敢给林潇潇下药,怕林潇潇家里人看出异常,他只能敷衍着林潇潇的同时,让黄湘对她百般刁难。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林潇潇居然对他表了白。 那时候起,他就打起了林潇潇的主意,林潇潇也为他寻来了最后一人,林向前。 但林向前这人很有骨气,无论是下药,还是电击,他就是宁死不屈,不愿意配合自己。 他把林向前丢在VIP病房内,交给黄湘慢慢磨,磨去他的意志。 林向前受了很多苦,直到林潇潇无意间到了VIP病房。 林向前呆了这么久,也不是傻瓜,听着护士们的聊天,也能猜出来他陷入了一个诡异的仪式。 他被莫名其妙抓进精神病院之前,还是以家属身份进来的,他只接触过林潇潇,然后就被抓进来了,他轻易地推测出就是林潇潇害了他。 林潇潇一开始来,林向前对其戒备很重。 多次接触后,他发现林潇潇根本不是其他护士的同伙,甚至林潇潇对护士们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但是,叶生海等不及了,他调走了林潇潇,之后给林向前注射了神经阻断药物,将林向前搞成了下半身瘫痪,然后就扔进了浴缸里泡酒。 林向前泡了两天,身上烂了许多。 就在这时,林潇潇突然又来了,她看见了林向前,惊得尖叫。 林向前告知了她自己的推测,也告知了她叶生海将他搞成了瘫痪这件事,并苦苦哀求她,求她给自己一个了断。 林潇潇于心不忍,留下了一个药瓶。 林向前将药瓶打碎,把玻璃渣全吞了下去,当天下午便死了。 物色一个猎物,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叶生海愤怒至极,然而黄湘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如果再不完成黄湘的长生道,黄湘会死的。 他将黄湘放床上推了出来,刚好又撞见了林潇潇,林潇潇对他一通臭骂后,朝护士站跑了去。 看着林潇潇的背影,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林潇潇长期夜班,身体也不好,不正好就符合身材瘦弱,四肢无力,面色暗沉吗? 协助黄湘完成了长生道阵后,他和张强一起,将林潇潇在护士站内按进了他事先准备的特制酒缸里那个酒缸里刻着长发男给他的道箓。 他将林潇潇活祭了。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林潇潇的日记。 那一行行的对叶生海的爱慕,倾刻于纸上,仅是阅读,亦是能感受到小姑娘满怀春意的爱情。 我对着叶生海吼道:“可你知不知道,林潇潇很爱你!你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酒神,竟然将她杀了!” 叶生海却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满足。 他对我说,酒神是真实存在的,他已经将酒神请出来了。 他说:“得亏了林潇潇,若不是她那满藏爱意的身子,又怎能吸引酒神降临?” 第三十七章 明久(十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叶生海得意得像是一个苦心钻研多年的科研人员,急于展示自己的成果。 他告诉我,想要请下酒神,非常麻烦,为了保住酒神存世,也非常麻烦。 他不得不使了一些手段,把医院封了。 我问他手段是什么,他打了个响指,一个短发西装男凭空出现。 他跟我说,这是张强,他的好伙伴。 他说张强以身殉道,完成了制器八篇,获得了长生。 可在我看来,张强的眼中没有丝毫神采,和黄湘的干尸形态没有任何不同。 我说他这样的情况,算是证道吗? 叶生海说他已经获得了长生,我说这样的长生我宁可不要。 叶生海就笑,他说我不懂证道的乐趣。 我说他不懂活着。 我也不知道他懂不懂,但我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戳中了他的痛楚。 他脸色沉了下来,又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张强突然从腰间掏出一面小小的手鼓,紧接着,又掏出手骨法器,猛地一击。 没有声音,但我能感觉到一股冲击力迎面而来。 这股冲击力将我一推,我站不住脚朝后连退两步,突然就看见了我的后背! 魂魄离体? 虽然只有一瞬,我的身体又将我吸了回去,但回去之后,我近乎是脱口而出:“震魂鼓?” 叶生海满意地点了点头:“挺聪明的嘛。” 不想让他称心如意,我故意闭口不言,他却按捺不住,自己将一切说了出来。 这个震魂鼓,居然就是林向前的皮和手骨做的! 原来,他的人酒仪式,在泡酒之前之所以会折磨这么长的时间,一时为了攻克意志,二是人喝醉了以后,他便会去将人从浴缸里捞出来,然后在其皮下植入鱼鳞。 说是植入,实际上就是划开一条小口子,将鱼鳞塞进去。 这种小口子配上他显相宗的药物,可以在人醒来之前愈合。 但体内有异物,人也会逐渐浮肿。 只有全身植入鱼鳞的人,才能进酒坛,在皮肤被酒泡烂后,鱼鳞才会露出来。 泡烂的皮肤在酒中漂浮,看起来如同小触手一般,鱼鳞出现后,就会看起来和他的酒神有些相似之处。 显相宗的请神秘法,以形换意。 我说这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害死多少个人,都只能假冒。 他说我说的很对,他也是在徐向前吞了玻璃瓶碎片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将林潇潇给活祭了。 我问他,林潇潇的坛子在哪儿。 他问我想去看看吗? 我点头说想。 他说,在四楼。 说罢,他真就站了起来,自己朝前走了去。 他说,张强敲鼓,吓跑了前来调查的警察,警察虽然摧毁了他地下室的酒坛,但没有搜上二楼。 后来警察把医院全封了,他伟大的酒神降世,竟然拖了整整二十二年,才有机会公之于世。 然后他又停了下来,跟我说,请拿上你的手机,跟上我,把这一切都录下来。 我惊愕地看着他,他却走了回来,亲自将我的手机捡起来,放到我的手里。 他说,请我替他告诉天下人,叶生海不是疯子,叶生海是证道者。 张强就在我身后站着,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对肋骨法器,一根抵着我的心脏,一根抵着我的后颈。 我说,好的,我一定给您录得明明白白。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丢人。 跟着他走出办公室,又走进了财务室,他在保险柜面前蹲下,抓着锁头扭了几下,打开了保险柜门。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保存得非常好,即使过去了二十二年,依旧很新。 他拿着钥匙又走出了财务室,就在财务室旁边的白墙上取下了一幅挂画。 挂画后面,就是钥匙孔。 他将钥匙插了进去,旁边的墙面传出锁扣打开的声音,尔后他一推墙面,墙面分割成了两扇门页。 我问他:“又是隐藏门,你都干这活儿了,有必要藏吗?” 他说:“证道,需要仪式感。” 我呸了他一口唾沫,他身体虚化,唾沫从身体上穿了过去。 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我说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款魂魄,既实又虚。 他说这就是证道成功的好处。 看他如此得意,我心头很不舒服,没忍住又嘲讽了起来。 我问他,既然你这么牛逼,为什么不自己出去呢? 他说他证道之前也是个哲学家,他尊重客观事实,出不去三楼,就不勉强。 我又想吐他口水,张强的肋骨法器再次顶了上来,我又将口水吞了回去。 他略微用劲,推开了墙上的隐藏门。 一个木制的楼梯,出现在我的眼前。 第三十八章 明久(十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个木制楼梯上面刻了不少痕迹,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道箓。 但正是因为这些刻痕破坏了楼梯的漆面,导致楼梯经过了二十二年后,已然开始腐朽。 我踩了上去,楼梯嘎吱嘎吱的响,响得我心慌。 我说我摔死了咋办。 叶生海跟我说,摔死了,就是我命不好,他继续等下一个进来的人。 我一把抓住了扶手。 小心翼翼地上楼,到了四楼后,四楼一片漆黑。 我说这让我怎么录? 叶生海又打了个响指,张强走到窗边,一把拉起了窗帘。 只见一个酒坛就在屋子中间,酒坛上方,巨大的肉鳞触手怪漂浮在空中,几乎占据了屋内绝大部分位置。 肉鳞触手怪的触手在轻轻晃动,眼球大开,眼珠子还在转动! 我特么! 脏话到了嘴边,眼球突然盯了我一眼,那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好无力。 我将脏话吞了回去。 在这颗肉鳞眼球前,我连脏话都不敢骂出来。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叶生海对我抬手示意,他说你尽管录,酒神不会伤害你。 就在那颗巨大的眼球的注视下,我抬起手机录了起来。 然而录了些许,我突然发现,在手机录制下,这个眼球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怎么说呢? 手机录制时候有个功能,会自动调节光平衡。 简单来说,就是它会选择场景中最合适的光源,自动进行调节。 我现在用手机对着大眼珠子,但眼珠子在屏幕里,居然有一股淡淡的自发光效果,导致大眼珠子周围一圈雾蒙蒙的光源,但剩下的区域一片漆黑。 就像将手机对准开着的灯录制时,灯旁边的那一层雾蒙蒙的光源一般。 要知道,在叶生海的办公室暗房里,我都能借着窗户射进来的一些余光,拍清楚叶生海。 但在这里,我居然拍不清楚酒神。 我反复检查了一下手机的设置,把始终拍不清楚,镜头始终处于曝光下,怎么调光源补偿都没用。 越调我越觉得不对,又调了些许,我掏出了我的手机,对准大眼珠子直接砸了过去! 手机在半空中飞旋,径直穿透了大眼珠子的身体,并带起了一层旋转的灰尘…… 这他妈的是利用灰尘拉出来的全息投影! 我看着叶生海,他的笑容僵住了,那股得意劲没了。 我说:“你的过家家游戏,该结束了吗?” 他再也没了之前的气度,看起来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他捏紧了拳头,大老远对着我猛地一挥,我的脸旁突然出现一个灰尘凝结的拳头,猛地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脸上! 牙都让它打松了…… 我呸出一口血沫,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唾液,跟他说:“假的就是假的,无论你怎么做,就是假的!” 又是一拳挥来,灰尘凝结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在我肚子上打出一个上勾,巨大的力道穿透肚腹,将我打得腾了起来。 我脑袋一片空白,蹲在地上不断干呕,呕了几口以后,血竟然呕了出来。 血吐出来以后就舒服多了,我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冷笑道:“你打死我,就能改变事实了吗?假的,就是假的!” 又是一拳来了,我抬起双手护住头脸,灰尘重拳呈右勾拳模样,结结实实锤在我的手臂上。 我只觉得,手臂快裂开了。 但这一拳后,叶生海突然就崩溃了。 他跪在了地上,喃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这都是假的,但我没有办法啊!我能怎么办?我除了撒谎,还能怎么办?” 说罢,他一挥手,大眼珠子散了去,露出了藏在天顶的设备。 他说,他忽悠了小偷给他偷设备,用小偷的手机学了三年多,才做出了酒神的模样,为了做出酒神,医院里储备的电池已经所剩无几。 这一次,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本想忽悠我,让我把酒神的视频带出去,证明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酒神存在。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 然而,我识破了。 一边说着,他突然就哭了起来,他说其实长发男根本没给他看过酒神,甚至他就没在三十岁生日那天跳楼。 他只是在二十九岁时,寻找酒神的路途中偶遇长发男,他听见长发男打电话,电话中隐约聊出了一些关于长发男去破解了一处灵异事件的事。 然后,他偷了长发男的背包。 什么显相宗,什么长生道,全是他编的,除了书籍是真的,一切都是他为了拉拢黄湘和张强,编的谎话。 他为了证明酒神存在,撒了太多的谎,谎话重复得太多,他自己也就信了。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最终被我识破。 没有电池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执念破灭,给了叶生海巨大的打击,他跪在地上,一手撑地,另一手猛烈锤击地面。 他哭得声嘶力竭,一滴滴眼泪滴落,落在地上化作旋转的灰尘。 而此时的我,已经摸近了那个酒坛,我知道,那里头就是林潇潇的尸骨。 趁他还在伤心,我对着酒坛盖子就是一脚! 封口的黄泥被踢碎,酒坛盖子松动,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 叶生海惊愕抬头,挥手对我又是一拳,这一记灰尘重拳砸我腰上,打得我喉咙一甜。 我知道我又要吐血,我强忍着吞了回去,抓住酒坛盖子用力一掀,看都没看里头就把手伸了进去,抓住内里的一只胳膊,将里头的林潇潇的尸体使劲往外拖! 泡了二十多年的尸体,皮肉早已全部发散,我只能扯出一截手骨。 灰尘重拳再度攻来,这一次,叶生海动了杀心。 这一拳朝着我的太阳穴而来,我抬臂一挡,借着他的力道,又往缸里一捞! 不管能捞到什么,至少我捞出来了,林潇潇能解脱,就能把另外三个送出去! 然而这一捞,我愣住了。 手里那玩意,鳞片,触手…… 我将手里的东西举了出来,对着叶生海道:“你看……” 我手掌里的,赫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酒神! 第三十九章 明久(十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你相信了吗!你相信我了吗!” 叶生海激动得跳了起来,整个人朝着我撞来,一把将我掌心里的酒神夺了去! 他将酒神捧过头顶,跪在地上,埋着脑袋,一脸虔诚:“酒神在上,信徒叶生海,终于和您见面了。” 酒神睁开了眼睛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子青草泥巴味儿。 酒神飘到了空中,膨胀膨胀再膨胀,瞬间占据了大半个屋子。 紧接着,一股有如实质般的压力,硬生生将我压得站都站不直。 巨大压力之下,叶生海在我身上留下的内出血,瞬间被挤了出来,我拼命捂着嘴,想将血吞回去,但根本不行,血在不断的返涌,从我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酒神根本没看我,只是看着叶生海,疑惑道:“你是谁?” 叶生海激动得磕磕巴巴,说起了三岁时和它见面,之后一系列对它的追逐,包括最后为它准备的各种阵法,零零碎碎说了许多。 他说了这么多,酒神却只回了他两个字。 “聒噪!” 酒神却伸出一个触手,指了它一下。 我能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气直冲叶生海,在接触到叶生海的瞬间,将其撕成了碎片! 叶生海追逐了酒神一生,竟然就换了这样一个结局? 一旁的张强见叶生海变成碎块,发出一声惨叫,掏出震魂鼓就要锤下,酒神又对它一指,也将它指成了碎片! 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度直起腰来,看向眼前的巨大眼球。 那颗眼球之中,发出了一个声音:“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洛山犬妖的气息?”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戒指,将它抬了起来。 酒神晃了晃身子,又问我:“犬妖竟然将它的魂主托付给了你?你是它什么人?” “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回答他。 “可你是人类,你凭什么可以接它的魂主?” 巨大的眼球不断抖动,眼眶滴出了一滴滴黑液,落在酒坛子里,有一股青草泥巴味。 我能感觉到,它似乎想动手,我捏紧了拳头,说:“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你想杀我,我不会束手就擒。” 它突然就发出了笑声,然后跟我说:“我还没活够呢,可没胆子在它的魂主面前对你下手。” 我说:“那你压着我干嘛?” 它此时方才醒转,身子缩回了我的拳头大小,压迫感顿时就消失了。 它的触手飘了出来,对着我的胸口轻轻一点,又道:“好些了吗?” 神奇的是,被它一点之后,我的内出血带来的疼痛竟然全都消失了! 我问它:“你能治伤?为什么要治我?” 它说,犬妖那王八蛋还欠它一顿美酒,犬妖托付魂主的人,它当然要帮一把。 我顿时松了口气,我明白了,它原来是大黄的朋友。 突然间,我又想起了大黄,想起它瘸着个腿在村里四处追着别的狗欺负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它问我笑什么,我说我想起大黄了。 它很惊讶,说你就叫它大黄吗?我说是啊,不然叫什么? 它晃了晃身子,又问我,犬妖还好吗? 我跟它说了一遍那天晚上的事,它颤抖了起来,良久不发一言…… 过了些许,它又晃动了身子,跟我说,犬妖既然不在了,它也没有留下的意义。 它要走了。 我急忙叫住了它,我跟它说,这个医院里还有三个活人。 它触手一圈,从空气中将张扬,林向前,还有王晓婷全都拉了过来。 它问我,是不是这三个? 在张扬惊惧的眼神中,我非常淡定的问它,你能把这三人的伤治好吗? 它问我为什么。 我说看在大黄的面子上,求它帮帮忙。 它又笑了,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笑了好久,然后才跟我说,他们身上又没有犬妖的气息,凭什么要帮他们? 我说,你举手之劳,为何不愿意? 它再度笑了,它说举手之劳,但对它又没好处,为何它就得愿意?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它突然又说话了。 它说,犬妖欠它一顿美酒,如果我能给它搞一杯美酒,它便当是犬妖请了,它还犬妖人情。 我说行,你等着,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搞。 我刚转身,它就在我身后又说了一遍。 “记住了,是美味的酒,不要给我垃圾货。” 我点了点头,走到了楼梯口。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你没有送过来酒,我便将这三人吃了。” 我愣住了,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它,问它:“你认真的吗?” 它说:“你现在也可以后悔,带着他们三人离开,但你若是踏下这个楼梯,便再无回头路可走。” 我又看向了张扬,他仍旧抱着王晓婷,徐向前还在昏迷。 我问张扬,你觉得呢? 张扬看向怀中的王晓婷,说,与其这么活着,不如死了。 我说,那我去了? 他说,别整的这么悲伤,不就是买个酒的事吗? 说罢,他将车钥匙扔给了我,说艾青还在外面,你把车钥匙给他,我的副驾储物箱里有一张卡,里头还有不到五十万,你去取钱,买最好的酒回来。 第四十章 真正的名酒(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走出医院,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好舒服。 靠在张扬车上的艾青见我出来,赶紧迎了上来,问我其他人呢。 我把车钥匙丢给了他,跟他说先开车,车上聊。 在高速上,我把医院内发生的事折了个大概,跟他讲了一遍,他反复询问我好几遍是不是在逗他,我说没有。 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已经傍晚了,但我不打算回寝室躲起来。 躲了半年多,我不想躲了。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遇不上,与其成天躲着,不如顺势而为。 当晚,我们直接去了江北市最好的酒坊,花了十多万,把最贵的酒都买了一遍。 紧接着,我们又启程,去了明久精神病院,进去以后我直奔四楼,将几瓶顶尖好酒都摆在了肉鳞触手怪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瓶盖,肉鳞触手怪就说话了。 它说:“垃圾货,我不要。” 我说这是我能买到最好的酒了。 它的眼珠子睁了开,跟我说这种垃圾货他看都不想看,让我赶紧拿着滚蛋。 我垂头丧气的将酒搬回后备箱,又和艾青一起回了市里。 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么好的酒,怎么能垃圾呢? 还剩三十八万多…… 我问艾青:“你觉得什么是美酒?” 艾青说:“至少得顺口,好喝。” 我骂他说废话,我说我不怎么喝酒,酒这玩意的确不懂,但你不能敷衍我。 他说,酒这玩意,得看和谁喝,如果是张扬撩妹,他就点贵的,显示财力,但如果是和我们喝,张扬会买校门口超市四块一瓶的啤酒,这种啤酒是兑水货,不容易喝醉,可以多喝一会儿。 他这么一说,反而提醒了我。 对啊,酒这玩意,得和朋友喝才有意思啊! 我让他停在校门口,把校门口小超市的各种酒都买了一遍,又催他赶紧出发,再去明久精神病院。 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我们已经来回折腾了两趟,到了精神病院,我依旧直奔三楼,把所有的酒都拿了出来。 然而刚摆上,肉鳞触手怪的触手就抽了过来。 这一鞭子抽在我后背上,抽得我生疼。 它说我不尊重它,之前拿垃圾货它也忍了,现在给它拿的比刚才的更垃圾。 我就发愁了,我问它能不能看在大黄的面子上,别折腾我,告诉我想喝什么酒。 它说,它想喝的酒,是需要沉淀的。 我懂了,就是想喝年份酒。 当晚我们再度返回酒行时,已经凌晨三点,酒行关了门,我干脆就在附近开了个宾馆,拉着艾青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们俩准时出现在酒行门口。 我们这种价都不还的客户进了门,酒行老板脸都笑开了花。 我问他:“你这里年份最久的酒多少钱?” 他说得看品牌。 我说:“不看品牌,只看年份,最贵的多少钱。” 他说他刚收了一瓶,生产日期是四十年前的,但是个很小的小牌子。 他要价十万。 这个数字着实有点大了,我试探性的还了一口,还成了八万。 老板秒答应,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酒都包装好了。 从酒行出来,艾青说我们好像被宰了。 我看着手里的酒瓶,酒瓶的确有历史感,酒液也不是白色,而是浓浓的黄色。 为此,我还专门百度了一下,百度上说,酱香白酒会越来越黄。 这酒的确有年代感,不像是假的。 我又跟艾青说,走吧,先去超市,再去精神病院。 在超市里买了不少吃的,下午才到精神病院,我又一次直上三楼,把酒放在肉鳞触手怪面前。 这次,肉鳞触手怪没有发火,但它说这酒不行。 我跟它说,四十年的陈酿,尚且还能保存完整的,已经可遇不可求了,它不能这么挑剔。 它突然就笑了,笑了些许才跟我说,对它而言,人类的时间观念,没有意义。 它的寿命相对人类而言,实在是太长了,四十年的时间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这样的酒,不配入它的口。 我说老大啊,真不开玩笑,已经跑了很多趟了,再找,真找不到了。 它的眼珠子又开始盯着我看,它说:“你确定要放弃吗?” 我刚想回答,却见它的触手生长了出来,三根触手朝着三个人的方向缓缓伸了过去。 我赶紧摇头,说不放弃,我继续找,离咱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八小时。 它纠正我说,四十六小时。 我说行,四十六就四十六,够了! 我将超市里买的食物丢在了三楼,当即便离开了。 下来了以后,我和艾青坐在车里,同时开始百度。 一个小时后,我们两个都丢掉了手机。 太头疼了,世面上能买到的好酒,几乎都买了,再贵的酒就不是用来喝的,而是请客撑面子的。 那样的酒,有什么喝头? 直至下午五点,艾青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哎哎哎了几声以后,便说好的,我们马上回来。 然后,他挂掉电话跟我说,出大事了。 王晓婷的父母,报警了。 第四十一章 真正的名酒(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王晓婷的父母见王晓婷一夜未归,打电话也打不通,担心女儿出了事,便报了警。 成年人,二十四小时不归是很正常的事,警方本来不想浪费警力,但王晓婷的父母使用了传统手艺,一哭二闹三上吊。 绝活都亮了,警方只能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去了王晓婷上班的公司。 那两个摄影师正好在公司里,他们接了电话,跟警察说了王晓婷没跟他们回来的事。 他们还说,他们有职业习惯,遇到旗下艺人想跑路的事,都会拍照,以便以后追违约金。 他们将照片给了警方,照片上有张扬的车牌号。 警方联系了张扬,电话已关机,于是联系了张扬的父母。 张扬的父母跟警方说,自己这个儿子长期失联,打不通电话这种事早就习惯了。 于是,警方又联系了我们的辅导员,从辅导员那得知张扬和我们日常走得最近,就给我们三个室友都打了电话。 徐向前还在精神病院里,电话肯定打不通,我的电话砸全息投影的时候砸烂了,于是就联系了艾青。 警察叔叔的召唤,肯定得立刻去报道的。 刚到警局,就看见两个衣着十分朴素的老人急匆匆的走过来。 这俩老人和王晓婷沾了亲属相,一眼就能看出是王晓婷的父母。 我刚推开车门,还没下车呢,王晓婷的父亲就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从车里拉了出来。 就在公安局门口,他抬手给了我一耳光,抽得我的脸火辣辣的生疼。 我被打懵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先吼上了。 他说,他托朋友打听过张扬了,张扬是个花花公子,如果把他女儿糟蹋了,毁了他女儿的名声,他会和张扬拼命! 老父亲就站在我面前,他眼睛充血通红,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我跟他说:“叔叔,我打也挨了,您消气了吗?” 我的态度太端正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打,他松开了我,但肩头还在起伏,看起来依旧在生气。 我跟他说:“叔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王晓婷现在的确和张扬在一起……” 刚说到这,他眼睛都鼓了起来,又要抬手打我。 我没有躲避,因为这时候的躲避只会更加激发矛盾。 我把脸迎了上去,硬生生又接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下手太狠,而且打偏了,正正打在我鼻子上,我只觉得鼻子剧痛,眼泪跟着往外涌。 我本能性的伸手去捂鼻子,手心中却感受到一股温热,紧接着,鼻血就从手缝中滴了下来。 王晓婷的父亲估计没想到会这样,他也呆住了。 我捂着鼻子,再度看着他,跟他说:“您看,我也见血了,您也消消气,如何?” 警察从派出所里跑了出来,我赶紧举起手跟警察说:“鼻子是我自己撞的,和王叔叔没有任何关系。” 王晓婷的妈妈看我态度这么好,也赶紧拉了拉她爸的袖子,小声跟他说:“老王,冷静一下,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晓婷的父亲叹了口气,跟我说,要不换个地方说吧。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把我们带回了他们的家里。 他们家在一个老小区里,没有楼梯,户型很小,不足四十个平方,是一室一厅的户型,客厅的阳台隔出一个小小的房间,就是王晓婷的房间。 进屋后,王晓婷的妈妈就跟我们说,这是很久以前单位分的房子,空间很小,让我们不要嫌弃,挤着坐。 王晓婷的父亲去上卫生间,王晓婷的妈妈就跟我们唠叨了起来。 他们家说是市里有房,听起来特别光鲜,但房子就是这么一个小筒子楼。 王晓婷她爸一直在单位上班,工资也低,刚好比城市平均水平多一百块钱,她在一个小超市当收银员,工资只比最低薪水高三百块。 我看出来了,他们家的确很穷。 王晓婷的母亲说,她爸就是个老实人,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辈子都在挣辛苦钱。 这个女儿,就是他们家里的一切,即使平时再怎么委屈自己,家里也从来没委屈过女儿一分一毫。 王晓婷也懂事,刚读大一,就去找了兼职,给家里减轻负担。 但王晓婷被骗了。 他们是非常传统的家庭,但王晓婷签了艺人合同,在公司的安排下,每天穿着黑丝热裤,在镜头前扭屁股跳舞。 他们是知道的,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违约金有整整十万,他们拿不出来。 别说十万,两三万,对他们来说都是大困难。 她爸为了她,白天在单位上了班,晚上还要去货运公司装卸货,快五十岁的老人,每天还得干四个小时苦力活,就为了挣那一百块钱。 她爸这么拼命,只为了早点将王晓婷从那个破公司里赎出来。 自从王晓婷开始跳舞之后,她爸其实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实,时不时就会梦见女儿为了还钱走上歧途。 他真的太害怕了,怕得要死。 第四十二章 真正的名酒(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说到这里,王晓婷的妈妈就哭了起来。 她说,她真的好怕,怕王晓婷是不是为了钱,和张扬睡了。 我说没有的事,阿姨可以放心。 她又说,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好人,你跟阿姨说实话,王晓婷到底在哪儿?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纠结了些许的功夫,艾青突然窜了起来,说:“阿姨您放心,王晓婷现在很安全。” “她到底在哪儿!”王晓婷的妈妈急了。 我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跟王晓婷的妈妈说:“阿姨,王晓婷和我们签了商业协议,现在是保密期,我的确不能告诉你她在哪儿,但是,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先把挖她跳槽的订金支付了。” 王晓婷的妈妈懵了,她看着我,说话都有些哆嗦:“订金……什么订金……” 我跟她说:“阿姨,您有可以收到转账短信提示的银行卡吗?” 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正要伸手去拿,她又将银行卡抽了回去。 她说:“你们不会是骗子吧?” 我说:“阿姨,您把银行卡放桌上,您按着边角,我让我同事拍个照片,他下去找个银行给您转账,如何?” 我拐了一下艾青,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将照片拍了,我又将张扬的银行卡递给了他,让他赶紧出去找自助银行转账。 他居然还当面问我转多少,我真是气得拳头都捏紧了,咬牙切齿的跟他说,十万。 然后我才回过头,笑眯眯的跟王晓婷的妈妈说:“阿姨,我们公司真的诚心签王晓婷,诚意金都带来了,今天我们俩出来,就是专程来给您送诚意金的。” 就在此时,王晓婷的父亲从卫生间里出来,艾青见了他怕得要死,简直是夺路而逃,直接冲出了屋子。 真特么不讲义气,看到硬茬子出来就跑了。 她爸出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给我倒了杯茶,然后就坐在我的对面。 尴尬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王晓婷妈妈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顿时惊呼道:“真转账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说:“阿姨,您放心,王晓婷真是和我们签了保密协议,因为这次涉及到一个明星,不能暴露行程,所以,还请您理解。” 王晓婷的妈妈眼泪都流了下来,她抓着王晓婷爸爸的手使劲的摇,不断地说终于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王晓婷的父亲亦是用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裤腿,身子绷得笔直,眼眶中忍耐许久的泪水,终于滴了下来…… 稳住了二老,我便准备离开,但王晓婷的父亲无论如何都要留我下来吃饭,我实在没有理由走,便留了下来。 艾青那家伙也真是不够意思,迟迟不上楼,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在心里一直诅咒他的同时,厨房里的香味也飘了出来。 讲真,王晓婷的父母厨艺真是没的说,光是这股香味闻着,估计都能吃个两大碗饭。 我很好奇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便钻进了厨房去看。 哪知我进了厨房后,便发现他们厨房阴角位置,有个小小的电动储物柜。 这储物柜看起来很新,像是刚换不久的,与他们的其它老旧配置相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我好奇地蹲了下去,却发现储物柜里竟然放着一瓶飞天! 这可是一等一的顶级酒,他们如此节俭的家庭,居然会买一瓶飞天储藏? 我好奇地问他们,王晓婷的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跟我说,这瓶酒可有来头了,是王晓婷出生之前,她爸去工地下了几个月苦力,攒够了钱后,专门在她出生那天买的。 那年头,钱没现在那么好挣,她爸为了挣这瓶酒钱,受了不少的委屈。 为了保存这瓶酒,他们在十九年前就买了电动储酒柜,家里什么都没换过,唯独储酒柜换了六次。 这是她爸为她准备的女儿红,是要留到她出嫁那天才能打开的。 说到这里,王晓婷妈妈显得很骄傲,她说:“我们家虽然穷,但女儿红是一定会备最好的酒的,这瓶酒可是我们老两口的心血,已经沉淀了十九年,等我女儿嫁出去,这瓶酒可是压箱底的嫁妆。” 沉淀……沉淀! 就在这一瞬间,我犹如被雷击了一般。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沉淀是这个意思,这瓶女儿红沉淀的不是年份,是一个朴实的老父亲和一个辛劳的老母亲,对女儿十九年深沉的爱! 看着那瓶酒,我眼中不断闪过老父亲在工地里搬砖的场景,老父亲受气的场景,老父亲拿到钱的场景,老母亲生产后,看到老父亲拿回一瓶好酒的场景…… 以及十九年来,这位老父亲和老母亲,亲手牵着蹒跚小娃学步,抱着小娃跑医院,举高高,骑大马,手把手教读书,看着女儿不断成长,也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储酒拿出积蓄,买更好的电动储物柜的场景…… 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滴得滴答作响。 第一年是婴儿哭啼,第二年是做亲子游戏,第三年是呀呀学语,第四年是转圈圈的小花裙…… 十九年沉甸甸的父爱与母爱,那是何等珍贵的珍宝啊! 第四十三章 真正的名酒(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最后,我还是将这瓶酒借了过来。 我跟他们说,是要用这个酒做一期节目,他们一开始还不舍得给,我把张扬的车钥匙押在了王家,跟他们签好了协议,若是酒未归还,车就送给他们。 张扬的车价值好几十万,能赶上他们的小屋子的价格了,以车为抵押,我还情真意切地说了一大堆,感动了他们,他们才将酒借给了我。 抱着这瓶酒,我和艾青直接打车去了明久精神病院。 出租车司机看我们俩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一样,到了地方把我们丢下就跑了。 抱着这瓶酒,我信心满满地上了楼。 果不其然,我还才刚到三楼,肉鳞触手怪就飘了过来,它的触手直接将我怀里的酒瓶缠了,大眼珠子都贴了上去。 它说,这酒好香啊,太香了。 我说那当然,但现在不能给你喝。 它问我为什么,我也没瞒着它,实话跟它讲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了两位老人为了女儿做出的牺牲。 我说这酒现在不能开,得等王晓婷结婚才能开。 它用眼珠子瞪我,我也用眼珠子瞪它,瞪了些许,它说罢了,不勉强。 然后它触须一挥,跟我说,你走吧,带他们三个走。 我说不对啊,酒我找着了,你也该兑现承诺,把他们三个治好。 它又笑了,它说我和它的约定是喝一杯,但它没有喝到,现在放人已经是它网开一面了。 我想了想,直接喊了一声半瓶。 它停住了,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良久后,它才跟我说:“你知道你在跟谁讨价还价吗?” 我说:“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喝。” 它突然现了凶相,触手全部张了开,整个房间里都是它的触手在扭动! 它说:“我现在杀了你,再把酒抢了喝,不更好吗?” 我直接将酒递了过去,跟它说:“你不用抢,现在就可以拿去喝,但是,女儿红最好喝的时候,一定是女儿出嫁当天开封的时候,现在喝了,可就没有这种美味了。” 它没有回答我,我干脆打蛇上棍,又说:“人类的一生对你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多等一会儿可以换半瓶美酒,不香吗?” 它的眼珠子看着我,我也不闪不避,直视它的眼珠。 良久后,它突然将触手合在一起,变成人类手臂的模样,啪啪啪的拍起了掌。 它说:“犬妖果然没选错,选了个值得托付魂主的人类。” 触手手臂朝我伸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作为犬妖的朋友,你在我这里通过测试了。” 我惊诧道:“什么测试?我听不懂你说的意思。” 它没有回答我,又用触手手掌摸了摸我的脑袋。 它跟我说:“记得你说过的话,那个女人结婚的时候,这瓶酒你得给我留半瓶。” 伴随着它的声音,王晓婷居然走了过来。 她的眼眶不是血淋淋的洞,而是活生生的,水灵灵的眼珠子! “你……你早就治好他们了?” 肉鳞触手怪没有回答我,它在我眼前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了。 我们四个走出病院时,艾青看着张扬和王晓婷手牵手,惊得合不拢嘴。 他悄悄将我拉到一边,问我扬哥是不是又拿下了。 我说这次你扬哥估计要动真格的。 他问我什么意思,我就笑,坚决不说。 打车回到学校后,王晓婷抱着酒回家,张扬就坐在了电脑前,他剪视频剪了个通宵。 短短两天,我花出去了他三十多万,但他一点不心疼,反倒说这三十多万值了,值透了。 第二天早上,在开学典礼之前,他把我们在一楼大厅的经历剪辑完毕,直接发了出去。 开学典礼完成后,就进入了该干嘛干嘛的状态,我们四个没事干,干脆就回了宿舍。 刚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大家都没啥心情聊天,张扬更是倒头就睡,呼噜打得震天响。 到了晚上,张扬醒了,第一时间翻手机,紧接着,他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宿舍! 他发出去的短视频,短短一天的功夫,已经有了五万多的点赞。 其中最高评论是【UP主教教那个音效怎么做的吧,感觉就像在我耳边一般,太酷了】。 点赞第二的评论是【女主持人别换,换了取关】。 这条评论,有三万多赞。 张扬想了些许,立马去完成账号资料。 他把学历认证了,直接挂出了江北市艺术大学的招牌,然后在简介栏特意备注了‘影视与特效制作专业大一学生’字样。 我问他为啥要这么干,他说接下来的视频会越来越劲爆,如果不以影视特效的理由来遮住的话,根本没法继续发。 我听不懂,倒头就去睡了。 第二天醒来,张扬还坐在床上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眼睛瞪得牛大,眼白满是血丝。 我叫了他一声,他没搭理我,我凑过去一看,那视频的点赞数居然已经高达三十万,最高赞的评论也全变成了催更评论。 张扬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拍得我肩膀生疼。 他说,成了,大事已定,今天他不上课了,他要去注册公司! 第四十四章 舒月缠上我了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他不上课,但我得上啊。 新学期第一节课就逃课,让我爸知道了,他能把家法请出来追着我抽。 从寝室出发,去食堂买了早饭,啃着包子就朝教学楼走。 一路上我都在看张扬弄的短视频评论区,看得正起劲呢,舒月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她问我,要不要丢个大脸? 我回了她一个问号。 我刚走进教学楼,就听到有人在我背后喊我,这声音很耳熟,但一时没想的起来。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舒月! 只不过今天她穿了一身道袍,还挽了发簪,一手拿着拂尘,另一手拿着一个圆筒。 她看我回头了,直接将圆筒抛了过来。 “宗门密令,师弟阅后即焚!” 她吼得特别大声…… 在一堆笑声中,我埋着脑袋跑过去,将她拖出了学校。 我问她想干嘛,她说第一次上大学,不知道该干嘛,所以过来逗逗我。 我说我们江北艺术学院好歹是个正经二本,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她指了一下东南角落的教学楼:“我是成人教育,怎么了,不能进学校?” 看了一眼那个老旧教学楼,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问她,你应该不是来读书的吧? 她说我说废话。 我问她为啥穿成这样,她说她一会儿还得去干活,去帮别人做个白事,背背顺口溜,糊弄糊弄就能挣五千。 我说你心这么黑,干脆把你自己超度了得了。 她当场就开喷,直接从祖宗三代开始问候,我被喷麻了,把耳朵堵了起来。 我问她到底想干嘛,她说听她师傅的话,来把我守着,免得我大学都没读完就死了。 我呸了她一口唾沫,她灵活闪避,转头就呸了我一口。 我和她正对骂的起劲呢,江盈盈突然来了。 她依旧保持着很优雅的笑容,左手的婚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说你们怎么见面就掐起来了。 我说她吐我口水,她说我先吐的,我说我又没吐到,她说那是她身手好,跑得快。 江盈盈抬手制止,说别吵了,跟小学生似的。 然后,她又看着我说:“小哥哥,再帮我一次吧,不然我外公会吵死我的。” “凭啥啊,”我很不开心:“我不想和她混一堆啊。” 舒月赶紧补了一句她也不想和我混一堆,我说得了,既然都不想,那就散了,以后各走各的路。 她说不行,师命不可违。 我觉得她有病。 就这样,她把白活干完了以后就回教学楼堵我,堵到下午放学,我和徐向前还有艾青一起走出来,她就迎上来跟着我。 这两家伙也是不争气的玩意,俩大男人加起来,在舒月面前连第一回合没顶住,被舒月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当场拿下,当着我的面叛阵投敌,成了舒月的线人。 自那时起,我打算出门,他们俩就报点,舒月跟着就来蹲我,每次蹲到了,她也不客气,就和我并排走。 说真的,舒月的颜值很顶,不说话的时候绝对是个大美女,但只要一说话,就能显现出她及其低下的素质。 不对,她没有素质。 我现在真的很希望她能每天有白活儿,每天都去挣钱,不然她这么天天跟着我,搞得我很被动。 比如,上学期我鼓足勇气去要了一个妹子的微信,但我自己不会聊天,就让张扬帮我聊。 张扬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帮我把妹子聊好,本来约好了过完年后,新学期开学就线下见面,一起看电影。 这方面我先天资质愚钝,张扬为了手把手教我,还自己跑去把那电影看了一遍,出来以后就给我写了攻略。 穿什么衣服,做什么发型,买什么花,电影进展到哪一幕主动牵手,这些事张扬全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学校放假,出发之前我们还在寝室里演练了一遍。 这回徐向前顶住了,但艾青被舒月攻破,两三段语音里夹着嗓子的好哥哥,就让他交出了我的位置。 于是,我花也买了,发型也做了,在电影院门口和妹子刚见面,还没来得及说话,舒月就冲过来了。 那妹子一看到舒月,当场就懵了,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就骂我渣男,然后当面拉黑微信,转身就走。 电影没看成,妹子也没牵到,真把我气得够呛。 因为她,我的生活,又回到了白天上课,晚上躲在寝室的日子。 这些日子每晚都会在室友们睡后,研究一下我的戒指,但无论我是砸也好,摸也好,跪着求也好,戒指再也没给过我回应。 我没有把戒指的秘密告诉任何人,所谓的大黄的魂主,到底是什么,也成了我一个人的秘密。 开学第二个周末,张扬的公司终于弄好了,他发布了第二段视频,也就是我们在一楼诊室第一次遇到灰尘徐向前的录像。 发布以后,他就把短视频APP给卸载了,然后就开始在寝室群里发图片。 他发的图是四个妹子的合照,其中一个就是王晓婷。 我问他:“发这个图,扬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他说:“王晓婷是江北师范大学播音主持专业的,她们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基本快到九比一了,九个妹子抢一个男人,典型的狼多肉少。” “所以?” 我们仨耳朵都竖起来了。 张扬清了清嗓子,说:“这周咱们寝室和王晓婷寝室联谊活动,作为公司的第一次团建,费用公司承担,要去的报名。” 我正要举手,却见徐向前和艾青已经举手了。 按照他俩的尿性,肯定又会报我的点,到时候舒月冲过来掺和,多好的事都得黄。 于是,我目送他们离开后,独自留在了寝室。 躺在床上太无聊了,我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干嘛,干脆起了床,走出学校大门,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随便载我去个好玩的地方。 司机把我拉到了融创步行街,我也没事干,就一个人在街上瞎逛。 第四十五章 钉子户(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逛着逛着,又逛到了首饰店,回想起在首饰店唱喜羊羊的时候,我不禁笑了起来。 我给首饰店拍了个照片,发给了江盈盈,跟她说戒指有问题就来这儿,来了唱一遍喜羊羊,她们会知道你是谁。 她回了我个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的灯笼还没撤,步行街看起来红红火火的,我朝里头逛了进去,逛了没多远,就被一个围栏挡住了。 这条路过去有个楼梯,楼梯的二楼是个网吧,上学期我还充了一百会员呢,突然就上不去了。 我问了问旁边的保安,保安告诉我,这个围挡之内的区域,要大改建。 我问他改建成啥样。 他说以前沿着步行街走的河,要改道,往旁边横移五百米,填出来的空间要做成露天音乐广场,以后会请明星过来办演唱会。 我说真够大手笔的。 保安说大手笔个啥啊,项目都停了。 我问他为啥停了。 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没有同事,悄悄跟我说:“小兄弟,说起来你别不信啊,这工地,闹鬼。” 嚯?又闹鬼? 我赶紧问他:“怎么个闹法?” 他又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同事,然后跟我说:“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不然我工作都得丢。” 我点了点头,他又问我,他说你还记得之前河边的那户人家么? 我说记得,听说是个老钉子户了。 他说,就是从过年之前,那户人家拆迁开始的。 那户人家家主姓许,名字不知道,保安叫他许老头,他的老婆保安也不知道叫啥名,保安叫她许老太婆。 许老头和许老太婆一直想要个孩子,但四十多岁都还没怀上。 许老头和许老太婆就去医院检查,医生看了报告单后,重重叹了口气,跟他们说,实在想要的话,准备十万,搞个试管婴儿吧。 “许老头要是能拿出十万,就不用住那个高寿六十多年的老屋了。” 保安说到这里,突然站直了身子,对我挤眉弄眼的,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们队长来了。 故事都开了头,突然被打断让我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一般难受。 为了听完,我只能故意大声跟保安说:“我没听明白,你再给我说一遍怎么走来着?” 保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回答:“尊敬的顾客,您要去的地方从这里往右走……” 他说到这,我立马打断他:“别这样,我觉得好丢人,我们旁边去说。” 我把他带到安全通道里,他伸出脑袋去看,确认队长走了以后,方才安心的讲了起来。 因为实在太穷了,许老头负担不起试管婴儿的费用,就放弃了生娃。 许家绝了后,许老头意兴阑珊,彻底摆烂,整天就随便干点啥,糊弄着过日子。 后来融创来了,步行街搞得轰轰烈烈,但步行街配套的音乐广场一直没启动,就是因为这个许老头。 许老头的房子,在音乐广场规划位置的正中央,刚好就在舞台前面,左改也不是,又改也不是。 步行街的负责人就去和许老头谈,说拆迁补助的事。 哪知许老头摆烂多年,还真摆习惯了,视钱财如粪土。 许老头和融创的负责人说,钱多钱少他都无所谓,主要是舍不得他住习惯了,不想挪窝。 步行街火了十年,音乐广场的项目一直启动不了。 许老头以一己之力,熬走了四个负责人,创下辉煌战果,还一度成为了短视频里的网红。 直到去年,第五个负责人来找许老头,给他带了个孩子,说是福利院领养的孤儿,手续齐全,只要许老头点头,这孩子以后就姓许,给许家续香火,给许老头许老太婆送终。 这下戳进许老头的心窝子了,许老头终于签了拆迁协议。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许老头硬是要了一点五倍的赔偿款,负责人着急启动项目,还真跟他签了。 之后,许老头就搬家了。 听到这儿,我打断了保安,我说这特么挺正常的故事呀,和闹鬼扯得上啥关系? 保安又伸脑袋去通道外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你是有所不知,许老头,或许已经没了。” “没了?” “嗯,一点五倍赔偿款啊,就地赔,你知道现在步行街的房价多少钱吗?一点五倍,许老头十辈子都赚不够这么多钱。” “自从许老头搬家以后,一直没来领钱,我们都怀疑啊……” 保安说到这,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脖子一划拉:“许老头已经被做掉了。” 第四十六章 钉子户(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不至于吧……”我挠着头看向保安:“许老头说不定已经拿着钱去另一个城市了呢?” “绝对已经噶了,”保安一副大明白的模样:“否则的话,工地怎么可能闹鬼?” “怎么个闹法?”我继续问道。 保安吞了口唾沫,跟我说:“好恐怖啊……” 事情发生在音乐广场项目招投标之后。 音乐广场本身就是步行街的核心重点项目,演唱会的明面创收已经很庞大,暗里带来的隐藏价值更是难以想象的。 这个项目一直被许老头耽搁,眼看着四十年产权就去了十年,好不容易许老头不耽搁了,融创更是不想浪费时间。 当即就拨了银子,直接招投标,两个月时间,就把施工方给定了。 施工方带着浩浩荡荡的设备进场后,第一时间就拆了许老头的老房子,拆完了还放了鞭炮,紧接着就开始疯狂炸河,强行改道。 施工时间非常赶,两个月内就要改道成功。 俗话说甲方打款的速度决定了乙方施工的速度,融创没有吝啬,施工方也效率贼高,两个月后,还真把河道硬生生改道平移了五百米。 之后,就是各种挖地基和各种回填同时进行。 施工队过年都没休息,大年初一还在通宵打灰,初二,工地里就有人就在说,半夜不知道是谁在工地里唱歌,声音非常空灵。 初三,项目经理日常巡查,站在高台突然头晕,一头栽下高台,当场摔死。 当夜,工地又响起歌声,这次声音贼大,他们步行街这边值夜班的保安班组里,都有人听到歌声。 初四,大片已经固定的土层塌方,掩了十二个人,抢救出来七个,还有五个挖出来的时候已经硬了。 按道理,工地出这么大的事,早就该停工了,但施工方赔不起,融创也等不起,只能强行施工。 初五,工地挖出水源,一柱喷泉冲起来三十多米高。 喷泉冲出来时,步行街这边一片惊呼,无数客人掏出手机拍摄,短视频现在都能搜到。 于是,工地改河道挖出的基坑,成了一个湖…… 工地只能停了,项目也只能停了,这次对融创的损失是巨大的,但对周边的房价却是一次大利好。 莫名其妙成湖景房了,这不得先涨两千? 之后,融创突然公示出步行街负责人挪了许老头的赔偿款,至今分文未付的消息。 为了社会公信力,融创将步行街负责人直接移送法办,并且表示愿意再次补偿许老头,没有给各路键盘侠开火的机会。 但许老头再也没出现过。 许老头现在带着一个孩子,正是用钱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放着一笔巨款不领? “所以啊,别看着这些老板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说不定早就把许老头干掉了,然后推负责人出来背个黑锅。” 保安一副推理大神的模样:“这些有钱人,惹不起啊。” 听了半天,我还真没听明白,我问他:“你的意思是工地出这么多事,是因为许老头?” 他说:“那肯定是啊,你知道那个喷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吗?就是许老头的一亩三分地里冒出来的!”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跟他告别后,又回到了步行街上。 我是真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的,也接触过好几次,但这次这个闹鬼,也太夸张了。 能把工地整成一片湖,那不得是移山填海之能? 放电影里这起码得是个渡劫成功的鬼仙才行,许老头一个摆烂老头,能有这么大能耐? 正思考间,听见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三楼上正在跟我挥手的人,竟然是张扬。 他们一行七人走了下来,三男四女,张扬下来就跟妹子们介绍我,我也挠着头哈哈笑。 张扬说他熟悉的剧本杀关门了,因为后面的工地把那家剧本杀的位置给占了,正好我也在这儿,他说让我和他们一起走,换个地方玩。 我一看到徐向前和艾青这俩叛徒,我就脑壳痛。 我说我不去了,张扬还很责备地给我使眼色,但我一想到这两个叛徒随时可能出卖我的位置,我脑壳更痛了。 我还是拒绝了张扬,跟他说打算自己买个电影票看电影,看完了就学校。 张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带着队伍打车走人,我一下又没事干了。 看电影是敷衍他的,但不看电影又干嘛呢? 纠结了几分钟后,还是买了个电影票。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电影是回老家创业的题材,质量挺好,看得我热血沸腾,从电影院出来就有一股子立马回村里种咖啡的冲动。 正胡思乱想着,迎面飞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我下意识一把抓住,赫然发现这又是舒月的圆筒! 紧接着,电影院门口响起了舒月的大喊。 “宗门密令,师弟阅后即焚!” 第四十七章 钉子户(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和道士吃火锅,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 那和女道士吃火锅,是不是就更奇怪了? 那如果说,这个女道士还把脚踩凳子上,半蹲半坐,完全没个正型,是不是就更加奇怪了? 是的,我现在就处于这种尴尬之中。 虽然还是艾青大兄弟出卖的我,但这次舒月不是故意来堵我的,她是正好有步行街的活儿,所以顺路过来堵我。 她的活儿,都是她师傅接了以后,转给她做的。 舒月的师傅估计名气挺大,才来江北市半个月,就给她介绍了两场白活儿。 她要价不低,但物有所值。 她只负责头七那天去,穿着淘宝买的道士服,拿着淘宝买的道具,象征性的念一段顺口溜,无非就是请神上身那一套词删删改改,然后利用自己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这个天赋,帮助已故者转达一下遗言。 一次至少挣五千。 这钱是真的好挣,我也想挣。 但舒月说我想挣,就必须拜她师傅为师,而且要听从她师傅的安排,还要接受她师傅的训练。 我拒绝了。 虽然我只是个二本,但也是正经大学生,是全村的骄傲。 我背负着村子的期望,怎么也不可能书都不读完就跑去当神棍的。 但舒月就很无所谓,她觉得读书没啥意思,读完了出来一个月才几千块,还没她做一场白活儿挣钱多。 吃完火锅,舒月就让我跟着她走。 夕阳又来了,快要入夜,我又想回宿舍了,但舒月拉着我不让我走,她说步行街的是个大活儿,让我陪着她一起干。 我跟她说至少分一半,她说最多给我两千。 我是个有理想的人,纯粹是太久没看过夜晚的江北市,我才留了下来。 绝对不是因为钱。 待到了晚上,那些游魂又出现了,我现在倒是习惯了,但舒月看起来更习惯。 她居然还会路过游魂的时候,觉得别人挡路就踹一脚。 最关键的是,游魂居然会被她踹开。 我就很好奇,问她怎么做到的,她让我拜师,说是师门不传之秘,得拜师才能教。 我觉得她真没意思。 一路跟着她走,绕来绕去,居然绕进了步行街的办公室,负责人看她进了门,当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她一声舒真人。 这时候的舒月,一改和我待一起时那股吊儿郎当的模样,直接端起了架子,又是颔首,又是接茶,还接了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红包。 之后,负责人才讲了起来。 原来,还真是保安说的那件事,工地闹鬼。 事情还真和保安说的不一样,一切的起因,是炸河开始的。 河流改道,是个巨大的工程,改道的第一步,不是拦河,而是先把另一边的新河床挖出来。 只有新一边的河床挖好了,引流过去以后,才能拦河引水,河流改道。 所谓的炸河,不是炸堤坝,而是炸新的河床。 也是因为工期太赶了,等不及挖掘机一斗一斗的挖,施工单位干脆就用了最效率的手段,开炸。 就是这一炸,炸死了一窝白狐狸。 那只大狐狸奇白无比,皮毛油性极好,它护着一窝小狐狸,一起被压在碎石之中。 挖出来的时候,大狐狸已经断气了,小狐狸奄奄一息,就一口气吊着。 当时就有北方的民工说这是大仙,害死了大仙至少要给大仙好好安葬,作为弥补。 挖机组的组长觉得北方民工在扰乱军心,为了破除迷信,干脆就指挥挖掘机,一斗全给挖成了肉酱。 狐狸死了以后,那几个北方民工对着狐狸尸体磕头,工地的管理觉得他们在带节奏,还找了他们谈话,谈完以后,带头下跪的民工接受不了,直接就辞职了。 辞职时,他在工地门口指着工地大骂,说工地得罪了大仙,以后有的是麻烦! 自那日起,工地就经常丢东西。 丢的还不是钢筋之类的值钱东西,而是食堂里储备的鸡。 工期很赶,民工人数很多,食堂只能每天提前储备第二天的饭菜,这些又都是下苦力的工人,不吃肉还真没力气。 鸡鸭鱼猪,这四个肉都是每日必备的。 按食堂的经验,这些东西除了猪肉以外,最好都买活的,这样第二天早饭以后开始杀,到了中午做好饭,正是口感最好的时候。 但自从狐狸死后,每天都会少一些鸡。 有时候是几只,有时候是十多只,而且每次鸡少了后,鸡笼附近都会留下一些白毛。 食堂团队一开始不信邪,认为是工地的人偷的,于是把狗从正门牵到鸡笼旁边,又安装了摄像头。 哪知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摄像头坏了,鸡也丢了,狗还在甩尾巴。 摄像头砸碎倒是容易,但让狗不叫,那可太难了。 食堂把这事报告给了施工单位,施工单位对着食堂一顿臭骂,然后明令禁止食堂对外讲这些扰乱军心的事。 就当无事发生过。 好在每天掉的鸡也不多,顶天了十来只,相比起食堂巨大的利润,这点损失微不足道。 食堂团队选择了闭嘴,就当给大仙上供了。 哪知,过了一周不到,就有北方劳工说晚上打灰的时候,看见了白狐狸。 这白狐狸人立而起,就站在挖死它的挖掘机前,两个前爪子叉着腰,静静看着挖掘机。 施工单位得知了,立马就去了现场。 说到这里,负责人丢出了几张照片,舒月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上前把照片拿了过来。 那照片上的挖掘机,钢板外壳上,竟然有一道很深的抓痕! 第四十八章 钉子户(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施工单位吓着了,当天就找了道士对着挖掘机开坛做法,然后把那台挖掘机低价处理了。 那时候,正好满一个月,新的河床雏形已经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巩固两边堤坝,然后打通隔水层,再把原河床的水拦了,就算完事了。 结果,偷鸡的事消停了,第二件怪事发生了。 这一次,是有个叫陈有财的工人半夜听见有人唱歌,声音空灵婉转,非常好听。 他想去看看,结果失足坠河,幸亏旁边打灰的还在通宵加班,跳水下去给他救了起来。 陈有财死里逃生,跟打灰的哥们说了歌声的事,打灰的哥们都说没听见过歌声。 陈有财说,那歌声那么大,感觉就在耳边似的,你们居然没听见? 打灰的说他们的机器声音更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陈有财不服气,他每天晚上都去旧河床边蹲着。 蹲着蹲着,他居然看见对岸有个穿黑衣服的人! 这人,肩膀和脑袋都没有上下起伏,但居然一直在移动,看起来就像在飘一般! 陈有财揉了揉眼睛,确认对面的就是个人时,心里已经开始怕了。 然而那人的脑袋居然很机械地转了过来,陈有财一看,这不是许老头又是谁! 要知道,许老头一年前签了拆迁协议后,就了无音讯,工地里都说他死了,但他居然出现在了工地里,整个人还在飘! 这是多恐怖的事? 陈有财当场吓尿了裤子,跑回员工宿舍扑在床上哇哇直哭。 许老头就出现了那么一次,但却很快在工地里传开了,大家都说这个工地太邪门了,准备提桶跑路。 施工单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心安抚住。 又过了一个月,新河床通水,旧河床封堵,一切都按照图纸的规划在走。 自从许老头出现以后,再也没发生过怪事,施工单位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该填的填,该挖的挖,很快,音乐广场的地基就做出来了。 负责人清楚的记得,过年那天,他们全工地吃了顿团年饭,第二天就开始出事。 事情远远不止保安说得那么轻松。 大年初一,午夜十二点,地基内突然出现诡异的歌声,这次的歌声出现后,好多工人都停了手里的活,听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天蒙蒙亮,歌声才停止。 大年初二,半夜三点,歌声再次出现,听到的人又是原地站着不动,直到天亮为止。 接连两次,好几百个工人,全部停下,原地站立,对着地基中心的方向。 大年初三,施工单位负责捆钢筋的项目经理,在白天突然露出一脸痴相,自己从高台上踏出一步,脑袋着地,脖子当场就断了。 当时在现场有两个监理陪同,以及旁边有三个工人正在作业。 五个人,扑上去拉一个项目经理,没拉住。 项目经理就是一直往前走,五个人吊他身上都不能影响他的速度。 大年初四,中午,地基的土层保护墙上突然渗水,当时周围的工人都跑去围观。 土层保护墙突然爆炸,碎片犹如利刃一般,将周围割得血溅当场。 十二个工人,全部打成肉块,无一存活。 工地出了这么大事,停工是必然的,但施工方和融创都怕耽误工期,他们召集了所有目击者,硬生生把十二人死亡这件事封了口,变成了五人死亡,七人得救。 当夜十二点,一条水柱从地下喷出,这水柱也是奇怪,它不是竖着喷出来的,而是斜着喷出来的。 水柱当场打断了好几根地基现浇的构造柱,然后消失不见。 构造柱断了,原本应该当场停工,重新现浇构造柱再继续施工。 但当时的施工单位是真的拼,他不停工,继续干,做不了主体,他就带着工人去做别的。 于是,那股水柱再次拔地而起,直冲五十米高,散落的水珠如同一场豪雨。 仅仅一夜,他们的地基,变成了湖。 “舒真人,我知道的全告诉您了,绝无半分隐瞒,”负责人恭恭敬敬地站着,对着舒月说道:“音乐广场的项目对步行街非常重要,甚至是整个江北市的地标建筑,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望舒真人救救我们。” 舒月很装逼的点了点头,跟他说了一句现在要去工地看看,不用派人尾随,转头就带着我出了办公室。 出来以后,她并没有直接去工地,而是去卫生间换了一套运动服,这身衣服把她的身材线条全拉了出来,我也是第一次见。 说实话,就这身材,套个头套当主播,都绝对有榜一大哥刷卡。 我还没问她为什么,她就跟我说,接下来是干体力活的时候,穿道袍没运动装方便。 我问她:“你说的体力活是什么意思?” 她说:“你也应该经历过魂魄求助吧?如果能满足魂魄,魂魄心愿已了,自然会体面消失。” 她说得很对,我接连点头。 她又说:“一般碰到这种体面的,大家好说好商量,配合着完成心愿就行了,但若是碰到不体面的……” “然后呢?” 舒月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路边行道树上:“那就帮它体面!” 那树干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拳印! 第四十九章 钉子户(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路跟着舒月,我满脑子都是那个拳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负责人已经给守门大爷打了电话,我和舒月这才终于进入了这个传说中的地标工程。 在工地入口处,我特意看了一眼工地区域图。 看完了我才知道,原来这才是整个江北市的地标建筑的排面。 这个广场纵长九百八十四米,横长五百七十二米,总占地五十六万方! 从入口看,右边是改道以后的河流,新河床改成了圆弧形,刚好绕着工地左侧一圈,形成河流隔断。 工地的左侧,是步行街链接的音乐广场的主入口,正前方的边缘处规划的是场地后台区,预计建设几个较有特色的建筑。 不过还没修出来,所以我也不知道长啥样。 右前方的角落,是露天停车场,正好跟步行街的停车场共用。 然后是正中心位置,一个半圆形的广场规划,舞台正对右侧入口,背靠左侧河流,刚好就是一个演唱会现场的模样。 中间区域地面层没有建筑,地下一层是小吃街,地下二层是停车场。 然后才是我们所在的入口位置。 这个位置规划的是一个小型的摇滚公园,在平日里不开演唱会时,这个公园就可以用来迎接音乐爱好者。 只不过,现在搭了板房,暂时作为食堂使用,现在停工了,食堂也没人,干脆就把这片空地用来堆放各种材料。 舒月把地图拍了下来,直接就朝着广场区域走了去。 这一路上,她一直不跟我说话,搞得我心头有些发毛。 没走多久便到了广场区,此时的地基大坑已经被水填满了,清风拂过,水面还有些微的波纹。 舒月站在水边,突然就开始脱衣服。 虽然这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但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她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先脱外套,然后将里头的背心卷了起来。 我是看,还是不看? 妈的,不看白不看。 只见她卷起一副,露出了腰身,她长期运动的主,身材倒是没的说,只是上面有好几道创口留下的疤,这疤还不像我肚子上动了手术留下来的缝合伤口,而是很丑陋的割伤。 衣服越卷越高,然而却并没有什么艳福可享。 她穿了运动内衣,真就把该挡的位置挡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她又脱起了裤子,长裤里头果然也是运动短裤。 我一巴掌拍在额头上,重重叹了口气,让她听到了。 她回过头,阴阳怪气的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什么都没想,你别想多。” 她说:“你把我的衣服和手机看着,我潜下去看看情况。” 说罢,她一个鱼跃,直接下水。 她的体力是真的好,第一次下水,连潜带游整整四十分钟,上来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又下水去游了半小时,再度上岸时就喘得不行了。 她浑身湿漉漉的,逮着自己的头发拧,看我在旁边坐着,她顺便就踹了我一脚。 她说她饿了,让我去给她买点吃的。 我手一伸,说给钱。 抓起自己的外套砸了过来,跟我说里头有红包,她还没看,不知道多少钱,但肯定够买吃的。 我拿着红包就走了。 到了步行街,我才把红包拆开,两叠大红票子,看得我直吞口水。 这舒月也太能挣钱了。 我想了想,从里头抽了一叠,在步行街的银行里把钱存我卡里,然后才拿着红包去步行街上随便买了点小吃。 钱我是拿得心安理得,又不是只有她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我也能,那我就该拿一半。 我把吃的给她送回去,她几口吃了,在岸边躺平了休息。 我问她:“你总这么潜下去,是在找什么?” 她说:“我想把那个水柱给找出来,但这地儿太大了,没想象中那么好找。” 然后她又说:“这回亏大发了,我只跟步行街那边要了二十万。” “二十万?”我眼珠子都瞪大了。 她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二十万你就只给我两千?” 她翻了个身,认认真真的看着我的眼睛:“二十万,我们只能取百分之十,剩下的要捐给公益组织,我实际才只能拿两万块钱,你觉得我帮他们处理这么大个烂摊子,拿两万块钱很多吗?” 我问她为什么要交给公益组织,她说因为万事都有因果,因果就会叠出机缘,她师傅说她的眼睛是老天爷给的,靠眼睛挣了钱,只取一成,剩下的拿去做善事,才是最好的。 我跟她说,那这次她挣不到两万了,因为我已经黑了她一万了。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捏着拳头冲过来就揍我,我是铁了心要黑这钱,任由她揍,一不还手二不还口。 等她停手了,我才跟她说:“这钱真不冤,你揍我一顿,多少得赔点才说得通,我提前拿了,很合理。” 她无语了。 第五十章 钉子户(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就这样,她潜了一晚上的水,我在岸边都睡醒了,她才上岸。 天已经亮了,她让我请她吃早饭,她说损失了一万,她要吃回本。 一顿早饭能吃几个钱? 事实上,也的确没吃多少,仅吃了五十多块钱。 我吃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她吃了一碗面,一碗肠粉,三个鸡蛋,还喝了一碗牛肉汤。 我就不明白,她那个小腹那么平,怎么就能吃下这么多。 她吃完了以后,很满足的一抹嘴,拿出手机一边按一边念:“一万减五十,还有九千九百五。” 我问她啥意思,她说要把一万吃回来,以后只要和我一起,这一万没用完之前都是我出钱。 我又呸了她一口唾沫。 各自回去睡觉休息,到了晚上,我们又来到了步行街。 舒月又吃我一顿,然后才去找负责人。 游了一晚上都找到水柱,她怀疑负责人跟她说的信息不全面,哪知刚进了办公室,负责人就冲了出来,一脸苦相。 负责人说:“舒真人,昨天晚上,那只狐狸回来了……” 紧接着,他对着内屋招手:“你们三个,赶紧出来,跟舒真人说清楚怎么回事。” 屋子里走出来的三个人,不就是昨天晚上的守门大爷们吗? 昨天问话的大爷还在发抖,他第一句话就说不干了,工资也不要了。 负责人又是好一通安慰,大爷才平静了下来。 然后,大爷说:“我昨天晚上,看见那只白狐狸了,它就站在工地门口……” 舒月当即打断他:“说具体点,是门口的哪儿?” 大爷说:“步行街的另一边,打了围挡的那条小路那里。” 那条小路我记得,是工地巡逻的人踩出来的,小路昏暗,只能借着远处路灯才能勉强看清。 大爷见舒月没说话了,又继续说:“太可怕了,它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小路上,它眼睛盯着我,闪着荧光,看起来就像两团鬼火一般……” 说到这里,大爷又陷入了恐惧中,他身子都抖了起来,不断在眼前挥手:“它就一直盯着我们,盯着……然后!” 大爷一个重音,眼睛都瞪大了,指着天花板道:“你们看看那个灯!那个灯在那儿,就不会消失,但它消失了!就那么突然的,就消失了!” 说到这里,大爷就跟疯了一般,抓着他的工友的衣服使劲摇晃:“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给我作证啊,不是我疯了,是它真的就消失了!” 眼看着大爷情绪失控,舒月手指伸进水杯里,沾了点水,对着大爷一弹,暴喝道:“冷静!” 也不知道是水起了作用,还是被舒月吓到了,大爷突然就停止了狂躁,过了些许,方才放松了下来,说:“我可以确定,就是那只白狐狸,它回来找我报仇来了。” “为什么是找你报仇?”我好奇道。 “当初那台挖死它全家的挖掘机,是通过我的关系引进工地的,若我不去挣这个介绍费,说不定它就不会找我了……” 事情说来话长,但也不算太长。 守门大爷认识挖机组的组长,开挖河床工期紧,需要的挖机多,大爷就介绍了上一个工地认识的挖机师傅,恰好那个师傅要处理挖机,就卖给了挖机组的组长。 这是件很小的事,但恰好就让大爷撞上了。 就是这台挖机,把那窝白狐狸一斗全给挖死了。 后来,也是这台挖机出事,大半夜的被狐仙找上了门,一爪子划出很长的爪痕。 狐仙回头报仇,这件事挺轰动的,施工单位还找了道士来做法。 道士做法那天,点名要求工地里和这台挖机有关系的人必须到场。 驾驶员,经手人,介绍人,负责人等全去了,挖机组组长还把守门大爷也拉了去。 道士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一个纸扎的白狐狸,告诉所有人,这是狐仙的纸身,待会儿他会把狐仙请到纸身上。 待他做完法,狐仙上身后,所有与挖掘机相关的人,都得对狐狸鞠躬认错,沉痛忏悔,才能保自己的平安。 道士嗯嗯啊啊,又是挥桃木剑又是甩符纸,过不多久,突然啊了一声,翻着白眼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颤抖。 紧接着,那只纸狐狸,从蹲姿,变成了站姿! 青天白日的,大爷只觉得后背直冒冷汗,他拼命给狐仙道歉,甚至跪下去对着狐仙磕头! 其他人看到他跪下了,唯恐狐仙觉得自己心不诚,跟着也就跪了下去。 磕头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狐狸突然又蹲了下去,紧接着道士翻身而起,跟大家说:“狐仙说了,你们心很诚,它原谅你们了。” 然后道士把那个纸狐狸一把火烧了,又念了好长时间的经。 法事做完以后,的确就再也没闹过狐狸,守门大爷也安心了。 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导致工地直接停工,但停工了,守门的岗位还在,工资不降,活儿更轻松了,守门大爷就没有选择离职。 本以为一切都美滋滋的,他都快忘了那只狐狸了。 哪知,狐狸出现了,就在他偶尔巡逻时需要走的小路上。 那只狐狸,变得比人还要高,它眼眶中闪烁着蓝绿色的鬼火,口中喷出一阵阵绿色毒雾。 它对着守门大爷说:“还我全家性命……” 守门三人组都在现场,被吓得躲在岗亭屋不敢出来,尔后,他们亲眼看见,那狐狸从脚开始消失,一点点往上,当着他们的面就这么消失了。 最重要的是,那狐狸,和道士扎的纸身一模一样! 第五十一章 钉子户(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守门大爷说完了,当场就说了离职,工资也不要了。 负责人也急得没了办法,他抓着舒月的袖子,跟舒月说了一堆情真意切的话,求舒月帮帮他。 舒月说,心诚则灵。 负责人当场又掏出一个红包,他说,这是说好的酬劳以外,他自己的一点小小心意。 舒月直接将红包收了,带着我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来她就把红包拆了,数了一下,又是两万块钱,她说这还差不多,值得她再游一天泳了。 然后,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很警惕。 她没有去工地,而是先去找了个银行,把钱存卡里了,才松了口气。 我说至于吗? 她说至于,非常至于。 守门大爷提桶跑路了,现在工地门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舒月却一点不慌,哼着小曲往工地里走。 狐仙的大名我还是听过的,如果真是狐仙在报复工地,恐怕这时候撤退才是正途。 我跟舒月说了我的担忧,舒月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她说她最想找的是水柱,其它的她不太上心。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们做事情之前,要先大胆的假设,你可以假设一下,你能不能在上千人工作的工地里,弄出一条冲断构造柱的水柱?” 我说不能。 她说:“你再假设一下,你能不能弄出狐仙?” 我说我也不能。 她很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跟我说:“你再想想,到底能不能?”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狐仙复仇工地,是因为工地要开挖新河床,刚好挖死了狐仙的全家。” “然后,食堂开始丢鸡,每天都丢,每天鸡笼旁边都有白毛,监控会坏,狗还不叫,说明狐仙法力强大……”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了,想起了大黄在村里横行霸道的模样。 狐仙……大黄…… “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舒月满意地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我捋了捋思路,说:“狐仙如果真有那么强的法力,它大可不用去理会摄像头,它想报复,也不用去偷鸡,它直接杀人就行了!” “嗯,很棒,然后呢?”舒月继续诱导我。 “所以,偷鸡完全是多此一举,对狐仙没有半毛钱好处,它为什么要去偷?” “是的,没有好处,然后呢?” “然后就是更大的疑点了,狐仙在挖掘机上留下了抓痕,它为什么要去抓挖掘机?挖掘机只是个机器,冤有头债有主,它不去报复开挖掘机的人,反而去抓机器,就像有人被一把剑砍伤了,转头回去把剑折了一般古怪。” 我一口气说了一堆,舒月赞许地点着头,看我不说了,她又一抬手示意我继续。 我又想了想,跟她说:“但是,道士请仙家上身的事,和守夜老头遇到的狐仙复仇,我想不明白。” 舒月有些失望:“要不这样,今天咱们分头行动,我继续去找水柱,你就在工地里瞎转,看看有没有狐仙的线索。” 我说我如果遇到了狐仙,狐仙要我命咋办? 舒月噗嗤一笑,对我接连摆手,她让我只管放心去,看准时间,每一个半小时给她送一次吃的,放岸边就行。 我想了想,跟她说,二百。 看她脸垮了下来,弯腰去捡石头,我赶紧就跑了。 瞎转,我能转出个啥名堂? 但舒月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这个工地范围很大,现在里头空无一人,连个不干净的东西都没有,转来转去感觉很无聊。 这破工地没有人气,又靠着河流,晚上河风一吹,人怪冷的。 转悠了一圈,正好回到入口,我干脆就钻进了岗亭玩起了手机。 玩了半个小时,闹钟响了,得去给舒月买吃的。 我伸了个懒腰,起身去了步行街,在超市买了一大堆各种食物,又给她买了牛肉汤和肠粉还有面条,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工地里。 走到中心地基区,她还在湖中心位置飘着,我喊了她一声,她就游了过来。 我把吃的都给了她,她坐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吃还一边骂我为什么不让多加辣椒。 跟这种嘴臭大神一个字都别多说,我抬起一脚把她踹进了水里,转身就跑了。 跑了些许,发现舒月没追过来,我又觉得没劲了。 大晚上的,逛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岗亭睡觉呢。 想到这里,我又朝着岗亭走了去。 即将走到岗亭时,我突然听见金属摩擦的吱嘎声。 那吱嘎声是食堂方向发出来的! 现在食堂没开,大片空地堆的全是工地用的材料,莫非是有人在偷东西? 我赶紧朝着食堂跑,跑到了以后看见食堂仍然锁着,又绕过食堂,想从食堂背后绕去材料堆放区看看。 哪知,就这一绕,面前出现了一只鸡。 准确来说,那不能算一只鸡,它已经被扯得四分五裂,地上散落着它的内脏和一地鸡毛,还有它的尸块。 以及,地面上还有它的血写出的字。 死! 看到这个字,我心头有些慌,我正在纠结要不要去找舒月时,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那是一声狐狸叫,很尖锐的狐狸叫。 循着声音看去,就在左侧新河床旁边,突然燃起两朵蓝绿色的火焰! 这火焰的光芒逐渐散开,隐约可以看见的是,那里居然有一只纸狐狸! 它眼睛燃着蓝绿色的火焰,嘴里喷出蓝绿色烟雾,烟雾一捧一捧地散了开,看起来好像是地狱中爬出的死神一般! 紧接着,一个既有男又有女的声音响起。 它说:“还我全家性命……” 说罢,它竟真如守门大爷所言,从脚往上,一点点的消失了。 纸狐狸消失后,我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纸狐狸出现的方向。 我现在不仅没觉得恐怖,反而觉得心头的疑惑更多了。 第五十二章 钉子户(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纸狐狸真的太诡异了。 眼中闪着鬼火的蓝绿色,嘴里喷吐着蓝绿色雾气,张口就要我偿命,然后还自下往上,凭空消失。 若说常人幻想的恶鬼,估计也就和这个大差不差,但事实上,鬼并不是这样的。 余华杰就是浑身是水,陈顺昌脑袋有个洞,林潇潇每天都会经历一次溺亡,这些家伙只会是他死亡时的模样,根本就不是纸狐狸这样。 它给我的感觉,反倒是特别像为了迎合大众,制作出来的产品。 想不明白就直接干! 我直接走了过去,走到了纸狐狸出现的位置。 这里是新河床岸边,新河床还没来得及筑堤坝,岸边的土被水浸润,软绵绵的,踩起来就像踩了屎一样难受。 传说那几只白狐就是死在这里,按照常人的理解,白狐狸化作狐仙回到这里,是合情合理的。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所有的魂魄会驻留,都是因为心有执念,它们都会去完成执念,因为完成执念是它们唯一能坚持下去的理由。 那么,狐仙如果化魂索命,怎么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比起这些都市怪谈,我更相信我自己的亲身经历。 走到纸狐狸站着的位置后,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股味道我特别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 这里很黑,我将手机灯打开,想看看周围的环境。 哪知,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满地的脚印,还有四个长方形的洞。 一地的脚印隐约可以看出是三对不同的鞋,鞋号偏大,应该是三个男人的鞋。 四个长方形的洞呈四角摆放,中间散落了一些黑色的燃烧物,我捻起一些搓了一下,放在鼻子旁边一闻,顿时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了。 我就说我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小时候在家起火生灶,划火柴时火柴头飘出的烟雾的气味! 至此,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心里其实已经有数,我又回到了食堂背后,顺手摸了一把地上的鸡血字。 鸡血还没凝固,估计刚写没多久。 呵呵呵呵呵……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不禁为自己的愚蠢发笑。 紧接着,我又转出了岗亭,去了守门大爷所说的小路路口。 这里的土地踩得很扎实,路上有四块砖摆成长方形的四角状,砖内也有黑色燃烧物的粉末。 至此,我心里已经有了数,转头跑进工地内,去找到了舒月。 我把她从湖里叫了回来,把所有想法都跟她说了,她欣慰地鼓掌,然后联系了步行街负责人。 当晚,我们俩就躲在食堂,吃着自热火锅,等着看戏。 果不其然,半夜四点左右,有一辆皮卡车开进了工地,停在了物料堆放区旁边。 三个男人跳下车来,抱着地上的钢管钢筋之类的就往车上装。 他们是一点都不怕工地有人,一边装,一边还在哼歌。 我直接走了出去,看着背对着我的三人,喊了一声:“哎,我还在这呢?你们这么偷东西合适吗?” 我这一说话,把那三人吓得蹦了起来,但他们看见只有我一个人,立马就摸出了蝴蝶刀。 带头那个操着一口北方口音,说:“哥们儿,我不想伤害你,你就当没看见,等我度过难关了,回来请你喝酒,如何?” 我对他摇了摇头:“东西放下,以后别来了,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带头小偷犹豫了片刻,又抓紧蝴蝶刀,朝我走了过来。 他说:“哥们,大家都有难处,把人逼上绝路了,都别想好过。” 我依旧摇头,说:“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把东西放下,车开出去,一切就当无事发生,否则,你的性质可就严重了。” 他突然加速,朝着我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顺便按了一下兜里的遥控器开关,把食堂的电动卷帘门升了起来。 卷帘门升起后,只见屋内四束强光打出,将三人照得睁不开眼! 紧接着,五六个警察从光后面冲出,瞬间将其按倒在地! 按倒他以后,他的同伙还想跑,被物料区另一边的警察直接抓住,按在地上就给拷了。 此时,步行街负责人方才从食堂内走了出来,他看着三个小偷接连摇头,还叹了口气,说:“我本打算放过你们的……” 带头小偷还不服气,他说他计划得那么好,为什么会出现我这个生面孔。 我跟他说:“下次一定要记住,第一,你们这种纸狐狸,制作倒是下了功夫,又是点磷火又是放烟饼的,的确氛围做得很足,但下次一定要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狐仙真不长那样。” 他嘴巴大张着,感觉很是惊讶。 看他那样,我心头爽的不行,打蛇上棍赶紧又说道:“你们计划得可以啊,那窝白狐狸我估计也是你们故意放的,制造出狐仙偷鸡的灵异事件,每天偷食堂的鸡,保守估计一天十只,能卖个一千多吧?” 他正想说什么,我又打断道:“我查了市价,当土鸡卖,绝对值这个价,所以,别犟,食堂其实防了你们,但唯独没想到的是,食堂的狗和工地的人熟,看到熟人不叫唤,才给了你们砸了监控继续偷鸡的机会。” “老实说我也佩服你们,若不是你们先整出一出狐仙报仇的好戏,食堂又怎么可能不报警抓你们?” “偷东西来钱快,大手大脚惯了忍不住,钱花完了又想回来搞灵异事件,把守门的吓跑了方便偷物料,对吧?” “拿个破纸狐狸来装神弄鬼,你当真以为你那点磷火,烟饼,躲在暗处穿一身黑,用黑布把狐狸从下往上遮,我就会吓着?” “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一番帅气的连珠轰炸后,带头小偷面如死灰,我爽得不行,带着舒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工地。 装逼嘛,当然要自信回头啦! 第五十三章 钉子户(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第二天下午,我和舒月又在步行街碰了头。 她又死皮赖脸的吃了我一顿。 吃饭的时候她跟我说,负责人跟着去了警局,把事情了解明白了。 原来这三个工人还有案底,之前在北方就装神弄鬼偷东西骗过一次,北方那边的工地负责人不信邪,直接报警,警方就蹲了一晚上就把他们仨抓了。 判了三年放出来,带着他们的道具又来了江北市,铁狐狸爪,烟饼,磷石,这些道具都是全带来了的。 但纸狐狸是个意外,因为那个道士他们也不认识,那道士也是个坑蒙拐骗的高手,当天开坛做法的时候演技拉满,把他们仨都给吓着了。 后来半夜他们去翻道士烧纸狐狸剩下的堆,发现里面有铁丝,还有一个没完全烧毁的数控板。 正是这个道士给了他们启发,他们才去订做了一个纸狐狸,想吓走工地的守夜人,然后进来偷材料去卖。 我说难怪,那道士搞得那么玄乎,收了负责人多少钱? 舒月竖起三根手指。 我说三万?这也太狠了。 舒月摇头,说收了三十万,我说负责人这不是冤种吗,现在不得气得吐血? 她说负责人看完口供就报警了…… 该!就该抓这些骗子! 晚上,我们又进了工地,这次舒月从背包里拿了个小氧气瓶出来,她说她大概摸清楚水柱的位置了,要深潜下去搞清楚。 我好心跟她说注意安全,她还反过头喷我,说我死了她都死不了。 我决定了,今晚我就在岗亭睡觉,不给她买吃的。 气死她。 就这样,连续在岗亭睡了两天,感觉风湿腿都快睡出来了。 直到第三天,舒月说基本搞清楚水源的出处了,她这次拖了个大氧气瓶,说今天必须出结果。 她让我别睡觉了,帮她守着,她说她如果没猜错,今晚会有点麻烦。 我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不跟我明说,换了衣服直接背着氧气瓶就跳进了湖里。 下水之后,我看她很熟练的朝中心游,游到快靠中间的位置后,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好似舒月从未下去过一般。 好无聊啊…… 我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玩着玩着,水下突然闪过一道金光,紧接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喷了十多层楼那么高! 舒月出事了? 我站了起来,看向湖心深处,只见水下一道又一道的金光不停的闪,时不时金光还会移动位置。 水面波涛起,我根本看不清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焦急之时,水柱突然停了,紧接着一股巨大旋涡出现在湖心处,舒月旋涡中露出了身子,她手里捏着一个鹅蛋大的,水晶般的珠子,正在努力地试图游出旋涡。 “舒月!” 我大声喊她,她仍旧在使劲游,但那旋涡越来越大,旋转也越来越激烈。 紧接着,舒月就被旋涡扯了下去!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要慌,先冷静下来! 我接连深呼吸,调整好了心态,又想了些许,脱了衣服就跳进了水里。 刚才的水里出现了金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水柱喷起,金光变得激烈,我没法去乱猜,只能去想是不是舒月在水下遇到了什么东西。 金光就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之后起了旋涡,舒月却游了出来,证明舒月是拿那东西有办法的,只是突然出现的旋涡打乱了舒月的节奏。 舒月现在被那东西缠上了,很被动,如果她死水里了,那东西上岸,我也活不了。 我必须要下水救舒月。 准确来说,不是救,而是我去拖住那东西,给她争取时间! 她能活,我才有可能活! 跳下水后,我就感觉到了旋涡的水流在我身边冲刷,这股水流太强了,想要在水里稳住身形都难。 但是,我不是想游出去,而是想进去,我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就会很省力! 几下就游了进去,到了舒月浮出来的位置,我踏着水流努力挣扎,不断喊她的名字,她却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她还没浮上来…… 我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直接潜了下去! 水下很浑浊,地基内的沙土被旋涡带起来,飞得到处都是,整个水下模糊不清,还有漩涡水流影响身形,更让人难受。 我勉强游了几下,突然感觉背后遭受重击,紧接着一块红砖在我脑袋旁边擦身而过,消失在了一片浑浊之中。 这一撞,撞得我有点缓不过气,我想游上去换气,但挣扎了几下以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 这可是漩涡啊,哪是我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 肺里的空气快不够了,我努力调整身位,想要浮上去,但漩涡的吸力一直拉着我,漩涡带起的各种工地零碎更是一下一下的撞我身上。 虽然不算太疼,但只用了几下,就把我撞得失去了平衡,被漩涡拉进了深水之中! 我用尽了全力,但却完全没有办法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沉越深,身边的水压越来越重。 旋涡越来越强,带起的泥灰彻底剥夺了我的视野,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用仅剩的力量四处乱抓。 憋得越来越难受了,脑袋发胀,耳朵也出现耳鸣,感觉心脏的跳动能把身上的血管全都带得一起跳动。 我后悔了,原来被溺死,是这么难受的事。 把肺里最后一口空气吐出来,我彻底放弃了挣扎,被旋涡带着往更深的水流里去。 快到底了…… 就脚尖触底的瞬间,水底突然塌了,我失去了平衡,随着大片大片的湖水以及混凝土层,一起摔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 钉子户(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屁股落地,又被劈头盖脸淋下来的水带得浮起,我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被水流冲刷着,在这个地下空间中移动。 这是个好像溶洞般的地方,我就泡在水里,看着头顶上不少钟乳石垂了下来,钟乳石散发着淡淡的光,外观看起来,很像萤石。 妈的,命太大了,原来这原河床的下头,还有一条暗河! 浮了几下水,稳住了身形后,我才感觉到我脑袋有些疼痛,我伸手一摸,竟然摸出了一手的血。 估计是在旋涡里被工地的砖砸的。 随着暗河飘了些许,看见旁边有个长满钟乳石的小滩涂,滩涂旁边支出的钟乳石上,有个人的氧气瓶挂在上头,那人的身体就泡在水里,一晃一晃的漂着。 “舒月?” 那人没有理我,我赶紧调整姿势,借着水流之力飘过去。 爬上小滩涂后,我将那人也拉了上来,看清楚样貌后才松了口气。 还真是舒月。 她现在小腹滚圆,嘴角还在流水,出气多近气少。 这情况我就很有经验了,我在我们村旁边的小河从小游到大,每年都要遇到游一半破了气息导致呛水的人。 这种呛水的人,只要没死,我有九成把握能救回来。 “舒月啊舒月,得亏是我跟着你,不然你可就死定了。” 说罢,我将她在小滩涂上放平,跨坐在了她的肚子上。 坐上去后,我又紧张了,以前抢救的都是同村小伙伴们,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和现在不是一码事。 舒月是个成熟的女性,我一个处男,顿时有点下不去手。 纠结了片刻,舒月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好似在给我自己暗示一般,我猛地吼了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捏着她的鼻子,对她嘴里吹了进去,然后坐她肚子上,猛地按住她的胸腔肋骨中心位置,开始做心肺复苏。 接连做了几次后,她吐出一口水来,我赶紧又捏住她的鼻子,再次给她人工呼吸。 就这样不断循环,她吐了六七次水后,突然一阵猛咳,眼睛便睁了开。 睁开眼后,她看我坐在她身上,微弱的问了一句:“是你救了我吗?” 我嘿嘿一笑,跟她说:“手感是真不错。”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啊的一声尖叫,一拳就朝我腰间打来。 这股力道太猛了,我被她打得控制不住,整个人横飞出去,摔在地上后才感觉腰子剧痛,捂着腰子不断哀嚎。 妈的,我把她救了,她还打我,打我也就算了,还下这么狠的手! 我疼得滚来滚去,她却背对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我疼劲过去了,爬起来喘气时,她才回过身子跟我说:“还是要谢谢你,算我欠你的。” 我说:“别,我反正占了便宜了,我赚了。” 她捏起拳头又要打,我抱着脑袋蹲地上,又说:“这时候了,别说谁欠谁了,想想怎么出去才是真的。” 舒月看了看洞中,说道:“你知道我这几天在水里找什么吗?” 我说:“你也没跟我说,我哪儿知道?” 她说,她在找那个水柱的水源,而且让她找到了,就卡在工地最下头的砖堆下面。 那个水源,叫蛟人泪。 我问她是不是她在旋涡中捏着的那颗珠子,她点了点头。 我说那玩意有啥用。 她说蛟龙有呼风唤雨之能,蛟龙和人类的混血儿,脱了蛟身,化作人形,却又离不得水,所以她们将其称为蛟人。 有句古话叫有水的地方就有龙,实际上说的不是真龙,而是蛟人。 蛟人是一个庞大的族群,它们寿命极长,分布在各个水域里。 蛟人没有泪腺,根本就不会流泪,所谓的蛟人泪,指的是实力强大的蛟人死去后,从眼珠子中分泌出的妖丹。 蛟人泪只要触发,就会喷出大量的水,甚至只要一直催动,会成为一个水源。 那个水柱,就是蛟人泪引发的。 我听了半晌,跟舒月说,你这不是扯淡么? 她认真的看着我,问我她现在这模样像不像在和我扯淡。 看她那么严肃,我吞了一口唾沫,我问她,接下来该咋办。 她说,蛟人离不得水,离水后十分钟内就会死去,尸体化作粘液,所以,我们现在得在没水的地方等一会儿。 我问她等什么,她朝着我被冲下来的位置一指,说那里塌了,她也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下来被砖头砸到后脑,直接给打晕了。 她说咱们得等,等上头那个湖全漩下来以后,看看能不能用工地的材料堆起来,从破口爬出去。 我看了看头顶,大概十来米高,跳肯定是没办法跳上去的,看来只能堆砖头了。 然而,又等了十分钟左右,破口处突然又传出一声巨大响声,紧接着,水流突然变大,一股磅礴的水流从破口处冲了出来。 这股水流太强了,以我的经验,人力绝无可能抵挡! 我一把操起氧气瓶,将氧气罩扣舒月脸上,她还想挣扎,我直接骂她傻逼,我说她水性不可能比我好。 刚说完,水流便到了,我只觉得在这股水流之前,我好无力。 我只能死死抓着舒月的手,任由水流将我们冲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 钉子户(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水流太强了,我不断的被水流按沉,然后又想尽办法浮上来。 每一次喘气,都是一个机会。 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随着水流一直飘荡,我不敢放开舒月的手,我怕丢开了她,咱们就会被水流冲散。 这地下河里除了钟乳石会散出些许光芒,什么都看不见,一旦冲散,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舒月或许跟我想得相同,我能感觉到她手掌捏着我的力度。 被水流冲出不知多久,钟乳石也没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除了水流,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舒月手掌的温度。 不知什么玩意打在我的腰上,我被打乱了浮水的节奏,眼看着又要沉下去呛水,突然,舒月拉了我一把。 我被她拖了过去,她用胳膊缠上了我的脖子。 第一次被美女抱住,居然是这种场合,真是尴尬。 我正想说些什么,舒月突然又将另一只手缠了过来,整个环抱在我脖子上,我用力蹬着水,勉强将自己保持在水位上。 她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道:“我没力气了……” “放心,哥们河里长大的,浮水比吃饭还容易。” 说归说,但我心里也很清楚。 我的体能,也快到极限了。 就在此时,舒月突然将她的氧气面罩扣在了我的脸上。 饱满的氧气进入肺部,又被血液推向了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我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紧接着,舒月将我往前一推。 她说:“活下去……” 她沉下去了! 我脑袋一片空白,几乎本能般的跟着她潜了下去。 强烈水流下潜水是非常危险的,饶是我水性再好,也扛不住在这个环境里潜水。 幸好,舒月沉得不深,我游了过去,将她拦腰抱住,用尽全力又将她拖出了水面中。 刚出了水面,我立马对着她耳朵大吼道:“你在干什么!你要害死我吗!” 她接连喘息着,又开始推我,她说她真的没力气了,这样吊在我身上,又是如此湍急的水流,我们俩会一起死。 我说一起死就一起死!你把氧气面罩扣我脸上,是要我欠你一辈子吗! 舒月突然就笑了,她说我还欠她八千多的饭钱。 我说对啊,八千多能吃两个月了,至少得把饭给吃光。 她靠在我身上,身子终于放松了…… 我不需要她当英雄,就算当英雄,也该是我当英雄。 踩在别人的生命上活着,下半辈子都睡不好觉! 舒月被我劝住了,水流也便得缓了一些。 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看不清楚,我想了想,带着舒月往左侧游去。 游了些许时候,我立马感觉到暗河变宽了。 难怪,那股磅礴的水流到了宽处,自然就缓了下来。 我继续朝着左侧一直游,大概游了五六分钟后,突然摸到了前面的泥土。 摸到洞壁了! 我赶紧拍了拍舒月的腰,一手抓着洞壁一手拉她,也将她拉到了洞壁上浮着。 终于,又活下来了一次。 我靠在洞壁上,用脚勾住洞壁的突出位置,将氧气面罩取下,扣在了舒月脸上。 她吸了氧,才从瘫软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这时候用屁股想也能想到,这里头的氧气,是肯定不足的。 然后该怎么办?我看向舒月,问她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她就笑,她说估计得泡死在这儿,我呸的吐了她一口,跟她说赶紧收回去,我才十九岁,我不想死。 舒月说她才十八,她也不想死。 我说我不信,哪个十八岁的姑娘能长那么大? 她没听懂,问我什么长那么大? 我只说了四个字,心肺复苏。 她啪的一耳光,抽在了我脸上。 似乎被我开玩笑调侃了气氛,舒月脾气虽然变得很差,但至少开始熟练地骂娘了。 有心情骂娘,就有心情活下去,有心情活下去,那挨一耳光也值了。 又过了些许,我突然觉得脑袋有点晕,我跟舒月说了,舒月二话没说,将氧气面罩又扣在我脸上。 氧气吸进来后,只要了几分钟,我就舒服了很多。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就是因为缺氧,才会让我脑袋发晕,吸了氧才能好转,但氧气瓶的容量是有限的…… 一片漆黑中,这个氧气瓶,似乎成了我们生命的倒计时。 又过了十多分钟,舒月开始说头晕,我把氧气面罩再换给她,她贪婪的吸了几口,说头不晕了,然后将氧气瓶的氧气管给夹了。 她跟我说,能坚持就坚持吧,咱们得摸着洞壁往前走才行。 一直这么耗着,迟早是个死,贴着洞壁走,多少有条活路。 第五十六章 钉子户(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摸着洞壁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突然传出了些许的光线。 这久违的光明,在漆黑一片中显得格外刺眼。 舒月很兴奋,我也很兴奋。 我跟舒月说:“出去了这次酬劳得五五开。” 她说:“别说五五开,我全给你都愿意。” 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把氧气面罩再度脱下,又扣在了她的脸上。 实际上氧气瓶早就空了,根本没有喷出氧气的感觉,但这时候我们都不愿意丢掉氧气瓶。 它成了精神寄托。 我都想好了,出去了我要把这个氧气瓶送回老家,给它供起来。 又漂了些许,那股光突然往左边移了一些。 我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问舒月那股光是不是换了位置,她说她已经看不清楚了。 我说行吧,估计是我看错了。 那股光突然越来越近,感觉就像是在朝我们靠过来一般! 待得靠近了,我赫然发现,这竟然是个人! 不对,这不是人,人脸不会长鱼皮,脸颊也不会长出腮一般的线条,脑袋顶上更不会有一根肉角,肉角还能发光! 这人游泳速度极快,几个呼吸就来到了我们面前,它双手伸出,一手抓我的手腕,另一手抓住舒月的手腕,紧接着双腿一蹬! 我只觉得我好像上了一快艇,在以一种诡异的超高速往前移动。 它太快了,破开的水流打在我脸上,只觉得像被拉满了的弹弓弹出的玻璃珠砸了一般。 数分钟后,真正的光明出现了! 那是月光,从一片漆黑中穿进来的月光!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它拖着,冲向了月光方向。 洞口在我眼中越来越大,一轮明月凸显在洞口中,那是多么的美好。 月光啊,太美了。 我刚想拍拍舒月,却见那个洞口越来越近,洞外好像根本就没有水,而是悬空的! 卧槽! 这怪物要把我们拖出去! 我承认我慌了,我使劲挣扎,想要脱离它的钳制,然而完全没有作用,舒月也在挣扎,她惊慌的尖叫引得我也跟着叫了出来。 紧接着,在极高的速度下,我们被它拖得飞了出去,在月光下,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这赫然是个瀑布口!那家伙就这么带着我们俩冲了出来! “救命啊!” 我扯着嗓子大喊,伸手去抓舒月,舒月也伸手来抓我,待得我们互相抓住之时,噗通一声,又掉进了水里。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已经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谁又能想到,我们居然从江北市融创步行街掉进了地下暗河,然后一路被水流冲刷,冲了几十公里后,居然在市外的月芽湖瀑布飞了出来! 月芽湖瀑布是江北很著名的一个钓鱼圣地,只有这里可以钓翘嘴红鲌,许多钓鱼高手都很喜欢开车过来钓鱼,我们寝室也一起来过。 只是两个月前,这里的路塌方了。 本来月芽湖也没人居住,纯粹就是个带瀑布的野塘,路是钓鱼佬自己踩出来的,塌了方也没人管,现在就没人再来了。 掉进了湖里以后,我和舒月被惯性带着沉了下去,那个怪物又潜了下来,将我和舒月从水底拖了出来。 它看着我们,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犹如鲨鱼般的尖牙。 舒月这时候才在水下拉了拉我的手,她小声地说了一句。 “蛟人。” 我去……这就是蛟人吗? 借着月光,我仔细看了看它,这家伙外表和常人无异,但皮肤层既像鱼皮,又像蛇皮,感觉像是两种皮混合在了一起,显得不伦不类。 它的眼睛也和我们不同,它的眼框周围有一圈薄薄的深蓝色鳞片,眼珠子是也深蓝色的,就像大海般清澈。 它的耳朵是尖的,耳骨处接连拱起三个小角,三个小角也尖尖的,看起来比较扎手。 最重要的是,它脸上的腮帮子位置,那犹如鱼鳃般的口子正在一开一合,内里有鱼鳃般的器官正在一张一合。 的确有点吓人。 但不管如何,它救了我们,我泡在水里,跟它说:“谢谢你救我一命” 它又是一笑,用一种诡异的口音跟我说:“蛟人泪在哪儿?”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它脸色瞬间就黑了,伸手一把扯住我的头发,将我按进了水里! 太突然了,我接连呛了好几口水以后,它才将我拖了起来,它又问我:“蛟人泪在哪儿!” 我真的不知道! 它又将我按了下去,紧接着我看到舒月也被按了下来,我俩使劲挣扎,但它怪力太强了,我们完全没有办法。 这一次,我们俩被按了整整一分钟,它才将我们提了上来。 “蛟人泪,在哪儿!” 它对着我们俩咆哮,腮帮子里的粘液喷了出来,喷在我脸上黏糊糊的。 我看向了舒月,舒月也是一脸苦相,她说,她之前是拿到了蛟人泪,但坠进暗河的时候被砖砸了脑袋,给她直接砸晕了,再醒来后,手里就没有蛟人泪了。 我问她,你觉得这个蛟人能信么? 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自己沉进了水里。 我看向了蛟人,说:“大哥,我自己来。” 说罢,我也沉了下去。 第五十七章 钉子户(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就这样,我们自觉沉了好几次水后,蛟人也无语了。 它把我们提出了水面,跟我们说:“我对你们的命不感兴趣,我只想拿回蛟人泪。” 我跟它说:“大哥,就在那个暗河豁口的位置,你自己去找啊。” 它突然用手拍了一下水面,紧接着抬起手来,那水好似一根绳子般被它拉了起来,紧接着它将绳子对着我们身上一套,那水竟然真就把我和舒月捆在了一起。 蛟人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我只看见水中拉起了一道波浪,紧接着它就出现在了瀑布脚下,逆着瀑布游了上去,跟着就进了暗河。 它走了,但这水绳子没散,神奇的是,这水绳子好似有支撑力一般,即便把我们俩捆了,我们俩也不会沉下去,但尴尬的是,那家伙把我们俩面对面捆的…… 舒月的脸,离我最多只有一个拳头的位置,我能闻到她呼吸的味道,挺腥的。 我估计我的呼吸也是腥的,我也呛了不少水,肺肯定伤着了。 我问舒月,现在有没有啥办法? 她说,如果手没被捆,她还可以尝试施术,说不定能把这个水绳子给解了,但现在没办法,只能被捆了。 我对着她笑,把她脸都笑红了,她问我笑什么。 我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面前绑个妹子,规模还挺大,这也是一种享受,不是吗?” 她呸的一口唾沫吐我脸上,我直接把唾沫擦回她脸颊上去,她脸都红透了,张口一口咬在我肩膀上。 疼死我了。 待她气笑了,我又跟她说:“今天咱们算活下来了,那个钱的事……” 她给我回了句最多两千。 我现在也想咬她了。 月儿已经越过了枝头,估摸着天也快亮了,两旁的柳树垂在水面上,被风吹得轻轻摇晃。 我看着面前的舒月,突然觉得,就这样其实也还不错。 蛟人迟迟不归,我干脆和舒月聊了起来,我问她,是不是真的有电视里的那种道术,就是用手指头扣在一起,按顺序结印,然后往地上一拍,就可以放火引雷之类的。 她说我说的那个叫忍术,是动漫里的。 我有点失望,我又问她刚才她说的施术,是什么意思。 她说,就是利用符咒里的力量,将这根水绳子扯断。 我又问她符咒是什么,她想了想,又跟我说:“这样吧,咱们约个事,等你大学毕业以后,你就拜我师傅为师,不然我师门有门规的,不能跟你讲。” 我问她:“为什么你师傅那么执着地要我去拜师啊,咋的你们师门只有你一个姑娘,他老人家怕你个人问题解决不了,给你招个师兄定亲啊?” 她又呸了我一口,然后才跟我说:“你和我一样,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这样的人,是非常有天赋的。” 我说我们这天赋除了会把自己吓着,也没多大用啊。 她摇头,说:“你错了,我们这样的人,学习我师傅手里的那套东西,会非常的快,兴许你就看一眼,自己试试,就能把别人几年都学不会的东西,直接学会。” 居然还有这种事? 我就问她,一般学什么? 她说:“符咒,道箓,法器,借力。” 我是越听越好奇,但她说到这里坚决不说了,我敷衍她说我大学毕业后就跟着她混,她才将这四样东西告诉了我。 符咒,就是传统的制符,一般的符分火符和水符,火符就是直接焚了,符咒的力量就会展现出来,水符则是按进水碗里,然后以水为媒介,将符咒的力量释放出来。 她的眼睛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天赋极高,很多符咒她甚至可以越过制符这个程序,直接将符咒的力量用出来。 她管这叫脱符施咒,寻常人想学会,得练好几年,但她,只需要记住了符的模样,说不定就能脱符使用。 比如之前守夜大爷被纸狐狸吓得慌了神,就是她用了清净咒的力量,弹了一滴水,将大爷的心境平复下来。 我连连点头,她又说起道箓,我跟她说道箓我见过,她问我在哪儿见过,我把明久精神病院的事又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完了才跟我说,这样搞的都是邪道,他们的道箓有伤天和,最好不要去碰。 我说那玩意邪门得想想都怕,我肯定是不会碰的。 然后是法器,法器的制作各门各派方法不同,像她师傅的法器就是一根桃木棍,布阵祭炼了四年,才炼成。 我问她有没有法器,她说她还年轻,没那个耐心去弄法器。 最后一个,叫做借力。 说到这,她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然后才跟我说。 借力,就是借用超自然者的力量,和超自然者达成约定,便可以使出它们的天赋能力,但是,它们也会收取报酬,而且价值不菲。 它们收取的报酬很虚无,是命格。 每个人的命格都是有区别的,有些人命格很强,一生顺风顺水,有的人命格很弱,一生多灾多难,她们做事,其实也是为了赚取这些虚无的命格,来补充自己的命格。 我说这玩意不就是用自己的命格当报酬,租别人的力量么?难道就不能谈好,租金给低一些? 她说可以,但这事各凭本事,一般越强大的力量,借用起来越损伤自己的命格,我们这种能看见不干净东西的人,命格本来就很弱,再借力几次强大的力量,说不准就得百病缠身,同时得好几种癌症也不是没可能。 这也太狠了。 我还想继续问,蛟人却回来了。 第五十八章 钉子户(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蛟人手里拿着那颗蛟人泪,回来后便将我们俩解开了束缚。 说实话,我还有点舍不得。 蛟人看着我们俩,良久后叹了口气,又说:“哎,你们这些人类,真是要赶尽杀绝,连一点活路都不留。” “哎,你可别乱地图炮,我们可没对你起过一丁点杀心啊,我还感谢你救了我呢。” 蛟人听我说完,一个劲的摇头,又说:“这湖里,住了多少蛟人你知道吗?” 我说我哪儿知道? 它说这湖里一共住了一千四百多个蛟人,每天一个蛟人要吃三斤鱼肉,一天就要吃掉接近五千斤鱼。 我问它说这个干吗。 它说,原本,他们是可以通过暗河,去那条主河里捕鱼的,但人类将主河改了道,它们现在进不去主河了,暗河也没有鱼,现在它们断粮了,全族都得挨饿。 我跟它说,那它们就顺着暗河重新找个河钻进去不就行了吗? 它很严肃地看着我,跟我说了一句话。 “那是我们的家,为什么我们要搬走?”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 它们才是原住民,从月芽湖到暗河,再到原河床里捕鱼,这是它们的家,它们生长的地方。 那蛟人见我不答,又苦笑了起来,它捏着那颗蛟人泪,又说道:“我活了六百多年了,离死也不远了,这六百年来,我经历过七次大旱。” 它看着月亮,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东西一般,又说:“七次大旱呐,哪次不是饿死一大堆人类,哪次不是人类走投无路,跳河自杀?我用这颗先祖留下的蛟人泪,布施了七次大雨,帮着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度过了七次难关。” 然后,它又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曾经,人类叫我们龙王,我愿意帮助人类,哪怕用我自己的寿命来启动蛟人泪,我也愿意帮他们,但如今,我帮了他们七次,我损失了一百四十年的寿命,但临到头来,我居然要背井离乡,离开这片土地,只有这样才能活得下去,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回答它:“我觉得不可笑,错不在你们。” 它说人类啊,就是说得好听,就像前面七次求雨,每次都说得那么好听,但到了现在,还不是要把它们逼得离开这片土地。 我问它,是不是因为吃的东西不够,所以只能离开? 它说是,这月芽湖里的鱼也快吃完了,它现在也没了报复的心情,它只想在这个月芽湖内把最后的日子待完,然后沿着暗河,再找新的居所。 也许新居所会很好,但那毕竟不是家。 我耳边传来了舒月的抽泣声,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居然在哭。 我又看向蛟人,月光下的它显得特别的悲伤,它捧起了一捧湖水,轻轻的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它说,河流改道,十分钟的路程,却就是这十分钟,它们蛟人,走不过去…… 我想了想,跟它说,如果有食物呢?还会搬走吗? 它说但凡有办法,它绝对不会搬走的。 我说:“蛟人大哥,你救了我们俩一命,我们俩还你人情,如何?” 它惊愕地看着我,说:“你能把河道改回来?” 我说:“新时代来了,顺应时代吧,你给我三天,我会再来月芽湖拜访你,告诉你答案。” 第二天中午,我和舒月回到了步行街,直接去找了步行街的负责人。 负责人大清早来办公室,就听到商户们说后面的湖没了,他自己跑去工地看了一眼,发现原本的湖的确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坑的物料,和一个巨大的塌陷区。 塌陷区的下头,是一条新的河。 他绕着原本的湖走了一圈,只找到了我和舒月的外套还有手机。 他都快急死了,看到我们俩进了办公室,赶紧迎了上来,问我们到底去哪儿了。 我直接开门见山跟他说,我们把湖里的妖物清理了,但妖物拼死反抗,把湖底弄塌了,现在他们完蛋了,这个项目挖出暗河,地基没法做,宣布死亡。 负责人问我,真的就一点救都没有了吗? 我说有。 他问我怎么救。 我说改方案,把方案改成悬空的音乐广场,更有特色,更有地标性,也更花钱。 他说不可能的,再怎么悬空也需要构造柱承力,下面是暗河,他们根本没法把构造柱打进河床去。 他说完后,我便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也不搭理他,就等他干着急。 他看我这样,直接掏出红包递给了我,说:“请大仙指点迷津。” 我把红包推了,说:“我没有那份仙力,帮不了他。” 负责人又丧了起来,我直接开口:“但是……” 他听到但是两个字,眼睛都亮了,抬起头看着我说:“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我跟他说,问题关键不在钱,在于方案,构造柱的事,我可以帮他请河神相助,把构造柱插进地下暗河的河床里。 负责人接连地拍着心口,说只要构造柱的问题能解决,项目还能继续下去,他们就能交差,能交差,什么都好说。 “但是……” 我又说了一个但是,把他心都吓得提起来了,他看着我,说:“大师你别吓我,我心脏不好,承担不住。” 我说:“河神易请不易送,决定要请的话,一天至少要给暗河里倒七千斤鱼,否则你之前的构造柱怎么被水柱打断的,之后就会怎么断。” 负责人当即就拍了胸口:“操,我们进货一斤草鱼才三块钱,不就是七千斤鱼吗,屁大个事。” 看他同意了,我又跟负责人说:“新的方案,你得三天之内给我,把构造柱的问题捋清楚,记住,只有三天时间。” 负责人苦笑了起来。 他说:“这么急,我到哪儿去找这么牛逼的设计师?” 第五十九章 钉子户(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问题又来了,负责人说三天之内根本交不了。 我说草图能不能行,他依旧摇头,他说悬空的设计难点不在于造型,而是受力架构,光是把受力架构捋清楚,三天时间都不够。 我说我找个大学生先随便捋一个,构造柱他们来画。 时间太赶了,负责人也没啥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当天回了学校,我便让张扬联系了个建筑设计系的姐们,让她手绘了一张悬空音乐广场的草图。 五百块,大学生就是廉价。 第二天,美美的上了一天课,晚上拿到了图,约上舒月去了步行街。 这张草图完全是个概念设计,但负责人拿到后接连拍手叫好。 整个音乐广场分为三层,最上层的台面是一个不规则的素水泥色涂装圆形,看起来有点像百变怪,舞台也一改之前的长方形设计,变成了跟着边缘走的流线型。 整体来看,相当的先进和前卫。 地下一层分成了两个区域,两个区域单独隔离,舞台方向的区域是后台,通过楼梯和电梯上下,另一头是利用玻璃天光做出的六芒星型绿化区,绿化区两侧是小吃街。 地下二层则彻底撤掉了停车场,而是改成了一整层的涂鸦区,白天通过两层玻璃引入天光,夜晚则直接利用粉紫和蓝紫两色灯管,做出赛博朋克的效果。 这姐们画得倒是牛逼,但受力结构之类的她也不懂,所以一根构造柱都没画。 我把图纸给了负责人,负责人皱着眉头说这个效果可以实现,但构造柱很难打,计算受力的成本会非常高,不划算。 我跟他说让他找个人把构造柱象征性的划条竖线,然后看看可行性如何。 他说晚上给我回复,我说行。 只有三天,三天之内一定要拿出一套方案,并且说服蛟人帮忙,否则蛟人就会被迫搬家,离开这片土地。 它才是真正的原住民,它不该离开。 负责人效率挺高的,到了晚上,居然就将构造柱的构成给捋出来了。 看起来有些杂乱,但我大概能看懂,就是暗河内要打入四根构造柱,其它的构造柱打在原本的暗河往上走的岩土层内。 拿到图纸,我一秒钟都不想耽搁,直接打车,去了月芽湖。 车到了塌方点就前进不了了,我和舒月又徒步了两个小时,才走到湖边。 我扯着嗓子喊了许久,蛟人也没出现,我看向舒月,她倒是在一旁抱着手臂笑。 我说笑你麻痹有本事你来。 她直接切了嘴臭形态,骂了我整整五分钟,然后才拿出了她的圆筒。 她打开圆筒,从里头拿出黄纸和毛笔,又将圆筒盖子顶端扣开,露出了里头的红色颜料。 她说:“看好了,姐姐只演示一次。” 说罢,她将黄纸铺开,一笔行云流水,画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符号。 尔后,她非常丢人的掏出一个打火机,把黄纸点燃了…… 我说你这和电视里也不一样啊,别人直接晃晃就燃起来了。 她说和你说个蛋。 那黄纸燃起,自己随风飘动,燃烧的烟雾却又不散,在她面前形成了一个球。 她嘴皮一直在动,默念着什么词,之后将手往烟尘上一按,那烟尘居然就飘进了月芽湖内。 过不多时,月芽湖水面居然翻腾了起来,紧接着蛟人一个鱼跃,从水底冲了出来。 它看着舒月地上的纸灰,思考了些许,方才疑惑地说道:“你居然是个鬼人?” 舒月昂起脑袋,捏紧拳头,大拇指朝自己弹出:“你说对了,我就是鬼人!” 蛟人突然变得警惕,它两手一拍水面,拉出两条水锁链,人也往后退了不少。 它说:“在蛟人泪做出的湖里和我打架的是不是你?” 舒月一脸尴尬,又道:“我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蛟人兴许和我想一块儿去了,也放下了警惕,但它还是不肯游过来。 我把方案拿出来,放在湖边,带着舒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跟它说:“东西我都画出来了,没有门槛,你应该看得懂,我们现在去树林里,过半小时我们再回来,如果你觉得可行,我们再往下聊。” 说罢,我拉了拉舒月的袖子,将她拉进了旁边树林。 到了树林内,我问舒月,为什么它叫你鬼人? 她跟我说,她们这个行业的人,不太在意称呼,有的装道士,有的装仙家,还有的干脆装和尚,总之能办白事的职业,她们都装。 我说这和鬼人有毛关系。 她说,超自然群体里,不仅有蛟人,还有很多群体,这些群体一般把我们这些可以和它们沟通的人,称为鬼人。 我说这名字好难听啊,为啥要这么叫。 她一脸尴尬,跟我说“因为我的同行们,包括我师傅在内,绝大部分都喜欢遇到超自然群体就直接灭口,在它们眼里,我们这些人,比鬼还可怕。” 难怪,这蛟人一发现舒月会用符,当场就急了。 我又问她:“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除掉它呢?” “因为打不过啊,工地里不是试过了吗,差点被它给带起的漩涡给淹死了。” 舒月说得非常淡定。 第六十章 钉子户(十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还有二十分钟,手机也没信号,也不知道干嘛,我干脆就地一趟,看向了天空。 “今天的老天爷挺懂事的,漫天星辰,一轮明月,天空好看得像饿了三天后端面前的一碗牛肉面。” 我刚说完,舒月就皱起了眉头:“你这什么鬼比喻。” 我说:“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比饿了三天时吃上一碗牛肉面更幸福的事吗?” 她骂我傻逼。 我说如果每天都能这么祥和就好了,啥都不用想,上课,下课,吃饭,撩妹,多简单的生活。 她说她也很想这样过日子,但没办法,她注定是劳碌命。 我说路是自己选的,何必要受他人绑架呢? 她突然叹了口气,跟我回了八个字。 非生而养,万死难偿。 她欠她师傅的,何止是一条命? 气氛突然就沉寂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躺了下来,就躺在我身边,举着手抓向星空,任由星光穿透她的手指,照在她的脸上。 她说:“你知道吗?如果我有得选,我最想做的,是嫁为人妇,生个孩子,无论我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怪胎,我也不会把孩子丢掉。” 她的眼睛里的悲伤,映入了点点繁星,看得我好心疼。 我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顺口说了一句:“你不是十八岁吗,再等两年法定结婚年龄了,找个男人嫁了,生个娃当小主妇,也挺好的。” 她听我说完,眼角突然流出了一滴泪。 她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它赏了一碗饭,就会端走另一碗。 她天生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天赋极高,这是老天爷赏的饭。 怀不上孩子,这是老天爷端走的饭。 我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本能性看向自己的小兄弟,然后问她:“我不会也不行吧。” 她说肯定绝后,有了阴阳眼,绝后就是肯定的。 我惊得长大了嘴巴,再度看向自己的小兄弟,一股悲凉从心底冒了出来。 我跟她说:“我家这个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是老刘家的独苗,如果到我手里香火断了,我爸会杀了我的。” 她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多做好事,每做一点,命格就会增强一点,等命格补全,就能和普通人一样生孩子了。” 我松了口气,骂她傻逼,我说这不是有解决方案么,让她搞得那么悲伤。 她却突然说了一句,你是男人,你不懂女人。 嘿,我怎么就不懂了?不就是生孩子吗,等命格补全以后再生不就完事了吗。 她重重叹了口气,跟我说:“我现在十八岁,我的最佳育龄是二十八岁以前,十年时间,想补齐命格,哪来那么好的事?” 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了:“我可以往后拖,但过了二十八怀孕,宝宝就有风险了,哪个女人,又希望自己的宝宝还没出生,就担上不健康的风险呢?” 我突然就沉默了…… 是啊,男人可以等,十年不够,二十年,二十年不够,三十年,实在不行,六十岁努努力再加试管婴儿,说不定也还能搞个老来得子。 但女人不一样,女人最黄金的孕期只有十年,一旦迈过三十岁,高龄产妇的风险会极大。 大人可以忍,可一旦病变落在孩子身上,哪个家庭接受得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换位思考的话,我也没法接受这件事。 她却一直盯着星光,似乎在祈祷什么一般。 我想,她应该在祈祷,能早日破除这倒霉的命格吧…… 气氛很微妙,但没微妙多久。 一股水炮冲天而起,在我们头顶上遮了星辰,洒得我们浑身都湿了。 这该死的蛟人! 我们俩气冲冲的返回月芽湖,却见蛟人泡在岸边,手里拿着图纸问我:“你这个图的意思,是要我帮他们打洞吗?” 我说是,打完了就撤,交换条件是他们每天在暗河里倒七千斤鱼。 蛟人还不信,问我就打个洞这么简单? 我就笑了,对它而言是打个洞,但对融创而言,是一个地标性建筑的可实施性,何止打个洞那么简单。 它说它拿这鱼拿得不踏实,到时候打了洞,对方把柱子怼进洞里以后,它再跑一趟,给柱子旁边的土硬化了,免得出啥事。 我对它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多才多艺。 它等不及,当场就要顺着暗河走,说先去把洞打了,让人类立刻兑现承诺,立刻倒鱼下来。 我说那哪儿行啊,至少得准备一天吧。 它直接顺着水流就冲上了瀑布,只给我留下了一句话。 明天见不着鱼,它用蛟人泪就把暗河全毁了。 这还了得,我赶紧拉上舒月,沿着小路下山打车。 等了很久,师傅才开车过来,他一看我们俩浑身都湿透了,顿时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微笑,跟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玩得挺花啊?” 眼看舒月就要骂人,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息怒息怒,这鬼地方打车不容易,咱们先回步行街再说。” 第六十一章 钉子户(十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月生司机的气,一路到头没说话,到了步行街,她下车就直奔办公室,我跟在了她后面。 刚进门,办公室的负责人又跌跌撞撞冲了出来,他一脸惊慌地跟我们说,大概一个小时之前,工地那股水柱又出现了,虽然时间短暂,但看起来好吓人。 我瞬间就懂了,看来蛟人老哥效率是真的高。 我继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对着他搓手指,他赶忙又是一个红包递给了我,说:“大师,您这下真得帮帮我们……” 我把红包收了,方才跟他说:“放心,那是河神来了,他已经把暗河的构造柱洞打好了,你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检查。” 负责人惊讶地看着我,掏出电话立马打给了工程部,让他们现在立刻马上滚去工地,下暗河测清楚情况。 他电话挂断后,我又跟他说:“我建议你再打一个电话,打给你们卖场,让他们准备七千斤鱼,明天倒进暗河里去。” 工程部很快就回了信息,跟负责人说暗河里真出现了洞,而且打进了岩土层,他们只要施工得当,这构造柱就万无一失! 听完后,我很装逼的扭过头,背着双手走出了办公室。 因为我这句话,整个晚上,步行街的物业和后勤全体出动,把全江北还在开的夜间鱼市场全买空了。 当夜,一万斤鱼下了河,我跟着舒月去了银行。 她去查账,负责人是个懂事的家伙,尾款跟着就到了,我还专门去偷看了舒月的银行卡。 还真如她所说,没有多少钱,除开那二十万,就只剩了几万块钱。 她直接取了十八万,跟我说,接下来就是最爽的环节,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问她打算干吗。 她说发钱,发给穷人。 我去,这么有逼格的事,我能错过吗? 她先带着我在步行街一人买了一套衣服,把湿衣服丢了,然后带着我出门打了个车,跟司机说去江北市最穷的片区。 司机沿着河走,将我们带到了城郊河边。 现在,是半夜三点,城郊河边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旧皮卡车。 这里,是城里人从未见过的场景。 菜市早场,是农民将自家的菜带过来的地方,这些农民会用很廉价的价格,把自己辛劳种出的菜卖给小贩,小贩再在每斤菜上,按市场加价,拉进城里卖。 那些老农的手早已开裂,他们背着自己种的菜,源源不断地出现在这里,在凌晨三点,整个城市都休息了的时候,才是老农们活动的时间。 城里人将老农戏称为鼠人,对老农厌恶至极,仿佛老农出现在城市,就是对城市的玷污。 然而,他们吃着老农种出的粮食,却极其心安理得。 他们会堂而皇之的在网上打出农民日子挺好的,现在菜价这么贵,都快活不下去了,还不如回老家种地。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亩地,产辣椒也就一千斤左右,却需要一个农村劳动力从头到尾的照顾,而一个农村劳动力,如果自己挥锄头种地不借助机械,十亩地就是极限。 他们用三块钱买一斤辣椒,但经过了层层小贩的剥削以后,到老农手里,只有几毛钱,甚至几分钱。 十亩辣椒,半年,行情好到手一万多块钱,行情不好,几千块。 坐着办公室的城里人,永远理解不了老农为什么白天要关灯,也永远理解不了老农为什么宁愿大热天把蒲扇甩出残影,也不愿意装个空调。 是啊,也就几块钱的电费,怎么会有人出不起呢? 是啊,这个锦玉雕琢的城市里,还真就有一大群人,掏不出这几块钱。 我看着这些老农们,突然就想起了我老家的同村们,心顿时揪成了一团。 舒月拍了拍我,跟我说:“放心,交给我,这活我比白活还熟练。” 我就站在一边,看着她走进菜市,扫了一眼菜市正火的蔬菜,尔后上了菜市中央的台子,啪的一声将十八万现金拍在桌上。 她对着老农们大吼:“十八万,请各位验资,我急需一批花菜,现价七毛,我愿意出两块收购!” 老农们全都回过头看着她,她将双手合在嘴边,大喊道:“明天凌晨三点,我准时来此地,我要九万斤,先到先收!” 说罢,她抱着钱就下来了。 打车,回城里。 在车上,我一脑袋雾水,我问她:“就这样就完事了?” 她说:“对啊。” 我又问她:“你收这么多花菜有啥用?” 她白我一眼:“你还是个大学生呢,你都不知道市场价是供需关系决定的吗?花菜是稳定市场,小贩加价就卖不掉,只能烂手里,但不加价,我出两块收,他们出七毛,你是农民你卖给谁?” “当然卖给你啊,有钱干嘛不赚。”我回答她。 她又跟我说:“花菜每天城里有需求,是必上菜品,没有的话客户就会流失,小贩每天都必须供给城里的市场,这都是签了协议的,那他们断了货违约是不是要赔钱?” 我说对啊,然后呢? 她狡黠一笑,看向我,眼睛闪着光:“那他们该不该用超过两块的价格收?收了以后,再想跌下去,可就不容易了。” “卧槽!月姐牛逼!” 我对她竖起大拇指,又问:“但收了这么多菜,你怎么卖出去呢?” “我卖出去干嘛,直接倒暗河里啊。” 哇…… 我真的佩服她了。 第六十二章 钉子户(十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连续陪舒月收了三天的菜,硬是把菜价炒成了两块一,咱们收不动了,便把雇来的大卡车赶去了步行街工地里。 步行街的工地恢复了施工,我们到的时候正在轧钢筋,要开始现浇构造柱插下暗河,见我们来了,负责人还跟我们打招呼。 我跟他说,把这些花菜全倒下去。 他还特别惊讶,他问我这两天市里缺花菜得很,我哪儿来的这么多花菜? 我笑而不语,他也习惯了我高深莫测。 他跟我说他能不能留个一千多斤,他们卖场现在也快断货了。 我说要多少自取,就当抵工钱,剩下的倒水里就行。 负责人欢天喜地的叫来物业和后勤,赶紧开始搬花菜,搬了大概一千五百斤左右以后,他开始指挥工地的工人过来往水里倒花菜。 一筐筐花菜倒进暗河,隐约看见暗河中有金光闪过,那金光好像还不止一个,有许多个。 看来是蛟人来了。 舒月看我一直笑,问我:“爽不爽?” 我说爽翻天了。 她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干? 我说我得读书。 她脸色当场就垮了下去,我赶紧跟她说:“我兼职行不?” 她这才脸色好转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太阳越过了远处的山顶,一缕朝阳照了过来,穿过层层叠叠的工地物资,打在了她的脸上。 我跟她说:“我发现有时候你真的挺好看的。” 她跟我说:“臭傻逼,操你大爷。” 唉…… 后来,我回了学校,好好上了一周的课。 这一周我是加倍努力,熬更赶夜的学,把之前遗落的课程全补回来了。 张扬的短视频第三段也发出来了,楼道灰尘人上了热搜,这几天全网都在讨论他精湛的技术和编剧能力。 他的视频号的粉丝,也因此涨上了三百万。 这段时间把林向前和艾青累坏了,张扬每天谈恋爱,就把视频号的粉丝运营交给他们俩,接近三百万粉丝,每一个私信都要回复,俩可怜孩子累得都瘦了。 昨天,有人找张扬谈了第一笔广告,连续十期单独发广告视频,张扬要价五十万,对方价都没还。 他也不客气,当即就把钱跟我们分了,我按百分之十八的比例,拿了九万块钱。 今天拿到钱以后,我第一时间给舒月打了电话。 她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我赚了多少,我说九万,她嚯了一声,跟我说见者有份。 我跟她说可以请她吃饭,但最多给她两百。 她在电话那头使劲骂我,我习惯性的将电话扔在一边,等她骂完了以后我才把电话捡起来。 我问她:“你就说你要钱还是吃饭。” 她盘算了一下,说:“最起码步行街四楼,烤肉。” 九万捏在手里,加上之前坑舒月的一万,还有坑了负责人两次五千的红包,扣掉这几天的花费,我卡里还剩十二万两千多,区区一顿烤肉,算个啥? 学校门口碰了头,打车去了步行街,美美的吃了一顿,吃得肚子滚圆。 从烤肉店出来,肚子涨得难受,我说干脆我们去散散步,消消食,她也觉得挺好。 我们俩就从步行街出发,沿着河边走了起来。 河道改了以后,新河床旁边的植被还没种下去,我们就沿着没改过的河道走,没走多远,就看见河边有个人站着。 这人是个老头,看起来很悲伤,眼看着就要朝河里跳,我急忙叫了一声:“大爷,稳一手!” 那老头回过头,身体开始微微透明,甚至能看见它身后的水流。 卧槽! 我拉了一下舒月,舒月也认真了起来。 又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头一步步朝着我们俩走,舒月已经掏出了圆筒,我仔细看着老头的面貌,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短视频立刻搜了江北钉子户。 再一对比,还真是他。 许老头许飞! 我把舒月的笔筒按住,问许老头:“你在这里干嘛?” 许老头目光有些呆滞,他说:“你能看见我吗?” 我指了一下舒月:“我可以,她也可以。” 许老头又呆了几秒,突然就跪了下去,他砰砰砰地对着我们磕头,哭得稀里哗啦。 我和舒月不知所措,任他磕了好几个头以后,才想起把他扶起来。 许老头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求求……求求你们了,杀了我……杀了我吧……” 我和舒月面面相觑,我问她:“你能把他消灭不?” 她说:“不行,最多把他打散或者控制住,他想魂归,必须自愿。” 哪知,许老头又跪了下去。 他说,不是杀掉他的魂魄,而是杀掉他的肉身。 原来,他一年以前签了拆迁协议,收养了孩子以后就租了个房子。 他没带孩子的经验,孩子自己玩,他就睡着了。 结果孩子在客厅玩时爬上了飘窗,翻了出去,当场坠了楼! 第六十三章 钉子户(十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天幸的是,许老头穷惯了,拿到五万块钱的定金以后,第一时间租了个爬楼梯的老房子。 三楼,租金便宜,没有护栏,将个烂就。 孩子坠出去,就挂在外头的行道树上。 许老头是被邻居敲门敲醒的。 醒来看到孩子挂在树上,他人都傻了,第一时间居然忘了要打119,而是直接冲了下去,自己施救。 许老头农户出身,爬树对他而言倒是不难,他几下就爬了上去,勾着树枝抱住了孩子。 孩子抓在手里,围观人群都在欢呼,他的脑子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紧接着,欢呼变成了惊呼,那根树枝,竟然断了! 他失去了平衡,抱着孩子坠了下去。 半空中,他只有一个想法。 那孩子是他许飞的孩子,是他老许家的香火。 是他许飞的命! 半空中,他努力调整身形,以背面朝下,将孩子放在了肚子上。 坠地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怪力一推,整个人飘了起来。 待得他再看孩子时,赫然发现自己的身子垫在地上,孩子坐在他肚皮上哇哇直哭! 他自己的身子,后颈位置插了一截树枝,鲜血形成一缕小小的喷泉,正在往地上喷…… 他眼看着自己被送进了医院,医生拼命抢救,手术整整二十一个小时,他被推出手术室,住进了ICU。 一天一万的费用,仅仅十天,他家的存款就清了个空。 天幸的是,他的命保住了,但不幸的是,医院下了通知书,他成了植物人。 他老婆把他带回了家,至此,背上了沉重的负担。 他的身体,每天需要营养液支撑,一天的营养液就是两百多,还有孩子的奶粉钱,月开销轻轻松松就上了万。 在那一天,他突然就恨透了自己摆烂。 自从发觉自己不能生育以后,许老头一直觉得活着没盼头,他开始摆烂,辞掉了工作,回家种起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闲情雅致倒是极好,每日吃点喝点,有口粥有口菜,然后就在河边钓鱼。 钓得起来就吃肉,钓不起来就吃素。 他就这样过了整整十年,直到上一任负责人给他送来了许林冰。 这名字是他亲手取的,男孩,要为他许家传宗接代的男孩。 有了许林冰以后,许老头才发觉人生变得好吃力。 徐林冰才一岁,走路还需要有人牵着,每天的尿不湿,奶粉,就是花不够的银子。 但许老头老来得子,当即就启动了自己的储蓄,也算勉强坚持。 但银子是有限的,不去挣钱,钱永远不会变多。 五十多岁的许老头开始找起了工作。 别说五十多,四十岁想找工作都是极难,许老头摆烂的十年,和社会脱了节,他连智能手机都玩不转,去当保安都不会调人脸识别的机器,到处都找不到工作。 底层人民有底层人民的苦,但底层人民也有底层人民的活路。 许老头买了辆电瓶车,每天替家具厂拉货,一百多斤的床垫捆扎好,按在电瓶车上,他就蹲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骑车。 从城北到城南,运费五十块钱。 要知道,哪怕叫个城内货运,最便宜都得收一百五的路程,他收五十。 问题是,没有办法啊,若不是这个价,谁会找他送货呢? 一天,运气好,他能挣八十,运气不好,就是打白手。 五十多岁的人,明明已经摆了十年的烂,却突然看见了希望。 这是老天对他的眷顾,还是老天对他的折磨? 命运弄人,两个月后,他休息的时候,坠楼了,进了ICU,他才知道后悔。 如果不摆十年的烂,人生会不会变得不同? 可是啊,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只玩苦命人,他魂魄离体以后,才真正见识到了人间的残忍。 他留下的烂摊子,全扛在了他老婆身上。 他的老婆太苦了,苦得他不想活了。 他的身体躺了两个月,他老婆就坚持了两个月。 他在外头飘了两个月,突然间就想回老屋子看看,然而飘到河边,发现老屋子已经被拆了。 就在这条河边,他体会到了命运弄人的无力感。 他熟悉的一切都充满了痛苦,唯一美好的回忆,却已经被拆除。 发觉我们能看见他以后,他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告别这个世界。 他想请我们,杀了他的肉身。 只有他的肉身消亡,跟了他三十年无怨无悔的许老太婆,才不用活得这么吃力。 唉……活着啊…… 我重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舒月,舒月却接连摆手,还往后退了一步。 她说:“别看我,我不杀人,杀人损命格的。” 我也没勇气杀人啊,那该怎么办? 许老头见我们迟迟不肯答应,猛地一跺脚,眼泪啪嗒啪嗒的往外滴,他坐回了河边,埋起脑袋哭了起来。 我见他着实可怜,就问舒月:“有没有什么办法?” “办法倒是有。” 听到舒月一说,许老头一下就不哭了,抬起头朝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我可以帮他一把,但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舒月的音量提高了许多,似乎是要故意说给许老头听一般,许老头当即飘了过来,就顶在舒月的面前,认真道:“你给我一天时间吧,我带你去看看我老婆现在的生活。” 第六十四章 钉子户(二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现在是凌晨两点,我和舒月如约到了许老头的家,彗星花园。 这小区属于江北市的历史文物级别了,老得不能再老,连物业都没有,看门大爷把铁门留了个缝,自己睡得老香。 我们都误会了,原来许老头的家里,一天的开始,就是凌晨两点。 从楼下可以看到三楼,此时许老头的家里已经亮起了灯,不多时厨房里就传出了砰砰砰的剁肉声,许老头就看着窗户出神,什么都没说。 剁肉声结束后,又是孩子的哭声,然后又是许老太婆在哄孩子的声音。 烧水壶响了,许老太婆说乖娃,吃奶了。 娃不闹了,许老太婆又回到了厨房里,厨房里再度传出剁肉的声音。 不久后,声音停了,厨房窗户开始飘出蒸汽,说实话,这蒸汽闻着还挺香。 就这样,一直到五点半,许老头的家门打开了。 看到许老太婆的时候,我都惊了,这哪儿像五十多岁的女人,这满头的银丝,一脸的褶皱,说七十也不为过。 许老头说,他没出事之前,许老太婆的头发还是黑多白少,出事以后不到两个月,许老太婆就变成了这样。 许老太婆开始搬东西,三个竹制蒸锅,从厨房里搬出来,放在停在一楼的三轮板车上。 许老头说,这个三轮板车是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送给许老太婆的,许老太婆在板车上用木棍子钉了一个围栏,横竖各八十公分,占了三轮板车的一个角。 我一直以为那个位置是放蒸锅的,直到许老太婆把孩子抱了下来,扔进了围栏里。 三个蒸锅,两锅包子,一锅馒头。 到了六点,住在小区里的苦命人开始起床,起早贪黑,为一天的口粮奔忙。 他们似乎都认识许老太婆,一个个路过时都跟她打招呼,也会在她的摊位上买包子。 我和舒月也去买了,皮薄馅儿大,味道吃起来还挺不错的。 到了八点半,她的包子卖完了。 两锅包子一锅馒头,合计收入一百四十块。 许老头说,这三锅早餐,成本接近五十块。 她将板车推回楼下,将蒸锅搬回家里,然后又将孩子抱起来,给孩子冲了一瓶奶。 她带着孩子,迅速跑出小区,坐上了公交车。 我们跟着上了车,看见有个好心人给她让了坐,她坐下去后,靠着窗户,抱着孩子打盹。 打盹没多久,她就惊醒了,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抱着孩子又下了车。 之后,她来到一家酒店门口,进了酒店后直接进了工作人员区,过不多时就换了一套清洁工的衣服。 她将孩子用襁褓绑在背上,孩子哭闹,她就轻轻拍孩子的背。 这孩子也懂事,只要她拍背,孩子就不哭了。 就这样,我们在酒店门口等到一点半,许老太婆出来了。 许老头说,她在酒店的这份工作,一个月两千一百块钱,没有保险,折合一天,七十。 出来以后,她就坐在路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早上蒸的馒头,然后又拿出一个塑料袋。 三个馒头,一撮白糖,这就是她的午饭。 孩子又喝了一次奶,奶瓶空了。 一岁两个月的小孩,正常家庭中已经吃了半年辅食了,但她真的没办法,只能用奶去顶,小孩饿啊,哇哇的哭,她就扯一点馒头塞小孩嘴里。 我看得眼眶都红了,我说我去给她买点吃的,舒月一把拉住了我。 她眼眶也红红的,但她将我拽得死死的,她说:“好好看,晚上再说。” 吃完了东西,许老太婆又上了公交车,回了小区将自己的三轮骑了出来。 她骑到了旁边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开始挨个商户去问,问有没有东西需要她搬。 第一趟,她搬了三十件啤酒,在她的三轮板车上码得高高的。 从小商品市场拉出来,她努力的骑着车,孩子在围栏里看着外头,好奇的模样显得格外可爱。 上坡时,她站了起来,用尽全力去蹬。 车很艰难的往前走,一寸一寸的挪。 旁边的年轻人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帮她推住了车尾,她将车蹬上去后,赶紧下车跟年轻人连连道谢。 年轻人转头就跑了。 她擦了一把汗,又上了三轮。 时间不允许她停下,她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将这一车货送到十公里外的小商店。 这一车货,她谈的价格是一块钱一箱,三十箱酒,三十块钱。 一下午,她拉了三趟,一共赚了八十,其中二十,是小商品市场的老板可怜她,让她给孩子买糖的。 晚上八点,她回到了家里,八点半,饿得哇哇哭的孩子终于吃上了饭,九点,家里熄了灯。 她和孩子,都睡了。 整整一天,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尤其是那几个馒头。 我爸也吃过,那时候第一次开餐馆,没算好钱,家里的钱不够了,我爸就不吃晚饭。 我去餐馆里找他,他就是馒头配白糖,将就一顿。 吃馒头,是为了饱腹,吃白糖,是为了有力气干活。 我那时候不懂,后来读大学时,生活费超支,也吃了几天的馒头配糖。 吃一次还行,多吃几次,那是真的难吃,难吃得要死,下午还会饿,饿得脑袋发晕。 不是走投无路了,谁会吃这个? 馒头配糖更是勾起了舒月远古的回忆,她一看到馒头配糖就哭了出来。 现在许老太婆也睡了,明天又是凌晨两点便会起床,日复一日,收入就在两百出头不到三百之间,勉强够许老头的营养液,和孩子的奶粉钱。 舒月深吸一口气,跟许老头说:“我答应帮你了,明天你老婆出门,我就进去,把你的身体掐死。” 许老头对她跪下,说谢谢她。 她又问许老头:“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摆烂吗?” 许老头说,他人生最大的后悔就是摆烂十年,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努力的生活,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舒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那你做好准备吧,明天晚上十点,我就去你家帮你完成心愿。” 第六十五章 钉子户(二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第二天中午,我被舒月的电话催起了床。 一起吃了午饭,她便拉着我去买东西。 她找了个看起来很大的丧葬用品店进去,黄纸,朱砂,毛笔,桃木剑,全挑最便宜的买。 然后又买了一对小纸人。 买完以后,她又带我去了农贸市场,找了个卖鸡的,趁人不备在大公鸡头冠上扎了个洞,挤了一点鸡冠血装自己带来的小瓶子里。 然后,还在鸡翅膀下面扯了几根鸡毛,一分钱没给老板付,就离开了。 她整完这些事才下午三点多,距离约好的晚上十点还有很久。 无事可做,干脆又回了步行街,去看工地施工。 这几天构造柱已经砸进去了,检测人员说不知为何,下头本来该松动的土层,突然就硬化了,就像老天在保佑这个项目一般,构造柱砸进去非常的稳。 新的设计方案还是没用我给的草图,但新的设计方案显得更加恢弘大气,我看了看效果图,整体看起来很后现代化。 负责人跟我说,之前的草图给了设计方灵感,设计方想问是谁画的,能不能请来交流一下,我也没瞒负责人,跟他说了是我们学校大四师姐画的。 人是张扬找的,我连是谁都不知道。 负责人当场给设计方打了电话,设计方对这个师姐非常感兴趣,我在一旁都能听到电话里设计方激动得大吼,让负责人一定要找到这个学生,他们甚至愿意在设计费上让步。 我跟张扬打了电话,张扬说包在他身上,我就再没管过这事了。 负责人说我又帮了他的忙,但他也没经费了,这次不能给我钱,所以给了我一张步行街的消费卡。 卡里有两千,是他们送给VIP客户的,持卡在步行街任意商户消费都可以刷卡抵钱。 于是,我和舒月又开始瞎逛步行街。 逛到四楼电影院门口,我想起之前舒月跑过来给我扔圆筒,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我让她在电影院门口等一会儿,给她个惊喜。 她脸红红的,说好。 我跑到三楼去,在三楼执事店雇了三个西装男执事,带着他们上了楼。 就在舒月身后,他们三个半跪下去,齐刷刷的高喊。 “三年之期已至,恭迎大小姐回家!” 看我躲在楼道里一边录视频一边笑,舒月气得握紧了拳头,跑过来就是一记勾拳。 人给我打麻了。 为了让她消气,给她买了奶茶又买了冰淇淋,吃上了甜食的她气消了不少,看到电影院旁边的电玩城正在做什么活动,又嚷嚷着要去。 然后,我亲眼看见她抡起大锤,一锤把锤击机的受力条打满了…… 拿到了头奖,一米五的大熊玩具,舒月高兴坏了,在电玩城抱着熊不丢。 我问她还想不想要礼物,她说想,我就带她去投飞镖。 我的投掷水平来自大黄,它在村子里追狗,我在后头帮它扔石头,扔得多了,就一砸一个准。 跑动的狗我都随便砸,扔飞镖扎几个气球那就是小意思。 八十块钱,又换了一串手链,这手链很劣质,就是普通的玻璃做的。 但数月很喜欢,她把手链抢过去直接就戴上了。 就这样,我们在电玩城玩到饿了,吃了饭立刻去办正事。 到了许老头的小区,正好晚上九点半,舒月让我把路看着,别让人过来。 我去守着路口,她确认了没人以后,蹲在地上掏出了朱砂和毛笔。 她开始在地上画图,一笔又一笔,动作非常熟练,没过多久,便在地上划出了一个八边形的法阵。 她站在阵中心,掏出黄纸后,深吸一口气,又在黄纸上画起了图。 一笔一张,连续画了十八张。 紧接着,她掏出一小瓶二锅头,猛地含了一大口,将黄纸往天上一扔。 她掏出打火机放在嘴边,噗的一口酒喷出,火焰引燃了酒精,赤红的火柱将黄纸全部包围。 黄纸烧了起来,烟雾却不散开,在她身边绕成了一个圈。 紧接着,她右手并了剑指,对天一指,大喝道:“缚魂咒!” 紧接着,她手指指向许老头,那烟雾在她的指挥下,竟然冲向许老头,将他牢牢地捆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额头开始渗出细密汗水,她掏出小纸人,将纸人放在脚下,又用剑指对着纸人一指:“去!” 烟雾捆绑着许老头的身体,将他活活扯进了纸人内! 眼看事成了,舒月将另一个纸人一脚踩扁,对我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 我跑了过去,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抱着纸人钻进了楼道里。 上了三楼,她及其熟练地从头发上取下一个发夹,两下把发夹掰直了,插进锁内拧动了几下,然后逮着发夹一提。 啪。 锁开了…… 我整个人惊呆了,脱口而出:“你还会这个?” 她拍了我两下,一脸责备地小声说道:“嘘,别说话,看我操作。” 进了许老头家,看到客厅堆满了纸板,想来是许老太婆捡回来准备卖钱的,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卧室,推开卧室门,看见许老太婆在睡觉,另一侧躺着许老头的肉身。 小娃就睡在中间,看起来瘦骨嶙峋的。 舒月给我使眼色,让我往旁边挪一些,我让开了位置,她走到许老头身边,将纸人拿出。 尔后,她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又拿出装了鸡血的瓶子,把自己的血液滴了进去。 那本已凝固的鸡血,不知为何,在接触到她的血液后立刻融化,逐渐变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水。 舒月深吸一口气,中指伸进瓶子内,沾了一些血水,开始往纸人身上涂。 哪知,刚涂到一半,那小娃突然坐了起来。 小娃揉了揉眼,看着纸人,清脆地喊了一声。 “爸爸。” 纸人震动了。 第六十六章 钉子户(二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小娃的喊声,惊动了许老太婆,但许老太婆估计着实困了,并没醒来,只是伸手抱住小娃,轻轻拍小娃的背。 小娃舒服得直笑,一边笑,一边不停的叫爸爸。 纸人震动愈发激烈,舒月有些急了,她一把握住纸人,默念着什么,手上也开始加速涂抹。 很快,纸人的脑袋和身体都涂成了暗红色。 就在此时,小娃突然扑了过来,他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伸着双手对着纸人喊:“爸爸,抱抱!” 这下舒月真急了,她将血水倒了出来,一巴掌拍上去,捏住纸人的左手一抹,将纸人左手全部抹红。 此时,许老太婆彻底醒了过来,她翻身坐起,习惯性的先抱去抱娃,待得抱住之后猛然发现,自己的卧室里居然还有两个人。 眼看着她要叫唤,舒月一脚踹我身上:“按住她别让她叫,她叫了会把魂吓跑的!” 事态紧急,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扑上去一把按住许老太婆的嘴。 许老太婆双手抱着娃,猛地翻身,将娃护在身下,尔后又想喊出声,我赶紧扑了上去,我双手将她嘴巴牢牢捂住。 许老太婆一口咬住我的手指,我只觉得钻心的疼,但舒月说过不能叫唤,我也是死死的咬着牙,任由她咬我。 手指上的皮可能被她咬破了,火辣辣的。 我疼得直吸气,但硬忍着没敢嚎,我不断给舒月使眼色,舒月看了我一眼,又用手掌将纸人全部涂成暗红。 紧接着,她又摸出打火机,对着纸人的脑袋点了一下。 那纸人明明沾着血水,却好像被汽油浸润一般,瞬间便燃了! 燃起的烟雾漂浮在空中,竟然聚成了许老头的模样。 “许飞,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进去你的身体,你便可以魂归!” 舒月对着烟尘大喝:“许飞!你可愿回?” 许老头点头,舒月对着他一指:“今日受许飞所托,助他魂归,此法有伤天和,所有因果,由我舒月一己承担!” 紧接着,舒月咬破舌尖,一口血水喷在许老头肉身之上:“给我进去!” 那股烟雾在她指挥下,悉数钻进了许老头的鼻孔,紧接着,那具两个月没动过的身体,猛地吸了口气! 在许老太婆惊惧的目光中,许老头坐起来了! 许老头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对着舒月要跪,舒月将他扶起,再三警告他今日之事不可与任何人提起,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他。 许老头老泪纵横,连连点头。 半个小时后,我们俩狼狈地逃出许老头的家。 太热情了,实在太热情了,以及包子和馒头这俩东西,正常人真吃不下十个。 出来之后,舒月就带着我去处理她画出的阵法,她说那是她师傅教她的道箓,不能留在原地。 月光穿透了树叶,留下点点斑驳,舒月认真清扫着地面,脸色却有些发白。 我问她:“你还好吧?” 她说:“臭傻逼,赶紧给老娘扫,扫完回去睡觉!” 真就无语! 又过了一天,下午没课,我主动约了舒月。 这次舒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蹦一跳的出现在我面前。 看来她今天心情是真的好。 她问我找她干啥,我说去步行街,她说正好,有个电影上映了,她想去看。 我说看个毛啊,先办正事。 她脸一下就黑了,捏起拳头又要打,我说先别着急打人,咱们真的得先办正事。 她问我到底什么事比看电影重要,我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们又去了步行街,她不知道我要干嘛,就跟在我屁股后头走,我带着她三绕两拐,绕到了步行街负责人的办公室。 我连门都没敲,直接就闯了进去,负责人正在午睡,被我惊醒后立马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我问他:“之前步行街发的通告还作不作数?” 他一脑袋雾水,问我哪条通告。 我说:“你们上一任负责人贪污了一个拆迁户的钱,你还记得吧?你们步行街说愿意接受社会监督,再度赔付,挽回形象。” 负责人说:“记得,许飞嘛,他这人真神奇,当初要死要活的硬熬了一点五倍赔偿款,咱们公示了这么久,他却不来领钱。” 我深吸了一口气,跟他说:“我找到许老头了。” 一个小时以后,我亲眼看着负责人带着记者,提了两个水果篮,进了许老头的小区。 许老头就在小区里的简易运动设施处做康复运动,我看见负责人迎了上去,记者就开始拍了。 许老头家的小娃就在许老头脚边转,一口一个爸爸的叫,许老太婆坐在一旁,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看着许老头嘿嘿的笑。 负责人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在许老头面前喷着口水,又拿出一堆资料给许老头看,许老头将孩子抱了起来,又将老婆喊了过来。 他们一家人,围在资料旁边对着资料指指点点。 我没有进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我也好想笑。 真好啊,一切都好。 第六十七章 无量功德(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后来,我还是和舒月一起去看了电影。 好巧不巧的,看完电影出门,还碰见了张扬和王晓婷。 我和王晓婷本来还想叙叙旧,但又想起她每天晚上都会和张扬视频,视频里还会和寝室的其他人打招呼。 好像也没啥旧可以叙的。 张扬那冤种,先看舒月再看我,然后又看舒月又看我,紧跟着就嘿嘿嘿的笑。 看他那样,我就知道完犊子了,回去了免不了一顿闲话。 果然,第二天,张扬又在寝室里开始作妖了。 赶上周末,张扬又开始在寝室里搞联谊活动,说要和王晓婷她们寝室联谊。 我说我也想去,他就开始酸了,一口一个舒月,阴阳怪气得我想打他。 我跟他解释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就开始懂得都懂,根本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然后,他就带着林向前和艾青出了门,还顺便在隔壁寝室叫了一个。 这都不带我,真是过分。 在寝室里越想越气,我都打算在张扬的枕头上放屁了,舒月又给我打了电话。 她说她师傅来了,让我跟她一起去见她师傅。 我还是将地址选在了步行街,按舒月说的,选了步行街最好的茶楼,要了个包间。 三百一个小时,贵得我直哆嗦。 我订好了包间就给舒月发了微信,然后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没多久,包间门就开了,舒月走了进来。 看到她我都惊了,她今天穿得特老实,也没化妆,还盘了头发插了发簪。 我问她怎么穿得这么土,她就跟我挤眉弄眼。 尔后,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男人穿了一件很朴实的灰色长袖,一条简单的布裤子,以及一双不太看得清牌子的运动鞋,还握着一根桃木拐杖。 一切都很低调,唯独那副墨镜是真的有点醒目。 谁会在茶楼的室内戴墨镜啊? 男人走进屋内,轻轻跺了一下桃木棍,然后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到我面前便停下了,面对着我,伸手从背后拉过一把麻将椅,就这么坐在我的面前。 但他没看着我,而是看着我身后的窗户。 他这行为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古怪,我又看向舒月,却见舒月一指自己的眼睛,然后翻了个白眼,又指向她师傅。 我想了些许,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师傅,问道:“大师?您的眼睛……” 他师傅取下眼睛,睁开眼皮,那里头赫然是一对只有眼白的眼球! 他对我伸出了手做握手状,虽然方向没那么准,但我还是握了上去。 他说:“你好,我叫舒日升,是舒月的师傅。” 这挺有礼貌的啊? 我握着他的手自我介绍了一下,他便将另一只手也搭上了我的手:“我可总算见着你了,刘辰同志。” 同志? 这可不能乱叫啊…… 之后,他说了一大堆,我才终于明白了。 他原来是一个古老门派的传承者,这个门派叫坤元门,表面上是办白事的大仙,实际上主要负责处理一些影响了人类生活的超自然力量。 因为经历了某些事,他的门派覆灭了,他是唯一的传人。 他一直在找传承者,舒月其实各方面都很好,但他毕竟是老一辈,还是想找个男娃传承门派。 我严肃的批评了他重男轻女的思想,然后他骂了我接近十分钟。 真是虎师无犬徒,骂人这块,舒月还真得往后捎捎。 骂不过,能有什么办法?那就只有忍着不说话呗。 舒日升骂够了,才又开始跟我说起了拜师的事,他说舒月把情况都跟他说了,他愿意等我大学毕业,再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 我直接跟他说我不下跪。 他反倒是哈哈大笑,跟我说:“不用那么麻烦,拜师很简单的,等到了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这件事聊完,他才开始说下一件事。 原来,他不是专程为我而来,而是江北的首富任宏强任先生给他打了电话,委托他过来处理一件怪事。 舒日升在富人圈里名头可不小,一般的富人请他看个什么,都得三顾茅庐礼数周全,就这,他还不一定给面子,看不看纯靠心情。 但任先生不同,任先生声名在外,多次资助边缘山区建设希望小学,以及提供各种读书物资,还多次亲自带队进山,指导偏远地区农户进行新农业改革。 按舒日升的话说,任先生就是活菩萨。 但这位活菩萨,也遇上了大麻烦。 他的女儿任小菲,莫名其妙的怀孕了。 一开始,任小菲肚子鼓起来了些,任先生以为是女儿长胖了,但没过两个星期,那肚子就鼓得有些明显了。 任先生不放心,就带女儿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哪知一检查,竟然已经怀胎四个月了! 任先生当即就在医院发了火,他的女儿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的很,不可能乱搞这种事情。 这种事医院倒是见得多了,但任先生发火发得厉害,一个劲的砸东西,保镖都快拉不住他了,医生为了宽慰他,就又检查了一次。 两次报告完全相同,确认是怀孕四个月。 任先生带着女儿回家,气得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他还是认为是医院报告出了问题,又带女儿去了省城的医院检查。 哪知,省城的医院检查结果也是一样的,怀孕四个月,已经可以听见胎心。 至此,不信也得信。 他反复多次的问过任小菲,但任小菲一口咬死了说从来没和哪个男人越过轨,就这样过了一周,任小菲觉得肚子越来越大,又跑去做了一次检查。 这一次,检查结果是,任小菲怀孕六月已足,孩子已经成型。 第六十八章 无量功德(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两份报告摆在任先生的办公桌前,明明落款时间才隔了一周,怎么可能孩子就生长了两个月? 他的秘书跟他说,可能小菲中了邪。 经秘书一提醒,他突然想起来,三周之前,正好带小菲去过一次越后国,在那边呆了三天。 会不会是在国外中了招? 他赶紧让秘书联系高人过来看看,秘书就托了好几层关系,将事情托到了舒日升手里。 正因为任先生慈善大名,舒日升接到委托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江北市。 听舒日升说完,我就笑了。 说起来这个任先生,还和我有点渊源。 之前在余华杰老家的千年古树里,我做了个长梦,那个长梦里,和我的校长坐在一起的就是任先生。 只不过梦里的校长是小玉村的宾馆老板,任先生是高铁站的扫码员工。 现在要见到真人了,还真有点小激动。 我问舒日升我可不可以一起去,舒日升非常欣慰地点头,然后问我:“最近月儿没欺负你吧?” 舒月的脑袋从舒日升背后伸了出来,一个劲地摇头。 舒日升抓起桃木棍,照着身后就抽了过去,打得舒月一声痛呼,方才又问我:“月儿性子不好,若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这家伙,打徒弟真下手啊…… 我赶紧跟他说:“没有欺负过我,还帮我赚了不少钱呢。” 舒日升很满意,站起了身子就要告辞。 他说他要去准备一下,晚上会到学校来接我一起走。 舒月又开始疯狂使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赶紧跟舒日升说能不能把舒月留下来。 舒日升用那苍白的眼珠子盯着窗外,说了一句女大不中留,便独自离开了茶楼。 他前脚走,舒月后脚就瘫了,她往沙发上一躺,顺着便把脚放在我的腿上。 她说:“我最怕师傅了,他老人家走了,我人都要舒坦一些。” 我说:“我觉得你师傅也挺好的。” 她直接一个我呸,然后就开始吐苦水,什么师傅骂街神通啊,和客户睡觉啊之类的,巴拉巴拉一大堆。 看她那样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只得跟她说:“你腿再不拿走,我可就摸了。” 她将腿扭了几下,挑衅地说来啊,摸啊,我还真就摸了。 “白白软软的,手感真不错,不过没有那天晚上心肺复苏的时候手感好。” 这句话说出来,舒月登时就急了,噼里啪啦一顿打,差点没把我打死在茶楼里。 最惨的是,浑身都在疼,晚上还得被她拉着去见他师傅。 在学校门口傻站了二十分钟左右,一辆越野大奔停在校门口,车窗摇下,露出他师傅的脸。 “上来。” 一路上,任老板的司机把事情大概说明白了。 这个司机叫李崇,跟了任老板二十五年,是任老板的心腹。 他还不是一般意义的心腹,这么说吧,任小菲叫他小爸爸。 李崇说,应该是三周之前去越后国旅游,回来以后小菲就有点消极,吃东西老吐。 然后他就讲起了去越后国时候的整个过程。 跟任老板提出这趟行程的人是李崇,但幕后主使是任小菲。 任小菲现在二十一岁,在任家和李崇这个小爸爸最亲,反而有点害怕任老板。 她什么事都跟李崇讲,包括高中谈恋爱,大学和男朋友开房,分手,几乎任何心事,她第一时间就会找李崇倾诉。 但李崇其实并没有隐瞒,任何事情都会第一时间上报给任老板,只是任老板的确溺爱女儿,觉得女儿只要不犯法不走上歧途,这点小事都懒得计较。 一个月前,任小菲突然找上李崇,一口一个小爸爸叫得很亲密,李崇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又有事了,于是找了个机会甩开任老板和她聊了聊。 果然,这任小菲又网恋了个男朋友,在越后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平时在国内,任小菲要去见网恋,都是李崇护送,但这次事情变麻烦了。 涉及到出国,兹事体大,而且任小菲什么德行,全家都知道。 让她出去了,那还得了? 任老板一开始不同意,任小菲就绝食抗议,非要过去。 这小妮子头也铁,硬是三天滴米未进,饿得任老板心疼。 任老板服了软,给她办了手续,但和她谈了个条件。 她的小爸爸全程跟着,寸步不离,否则她小爸爸就把她抓回来。 汪小菲当然是同意,毕竟只要走出去了,小爸爸向着谁,她心里有数的。 准备了四天,出国,一趟飞机直达越后首都。 任小菲得偿所愿,见到了那个身高一米八二的越后人。 越后人长得挺帅,一看就是白人血统的混血儿,估计是当初白人在越后作恶时候留下的种。 李崇很不喜欢那个越后人。 任小菲和越后人一起喝了酒,当晚越后人就提出要开房,任小菲不愿意,那个越后人就拉着任小菲不让走。 就在酒巴门口,李崇直接把越后人暴打一顿。 他表面是任老板的司机,实际是任老板的头号保镖,越后人哪儿打得过他啊,当场就被打得要死不活的。 然后警察来了,他们签协议赔偿,被遣返回国。 回来以后任小菲大哭一场,甜甜的爱情破灭,又是两天没吃饭之后,想开了,开始暴饮暴食。 结果第一顿就吐了。 那时候还以为她是饿急了又吃顶了,吐很正常,她吐了以后精神头还挺好,大家就都没放在心上。 之后,肚子就越来越大,再一查,怀孕了。 第六十九章 无量功德(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真没睡?” 舒日升怀疑地问李崇,李崇说绝对没有,他们连宾馆都没来得及开,直接就被抓警察局了,在警察局蹲了一晚上,第二天遣返,根本没时间。 舒日升就皱起了眉头,开始沉默。 我悄悄问舒月,舒月也悄悄跟我说,她说可能是被人下了降头。 别说,降头这玩意我还挺熟的,之前还专门吃过某个女星被下了降头的瓜。 那还是年少时候,青春期嘛,多少有点懵懂,大家都能理解。 经过了各种网络搜索,拿到了一些稀缺资源,然后就认识了那位女星。 把那女星的片都看完了,没片可看,就去了解了一下她在干嘛。 然后就搜到她中了降头,最后自杀了的消息。 还没来得及给舒月说,车就到了。 任老板在城内的别墅,独门独院,高墙围着,李崇开车进去,门卫都得出来晃一眼是不是本人,可谓是守备森严了。 车开了进去,将我们放在别墅门口,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 这男人身材微胖,梳了个大背头,穿着睡袍,手上夹了一根雪茄,看到舒日升以后,便将雪茄一丢,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他这急的,鞋都没穿。 男人跑下台阶,一把就抓住舒日升的手,眼睛一下就红了,他说:“大师,如果您都不能救我女儿,我就真不知道该找谁了。” 舒日升倒是气派,身形稳着不懂,任由他哭够了,才跟他说:“任老板,前头带路。” 任先生的别墅装修得相当简约,但一切都显得多一分太俗少一分太淡,可以感觉到是下了功夫的设计。 上了二楼,到他女儿房间,任先生推开门时,我都惊呆了。 她女儿被铁链绑在床上,她的肚皮露在外面,高高隆起,已然是临盆之相,肚脐眼处的皮肤漆黑,漆黑沿着肚脐眼上的血管染了出来,整个肚皮都是蛛网状的漆黑血丝。 更可怕的是,她的脖子,上半部分手臂,大腿,都全是这种漆黑的血丝。 此时的她早已没了神智,感觉到有人进来便用力挣扎,一个瘦瘦的小姑娘,一拉铁链就能把整个床拉得震动,床头的木架甚至会被她拉得变形! 她用力时脸都拧成了一块,眼中散发着凶光,恨不得将我们活吞了一般。 最恐怖的是,在我和舒月的视角里,她的肚子上,坐着一个黑漆漆的婴儿,歪着头对我们笑! “师傅……” 舒月拉了拉舒日升的袖子,紧张得吞了一口唾沫,舒日升单手拂开她的手,大声呵斥道:“有什么不能当着任先生的面说?” 舒月没来由的被骂,有些委屈,正想说什么,我也拉了她一下,然后我走到了任老板面前,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我看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任先生是越听越心寒,听到最后站都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舒日升却跟任老板说,赶紧出去找东西,他要至少五十张黄纸,两公斤朱砂,黑狗的足底血半桶,鸡冠血半桶,五个空盆,一面穿衣大镜,以及连一根自来水管进来。 任先生当即安排了人去找,舒日升便将他赶出了房间,说事情没完之前,不准进来。 任先生出去以后,舒日升便将他的桃木棍用力往地上一拄。 随着他的桃木棍拄地,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淡淡的球形透明物质散了开,将整个房间都笼罩了进去。 舒日升的纯白眼球开始发出淡淡的光,他似乎恢复了视力,横扫了整个房间以后,将目光聚焦在漆黑婴儿身上。 “果然是鬼婴!” 舒日升抬起桃木棍,一棍子戳过去,棍尖戳到婴儿,婴儿顿时发出惨叫声,身上亦是散出了黑漆漆的雾气。 婴儿的惨叫声极为渗人,一叫起来我心头就开始发慌,心脏咚咚的跳,心头更是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甚至就想抓住旁边的舒月暴打一顿消气。 忍不了了,抓来打一顿再说! 就在我手掌扣上舒月肩头时,舒月突然将中指放进嘴里,再拿出来时,中指上沾了她的唾液,她屈指对我一弹,唾液弹在了我脑门上。 “冷静!” 她突然的暴喝仿佛有魔力一般,我只觉得一股清凉从头到脚,心头那阵无名火也消失不见。 我问她:“我是不是着了道了?” 舒月没有回答我,她死死盯着婴儿,双手也捏上了拳头:“师傅,还是先打散了再封?” 舒日升答了个好,挥起桃木棍便朝着婴儿抽去。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的桃木棍在发光,发金色的光,那光隐隐聚集,好似一条蛇盘在他的桃木棍上一般。 更诡异的是,明明我一直盯着,但我觉得他的桃木棍好似被抽了帧,挥一段便会瞬间移动到下一个位置,再挥出第二段。 那婴儿见他动手,也是不装了,朝着任小菲的肚子一趴,整个身形犹如蟾蜍一般。 婴儿嘴巴咧开,越撕越大,脸部都撕出了豁口,紧接着,它嘴巴张开,呕出了另一个漆黑小婴儿。 “还是连环鬼婴!舒月,你对付小的!” 舒日升说罢,木棍亦是落在大婴儿身上,木棍上的光芒照射婴儿皮肤,婴儿便如同被硫酸泼过一般,皮肤开始溃烂。 舒月也没闲着,她一步跨上床去,蹲在任小菲大腿旁边,捏紧了右拳一拳挥出。 “狮蛮!” 伴随她的暴喝,她拳头上赫然出现一个金色的狮头残影,那狮头撞在小婴儿身上时,竟张开了嘴,狠狠撕咬在小婴儿下半身。 紧接着,她左拳又是一记摆拳! “虎蛮!” 左拳上的虎头残影昂首怒吼,猛虎咆哮震得我耳朵生疼,虎头亦是一口咬下,咬住了小婴儿的上半身。 舒月双手逮着,用力一扯,竟将小婴儿扯成两截! 小婴儿的残肢在半空中化作黑色雾气消失之时,舒日升亦有了新的动作。 他一口咬破自己的大拇指,在桃木棍柄处画出一个符咒,桃木棍柄亦是金芒大盛,一条金色大蟒的残影从棍身卷了出来,死死缠上了大婴儿身体。 “蛇蛮!” 伴随着舒日升的大喝,那条金色大蟒几乎凝成实质,它收紧了身子,将大婴儿勒成了三截。 第七十章 无量功德(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大蟒缠紧了婴儿,婴儿还想挣扎,大蟒又张开了嘴,露出两颗金光灿灿的獠牙。 婴儿见了獠牙,终于失去了笑容,它变得很紧张,死命挣扎却又挣扎不动,眼看着獠牙一点点逼近,它竟啊的一声尖叫,化作雾气钻进了任小菲肚皮内! 随着它钻进去,任小菲的肚皮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不断缩小,最终小腹平坦了下来,她人也不再癫狂,而是陷入了沉睡。 但那黑色的蛛网纹依旧在她肚子上,只是明显可以看到,她的手臂和大腿上,已经没了蛛网纹。 直至此时,舒日升方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抓住任小菲的手号起了脉,号了些许,又跟舒月说:“还是不行,这个鬼婴躲她身体里了。” “那就把它扯出来缚了?” 舒月刚说完,舒日升就是一棍子打舒月腿上,开口骂了两句方才说:“你现在缚出鬼婴,和直接将孕妇肚里的孩子扯出来没有任何区别,她能活都算上苍保佑!” 舒月脑袋耷了下去,不敢说话。 舒日升想了些许,又叹了口气道:“目前只能先用道箓暂时压制它,按任先生说的时间,现在是去了越后以后的第一个月,她的小腹回归平坦,再度聚拢也是一个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难道真就没办法处理了吗?”我赶紧问舒日升。 “办法倒是有,但基本不可能,”舒日升抬起头看着我:“你能在一个月内,找到给她下降头的人吗?” 按李崇所言,那人应该在越后国,这怎么找? 我正要摇头之时,门突然打了开,李崇冲了进来,他跟舒日升说:“大师,一个月是吧,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将那人带回来。” 舒日升挥起棍子就打,李崇硬吃两棍,却不闪不避,反倒把舒日升气笑了,说道:“你抓人有个屁用,我要的是那个人背后的降头师,现在想解这个降头,只有下降的降头师亲自来解。” “只是我想不明白,鬼婴这个降头是很难做的,更何况还是连环鬼婴,这个神秘的降头师下了这么重的血本,他想干嘛?” 舒日升说的我没听懂,我问他什么是连环鬼婴,他便跟我解释一下。 鬼婴,又叫古曼童,用在腹中夭折的婴儿尸体,经过降头师各种捣鼓以后,制成一个娃娃一般的鬼婴身,每日祭拜,就可以请古曼童保平安。 国内也有这么搞的,被称为养小鬼,不过这法子太过邪门,有伤天和,国内这么搞是没有活路的。 让舒日升或者其他同行知道了,千里迢迢也要过去把他的鬼婴身砸了,还要把养小鬼的主人狠狠打一顿。 鬼婴也分种类,有一般的鬼婴,还有另一种很可怕的鬼婴,就是连环鬼婴。 连环鬼婴及其难得,首先得是母亲怀了双胞胎,之后其中一个在腹中把另一个吸收了,出生以后的婴儿才能制成连环鬼婴。 这种降头极为阴毒,且原材料极其难得,舒日升也只是听前辈讲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鬼婴降一旦种下,只有三种解法,一种是趁它未成形实力弱小时将它直接扯出来,走缚魂封印掩埋任岁月磨平棱角的流程,另一种是等它完全聚集实力后自己出来,然后将它打散,再走缚魂封印掩埋任岁月磨平棱角的流程。 至于第三种,就是趁它未成形,杀掉母体,可以防止它成型。 第一种,等于是从孕妇肚子里将胎儿强行扯出来,孕妇能不能活全靠天意,不过这个天意并不友善,目前还没有母体活下来的记录。 说起来,也和第三种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第二种,倒是可以保住母体的性命,但鬼婴一旦成型,极难处理。 别看舒日升自诩专业水平够硬,刚才和舒月一起锤鬼婴锤得轻松愉快的,但那是因为鬼婴没成型。 哪怕就差了一秒,没成型的鬼婴都很好解决,但鬼婴成型了,舒日升还真不敢打包票一定解决得了。 更何况这是个连环鬼婴,比普通的鬼婴更强。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 我关注的那个女明星,好像就是因为去越后国请了古曼童,回来以后就疯疯癫癫的,从片场女神变成了恍神女神,最后失去了工作,在荧幕上消失了。 说起来,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舒日升知不知道那个女星,毕竟是启蒙导师,如果有法子托关系过去,我还想要个签名照什么的。 他说完后,李崇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说半个月前他接到过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上显示的是一个139开头的号码,让他准备五个亿,不然等着收尸。 他以为是诈骗电话,直接给拉黑了。 舒日升气得站了起来,挥起棍子就打,说他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一直不说。 他说他就一司机,哪儿来的五个亿啊,所以觉得是诈骗电话,顺手就拉黑了,之后任小菲查出怀孕,他忙前忙后的就把这茬给忘了。 接连挨了好几棍子后,李崇才拿出电话,从黑名单里将那个号码划了出来,打开免提后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一通,那边便传来一个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准备五个亿,送到越后,否则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电话挂断后,李崇才恍然大悟,说估计是因为和任小菲一起被抓,任小菲又叫他小爸爸,对方以为他是任小菲的爸爸了。 任小菲为人本来就高调,上网炫富也是常有的事,估摸着就是被盯上了。 舒日升正在思考时,任先生走了进来,他说:“我在外头都听到了,大师,我该不该出这个钱,由您来定夺。” 舒日升还在犹豫,任先生居然对着他就要跪下,舒日升和舒月几乎同时朝他扑过去,一人一个腿抱着,硬是没让他跪得下去。 抱住任先生的腿以后,舒日升才松了口气,说:“任先生无量功德之身,天下没人受得起你一跪,所以啊,你可别乱跪,会冲煞我们的。” 第七十一章 无量功德(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任先生亲自出面,舒日升做了主,把事情分成两步走。 第一步,舒月和李崇一起等电话,看到底要钱的人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要钱,就假意送钱,去把人找到,尽可能把降头师带回来。 第二步,他留在房间里绘制道箓,道箓和符咒的力量压制鬼婴,尽量让它缓慢成长,拖延时间,这个期间,他也会联系一些老朋友,让他们都过来,以免局面失控,鬼婴完成。 他说鬼婴如果完成了,和任小菲有关系的所有人都会遭殃,不仅是任先生或者李崇,连她没见过面的网友都跑不掉。 所以,必须要组织鬼婴成型。 李崇开始不断的给那个号码打电话,但那个号码一直是关机状态,直到晚上,电话终于打通了。 那边说:“五个亿,换成虚拟币,带密钥肉身送到越后。” 李崇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了下来,然后那边给了个地址,就是他打架的酒吧。 任先生就在他身后,听完了全程后,思考了一分多钟,突然说,他可能知道对手是谁了。 任先生一年半以前见了个老同学,叫余姚宾,余姚宾一直在越后国深耕市场,给他带来了重要的情报。 自从制造业流向越后国以后,越后国人民已经开始逐渐富裕,现在正是发展越后国外卖的好机会。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商业嗅觉敏锐的任先生当然不想放过,于是他出了钱投资,余姚宾就在越后开始操作外卖程序。 第一年,全是烧钱,越后人不像国人那么吃苦耐劳,也不像国人那么有上进心,亏得余姚宾心头发慌,多次给任先生打电话道歉。 任先生觉得没关系,铺市场本来就是烧钱,该花的钱他无所谓。 他跟余姚宾说:“一切就按国内那两个外卖平台的起步操作走。” 但第一年熬过去后,居然收支平衡了,又过了两个月,他们的平台软件已经风靡越后,装机率达到了百分之五。 一年零四个月,装机率高达百分之三十。 越后有一亿多的人口,用智能手机的占百分之七十多,也就是七千万的蓝海市场,他们能占据两千一百万的用户。 这个概念,就是每个用户每个月只让他们赚五块钱,一个月就是一亿。 小程序还在疯狂生长,但竞争对手自然也就闻着味儿的来。 幸好余姚宾聪明,一开始就签的独家协议,他牢牢掌握着口感好的店,把竞争对手搞得生不如死。 一年零五个月,余姚宾传来喜报,月净收益三个亿,也就是说,只要维持十个月,他们就回本了,再无任何风险。 第六个月的财报还没来得及看,他女儿就出事了。 这么一想,半年前女儿开始网恋,应该是对方早有所图。 任先生当即联系了余姚宾,花了十分钟便将事情给余姚宾说清楚了,余姚宾说越后这边他来搞定。 一切准备妥当,舒月便打算去办手续准备出国。 她问我去不去,我说我还得上课,她就变得很不高兴,李崇问她喝不喝水都要挨骂。 看她那模样怪可怜的,我给张扬打了电话,让他帮我录课堂,然后跟舒月说,这一趟至少收五千。 李崇赶紧在旁边说:“大师,五千太埋汰您了,事情能办妥,老板至少会给您加两个零。” 这家伙,真是不懂事…… 李崇走了加急通道,余姚宾在越后也使了力气,他这个被遣返者还是花了三天才获得了再度前往越后的资格。 第四天,他带上我们,乘上了去越后首都的飞机。 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国。 越后不如国内我倒是早有耳闻,但真来了才发现,这首都连个二线城市都比不了,遍地都是摩托车和三轮车,简直脏乱差。 落地时,李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越后没有国内那么安全,你们俩一定一定不要乱走,想去哪儿想干什么,一定要三个人一起。” 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想吃越后的特色牛肉粉。 大家都饿了,随便找了个卖粉的馆子点了一碗,点餐的时候,基本就靠我了。 越后人和外国人交流主要说英语,英语这块,李崇和舒月直接完蛋,只能靠我来交流。 越后是热带季风气候,全年都很热,太阳也很毒,热区喜酸辣,当地人的酸辣粉做得确实地道。 几口吃完了,李崇就给余姚宾打了电话。 余姚宾说,这边都安排好了,就等李崇约人。 当晚,李崇带着我们俩去了那个酒吧,还没到我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我甚至觉得,一条街的人都在盯着我们。 那个越后人如约而至,就在酒吧门口看着李崇,一脸的贱笑。 李崇看到他就气得不行,上手要揍,越后人直接昂起脑袋,伸手指着自己的脸说:“来来来,你尽管打,打了,看你能不能走出这条街。” 他刚说完,周边的七个越后本地人就围了过来。 就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掏出了刀。 越后人见李崇把手放下了,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伸手轻轻拍着李崇的脸,说:“上次打我,打得够狠的啊,现在知道后悔了?” 接连轻拍了几下,他的手突然用了力,一巴掌抽在李崇脸上! 第七十二章 无量功德(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一下显然下了毒手,李崇被抽得人都往后仰了一下,尔后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 越后人仍旧不停手,又是一耳光抽了过来。 啪! 第二耳光下去,李崇耳孔开始流血,他捂着耳朵,眼神中透着愤怒,但仍旧没有还手。 越后人得意极了,笑得都弯下了腰,不多时,他从小弟手里拿过一把刀,丢在李崇面前。 “之前打我一顿,我要你一只手,不介意吧?” 李崇看着他,一言不发。 “砍不砍随便你,但你若是不砍,我可能就会忘记给你传讯的事。”越后人说道。 李崇想了想,捡起地上的刀捏在手里,又问他:“我带的东西是什么?价值多少?” “五亿的虚拟币密钥啊,怎么?不愿意给?”越后人随口答道。 李崇笑了,他说:“看来确定是你了,这顿打挨得值了。” 说罢,他猛得一记横斩,将越后人逼退一步,又大吼道:“动手!” 整条街几百号人,在他这声指令下,瞬间摸出了刀围了过来! 真的,吓死人了,比电影还恐怖。 这些越后人不像国内,国内多少还得藏着掖着,越后人是光明正大,明晃晃的砍刀举着,将这七个人团团围住,逼得对方都弃了刀! 其中那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家伙,更是连武德都不讲,对面都弃刀了,他还双手握着砍刀,对着对面一个小喽啰一记劈砍! 从左肩到右腰,一道长长的砍伤带出翻滚的皮肉,血一个劲的流,将那小混混的蓝色衣服染成紫红色。 小头目动手了,秩序突然就乱了,那些人冲上来围着越后人的小弟乱砍,血肉翻飞,每一刀都能带出一道血光。 两三分钟后,人群散了,李崇面对着越后人,上下抛玩着那把刀,问他:“还想要我砍手吗?” 越后人已经吓傻了,他原本胜券在握,局势却瞬间逆转。 李崇气上心头,接住刀就要捅,哪知,手还没捅出去,就被一个中年西装男抓住。 他回头一看,顿时消了气,客客气气地喊道:“宾哥,多谢了。” 来人赫然就是余姚宾! 余姚宾也不废话,做了个手势,小头目便喊了几句越后本地话,那些小喽啰一拥而上,便将越后人捆了起来,塞进了一辆黑色无牌照面包车内。 余姚宾带着我们,坐上了他的黑色奥迪。 路上,余姚宾说:“李崇兄弟,不是哥哥坏你事,刚才动手的,安家费我都给完了,懂吗?” 李崇赶紧说道:“理解,理解。” 余姚宾又说:“这里是越后,不是国内,很多时候法律是没有用的,你只要别在街上打人被落下铁证,其它都好说。” 李崇又连连点头:“一切听宾哥的安排。” 余姚宾笑了笑,伸手去摸李崇的耳朵,问他:“还能听见吗?” 李崇说听得见。 余姚宾又说:“兄弟,哥哥不会让你吃这个亏的,一会儿到了地方,人你随便打,但别打死了,得把事问出来再打死。” 李崇一拍大腿就乐了,他说:“宾哥,我可就等你这句话了。” 看他俩聊得开心,我又小声问舒月:“刚才你怕吗?” 舒月说:“那不废话吗,国内哪见过这种阵仗。” 我说:“我也没见过,真是吓得我呼吸都憋住了。” “我看见你发抖了,”舒月伸手戳我:“你当时抖得像一个电锤。” “说得好像你就没抖似的,”我不服气怼了她:“你都快坐地上了。” “行行行,咱们难兄难弟,大哥不说二哥。” 舒月顺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又开玩笑道:“下次你站稳一点,我怕的话,我就抱住你。” 她身上好香,闻得我耳朵都在发烫,她又噗嗤一笑,说:“咱俩过命的交情呢,到时候我可就靠你了。” 余姚宾突然回过脑袋,一脸笑意地看着我,说:“这位哥们,男人要杀伐果断,该亲亲该搂搂,机会抓错了大不了挨打,但错过了可就没下回了。” 让他这么一搞,舒月也把手放下来了…… 靠,大傻逼! 我既是想骂他,也想骂我自己。 很快,车到了城郊的一个仓库。 这仓库看起来很老旧,估计也是废弃的,余姚宾的车刚到门口,卷帘门就升了起来。 余姚宾下车,小弟迎上来,用蹩脚的普通话叫他大哥,他点了点头,又将李崇拉了出来,跟他说:“兄弟,人在里头,进去随便整,任哥说了,你把情报搞出来就行,屁股我来擦。” 李崇乐呵呵的下了车,我跟着下去,却被李崇推回了车里。 他说:“小孩子别看,会留阴影的。” 他进去不到五分钟,里面就响起了惨叫声,那叫声撕心裂肺,听得我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惨叫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李崇出来了。 第七十三章 无量功德(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李崇浑身是血,余姚宾递给他一套新衣服,朝着仓库一指,跟他说先去洗洗,别吓着孩子。 李崇又回到了仓库内,过不多时又干干净净地出来,他先跟余姚宾道了谢,然后才坐进车里。 他进来以后,就跟舒月说:“大师,他的联系人我问出来了,的确是降头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先去把酒店开好,然后就在酒店等我,接下来的事不是你的事了,我自己去办。” 舒月说完,又指了我一下:“对了,顺便把他一起带上。” 我说:“我不,我要和你一起。” 舒月想了想,说:“也行,你比李哥好点,你知道不干净的东西在哪儿。” 李崇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他跟着纯粹拖后腿的。 他去跟余姚宾要了一辆车,把车钥匙给我们,我和舒月都摇头,说不会开车,他就说干脆他当司机,到了地方我们办事,他守车。 临出发前,余姚宾说让我们等一下,把他小弟叫了过来,搬了一大包东西到车里,跟我们说:“这里头全是抓人要用的东西,绳索,手铐,脚铐,闪光弹和催眠瓦斯手雷,全部都有。” 见我们不理解,他又说道:“任哥说了,能了结可以花钱,不愿意了结,就让李崇把人抓回来,交给我。” 李崇再度谢过他以后,我们三个出发了。 这一次要跨越四个小时的车程,去越后的一个农村里。 路上我还有些紧张,舒月掏出了她的圆筒,取出黄纸还是画符,一笔画完一张以后将符递给我,说:“你把符点燃,然后放在手掌上,感受符里的气息流动。” 我说:“放在手掌上点火,那不得烧伤啊?” 她说:“你先试试,看看你有没有天赋。” 我依言将符点燃,放在掌心里,很意外的是没有想象中的灼烧感,反倒是有一股温暖的感觉在掌心环绕。 掌心的符纸燃烧,烟雾和纸灰就聚拢在掌心,逐渐形成了一个球状。 舒月见状,欣喜道:“好样的,果然和我是同类,天赋异禀!” 说罢,她一口气将我掌心的球吹散,又重新画了一张符递给我,说:“你试试这个符,捏成球以后就朝我脑门推。” 我试了一下,球又出来了,我对着她脑门推去,那颗小球居然被我推进了她的脑门里! 她闭着眼,呆了几秒钟后,猛地一拍我的肩膀:“可以啊,清净咒都可以用。” 说完以后,她又画了一张符,递给了我,说:“这次这个,你聚在掌心,想象窗外有你讨厌的人,然后将小球砸过去。” 讨厌的人……谁最讨厌呢…… 黑白大个! 一想到他们俩,我就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他们,大黄也不会死。 我捏住小球,狠狠砸向窗外,那颗小球在半空中居然分裂了开,半颗落在地上,将地面凝出一大片冰,另外半颗飘向天空,轰然炸裂,炸出一颗直径超过十米的大火球! 舒月看得都惊呆了,说:“真是师祖保佑,师门捡了一个奇才……” 我问她刚才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她跟我解释了一下,第一张符,是师门用来测试资质的符,能凝烟成球,则证明师门的东西可以学,能凝烟不散,则代表是个好苗子,师门会重点培养,能把纸灰也卷进去,就是天纵之才。 我问她是什么资质,她也画了一张在掌心里燃了,和我一样,都是烟雾加纸灰的球。 第二张符是清净咒,她现在可以脱符使用,之前在任家别墅里,她弹我一滴唾沫就是清净咒。 我现在还不能脱符使用,我还得学会怎么制符,至少得知道清净符怎么画出来的,才能脱符使用。 第三张符是她们师门的内门符咒,拔除咒。 拔除咒的特点是根据使用者的自身能力,自动释放出释放者想要的形态。 使用次数多了以后,就会自动变化成使用者最契合的形态。 随着使用符咒的能力提高,便可以变成任何形态。 内门符咒想要掌控极难,哪怕是个好苗子,也得至少一年才能略懂皮毛,但对于我和舒月这种有阴阳眼的人来说,这只是起步。 她还跟我说,最难的是她的狮蛮和虎蛮,坤元门立于世间的核心,就是借力各种妖物的力量帮助自己。 她的狮蛮和虎蛮,都是之前跟着舒日升做事的时候拿到的。 我问她:“你师傅的蛇蛮和你的狮蛮虎蛮比起来,谁的更强?” 她一巴掌拍我头上,说:“你想啥呢?师傅的蛇蛮是正儿八经的蛇仙,可不是我这种山精水怪能比的。” 哦……难怪那个鬼婴看到那条大蟒蛇会这么害怕。 李崇看我们试,他说他也想试试,舒月直接一句:“你不行,你没有资质,你连气都感受不到,给你点符会把你烫伤的。” 李崇还不服气,舒月就回了他一句话。 “如果你有资质,任小菲刚中招,你就察觉了。” 似乎戳到李崇痛处了,他沉默了,还踩了一脚重油门。 我和舒月又试了几张符,每一张都能轻松凝聚烟球,只是每一次将烟球抛出去后,效果不太一样。 比如我幻想了蛟人,烟球便凝成黄土,在空气中飞旋缠绕。 试了几次后,舒月把圆筒里的黄纸都画完了,然后把符分了分,跟我说,一会儿如果有什么情况,就让我砸符。 我问她砸到她怎么办,她说这符产生的效果只能对付超自然群体,对人类没用。 走正道的门派,所有的咒术都不能伤人,只有邪门歪道才会钻研伤人的咒术。 我大概懂了,意思就是一旦出现不干净的东西,不用顾虑她,只管砸符。 第七十四章 无量功德(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也到了这个小村子。 这个越后小村庄很有特点,沿河而建,一条主路贯通全村。 河不宽,目测下水五分钟就能到对岸,河对岸是放牧区和菜地,住宅区的房子一个挨着一个,有一条主路从中间位置伸进大山,主路两侧也全是个挤个的房子。 李崇将车停在三叉路口,跟我们让我们时不时给他发个消息,如果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回应,他就让余姚宾带人过来支援。 下了车,站在村口,一时就迷茫了。 这两侧个顶个建的房子,中间的缝隙仅够一个人侧身而过,真出啥事都没巷子用来跑路。 但舒月倒是信心满满,她说没事,不会出啥事。 我想了想,跟她说让她回车里等,我有个万全之策。 沿着右边房子数,第十间,就是越后人说的和降头师约定见面的地点。 我捏了捏手里的密钥,轻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矮小的越后人,这个越后人看到我以后,用很流离的普通话问我:“你是哪位?” 我说:“密钥。” 他又看了看外头,问:“怀特怎么没来?” 想来怀特应该就是那个白种越后人,我跟他说:“怀特和我们起了冲突,我把他打废了。” 越后人很惊讶的看着我,说:“你敢打怀特,还敢跟我说?” 我说:“那家伙又不是啥大人物,打了就打了,密钥我自己带过来不就行了?” 越后人鼓起了掌,说:“的确如此,进来吧。” 我和舒月一起进去,发现里头有三个越后人,除开开门这个,另外两个人里,一个在电脑前正在操作什么,另一个在摸桌子上的响尾蛇。 响尾蛇好像还很享受,昂起脑袋蹭他的手。 他们的书桌背后有个书架,书架上放着三个很破旧的,看起来很渗人的人偶。 我走了过去,将密钥放在桌上,问他们:“是不是验了钱,就可以解开降头?” 电脑前的越后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密钥拿过去插在电脑上。 插上去后,他操作了一下电脑,对摸蛇的降头师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越后语。 摸蛇降头师当即恼了,问:“为什么只有五百万?” 我两手一摊,说:“你们收了钱会不会解降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带全款过来?” 他惊讶地看着我,我又说道:“剩下的密钥我藏起来了,分成了十份,每份五千万,你只要解开降头,国内的人给我回复,我观察十天,每天给你一个。” 虽然我表面很镇定,但心头其实慌得一逼。 其实我根本没有十个密钥,一共只有这么一个。 我在赌,赌他们到底是谋财,还是害命。 那三个越后人迟迟未说话,我也只能稳着。 这时候就是看谁稳得住,稳得住就赢,稳不住就全盘皆输。 果然,最后还是摸蛇降头师先开头了,他说:“我要如何相信你?” “那现在你可以选了,第一,拿这五百万,就此罢休,我们国内有的是能人异士,大不了我把剩下的钱给他们,这么多钱,总有人愿意卖命过来砸碎你们的鬼婴,第二,我们和气生财,你解降,我观察十天,完事以后天涯海角,再也不见。” 降头师想了些许,跟我说:“你留下来,不准离开,钱给够了再走。” 我深吸一口气,说:“成交。” 之后,摸蛇降头师打了个电话,挂掉以后便跟我说:“两个小时以后,你跟你们国家的人确认,明天这个时间,再给一次钱。” 说罢,他朝右边一指:“在那个房间呆着,饭会给你们送,没事不准出来。” 去了房间里后,等了两个小时以后,舒月给我发来短信,说任小菲看来的确没有什么大碍了,但还是要观察一下。 我松了口气,摸出包里的催眠瓦斯手雷,又给舒月发了消息,让她马上过来。 发完以后,我将催眠瓦斯一拉,直接拉开房门丢了出去,尔后我自己也撞出房门,扑出去挡在大门口。 催眠瓦斯劲力奇大,只用了些许功夫,我和三个降头师都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催眠瓦斯吸得太多了,脑袋疼得不行。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这个小屋子里。 三个降头师手铐脚镣绳索全给上齐了,舒月在地上刻了很多道箓,李崇还把手枪拿了出来,然后示意我上前将他们唤醒。 我想了想,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抽在摸蛇降头师脸上。 仅是一耳光,便将他抽醒了。 他醒来后,先是扭了扭身子,又左右看了看,察觉到情况不妙后,他竟然冷笑了起来。 他说:“小杂种们,你们会付出代价。” 我又是一耳光抽他脸上,问他:“谁指派你们的?” 降头师嘴皮一直在动,在默念着什么,我正想再踹一脚,他突然脖子处裂出一道伤口! 那脖子的伤口好似被刀割开一般,一道伤口整整齐齐,还在不断往旁边衍生,舒月见状赶紧将我拉了过来。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脑袋,就像被砍了一般脱离了脖子,直接飞了起来! “飞头降!这是个降头师!” 第七十五章 无量功德(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李崇已经吓呆了,他几乎本能般的连开数枪,然而子弹打在那颗脑壳上,连皮都没擦破,反倒撞得四处乱飞。 “李崇,别开枪了!你赶紧出去,这里交给我们!” 舒月大声一喝,将李崇的魂儿拉了回来,李崇依言朝屋子外头跑,那颗飞头又说话了。 他说:“今天你们都得死!” 说罢,他嘴巴一张,喷出一团黑雾,那黑雾直直朝着李崇而去,里头隐隐有飞虫之声。 再仔细看去,那黑雾里,赫然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飞蝇! 李崇看起来很慌,他看不见黑雾,但他多年保镖的直觉告诉他,他现在很危险。 他使劲地扭门把手,但门把手却在这关键时刻扭不开! 眼看着飞蝇群即将贴上他,我来不及思考,燃起一张符咒朝他砸了去! 烟球碰到飞蝇,瞬间燃起一团青绿色烈焰,那飞蝇被烈焰烧得噼里啪啦,尽数化作黑液滴在了地上。 “李崇!枪!” 经我提醒,他才想起手里还有枪这个东西,他赶紧拉了一下枪栓,对着门锁砰的一枪打了出去。 门锁被打坏,他拉开了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呵呵呵呵呵……”飞头发出了笑声,脸上却毫无笑意:“跑了一个,但你们俩别想跑!” 说罢,他又是一呕,一只漆黑的无眼蝙蝠从他嘴里飞出,那蝙蝠来速极快,径直撞在门上,将门关了不说,还将门染得一片漆黑。 舒月亦是燃起一张符咒,她的烟球撞向飞头,飞头似乎及其忌惮,整个脑袋冲天而起,贴在房梁上躲过了烟球后道:“好厉害的咒术!” “多谢夸奖。” 舒月嘴上客气,伸手又夹出一张符咒引燃,再度朝着飞头砸去。 这一次,她的符咒在半空中燃烧成灰,灰烬不散,与烟雾并做一根绳索,飞射那颗飞头! 飞头见状,脸上终于有了第一个表情。 既是愤怒,也有轻蔑。 他说:“用你们的话来讲,你这叫蹬鼻子上脸。” 紧接着,他嘴巴一努,一声口哨响起,之前在他办公桌上的那条响尾蛇不知从哪儿又跳了出来,飞身撞向舒月的烟绳,与烟绳相交后,他竟席卷而上,硬是沿着烟绳朝着舒月高速爬行! “蛇儿,给我吃了她!” 飞头指令下达,那响尾蛇在半空中不断膨胀,飞至舒月面前的区区十来米路程走完,他竟化作一条有着七彩斑纹的响尾巨蟒! 他看着舒月,丝丝吐着蛇信,每一次蛇信伸出嘴外,便会带出一片腥臭的漆黑浓雾。 “刘辰!我管不了你了!” 舒月已然燃起符咒,与大蟒斗了起来,飞头再度降下,又飘到了那副躯体上方。 “刚才是你烧了我的飞蝇,现在,该我对你做点什么了。” 飞头再度呕出一只蝙蝠,我急急忙忙点燃符咒,正要用烟球去撞,突然听到飞头一声冷笑。 他再度作呕,又是一只蝙蝠,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足足九只蝙蝠在他脑袋旁边扑闪翅膀,每只蝙蝠虽然无眼,但我能感觉到它们在瞪着我。 我一把抓住烟球,朝着飞头丢去,飞头轻蔑一笑,九只蝙蝠犹如轰炸机般像我俯冲而来! 烟球与排头蝙蝠相撞,燃起青绿火焰,但这火焰尚未烧开,便被后面接踵而至的蝙蝠直接冲散。 蝙蝠速度太快,我根本没法躲开,双臂交叉,挡在面前。 第一只撞上,我只觉得挨了一记重拳,虽然比叶生海的灰尘拳头轻了不少,但也有些难以忍耐。 但第二只撞上,那力道竟然翻了一倍有余,撞得我稳不住身形,摔倒在地! 第三只蝙蝠垂直坠下,狠狠撞在我肚子上,更加强劲的力道渗入肚腹,我感觉肠子都快被搅碎了! 紧接着,是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 九只蝙蝠接连撞过,我觉得全身骨头好似都碎了一般疼痛,就连我身下的地面,都撞出了裂纹! 飞头飘了过来,脸上露出狞笑,他横过头颅,正正对着我的脸,说:“小修士,你这点道行,怎敢来和我交手?” 说罢,它又是两眼一瞪,眼中射出两条漆黑脓液,朝我脸上喷来! 就在此时,舒月方向突然飞过来一颗烟球,砸在他太阳穴位置,轰的一声燃起一团青绿! 紧接着,舒月传来一声惨叫,尔后又是拳头砸肉的声音。 舒月难道是为了救我,被蛇咬了? 我还来不及多想,那两条脓液赫然化作两条飞蛇,一只咬中我的肚子,另一只咬中我的胸口,我只觉得我被咬中的地方,瞬间就麻了,一点知觉都没有。 没了知觉还好一些,刚才那一波蝙蝠猛冲,打得最重的就是胸口和肚子,现在这两处不疼了,我反倒有精力可以动一下。 我伸手去摸了摸被蛇咬了的位置,竟然鼓起了很大一块包块,触感上,包块里也有东西在扭动! 靠! 趁着飞头还在被灼烧,我赶紧点燃一张符咒,将烟球按进了肚子的包块内。 皮肤下燃起一股青绿色,紧接着包块沉了下去。 我松了口气,又引燃一张符咒,想要按进胸口之时,那胸口的包块居然爆裂开来! 我低头一看,皮肤已经完全炸裂,露出内里跳动的肌肉,肌肉缝里还有小小黑蛇,正在使劲往里钻! 虽然没有痛觉,但也着实吓人,我赶紧再燃一张符咒,直接拍在了肩膀上。 青绿色的火焰在我肩头燃烧,飞蛇逐渐化作浓水,破开的皮肤有了知觉的瞬间,我只觉得胸口犹如烈火在燃烧一般的疼。 我死死咬牙,不断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回可真开不得玩笑,一旦失误,真的会死! 第七十六章 无量功德(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每一次深呼吸,都能平复一下心情,虽然肩头疼痛还在,却让我更加清醒。 我死死盯着飞头,想看清楚他的弱点在哪儿。 随着不断的深呼吸,我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蚊子都能看清楚的动态视力,终于回来了。 此时再看飞头,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我能看到他的脖颈骨下方,有一条淡淡的,气构成的丝线,穿进了他的身体脖颈骨里。 我燃了张符,朝飞头身体的脖颈骨扔了去,那飞头见状顿时乱了阵脚,也顾不得自己还在被灼烧,直接将脑袋撤了回去,卡在自己肩头,尔后又是一口黑雾喷出,将我的烟球在他眼前引燃。 “舒月!我发现他的弱点了……” 我话还没说完,飞头已然面露惊慌,他突然一声咆哮,将屋子都震得发抖,尔后脱离肩膀,整个脑袋朝着我撞了过来! “给我死!” 那飞头撞了过来,整个脑袋都包了一层浓浓黑雾,气势极强,显然是必须要我命的模样! 眼看他愈发的近,我手忙脚乱地点燃一张符咒向它砸去。 我本以为他会躲,但他不闪不避,迎面撞上烟球,青绿火焰腾起,烧得他的黑雾噼啪作响! 那青绿火焰很快烧穿了他的雾层,直接燃上了他的皮肤,瞬息之间,他的脸皮竟然就被火焰吞噬,露出内里森森白骨! 但他依旧不停,整个脑袋犹如一颗燃了青绿火焰的足球一般朝我撞了过来! 避无可避,我只得将手臂交叉,挡在面前。 这一撞,力道及其雄浑,我两只手臂皆是咔咔两声,竟然因为这一撞,被他撞脱了臼! 就这么短短一击之后,他的脑袋皮肤几乎全部烧空,露出一个白骨头颅。 他的皮肤烧灼成黑液滴落,落在我身上的每一滴都会染黑我一块皮肤,被染黑的地方就像脱离了我的身体一般让我完全感觉不到。 见他依旧不放弃,还要朝我冲,我也心横了。 大不了弄死老子,不然老子弄死你! 这次我不再躲避,而是闭上了眼,不断回想着符咒的形状,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嘴里好似包了一口开水一般,我张嘴一喷,竟喷出一口青绿烈焰! 脱符施咒!我果然可以! 这一口烈焰喷得飞头始料未及,青绿火焰在他脑袋上燃出灼目光华,将他逼得不得不退了回去! “傻逼!” 飞头退回脑袋,我心中悍勇却未散去,一句怒骂后,我直接站了起来,朝着它飞跑而去。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我想狠狠一脚踹他的骷髅脑袋上,将他脑袋踹个稀碎! 妈的,把老子搞成这样,不踹死他,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他的飞头回到了肩膀上,可以明显看到肩膀鼓起一团血液沿着它的颈骨攀升,几下便爬至头顶,血液再度一鼓,便化作了肌肉模样。 然而,还没来得及恢复皮肤,他便被我迎面一脚,狠狠踹在了脸上! 这一脚我用尽了全力,他脑袋撞在墙上,我甚至能听到骨头裂了的声音! 干得漂亮! 我给自己打气,后退两步,又想抬脚再踹时,他却突然笑了。 他笑得我浑身发毛,低头一看,方才发现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伸出了两条血管,插入了身旁两个同伴身上。 那血管犹如水泵一般,还在疯狂地抽取同伴血液,而同伴的脸色早已白如死人一般! “不玩了,你太弱了。” 他又是一声口哨,我身上的漆黑皮肤竟然无端开始拉扯,紧接着撕裂了边缘,朝着他的脑袋飞了去! “飞头降,岂是你一口咒火就能击败的?” 皮肤飞向他的脑袋,一片片贴在他肌肉上,几下便将肌肉全部盖住,除了变成了光头,他好似没有受过伤一般。 他脑袋再度飞起,一根根血管从皮肤下伸出,猩红的血管犹如菌丝一般铺开,形成一张血红的网朝我包裹过来。 快快快!脱符施咒! 我再度闭上眼睛,回想起符咒的形状,又是一口青绿火焰喷向了他! 然而,我想象中的灼烧并未出现,他的血管网包裹而来,将我的青绿火焰团团围住,围了个密不透风。 血管网逐渐缩小,我的青绿火焰也跟着熄灭了。 施咒竟然没用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朝我逐渐靠近,我只得一步步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闭眼,张口又想喷火时,那团血管网又挤了过来,堵在我的嘴上。 “你的咒术太弱了,根本不配与我为敌!” 血管网又张了开,一根根血管犹如针林一般竖在我面前,我接连后退,撞在了墙上。 完了,这下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被千针穿体的痛楚,然而千针未至,却听得舒月一声暴喝。 “狮蛮!” 那记金光,穿透了我的眼皮,我睁开眼,只见舒月左肩一片血红,右手捏着拳头,一记猛击,将飞头打进了地板内! 那拳头上金光闪闪,赫然就是她的狮蛮! 第七十七章 无量功德(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月的狮蛮张开了嘴,开始啃噬飞头,飞头才终于失了那份从容,变得慌乱不止,他屡次想飞起来逃命,却又被舒月一拳砸回地板坑洞内。 另一侧,那只七彩响尾巨蟒,被一只金光闪闪的猛虎按住了身子,七寸处一个大洞,内里黑雾腾腾。 看猛虎那模样,感觉已经吃饱了。 舒月接连几拳下去,飞头被打得皮开肉绽,天灵盖都被打烂了,他起飞的力度也逐渐变小,最终飞起来二十公分不到,自己栽了下去。 那条细密的气线,也消失了…… “舒月,你没事吧。” 我看着她肩头上那么大一片血红,心疼得不行,我想去扶住她,却没想到拉动了自己身上的伤,疼得我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混蛋降头师,他倒是一死了之,给我造成的伤口全都恢复了知觉。 我仔细看了看,我好像伤得更重一些。 胸口开了个洞,能看到里头的胸肌在跳动,两个手脱臼,脖子肩膀脸均有皮肤被扯掉,大片大片的鲜红肌肉暴露在空气中,带来灼烧般的刺痛感。 舒月看我如此的惨,她眼眶都红了,小跑过来将我扶起,将我的头靠在她的腿上后,从胸口处掏了一个小药瓶,给我喂了两颗药,又给她自己喂了一颗。 这药,居然是青草泥巴味的。 我正想问什么,药效立刻就发挥了作用,从腹中涌出一股暖流,沿途走遍了所有的伤口。 我只觉得四肢百骸通泰得不行,好像大夏天四十多度时被丢进了空调房一般的爽! 舒月的肩头伤也是肉眼可见的痊愈,脸色虽然好了些,但依旧惨白惨白的。 她问我:“好些了么?” 我说:“没有,我还是很难受。” 她说不科学啊,她师傅给的药伤得再重顶天了一颗就好,给我吃了两颗,怎么可能没好呢? 我说我真的好难受啊,浑身难受,伤口也在痛,痛死我了。 一边说着,我就开始扭身子,连带着脑袋在她腿上蹭来蹭去。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的,猛地一记重拳打在我肚子上,打得我好像个烫熟了的虾一般蜷缩了起来。 她好像生气了。 我赶紧爬起来,跟她说大战之后要调节一下氛围,不然气氛太尴尬了也不好。 她说再有下次,她就不是打肚子了,我问她打哪儿,她把眼神看向了我的小兄弟。 我只觉得胯间一凉,登时就开始道歉,说我再也不敢了。 舒月还是在生气,她很严肃的跟我说:“我刚借了狮蛮和虎蛮的力,现在精神头很差,战斗现场还没清扫,这个飞头降师会不会留下什么陷阱也不知道,平时我也就算了,你这时候开玩笑,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她说的这么严肃,且很有道理,我也不好意思再反驳,只能听她的安排。 她说她去检查那三具尸体,我去检查那颗飞头,她的要求是,不管那颗脑袋在动,还是有魂魄离体,一律用化形咒喷,喷到什么都看不见为止。 我走到飞头的坑边,目不转睛地看了三分钟,确认他没有丝毫生机以后,才将这颗脑袋抱了出来。 哪知,抱出来的瞬间,这颗脑袋的后脑勺处竟伸出来一根血管! 眼看着这根血管要插进我的手指,我赶忙将脑袋一丢,一口青炎朝他喷了去! 青炎再度灼烧,这颗脑袋被烧出成片的黑水,内里还有一只蜈蚣从耳孔钻出,被我的青炎灼成了黑浆。 靠,居然还有东西! 这下我真的明白舒月为什么生气了,我也越想越气,一口火结束又喷了一口,直到将这颗脑袋烧成白白的骷髅还不解气,又一脚踩上去,将骷髅踩成了碎片! 随着骷髅彻底变成残片,我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舒月却啊了一声,我回头一看,那个没有脑袋的身体,莫名其妙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脖颈口开始流血,那血的颜色居然是青紫色! 血在地上流着,但却非常诡异。 按常理而论,这血是从倒下的躯干里流出,应该是顺着倒下的方向流,但它并非如此,它流出之后竟然分成了两份,朝着左右两个方向流。 血流速很快,舒月刚跳开,血便流向身边的两人,舒月反应过来再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水流进另外两个越后人的身体,尔后两个越后人同时睁开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血降,恭请古曼神!” 紧接着,他们的脑袋也突然爆裂,三具无头尸体从脖颈处喷出血液,形成三股红绳,直射头顶书架上的三个人偶而去! 那三个人偶,同时睁开了眼睛,发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舒月!” 不用我提醒,舒月已然在往后头跳,几步跳到我身边位置,双手拳头一挥,当即使出了狮蛮与虎蛮。 我也不甘示弱,鼓起一口青炎,喷向三个人偶! 三个人偶同时站了起来,它们互相牵着对方的手,形成三围之势,尔后,一股黑雾从它们围成的中心喷出,瞬间便填满了整个屋子!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紧接着,我感觉我好像飘起来了。 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看不见,周围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脚明明平着,却感觉不到踩踏了任何东西。 就好像在这一瞬间,我被丢到了一个没有窗户的,绝对寂静的房间里,并且漂浮在了空中一般。 失去了对比物,失去了参照物,我现在连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姿势都不知道。 这就是古曼童的力量吗?好可怕的力量…… 不能慌,越是这种场合越要冷静,我再度开始深呼吸,调解自己的状态。 深呼吸好几次后,思绪平静了下来。 到底什么情况,还得先试试才知道。 我屈起了腿,然后将右脚伸出直,脚顺利地伸了出去。 难道真飘起来了? 我又伸出左脚,左脚勉强伸出些许,略微停顿后,又伸了出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 思来想去,我心头大概明白了。 第七十八章 无量功德(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刚才我的确蹲下去了,但我伸直右脚后,用右脚单足站了起来。 因为没有参照物,也就没了平衡感,我必然会摔倒,以我的足底为中心,我的身体左边比右边重,我必然是向左摔倒的。 而在摔倒的过程中,我伸出了左脚,那股略为停顿感就是我在摔倒过程中左脚踩着了地面,紧接着又能伸直,说明我已经彻底倒了下去,左脚便能伸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还在小屋之内! 也就是说,我只是陷入了古曼童的妖术,并不是进入了传说中的须弥芥子空间内。 知道这个就好办了,我的身体没有变换位置,那舒月就应该在我左边不超过四步的距离! 我得想办法靠近她才行。 我想朝左边滚,但没有参照物,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有没有滚动,只能不断地做出往左边滚的动作。 “舒月!舒月!” 虽然我知道这时候喊是白费力气,但我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使劲喊,希望她也能听见。 没有回应,我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漆黑突然变了色,开始变成了淡淡的灰色。 重力也回来了,我能触摸到地面,顺着地面摸,能够摸到还有墙面。 我赶紧扶着墙面,让自己站起来,心想着,估计古曼童的妖术无法维持太久,应该快结束了。 灰色亦是开始逐渐褪去,渐渐的,世界变成一片灰白色。 但在这片灰白中,出现了一个人形的东西。 这东西离我不远,大约就是六七步,但它看起来很古怪。 它没穿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犹如古旧皮革,关节处还缝了红色的线,身体上亦是被一圈圈红线缠着。 紧接着,它回过了头,露出了自己的脸。 那脸皮竟然全是一片片的皮革缝制缝制而成,两颗眼珠子好似玻璃珠一般无神,完全就是那三个古曼童的放大版! 正主出来了! 天幸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它明明发现我了,却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眼前还是灰白,仍旧听不见声音,真正恢复的,只有触觉和部分视力,它是否是因为要维持这个妖术,所以不能动弹? 试一下就知道了! 我鼓起嘴,一口青炎朝它喷了过去。 哪知,就在我青炎喷出的瞬间,对方立刻往后一跳,一抬右手,便将刚才的飞头降师凭空拉了出来! 紧接着,它又一抬左手,再度拉出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古曼童! 古曼童分身就地一趴,四肢着地,以一股诡异的姿势朝我跑了过来,另一头的飞头降师凭空飞起,亦是朝我直冲过来。 我又吹出一口火,吹向看起来更可怕的古曼童分身,那分身被火一烧,立马引得浑身是火,但仍旧冲到我面前,站直了身子,挥起手臂便给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那是何等的怪力! 我从来没承受过这么大的力道,那是远大于叶生海的灰尘拳头,甚至比飞头降师的九连蝙蝠最后一击还重不少的巴掌! 被它一抽,我根本站不住身子,横着飞了出数米后,撞在墙面上,顿时喉咙一甜,一口血跟着就喷了出来。 妈的,一巴掌差点把我抽死了! 飞头降师此时亦是飞到我身边,他及其诡异地双手同时抬起,搭在我肩膀上。 好似被千斤重担压上了肩,我根本顶不住这个重量,直接被他扑倒在地,尔后,他张开了嘴,竟然想咬我! 我猛踢他的肚子,他却不闪不避,任由我踢他,好似我踢得完全没有感觉一般,仍然对着我咬了过来。 我鼓起一口青炎,将火焰全吹进了他的嘴里,这下他才吃了痛,飘飞而起,往后退了数步。 我强撑着又站了起来,看向正在靠过来的古曼童分身。 这个家伙,明显比飞头降师更难缠。 它没动,我也不敢动,我们俩就这么对峙着,古曼童的真身突然动了。 它竟然如同人类一般小跑过来,在距离我三步左右的位置,捏起了拳头,对着我的脑袋就挥了一拳! 在这一拳的瞬间,我立刻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放弃了抵抗,张开双臂,硬挨一拳的同时,将古曼童抱在了怀里! 古曼童陡然被我抱住,还在死命挣扎,它的力量明显比我大,但我根本不想松开。 我用右手抓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咬着牙死撑,将它困在我的怀里。 紧接着,我贴着它的耳朵暴喝道:“舒月!你给我清醒一点!” 那古曼童突然就不动了,飞头降师和古曼童分身也不动了。 良久后,那股灰白终于褪了去,小屋也进入了眼帘中。 古曼童分身变成了狮蛮,飞头降师也变成了虎蛮。 舒月就在我怀里,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早已流满了脸颊, 她一把抱住了我,将脑袋贴在了我的胸口。 她说:“吓死我了,我看到你和师傅都死了,你的脑袋接在师傅的身体上,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和那个人偶拼命……” 我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说没事了没事了,都是假的。 只有天知道,她的狮蛮那一巴掌,给我拍成了什么逼样…… 似乎是法术破解,那三个娃娃,也失去了生机,从书架上栽了下来,全数爆裂了开…… 第七十九章 无量功德(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和舒月再度清扫了一遍小屋,我把所有看起来不像工业制品的东西,全喷了一轮火。 这青炎还真好用,不沾邪的东西点不着,沾了邪的一喷就死命的燃。 三个人偶估计真没东西了,我的青炎喷上去都点不燃,但那只响尾蛇也被我从书架下面烧了出来,烤出了肉香味。 确认了安全,我才给李崇又发了个消息,叫他进来。 哪知,他给我回的消息居然是他现在在公安局门口,刚被余姚宾保出来。 我们战斗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却说其实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晚上。 他从跑出屋子以后,就一直拿着枪守在门口,一步都没敢走,守了整整一个通宵,然后被早起的百姓举报了,再度进了局子。 不过余姚宾的确能量巨大,只过了两三个小时就把他保了出来,他说他现在正在往我们的位置赶,最多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我说呢,原来已经过去了一个通宵,怪不得我怎么这么饿。 在屋子门口等了二十分钟,余姚宾的黑色奥迪到了,还带了两辆面包车。 那两辆面包车上,一共下来了至少三十个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坚决不信这么能装。 余姚宾进屋看了一眼,出来就说幸好他带了人,然后将我们仨都赶走了,说屋子里面的事他来处理。 我们仨去吃了个牛肉粉,回来时看到余姚宾的手下正在往车里装黑色垃圾袋,垃圾袋数量还不少,看起来至少几十个。 他说,尸体他一会儿送去烧了,里头的痕迹清理干净了,什么都不会留下。 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我说:“余总真专业。” 余姚宾笑了笑,说:“这里是越后,不是国内,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做得起来生意。” 我真有些佩服他了,对他鼓起了掌。 他又跟我说:“屋子里的电脑拆下来了,我一会儿拿回公司找两个软件工程师,想办法把电脑破解开,我们就知道电脑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了。” 然后,他拿出一个徽章递给了我,问我:“对了,你认识这个玩意吗?” 我仔细一看,嘿,我还真就认识! 这竟然是在巴城追杀我的那几个混混,拿在手上的精制手弩上面的徽章! 我跟余姚宾说:“余总,这是新耀集团的内部徽章,他们自己人才能带着的玩意。” 余姚宾猛地将徽章往地上一砸,怒道:“我就知道是他们这群王八蛋,操!一开始就搅局,搞得我们亏了一整年的钱!要不是任哥相信我,支持给的足,我这项目早他妈的黄了!” 说罢,他气冲冲的上了自己的奥迪车,让我们跟上去,一路便朝着越后首都的方向而去。 到了他的公司,他直接叫了两个软件工程师过来,啪的一声拍出两万美金,跟他们说解开电脑,这就是奖金。 那俩小伙子就跟疯了一样,坐在电脑前就开始操作,一边操作还一边争吵,大概四十分钟后,小伙子一拍桌子,对着余姚宾伸手道:“余总,钱!” 这么快就解开了,是我没想到的。 在余姚宾的示意下,工程师把电脑里的所有文件都翻了一遍。 除开几个游戏和虚拟币交易软件以外,这个电脑在F盘还隐藏了一个文件夹,文件夹打开后,赫然是一个账本! 这个账本上,详细的记录着他们卖出去了多少个古曼童,那些顾客都是名头很响的明星,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 每个古曼童都是八位数美金的售价,这个账本里,金额超过了十亿美金! 如果没记错的话,舒日升说过,鬼婴极难制作,难的不是制作手段,而是原材料。 鬼婴的原材料是孕妇怀胎足月后死在肚子里的孩子的尸体,每个当妈的都不可能在这时候把自己的孩子卖掉,那这么多的古曼童,他们从何而来?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账本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是一个名字,用越后语写的,我不认识。 这个名字每一笔款都有抽成,少则百分之十,多则百分之二十五,这十亿美金,他至少拿了二点五亿。 余姚宾看到这个名字,当即就冷了脸,他突然抓起一把椅子,砰的一声砸在电脑屏幕上。 他脸色冰凉,认真地看着我们,说:“今天这个账本,你们千万别记住,我现在就安排你们回国,这时候,只有国内才安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名字是谁?” 我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余姚宾当场就火了,他用椅子对着电脑死命的砸,砸了屏幕砸机箱,将整台电脑砸得稀烂不说,还立马叫来个小弟,让他把电脑抱去烧毁,一定要烧到渣都不剩! 紧接着,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眼球中都带着血丝,对着我大吼道:“滚!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国内去!” 第八十章 无量功德(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余姚宾根本就没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当场就亲自把我们押送到机场,然后留下几个小弟看着我们仨,把我们送上了回国的飞机。 也不知道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鬼,能让他这么恐惧。 回到国内,第一时间去了任家别墅,进屋发现任小菲居然已经在吃饭了,看到李崇进来,还叫他小爸爸。 这声小爸爸叫得李崇眼眶都红了,上去便把她一把抱住,说这趟越后行,值了。 当天晚上,任先生一定要留我们吃一顿饭。 他说他老婆手艺天下无双,难得下一次厨,要不是咱们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他老婆还未必愿意下厨呢。 菜还没上桌,任先生就拿出了红包,我本想伸手去接,手还没伸出去就被舒月抽了一筷子,尔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个红包被舒日升退了回去。 舒日升说:“任先生,您无量功德,能帮您做点事,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若再收您的钱,那可就太折我们了。” 该死的糟老头子,断我财路! 菜上桌了,我看舒日升先吃了一筷子,满面笑容地放下筷子说任太太果然好手艺,舒月也吃了一口,也这么说。 这得多好的手艺,夸得这么厉害? 我夹了一筷子,咸得要命! 看这俩师徒连表情都一模一样,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任先生倒是真喜欢这个口味,一直在猛吃,还劝我们吃,我们都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便推说累着了没胃口。 吃完以后,舒日升和任先生又寒暄了几句,便打算离开别墅。 就在此时,我又终于看见了任小菲。 她就在屋外的阴暗处站着,手捂着小腹,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她发现我注意到她后,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看起来很真诚,但却让我感觉怪怪的。 除了别墅,我便将这件事给舒日升说了,舒日升说他亲手替任小菲号过脉,确认降头已经解除。 我也觉得应该是我搞错了,或许是太累了吧。 出了别墅,舒日升便打了个车,要去隔壁市办点私事。 他前脚走,后脚舒月就对着出租车吐口水,说那糟老头子又去睡粉丝去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陪着笑。 他走了以后,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哪知,在半个月后的凌晨三点,舒月突然打爆了我的电话。 我接起电话后,她的声音很慌张。 她说:“任小菲真出事了!赶紧来校门口,我们一起去!” 我赶紧出发,和她碰头后,直奔任家别墅而去。 出租车离任家别墅尚远,我就看见别墅位置有大量黑雾汇聚,那黑雾隐隐有冲天之势,连云层都汇聚过来,帮它挡住了月光。 到了别墅门口才发现任家人全都出了别墅,二三十号人挤在门口,舒日升已经到了,就堵在正门前。 等我们到了,舒日升立马带我们进去了。 进了别墅,大门立刻关了,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别墅内墙,已经被舒日升画满了道箓。 待得大门彻底关紧后,舒日升将桃木棍往墙上道箓一戳,大喝道:“坤元道阵!” 一道金光从他的桃木棍溢出,流入墙面的朱砂道箓内,整个墙面的道箓好似被激活了一般,开始闪起淡淡的金光。 虽然我不知道这道阵是干嘛用的,但道阵亮起后,明显能感觉到黑雾缩小了许多。 感觉像是被道阵圈在了里头一般。 弄完道阵后,舒日升方才说道:“这次的事有点大,你们先听我说完,然后我们再计划怎么操作。”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我们回国以后,任小菲的确醒转,一切如常。 但就在一周前,她和李崇逛街时,突然眼球变得漆黑,指甲也暴涨了很长。 她双手抓住李崇的手臂,仅凭握力便将李崇的两只手都捏成了骨折! 然后,她张开了嘴,一口咬在李崇的脖子上,活活撕下了一大块皮肤,将皮肤当街吞下后,一个跳跃竟跃上了三楼,抓着三楼的窗户又是一跳。 这一跳,跳出了上百米的距离。 她就这么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李崇被送进了医院,医生检查后立马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之后就一直住在ICU里,生命体征时好时坏。 但就在昨天,任小菲突然出现在任家别墅内,她从自己的房间打开门走了出来,一如往常般喊饿,要吃早餐。 任先生当即通知了舒日升,舒日升马不停蹄的从隔壁市赶过来,第一时间给了任小菲一记手刀。 舒日升是下了狠手的,任小菲直接被他打晕了。 号脉之后,他发现任小菲体内居然没有降头。 这事就变得很诡异,他干脆又将任小菲放回了房间,将房间内刻满了辟邪道箓,自己坐在房间里亲自镇守。 结果,到了半夜,房间里的道箓,居然开始缓缓的变成深红色。 舒日升顿感不妙,桃木棍一拄,当即借了蛇仙之力,恢复了视力。 获得视力后,他亲眼看着四面八方都有黑气在往任小菲身上钻,自己的道箓早已被黑气腐蚀,道箓上的金光暗淡不堪。 能侵蚀他亲手布下的辟邪道阵,绝非善类! 第八十一章 无量功德(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日升没有多想,立刻退出房间,开始打电话约他的同行过来帮忙。 一般这种大妖邪问世,同行之间都会无条件的互相帮助,但好巧不巧,和他相熟的同行居然都没在江北市附近,就算接到电话立刻出发,最快的也得凌晨五点半才能到达。 也就是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拖到天亮,等帮手过来一起消灭这个妖邪。 舒日升便又回到房间内,想试图再用辟邪道箓挡上一挡,但就在他打电话的时间,道箓已经彻底污染,再也无法启用。 他没了办法,只能退回院内,将院墙上刻上坤元门的镇门道箓,然后叫了舒月和我一起过来。 我们出发到任家别墅最多二十分钟,就这点时间,黑气已经开始有了蔽天之威,可想而知,躲在里头的妖邪有多可怕。 坤元道箓是封印术,舒日升将任小菲所在的房间封印了,以免黑气继续渗入。 但黑气进不去,便会凝聚成各种各样的妖邪,想方设法地污染坤元道箓。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挡住这些企图污染道箓的妖邪,撑到天亮,同行来了再联手解决这个大家伙。 我听了个一知半解,但舒月已经直接划出了狮蛮与虎蛮,看她这么认真,我也认真了起来。 很快,黑气就凝了起来,坤元道箓光华大盛,第一波黑气被光华照耀,居然就散了。 坤元道箓黯淡了些许,舒日升立马将桃木棍拄了上去。 “刘辰!你背后!” 我正看得专心,舒月突然一声暴喝,我当即回头,却见身后竟然有一个飘在空中的漆黑的鬼婴! 我鼓起一口青炎喷了过去,鬼婴被灼得手脚乱蹬,瞬息便散了。 “就这?” 我正怀疑舒日升是否有点小题大做,天上突然降下一只漆黑蝙蝠,这蝙蝠翼展至少有两米长,两个爪子从天而降,竟是对着我的眼睛而来! 眼看它就要扑到之时,舒月的虎蛮一跃而起,重重一个巴掌拍在蝙蝠身上,只一掌,便将蝙蝠拍得散了。 “多谢了,舒月。” 舒月没理我,我看向她的方向,她右手的狮蛮已然凝成拳头,正在用一个上勾拳,将面前那个犹如木棍一般的黑雾怪物打得消散。 紧接着,虎蛮从我面前跃起,越过我的头顶,将我背后尚未凝聚成型的黑雾怪物直接扑散! 难怪舒日升如此警惕,原来这些怪物凝聚速度如此的快! 紧接着,天上突然出现一只巨大漆黑蟾蜍,蟾蜍从天而降,眼看着就要朝舒日升奔去,舒日升却好似没发现它,依旧将桃木棍插在道箓上。 我鼓起一口青炎,正要帮他,舒月却又对我暴喝道:“顾你自己!” 凌空而来的蝙蝠被我一口青炎喷燃的同时,那只蟾蜍也到了舒日升旁边。 与想象中的吐舌头不同,蟾蜍竟然是张开了嘴,试图将舒日升整个吞下! 奈何它嘴尚未到,舒日升身上突然盘出一条金色巨蟒,那条蟒蛇眼睛成竖缝状,仅是一瞪,竟然将蟾蜍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紧接着转头向我攻来! 合着老头子是硬茬,你就挑软柿子捏? 我一口青炎将它焚了,身边又凝出一条黑蛇,那蛇张口想咬我的腿,被我一脚踹脑门上,抽成一根软绳。 这条蛇死后,黑雾怪物突然就消停了,我喘了两口气,看向舒月,说:“这就结束了?” “这才刚开始,接下来会越来越猛!” 她话音刚落,凭空出现一只黑猫,那黑猫嗷呜一声,挥起爪子就向她扑去,被她一拳打在脑门上打散了。 紧接着,我的面前也出现一只黑猫,黑猫奔跑数步,高高跃起,爪子从前掌弹出,竟然隐隐带了些黑绿光芒。 我侧身让过它,一口火对它喷去,它身形灵敏,轻轻往左一跃便闪了开,再度跃起朝我攻来。 我又鼓了一口火,对着它喷了去,心想着半空中它总没法躲了,哪知,它竟然凌空一蹬,硬生生又闪了开。 这个黑猫,有点不好对付啊! 我看向舒月,她正在被三只黑猫围攻,虎蛮也被她收了回去,捏在了拳头上。 她也没空理我,只能我自己对付这只黑猫了。 那黑猫落地之后,居然对我轻蔑一笑,然后再度跃起,空中连续转折三次,划出一个诡异的Z字路线,朝我攻了过来! 靠!爷能惯着你? 心头火起,我看准了时机,趁它将到未到之际,突然伸手抓住它的后背,借力一转后将它按在地上,一口火顶着它的脑袋喷了去! 就这一口火,它竟然被烧得爆裂开来,一摊黑色汁液溅上了我的手上皮肤! 我抬起双手,手上仍旧燃烧着青炎。 那岂不是说…… 第八十二章 无量功德(十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砰! 一记摆拳,狠狠砸在扑过来的黑猫脸上,手上青炎将黑猫也引燃了,它摔了出去,烧灼了些许,爆裂开来! 爽啊! 怪不得舒月喜欢用拳头,原来拳拳到肉的感觉这么爽! 青炎只会烧灼邪祟,对人没有影响,借用这个特性,将自己的拳头引燃后,我也可以是拳击战神! 又是一只黑猫扑来,我一口青炎喷出,趁它闪避时将它一把抓住,它在我手中爆裂开,漆黑粘液糊了手上满满一层,手上的青炎更加雄盛了。 嘿嘿嘿,这下不让我爽个够? 我冲了出去,又抓住一只黑猫,将两条腿也抹上黑液,对着自己的腿喷了口火,腿也燃了起来,尔后,我就是一记鞭腿,抽在扑来的黑猫身上! 这些黑猫已然不足为惧,成了我练手的玩具! 太爽了! 接连踹死了好几只黑猫后,黑雾又停了下来。 “来啊,傻逼!就这?就这?” 我挥舞着青炎,竖起中指指着天上的黑雾团骂,好似为了响应我一般,黑雾团中突然掉下来一个漆黑的人! 这人和柯南里的凶手似的,黑得只能看见轮廓,但也可以看出,这人是个长发。 它的手往背后一摸,居然摸出一把漆黑的剑,举着剑朝我冲了过来! 我靠!还动兵器的? 剑客冲至我面前,执剑一握,猛然暴喝一声:“魏贼受死!” 紧接着,它一剑刺出,剑尖不断抖动,竟然一分为七,呈北斗七星之势朝我攻来! 我赶紧后退,对它喷出一口青炎,青炎触及剑光,立刻沿着它的长剑往上爬。 它看我喷火,很惊愕地收剑,将剑一甩,我的青炎便落在了地上。 它说:“妖道!你今日必不能活!” 这到底什么鬼!黑雾凝成的人型会说话也就算了,还骂我妖道? 它自己那逼样,怎么好意思骂我妖道? 我还没来得及吐槽,它又举剑来攻,一记直刺被我闪开后,立刻换手一记横斩,我躲避不及,胸口被一剑划过! 不疼? 我低头一看,还好,只是衣服开了,没划到肉。 “妖道,算你命大,下一剑,必取你首级!” 剑客再度一挥长剑,朝我攻来,这一次,它踏步而进,剑挽挑花,第一剑便挑向我的咽喉,我侧身闪过还了一口青炎,他亦是左移一步躲开我的青炎,尔后又是一剑挑花,再度向我咽喉攻来! 剑太快了,我根本没法再躲,只能勉力将身子一歪,任由剑身刺入我的体内。 嘶…… 黑剑入体,犹如真剑刺入一般,皮肤被刺透,肌肉被割断,剑身从骨头上划过,剌得我肩膀剧烈疼痛。 我也怒上了心头,趁着它还没拔剑,一把抓住它的手腕,贴着它的脑袋一口火喷了过去! 青炎瞬息爆燃,它还在挣扎,我拉住它的手腕朝我的方向猛力一扯,将它扯过来后一把抱住,任由它死命挣扎仍旧不松手。 青炎覆盖了它全身后,它猛地挣脱开来,我见势不妙一脚踹在它身上,将它踹得退了好几步。 那青炎再度燃烧,只留下了它卡在我肩膀里的漆黑长剑。 剑士消失后,我将黑剑拔了出来,伤口再度被划了一次,疼得我龇牙咧嘴。 好,右肩这下算彻底废了。 “舒月,给我颗药。” 我喊了一声,舒月没回答我,我看向她的方向,发现她竟然在被两个黑色人影围攻。 这两个里,一个是赤手空拳,另一个举着长枪躲在后面,拳手和舒月对拳之时,长枪就会找机会刺一下,舒月身上已经被刺了好几个洞,却还咬着牙继续和拳手对拳。 这还了得? 我顾不得肩膀疼痛,抓起地上的黑剑,借青炎之威将黑剑烧灼之后,绕了一圈冲到长枪手后面,跳起来便是一剑砍下! “给爷死!” 一剑从它左脖颈砍入,卡在了锁骨上,它惊讶地回过了头,迎面而来的又是我的一口青炎! 我一脚将它踹倒在地,又冲向拳手的背后,再度喷出一口青炎! 那拳手被青炎一灼,顿了顿,居然还想接着打,舒月抓住机会一记狮蛮重拳,狠狠砸在它的脸上,狮蛮张开大嘴,一口将它脑袋都咬了下去。 “谢谢……” 舒月气喘吁吁的,我也指了指我的肩头:“大家都受伤了,接下来怎么办?” 舒月想了想,给了我两颗药,说:“只有四颗了,我们对半分,什么时候吃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她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此时的黑雾已经停止了降落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转而分出一缕一缕的雾气去冲击坤元道阵,舒日升一直用桃木棍顶在道阵上,身上散发出一阵阵金光,随着桃木棍挤进道阵内。 “这个情况,我和师傅以前处理过,”舒月说道:“我们叫它形煞,它会拟态出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物,来攻击妄图阻止它的人,先是蛇虫鼠蚁,然后是大型动物,再往后便是人,人之后,就是妖物了……” 舒月认真地看着我,说:“现在才四点出头,离同行来还有一个半小时,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第八十三章 无量功德(十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黑雾愈发的浓,聚在别墅上空好似一颗浑圆黑球,黑球上飘出的雾气在不断试图渗透坤元道阵,但因为舒日升不断注入的力量,迟迟进而不得。 二十分钟,雾气从一根变成了八根,舒日升也没了那股子气定神闲,他看起来相当吃力,连一头白发都在飞扬。 我想帮帮跟它,但舒月说道箓是谁刻的归谁用,这个道箓只有舒日升自己能使。 第九根雾气垂下,舒日升身上的金色巨蟒又立了起来,它不断吐着信子,好似在说什么一般,紧接着舒日升便开口说道:“感谢大仙,暂且不用援手。” 巨蟒消失后,舒日升一声暴喝,桃木棍用力一拄,道阵上的字符居然全数散出了金光! 随着金芒暴起,九条金蛇从道阵中冲了出来,张开大口接住了九根雾绳。 金蛇一出,黑球立马收了黑雾,它不断浓缩,缩成小小一团,尔后从天而降,落在了院子的地上。 那颗黑球刚落地,舒月就一口吞了一颗药丸,说:“正主来了!” 说罢,她双拳一挥,将狮蛮与虎蛮都放了出来,对着黑球就扑了过去。 狮蛮与虎蛮一左一右,强攻黑球,那黑球却是动都不动,只等狮虎二蛮过来以后,猛地从黑球中弹出两团犹如年糕般的块状物。 这两个块状物飞出,一块打在狮蛮额头,另一块打在虎蛮喉咙,就这一击,竟然将狮蛮与虎蛮瞬间砸成金屑,消失在了空气中! 与此同时,舒月突然口鼻流血,出血量奇大,她刚堵住口鼻,眼睛里竟然流出了血泪! 此时,黑球方才凝聚成型,竟然就是那个漆黑婴儿! “这这这……这绝对不是鬼婴……鬼婴不可能这么离谱……” 舒月说完这句话后,接连呛了两口血,不断咳嗽,咳出不少血沫后,她掏出药丸吞了下去。 血是止住了,但她看起来依旧很虚弱,根本站不起来。 婴儿面露邪笑,一步步朝着舒月走去,我情急之下对着它喷了一口青炎,哪知青炎尚未近身,竟然自己熄灭了! 婴儿身子不动,脑袋如同机械般转了过来,它看着我,嘿嘿嘿的笑。 这笑声一出,我顿时感觉自身气血翻腾,有一种血液在往脑门上挤的感觉。 冷静!冷静! 我接连深呼吸,稳住了状态,爬起来就朝舒月跑了去。 婴儿咦了一声,又对着我啊的一声尖叫,那尖叫居然与空气共鸣,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冲向了我! 我被那音波一震,立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动,就好像有一双无形大手捏住了我,使劲地上下甩动一般! 音波过后,我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接连呕了几口,将晚饭呕了个干净,紧接着又是绿色的苦胆汁,苦胆汁才呕出一口,呕吐物便成了红绿混杂之色。 舒月强撑着坐了起来,对我接连摆手,她似乎想喊什么,但声音太小了我根本听不见。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不想我过去。 但我偏不! 舒月啊,老子可还欠你不少饭钱,你得把饭吃完啊! 我咬紧牙关,将两颗药一起含在嘴里,再度爬起来朝她冲去,直接站在她的面前。 “狗东西!你要杀她,先过爷爷这关!” 婴儿一声嗤笑,抬起手臂对着我一弹,那手指间的空气犹如炮弹一般被它弹出,正正打穿了我的肚子! 肚子上凭空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洞,连肠子和脊椎都被打断了,我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便把嘴里的药丸吞了一颗。 一颗药丸下去,肚子的肉还没长齐,婴儿又是一弹,第二发空气炮再度打来。 这次是右胸,整个右胸开了个正圆的洞,肺和肋骨被打穿,我连气都提不上来,只能含着唾沫把最后一颗药丸也吞下去。 婴儿又是一声嗤笑,仿佛很看不起我一般,再度蜷起指头对准我。 它说:“这次,弹你脑袋。” “不!” 舒月几乎哀嚎了起来,她用尽了全力才往前爬了一点点,她说:“你要杀就杀我,别杀他!” “正好,那就一起。” 婴儿屈指,接连弹了两次,两发空气炮凝如明胶,一发对着我,一发对着舒月。 情急之下,我几乎本能性的想要回头去替她挡,但那空气炮速度奇快,我甚至只来得及将眼神挪开,空气炮已经到了面前。 尔后,我听到了叮的一声,那两颗空气炮居然转了向,莫名其妙的轰进了地里,剌出一两个黑乎乎的洞。 打偏了? 我一把抱住舒月,将她扛在肩上就想跑,舒月在我背上使劲拍我,跟我说:“你先看看状况……” 回头一看,舒日升居然站在了我们刚才的位置。 此时的他,耳后脖颈等位置长出了蛇鳞,瞳孔变成了两条金色的竖缝。 他扭动着身体,看起来好像一条蛇一样,接连扭了几次后,说:“你该戒色了,身子骨都被掏空了。” 他的声音,赫然变成另一种分外浑厚的声音! “师傅的蛇仙柳三爷亲自出手了。” 舒月如是说道。 第八十四章 无量功德(十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日升,不,这时候应该叫柳三爷,他晃了晃脑袋,甩得脖子咔咔响。 自他出现以后,婴儿便不复之前从容,它屈起手指,对着柳三爷便是一弹。 一颗篮球般大小的空气炮凝结而出,以极快速度撞向柳三爷。 柳三爷躲都懒得躲,任由空气炮撞在他身上,弹出叮的一声,尔后消失不见。 “这种咒术在这个层次的战斗里使用,多少让我有些小看你。” 柳三爷面露鄙夷,鬼婴也开始正视了起来,说:“那我就认真一点。” 说罢,它抬起手掌,五指散出五滴黑液,黑液坠地,竟然化为蜈蚣,蛇,蝎子,壁虎,蟾蜍。 这五只畜生,给我的压迫感远大于之前的黑雾怪物,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五毒落地,各守一方,隐隐有将柳三爷合围其中之势。 柳三爷居于其中,打了个哈欠。 五毒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蟾蜍率先跃起,张开大口扑向柳三爷,看那架势,竟是想将柳三爷一口吞下。 然而它飞至柳三爷头顶时,柳三爷身上赫然出现一条金身巨蟒,那金身巨蟒何其魁梧,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将蟾蜍包在了嘴里,紧接着仰脖一吞,反而将它吞了下去。 透过金光,可看见蟾蜍滑至巨蟒食道位置,被食道一挤,化为齑粉。 “浪费我的时间。” 柳三爷一步跨出,竟越过了空间,瞬息出现在婴儿面前。 缩地成寸!仙人之风! 婴儿惊得长大了嘴,但下一瞬,柳三爷的巴掌便挥在了它的脸上。 简简单单的一记掌掴,触及其脸时竟然金光暴闪,将婴儿整个下颚抽没了! 那剩余四毒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转头攻向柳三爷,柳三爷金身又现,偌大的尾巴一记横扫,将剩余四毒也抽成了粉末。 也正是这一尾时机,婴儿冲天而起,在空中就地一坐,哇哇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震动了空气,整个别墅内都在摇晃,连别墅的墙面都开始出现裂纹。 柳三爷用金身笼罩了自己,在一片震动中岿然不动,显得那么的不合群。 婴儿啼哭不止,身边空气出现气旋,气旋结束后,赫然出现一对漆黑男女。 婴儿指着柳三爷,抽泣道:“爸爸,妈妈,就是他欺负我……” 特么的这个级别的战斗居然叫家长? 然而,这家长不似我想的那么简单。 男人一步蹬踏,将空气踩出涟漪,飞射而至柳三爷身边,举起拳头就是一记摆拳。 柳三爷身形扭曲如蛇,躲过摆拳后金身又现,巨尾抽向男人之时,那个女人凭空而现,对着巨尾便是一声尖叫! 凄厉叫声带起一圈圈音波,硬生生震得巨尾停止,也震得柳三爷皱起了眉头。 柳三爷手指一勾,桃木棍飞至他的手中,他将桃木棍就地一拄,普通的木头竟然插穿了坚硬青砖地面! 以击点为中心,四周龟裂出细小沟壑,金光从沟壑中冲天而起,将男女二人震得哀嚎不已,只得退出了沟壑范围。 女人双掌合拢,再度拉开之时,手指上拉出细密黑色丝线,它双手一甩,黑色丝线飞出,密密麻麻沿地而爬,将细小沟壑全数覆盖。 尔后,男人又是一脚踏出,地面青砖被它踩得四处飞溅,它直取柳三爷,见面又是一记刺拳! 这一记刺拳打得空气涟漪再度出现,仅是目测,这一拳也威力惊人。 然而柳三爷却笑了。 他说:“你们中计了。” 地面裂纹突然飞溅出无数细密蛇鳞,一片片蛇鳞冲天而起,瞬息之间便将男人切成一块破布。 女人见男人被蛇鳞冲刷,悲凉之色溢于言表,她张口又要尖叫,柳三爷的金身却已到了面前,就地一卷,将它卷在了蛇身之中。 就在此时,天上的婴儿再度开始啼哭,一阵阵黑气从天而降,注入了女人身躯之中。 女人的躯体愈发胀大,如同充气的气球一般鼓鼓囊囊。 砰! 女人爆了,炸得柳三爷金身化为金粉。 柳三爷噗的一口,喷出一大滩鲜血,然而他却笑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的婴儿,道:“自己下来吧。” 他话音刚落,婴儿竟然稳不住身形,从天上摔了下来! 那婴儿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连身体都不太能稳得住,它看着柳三爷,咬牙切齿道:“这都炸不死你!” 柳三爷手指捏出剑诀,金身再度凝出,巨蟒张开大嘴,便咬向了婴儿。 眼看巨蟒大嘴愈发的近,婴儿竟手脚并用,不断向后退去。 但此时的它,又如何能逃脱巨蟒大口! 巨蟒一口咬下,昂起脖子,将它吞了下去。 哪知,它刚进入食道,便将四肢犹如大字型一般撑开,紧接着,它的身体亦是鼓了起来! “不好!它要自爆!” 第八十五章 无量功德(十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柳三爷再度凝起剑诀,金身光芒大盛,似乎在和婴儿对抗一般。 不多时,婴儿的鼓胀逐渐消退,它仰起了脑袋,嘴巴也长了开,好似已经脱力晕厥一般。 柳三爷见状,撤了剑诀,嘿嘿嘿的笑。 他说:“小升啊,下次有这种好事,还得叫我出来。” 说罢,那金身又是一咽,婴儿顺着食道而下,到了金身腹中,柳三爷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突然间,那婴儿睁开了眼,怪笑了起来! “你竟敢将我入腹!这可是我最熟悉的环境啊!” 霎时间,婴儿身上黑气暴涨,一股股地渗入金身之中,金身光芒黯淡,柳三爷赶紧又竖起剑诀,试图与之对抗。 奈何婴儿犹如蛟龙入海一般,在蟒腹中自由游走,每至一处,便将蟒腹内部染得一片漆黑。 紧接着,它一掌插进蟒腹之中,接连几步跑出,竟将蟒腹剖了开! 巨蟒被剖了腹,脑袋一歪便栽倒在地,缓缓化作金芒消失,与此同时舒日升身上的蛇鳞亦是褪了去。 好似舒月的狮蛮虎蛮被破一般,舒日升蛇鳞消退之时,猛地呕出一口老血,他人都软了,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舒日升强撑着想要站起,但手臂刚打直便又摔在地上,他看着婴儿,虚弱地说道:“你……你竟然打败了柳三爷……” 婴儿脸都扭曲了,一步步朝着舒日升走了过来。 “凭他,也想炼化我?” 婴儿行至舒日升身旁,抬起小足,一脚踩在舒日升脚踝上:“再练个一百年吧!” 说罢,它脚上使劲,咔的一声脆响,竟将舒日升的脚踝踩成扁扁一片! 舒日升疼得满脑袋汗水,但却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 婴儿见状,又道:“有骨气,很好,他既然附着与你,那我就拿你好好消消气!” 它抓起舒日升的脚掌,转起了圈! 骨头摩擦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渗人。 舒日升依旧死死咬着牙,盯着婴儿的眼中满是怒火。 婴儿见状,又是一脚将舒日升另一只脚踝踩扁,抓起另一只脚也转起了圈。 舒日升的手,在青砖上抠出了血痕。 舒月就在我的背上,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使劲朝着舒日升伸手,舒日升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伸了些许,突然喊了出来:“师傅……” 这一声师傅,仿佛触碰了什么禁忌一般,舒日升登时回了头,愤怒地盯着她,狂吼道:“滚啊!快滚啊!” 啪……啪……啪! 婴儿鼓起了掌,它飘上了天,看着舒月道:“原来,这女娃是你徒弟。” 说罢,它单手朝着舒月一伸,好似凭空抓住了什么一般,紧接着用力一扯。 我只感觉舒月身上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我根本抓不住她,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被扯到了婴儿面前。 “硬汉,看你还能撑多久!” 婴儿说罢,一记手刀斩下,舒月的手臂登时以一股诡异的角度弯折。 “不要!” 几乎同时,我和舒日升都喊了出来。 婴儿嘿嘿大笑,又是一记手刀,砍向舒月另一只手。 接连四记手刀,刀刀砍在我的心上。 紧接着,婴儿一把抓住了舒月的脑袋,看着她道:“这女娃长得还真是标致,只是不知道若是我撕了她的脸皮,她还能不能这么好看。” 说罢,它朝着舒月的脸伸出了手。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挨了一记重拳一般,我想冷静,想深呼吸,却根本吸不进气。 舒月啊舒月,我…… 我冷静不了啊! “我要杀了你!” 我对着婴儿举起了拳头,试图挑衅它,它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闭起了眼睛,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从在小玉村初见,到大学门口接圆筒,再到暗河湍急水流中互相倚靠,又到月芽湖中紧紧相依,再到越后农村时将后背交给对方,以及每晚发不完的微信……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那个晚上,黑白大个和大黄对峙的夜晚。 如果我勇敢一点,站出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知为何,右手又涌上出了力量,那道绿光出现在了眼角,我的戒指,终于给了我回应。 力量喷涌而出,仿佛天地之间,我就是主宰一般! 我一步踏出,瞬间就到了婴儿面前,学着它的模样一记手刀,将它的手臂直接斩断! 在它惊惧的眼神中,我掐住了它的脖子。 “我说过,我要亲手杀了你!” 用力一握,感受到它的脖颈在逐渐被捏扁,紧接着咯嘣一声,它的脖子被我拧断。 它惊惧地瞪着我,消散在了空气中…… 第八十六章 坦白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婴儿消失了,黑气也散了,一切都仿佛恢复了正常。 待得五点半,同行赶到时,看着现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同行是个五十多岁的仙娘,她进来以后就从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感知到了之前发生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仙娘进来,二话没说先检查了舒日升的伤势,然后现场拿了个碗出来,在碗里倒上矿泉水,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五指插进碗里,对着舒日升弹水。 仙娘做的,叫飞水。 这些南方的民俗我就比较熟悉了,飞水主祛邪避灾,传说道行高深的仙娘,飞水是可以保一时平安的。 这个仙娘,道行估计不只是高深,是深不可测。 她飞出的水,在半空中就会散开,散作刚好覆盖舒日升全身的范围,水里还带着点点蓝光,每一次弹下去,都会在舒日升身上带起一片黑雾。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弹了接近五分钟,才把舒日升身上的黑雾弹完。 弹完后,她赶紧扶着舒日升,把剩下的水给他喝了。 我能看见一股淡蓝色的水流进入舒日升的食道,在胃的位置停下后,瞬间扩散至四肢。 随着这片淡蓝覆盖,舒日升身上散出了最后一缕黑雾。 之后,她才掏出和舒月一样的小药瓶,倒了一颗给舒日升服下。 尔后又是舒月,重复着操作了一遍后,两人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之后,仙娘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这两个人,这两人都是借力过度,又被破了金身,肉体的伤好治,但借力造成的精神伤害,十天半个月未必能休养过来。 后来,仙娘问了问事情的经过,舒日升打断了我,跟她说鬼婴是他请了柳三爷,柳三爷打败了鬼婴,但自己也受了重创,所以才如此的惨烈。 仙娘没有怀疑,得知讯息之后便告辞了。 直到仙娘出去,任先生的家人们才进来,他们看着几乎被犁了一遍的院子,全部愣在了门口。 但任小菲这次的确好转了。 我们告别了任先生后,在学校附近租了个酒店套房。 如仙娘所言,这半个月二人都及其虚弱,虚弱的不是身体,而是脑子。 半个月来,舒日升又变成了盲人,吃了就睡,睡了又起来吃,舒月变得傻傻的,一发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我除了上课,都在照顾他们。 直到半个月后,舒日升才不睡了,恢复了正常。 但舒月没有,还是傻傻的。 舒日升说,舒月是因为能力不够,这次破了她的狮虎双蛮,她的损伤其实比舒日升更大,需要更多时间恢复,他的能力比舒月强不少,柳三爷对他的索取他已经给够了,所以他恢复了正常。 然后,我们就当着舒月的面,在套房里很认真地谈了一次话。 舒日升问我,为什么在他倒下后,我会出现借力大仙的状态。 借力大仙最大的特点,是身上会出现仙家的特征,他借力柳三爷,身上就会长出蛇鳞,柳三爷走后蛇鳞会消退。 他说,当时他亲眼所见,我的脸上,手臂上都长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黄毛。 我思索了片刻,把和大黄有关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舒日升,包括肉鳞触手怪,都告诉了舒日升。 舒日升听我说完后,沉思了至少半小时。 然后他跟我说,肉鳞触手怪的真名叫枭,在九百年前,枭和正道群雄打过一次,正道群雄十多个门派,接近二百人,全数覆灭,导致这十多个门派直接失传。 枭一直以来都是正道的噩梦,正道也一直在寻找它,想将它除掉。 但洛山犬妖,他没听说过。 之后,他双手拍上我的肩膀,用那对纯白的眸子很认真地看着我,跟我说:“你记住了,你的秘密,只能让我们师徒二人知道,其余任何奇人异士,都不能告知,明白吗?” 我问他为什么戒指现在又不回应我了? 他跟我说,那个所谓的魂主,他也不懂到底是什么,所以没法指点我,只能让我自己慢慢悟。 我说行,我自己悟吧。 他跟我说,舒月其实已经尽得坤元门真传,只是她年纪尚小,很多东西还没悟透,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舒月学。 他还说我已经学了一招,就算他的徒弟了,以后有什么事,他都会拼死护住我。 我说能有什么事啊? 他就笑,说肯定会有的。 他把舒月托付给了我,又找了个借口走了。 我猜估计又是去找女客户了。 舒月直到又过了一周才好转。 这大半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张扬的短视频已经发完了林潇潇日记,粉丝快突破千万了,成了目前涨粉最快的自媒体。 他把医院内的视频剪辑全做好了,但调成了一月一更,打广告倒是勤得很,每天都打。 但他真有点东西的,广告拍得又搞笑又有深度,哪怕没有医院的噱头,广告商也愿意找到合作,只是价格不太高而已。 张扬又分了一次红,这次钱不多,不到五万,我接电话让舒月听到了,舒月便在一旁吵着要去消费。 张扬就说,正好,那就再团建一次。 第八十七章 月儿弯弯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张扬所谓的团建,其实就是组团约会。 按张扬的说法,组团约会感情快速升温,效率巨高。 王晓婷寝室的两个妹子已经将艾青和林向前都降服了,只是还差一步表白,所以张扬提议,选个远一点的地方,去野营度过这个周末。 临出发前,张扬买了一大堆心形蜡烛,鲜花之类的东西。 这位超级好室友,可真是为了室友们的个人问题操碎了心。 按照张扬的计划,我们寝室的人要先去南边的九日峰露营基地扎营,然后在山上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布置表白现场。 九日峰露营基地很神奇,官方一开始宣传是后羿射日落下的太阳所化,但后羿只射了八个太阳,这里有九个峰。 关键是,这宣传居然还因为过于二逼,一下就把九日峰炒火了。 九日峰本身也有可圈可点之处,火过了一波以后,风景图也被发了出来,于是,就成了热门旅游景点。 景区的设计也做得很好,每座山峰的主题都不同,第四座专门砍了一大片树林,换成了草坪,就是为了给江北市的男男女女们拍婚纱照。 舒月跟着我一起去了,因为来得早,抢了个扎营的好位置。 几下整完,张扬开始给王晓婷报位置,王晓婷才率领寝室娘子军们出发。 等王晓婷到了九日峰时,我们已经在第四座峰顶找到合适的表白场所了。 眼看天色擦黑,我们就开始布置起了场景。 布置到一半,张扬发现自己算错了,支架没带够,便指使我和舒月去旁边树林找较直的树枝当支架。 哪知,进了树林后,我们遇到了一个‘人’。 这家伙背着个箩筐,穿着很破旧的衣服,就在树林里来回转悠。 舒月今天心情好,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问它在转什么。 它突然就哭了起来。 原来,它是九日峰的土著,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九日峰第四峰的阴面,可以挖到野生人参。 因此,它经常回到九日峰采人参,基本就靠找野生人参生活。 就在最近的一次,它上了山,却失足坠山,滚下去后人就摔死了,再睁眼时就在这座峰上。 它就想把自己的尸体找回来,入土为安,便可以安心离开。 舒月听完后,说这事儿包在她身上,让它别乱走。 说罢,她就一头钻进了山里。 我就跟在她身后,看她跟个小蝴蝶一般在树林里乱窜。 照顾她的日子里,她跟我说了挺多,比如她的日常生活。 她的日常很简单,一共三件事,挣白活儿钱,帮死人忙,杀邪门鬼。 白活得挑东家,东家心善她才去,大善她分文不取,小善象征性收一些,不善不恶,则收大价钱。 比如,任先生无量功德,就是无偿相助,之前做的几场白活,也是远近闻名的好人家,她就象征性收了几千,至于步行街这种商业集团,已经无关善恶,她便收得有点贵了。 然后,就是时不时帮助一下迷失的魂魄们,帮它们完成心愿,以便它们自觉离去。 这两个事其实她一直都在做,舒日升说,天生阴阳眼的人命格很薄,多利用阴阳眼做好事和善事,会让她的命格逐渐的强起来。 今天她心情特别好,就顺手答应了帮这个可怜游魂。 九日峰的阴面很崎岖,景区并没有将其开发出来,而是种了一排灌木和藤蔓,利用灌木和藤蔓的刺,将路封堵住,还挂了个游客止步的牌子。 舒月找到了采参客挖出的洞,带着我钻了过去。 阴面朝北,几乎终日不得日照,晚上阴冷得紧,平时也没人进来。 舒月进去后就发现了一个痕迹,痕迹上的草木全朝山下倒,看起来就像有个人滚下去了一般。 山路很滑,我们俩沿着轨迹走了几步以后,感觉就有点没法走了。 我让她等等,我走前面。 毕竟我是农村孩子,走这种路我的经验比她丰富许多。 阴面的路因为潮湿,树叶落下后层层堆积,常年累月地腐烂在这里,每一步都会非常的滑。 其实这种路,只要小心翼翼的走,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可怕的是,原本有个坑,让树枝横上头了,上头又盖上了树叶,天长日久后树叶不断腐烂,就在树枝上形成了一个保护层。 这是天然的陷阱,一不小心踏进去,弄得不好就得断腿,荒郊野岭的,断了腿基本就和死了没啥区别。 所以,走这种路,一定要捡一根树枝,每走一步之前都要使劲戳地面,确认地面踏实才能踩一步上去。 就这样,我在前头走,舒月在后头跟着,不知不觉,便将阴面穿了过去,可以隐约看见月亮了。 我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舒月。 她撩起额间刘海,小心翼翼地跟着我。 不知何时,我们的手,已经牵在了一起。 月光下,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心跳得好快。 第八十八章 “好。”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她没说,我也没提,就这样牵着手,一路走到了划痕的尽头。 这尽头是个悬崖。 想来,那尸体掉到悬崖下头去了。 我看向舒月,舒月却挺执着,她说回去也是看别人快活酸自己,还不如下去找找尸体。 我问她怎么下去,她嘿嘿一笑,双拳一握,狮虎二蛮现出。 她跨上虎蛮,指着狮蛮说,骑上来,它们带我们下去。 原来狮蛮和虎蛮可以骑?那岂不是说她早就盘算好了,骑着狮蛮虎蛮下来就可以快速找到尸体? 那她为什么要和我这么走一路…… 难道说…… 越想,我心跳越快,就在我憋不住想问之时,狮蛮突然一个纵跃,竟然直接从悬崖上跳下了下去! “卧槽!” 我赶紧抓住它的鬃毛,就怕风太大把我吹下去了。 半空中,狮蛮突然一个转身,一爪子勾进悬崖山石内,爪子滑了两米多,方才稳住了身形。 紧接着,虎蛮也跃了下来,就扣在我的身边。 舒月对我嘿嘿直笑,说我胆小鬼,我说你多把狮蛮给我骑一段时间,我就不胆小了。 她想了想,说:“你每天给我送早饭吧,送一个月骑一次。” 我说行。 我俩正说话呢,舒月突然一惊,指着山壁道:“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那岩壁凸起的石头后面,居然有个一人宽的夹缝,而采参人的小锄头,就卡在夹缝口上。 这夹缝太隐蔽了,从上往下看也好,从下往上看也好,都看不见它,只有挂在悬崖上,从侧面去看,才刚好能看见夹缝。 采参人的尸体肯定滚夹缝里去了,所以才找不到。 舒月手指一指,狮虎二蛮都跳了过去,到了夹缝以后,她先爬了进去。 紧接着,她就是一声尖叫! “啊!你是谁!” 在外头的我心头一惊,情急之下从狮蛮身上跳起,一把抱住虎蛮的身子,爬进了夹缝里。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山洞! 山洞四壁光滑,地面平整,明显有人为开凿的痕迹,舒月就站在洞的中心,她的脚下就是采参人的尸体,尸体的后面,居然还飘着一个魂魄。 这个魂魄和我在巴城看到的游魂状态很像,穿着很古老,仰着脑袋,嘴巴张着,一副迷失了的模样。 但随着舒月这么一喝,它居然缓缓地合上了嘴,低下了头,歪着脑袋看我们。 它啊了许久,方才用江北的方言问了我们一句:“你们……是谁?” 江北市的方言是古代的官话,一直没变过,初听起来晦涩难懂,好似从未听过的外语一般,但我在江北呆了快一年了,基本还是能听能说。 舒月就完全听不懂了。 这时候只能靠我了,我告诉那个游魂,我们是江北市的市民。 它又啊了些许,又问我们:“什么是市民……江北市又是哪里……” 得,还真是古人。 看它没有恶意,我便跟它聊了起来。 我花了十多分钟跟它讲明白了改朝换代,也讲明白了新时代的到来,还讲明白了这里是九日峰,已经是一处旅游景点。 它听了以后,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我问它叫什么,它说太久了,它不记得了。 我又问它到底记得什么,它说它都忘光了,它的名字,它的朝代,它的生活,它的一切,它全都忘记了。 它唯一记得的,是它在等一个人,等一场约定的决斗。 它说它们约好了的,就在这座山上决斗,自约定起,它便再没离开过这座山。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它的身后,还有一个布料的残片,和一个剑柄。 我将剑柄捡了起来,问它:“这是你的吗?” 它说:“是。” 我问它:“你的剑都朽了,你的对手肯定也死了很多年了。” 它突然就精神了,说:“我还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它一定会来赴约,绝不可能忘记。” 我说:“既然你能感受到,你为什么不自己出去找呢?” 它又说:“我的魂魄附着在剑上,剑在哪儿,我才能在哪儿。” 我想了想,把剑柄捡了起来,跟它说:“我带你出去,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吧。” 它对我作了个揖,说:“感谢夫子大恩。” 它钻进了剑,我把剑柄别在身后,爬上了悬崖。 采参人的尸体让狮蛮叼了上来,就扔在悬崖边,我们回去通知了采参人后,采参人又求我们给它入土为安。 舒月指挥狮虎二蛮,两下就刨了个土坑,将尸体推了进去。 采参人心满意足的消失了。 我鼓起勇气伸出了手,舒月脸红红的将手搭了上来,我牵着她走出了阴面后,也没将手松开。 就这样,我们谁也没说话,她就这么让我牵着,走出了小树林。 到了草坪上,张扬等人已经将场地摆好了,王晓婷等人还没来。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我把舒月牵了过去,将她带进准备好的心型花环里,然后顺手抢了林向前手里的花,朝着舒月一递。 “舒月!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舒月羞红了脸,接住了花。 “好。” 第八十九章 跨越千年的决斗(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结果我表白成功,但林向前和艾青都表白失败。 尤其是艾青,不知道是客服当傻了还是太紧张,关键时刻居然喊了广告商的品牌名,把那姑娘气得,当场就下山打车回了学校。 原本计划一起赏月然后看日出,这下让这俩二货搞砸了,我们没辙,只能拆了帐篷回学校去。 回去路上,舒月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心里觉得好舒服。 半夜,我做了个可怕的梦。 梦里有个剑士,持剑一直在追杀我,他说我没信守承诺,而是在玩,言而无信是对剑士的羞辱。 被这个怪梦吓醒了,一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半,我又埋头继续睡。 哪知,还没睡着,便感觉脸上有个人。 我睁开眼睛一看,九日峰上捡回来的游魂就这么飘在我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死死地看着我。 吓得我半夜坐了起来,差点一声尖叫给全宿舍提前叫早安。 它却一点不跟我客气,直接问我:“多久出发。” 我说:“大哥,去哪儿啊?我连方向都不知道。” 它说:“往东方走,我能感觉到他在东方。” 我说天亮了再走行不行?他就拔出一把魂剑,架在我脖子上,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没办法,我只能起了床,顺手给舒月发了个微信,跟她说了剑客的事。 哪知,舒月也是秒回的,她说她刚才也梦到剑客追杀她。 我回头看着剑客,剑客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我。 一口就承认,根本没有狡辩。 卧槽。 于是,我和舒月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居然是凌晨五点的校园门口。 这个剑客就飘在空中,一直指着东边的方向,说一定就在那边,我问它有多远,它也说不知道。 它这么搞,我真有点上头了。 我和舒月一协商,干脆就买了张机票,直飞国内最东边的城市,普东新区。 倒不是我冲动,纯粹是这样做最简单。 因为从江北到普东一条线上,只要它感受到位置变动,我记住起飞的时间,就能算出位置,然后我们直接飞回最近的城市,再打车,就可以找到了。 果不其然,在路过林楠市时,剑客又从剑柄里钻了出来,跟我说方向变了,现在是南边。 我和舒月又从普东飞回林楠,刚到了林楠,它突然就说,它能感受到,就在附近。 我和舒月叫了个出租车,哪知出租车这一趟开出去,竟然开了三个小时后才停下。 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它居然让我们进山。 出租车司机已经不想走了,看他那即将要报警的模样,为了避免麻烦,我们下了车。 下车以后,徒步进了山,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把我走得快吐了,才终于看到了村子。 根据剑客的指引,我们走到了村子内。 到了这里,剑客又指使我们朝山里走,但这次就没那么顺利了,我们刚想进山,居然村民被拦住了。 村民和我们沟通了一下,见我们执意要进,他居然开始叫人,围了几个村民过来后,他见控制住我们了,就让我们等着,他要去找族长过来。 族长一溜小跑,跑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两位,那后面危险得很,你们千万别去。” 他也不顾我们愿不愿意听,自顾自的就讲起来了。 原来,进山以后只有一条路,那条路通往山顶,山顶是个寺庙。 这个寺庙没有名字,但因为位置正好在顶峰旁边,每天日出时照不到太阳,但日落起,一直到日落结束,寺庙都会享受落日。 所以附近的村民们管寺庙叫落日寺。 早在一百多年前,那时候还是民国时期。 落日寺香火鼎盛,可以说是远近闻名,寺里僧人众多,附近老百姓都愿意去烧香祈福。 后来日子不好过,林楠附近山匪四起,以劫掠为生,搞得百姓们苦不堪言。 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村民们便自发组织了抵抗民兵,和山匪开始周旋。 一开始,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先辈们还真杀了不少山匪,但后来还是被山匪找到了村子。 山匪的装甲车,开了进来。 一夜之间,村子只留下了一支血脉。 姓秦的七八十口人,因为当时离开了村子,侥幸在这场战争中活了下来。 后来,山匪不知道哪儿去了,秦族人的后代们又回到了村子内开始发展。 但之前的族长留下了一段话,说村里平日拜落日寺,但山匪进村的时候,一个僧人都没出来抵抗山匪。 后来的村民牢牢记得这个祖训,再不给落日寺上供。 神奇的是,落日寺自己是没有产能的,但每日晨钟暮鼓还是没停过。 之后过去了几十年,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来了。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些穷途末路的村民们便自发的组织起来,想要进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宝贝。 这一批人,进去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又过去了几十年,隔几年就会有人不听劝,要进山去找宝贝发财,但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回来。 唯有那悠悠山间的晨钟暮鼓,从来没停过。 第九十章 跨越千年的决斗(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被村民阻挡了,我们进不了山,只能在村里住上一晚。 朴实的村民们也没要多少钱,但只给了一间房。 一想到晚上要和舒月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心不在焉的。 但到了晚上,舒月把我一脚踹出了房间,逼我在客厅里坐着睡了一晚上。 她给我的理由居然是,女孩子的闺房,男孩子不能随便进。 我真就想骂娘了,合着她借力反噬,脑残了的那段时间,就不是我进她房间给她喂饭的? 在椅子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磨到两点多才睡着。 梦里,剑客又来了,又是一晚上追杀,吓得我惊醒了过来,一看时间,半夜四点。 我把剑柄拿出来,指着剑柄骂,那家伙居然躲起来不出来了。 过不多时,舒月也从房间里出来,顶着一对熊猫眼,跟我说:“这问题不解决,咱们以后估计都没法睡个好觉。” 我也觉得是。 我捡起了剑柄,将剑柄别在腰间,猛地一拍:“咱们做个交易,你不折磨我们,我们明天进山。” 那剑客直接窜了出来,说:“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答应了帮我找人,就应该把帮我找人的事放在第一位!” 我说:“你这哪门子的老黄历风格,能不能放放?” 剑客钻回了剑柄内,只跟我留下一句:“如果不去,别想睡好觉。” 它太刚了。 我对着剑柄竖起了大拇指。 半夜,我和舒月偷偷摸摸溜了出来,看村里连狗都睡了,果断悄咪咪的进了山。 这条山路毕竟几十年没走过了,滑得不行,我伸手将舒月牵着,一步步朝着山里走去。 直到看不见村子了,舒月才将手松开,双拳一握唤出狮虎二蛮,我们一人骑一个,沿着山路飞奔。 奔出了半个小时左右,眼看着快到山顶了,狮蛮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此时我才发现,月光下,那座神秘的落日寺,终于现出真身。 寺庙虽然残破,但没有长出藤蔓,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以寺庙为中心,方圆一百米内,寸草不生。 太诡异了,诡异得我吞了一口口水。 我看向舒月,问她要不要进去。 舒月也犹豫了。 然而就在此时,剑客突然从剑柄里钻了出来,它就直直地看着寺庙,说:“我能感觉到,就在这里面。” 我说:“大哥,这寺庙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能去的地方啊。” 它又钻回了剑柄里,但剑柄却一直在震动。 我明白,它有点等不及了。 正在我和舒月犹豫要不要冒险的时候,寺庙的大门居然打开了。 一个白衣僧站在门口,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吧。” 我正想拒绝,身后的树木突然抖了起来。 不仅是树干在抖,连旁边的野草和藤蔓都在抖动。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陷入了某个陷阱里,若是不进去,这些花木会立刻把我撕碎。 舒月抓住了我的手,我看了她一眼,她向我点了点头。 我看向了白衣僧,说:“好,我们进来。” 进了寺庙以后,发现寺庙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这寺庙里不仅有开门的白衣僧,还有几个早起的僧人正在做功课,他们敲着木鱼开口诵佛,舒月还说他们都没念错。 最重要的是,与院外的阴冷感不同,这些僧人诵佛之时,寺院内让人有一股淡淡的暖意。 带路的白衣僧和几个僧人互相致意后,带着我们直接到了主庙。 一个穿着袈裟的老和尚坐在佛前敲着木鱼,看我们到了,方才起身说道:“二位施主,你们来了。”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那座巨佛,已经把我震住了。 这巨佛至少二十米高,度了一层金身,看起来宝相庄严,和寻常寺庙的佛没什么区别。 但是,它身上却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黑气。 这黑气呈波浪状,一波接一波,整个黑气散开以后,会覆盖整个寺庙,刚好在寺庙外百米左右停住。 黑气路过每一个僧人,都会在僧人身上留下一道细线,仿佛是将黑气度入僧人体内一般。 若不是进到了主庙,这黑气还根本看不见。 舒月捏紧了我的手,将我往后拖了拖。 她说:“这个佛,可能比那个鬼婴还可怕。” 说罢,她一捏拳头,将狮虎二蛮召唤了出来,对着住持僧便大喝道:“妖僧!你想怎样!” 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还如此嚣张? 我人都傻了…… 哪知,住持僧却突然诵了个佛号,然后跟我们说:“二位施主,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他的故事,居然拉回了民国时期。 第九十一章 跨越千年的决斗(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故事的开头,是山匪进村之前的某一天。 宁静的寺庙内,一如既往的敲响了晨钟暮鼓。 寺内僧人不闻世俗,并不知道外头日子已经如此的难过,已经遍地山匪。 直到有一天,下头的村民上来祈福时,跟僧人聊起了山匪的消息。 寺里住持认为,山匪自有官府处理,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没想到,山匪早已遍地都是,而那时的官府,除了收税,根本没有作用。 恰逢天灾,村里又是颗粒无收,村里的人们都跑了上来,把他们的储量几乎都吃空了,顶过了天灾的一年。 后来,山匪蔓延到了林楠。 村里组织了民兵,要去抵抗山匪。 民兵出发前的誓师大会,住持就在村外远远地看着。 他没有进村讨粮,而是回了寺里,将寺里的武僧全都集合了起来,要求他们下山,杀山匪。 可是山匪不仅有刀,还有机枪,装甲车和榴弹炮。 拳脚又哪儿是机枪和装甲车的对手? 七名武僧下了山,再也没有回来。 半年间,为了不拖累村里,僧人们都在山间自己找寻野果木薯之类的食物果腹。 然后,山匪进村了。 那是一场恐怖的屠杀,枪声,炮声,砍刀戳进肉里,血液混在泥里。 山匪点燃了村里的宗祠,冲天的火光将整片山照得通红。 住持说,佛若度不了世人,那就由落日寺的僧人来度! 住持捏碎了佛珠,率全寺七十二僧冲进村内。 只用了两分钟,七十二僧,倒在了马克沁机枪下。 住持看着山匪拿起刺刀,挨个扎进他的同门身体里。 对于常人而言,杀鸡杀多了心头也有愧,但山匪不是人,他们拿着刺刀,挨个去刺那些村民,还有倒在地上的白衣僧众。 刺一刀不够,那就刺两刀。 山匪们没有杀人的愧疚,他们刺下去时,居然在笑。 佛啊,佛啊…… 这些村民日夜供奉,爬一个多小时山路才能将米面摆在供桌上,可这时候,佛在哪儿? 住持僧习惯性的想去搓佛珠,可佛珠早被他捏碎了。 眼看着刺刀愈发的近,他闭上了眼,说:“没有白吃你们的米面,老衲随后就到。” 刺刀入体,稳稳的扎在他的心脏上,他却没有痛感。 他只有疑惑,为什么信了一辈子的佛,在这时候,却没有出来普渡众生? 佛啊…… 佛…… 断气的住持僧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吼道:“既然你不愿度,那我便坐地入魔!” 谁能想到,一个死透了的老僧,居然坐了起来? 山匪对他开枪,子弹却悬停在他的面前,紧接着,整个地面都抖动了起来。 寺中的巨佛拔地而起,一步步从山上冲了下来! “我佛慈悲!” 在住持僧的高呼中,那巨佛连机枪都扫不动,进了村里一拳一脚,打死了一大群山匪。 剩下的山匪想开装甲车,但那五六吨重的大铁块,居然被巨佛举了起来,揉成了铁球,一把就抛去了山崖之下! 屠杀的角色,反转了。 巨佛矗立,七十二僧尽数站起,以徒手穿了山匪的胸膛,捏住山匪的心脏,一握便爆了浆。 七十三,对数百刀口舔血的山匪,以完全屠戮的姿态,将山匪杀了个一干二净! 那夜之后,住持坐在大佛肩上,率七十二僧,回到了寺里,不再往来人间。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十年,突然来了一批人,说是村里的后代。 住持亲自接待了他们,告诉他们信佛无用,佛保不了平安。 然而他们却指着住持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村里供奉你们,山匪屠村你们却不来帮忙,个个养得白白胖胖,全须全尾地活着,你们知道吗?村里人都死光了!” 说到这,住持再没了一脸宝相,反而面露狰狞,他看着我,问我:“我寺七十二僧下山,全部阵亡,换了个这样的名声,你觉得公平吗?” 我说:“不公平。” 他说:“我也觉得不公平,所以,我把这件事的事实,原封不动地讲给了他们听。” “然后呢?”我又问他。 他却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突然张开双臂,手指之间射出一道道黑色丝线,连进了大殿的地面里。 紧接着,泥土翻飞,层层堆叠,形成了二十来个人的形状! “然后啊,我就把他们留下来了,留在这寺庙里!” 住持面露狰狞,脸上的肉挤做一团,看起来极为疯狂。 “我把他们按在了这个院子里,用山匪的手段对付他们,一刀戳进心窝,然后,我把他们的魂魄囚在了这里,哈哈哈哈……” 住持仰头狂笑:“既然这么喜欢佛,那就留下来诵经念佛,在佛前忏悔,也算了了他们的心愿!” 我看着住持,捏紧了拳头。 看来,他给我们讲故事,就是为了让我们做个明白鬼! 舒月拳头一捏,将狮虎二蛮汇于拳上,一步踏出便要重拳挥击住持僧,住持僧亦是不甘示弱,手指一勾,便将一个泥人勾了过来扑向舒月。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寺庙开始摇晃,紧接着,那座巨佛居然站了起来! 住持僧看着寺庙外,那一片月光下,赫然有一朵浓浓的黑云,正在高速往寺庙方向奔来。 待得黑云飞至头顶,突然从云上跃下一个浑身漆黑的女人。 女人尚在空中,头发便飞扬开来,对着寺庙就是一声尖叫! 她的尖叫与空气形成共振,一圈圈音波从天而降,震得寺庙的瓦片都在抖动作响。 那巨佛见了她,屈膝一跳,凭空跳起上百米高,巨大的手掌直接朝着她抽了过去。 紧接着,住持僧亦是原地飞起,朝着巨佛方向飞了去。 “比起你们这些传谣的人,我更恨的,是入侵这片土地的垃圾!” 住持僧的声音在黑夜中响彻了整片山谷:“鬼子母神!既然敢越境而来,就别想回去!” 第九十二章 跨越千年的决斗(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果然是鬼子母神!” 舒月也收起了拳头,看着天空中的大战,怒道:“之前的鬼婴能击溃柳三爷,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那家伙来头不小啊!” 她跟我大概讲了一下,我算是明白了。 在传说中,王舍城有佛降生,五百人队伍千里跋涉前去礼佛,其中就有一孕妇,孕妇随队赶路导致流产,五百人却无一人相助。 于是,孕妇流下了血泪,指天发誓,来世必投王舍城,食尽城中小儿。 后来,上苍满足了她,她在王舍城投生,生了五百子女,且每日捕捉城中小儿吞食。 佛祖闻之,便将她的一对儿女藏了起来,鬼母无处找寻,便求到了佛祖面前。 佛祖说:“你有五百个子女,只是少了一对,你便如此心急,被你吃了的小孩,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却又如何?” 鬼母幡然悔悟,立地成佛,受万千香火,在境外成了送子观音一般的存在。 传说归传说,但鬼子母神的大名,舒月还是有所耳闻的。 和五大家仙一样,鬼子母神也属于大仙级别的超自然力量,要想借它的力,代价可一点都不小。 鬼子母神和家仙还不同,鬼子母神是双大仙,子母连心,无论鬼母被消灭,还是鬼婴被消灭,都会让另一个不远万里过来报复。 要知道,传闻中的鬼母已是如此疼爱孩子,现在它的孩子让我给消灭了,它不远万里飞渡,过来找我报仇,也是必然的事。 不对,它本就是新耀集团为了抢夺越后国的市场,对任先生设下的其中一环。 这新耀集团,还真是下了血本。 我正想着,却见那鬼母竟和巨佛面对面飘在空中,鬼母对着大佛一声尖啸,手中黑色丝线立刻洒出,将巨佛捆都严严实实。 紧接着,她单手一拉,那些丝线瞬间收紧,竟将巨佛切成一块块的碎块! 然而,整个寺庙都涌出了黑气,黑气渗入巨佛残骸之中,瞬间又将巨佛复了原。 住持僧死死地看着鬼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再也不会,让你们这些杂碎,在我们的土地上,杀死任何一个人!” 这老僧不是那么恨村民们吗?为什么…… 我尚且在思考,住持僧便动了。 它手指一抬,寺院之中突然弹射起很多白色身影,细细一数,竟然正好七十二个。 七十二僧各自在空中站立,竟然将鬼母围在了中间! 尔后,七十二僧同时诵佛,那剧烈的佛号震得山野都在晃动,鬼母亦是在其中痛苦地抱住了头。 “给我死在这里!” 住持僧单手竖掌,猛地一声阿弥陀佛脱口而出,鬼母头上凭空现出一个硕大的黑雾万字印,那万字印旋转落下,将它压在空中不能动弹。 紧接着,七十二僧同时抬手,一挥手臂,弹射出七十二道漆黑的绳索,将其牢牢捆在其中。 尔后,住持僧再度一声阿弥陀佛,闭上了眼,开始诵念佛经,在他起头下,七十二僧竟同时开口与它齐诵起来。 “南无阿弥多婆夜……” 齐声诵唱的佛经,舒月仅是听了开头,便惊呼道:“这是往生咒?住持僧想超度鬼母?” 伴随着往生咒的响起,鬼母身上的黑气逐渐消散,住持见状,加快了诵经速度,一遍遍佛经中,鬼母徒劳地挣扎着,却避免不了身上的黑气褪去。 就在一遍佛经念完之时,住持僧正想再起一遍,那鬼母突然对着地面一声尖啸,它的头发飞扬而开,化作七十二根长针,刺向七十二僧。 仅是一瞬,它的头发便刺进了七十二僧脑袋中,将七十二僧全数抽成泥土模样。 “不!” 住持僧伸手去抓,一道发丝亦是朝它飞来,住持赫然暴怒,袈裟飞扬而起,将发丝荡开之后,那巨佛的拳头,便砸了下去。 咚…… 巨佛拳头砸在鬼母身上,形成了一圈空气波纹,那鬼母纹丝不动,尚且还在笑。 鬼母张嘴说了什么,我虽然听不懂,但不知为何,我知道它的意思。 它的意思是:小小灵怪也想挑衅本尊,受死! 它抬起手,呈爪状伸向住持僧,紧接着单爪一握! 住持僧的周遭,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掌一般,一把将它捏了个扁! 它的身躯碎成泥土,从空中落在了地上,只剩下了一个脑袋,尚且在怒视着鬼子母神。 它说:“死你手里,无悔,但求你不要下山,伤害山下村民!” “好!” 这一声好,竟然是从我腰间的剑柄里发出来的! 剑柄无端的飞了出来,就在我的手旁边飘着,紧接着,剑客的声音传了出来。 它说:“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我只要一炷香的时间。”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突然感觉它从剑柄里冲了出来,然后推了我一把。 紧接着,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后背。 这感觉我知道,震魂鼓当初震了我一下,我也有这样的视角! 我的魂魄,被剑客推出来了! 此时,只见剑客用我的身体,手执那个剑柄,轻轻一挥,一股绿芒聚集,形成了剑身。 它用我的身体,回头对我说:“小家伙,你的身体可真好用。” 说罢,它单足一蹬,竟然冲天而起,直扑鬼母而去! 第九十三章 跨越千年的决斗(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鬼母本就是冲着我来的,见它用我的身体飞起,满心欢喜,丢开住持僧便朝它攻来。 鬼母飞爪伸至,故技重施又是一握,它却轻轻挥剑,犹如棉花般的一荡。 紧接着,旁边的山体上,赫然出现一块被压缩成一团的石头! 鬼母诧异地歪起了头,它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没有丝毫压迫感的人,为什么能轻松地拆卸掉它的咒术。 这时候,我的身子回过了头,对我说:“小家伙,能亲眼目睹我的剑招后,还能活着的机会不多,仔细看清楚了!” 说罢,他将长剑收至腰间,拔剑而出,自下往上一划! “蓝月!” 一道翠绿的磅礴剑气自长剑脱出,直逼鬼母而去! 那剑气至少有一人宽,看起来凶狠无匹,鬼母挣了挣身子,却并没逃跑,反而留在了原地。 看它那不可置信的模样,恐怕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掉! 鬼母对着剑气尖啸,但她那小小的空气波纹在剑气面前犹如螳臂挡车,毫无抵抗之力。 剑气笼罩了鬼母,穿透而过后,在它后背的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斩痕。 此时的鬼母发丝尽数断裂,身上的黑雾已然开始散了,它不甘地看着我的身体,又是一爪伸出,想甩出丝线去缠。 剑客又是一声轻笑,道:“逐星。” 它长剑抬起,直指星辰,星光好似被他汇聚在了剑身,让那翠绿剑身印入了不少蓝色星辰,颇为好看。 一步欺敌,两步腾挪,第三步,已经到了鬼母面前。 这把长剑,自鬼母的胸口戳入,转了一圈,拉出一个圆洞以后,又被抽了出来。 圆洞的贯穿伤口中,隐隐可以看见星光在照耀,那伤口的边缘不断闪着蓝芒,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灼烧一般。 鬼母被这一剑戳中,其实已经哑了,只是它仍旧不敢相信,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飞砂。” 又是一剑刺出,剑尖闪烁出无尽剑花,将鬼母全身刺了个通透。 “缚马。” 只可惜,这第四剑并未挥出,鬼母便已化作一缕黑灰,消失在了天地间。 我的身体跃了回来,紧接着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吸回了身体里,剑客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那个小小的剑柄。 直至此时,住持僧的脑袋,才从空中掉了下来。 脑袋摔在我们面前,它恨恨地看着我们,说:“鬼人,你们要杀便杀,休要辱我。” 舒月正要挥拳,我突然想起了住持僧之前的举动,赶紧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跟她说:“先别急,让我跟它说两句话。” 舒月依言收起了拳头,我将住持僧的脑袋捧了起来,放在了巨佛供桌上。 我对它敬了个佛礼,虽然歪歪扭扭的,但心很诚。 我跟它说:“大师,您究竟是遭受了何等的不公,才迟迟不愿离去?” 它恨恨地盯着我,怒道:“和你们这些只看眼前的人说个屁!我恨透了你们,恨透了你们!” 它的咆哮震得我耳朵疼,我揉了揉耳朵,又道:“大师,我真不相信,一个临死之前求对方不要伤害村民的人,会恨那些村民。” 它又跟我说:“一码归一码,现在没了外族,你我之间,就是一等一的死仇!” 我一直看着它,直视着它的眼睛,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它火气越来越大,突然又咆哮了起来:“要么你们杀了我,离开落日寺,要么你们现在就走,否则你们敢回来,我必杀你们!” 听他这么一说,我真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它瞪着我,问我笑什么。 我说:“大师啊,想来之前那些进山的人,你也是这么吓唬走的吧?” 它不说话了。 我又说:“大师啊,只有孤家寡人,且找不到出路的人,才有可能进山找寻所谓的山宝,他们愿意一走了之且不回来,恐怕,你还给了好处吧?” “你放屁!” 住持僧突然就骂了起来,看它那状态,要不是没了身子,估计会直接揍我。 我站直了身子,认认真真地又对它敬了一次佛礼。 我说:“大师,不管你出于任何居心,至少你守护了这个村子,我敬重你。” 说罢,我牵起舒月的手,转身朝寺庙外走了去。 走到门口,舒月还小声问我:“真就这么不管了?” “管它干啥?” “可它是……” 我打断了舒月,说:“月芽湖里还有一群蛟人呢,你怎么不管?” 舒月一时语塞,只得搪塞道:“打不过,没办法的事。” “恐怕不是吧,是你也觉得蛟人没作恶,所以不想管它们对不对?” 舒月思索了些许,点了点头。 我又说:“那老和尚也没作恶,干嘛要管它呢,就让它虚构一个恐怖的故事,独自守着这座寺庙,守着山下的村民,不挺好的吗?” 我话音刚落,后头便传出一阵窸窣之声,我回头一看,住持僧的脑袋竟然化作砂砾,瘫在了供桌上。 紧接着,那尊巨佛,蹲了下来…… 第九十四章 跨越千年的决斗(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面对如此的庞然大物,硕大的佛头就怼我脸上,我承认我还是有点慌的。 我想起了那句名言。 巨物恐惧症人人都有,觉得没有的只是没怼在脸上。 巨佛用它那接近两米的眼眸盯着我,突然说道:“你们,和其它鬼人不一样。” 我说:“鬼人好难听,我叫刘辰,她叫舒月,你叫我们名字吧。” 巨佛又沉寂了些许,尔后突然说道:“看来,真的不一样。” 那四米多的大嘴一张一合,喷出的沙顶的我满脸都是。 我忍不住将沙扇了扇,跟它说:“你又没有做坏事,我为什么要针对你?” 巨佛就在我面前坐了下来,它二十多米的身躯居然挠起了头,看起来憨憨傻傻的。 它说,它其实不是佛,只是曾经在寺里的一只花猫。 花猫是村里的流浪猫,村里人也不赶它,给它喂百家饭,让它顺顺利利长大。 它长期就在寺里和村里闲逛,时不时便聆听僧人的佛经,听着听着,还真让它听明白了不少内容。 直到那夜,山匪进了村。 就是花猫跑上了山,把带弹孔和血迹的衣服碎片送到了住持僧手里。 住持僧率七十二僧下山后,它便跪在巨佛面前,苦苦哀求佛祖显灵。 佛祖没有回应它,回应它的,是另一个东西。 它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整座山林中,所有死去的亡魂,都在争先恐后地朝着寺庙里挤。 磅礴的鬼气挤入了它的身体,将它彻底挤成了另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听到这里,我立马想起了大黄死去的那个晚上,我赶紧打断了它,问它:“那个帮助你的,是不是一只土黄色的田园犬?” 它摇头,说不是的,它看到过那个家伙,但那家伙太诡异了,只是一团带着鳞片的肉,在空中靠触手游动。 我说我知道那是谁了。 它盯着我,巨大的眼珠子里满是好奇。 我说那不重要,我也只见过它一次,你继续说。 后来,花猫的身体承受不住如此磅礴的鬼气,当场就炸裂了。 爆裂的鬼气散播至整个落日寺,它也被吸进了那座巨佛之中。 然后,便是它冲下村庄,以鬼神之力唤醒七十二僧和住持僧,将那些山匪一一屠戮。 屠戮之后,它还多做了两件事。 第一,将村里所有的尸体,全数入土为安。 第二,将不甘化魂的山匪,撕成碎片。 做完了这些,心愿已了,它突然觉得世界变得好空虚。 它带着七十二僧以及住持僧回到了寺里,开始玩起了过家家游戏。 就这么操纵着七十二僧和住持僧,让他们犹如自己的记忆中一般生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它记得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是,它再也不是那只花猫,也再也回不去了。 僧人不会再摸它,村民也不会再跟它打招呼,就在那一夜之后,它失去了所有它珍惜的人,珍惜的一切。 花猫的过家家游戏没有持续多久,村里外出的那一支血脉回来了,看着熟悉的村民,花猫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它要蹲在这座古庙中,继续敲响晨钟暮鼓,一如当初村民们听到的一般。 这一蹲,就是接近一百年的孤独。 其中遇到过村里的人上山寻宝,那些熟悉的血脉呈现在村民们脸上,花猫便会用白衣僧的身体,给他们送上寺里储藏的白银。 但它也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所以送上白银之后,它也会现出鬼相,吓唬这些人,让他们永远的离开这里。 直到后来,有鬼人上了山,那鬼人上山以后便一通乱砸,分明是想要花猫的命。 花猫又怎会甘心呢?于是,巨佛站起,一脚将鬼人从山崖上踹了下去。 那鬼人后来死没死,它也不知道,但它知道它清净了,再也没有鬼人上山找它麻烦。 之后,便是我们来了。 它本意并不想伤害我们,只是想将我们吓跑,哪知鬼母万里奔袭,它怕鬼母伤了村民,便和鬼母打了起来。 花猫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我,然后用巨大的手掌在我面前双手合十,跟我说:“拜托你了,不要将这里的秘密讲出去。” 我看向了周遭,那寺庙虽然残破,但也清扫得干干净净,显然是用了心的。 这寺庙早无了生气,却靠花猫独自守着,想要用泥土制成的七十二僧和住持僧将其支撑下去。 这样的过家家,对花猫而言,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苦囚…… 我告诉它:“我不会将这里的秘密讲出去,但我会把这些事写成一个剧本,你是英雄,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花猫却疯狂摇头,那巨大的佛头扇出的风吹得我呼吸困难。 它说:“我有我的选择,拜托了。” 我问它:“你为什么那么坚持地想要把寺庙藏起来呢?其实你也可以操纵僧人,继续将寺庙营业下去的。” 花猫看了我些许,仿佛决定了什么一般,又说:“这寺庙必须藏起来,因为庙里头有一样东西,若是有人新来,会把那东西翻出来。” 我问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守了百年孤独。” 它说那是建庙之初,有个叫柳然的枪神,留下的一杆长枪,祖师爷说过,她途径于此,病逝在庙内。 她在等一个人,等一场决斗,那人就算转世千回,也一定会来。 等待那个人,是住持僧和七十二僧的心愿,它想帮他们完成。 它说完后,我腰间的剑柄猛烈地震动了起来,那剑客突然窜出,对着巨佛高吼道:“我想起来了!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紧接着,他一手指向天空:“柳然!我来赴约了!” 第九十五章 跨越千年的决斗(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后来,我们在寺内大佛座下的密室里,见到了柳然。 柳然是个女性,与剑客一般,在虚空中徘徊了千年,就为了等待这场决斗。 剑客说,柳然是他们那个时代最强的用枪者,天下武技共一石,他与柳然共分九斗。 那个时代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与柳然,并没有真正的决斗过,这天下第一,没人说得准是谁。 然而,当柳然真正站在剑客面前时,剑客却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 或许是千百年来不断的香火,让柳然一直记得她的目的,但时间的长河从来不对任何人留情。 柳然也忘了,她忘了自己在等谁,只记得有一场决斗。 最重要的是,她忘记了自己的武技,浑然成了个废人。 舒月将那个锈蚀不堪的枪头别在了腰上,说带在身边,说不定养一段时间,柳然能把一切都想起来。 直到一个月后,舒月的气息终于将柳然唤醒。 她想起来了一切。 我叫上了张扬和王晓婷,带着舒月一起去爬了一次山。 就在月芽湖边上,张扬摆好了相机,王晓婷录好了开头,我手握剑柄,舒月手握枪头,我们俩同时说:“一炷香,交给你们了。” 紧接着,我就被剑客从身体里推了出来。 一千年,整整一千年。 这场跨越了千年的决斗,终于在我的身体和舒月的身体里,实现了。 柳然快枪如雨,一炷香之内使了六招,龙卷残云,流星赶月,回枪破虚,百芒洞穿,梨花落雪,以及无人能走过这一招的绝学,一枪逐凤。 剑客长剑似风,同样回了六招,蓝月,逐星,飞砂,缚马,九剑斩龙,以及剑客傲视天下的武技,一剑坠神! 那只缠绕在枪身的凤凰与那道凝聚在剑身的剑气相互撞击,缠绕着冲天而起,将天穹的云朵尽数驱散…… 最终,柳然的魂魄脱体而出,一手持枪拄地,一手叉腰,仰天狂笑。 剑客的魂魄亦是飞天而起,就在天上仰天大笑。 “痛快!痛快!” 二人相互作揖,魂魄碎成了点点星芒,消失在了空气中。 直到最后,我也没能知道剑客的名字,只知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单手执剑,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的一生,都在追求天下第一,贯彻极意的武道,跨越了整整一千年,终于在这片月芽湖边,完成了他的梦想。 他应该,没有遗憾了吧…… 张扬看得热泪盈眶,终其一生贯彻武道的浪漫,很容易感动每一个男人。 他将视频剪成了四段,当天晚上就发了第一段。 第二天,我起来看了评论,最高赞评论是特效太牛了,第二高赞评论是男主角请换人,配不上女主。 我呸! 一晚上睡了个好觉,终于没啥事了,我给舒月发了微信,约她校门口见。 出门之前,我还特意拜托张扬给我弄了个发型。 张扬知道我要去找舒月,从他的衣柜里挑了一套休闲服给我搭配了,逼我换上才把我放出去。 出门之前看了看自己,嗯,还是人模狗样的。 到了校门口,发现舒月已经在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吊带长裙,画了个淡妆,还特意把头发放了下来,烫成了卷发。 看起来跟明星似的。 一切都很好,唯独不好的是,有个男的就在她面前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男的衣着华贵,看起来至少也有个二十七八了。 他口水飞扬的模样,和舒月一脸嫌弃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不多时,他将手机拿了出来,拨弄了几下,又将屏幕伸向舒月。 我走过去一看,这家伙的手机上竟然是微信二维码! 好家伙,第一次正式约会,居然就遇到劫道的? 我掏出手机,直接把他二维码扫了,然后顺手将舒月的腰一搂,跟他说:“找我女朋友的话,你可以先找我。” 周遭围观群众哄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那家伙气急败坏,将手机一收,指着我吼:“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很出名吗?”我反问他。 他说:“我三叔是任宏强!” 他话音刚落,周边又是一片嘘声,看来任先生的威名,在江北市的确好用。 然而,他今天是真踢到铁板了。 我把他的手机拿出来,然后用他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我和舒月,跟他说:“你拍个照,拍了回去找任先生,你看他打不打你就完事了。” 似乎是把他镇住了,他呆在了原地,我搂着舒月便去打了个车。 在出租车上,舒月靠着我,跟我说:“你好会装逼啊。” “哪儿是我会啊,”我挠着头道:“这都是跟张扬那家伙学的。” “哟,看不出来啊,他这么能装吗?” “那肯定的。” 说罢,我朝着前头一指:“师傅,去步行街,我们要去看电影!” 第九十六章 舒月的鞭腿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到了步行街,电影院门口舒月还纠结了一下。 她问我:“你不会又搞一群人出来说什么恭迎小姐回家吧?” 那哪儿能呢…… 我尴尬地挠头,带她进去买了票。 距离她想看的电影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开场,我就提议干脆我们吃了午饭去工地看看。 三两口把饭吃了,拉着她去了旁边的工地里。 工地有几百人在施工,热火朝天的,负责人就在现场,看他笑得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捡钱了呢。 现场多了一个大喇叭,在播放一首歌,是无伴奏的轻哼,听起来让人觉得好舒服,我问负责人这是个啥歌。 他说,那是某一天晚上施工的时候,地下暗河里响起的歌声,但这次的歌声和之前不同,这次的歌声听了不仅不让人觉得恐惧,还觉得很舒服,连疲惫感都会褪去。 他当时就在现场,用手机录了后半段,之后就每天在工地里放。 我探头向暗河看了去,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水底跃了起来,脑袋位置还隐约有些发光。 和负责人聊了些许,开始打灰了,灰尘满天飞,舒月怕她的妆花了,催我赶紧走。 我们又去小吃街逛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才去看的电影。 电影的剧情跌宕起伏,舒月捏着我的手,跟着剧情时重时轻,我就在侧面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我好像和她有一种莫名的缘分。 正是这股缘分,才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聚…… 可惜了,这电影的结局很完美,但也很不完美。 女主角还是度过了危机,成功和男主牵手,电影的结局停在了女主生下了孩子,男主把孩子抱起来的模样。 舒月当即脸就黑了。 孩子,是她最大的痛。 她咬着牙一言不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赶紧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小心地拍着她的背,跟她说:“没事的,以后我们多做点好事,把命格补起来,就能生孩子了。” 舒月的眼泪滴在我的肩上,她说:“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实在不行,咱们领养一个吧。” 舒月看着我,说:“你别安慰我了,真是越说越让人难受。” 是啊,哪个女人不想有个自己亲生的娃呢? 我正想着怎么安慰她呢,突然闻到一股子烟味。 “这谁这么缺德,在电影院里抽烟?” 尚未离场的观众骂了起来。 但紧接着,一个女工作人员就从工作通道冲了进来,大声地喊着:“快跑啊!电影院起火了!” 卧槽! 这时候也管不得舒月还难不难受了,我一把将她拉起,朝着电影院外跑了出去。 跑出电影院后才发现,原来是电影院背后的小餐馆起了火,波及到了电影院。 负责人赶到了现场,大批民工跟着他一起提桶救火。 电影院本就是被波及了,烧得不厉害,几下就扑灭了电影院内的火。 但头疼的是,背后那家小餐馆。 负责人将我们都赶了下去,自己带领民工们开始做隔火层。 就这样,我和舒月的第一次约会,好好的气氛就这么毁了。 不过来都来了,我和舒月就绕到背后,去看那栋小餐馆的热闹。 这小餐馆的位置,其实是在步行街的围墙外面,因为火势熊熊烧了上来,才波及到了楼上的电影院。 电影院也是倒了血霉,当初为了做造型特意挂在室外的一个巨型爬楼熊被引燃了,火势冲天而起,顺着窗户烧进了室内,引燃了室内的窗帘,火焰才烧进了办公室。 我们绕出商业街,到了餐馆的位置,已经围了很多人了,旁边还停了一辆消防车,水带也拉了出来,只有两个消防员在对着火焰喷水,其它消防人员似乎已经进去了。 小餐馆的老板娘坐在店门口哇哇的哭,她说她的孩子还在里头。 她哭得我和舒月都揪了心,都在祈祷能把孩子救出来。 突然间,餐馆内一声爆炸响起,餐馆的玻璃被爆炸炸碎,溅在外头地面上,弹得满地都是。 伴随着爆炸声响起,两个消防员从餐馆大门口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陈队!长河!你们没事吧?” 喷水的消防员小跑过去,那俩熏得漆黑的消防员中的一个却一把推开了他,指着里头说:“先喷水啊!梁二娃还在里头!” 肥胖老板爬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推人消防员的手,哭哭啼啼地说道:“你是队长吗?” “是,我是陈海,他们的支队长。” “陈队,陈队……”妇人抓住陈队长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定要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二楼,救救他……” 陈队长安抚她道:“放心,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民群众的,你的孩子多高,多重,多大?” 妇人继续哭着:“九岁,十二斤,大概三十五公分高,棕毛……” 陈队长听着听着,一把推开了她:“你这孩子,是条狗?” 妇人连连点头,陈队长瞬间就怒了,指着她破口大骂道:“你知不知道,那火里还有我的兄弟,他为了你这条狗,有可能会被烧死的!” “我交了税的,你们就该给我找出来,我孩子在外地读书,我就靠那条狗寄托……” 妇人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陈队长忍不住了,拳头都捏了起来。 她却依旧恬不知耻地继续说着,仿佛天下的委屈让她一个人受完了一样。 陈队长拳头举了起来,正要一拳挥下之时,他的拳头突然被人抓住了。 舒月捏着他的手腕,看着他淡淡的笑了。 她说,你是公职人员,对付这种人不方便,我来帮你。 说罢,她一个鞭腿,便抽在了妇人脸上! 第九十七章 摩天轮塌了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月可是在树干上留拳印的人,力量岂是一般肥胖妇人可比的? 她这一脚还没下狠劲,就已经抽得肥婆趴在地上,吐出了一颗大牙。 肥婆的老公就在旁边,眼看肥婆吃亏,他捏起拳头就要打舒月。 这我能让他打? 我小跑上去,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用过戒指力量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自己力量居然变得这么大。 这一脚,竟然将他踹得飞了起来,整整飞出去两米多,才摔在地上。 那店主倒在地上,蜷得像个龙虾,接连咳嗽了几声以后,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啊的一声就朝我扑了过来。 “他有刀!” “那小家伙危险了!” “靠!揍他!” 群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紧接着一袋子菜飞了过来,砸在店主身上,店主被砸得失去平衡之时,密密麻麻的群众全都围了过来! 乱拳乱脚如雨下,店主被打得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就在此时,燃烧的餐馆的二楼,突然冲出来一个消防员! 他后背燃着火焰,在二楼将一只狗抛了下来,紧接着,好似晕厥了一般,整个人栽出了阳台! 消防员后颈落地,摔得咔的一声…… “梁二娃!” 陈队长扑了过去,将消防员抱起,但消防员的脑袋却耷拉着,好似没有骨头支撑一般…… 梁二娃摔死了,全场都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个肥婆还在哀嚎,说消防员摔死了她的狗……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两口子居然还要追究,一口咬死我和舒月打了他们。 然而群众们非常给力,全都作证说是他们先动手,我们俩只是正当防卫。 在群众的帮助下,我们就这么轻松的脱身而去。 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好好的一天约会就这么毁了,我心有不甘,又跟舒月商量了起来。 我不想这么早回去,我想和她再玩会儿。 她也不想回去,我们俩干脆就打了个车,去了江北市游乐园玩。 游乐园在市区边缘的山腰上,加上今天本就是工作日,游乐园夜场人不多,我和舒月挨个玩了个痛快,最后坐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缓缓启动,我和舒月面对面坐着,看着外头的一轮满月。 我说:“你比月亮好看。” 她羞红了脸。 我坐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鼓起勇气吻了下去。 她激烈地回应着我,我也激烈地回应着她。 我俩忘情拥吻,摩天轮也到达了顶点,一轮满月就在窗外,好似唾手可得。 眼看着气氛到了,我的手在她腰间微微往上靠,她轻轻挡了一下,也没用力。 我正想继续抬时,突然间,摩天轮剧烈震动,震得我重心不稳,差点摔下座椅! 紧接着,摩天轮发出一声怪响,居然朝着山下倾倒了去! 摩天轮塌了! 我们现在在最顶上,三十多米高的位置,倒下的时间不多,怎么办,怎么办? 舒月紧紧地抓着我,我看向窗户,一拳砸了上去。 窗户碎裂,我一手拉住舒月,一手扣住摩天轮顶棚,硬生生靠单手的力量,将我们俩一起拉了出去。 踩在了座舱顶上,虽然摇晃得紧,但至少不被关在座舱里。 我四下扫了一眼,看向了转盘上的铁柱。 跳过去! 我松开舒月,踩着座舱一跳,一把抓住了不远处的铁柱。 “舒月,跳过来,我抓住你!” 舒月也没有犹豫,她也是踩着座舱跳了过来,我伸手接住了她,将她的手按在铁柱上。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摩天轮侧翻,我们得跳到仰面上去,否则落在覆盖面,神仙也救不了我们俩。 抓住铁柱一翻而上,踩在了主轴上,我拉住舒月,深深呼吸着,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以后,一条生路,出现在我的眼中。 沿着主轴跑,跑到中心位置翻上去,在仰面表层继续跑,只要我们动作够快,我们可以在摩天轮彻底倾覆之前,跳出去扣在旁边的海盗船上! “舒月,你敢跑吗?” 舒月捏着我的手,说:“下去了,咱们得把刚才的吻,继续吻完。” “好。” 我牵着她,沿着主轴飞奔,每一步都牢牢地踩在主轴中心。 一步都不能错,否则一旦滑下去,就会错过时机,神仙难救。 几下跑完主轴,到了中心位置,我跳起来扣住轴承顶端,转手便去牵舒月。 她握住我的手,我便立马将她甩上去,尔后自己也翻了上去。 面前的副轴只有十多公分宽,我们必须踩着副轴跑过去,跑到摩天轮的边缘,才能跳到海盗船上。 一,二,三,跑! 我踩着副轴疯狂飞奔,奔至尽头以后,伸手抓住身后舒月,猛力一甩,将她整个人甩去了海盗船方向。 摩天轮已经过了临界点,最后一根支撑钢管断裂,倒下的速度变得更快。 我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猛地跳了出去! 抓住了! 扣在海盗船边缘的我,看着旁边的舒月嘿嘿直笑。 劫后余生,卸了那口气以后,整个人身子都在发软。 工作人员将我们俩接了下来,围观群众都在鼓掌。 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好的氛围。 我一把抱住舒月,又一次吻了上去…… 第九十八章 烈火熊熊(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吻结束,舒月看着周围的人,将脑袋埋进我的胸口。 周遭的游客们纷纷起哄,起哄过程中,居然有人认出了我们俩,问我们是不是张扬发的视频里的男女主。 我说是,那人就得意地对旁边人说:“果然啊,别人是有真功夫的。” 我也借坡下驴,说我们是张扬公司里的动作演员,以后会不会上镜,要看公司安排。 说完以后,我便拉着舒月要走。 绕过人群后,我看着摩天轮的残骸,人愣住了。 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我吞了一口唾沫,问舒月道:“你能弄出可以融化钢铁的火吗?” 舒月摇头,说除非她师傅那个级别的人,否则做不到。 我朝着摩天轮断裂的主轴支架一指,让舒月自己看。 那个摩天轮的主轴支撑架,十几公分厚的钢架,断裂口居然还泛着明晃晃的铁水! 舒月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俩也没了约会的兴致,各自回了寝室,休息了一晚上。 接连几天,我心里都有一种不安。 我现在可以确定,摩天轮那件事不是冲着我和舒月来的,否则这几天我们早就被继续暗算了。 但摩天轮断裂口的铁水,总会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出现。 舒月也有这种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步行街外小餐馆的那场火,和游乐园的火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这样惴惴不安了好几天,却什么都没发生,我也觉得我多虑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事情总会在自己觉得没问题的时候,发生一些变化。 自从心头平静了以后,我便约舒月晚上出去玩。 本来也没目的地,就牵着手乱逛,本想看看能不能遇到个冤种,帮它完成个心愿,但逛了一晚上,就只遇到了迷失的魂魄。 逛饿了,就在路边找了个摊,吃烧烤。 这地方其实也不远,离学校步行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是个城乡结合部,人也很杂。 我们坐着吃烧烤的时候,我就总觉得旁边的小混混在偷窥。 舒月长得好看,路上有人偷窥也正常,但这小混混掏手机拍照被我看见了,我心头就很不爽了。 我本想上去揍他一顿,舒月把我拉住了,说难得的气氛,别因为这种人破坏了。 小混混看我盯着他站了起来,收起手机就跑了。 我和舒月又吃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开了过来。 车门推开,下来了五个人,后面四个是壮汉,前面带头的,正是那天在校门口跟舒月要微信的家伙! 紧接着,小混混跑了过来,对那家伙说道:“周总,是这两个吗?” 那家伙直接掏了一千现金,丢给小混混,小混混拿着钱就跑了。 尔后,他从车上抽了一根钢管出来,在手上拍打着朝我走来,一边走,一边说:“哥们,你很能装啊,让我丢这么大个脸,我找你一个星期,终于把你找到了。” 我将舒月护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我问他:“你问过任先生了吗?” 他说:“两个学生,也配认识我三叔?” 说罢,他钢管朝我一指:“揍他!” 呵,这几天心里正烦着,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第一个壮汉冲了过来,抬脚就要踹,我侧身闪过之后,一记手刀劈在他的腿上。 轻微的骨裂声传了出来,他捂着腿在地上打滚,另外三个壮汉愣住了。 他楞他的,我打我的。 我抓起一个酒瓶,砸向另一个壮汉,当场把他砸晕后,转头对着第三个壮汉一记猛踹,将他踹得在地上摩擦了好几米。 尔后,我盯着第四个壮汉,就这么盯着他。 他手都抖起来了。 “还不滚!” 在我的怒吼下,最后一个壮汉落荒而逃。 “所以,这位周总,你现在还想揍我吗?” 看我如此神勇,周总丢了钢管就想上车,我能给他这机会? 我几步跨出,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拖回了摊位上,就按在我的旁边。 我没说话,他也不敢说,只能看着我吃东西。 吃着吃着,他突然站了起来,直接朝身后的巷子里钻! “跑了,你不追吗?”舒月问我。 “让他先跑几步,吃完这个串就去追他。” 我现在很有自信,我的身体是经过戒指的力量淬炼的,他那小身板肯定跑不过我。 吃完了串,回头一看,他才跑进去了不到一百米,我对他喊了一声,他吓得摔了一跤。 我跟舒月说:“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把他抓回来。” 说罢,我撒开脚丫子就朝他跑了去。 追了不到二十秒,我便快能抓住他了,我又喊了他一声,他边跑边回头。 看到我近在咫尺,他吓得啊的一声惨叫,慌不择路,直接朝着旁边虚掩着的卷帘门冲了进去。 朝房子里跑,你这哪儿还跑得掉啊? 我也跟着冲了进去,抓住他的后领子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正要将他往卷帘门外拖时,突然门口燃起一股大火! 这火太诡异了,突然就冒了出来,附着在卷帘门上,连卷帘门这种纯钢材质都能烧起来! 第九十九章 烈火熊熊(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火沿着墙壁烧了进来,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地上的周总直接拉起来,护在我的身后。 卷帘门的门口,离我们只有三米多,我倒是有信心跳出去,但这火触之则燃,根本就不敢接触。 “都怪你!你非要追着我揍!不然我怎么可能逃这儿来!” 周总都哭出来了。 我一拍他脑门,对他吼道:“你哭个蛋啊!快进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没有的话!从楼上跑!” 我提醒了他,他才恍然大悟,朝着屋子里钻。 火就这么慢慢地沿着地面烧了过来,我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这个火,绝对不是凡火,是有人在盯着我搞事情! 我想了想,鼓起一口青炎,对着火焰喷了去。 哪知,青炎触及火焰,就像触上了汽油一般,瞬间便铺了开,将火焰染成了青绿色。 果然,能被青炎点燃,肯定不是凡火。 看着这火,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的青炎对这些妖魔鬼怪的东西有天生的克制性,就算是鬼婴弄出来的黑雾怪物,也是一口下去便能烧死。 但烧在这火上,感觉火还变得旺了些许。 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一边后退一边思考着,周总又跑了回来,他哭丧着脸说:“这家人窗户都钉了防盗栏,楼顶上的门也锁了,铁门,踹不开……” 火已经流淌了过来,我不得不往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楼梯上。 上楼! 趁着火还没蔓延上楼梯,我带着周总上了二楼。 进了二楼主卧,本想砸碎窗户跳出去,但火好似知道我想干什么一样,沿着墙就爬了上来。 这火焰温度极高,玻璃被灼烧后只需几个呼吸,便会烧得通红,隐有液化之态。 透过玻璃,尚能看到外头已经围了很多人。 我想了想,扛起床头柜,朝着玻璃砸了过去。 床头柜穿过玻璃,砸掉一堆玻璃的溶液,在半空中便被引燃,落在了人群外头。 但不知为何,这个床头柜落地时,居然就熄灭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就是只有这个房子内的东西,才会被灼烧,一旦出了房屋的范围,火便烧不起来。 “舒月!你在外面吗?” 我对着窗户大喊。 外头也立刻有了回应:“我在!” “天台的门锁了,我得想办法上天台,你来接我一下!” 然而,这火好像听得懂我的话,我刚说完,火焰便蹭蹭暴涨,直接烧尽了楼梯,烧上了二楼。 我们距离楼梯只有三米多,但我不敢冲了。 正焦急时,火焰中突然分出了一条一人宽的路! 或许是舒月在帮我吧! “快!快过去!” 我推了周总一把,自己也跟着穿过了火焰,来到上三楼的楼梯。 再往上,就是周总说的锁了的铁门。 火焰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不再往楼梯上烧,等了些许,楼上铁门也传来了撞击之声。 舒月应该已经上来了。 我松了口气,一推周总:“你先上去。” 他被我推上去后,眼睁睁看着铁门突然破开,他心心念念的舒月就站在铁门口。 紧接着,铁门好似被猛兽撕咬一般,一块块铁皮被扯烂,碎成数块后倒在了地上。 他惊呆了,但时间不等人,我跑上去一脚踹他屁股上,将他踹到了顶楼平台上。 此时,我再回头看向火焰,总觉得火焰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搏斗一般。 算了,不敢进去。 我们仨站在天台上,我看着舒月的狮蛮蹲在铁皮门边,正在舔爪子。 我上去摸了摸它,说:“谢了啊。” 周总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你你……你在跟谁说话?” 我懒得理他,在天台上打量起来。 左边有一个楼,和这个楼间隔有个一米多不到两米,跳过去是没问题的。 我看了一眼舒月,转头扣住了周总的脖子,将他绊倒在地。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周总胡乱的挣扎,挣扎得我心烦,我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打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别乱动,我在救你的命!” 他不敢动了,我和舒月赶紧抓住他的手脚,给他抬到楼边。 二人一用力,将他直接甩到了对面楼上。 可惜了,力道没控制好,摔了个脸朝下。 他被摔晕了。 我和舒月一前一后跳了过来。 在我们跳过来以后,那栋房子的火焰突然暴起,将整个房子烧灼得好似一个火炬一般。 熊熊烈焰焚烧,隔着一米多的空间仍旧觉得热浪扑面。 我将舒月揽在怀里,看着这场大火,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轰…… 房子被烧塌了。 第一百章 烈火熊熊(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第二天早上,医院内,周总醒了过来。 他跟我们道谢,说多谢我们救了他的命,然后又开始说什么以前是他不对之类的废话。 说着说着,他居然开始扇自己耳光。 我赶紧拦住他,问他有没有把照片给任先生看。 他摇头,我让他现在发。 他给任先生发了个微信,任先生回了一长串语音,他打开了功放。 长达六十秒的各种咒骂,词还不重样,颇有舒月的风范。 周总听完了语音后,震惊得手机都握不住。 “原来,帮我表妹的是你们?” 我点头,说不然呢。 他连滚带爬的下床,大庭广众的突然跪下,紧接着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大仙!请收我为徒!” 大庭广众的,这一跪把我和舒月给吓得,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之后,他就缠上了我们,一通巴拉巴拉的自我介绍。 他说他真名叫周欣,是任氏集团新概念部门的总经理,主攻网络和最新科技这一块的。 搞研发的人的确有毅力,我和舒月为了躲他躲回了学校,半夜十二点出来吃东西,发现他居然还蹲在校门口。 没办法,我和舒月只好又躲回了学校里。 第二天下午,一条新闻刷爆了江北。 西北城郊的拓展基地,半夜突然起火,一场火把食堂烧得一点都不剩。 我还专门看了人物访谈,那个侥幸逃出来的食堂大妈,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吓得直哆嗦。 前前后后一共一分多钟的采访视频,就只能听清楚一句话。 她说,火是在食堂中心的水泥地上燃起来的。 看到这里,我立马想起了接连遇上的三起大火。 第一场是在电影院内,那个餐馆是个老店,十几年都没事,突然就起火本来就很出人意料,然后是游乐园,烧在钢铁上的火,烧垮了摩天轮。 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昨天晚上我亲眼所见的,平地而起的火,还能附着我的青炎,这就绝对不是巧合。 如果这三个不是巧合,那拓展基地的火,也不是巧合。 我跟舒月发了个消息,说我想去看看这个幸存者。 出了校门,周欣又缠了上来,他说他蹲了整整一天,一步都没走,诚心拜师。 我想了想,将新闻调了出来,问他有没有办法找到这个幸存者。 他连连点头。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给合作媒体打电话,几下就绕到了发布新闻的媒体去,问出了幸存者大妈就在江北第一医院精神科。 我还想打车,周欣见状直接将我们塞进了他的车里,他亲自当司机,将我们送去了医院内。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那个大妈。 她在靠在病床上坐着,双目无神,但嘴里却一直在念叨什么东西。 我跟大妈说话,她却不理我,只是不断重复地念叨着什么。 舒月见状,立刻将手指放在饮水机下沾了一滴水,屈指一弹,弹进了大妈的脑门。 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冷静,她的眼中神采便回来了。 她看着舒月,有些惊讶地问她是谁。 舒月看向周欣,周欣赶紧掏了个记者证出来。 大妈当即明白,又将她知道的说了一遍。 她是亲眼看见火烧起来的,就在食堂中心那片水泥地上。 她当时正在拖地,看到火起来,立马就将水泼了上去。 哪知,水泼上去后,火不仅没灭,反而有火上浇油的效果。 火焰升腾而起,沿着水流便开始四处滚,她吓得不行,当即尖叫了起来。 当时食堂里的员工都围了过来,他们也没想那么多,一人一盆水直接泼了上去。 火就这么烧开了,沿着桌子椅子柱子等东西爬,几个呼吸就成了烈焰。 他们,也被困在了火里面。 领班第一个往外冲,但刚接触到火苗,就被火焰引燃了全身,他痛得哀嚎,旁边的人想去扑灭,也将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十多秒的时间,其他人都燃起来了,只剩下大妈一个人。 就在大妈绝望等死之际,火焰中突然出现了一条路。 火往两边分开,中间一条水泥路,直通食堂大门。 大妈不知该不该走时,背后又传来一股推力,她不由自主地跌了进去。 背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那声音说,跑! 大妈没敢回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之后,那条火焰中的路合拢了,食堂立刻燃成一团火球,过不多时便塌了。 说完后,大妈还有些着急,问舒月:“你不会也认为我疯了吧?我没疯,真的没有……” 舒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说:“我相信你,我会如实报道的。” 走出医院后,周欣突然拍了一下脑门。 他说:“我明白了,这火肯定有问题。” “这特么还用你说?” 我和舒月同时骂道。 第一百零一章 烈火熊熊(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火是肯定有问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懂问题在哪儿。 再怎么邪门的事,也会有个起因,火也是如此。 我跟舒月说我想去看看之前的火灾现场,周欣非要载我们去。 拗不过他,只能让他一起跟着。 很快,我们来到了步行街背后的小餐馆。 这餐馆已经烧空了,一地的黑灰,我随便找了截断枪踹断,果然如我所料,钢筋也融了。 我们三人开始在黑灰中翻找,尽可能的仔细搜查。 然而搜了许久,依旧没有搜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唯一能确定的,是火和我想象中一样,烧过之后,除了难以融化的土石,其它什么都不会留下。 紧接着我们又去了游乐园。 游乐园比我离开是更夸张,摩天轮灼烧的豁口比我离开时看到的还要大许多,几乎整个主支撑架都被烧没了。 地上的铁水摊开,形成一片银灰。 但银灰之中,居然有个很小的孔洞。 这个孔洞大约一个指头粗细,正好就在主支撑架的受力位置附近。 这个孔洞让我起了疑心。 铁水,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孔洞呢? 抱着这个疑问,我们又去了自建房小区。 这一次我没有去屋子里搜,而是在屋子门口的位置,扒拉开了地上的土灰,仔细寻找。 仔细到趴在地上一寸寸的摸。 果然,这里也有个洞。 只不过那边的洞一指宽,这边的洞两指宽。 我去掐了根树枝,插进了洞里,结果没触到底。 我跟周欣说,让他去给我找个铲子过来,我想把这儿挖开看看下面是什么。 周欣可能觉得自己有用了,兴高采烈地跑去找周围的住户们,花了一百块钱,租了一把铲子过来。 结果,这个洞深得超乎想象。 我铲了至少一米的坑,洞还没有尽头的模样。 只是这个洞变大了,从一个指头大小,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 我把铲子的握把塞了进去,这根一米多的握把依旧探不到底。 周遭的围观人群愈发的多了,我本想再挖,周欣说他有办法。 他又去买了一坨毛线,绑在自己手机上,把手机灯打开以后,就把手机扔了下去。 然后他又借了我的手机,打开摄像模式,绑了毛线丢下去。 两根绳子接了六次,手机才触底。 意味着,下头至少有三米深。 周欣借着拳头大小的洞往里看,不断提着两根绳子,过不多时又将手机全扯了上来,跟我说已经搞定了,看视频就行。 视频内,随着光源的转动,可以看到里头也有灼烧痕迹,烧得好似砖窑一般。 转了些许,感觉是屏幕向下了以后,看见地面上有一些碎片残骸。 同样是泥土碎片,但形状类似蛋壳一般的圆弧。 显然是人为的。 我本还想把蛋壳碎片挖出来,但周遭围观的人着实太多,周欣说这样下去有人拍短视频以后会有大麻烦。 我们只能选择离开,立刻去了拓展基地。 到了以后发现食堂已经烧塌了,大片大片的楼板垮下来,将食堂埋在了里面。 听周欣说,拓展基地的老板挺有钱的,虽然昨天才起的火,今天已经把挖掘机调进来,开始清理残骸。 我问周欣有没有办法联系上老板,跟老板谈谈。 他说他们部门几百人每年都要来拓展三次,是拓展基地的大客户,要找老板倒是容易,一个电话的事。 但他不知道我要和老板谈什么。 我说我想让他帮我找那个洞,然后用挖掘机把洞挖开。 周欣恍然大悟,一个电话就把老板叫了过来。 周欣在我们面前客客气气,但在老板面前那逼装得可圆了,搞得我和舒月差点没绷得住。 老板开始指挥,三台挖掘机几下就挖开了废墟,将食堂的堂食区清理了出来。 这次的洞很明显,一个拳头那么大。 感觉每一次,洞都在变大。 有挖掘机在,几下就能把洞挖开,这次挖出来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制蛋壳。 拿到蛋壳以后,我才发现,蛋壳里头刻了很多刻痕。 看到刻痕,我心下一凛,赶紧交给了舒月,舒月看了些许,皱起了眉头。 道箓。 看来,果然是阴谋。 万事皆有因果,既然找到了火的起因,就一定有办法可以阻止。 然而,第四场火起来以后,就再也没发生过这么离谱的火灾。 偌大一个江北市,每天都会有火灾发生,有了周欣帮忙监控,很快就能知道火灾的情况。 但整整一周,江北市发生的火灾,都是可以扑灭的。 那么,躲在暗处的纵火者,到底在干什么呢? 第一百零二章 烈火熊熊(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周欣倒是表现出了他的执着,这一周他一直在学校门口蹲我们,还把后门都布了眼线。 二十四小时的人肉监控,整得我和舒月约会都只能在学校里约。 很烦。 直到第八天,深夜,与烧烤摊同一时间。 一场大火在蓝鸟大厦烧了起来。 周欣第一时间通知了我,我们赶到蓝鸟大厦时,整栋大厦已经烧成了一个火把。 旁边的围观群众在说,火起得太快了,辛亏是晚上,如果是白天,这栋大厦里有几千人办公,几千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我问了一下说这话的人,他说他就在旁边吃面,亲眼看到火烧起来。 火是一楼烧起来的,燃起火光之后十几个保安就提着灭火器进去了,但不知为什么,火反而变大了,整个一楼都在燃烧,很快就烧到了二楼。 只有三个保安跑了出来。 这三个保安跑出来以后,就在他旁边坐着,都在说那火邪门,灭火器的干粉喷上去简直就是助燃剂,不喷还好一点,喷了以后火立刻就把房间烧燃了。 说到这里,那人还笑了,他说保安吹牛逼,说火烧起来以后,居然出现了一条通道,然后他们被仨被推了出来,跑出来以后,通道就合上了。 他觉得,保安纯粹是在为自己跑了路找借口,这样死在里头的同事,就不会带来心理负担。 我听得心惊肉跳。 火变得厉害了。 小餐馆里面杂物很多,容易引燃,但也给了我们充分的逃跑时间,摩天轮里,逃跑时间其实就已经缩短了,到了自建房小区内,火变成了直接封路,但蔓延的速度挺慢的。 拓展基地开始,蔓延速度就在加快,现在这个几十层的大楼,二十分钟不到就烧成火炬,蔓延速度又在提升。 舒月说,她感觉像是某种仪式。 她也说不明白,只能说是感觉,她看过舒日升的书,里面有写过这些仪式。 仪式需要特定的程序,特定的规律,而且需要长时间的准备。 但仪式的内容太多了,现在就要她说,她还真说不上来。 我也在思考,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规律。 一晚上没想明白,但第二天的晚上,我明白了。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火,在酒吧街烧了起来。 酒吧街的建筑密密麻麻挨在一起,这一次走火面积奇大,整整一条街,十分钟内全数燃起,烧了个一干二净。 酒吧街被警察封锁了,如此严重的走火事故,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然而神奇的是,这一次,一个人都没死。 我在现场看见了陈海,陈海也认出了我,还过来慰问我有没有吓到。 我说没有,他就跟我闲聊了两句。 他说很奇怪,处于火海中的人,好像约好了涮他们一样。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这些人居然全都说自己是被推出来的,问是谁推的,他们又说不知道,看不见人。 我心头的不安感愈发强烈,我跟陈海说我想进去看看,陈海却说知道我热心肠,但这事儿不用我帮忙。 他说我进去只会帮倒忙,越帮越慢。 我问他最早起火的点在哪儿,他说当事人都说是街正中的酒吧。 随着他手指方向,我赫然看见,门口有个一人宽的洞! 这个洞越来越大了…… 实在进不去,我只能带着舒月和周欣离开。 我们找了个茶楼,要了包间,开始复盘这件事。 首先是步行街旁边的小餐馆,然后是游乐园,间隔时间较短,第三次起火就是自建房小区的民宅,足足间隔了一周。 之后是拓展基地的食堂,间隔了一天。 再之后又是一周,蓝鸟大厦起了火,尔后又是一天,同样的时间,酒吧街起火。 感觉好像是从游乐园开始,起火的时间就固定在了晚上,间隔也有了规律。 一周,一天,一周,一天。 舒月用手机搜地图,把起火的六个位置都标了出来,然后推在了我面前,问我:“你觉得像什么?” 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没看明白,问她:“不就是六个点吗?” 她摇了摇头,跟我说,连起来呢? 我说:“六芒星?这也不像啊。” 周欣凑了个脑袋过来看,看了些许说了一句:“这个像个橄榄。” 他指着小餐馆的位置说,这里是橄榄头,然后沿着摩天轮和自建房小区一划,划到拓展基地位置,又说这里是一条边,再从拓展基地拉过来,链接蓝鸟大厦和酒吧街,最后回到小餐馆位置,说这是另一条边。 经他这么一划,我还真觉得像个橄榄。 然而,舒月却说话了。 她说:“那不是橄榄,那是个眼睛。” 她指着橄榄的中心告诉我:“这个位置,是眼球。” 循着她的手指看去,那位置,赫然就是我们学校旁边,江北市市级体育馆的足球场! 第一百零三章 烈火熊熊(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次起火,应该是一周后。 按舒月的推断,下一次肯定是在足球场内,会是六个点交汇的中心位置。 这一周,我们什么都没做,每天都在约会。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约会。 舒月每天都会把我拉到学校外面的茶楼里,要个包间以后,教我画符。 她看起来很认真,我想抱抱她,她都不愿意。 只有每天学会了画一种符才能抱一次。 周欣那小子也是个狠人,他也去报了个成教,就为了拿学校的门禁卡。 他去报名的时候,别人查他学籍,发现他是个硕士…… 但他拿了门禁卡以后,从来不去上课,每天就在寝室楼下蹲我,我和舒月接连出去了三天,他就蹲了三天。 第四天,他冻感冒了。 挺精神一小伙,为了蹲我搞得跟个精神小伙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诚心感动了舒月,舒月把他带到了茶楼,给了他一张测天赋的符。 本想把他打发了,让他别缠着,但没想到,他点燃了那张符咒以后,烟雾居然凝聚成球,在他掌心一直旋转。 舒月都惊得拍桌子站了起来。 要知道,能凝烟不散,就是有了入门的条件,这样的人已经很不好找了,但凝烟成球,那是百里挑一的天赋! 舒月当即就给舒日升打了电话,跟舒日升说清楚了情况,问舒日升什么时候回来收徒。 舒日升却说,他现在有个很棘手的事,必须要去处理,他和那个仙娘马上就要出发,让舒月自己掂量着办。 舒月思考了些许,要了一杯茶,当场就让周欣跪下磕头敬茶拜师。 我就在旁边看着周欣给舒月敬茶,然后转头也给我敬了一杯,还主动叫了一声师公。 哎,嘴巴真甜。 我心里乐啊,但嘴上又不能说。 最后三天,成了我们三人一起学符咒。 这时候,就能看出阴阳眼和凡人的区别了。 周欣是个硕士,学习能力比我强很多,他记符比我厉害,绘制也比我强,但他绘制的符,停笔的瞬间,我就能看出来他的符成没成。 只要成了,他必出汗,大口喘粗气,脸色发白。 舒月教他的,还是最基础的符咒,一个是开眼见灵,另一个是三指拈花。 光是看见和触碰,他学了四天,才基本掌握了制符,失败率高不说,一次极限只能制成五张,制成以后就累得要死。 对比一下,我虽然记符和绘制这两关很难过,但我只要把这两关过了,一笔画符成了,不管是什么符,肯定能用。 而且我根本不会觉得累,对我来说,画一张符的难度,和画一个丁老头是一样的。 产量就是看心情的问题。 舒月说,这就是我们和周欣不同的地方,老天爷赏的饭。 人的身体就像一个气球,只有不停的灌注,气球才会变大。 但每一次变大,都要经历很多痛苦。 但我们这些有阴阳眼的人,气球生下来就是吹到最大的,周欣则不同,他想要学咒术,只能练,不停的练。 运气好,三五个月可以有点心得,运气不好,说不定一辈子都会止步于此。 但周欣却说,他能考上硕士,能这么年轻就坐在任氏集团的高位上,也同样克服了很多困难。 为了他的梦想,他有的是毅力。 这小子的确毅力惊人,这点我认同。 舒月被周欣的精神感动,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加油吧,你师爷也是一步步练上来的。” 听到这句话后,周欣更加来劲了。 就这样,一周到了。 我们把周欣留在了茶楼里,就我和舒月来到了市足球场。 现在是晚上九点,不出意外,还有三个小时,十二点的时候,足球场也会燃起一场大火。 我和舒月坐在足球场的长椅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儿有点缺了。 我问她:“你怕不怕。” 她摇头,说这是她的使命。 我说我挺怕的,好不容易找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如果死了那不是血亏。 她笑着锤了我一拳,说我嘴真贫。 我们俩拥在一起,都没说话。 十一半点,足球场已经没人了,清洁工进来催促我们离场,我给了他两百块钱,跟他说钥匙留给我,让他去外面等。 清洁工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微笑,接了钱就走了。 偌大的足球场内,只剩了我和舒月两个人。 我说,要不我们干点什么吧,不然都对不起那清洁工的笑容。 舒月直接吻了上来。 好香。 我将她紧紧抱住,手又开始不老实地想往上抬。 舒月没有拦我。 但我手还是停下了,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走大门进来的,而是翻围栏进来的。 第一百零四章 烈火熊熊(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半夜三更,翻进足球场,总不能说他是来练球的吧? 我把舒月按在椅子下面,自己也蹲了下去。 接吻到一半,舒月突然被我按下去,她非常不满,但我指了方向以后,她也正经了起来。 那人到了足球场中心,便开始往地上倒什么东西。 看他开始了,我跟舒月说咱们悄悄靠过去,然后就开始往中心位置方向摸。 那人并未察觉到我们,他依旧很专注地往地上倒着什么。 我们靠近之后,才发现他倒的是某种黑乎乎的粘液。 他把粘液倒成了一个圆,然后蹲在地上涂抹。 他涂得很用心,连我们靠近了都没发现。 很快,他便站了起来,尔后一呕,从嘴里呕出一个鹅蛋大小的土蛋,土蛋敲碎后,露出一个闪闪发光的,好似火苗一般的东西。 这手段我记得很清楚,就是降头师的手段! 我两步踏出,飞起一脚踹他背上,把他直接踹得飞了出去。 他挨了一脚,却把火苗护在胸口,尔后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我。 “修士?” 他的普通话不流利,听起来怪怪的。 舒月却不跟他废话,双拳一握,狮虎二蛮聚于拳上,扑上去就要揍。 他却单手一挥,袖口飞出一堆飞蝇,裤腿中也跑出两条响尾蛇。 “刘辰!” 舒月一声暴喝,我赶紧鼓了一口青炎,喷向飞蝇群。 飞蝇群被青炎焚烧,窜起一团火焰,舒月从火焰中撞过去时,响尾蛇立了起来。 下一刻,响尾蛇冻成了冰。 降头师诧异地看向我,却见我手里捏着的符咒已然引燃,将符咒燃起的烟尘对着他一扇。 他半边身子,都被我冰住了。 舒月一步赶到,猛地一记挥拳,砸在他的腰间,狮蛮啃噬下,他的腰间被啃出一块脑袋大的黑雾,身子也缺了一块。 从外头看,可以看到他白森森的肋骨,和裹在肋骨里的蛆虫。 他挨了一拳以后,直接伸手去扣住自己的肋骨,咔的一声掰了下来,对着舒月的眼睛刺。 舒月侧头闪过,回击一记刺拳,他的脸被打得凹了进去,虎蛮亦是啃下了一大块黑雾。 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面皮,白森森的骨头里,两颗眼珠子在不断转动。 准确来说,那不是眼球,而是一个人造眼球壳,躲在眼球壳里的,全是蛆虫! 舒月尚未收拳,那两颗眼珠子中的蛆虫便飞扑而出,一根缠一根,好似两条蛇一般扑向她的脸上。 舒月接连退了几步,神色已经慌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飞起一撞,将她撞到一旁,紧接着一口青炎喷出,将两条虫蛇烧得爆了浆。 青炎燃起,我方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舒月,却见她神色慌张,对我伸手道:“当心!” 紧接着,我腰间一痛,低头看去,那根肋骨,竟然刺了进来。 骷髅发出了笑声,我只觉得肋骨里有什么东西在朝我体内钻。 舒月爬起来,抓住我往后一拉,腰间剧痛再度传来。 肋骨拔出来了,但肋骨尖上正在外涌的虫子,让我异常的恶心。 我觉得我的肚子里也有虫子在爬。 舒月再度迎了上去,狮虎二蛮挥出金色拳风,一套组合拳快得挥起了残影,与那骷髅斗至一处。 我捂住腰间,坐在了地上。 好想吐啊。 感觉体内的虫子正在翻滚,时不时有被跳蚤咬了的刺痛感。 虫子似乎在围着我的肠子转,转些许就会缠住肠子挤一下,挤得我又想拉屎,又想吐。 我燃了一张玄冰咒,把烟尘对着伤口推了进去。 霎时间,只觉得肚子里好似吞了几十块冰,冻得剧烈疼痛,疼得我难以忍耐,倒在地上打滚。 滚着滚着,一团火苗出现在我面前。 我抬头一看,舒月还在和降头师打,认真的舒月很强,降头师根本不是对手,被舒月打得节节败退,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的骨头。 火苗就在我面前,我想伸手去抓,肚子里的冰块又动了起来。 太疼了,疼得我抬不起手。 我不敢喊舒月,舒月已经生死相搏,任何分心可能都会让她受伤。 我只能自己咬牙忍耐,颤颤巍巍地将手伸了过去。 仅是伸个手,肚子里便翻江倒海,疼得我浑身都出了一层细汗。 那火苗看我手挡在前面,居然自己拐了个弯,绕了过去。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滚向粘液中。 轰…… 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火柱从粘液圆圈中升起,火光冲天至少五六十米高。 那火柱中,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在吹出一股股的热浪。 火柱起来后,降头师便发出了胜利般的笑声,紧接着被舒月一拳打烂了脑袋,狮虎二蛮跳出,啃噬他的残躯。 舒月将我扶了起来,对着我的伤口内吹进一口青炎。 虫子噼里啪啦的爆炸,翻江倒海的感觉没了,但火柱中传出的热浪层层叠叠,让我更加难受。 第一百零五章 烈火熊熊(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烈焰褪去,一坨长着脸的火球,对着我们狞笑。 它每一次笑,嘴边都会喷出火星,火星子落在地上,便是一团小小的火焰在足球场上烧灼。 看来,一直引起火灾的,就是它了。 它狞笑结束后,突然对着我们便是一吼,紧接着,它身下的土地上凭空出现一个火圈,火圈外扩,将地皮都惹得燃烧起来。 火圈扩散而来,我和舒月同时燃起了玄冰咒。 按照舒月的推论,玄冰咒应该是能克制它的。 果然,冰凝出现,火圈被困在了冰里。 火球脑袋一歪,似乎有些不相信。 我又燃起一张玄冰咒,对它脸上砸去。 烟尘闪过,它凝成了一团冰块,我都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它就开始不断抖动。 紧接着,冰碎了。 它看起来火气很大,突然张口说了什么。 又出现那个情况了,虽然听不懂,但能明白它的意思。 它说:“好烦啊,每一次都有人碍事。” 它的火圈内火焰暴涨,形成一股火旋风将它包裹,尔后分出一股小火旋风,朝着我们卷了过来。 我和舒月同时跳开,躲过了小火旋风之时,主火柱里又分出两个火焰旋风朝着我们卷了过来。 紧接着,火旋风好似失控一般,分裂出无数小小火旋风,毫无规律地喷涌而去。 “舒月!” “好!” 我们同时燃起玄冰咒,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玄冰咒不会冻伤我们,但会在我们身上形成一层冰壳子,这冰壳子,就是我在任家别墅内青炎得到的灵感。 我和舒月专门练了几天,用来对付它的手段! 冰壳形成,我双臂交叉,挡住了脸,迎面硬接了一记火旋风。 火焰刮过,冰壳子灼出了裂纹,但好在,扛过去了。 有用的话,那接下来就是爷的时间了! 我和舒月交换眼神,各自给对方补了一发玄冰咒,同时跃起,一左一右,两记重拳砸向火球本体。 “给爷死!” 两个冰拳同时砸进去,舒月打了个空,我隐约觉得我打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火球背后拉起一条长长的火焰,隐约可以看见其中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尔后又弹进了火球之内。 紧接着,火球轰的一声,爆炸了。 我和舒月身上有冰壳子,虽然没被火焰灼伤,但爆炸的冲击波顶得我和舒月都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我只觉得胸口好疼,捂着胸口吐了一口,嘴上的冰壳子都红了。 我转头看向舒月,她也是一嘴红,不比我好哪儿去。 “舒月,我跟你说,那里头有东西!” 说完之后,我便开始深呼吸,想把心态调节过来。 几个深呼吸后,人平静了下来,那火苗中的东西,也逐渐露出了影子。 “舒月!那里头好像是只鸟,把它抓出来!” 舒月听罢,又朝着火球冲了去。 然而火球好似学聪明了,舒月刚靠近,它便爆炸一次,虽然每一次爆炸会让它的体积变小,但它炸得丝毫犹豫都没有。 舒月又被冲击波推了回来,呕出一大口血,顺着冰壳子流进了脖子里,看得我好心疼。 我也冲了一次,火球再度爆炸,爆炸之后,那张狰狞的脸还在对着我笑。 第二次冲击,感觉全身骨头都快被拆了一般,每一个关节都在疼痛。 我比舒月伤得更重,我腰间还有个洞,肠子都挤了出来,粘在了冰壳子上。 冰壳子冻得我肠子不断抽搐,腹内绞痛一旦开始,很难停下。 我看了看周围,刚才的火旋风之后,整个操场都在燃烧,我已经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 得速战速决,否则人来了,还不知道这个火球会做出什么事。 我想了想,将腰间冰壳子锤碎,又将肠子从洞口顶了回去。 “再给我来一张。” 舒月有些犹豫,但还是在我的怒视下给我又上了一层冰壳。 “一会儿看准时机,再给我补一次。” 说罢,我拔腿朝火球冲去,火球见我靠近,又开始缩小体积,下一刻必然会爆炸。 但我直接停了下来,就地一趴,将双手挡在脑门上。 剧烈冲击传来,手上的冰壳咔咔直响,冲击波将我往地里压之时,我感觉身上的冰壳子又厚了一层,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舒月的支援来了。 我转头看向她,她却被冲击波推得接连滚了几圈,趴在地上不动了。 操! 看她好似晕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怒火,只想冲进去把那只鸟掐死! 趁着冲击波还没彻底散空,我爬了起来,带着冰壳子,直接撞进了火球内。 第一百零六章 烈火熊熊(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进了火球之后,我才看清楚这只鸟的模样。 它浑身都腐烂了,一只爪子是白骨,另一只爪子只有一层皮,四只蛆虫从它的身体上穿过,好似锁链般把它捆住后,吊在它肚子上不断的晃,它的眼睛亦是被蛆虫钻了进去,但似乎没钻完,还有半截身子在外头。 恶心得我想吐。 我想伸手去掐它,它却左右腾挪,我怎么都把它抓不住,急得我心慌。 它躲了几次后,心里似乎有了底了,居然开口嘲讽我。 它说:“就你这点本事,还敢进来抓我?” 它一直飞来飞去,犹如耍猴一般逗我,跟我说虽然它经过了几次捣乱,仪式并未圆满,但也不是我能对付的。 我想伸手抓它,但身上太疼了,动作实在快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次次从我的手掌上逃掉。 数次之后,我的冰壳子也快融化了,我只得往后退,想要撤出去。 哪知这时,突然出现两条火绳子,拦在了我的腰上。 我退了几次,那火绳子好似有弹力一般,将我又弹了回来。 眼看着冰壳子越来越薄,我心头也越来越凉。 它的火焰,融化玻璃只需要几个呼吸,冰壳子若是没了,我接触上火焰,估计瞬间就会被汽化! 又挣了几次,冰壳子上裂开了。 它在狂笑,仿佛猫玩弄老鼠一般。 这笑声听得我火大至极,我心一横,干脆借着反弹的力量,又朝它扑了过去。 似乎与它盘算的不同,我扑过来时它完全没料到,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眼看着手愈发的近,只差三指宽我便能捏住它了。 捏住了以后,我一定要把它搓成球,扔进最臭的粪坑里! 两指! 一指! 然而,就在此时,它的狂笑声又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紧接着,四条火焰链子凭空出现,将我整个人捆在了半空中,不能动弹! “业炎之缚!” “烧死吧!化作我的一部分!” 在它的低吟中,我又听见了冰壳子破裂的声音。 热度,也冲了进来。 完了…… 然而就在此时,火焰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人,这人从天而降,一记手刀将捆住我的四条链子全数斩断,尔后将我一推,巨大的推力下,我根本不受控制,直接飞到了火球外面! 紧接着,一条人形通道,开在了火球之中。 我终于看清了,这个帮助过我的人。 我认识他……我认识他啊! “梁二娃?” 被我一声喊,里头的穿着消防员衣服的魂魄回过了头,它对我笑了笑,跟我说:“接下来交给我。” 紧接着,它双手一张,一个消防水枪凭空而现,对着那只鸟就喷了起来。 火球遇到了它喷的水,顿时就蔫了,刚才的嚣张气息一扫而空,好似小学生在网吧被亲爹逮着了一般。 那只鸟疯狂的扑腾,高声尖叫着,怒吼道:“你!又是你!你分走了属于我力量的一半!你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你为什么还要干涉我!” “因为,这里是江北市,有我在,禁止起火!” 梁二娃的水枪喷出了球状水幕,将火球困在了中心,火球无处可躲,只得暴起所有力量,和水幕死磕。 接连的爆炸声在水幕中响起,梁二娃的身形亦是开始逐渐透明。 直到最后,火球消失了,鸟已经没了力气,飞得摇摇晃晃,梁二娃强撑着站了起来,向它扑了去。 鸟被它压在了身下,还能听见鸟在扇动翅膀,使劲挣扎。 它突然回头对我说:“我记得你会喷出一种青色的火,对吗?” 我知道它想干什么,我没有回答它。 它摘掉了自己的头盔,认真地看着我。 它说:“给我一口,我带它一起走。” 我说:“你把它给我,你可以留下来。” 它却笑了,它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阻止它,我吸取了它太多的力量,我和它早已融为一体,若我不消散,它也不会消散。” 我闭上了眼睛,强忍着心头的难过。 它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餐馆里救狗吗?因为啊,我就是看不得你们这些人民群众,这么难过的表情。” “快!喷火烧我!” 它的暴喝声中,我鼓起一口青炎,对着它喷了去。 青炎噼啪作响,那只鸟疯狂的挣扎,尖叫声不断响起。 它死死地抓住那只鸟,紧紧咬着牙。 我知道,被青炎灼烧,一定很痛苦。 我一直看着它,怕错过了每一个瞬间,直到它与那只鸟,同时被青炎灼成一滩黑液…… 鸟死了,火也熄了,我的耳边仍旧在回响他最后的话。 “替我守着江北,我爱这里。” 我用青炎烧干了降头师的残骸,尔后将舒月唤醒。 我告诉她,今天起,我要守护江北市。 有我在,鬼神禁行! 第一百零七章 咱们约好了,大黄。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逼是让我装圆了,但又去躺了接近一个月的医院。 我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那个药丸是绝密,舒日升并没有把配方交给舒月。 当时凭着一口血性吊着,到了医院才知道,原来肠子都被那根肋骨戳穿了。 再来迟一些,说不定还得截掉一截肠子。 这一个月里,舒月一直在照顾我,寝室的三个冤种也轮班每天给我带上课的视频。 好在学习没有落下,否则考不及格真没法回家交代。 出院以后,距离期末考就只剩了一个月。 我跟舒月说,让她暑假跟我回家,她同意了。 我跟家里说了,过了两天,我妈说我爸把舒月的照片存在手机里,逢人就炫耀。 和舒月视频的时候,我妈笑得像个菩萨,舒月羞得脸通红。 这一个月没做啥事,除了上课,全在茶楼里泡着。 周欣给我找了个建模大神手把手的教,作为交换,舒月教他符咒。 休息的时候我最喜欢去看舒月教周欣,特别搞笑。 舒月自己也没失败经验,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能一通瞎教,跟鸣人教木叶丸似的。 也得亏周欣是个硕士,换个学历低的,能理解真的够呛。 很快,期末考就结束了,成绩心里有数,我都懒得等了,直接启程,带舒月回村。 到了村口,看见我爸抽着烟,正在和几个乡亲吹牛逼,他看到舒月以后根本没理我,把烟一丢,就小跑了过来。 上来就是一个红包,看厚度至少两万。 我问他哪儿来的钱,他还很惊讶地问我这不是你的版权费吗…… 我说我妈知道么? 他说这两万就是我们俩一人一万。 一万,在我们村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数字,乡亲们都在惊呼,他是挣足了面子。 回家之后我才发现,我爸居然杀了一头猪。 过年他都舍不得杀,现在给杀了…… 下午,我妈拉着舒月谈心,我爸将我拉出屋子,问我舒月什么来头。 我想了想,简单的说了一句,她是孤儿,自己打工攒了钱,在我们学校读成教。 我爸一下就兴奋了,他说孤儿好啊,以后嫁到咱家,咱家一定让她体会到有爸妈的温暖。 我也不知道孤儿好在哪儿,但看他那么兴奋,我也不好说什么。 吃了晚饭,带着舒月在村里逛了一圈。 我也是要面子的,这么漂亮的姑娘带回来了,转一圈我都觉得少。 但我的面子被可恶的赵三叔抢光了。 他在河里钓了一条六十多斤重的鱼,扛着在村里转了一晚上。 那显摆的样,气死我了。 直到半夜,我跟舒月说,咱们去看看大黄吧,我俩这事挺大的,还是得跟它说一声。 舒月知道大黄对我意味着什么,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我后头。 大黄走了以后,我爸就把它埋在了我家祖坟那块地里,出了村右转,走二十分钟便到了。 大黄的坟是我亲手捧的土,我给它捧得高高的。 听说土捧得越高,下辈子越有福。 到了坟前,我带着舒月蹲了下去,我摸着大黄的墓碑,突然就有些想哭。 我说,大黄啊,我想你了。 舒月轻轻摸着我的背,似乎想安抚我。 我又说,大黄啊,你看这个小姐姐,她叫舒月,是我女朋友,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是我老婆了。 所以啊,你如果活着,能看到她,那该有多好。 你连枭都不怕,为什么会就这么死了…… 说着说着,我眼泪又渗了出来,舒月从背包里拿出一整个蹄髈,放在大黄坟前,然后转身抱住了我。 她说,别难过,以后有我陪着你呢…… 这根蹄髈,是我在江北带回来的,我说过,第一次给大黄上坟,一定要用我自己挣的钱买。 我做到了。 如果大黄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月光下,我手上的戒指散出了淡淡的绿芒,好似大黄在回应我一般。 这颗戒指,每一次使用之后,我都在尝试怎么去控制它,但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没有办法控制,这是我的结论。 结合枭说过的话,这是大黄的魂主,魂主到底是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但它再次发光,我是否能理解成,大黄其实还在,只是它不能以魂魄的姿态来见我? 或者说,它现在见我,会对我造成危险? 一想到这里,我精神头一下就上来了,我摸着大黄的墓碑,说:“大黄,你等我,我会逐渐变强的,以后我会强大到你敢来见我,不会有任何负担。” 我轻轻用拳头碰在了墓碑上。 咱们约好了,不能食言。 第一百零八章 江口古镇(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们只在村里呆了十天,就又回了江北市。 周欣的助理打电话过来,说他出大事了。 事情的起因很扯淡,他的一个朋友在江北市发现一条农村的街,这农村保存得极好,没有一丁点现代气息。 这朋友也是个灵活人,就在这条街上谈合作,谈了五年,把这条街拿下来了。 然后就是做广告,修路,造景,各种各样的事。 他朋友把镇子改了名,取名叫江口古镇。 一共七年的运作,投资了个天文数字,这个古镇,终于要开始运营了。 江口古镇造势造得很大,连张扬这种本土网红都接到了邀请,剪彩的时候要去帮忙造势。 但就在剪彩之前七天,出事了。 周欣觉得自己学了点皮毛已经比很多江湖骗子强,他自告奋勇,要去帮古镇看看。 在古镇靠后的位置,曾经的衙门门口,他突然两眼翻白,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一直抽抽。 这可把助理和他朋友吓得够呛,当即把他送到医院。 理所当然的治不了。 助理没了办法,才给舒月打了电话。 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一个不留神,徒弟装逼把自己装出事了,如果自己这个师傅解决不了,估计圈子里能把脸丢光。 舒月丢不起这个脸,接到电话就吵着要回去。 于是,我非常不情愿的,被舒月拖到了周欣家。 周欣已经被接了出来,助理把他捆在了床上。 我们一进门,他就开始抽搐,使劲的挣扎,时不时还会坐起来,露出动物看见了猎物的凶相。 助理看不见,但我和舒月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脑门上有一块黑雾,黑雾沿着血管爬满了他的脸,在脖子位置停了下来。 他被邪气侵蚀了! 舒月赶紧让助理去买黄纸和朱砂,助理走后,她便想和舒日升一般把那股邪气扯出来。 然而她失败了,她无论怎么扯,那邪气就是不动。 当然,她也有心理准备,毕竟舒日升比她多修行了好几十年,无论经验还是手段都比她厉害,舒日升能做到,她做不到很正常。 所以,在黄纸和朱砂拿回来后,舒月便在房间里开始布置道箓。 布置好了以后,舒月深吸一口气,对我说:“地灵缚,熟悉吗?” 我刚准备摇头,舒月脸色就不好看了,我只能接连点头说认识。 学符已经够难为我了,更何况道箓比符繁琐十倍不止。 我根本就看不懂。 舒月一掌拍在道箓上,道箓泛起金光,每一个铭刻里都渗出一条金色丝线,将周欣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 道箓开始运转,舒月额头也渗出了汗水,我轻轻给她擦了,她抱着我亲了一口。 她跟我说,让我赶紧去江口古镇,把给周欣中邪的那玩意处理掉,处理了以后周欣就会醒了。 这件事,事关师门的颜面,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所以,我连午饭都没吃,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江口古镇。 过来以后,周欣的朋友亲自接待的我,带我去项目部上,专门让厨师开了个小灶。 美美吃了一顿,也听他说了一下情况。 他叫吴道灵,很禅意的名字。 他和周欣是大学室友,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联系。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认识了这个村里的人,叫赵良贤。 赵良贤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在村里威望极高,高到了全村婚丧嫁娶摆酒席,必然给他留一个首座的地步。 吴道灵在赵良贤的邀请下,来到了这个村子。 仅是一眼,吴道灵就发现了村子里的商机,他和赵良贤展开了合作,他去拉投资,赵良贤负责搞定村民。 前前后后,筹备了七年,项目终于搞定了,准备开业。 吴道灵请了很多网红,还有明星,然后按着各位流量达人的档期把开业日子定了。 哪知就在昨天,他的老朋友周欣,非要跑过来给他看个风水,结果就翻车了,出了大事。 瞎子都看得出来周欣中邪了。 这么邪门的事,如果不解决,他也不敢开业,否则任何一个游客倒地上了,都是他赔不起的。 他没得选,只能第一时间清场,把人全部赶出去。 距离开业只剩了六天,如果不能按时开业,明星网红们的档期错过了,责任在自己这边。 再想让他拿钱出来再请一次,他不知道该如何给投资人交代。 所以,当他得知周欣的师傅要过来时,他等了一个通宵。 结果他看到了我,感觉我这么年轻,好像未成年一样。 要知道,他和周欣同龄,都是快三十的人,对于周欣会拜个这么年轻的师傅,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不过我无所谓,我的确不是周欣的师傅,舒月才是。 但为了让他相信,我还是当场燃了一张符咒,把烟球凝在了掌心里。 仅是这么露了一手,他就开始下跪求我了。 第一百零九章 江口古镇(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他这么激动也是难免,毕竟一辈子兴许就这么一次机会翻身,错过了,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真不好说。 他当然不愿意错过。 我跟他说我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的,让他带我去一下周欣中招的地方。 他带我进了古镇。 说实话,他打造得还算漂亮,青砖青瓦,木门木梁,水池里还有荷叶,整个古镇看起来古色古香的。 在主道上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面前出现了一个塑料路障,他停了下来。 他指着路障说:“大师,周欣就是在那个位置中邪的,我们都不敢过去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跟他说不用跟着我,让他回项目部等我。 他松了口气,犹如逃命一般跑了出去。 他走之后,我才慢慢靠了过去。 走到周欣倒地的位置,往身边一看,这就是个古代的县衙,只是现在没用了,一直荒废着。 为了保留它的历史感,吴道灵连清扫都没有做,只是拦了个铁栏杆在门口,贴了个游客禁止通行的牌。 然而,在我看来,这个衙门里,散发着丝丝黑气。 黑气是从后堂散发出来的,兴许里头就是把周欣整中邪了的玩意。 我想了想,在门口掏出舒月的圆筒,取出黄纸当场画了几张符,然后左手捏着玄冰咒,右手捏了金刃咒,嘴里还鼓了一口青炎,才敢往里走。 门口是公堂,左右两侧摆着杀威棒,当年的捕快就会站在杀威棒位置喊威武。 正前方挂着一个牌匾,上头写着明镜高悬。 县太爷的位置上摆着惊堂木,木头已经开裂,的确是有浓郁历史的东西。 县太爷的位置左侧,是师爷做堂前记录的,依旧是厚厚的灰。 这里不是黑气的源头,我便直接进了后堂。 后堂有个锁着大门和窗户的宅子,也同样没有打扫,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再往后走,便是衙门的地牢,牢房门开着,黑气正在一缕缕的散出来。 看来就是这里了。 我对着牢门内喷了一口青炎,内里啥反应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一步踏了进去。 这一步踏出,眼前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世界突然开始旋转! 转速愈发的快,转得我头晕眼花。 待得眩晕劲儿过去,再度睁开眼,眼前竟然有了火光! 面前一个穿着捕快服装的中年男人拔出了佩刀,架在我脖子上,大声呵斥道:“牢房禁地,谁允许你进来的!”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我也中邪了? 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疼得我龇牙咧嘴。 难道我又吸入某种蘑菇了? 如果是梦境的话,你怎么敢这么嚣张? 我抬手捏住钢刀,往脖子旁边一推,喝骂道:“你干嘛!” 那捕快愣了几秒钟,突然抬起了刀,一刀就朝我砍了过来! 这一刀直接砍在手臂上,刀身突破了皮肉,嵌在了肌肉内。 疼死我了! 我鼓起一口青炎对着他喷,他却伸手过来掐住我的脖子,还问我为什么要对他吹气。 靠!他还不是邪物,而是活人! 后背响起脚步声,两个捕快冲了过来,他们仨将我夹在中间,其中一个连刀带鞘,猛击我的后背。 只一下,便把我从楼梯上打得滚了下去…… 只用了二十分钟,我便坐牢了。 据我观察,这些人都说着江北方言,但衣着打扮,包括使用的物品,和两百多年前的晚清差不多。 我感觉我好像穿越了一般。 手臂的伤口被涂了金疮药,用布条包着,但还是火辣辣的疼。 听捕快说,我的罪名是私闯监牢,意图劫狱,且衣着诡异,怀疑是蛮族。 还好我会说江北本地话,和他们还能沟通。 捕头跟我说,县太爷今晚太累已经睡了,我的生死,等明日再定夺。 晚上,他睡觉了,我手臂生疼,本来就不好睡,他还打呼噜。 更睡不着。 睁着眼睛等到半夜,突然,我看到了希望。 那是在牢房里飘着的一个游魂。 “嘿!”我对它喊道:“你过来,你过来。” 游魂听到我说话,还吓了一跳。 它看我的表情很惊恐,好像我才是游魂一般。 我给它叫了过来,它歪着脑袋看着我,我说:“拜托你一件事,如何?” 它继续歪着头。 我说你是哑巴吗? 它点头。 真是气得人咬牙! 后来,在我好说歹说下,它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和它谈了一笔交易,它去帮我吓唬两个人,一个是守门的狱卒,另一个是在屋子里睡觉的县太爷。 托梦。 它如果帮我,我自由了就会帮它,它如果不愿意帮我,我现在就把它超度了。 当着它的面,我喷了一口青炎,它被青炎吓得不行,飘着就去了狱卒身边,然后钻了进去。 过不多时,狱卒浑身大汗,直接吓醒。 魂魄又飘出去了,我开始哼起了歌。 狱卒心头怒火,提起刀就过来敲牢杆:“赶紧睡觉!” 我得意地看着他,跟他说:“我睡倒是没啥关系,但有些人如果睡着了,刚才那个哑巴又会来找他麻烦咯。” 狱卒的脸瞬间冷了。 他问我:“你是什么人?” “仙人。” 我理直气壮地答道。 第一百一十章 江口古镇(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仅用了一分钟,我便准确地说出了魂魄的着装,长相特征。 狱卒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的崇拜,也仅用了一分钟。 他对我的崇拜之情尚未表达完,屋子内就传来了哀嚎声。 他说县太爷出事了,他得先上去。 我觉得他很懂事,已经知道要先和我商量了。 他上去以后,没过多久便带着一个穿着白睡衣的长发老男人下来了。 我没等那男人说话,又把魂魄的外貌形容了一便。 这一次我形容得更加详细,因为魂魄就在他旁边。 老男人哇的一声就哭了,他跪了下去,说大仙救我。 我说,你去准备黄纸和朱砂,以及一碗清水。 他踹了狱卒一脚,狱卒赶紧去了,过不多时就带着朱砂和黄纸回来了。 我当着他们的面,把朱砂和黄纸燃了,捏出一个裹着纸灰的烟球在掌心中,尔后将烟球按进了水里。 烟球进了水面,水纹一层接一层的出现,看起来还挺美观的。 我用中指沾了一滴,对着老男人一弹,道:“清净咒。” 那滴水弹在老男人额头上,他当即就冷静了下来,没了心慌感,我又故技重施,沾了一滴水弹向狱卒。 两人都平静以后,我拍了拍手,说:“完事了。” 老男人因为惊吓的心悸停了,他看着我,张大了嘴巴,不多时又跪了下去,哐哐哐地磕头。 当天晚上,他把我放了,好吃好喝伺候了一顿,送到了县衙门口。 魂魄就飘在我旁边,我问它需要我帮它什么,它就一个劲的往前飘。 我一路跟着它,走出了城区,绕上了山,越过了一片树林以后,它停了下来。 它手指着地下,做了个挖的动作。 我问它是不是要我挖开这里,它点头。 我找了个树枝,将土戳松后,一捧捧将土抛了出来。 挖了不到十公分,我感觉戳中了什么东西。 伸手一摸,是麻布的手感。 它在一旁连连点头,手舞足蹈,我使劲的挖,很快,洞口便挖大了。 我抓住那块麻布,用力一拖,硬生生将麻布扯了出来。 原来,这是个麻布口袋。 口袋装得圆滚滚的,很重,袋口还绑了一根黑乎乎的绳子。 这颜色,我总觉得像血凝固了以后的颜色。 它继续指着麻布口袋的绳子,做出一副解绳的模样。 我将绳子解开,拖住口袋尾一拉。 一具尸体,以及一堆不知道是什么肉的发臭肉块,从麻布口袋里滚了出来。 我仔细翻看了这具尸体,虽然已经臭了,也有点腐烂迹象,但还是能看出来就是魂魄的尸体。 尸体嘴里塞了一个被剥了皮的动物,肌肉也腐烂了,看起来不是小兔子,就是小猫。 魂魄就在我旁边,不断地指那个小动物,做出拔出来的姿势。 我将小动物一扯,它登时呼了的长出一口气,转头就开始骂娘。 江北方言骂人我听不懂,但我能感受到它的愤怒。 骂了许久,它才缓过了一口气,它跟我说,它被一个道士下了套,手段及其恶毒。 它是死在地牢里的,县太爷屈打成招,它没顶住,就死了。 不知道哪儿来了一个道士,跟县太爷说能处理它的尸体,让县太爷高枕无忧。 县太爷答应了以后,这道士把它的尸体扛出了镇子,就在这片林子里,将它倒吊悬空,从天灵盖的缝隙中钉进去了一根木钉子,然后用剥了皮的黑猫塞它嘴里,最后用一个麻布口袋将它套住,一直往里头加牛肉块,加到麻布口袋滚圆,才捆起来埋了。 自从它被埋了以后,它就不能离开这个小镇,而且不能说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它看着老婆改嫁,女儿被后爹卖了,它的家,支离破碎。 它没了留下来的欲望,它想消散,但它做不到,每一次消散,天灵盖就好似被震住了一般。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小镇,依旧古井无波,却又痛苦万分。 我听它说完,将它尸体脑袋抱起来,摸了一下头骨。 果然,这里头插了一根木钉,我拔出来一看,还是桃木的。 待我拔出以后,那魂魄竟然跟我说了一声谢谢,当即开始变得透明。 我本还有许多想问,它却消失了。 它解脱了,我又该去哪儿呢? 我看了看方向,这条路正好还是回江北的方向。 我循着江北市的方向走了三个多小时,月亮挂上了头顶,面前也出现了一道气墙。 气墙阻止了我前进,左右摸着走,没有边界。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大概明白了。 看来,我还必须回到古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口古镇(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又花了三个小时,我走回了古镇,一个更夫正在打更,他说,五更了。 按照现代人的算法,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是三更,一点到三点是四更,三点开始,就是五更了。 街上除了更夫,再无他人。 在这个晚清的社会里,我该去哪儿呢? 无处可去,在街上闲逛,逛着逛着,突然听到旁边院子里,居然有女人的轻哼。 这轻哼声…… 我可太熟了! 要知道,青春期的男性,或多或少电脑里都有些隐藏文件夹,随便点开一个里头的视频,就能听到这种轻哼声。 半夜五点,在院子里,要说不是偷情,我自己都不信。 作为男人,怎么能错过这种好事呢? 我朝着院子靠了过去,贴在墙边偷听了起来。 听着听着,我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惊得我差点尖叫,嘴却被后面那只手捂住了。 我回头一看,身后的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人,他将手指竖在嘴边,不断的嘘,示意我不要出声。 他按住了我以后,自己便摸到了门边,轻轻推开了一丝缝隙,在缝隙内偷看。 哟,还是个同道中人。 说真的,我也想看。 但他好像和我不太一样,他趴在门缝上,紧紧咬着牙,拳头捏得死死的,看起来恨意极重。 那感觉,好似他的老婆被偷了似的。 难道还要捉奸? 我的天,还有这种好事可以看? 那里头到底在表演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现在就想看看这个小伙是鼓起勇气冲进去,还是就在外面等着。 紧接着,屋子内传出了说话声。 女人说:“死鬼,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那边撇清楚啊?” 紧接着男人嘿嘿一笑,说:“着什么急嘛,早晚的事。” 听男人说完,小伙气得接连深呼吸,手掌撑在墙上,挖出深深指痕。 这还能忍啊?我有些佩服这个小伙了。 但下一秒,那女人说了一句话,彻底将事情反转了。 她说:“我可把身子交给你了,你得娶我过门,否则我没法活了。” 这女的居然没嫁人! 要知道,这是晚清,女人没嫁人之前,别说自由恋爱,出门都是个困难,她能认识这个小伙吗? 如果不能,那小伙如此气愤,一副抓奸的模样,他抓的是谁? 难道是那个男的? 我不禁吞了口唾沫。 要知道,这个时代,龙阳之好那是必死无疑,官府都不用进,乡贤就会把俩人一起捆了,浸猪笼。 然而,男的又说了一句话,让事情再度反转。 他说:“放心,我回去就休了那个黄脸婆。” 小伙听到这句话以后,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开院门,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直接冲进了院子里去。 卧槽要杀人了? 我赶紧也跟了进去,却见小伙拿着匕首,指着那个中年裸男道:“赵贤才!你居然要为了这个妖精,休了我姐?” 裸男见了他,登时就慌了,急急忙忙裹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对他说:“李顺,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若不在这儿,怎能亲手抓住你背着我姐偷人!” 偷人这事,放在现代其实也还好,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放在晚清,那也是要浸猪笼的。 偷人二字一出口,赵贤才就慌了,他也不管那把匕首,上来就按住了李顺的嘴。 李顺虽然吼得厉害,但他却根本不敢用刀,反倒是被赵贤才三两下就把匕首打落,掉在了地上。 赵贤才对着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便进了屋子,尔后,赵贤才捏起了拳头,对着李顺一顿老拳。 他身材高大壮硕,李顺皮包骨头,又哪儿经得住他揍? 几拳下去,李顺便被打得嘴角流血! 我真看不下去了,一步赶上,抓住了赵贤才的拳头。 赵贤才打得正尽兴,突然被我阻止,他很不耐烦地问我:“你又是何人?” 回应他的,是我的拳头。 恃强凌弱,他喜欢,我也喜欢啊。 我现在的拳头很重,一般人承受不住,打他我都得收着力打,但即便如此,几拳下去,他也被打了个七荤八素。 他想还击,但他的身体素质和我不是一个档次,他的拳头在我眼里慢得犹如孩童,每一拳都落了个空。 但我还击的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肉里。 他眼看着有点急了,居然抱头蹲下,然后抄起了李顺的匕首朝我捅了过来! 还敢捅我? 我侧身一步闪开之后,单手呈掌,一记手刀劈了下去。 只听咯嘣一声,他的手臂,断了。 他抱着手臂倒在院里翻滚哀嚎,我也懒得管他了,把李顺扶起来,带出了院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江口古镇(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天已经蒙蒙亮了,李顺坐在河边抱着腿,嘴角流着血,眼睛也肿了。 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跟我说了一句谢谢。 我想跟他说点什么,他却又看向了河里,一言不发。 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他抬起头看我,我也看着河,跟他说:“难受和哭泣,改变不了任何事,与其躲在这里看河,不如自己去搏上一搏,把你想做的事做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果怕挨打,我会陪着你,放心,我很能打,保你平安。” 他呆愣地看着我,突然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说他不怕挨打,他只是替他姐感到不值。 赵贤才,是他姐夫。 赵贤才的家里当初也贫困,媒人带着他上门提亲。 要知道,这是非常丢人的,传统的规矩是媒人带着彩礼单提亲,但赵贤才一穷二白,媒人便只能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他本人,带了出来。 李顺的姐姐李淑,一眼就相中了赵贤才。 四口袋面粉,就是赵贤才的彩礼。 后来,赵贤才家里某个表亲,考上了举人,官府赏了五百亩地,表亲要去做官没法打理,就交给了赵贤才。 就这样,赵贤才一夜翻身,成了乡贤。 他开始雇人种地,抽取粮食。 许多家里只有一亩三分地的农民,自己的地种完了粮食不够吃,就去赵贤才的地里做工,虽然只能拿七成,但总好过没有。 那时候,赵贤才刚满二十,李淑已嫁三年,没有孩子。 春秋华实,仓禀丰足。 五年后,天灾来了,赵贤才一如其它乡贤一般,开仓,借粮。 赵贤才做了一个记录,每个农民的自有地有多少,按比例借粮。 超过这个比例的,农民就还不起了,但赵贤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农民饿死。 乡贤惯用的套路,逼农民以地借粮,还不起,地就归了乡贤。 其他乡贤如此,赵贤才当然也如此。 农民能怎么办?难不成为了保住地,活活饿死? 没有乡贤,他们只能卖儿卖女,用天价换粮,有了乡贤,他们只需要把自己的土地交给乡贤,就可以活下去。 至于来年如何? 先把今年过了再说吧。 丰年乡贤存粮,灾年乡贤崛起,这是历朝历代不变的套路。 李顺从九岁到十九岁,眼睁睁看着赵贤才一步步吞并农民的土地,有了自己的私兵,成了地方豪强。 他不再是乡贤,而是士族,连官府都得看他脸色的士族。 或许是太过缺德,老天爷都要绝他的后。 赵贤才三十岁,依旧没有子嗣。 迟迟没有子嗣,村里关于他的闲话已经传进了赵家大宅。 赵贤才开始厌恶李淑,翻身之后的他,再无对李淑的相敬如宾。 李淑不止一次,被打得浑身是血,被迫回娘家养伤。 对于李淑的遭遇,李家只能看着。 吃穿住用,全是赵贤才挣来的,李家哪有底气和赵贤才叫板? 赵贤才动了纳妾的心思,但李淑坚决不同意。 李淑也不傻,她一旦让了位,让赵贤才光明正大的把妾纳了,她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李淑的身份,除了赵贤才的老婆,还有糟糠之妻,在那个时代,糟糠之妻是不可弃的,否则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李淑不同意,赵贤才没法纳妾。 就这条传统礼数,将他限制得死死的。 他恨得牙痒。 后来,他找到了个破绽。 只要他在外头搞出了大肚婆,他就能以李淑不出子嗣的理由,光明正大的纳妾。 甚至他只要想,他可以用无后为大的铁律,将李淑休了。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哪儿是李淑这种糟糠之妻能比的? 动了心思以后,赵贤才便开始在村里瞎转,四处物色小姑娘。 然后,就被李顺盯上了。 赵贤才和这个女人不是第一次,已经好几次了,女人家里也指望着女人攀上赵贤才,一步登天,双方达成默契,赵贤才便经常过来偷人。 这次,让李顺抓了现行。 李顺问我,他应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跟他说,报官。 他说不行,官府肯定向着赵贤才,我跟他说我认识县太爷,县太爷会给我几分薄面。 李顺沉思了些许,站了起来,跟我说,他要先去找他姐商量一下。 我便一路跟着他,到了赵家大宅,终于见到了李淑。 第一面,我就觉得李淑已经输了。 那个女人青春可人,家境还行,也是娇生惯养长大,但李淑这些年估计吃了不少苦,看起来不仅老,而且皮肤很差。 最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到,她不敢反抗,也不愿反抗。 她完全像个傀儡一般,束手束脚,没有一丝一毫的精气神。 李顺和她说了很久,她一直哭,最后答应了李顺,愿意帮李顺作证赵贤才不在家中,但也仅此一步。 得到了姐姐的支持,李顺有了底气,和我一起去了县衙。 然而,他刚举起鼓槌,准备敲打冤鼓时,两个捕快认出了他,居然一前一后把他夹住,紧接着便将他按在了地上。 我才知道,他居然被那个女人告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江口古镇(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公堂之上,李顺被按着跪在地上,他旁边跪着那个女人,女人衣衫不整,一直在哭。 赵贤才就在女人身旁站着,他是士族,不用跪。 县太爷本想让我也跪下,但我瞪了他一眼,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也不说话了。 赵贤才脸上还带着青肿,手臂的骨折已经处理好了,他看到我便往后退了一步,看来是被我打怕了。 尔后,那女人哭了起来,她居然说李顺私闯民宅,意图玷污她。 这个年代,奸出妇人口啊,妇人舍了贞洁去告男人,男人几乎是必死无疑啊! 如此歹毒的妇人,看得我拳头都捏紧了。 李顺开始解释,说是赵贤才偷情,被他抓了正着,他身上的伤就是赵贤才打的。 然而,赵贤才却说,他哪儿都没去,昨天晚上一直在家,他的夫人可以作证。 他刚说完,我便问他:“你的手臂怎么断的?” 我给他留下了阴影,他只是听我说完,便又退了一步,显得极为害怕。 他看着我,人都在发抖,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他的手臂是自己在家摔断的。 然后,他便一直给县太爷使眼色,而县太爷看了我一眼,陷入了两难之中。 赵贤才有点急了,面露狰狞,恶狠狠地盯着县太爷。 县太爷也不敢看我,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喝道:“无关人等,勿搅扰公堂!” 我看着他,伸出了手掌,呈爪状向上虚握。 这是我控制烟球的手势。 我在提醒他,我是仙人,他得罪不起。 他看得往后仰了仰,又看向赵贤才,却见赵贤才突然抬起手,在脖子位置一剌! 那县太爷脸都吓白了,居然又拍了惊堂木,让捕快把我叉出去! 这赵贤才究竟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让封建时期的人连鬼神都不怕,却害怕他? 我被捕快叉了出去,就在门口站着,县太爷不敢看我,只能看着赵贤才。 李顺跪在地上磕头,说他冤枉,说恶人先告状。 赵贤才却说:“他污蔑于我,既然他不服,那就传证人。” 县太爷仿佛是个摆设,这时候才想起来,赶紧说:“对对对,传证人传证人。” 不多时,李淑进了公堂。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弟弟,又看了一眼赵贤才。 李顺已经笑了,他看着赵贤才说:“你等死吧!” 然而,李淑却迟迟没说话,直到县太爷再次拍响惊堂木时,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说:“我丈夫赵贤才,昨夜一直在家,五更左右摔断手臂,去了医馆救治,是我亲自送去的。” 李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赵贤才看着李顺狞笑,说:“你如果还不服,可以传医馆大夫。” 医馆大夫就在县衙外,听传后立刻就进来了,当堂一跪,就说的确是赵夫人带赵贤才来治手臂,大约五更天左右。 “不!你们合谋!你们串供!我也有证人!我也有证人!” 李顺高声喊着,县太爷立马丢下一个令箭,说:“咆哮公堂,掌嘴!” 捕快拾起令箭,对着李顺的嘴猛抽,两下便打掉了他的门牙,将他的嘴打得血肉模糊。 尔后,县太爷一拍惊堂木,说:“人证俱全,按律,李顺本当斩首,但本官念你初犯,尚且年幼,故网开一面,判你入狱三年,李顺,你可知罪?” 李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姐姐。 李淑就这么站着,犹如一个木头。 师爷的认罪状摆在了李顺面前,李顺依旧看着李淑。 李淑没有回应他,仿佛将他抛弃了一般。 我能看出来,李顺的心,死了。 他连看都没看认罪状,用手抹了自己的嘴,沾满了鲜血的掌印,直接按在了认罪状上。 看着李顺被押去监牢,我突然就呆住了。 我这才想到,在这个时代,并不是那么容易。 没有完善的法律,没有摄像头,不讲究证据,县太爷的权力无限大,与乡贤士族勾结,那是多么常见的事? 不是每个时代,都可以像我们的时代那样,任何事,都能讲个公平。 我……好像把李顺,害了…… 就在县衙门口,时间突然开始飞速流转,花开花落,春夏秋冬,人潮往来,一切在我眼里如同开了倍速的快进一般。 时光在飞逝,县衙门口的树,已落了三次叶。 时间停下时,我看到李淑跪在了衙门门口。 对啊,三年了,李顺今天该出狱了。 县衙大门打了开,李顺被捕快推了出来。 看到他时,我心头没来由的一疼。 他的脸彻底变了形,左臂袖子空空荡荡,腿也一瘸一拐…… 李淑跪在他旁边,他却看都没看李淑一眼。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口古镇(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后来,他还是跟李淑走了。 李淑把他领到了一个小院内,跟他说他的下半辈子,由自己照顾。 我就在院门口看着他,看他用右臂在地上划啊划。 他变得好孤僻,这几天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一直在地上划着,一横,又一横。 划完便擦掉,擦了又划上。 直到第五天,赵贤才突然带着人来到了院子里。 他一把揪住李顺的衣领,将李顺拧了起来。 我想去揍他,李顺却终于开了口。 这是他出狱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谢谢你,但不要帮我,我想自己走完。”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尊重了他的意愿。 我看着他被赵贤才拖着,走到了菜市口。 菜市口立了两个木桩,其中一个已经绑上了人。 一个长发女人,脸被割得稀烂,大张着嘴,嘴里没有舌头,啊啊呜呜的叫唤着。 李顺看到那女人,突然就笑了。 他对着女人喊了一声姐姐。 那女人惊愕地抬起了头,满脸是血地看着他,开始疯狂地挣扎,挣得木桩当当的响。 女人啊呜啊呜地嘶吼,一会儿对着赵贤才,一会儿对着李顺。 但李顺与赵贤才都没有理她。 赵贤才指挥人,将李顺绑在另一个木桩上,然后公开地对所有的围观人群宣布。 他说,李顺出狱之后,李淑便将李顺养在小院,因为他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李淑不得满足,便与李顺通奸! 通你大爷! 这样的谎话,居然能说得出口! 我看向李顺,李顺却笑了,他对着我摇头,说:“不要管了,求求你。” 他…… 一时之间,我心头百般滋味。 我还是很想打赵贤才,但李顺却盯着我一直摇头。 他不想活了。 赵贤才却不打算放过他,赵贤才指着李顺,说要对他实施家法。 他们赵家的家法,叫日剥寸皮,直至死亡。 这是极其歹毒的酷刑,将人绑在木桩上,每日割掉一寸皮肤,直至人死去为止。 他宣布之后,下人便端上来一个火盆,他用火钳夹出一块烧红的碳,塞进了李顺嘴里。 滋滋白烟带着烤肉的焦糊气息,散遍了整个菜市。 李顺仅剩的右手死死抓着木桩,他没有叫出声,只是看着赵贤才。 赵贤才似乎非常满意,手一招,下人又提了个竹笼子上来。 他们解开了李淑的绳索,将李淑按进了竹笼内,又在竹笼里放了几块大石头,尔后四个人扛着,抬到了河边。 当着李顺的面,李淑被浸了猪笼。 李顺面色如常,只是手指在木桩上挖出了血痕。 赵贤才拍了拍李顺的脸,贴在他耳边说:“如你所求,我给了她个痛快。” 他居然对着赵贤才微微颔首,表达了谢意。 赵贤才再度挥手,一个下人拧了把匕首走过来,抓住李顺的脸皮,一刀便割了下去。 巴掌大的脸皮,就这么被割了下来。 这手段太过残忍,围观人群中都有人吐了。 我看着李顺,他也看着我。 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 就这样,他被绑着,割了七天,整张脸都被卸了下来,最后含着那口碳,断了气。 而这七天时间内,赵家人在村里传谣,传来传去,居然把李顺变成了和姐姐三年前通奸一次,赵贤才放过了他,他坐牢出来以后再度通奸姐姐的极恶之人。 我看着李顺的尸体,无皮的脸上肌肉里还爬着苍蝇,我跟身边的李顺魂魄说,我想把赵贤才杀了。 它却摇头,跟我说:“事情还没完,你继续看完吧。” 李顺死后,赵贤才带了个道士来收尸,道士就在大庭广众下,用极其娴熟的手法将他的皮全部剥了下来,然后将准备好的牛肉块塞进皮里,填成了一个人形。 李顺的尸体被扔进河里喂鱼,道士用麻布口袋将他的皮肤裹成的人形肉块扛在肩上,背出了城。 李顺说,赵贤才没有那么善良,即便它死了,也没打算放过它。 这个道士的麻布口袋,有种诡异的力量,那麻布口袋装了皮肤之后,它便无法消散,只能一直在这小村子里游荡。 我想起了那个魂魄,也是从麻布口袋里挖出来的魂魄。 那个魂魄被堵了嘴,但李顺更惨,道士的咒术让它不能转世,且这个村子内,每有一个人讲起了这个传说,它便会受万针穿体之痛。 这痛楚,折磨了它一百多年。 它抬手一甩,时间再度开始快速流动,我看到赵贤才在他死后的七日便大婚,迎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后来生了孩子,孩子继承了家业,多子多孙,成为了地方老牌士族。 尔后便是新时代的来临,士族破碎,一切归零,但赵氏子孙凭借着曾经的残暴,再度回到了村内最有威望的位置。 一代又一代人过去了,赵家的家主也换了一张又一张的脸,最后一张脸穿上了西装,在村口接待了吴道灵。 他说:“我就是赵良贤,欢迎吴总前来考察。”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江口古镇(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赵良贤名字取得好听,但赵家人身上的残暴却继承得一点不漏。 在吴道灵表达了开发意愿后,他便动起了自己的势力。 殴打,恐吓,绑架子女,各种手段,在五年内把整条街,用五百万不到的资金,全买了下来。 三百多间老屋,一间的价格不足两万,强买强卖。 之后,他便翘着脚,等着吴道灵再度上门。 吴道灵和他签的租约,一间老屋,一年的租金就是三万。 这条街开业第一年,他就开始赚钱了,每一年,他能赚一千万。 在李顺的控制下,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又一幕。 气得肝疼。 李顺说,它不心疼这些乡亲们,因为这些乡亲直到现在,还在将赵贤才编造的谣言口口相传。 它看着这些乡亲被赵家后人欺负,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时间终于走到了尽头,我又回到了衙门门口,李顺就在我旁边。 它说:“感谢你愿意站出来,帮我打那一架,你和之前那个人不一样,我才告诉了你真相。” 我心头已经有了主意,我告诉它:“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他没做好事,你要惩罚他,也只怪他本事不精,不怪你。” 它就笑,它说人生就当快意恩仇,不要去忍。 我说,君子报仇,百年不晚。 我就让它跟着我,陪我去了项目部,找到吴道灵,把我看到的一切从头到尾跟他讲了一遍。 他越听越怀疑,但我把他拉了出去,带着他走到村郊的桃木林里,把李顺的尸体挖了出来。 这具百多年前的尸体,麻布已经腐朽,只能看到几根骨头。 但这几根骨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吴道灵暴怒,立刻打电话去通知了公司终止合同,而且当场报了警。 警察到了以后,吴道灵聚集了村民,多次保证公司会替他们撑腰后,终于有一个村民开了口。 警方做完笔录,当场就去抓了赵良贤。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还做着发财梦,警察敲开门把他按地上时,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警察故意从村民面前将他押走,村民见他被抓了,纷纷欢呼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挤在警察面前,痛斥着赵良贤的罪状! 李顺就在旁边看着,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 在最后一个村民登记完毕后,吴道灵的律师跟我说,赵良贤罪状罄竹难书,光是组织黑社会这一条,他就是跑不掉的死刑。 听律师说完,李顺绷直的身子终于松了。 他看着天空,笑了出来,轻笑,大笑,仰天狂笑,笑得弯下了腰。 笑着笑着,他的身体开始透明,逐渐消失了。 紧接着,七月份炙热天空,突然降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这雪接连下了三日,盖了整整二尺厚,淹没了膝盖。 深夜中,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子,终究承受不住雪的重压,咯嘣一声,断成了两截。 …… 周欣醒过来了,舒月把他一起带到了江口古镇。 吴道灵把网红和明星的合同全部解除了,他和周欣两个人亲自挨家挨户的谈。 事情变得有了转机,村民们很认同他们的方案,愿意将自己的房屋租赁权作为股份,加入江口古镇项目。 吴道灵给公司节省了一千万的年开销,还拿下了整个古镇的全部物业管理权,丢了几个明星的档期这种小事,就不足挂齿了。 后来,在周欣的提议下,我把张扬叫了过来。 一个新的项目启动了,涵盖全镇的剧本杀。 村民们负责当NPC,每月有工资,年终有分红。 张扬把李顺的故事改编了,把结局改成了玩家解开谜底后,会有钦差出现替李顺伸冤,当场判处县太爷和赵良才斩首示众。 他把我们都安排成了NPC,在古镇里排练了三天,然后用他的短视频号录了一场全程游戏。 三千万的播放量,三千万人观看,李顺的名声,终于正了过来。 我们全都住在了江口古镇,帮着张扬培训剧本杀的NPC,直到半个月后,一切准备妥当,江口古镇正式开业。 没有明星,只有几个大网红参与了剪彩仪式。 这些大网红都用自己的流量,把江口古镇的剧本杀带红了网络。 开业的第一日,村民们准备的美食,小饰品,地方特产,干蘑菇,被全国各地赶着来玩剧本杀的玩家扫荡一空。 村民们笑得脸上褶子叠成了好几层。 我和舒月手牵手走在小镇上,看着繁华的古镇里,玩家们跑来跑去,喜笑开颜。 我搂住了她,问她觉得快乐吗? 她说很充实,很快乐。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人朝着我们跑了过来,她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在这个自由的时代,她笑着举起一张门票,问我们俩玩不玩剧本杀。 她长得好像李淑啊。 我跟舒月说,原来李淑不是长得不好看,而是在封建礼教折磨下,她没了处于自由环境中的精气神。 该死的封建礼教,砸碎了可真是太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北训练营(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江口古镇圆满地开了业,吴道灵拿了好几十万的现金出来,说要给我当做谢礼。 周欣给推了,气得我出门就打他。 作为补偿,周欣给了我们一把钥匙,套四的房,还是跃层。 他说给我们住,就在学校附近的天鹅湖小区。 那可是江北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所以,我拿到钥匙以后就没那么生气了。 还有一个月才开学,我们去了小区里把房间分了以后,张扬就开始找乐子了。 找着找着,他突然问我们有没有听说过炫涂训练营。 我们都摇头。 他说最近短视频很火,采访去过的人,都说好玩。 我们聚了过去,看了看那个短视频里的训练营介绍。 训练营的主打题材是回归自然,在山下会收走手机和钱包,然后上山集体劳动,每天种地,喂鸡,养猪什么的,回归最淳朴的原始生活。 合着就是去别的地方干农活,还要花钱买门票? 我爸知道了得打死我。 我和舒月看完以后猛烈摇头,激烈反对,但张扬王晓婷和周欣都感兴趣。 他们人多欺负人少! 在张扬的执着下,我们又看了一会儿短视频。 许多用户都去体验了训练营,其中还包括我们学校的学生,每一个都是露脸出镜,全都是夸训练营好的。 他们不约而同都提到了一个概念,心灵的净化。 看得我也想去看看了。 张扬见我动了心,就说这一次作为古镇项目的庆功,由公司出费用,一起去。 想想倒也是。 张扬手里的广告单基本快做完了,本来都打算重新启动医院的视频维持人气。 眼看着青黄不接,吴道灵作为古镇投资方,跟他签了半年的合同,每个月都要去宣传一次剧本杀。 他收了别人三百万,是别的网红的三倍价格。 血赚不庆功,不是他的风格。 我们便跟着短视频的导航,去了炫涂训练营的报名地点。 张扬很快就把费用缴了,办了个三日套餐,我们一起在候车室等待。 工作人员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个不透明的袋子,让我们把自己的随身物品全部装进去,我们依言装了以后,他便贴了名字,送去封存,说回来再退。 很快,一辆大巴就来接我们了。 随车一共五十人,大多是情侣,也有少部分是全女性的团队。 出发之前,司机建议我们睡一觉,因为地方很远,要爬过好几座山。 开出去不久,我便犯了困,干脆靠在舒月肩头睡着了。 直到到达目的我才醒来,下了车以后人还迷迷糊糊的。 但这地方是真不错。 这是一个山峰的峰顶,竹篱笆竖了两米高,一个漂亮的竹大门推开,便看到了里头的场景。 农场范围很大,一眼望不到边,靠墙位置一排排的小竹屋看起来很有味道。 工作人员说,竹屋是住所,每个人一间,夫妻也不住一起。 竹屋左边是一片空地,大概有六车道马路那么宽,再往左是农田,入口的农田已经有人在种植,剩下的田不多了,我们来得早,还可以选种田。 不然就得去喂鸡和喂猪。 他们三个兴致勃勃的想去种田,我和舒月异口同声果断选择喂鸡。 喂鸡最轻松了,抓点米倒进去,就完事了。 工作人员带我们去了竹屋,选了五个联排的屋子,大家便住了进去。 张扬他们三个兴致勃勃下地去了,我和舒月在自己的鸡笼面前撒了两把米,就打算回竹屋休息。 工作人员见我们要走,又将我们拦住,给了我们一人一本册子,说是养鸡组的规则。 我特么看了一眼,还得每天清理鸡笼? 这鸡笼不知多久没人打理过了,底板上全是凝固的鸡屎,我看着就脑壳痛。 哎…… 好不容易把我的鸡笼打扫干净了,还得帮舒月打扫,她是压根就不想碰,只能我来。 我跟她说至少要奖励一个亲亲,她当即亲了我三下。 诶,动力十足。 干了一下午的活,累得够呛,到了晚上吃饭,才在食堂看到他们仨回来。 他们仨倒是精神头好得很,感觉一点都不累。 这不科学啊,我是正经农户出身,做农活我肯定比那俩富二代和一个城里人厉害,为什么他们不累? 他们不仅不累,吃饭的时候还说他们越做越有精神,感觉身上的疲乏被进化了一般。 是我读了一年大学,农业技能荒废了? 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吃完了饭,工作人员盯着我们进了竹屋,然后嘱咐我们必须九点之前吹灭蜡烛睡觉,军事化管理,不准出屋。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网络,连灯都没有。 看着蜡烛摇晃的烛光,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本以为,只要来了,我就可以以住宿条件困难为由,想办法挤舒月床上去。 在我家里我那不懂事的老爸就给舒月单独安排了房间,让我如意算盘打空,古镇里吴道灵更是安排了古镇内最好的酒店,连钻床的理由都找不到。 现在到了这里,条件差不说,还不能去钻床。 我来干嘛的? 吹灯之后,我是越想越气,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爬自己女朋友的床,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知想了多久,我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难道舒月来找我了? 我爬起来一看,外面居然是和我一起在养鸡的小姑娘。 她穿着干活事的衣服,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走,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感觉像个丧尸一样。 她的眼睛,是闭着的。 我看她走的方向,居然是要往坡上走。 工作人员说过,坡上是办公区,顾客止步的区域,她这幅梦游般的状态,上去干啥? 然而,她上去后没多久,又走出来一男一女,以同样的姿势,朝着坡上走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北训练营(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肯定有古怪。 外头还有工作人员在守门,我不敢出去,就趴在竹缝上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第一个小姑娘回来了。 她依旧在梦游,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肩头露在外面,一副被侵犯了的模样。 又过了几分钟,一男一女也回来了,女的和小姑娘一个状态,男的则不同,衣着整洁,但后颈位置的衣领处,有明显的血迹。 我去…… 我有一种预感,我可能陷进了某个巨大的阴谋中。 第二天早饭后,我把他们都叫到一起,跟他们讲了我的发现。 但张扬三人不知道怎么了,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觉得我在吹牛。 一共就十分钟,铃响了,他们居然就朝自己的田跑了去。 只有舒月还皱着眉头,一直看着他们仨。 他们仨前脚走,舒月就跟我说,他们可能中招了。 我觉得也像。 舒月说中招要有源头,怎么都要有接触物,有可能接触物在田里。 我指了指正在朝着鸡笼走的小姑娘,说昨天晚上的就是她,她没去种地。 舒月又想了想,说可能是食物,每个人抵抗力不一样,他们仨抵抗力没我们俩强,所以他们仨现在很反常。 我跟舒月说张扬他们还在中邪,这时候我们闹起来,下咒的人可能会直接撕票。 舒月说她想到这个问题了,很棘手,所以才一直没提。 我说干脆还是等吧,看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再说。 这一天,我和舒月都没干活,也没吃饭,一直在观察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还和我们打招呼,看起来一切如常,好似昨晚梦游出来的不是她一般。 到了下午,农活结束以后,前一批的人到期,便在空地上集合。 等待他们的,是三辆车。 一辆是大巴,另外两辆是黑色的小轿车。 上大巴的人都在抱怨,说没那么神,来了也觉得没意思。 但昨晚梦游的两个姑娘,和另外两个姑娘,去了其中一辆黑色小轿车,另外一个梦游的哥们,和三个男人一起上了另一辆小轿车。 三辆车离去,大巴原路返回,但两辆黑色的车,继续朝山里开了去。 有人当即就问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那两辆车的人买了加强训练课,要去另一个基地训练。 那人哦了一声,还在询问价格,我在旁边看的冷笑。 我知道,他们不是去了新的基地,而是中邪以后,被拉走了。 又到了晚上,我轻轻敲了敲竹墙。 舒月没有回应我。 我有点担心,又敲了几次,舒月依旧没有回应我。 紧接着,张扬居然从他的小木屋里走了出来。 他也是闭着眼睛,一步一晃,看起来像个丧尸。 看到今晚是他,我有些急了,不断敲着竹墙。 舒月依旧没有回应我。 我的心,一下就凉了。 张扬已经走上了坡,不能再等了。 我拉开门冲了出去。 外头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想到还有人会出来,看到我登时就愣住了,紧接着一人拔出一把手弩,对着我就射。 这手弩我可太熟了,又是新耀集团的手弩! 只是,你们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菜逼吗? 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他们根本射不到我,接连躲过两箭以后,我高高跳起,一个鞭腿抽在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脑袋上。 仅一脚,踢得他当即倒在地上,口鼻都流了血。 另外两个工作人员见状,当即弃了弩,从腰间拔出了匕首,站在原地颤颤巍巍地喊道:“别……别过来……” 他喊我就听,我有那么乖吗? 我朝他们疾跑过去,其中一个用匕首捅我,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的手腕便捅进了第二个人身体里,然后又抓住第二个人的匕首,给第一个捅了进去。 一人一下,公平合理。 两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我看着脑袋一人给了一脚,将两个都踹晕了过去。 踹晕之后,我立刻跑去舒月的房间,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舒月贴在墙上,已经睡着了,气息很平稳。 看来她果然也中邪了。 我看向屋外,张扬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很快就要走到最上头的办公室里。 另外两间竹屋子也打了开,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不行,我得先救张扬。 我跑了上去,在张扬即将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将他按倒在地。 他依旧闭着眼,气息平稳,好似仍在梦中一般。 我将他拉到旁边,看着身后的几个人走了上来,然后走进了办公室内。 里头传出了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音色深沉,一个音色尖锐。 男低音说这个女人长得没昨天的好看,不想碰,尖嗓子就催他赶紧的做事。 张扬又站了起来,还想往里走,我再度将他按倒,左右看了看,把他鞋带抽了出来,把他的手拴在了办公室外的水管上。 他一走,就被鞋带拉一下,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然后又爬起来,再度走一步,摔倒…… 勉强控制住他了。 我窜到了办公室墙边,贴着墙听了起来。 只听男中音开始抱怨,说这活难得遇到个美女,尖嗓子就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尔后男中音又说,别给我整你那越后语。 尖嗓子方才说道:“做降头师,不能太好色。” 降头师! 听到这三个字,又想起工作人员手里的新耀集团专用的精制手弩,我心头的火顿时就起来了。 不管是降头师也好,新耀集团也好,我和他们梁子都大,现在来看,他们居然混一起去了。 我站了起来,一脚踹开了门。 却见里头一胖一瘦两个男人,胖子看起来像是国人,瘦子则像是越后人。 胖子坐在椅子上,面前有个女人,站得笔直背对着他。 他左手拿着一根黑漆漆的尖木棍,插进了女人的后腰位置,已经剌出了一条口子。 他的右手,抓着一坨犹如蛆虫一般的黑色虫子,虫子正在翻腾,看起来很恶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江北训练营(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胖男人看着我,很诧异地问我是谁。 我一步跨上前去,抓住胖男人的手一撇,抢下漆黑小棍,直接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啊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想往门口爬,我直接一脚踹他头上,将他踹得晕了过去。 直至此时,那个瘦男人才恍然大悟,尖细的嗓音对着我就是一声尖啸。 他的尖啸震动了空气,一圈圈空气波纹朝我冲来。 和那鬼婴的手段一模一样! 但他这咒术,和鬼婴使用起来不是一个级别,我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咒术有多强。 随便一挥手,便将他的空气波纹打散。 他吃惊地看着我,又是一声尖啸,我直接回了他一口青炎。 青炎将他的空气波纹穿透的瞬间,空气波纹便消失不见,他眼看着青炎袭来,竟然抓起一把漆黑蛆虫撒了出来。 青炎将蛆虫烧得噼里啪啦,爆出一团团黑液。 借着这一阻挡,他不断用手比划着动作,嘴里也在默念什么,紧接着,他肩膀突然爆出一团血液,飞洒在空中。 尔后,便听到他松了口气。 他说:“血降,针雨术。” 飞扬在空气中的血液珠子凝聚成针状,纷纷朝我爆射而来。 我本能性的双臂交叉,挡在了脸上,已经准备好了硬吃这一次攻击,但针雨打在我身上,就好似被毛毛雨淋了一般。 我诧异地分开双臂,却见那家伙居然打开了窗户,半个身子已经翻了出去! 靠!障眼法! 我抓起胖子坐的椅子,直接砸了过去,砸在瘦子屁股上,砸得他一声惨叫。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在努力往外爬。 我冲了过去,趁他还没完全爬出,一把抓住了他的一条腿。 他吊在窗外,啊啊啊的惨叫。 我伸出脑袋一看,外头居然是一个悬崖,只有窗边有大概四十公分宽的地面。 他的手掌都撑着地面了,但脚被我抓住,平衡在我手里。 也就是说,我只需要一推,便能将他推下去。 我将他的腿往外推了一下,他叫得更加厉害了,我冷笑道:“说吧,你们到底在这儿搞什么?” 瘦子叽里呱啦地说着越后语,我听得烦心,将手松了松。 他身子往下一沉,顿时就老实了,开始说普通话。 他说:“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说。” 我听得都想笑,我反问他:“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他急忙解释道:“我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我只是拿钱办事的。” 还不老实? 我又将他的脚往外推了推。 他惊慌地惨叫,叫着叫着,声音带上了哭腔,他说他真不知道目的,他只是打杂的,帮忙控制住人,胖子才是主要负责做行尸的。 他提到胖子,我回头一看,那胖子居然没了! 紧接着,我看到张扬走到了门口。 他的脖子上,有一只手,手上握着一把匕首,就抵在张扬的咽喉处。 胖子的声音,从张扬身后传了出来。 “把他拉上来,否则我弄死这个人!” 匕首卡进了张扬的脖颈肉里,血珠已经渗了出来。 “快!” 胖子吼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看到张扬被劫持,我突然就乱了方寸。 “拉上来!” 胖子又是一声怒吼,张扬的脖颈出血越来越多,我没了办法,只能将瘦子拉了上来。 瘦子上来后,从腰间拔出匕首,对着我的大腿就是一刀! 嘶…… 匕首刺穿皮肤,刺透肌肉,扎在了腿骨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 伴随着胖子的喊声,瘦子的匕首拔了出来,立马又对着我的肚子捅。 “操你大爷的,敢打我?打啊!站起来打啊!” 伴随着瘦子的咒骂声,匕首又捅了过来,接连捅了三刀。 剧烈疼痛传来,我捂着肚子趴倒在地上,全身都没了力气。 血从我的手指缝往外渗,滴得满地都是。 但即便如此,瘦子的匕首仍然没停,又是三刀,戳进了我的后背里。 接连被他捅了八刀,血落在地上滴答作响。 我脑袋开始晕了,眼睛也睁不开了。 失血过多的疲惫感,逼得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眩晕之中,我突然想起了李顺。 我想起了他为了让姐姐痛快,自己心甘情愿被日剥一寸皮的模样,也想起了他的魂魄站在我身边,跟我说人生就当快意恩仇的模样。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放手一搏。 接连大口的喘息,我冷静了下来,静心感受自己身体的每一寸。 痛楚,疲惫…… 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 瘦子蹲在了我旁边,看着我的脸,我喘着喘着,突然停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皮肤,已经在降温了。 他跟胖子说:“应该死了,快进来搭把手,把他丢窗外去。”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隐隐约约之间,突然觉得他们俩的身影,和黑白大个叠在了一起。 破烂衣服,高跷,油纸伞…… 我去你妈的! 我一拳锤在地上,爬起来时,满脑子都是剑客的身影。 他是怎么握剑来着?对,呈爪状! 我单爪伸出,手心绿芒涌动,聚成长剑模样的光芒收回腰间。 蹲马步,单手握剑柄,另一手在身前。 我深吸一口气,一剑横斩而出。 “蓝月!” 碧绿色的剑气横飞而出,胖子和瘦子在震惊中,被这道剑气斩成了两截! 即将晕迷之前,我看到张扬终于醒了过来。 太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血债血偿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再度醒来时,我已经在江北市的医院里了。 听舒月说,我是被一个参加训练营的医生,用基地里的急救包堵住了出血。 之后我发了一天的烧,等到车上来后,赶紧将我拉到了就近的医院。 在就近医院输了血,平稳了生命体征以后,才到江北医院做的手术。 算起来,距离那日,已经快十天了。 张扬没在病房,舒月说他心理创伤太大,下了山就差点疯了,给他用了清净咒以后,还是落下了创伤应激综合症。 医生让他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运气好十天半个月能缓过来,运气不好可能就会终生都有创伤应激综合症。 舒月还告诉我,那天晚上她也醒了,她上来时刚好看到瘦子的魂魄,她直接用缚魂咒把魂魄给拘了,封进了她自己用笔记本撕下来的纸扎的一个纸人里。 然后她才问我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跟她细细讲了一遍过程,然后告诉她我可能产生幻觉了,我把胖子和瘦子看成了黑白大个。 舒月沉思了许久,说:“原来你不是命大,你自己给自己挣到了活下来的机会。” 她说按照我这个伤势,正常人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但我活下来,已经说明了问题。 黑白大个应该是真的,也真的被我一剑斩退了。 这十天里,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在那个夜晚里,整个江北市有数百人失踪,只在床上留下一滩黑液。 根据警方统计的消息,全是参加了这个训练营的人。 我们从训练营出来,一路急救送进了江北医院后,舒月和警方有过谈话。 准确来说,不是警方,是一男一女两个便衣。 但警察就在他们身后,显得唯唯诺诺的,显然是这两个便衣是领导。 便衣找到舒月时,舒月也接到了舒日升的电话,舒日升让她问什么答什么,不准撒谎,然后不准提问题。 舒月依言答了,便衣在电脑上记录了谈话过程,便将舒月放了。 之后也没警察来找过我们的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有了经验,这一次,只花了十天我就活蹦乱跳,走出了医院。 舒月问我想干什么。 我看着天上,跟她说:“你说那几百个人留下了一滩黑液,是不是都死了?” 舒月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几百条人命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跟舒月说:“我答应了梁二娃,我要替他守着江北市……” 舒月抱住了我,说:“我陪你。” “好,那就杀光这群王八蛋!血债血偿!” 舒月给周欣打了电话,让周欣找一个北向不晒阳光的房子,要接地面,不能是楼房。 周欣很快就通过中介,租下了一个门面。 这门面位置是真的阴,北向就算了,左右两侧还有两栋四层高的自建房,房租巨便宜,不到市场价的一半。 到了门面时,听隔壁店的店主说,这个门面终日不见阳光,放个拖把都长蘑菇。 舒月倒是很满意,进了门面就把卷帘门关上了。 大白天的还有窗户,但这间门面里面还是觉得黑乎乎的。 舒月这次拿了个拖把,搞了一大桶朱砂,在地上画起了道箓。 我没看懂,但周欣认出来了,他脱口而出:“师傅,这就是冥蛰之刑吗?” 啥玩意? 我诧异地看着他,问他咋认识。 他说舒月给的资料里有,他记住了,我问他干嘛的,他说这个道阵催动以后,内里的魂魄感受到的时光和阵外不一样。 根据布阵者的实力,有人能做到弹指万年,也有人只能稍微加速。 这是个刑阵。 之后,舒月铺好了道箓,拿出一个画满符咒的纸人放在中间,跟我说:“看着周围,别让人进来捣乱。” 她坐在道箓旁边,一掌拍下去,那道箓散出了微微的光芒。 她就这么坐着,从下午,一直到晚上。 直到月亮都垂了下去,她才呼的出了一口长气,眼看着身子要歪,我赶紧上前抱住了她。 一抱我才发现,她的衣服居然湿透了。 她说:“十年,这是我的极限。” 周欣去买了外卖,我们仨一起吃完了饭,舒月又守着周欣绘制了两张符。 一张是开眼见灵,一张是三指拈花。 周欣这些天的成长挺大的,现在连画两张符都能成功,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满身大汗,只是气息有微微的不稳。 但舒月还是觉得不够,让他接着练。 周欣燃了符咒,将烟球吞了下去,尔后舒月才走到道阵中心,用打火机把纸人点了。 纸人点燃后,瘦子的魂魄竟然飘了出来。 只是现在的它,仿佛已经迷失的游魂一般,眼中没了神采。 舒月对着它就是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抽出,她的手掌居然有淡淡的金芒,一耳光下去,抽得啪的一声。 瘦子才啊的深吸一口气,醒了过来。 它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和我说话吧,求你,求求你……” 第一百二十章 新仇旧恨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瘦子被放出来后,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 舒月说道阵内让它度过了十年孤独,它可不比柳然和剑客那般内心纯净,十年孤独之后,还能记得自己是谁已经挺不错了。 舒月又拿出了一个纸人,瘦子一看到纸人就吓哭了,比创伤应激综合症还夸张。 瘦子说,它什么都愿意说,只要不把它关回去,什么都愿意说。 在这个纸人的威慑下,它把一切都抖了出来。 原来这事儿,牵扯还真够大的。 它是越后的降头师,但它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降头师,只会点皮毛,连飞头降都不会。 但那个胖子,是本地人。 胖子不是啥大人物,也和它一样,只是个领钱混饭吃的小角色。 它和胖子都收了越后降头师组织的钱,过来的目的,就是听从越后降头师的命令,找一个人。 这人是谁它也不知道,但按照越后降头师的指引,他们在江北市搞了一个偏远训练营。 这个训练营的目的,是把人引上来,然后在食物中下降,达到控制这些人的目的。 降头术的原理,是把人分为五灵,分别是皮,骨,筋,脉,肉。 降头师炼制了五毒以后,将其研磨成粉,粉末可以渗入五灵之中,操纵五灵可以达到心理暗示的效果。 但联络它们的降头师,是行尸派系。 行尸派系不用五毒,用一种虫,叫氓虫。 氓虫形状像蛆,根据炼制程度不同,眼色也有所不同。 最低级的是黑色,之后的颜色愈发的淡,最后会接近肉色。 它炼制不了氓虫,别说炼制,在这件事之前,它都没见过氓虫长啥样。 是行尸派的降头师送来的氓虫。 他们的任务,就是把中了降头的人,做成行尸。 从后腰割一刀,扣住后背上的两根主筋,把主筋扯至体外,再把氓虫群放到主筋上,氓虫群就会自己钻进去,吞噬主筋,尔后氓虫会首尾相连,以寄生的方式,成为主筋的替代品。 行尸和常人一般无二,但实际上已经是死人了,一旦行尸体内的氓虫失去控制或者被拔除,行尸会立马化作一团黑液。 这两周,他们害了几百人,最后氓虫群失控,全部死光了。 它竹筒倒豆子一般讲了一堆,但都不是我想听的,我想听的是谁派它来的,以及它们在找谁。 它也告诉了我们,它收的钱是新耀集团的,新耀集团要它做两件事,制作行尸,和找一个人。 行尸制作以后,放归社会一部分用于找人,另一部分装小轿车送走。 标准是胖子在掌控,它不知道。 这半年间,新耀集团有三件大事被这个人毁了。 第一件,是新耀集团私制的止咳水,被那人举报了,国内警方顺藤摸瓜,把他们的制作工厂都给端了。 连货带厂,保守估计损失了一百多亿。 第二件是越后国的外卖生意,新耀集团找到了幕后出资人的身份,知道是江北市的任宏强。 他们布局很久,给出资人女儿下了个很厉害的降头。 这个降头叫鬼子母神,是降头术里非常高级的一种降头。 哪知,鬼婴被这个人拔除了,鬼母千里飞渡,又没了音讯。 如此高级的降头术,越后降头师本以为万无一失,但又被那人破坏了。 损失了一个市场,保守估计也是一百多亿。 第三件事,是新耀集团派出一个降头师,想在江北以献祭的形式召唤冥火赤狴,用冥火赤狴去解决这个人,但冥火赤狴明明召唤成功了,却还是没有翻起任何风浪。 这一次,降头师组织想要永绝后患,出动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降头师。 它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那人非常厉害,是行尸派系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那人把弟子都带了过来,说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把这个人除掉。 我听明白了,合着是冲我来的啊。 我当即问它,和它对接的降头师在哪儿。 它说那个降头师它没见过,氓虫是用快递送过来的,氓虫正常人看不见,当空瓶子送过来。 它只知道,那人的快递发货地址,是云凡市市中区红树街,没有具体的门牌号。 好,我想知道的它都说了。 我看了一眼舒月,舒月点了点头,又将纸人拿了出来,紧接着开始画符。 她画符速度很快,几下就画完了,尔后拿起白酒闷了一口,一口酒火将瘦子又封进了纸人里。 她问我接下来咋处理。 我说,几百条人命,哪能这么便宜了他? 我到小商品市场买了个两个防水的盒子,又买了一卷透明胶带。 在小盒子里放了一块砖,再把纸人放进去,用透明胶带把盒子缠死了一个以后,又把小盒子装到大盒子里,再缠死一次。 每一次缠绕,我都会想起那几百条人命。 我做得很认真。 最后,在舒月和周欣的陪同下,我将这个盒子,沉了江。 再去享受一两百年的孤独吧,这是几百条命的代价。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云凡(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翻来覆去大半夜没睡着,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我现在特别希望有个人能指点我一下,告诉我到底是主动出击,还是蹲在江北市等着对方上门。 就在我最迷茫的时候,舒月突然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陪着你。 我内心波涛汹涌,打了许多字,最后都删除了。 我给她回了个收拾好东西,明天出发去云凡市。 不仅为我自己,也为了江北市那几百条人命。 血债总要血偿,谁也跑不掉。 第二天,舒月把周欣叫了过来,叮嘱了他一些修行法门,我们俩便启程,去了云凡市。 下午到了云凡,直奔红树街而去。 我本以为会很麻烦,但没想到的是,红树街就是一个大型现代小区覆盖了街的左侧,而右侧,是一片空地。 空地被板子围了起来,板子上还挂了个即将施工,请勿随意进入的牌子。 我们在小区楼下中介,租了个套二的房子,就在红树街小区住了下来。 我一刻都不相等,行李丢进了屋子就直接出去找降头师。 但茫茫人海,又去哪儿找呢? 找到晚上九点多,路上抓了七八个黑瘦矮小看起来像越后人的人,但都不是。 舒月也找累了,一直在吵着要吃饭,吵着吵着还突然使了小性子。 虽然我没恋爱经验,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啊,张扬那个大情种天天表演,我也知道是咋回事。 估计是忙起来了,冷落了她。 哄了些许,又带她吃了饭,还跟她承诺晚上我们去河边逛逛不找了。 她才消了气。 陪她逛河边时,我满脑子都是降头师的事,心不在焉地逛完,又回了小区里。 舒月带我去了超市,她大姨妈来了,得买点卫生巾。 在超市里陪着舒月选的时候,我总觉得货架尾端那个穿着大红裙子的女人,似乎在偷偷看我。 我跟舒月说了,舒月呸了我一口,让我别自恋,说我没帅到那个程度。 哎,可能我真的有点神经质了。 回了出租屋以后,舒月去收拾自己的屋子,我就坐在沙发上一直想着行尸的事。 舒月问我为啥不收拾自己的房间,我随口打趣说懒得收拾了,去她房间睡。 她跟我晃了晃手里的卫生巾,说睡也白睡。 诶?有戏? 我眼睛都亮了,跟她说不碰,抱着睡就行。 她说滚犊子。 哎…… 第二天一早,舒月肚子疼,她不想早起,让我一个人去看看。 走出小区,我竟然又遇到了那个红衣女。 这一次,我确定了,她就是在看我。 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不闪不避,而且还在对我笑。 她朝我走来,拿出手机,问我能不能加个微信。 还有这种事? 别的我不懂啊,但张扬因为这事挨过几次揍,我还是记得清的。 我拒绝了她,又在附近漫无目的的转悠起来。 到了中午,舒月给我打了电话,她说舒日升的一个老朋友走了,家里没找到存折和银行卡,想让我们明天去帮忙找找。 找到了给六千。 我盘算了一下,六千差不多能把这趟的开销补了,也挺好。 一天白忙活,到了晚上回到小区里,又遇到了红衣女。 红衣女感觉就跟没事干一样,整天在小区里转悠,碰到了我就盯着我,一直对我笑。 我回了屋子跟舒月说了这事,舒月还生气了。 无妄之灾…… 又过了一天,舒月身子舒服了,早上我们去买点白事用的道具,出小区时我又遇到了红衣女。 但这次红衣女非常古怪,她看到舒月看她,立刻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转头就跑了。 舒月用怀疑的眼光盯着我,一路都没跟我说话。 到了舒日升朋友家,遗体还停在楼下灵堂区,我和舒月走过去就看到那个飘着的魂魄。 老头子跟舒月说了位置,舒月在灵堂前嗯嗯啊啊念了一大串顺口溜,像个神婆一样翻白眼,然后低着嗓音说出了存折与银行卡的位置。 家里人赶紧上楼,从衣柜最底下的枕头芯里,取出了银行卡,当即对舒月千恩万谢。 拿了红包出门,又遇到了红衣女。 她眼里含泪,看起来楚楚可怜,就这么站在路边盯着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她怎么了呢。 舒月忍不了了,迎上去就开喷,一边喷,一边拉着我的手说:“你整天勾引我男朋友,你想干啥?” 红衣女双手抱在胸前,接连抽泣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负心汉!” 她指着我骂了一句,转头就跑了。 我呆呆地看着舒月,舒月也呆呆地看着我。 这又是闹哪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云凡(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和舒月的感情,不仅是单纯的互相喜欢,还包括不知多少次的互相救对方的命。 红衣女这莫名其妙的一波挑拨离间,看得我脑壳痛。 但舒月还是生气了。 张扬跟我说过,女人就这样,哪怕她完全地信任你,哪怕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女人还是会吃醋。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 红衣女烦死了,害得我一天啥都没干,基本就浪费在哄舒月消气上了。 晚上,估计是姨妈期的缘故,舒月早早的睡了,我闲着没事干,干脆就去看张扬的短视频。 他账号现在已经是大网红了,我们录的四期决斗视频发完,视频的平均点赞已经破了百万。 看了些许评论,都是跪舔使枪姐姐颜值,看得我心里也不舒服。 不行,以后不能让舒月出镜了。 越看越气,手指一划,把张扬的视频跳了过去。 下一个视频里,居然是一个寻人启事。 梁娇娇,女,十九岁,晚间出门后失踪,至今已失踪九天,父母提供有效线索者,父母悬赏二十万。 视频中贴出的照片,居然就是红衣女! 原来,红衣女就是梁娇娇! 一想到这几天梁娇娇的反常行为,我后怕得心跳加速,背后冒冷汗。 紧接着,我听到窗外有人在叫我名字。 “刘辰,刘辰,你快下来。” 我这里是三楼,又刚搬过来,怎么可能有人认识我? 从窗外往下看,外头站着的,赫然是梁娇娇! 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联想到这两天的经过,我立刻明白了。 她在监视我! 那么,有没有可能,失踪了一周的她,早就被炼成行尸了? 我冲下楼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吃痛惊呼,眼泪包在眼里。 她说,她看过我的短视频,是我的粉丝,她这几天跟着我,是追星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松了口气,我将她的手松了开,正想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 她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好可怜。 紧接着,她将我的手朝她一拖,牢牢地按在她的胸口。 我吓了一大跳,急忙将手抽了回来,再看向她时,她那可怜的表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非常浓郁的邪笑。 紧接着,她指着我,扯着嗓子大喊道:“救命啊!他非礼我!” 小区里的群众听见了声音,纷纷围了过来。 她又将她胸口衣服一撕,肩头衣服也扯了下来,顺手还揉乱了头发,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一边哭,她一边指着我说我非礼她,手都按胸上去了。 一个壮硕大汉从人群里挤了进来,他指着我骂,骂得特难听。 我正想解释,他却突然一拳打在我脸上,打得我脑瓜都懵了。 紧接着,我听到他大喊道:“来人啊!打色狼啊!” 群众都围了过来,乱拳打在我身上,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那壮汉又是一脚踹我脑袋上。 这一脚卯足了劲,踹得我脑袋发晕,我只能双臂护着脑袋,任由其他人对我拳打脚踢。 幸亏警察来得快,不然还真不知道会被打到什么时候。 我被警察带走了。 在派出所里,梁娇娇哭哭啼啼地诉说着经过,我被警察按着,就蹲在她旁边听她说。 在她的嘴里,故事变成了我有女朋友,但每天遇到了她就会偷看她,直到今天她在小区日常锻炼,我突然冲出来,见面就摸她的胸。 我成了一口一个喜欢她的变态狂。 警察看我的表情都是厌恶的。 紧接着,人证来了,那个壮硕大汉走进来,自爆他是越后人,在云凡市做生意,手续齐全,他也住红树街小区。 他们好似对过口供一般,两人口供完全吻合,以两个不同的角度,将我形容成了变态。 听完口供后,警察将我拉起来,问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停解释,说我有女朋友,我女朋友比她漂亮十倍,我没任何理由任何动机去非礼她。 警察让我给舒月打电话,叫她立刻过来。 舒月来了后,警察都沉默了。 梁娇娇的外貌条件,和舒月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梁娇娇都不能算好看,说一般都有点昧良心。 但舒月不一样啊,舒月长得好看身材好,进了派出所以后,站在警察面前跟明星似的。 警察也懵了。 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不用明说,警察在这一刻,基本已经相信我了。 毕竟,我又不是精神病人,守着金山还去讨饭,也太离谱了。 但警察还是把我关起来了。 但按照程序,这几天我不能走,只能在牢里待着,等待他们调查结束再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云凡(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坐了整整三十八个小时的牢,人都要抑郁了。 直到舒月找到了同小区的人拍的视频。 这人也搞笑,警察取证的时候怕惹麻烦,坚决不说自己有视频,后来在小区门口的烧烤摊喝多了,让舒月听到他吹牛逼说他有视频。 舒月花了三千块钱,才把这个视频买过来。 视频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梁娇娇在楼下闲逛,逛着逛着开始在楼下喊我名字,然后我冲下楼,抓住她的手腕,她把我的手拉到了她胸口放着。 然后就是她坐地开哭等一系列的事。 全程,让他录完了。 他本来也是看到了梁娇娇的寻人启事,发现了梁娇娇后想拍个视频去领赏金,哪知阴差阳错,竟然把我给救了。 从派出所出来,舒月冷着脸走在前头,我跟在她后头,小心翼翼地哄着她。 走了没多远,我突然发现一个人。 就是那个壮硕大汉,他在主道对面看着我,眼神直勾勾的,好似要把我吃了一般。 我操! 这几天我在局子里想明白了,我就是被陷害了,而且他很可能就是主谋之一。 我的推测没错,梁娇娇失踪了一周,已经被炼成行尸了,所以她才会一点脸都不要,这么诬陷我。 这个越后人,肯定就是炼制她的降头师! 他们这么设计陷害我,只能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江北的事翻车了,也知道我的身份,他们不敢正面和我对抗,想要借势害我! 他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心头火蹭的上来,直接冲进了主道里,接连躲过几辆车以后,跑到了主道对面。 他看着我冷笑,竖起一根手指对我勾手指头,看那模样,似乎在挑衅我一般。 靠! 一辆车经过,我躲避车辆停了一步,再看他时,他已经进入了旁边的百货大楼。 等我追上去,只见百货大楼人山人海,哪还有他的影子? 追脱手了,我有点郁闷,回去找到舒月,跟舒月讲明白了前因后果。 正经事来了,舒月也不生气了。 直到回到小区,舒月才想明白了,跟我说,那个降头师,应该和梁娇娇有一定的联系。 警察是非常精明的,想要在他们面前串供瞒过去,极难。 他们会问很多细节,细节对不上就会被怀疑串供,但梁娇娇所有的地点细节,他都能对上。 说明他其实一直跟着梁娇娇,只是躲在了暗处,所以我们没有发现他。 如果梁娇娇是行尸的话,就可以明显感觉出来,这个降头师,比胖子和瘦子控制行尸的本事厉害了许多。 那他就是胖子和瘦子的上级。 我之前在江北拆他们训练营,最后活下来是上了新闻的,虽然只是一篇文字新闻,但降头师能通过新闻,很容易地打听到我的个人信息。 我现在还是张扬公司的股东,这是网络可查的公示信息。 张扬发布的医院视频外行人看觉得是特效技术,但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撞了邪,降头师必然是通过这条路,锁定了我。 现在我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可能麻烦会变得更多。 舒月一通分析,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她又思考了些许,问了我一个问题:“你钓过鱼吗?” 那肯定钓过啊,我钓鱼厉害得很。 她说:“钓鱼的时候,得先打窝,把鱼引过来,再由钓手通过线,把鱼扯起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窝,把他们引出来?” 听我说完,舒月满意点头。 第二天,我独自一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 按照舒月的推测,降头师必然会再度动手,只不过这个降头师相当的阴险,不会在闹市区动手。 我依舒月之计,在闹市区转了些许,又走向了云凡市的城乡结合部。 夜色来临,许多行人都回家了,城乡结合部上走着,说实话有点吓人。 每一个小巷子里,都会有两三个小流氓一般的人蹲着,仿佛这些巷子就是他们的地盘一般。 没走多远,便感觉有一道光闪过。 顺着光源看去,居然是个小混混拿着手机拍我照片。 那光,就是他手机闪光灯的光! 好,你在找我,我还在找你呢! “喂!站住!” 小混混听我一吼,吓得浑身一抖,转头就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我跟着他追了进去,沿着他跑过的路线追了三条巷子。 术业有专攻,跑路这一块,我的确不如他,不服气还真不行。 但体力这一块,他就不如我了。 追到第三条巷子时,他停了下来,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他的脑门滴在地上,看起来累得不行。 他跑不动了。 我追了上去,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按在地上,问他:“谁派你来拍照的!” “我!” 巷子的尽头,走出来几个提着钢管的壮汉,带头壮汉剃了个寸头,纹着大花臂,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我再回头看向巷尾,果不其然,巷尾也有几个提着钢管的壮汉冒出来。 寸头老哥看向我,伸出钢管一指。 “打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云凡(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社会人的钢管迎面而来,带起的劲风呼呼响。 我看得出来,他们下了死手。 我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他们,但他们不留情,我也没打算留情。 夺了一根钢管,噼里啪啦一顿敲,便把这些人敲得躺了一地。 最后只剩下寸头男还站着,但他已经吓傻了。 对现在的我而言,打他们这种普通人轻松得很,但在他眼里,我是一个打十几个的怪物。 打完了以后,我坐在一个人的背上,对着寸头哥招了招手,跟他说:“过来。” 他颤颤巍巍走了过来,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 我问他:“谁派你来的?” 他竟然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哽咽着道:“大哥,别打我,我知道错了,大哥。” “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我对着他吼,他却更加害怕,砰砰砰的磕头,说别打他别打他。 这时候,舒月跟了进来,她看到一地躺着的人,大概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扶住了寸头哥,寸头哥却嘴唇一直在哆嗦。 “估计是吓崩溃了。” 舒月说罢,对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用手指沾住唾沫,弹了一滴唾液在寸头哥额头上。 “冷静,冷静……” 舒月摸着他的脑袋,轻声劝慰,寸头哥才缓缓地从惊惧中走了出来。 镇定下来后,寸头哥的神智清晰了一些,舒月又当着他的面,点燃了一张符咒,将烟球凝在手中,当着他的面,来回晃动。 他看着舒月的手,嘴惊得老大,又看了一眼舒月的脸,喃喃道:“你……你是仙娘?” 舒月笑眯眯地点头,摸着他的光头道:“不是仙娘,怎能这么轻松解决十多个人呢?” 可恶,明明是我解决的! 北方出仙家,南方出仙娘,在云凡市,仙娘的名头是真的强。 舒月小露一手,对方认定了仙娘后,立马便乖得不行。 舒月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我也搞清楚了状况。 原来,他的大哥,昨晚喝完了酒从KTV出来,被人拖到小巷子里打了一顿。 打得也不算厉害,只是鼻青脸肿的特别丢面子。 大哥躺巷子里,打人的家伙还没走,就在旁边吃面,寸头哥带兄弟赶到时,他都还在吃。 于是,寸头哥把他打了。 打完以后,那家伙什么都招了。 他说自己收了钱,是被雇来打人的,根本不知道这是个大哥。 寸头哥跟他要了照片,那家伙给的照片就是我的。 听寸头哥说完,我脑袋一下就疼了。 妈的这个降头师真缺德,不敢光明正大的来,尽搞这些小花招。 先是诬告,等我出了派出所,他立马就安排第二次袭击。 这次祸水东引,给我整社会大哥头上。 说实话,退回去一年,仅是这么一场安排,我就没法扛。 我问寸头哥:“你混这么多年社会,就没想过这是嫁祸?” 他说:“我当然想到了,所以我把那家伙绑起来了,如果打错了人,我回去就收拾他。” 诶?这憨痴痴的家伙,居然还能这么聪明? 我一拍他的寸头:“带我去找他。” 寸头哥把兄弟们挨个扶起来时,我才发现这群人演技多么的精湛。 被打倒地的时候滚来滚去的哀嚎,站起来些许功夫就活蹦乱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个个都是怪胎,恢复能力惊人呢。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去了寸头哥的大哥开的KTV。 办公室上坐了个目测四五十岁的大哥,他旁边绑了一个人,用白布塞着嘴,跪在地上。 那人头发都被血凝成了一团团的,看起来没少挨揍。 寸头哥先进去,附耳跟大哥说了什么,大哥当即就站了起来,小跑着到舒月面前,尊尊静静地说:“仙娘大驾光临,我也没准备什么,您看……” 舒月抬手制止,又指向跪着的人:“不看,我想看他。” “仙娘您请便,您请便……” 大哥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看起来相当热情。 舒月看了我一眼,问我:“你知道怎么辨别吗?” “知道,那个瘦子说过。” 说罢,我走到跪着的人身后,将他的衣服撩了起来。 果然,这家伙后腰位置有一道刀口,刀口没有缝合,内里似乎有黑色的蛆虫在爬。 那人发现自己暴露,扭得像个蛆一样,我顺手给了他一记手刀,想把他打晕过去。 哪知就这么一敲,他后背两条主筋竟然都鼓了起来,仔细看去,可以看到皮下有蛆虫正在剧烈蠕动。 他呜呜了两声,眼睛突然流出黑色粘液,紧接着,整个人好似融化了一般,在几个呼吸间化作一滩黑液。 大哥眼睁睁看完了全程,沉默了数秒后,突然啊的一声大叫,身子立刻就软了。 他犹如救命稻草般的抓住舒月的裤子,一直在说:“仙娘救我,仙娘救我……” 舒月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没看懂,她又瞪了我一眼,咬牙道:“倒水啊!” 我赶紧倒了一碗水给她,她沾水对大哥用了清净咒以后,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她拿着水,神神叨叨地念着顺口溜,一边围着黑液转圈,一边粘指头弹水出去。 弹了数次后,她就地一跺脚,将碗给摔了,大喝道:“散!” 做完了这一切,她还摆了十多秒钟造型,才跟大哥说:“今日你我有缘,你的劫数我替你祛了。” 大哥连连点头,爬起来就去抓办公桌抽屉,拿出好几叠钱递给舒月。 这一次,舒月没收,她对大哥说:“你的劫数,破财免不了,你日常为非作歹过多,造了太多孽,才有今日一劫,若你日后依旧如此,神仙也救不了你。” 从KTV出来后,月亮已经挂到了头顶,白白的月光照了下来,在路面铺上一层清辉。 “舒月,那好几万呢,你为什么不收了啊?” 舒月搂着我的手臂,将脑袋靠在我肩头,说:“几万块钱而已,哪有让他们别在为非作歹有趣啊。” 是啊,这样的人痛改前非,可真是积了大德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云凡(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回到了小区,舒月去洗澡了,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越想越后怕。 这个降头师的专业能力不怎么地,手段却是极狠。 一开始就诬告,若不是舒月恰好遇到那个老哥,仅凭我留在梁娇娇胸口上的皮屑,我估计就要去蹲三年班房。 我一出来以后,又挑拨黑社会来打我。 江北训练营里的工作人员,个个魁梧壮硕,用着新耀集团的手弩,说不定还可能是雇佣兵,但这样的人都是被我一碰就碎,区区几个黑社会,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我现在才想明白,他要的不是黑社会能把我怎样,而是需要这么一场冲突。 不管是我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 以社会大哥的手段,我打输了,必然会被收拾得非常惨。 但我打赢了,无非就两种情况,一是我没忍得住打死了人,进局子上山踩缝纫机,二是我忍住了没打死人,社会大哥也会觉得丢了大脸,对我无休止地报复。 也得亏舒月出面,冒充仙娘镇住了这群社会大哥,否则光是被他们缠上,我就什么都做不了。 真是个卑鄙小人。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卑鄙小人,居然主动找上了门。 从窗户看去,梁娇娇居然就在我们楼下。 她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好邪性。 不行,不能让她再跑了! 我再度冲下楼,大老远的就鼓起了一口青炎对着她喷了去。 青炎灼到她皮肤上,果然引起了焚烧。 看来我猜的没错,她已经变成了行尸。 被青炎烧灼后,她也摊牌了,呕出一口深紫色的虫子按在青炎上,将青炎扑灭,尔后她转身就跑,朝着小区外跑了去。 来不及叫舒月了,我赶紧追了出去。 她和我都速度极快,跑得小区里的人都惊了,绕出小区以后,更是沿着红树街一直跑。 直到跑出了红树街,绕到了盛平街上。 这里是预定拆迁区,已经搬空了,没人,也没灯。 她转进了一条巷子内,不跑了,回过头看着我。 这是个死胡同,三面都是墙,漆黑一片下,不靠近的话,我只能看见她的大红裙子。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想在这里和我硬碰硬。 妈的,怕她? 我鼓起一口青炎喷出,她回了我一口虫子,青炎与虫子碰撞,烧得噼啪响。 我撞过青炎,捏起拳头迎面就是一拳。 她突然向后一仰,腰部折成九十度,躲过我的拳头后,居然摸出一把匕首想要刺我! 那匕首刺得歪歪扭扭的,感觉还没训练营那几个玩弩的厉害。 我被她刺得脑袋都短了路,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掌一扭,将匕首扭了下来。 紧接着,她对着手掌吐出一口虫子,我将她丢开之后,她突然原地一蹬,朝后头飘了去。 紧接着,她手指突然抓住墙面,指间分泌出黑色粘液,顺着墙面就爬了上去。 她就这么翻过墙,跑了? 我正诧异呢,背后突然响起一句喊声。 “警官!就在这里!我亲眼看到他杀了人!” 是那个降头师的声音! 身后亮起了灯,巷子里照得透亮。 巷子角落里躺着一个人,他正在流血,身上还有明显的匕首刀伤。 我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匕首,再抬起头时,警察已经举着枪走了过来。 完蛋,又中计了…… 这回情况很严重,我涉嫌杀人了,尸体就在旁边,凶器就在我手里,舒月想探望我都不给机会。 我头发都被剃了,剃成了小寸头。 这次,在局子里蹲了七天,七天小黑屋,人都快蹲麻了,警方才将我放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匕首上不仅有我的指纹,还有一组皮屑。 尸体上有殴打的痕迹,粘在尸体衣服上的皮屑,和匕首握把里卡着的皮屑DNA相同。 因为这个皮屑的证据,将我杀人的完整证据链直接打断。 我虽然还是嫌疑人,但我被提审时说了梁娇娇。 警方不会放过任何线索,当即调取了梁娇娇的DNA存档。 这DNA存档还是新鲜的,毕竟上一次进局子还没几天呢。 警方比对之后,跟我说我依旧有重大嫌疑,但可以暂时释放我,要求我每天都得去警察局报道,直到他们破案,我洗清嫌疑为止。 出门之前,警察还跟我说,应该是我得罪了人,这人一直在整我。 我说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是谁。 他拍了拍我的肩,没说话。 越后人的第三次陷害,就这么失算了。 他千算万算,唯独没想到我们这边的警察,和他越后的警察不一样。 越后的警察或许为了结案,真就把我送山上踩缝纫机了,但国内的警察,是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这一点,我坚信不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云凡(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仅过了一个晚上,警方便通知了我。 在局子里,他们问我到底梁娇娇是个什么玩意,他们同事布控抓她,却亲眼看到梁娇娇用手指头爬墙,留下一滩黑液。 和我口供里一模一样。 我跟他们坦白了一切,包括江北市训练营的事。 警察骂我疯子。 他们不信也很正常,我不勉强他们,只是跟他们说,下次要抓之前叫我一声,他们抓不住梁娇娇,只有我能抓住。 我离开局子时,他们都在指着我骂,说我神经病。 然而到了晚上,警察就打电话过来了。 他们将事情报了上去,然后就接到了电话,电话里明确要求下次布控必须叫上我一起。 他们已经布控完毕了,在云凡市西城区的已拆迁区,发现了梁娇娇。 梁娇娇和越后人在一起,和我的口供一模一样。 我收到了消息,立刻带着舒月出发。 到了西城区,大老远就看见几个便衣,他们见我到了,立刻打了个手势,便朝着拆迁区围了过去。 便衣靠近时,梁娇娇没什么反应,但我和舒月靠近,她立刻就回过了头。 她的身体没动,脑袋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扭过来看着我们。 如此诡异的场景,给便衣吓着了,便衣掏枪出来,我却示意放下。 枪,是没用的,只有我和舒月才能处理她。 舒月抬手唤出狮虎二蛮,还没放出去,梁娇娇又跑了。 这一次,不知道她又准备了什么陷阱在等我们,我们没有立刻去追,她跑了些许,居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们。 我们仍然没追,她居然对我们竖起了中指。 她在挑衅我们? 我们仍旧没追,但便衣受不了了,跟着她便追了上去。 就在警方离开了拆迁区时,拆迁区突然冲出一辆摩托车,直奔城外而去! 摩托车上的,是越后人! 果然是调虎离山,只不过调的不是我们,而是围住这里的便衣! 越后人和梁娇娇在两个相反的方向,我和舒月毫不犹豫,朝着越后人追了去。 他有摩托,跑得贼快,追出没多远,就没了人影。 但是,梁娇娇却突然开始朝他消失的方向跑。 “我知道了!梁娇娇不能离他太远,否则他就控制不了梁娇娇了!” 舒月也认同我的话,我们俩立刻朝梁娇娇方向跑了去。 梁娇娇越跑越快,我和舒月只能勉强跟上,便衣们彻底跟不上,只能在后面遥遥地喊了一句,让我们把人给他们抓回来。 那肯定的,我也没打算让她还有机会跑! 一路长跑,跑到城市都消失在了背后,终于,梁娇娇停了下来。 那个越后人的摩托车,就停在她身后一百米不到的位置。 “呵……跑不动了吧!” 虽然我累得不行,但气势上不能输,我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嘲讽他:“再跑啊,继续啊!” 越后人冷笑一声,手中一拉,一条渔线带起梁娇娇身边的树叶,竟扯出了一个圈状的坑! 那坑里,全是各种小动物的尸体。 他手上的黑气顺着渔线爬过去,渗透到圈坑内,尸体一个又一个接连爆炸,炸出的黑液全都飞到了梁娇娇身上,将她的红裙染得漆黑。 这些黑液渗透至她的皮肤,将她皮肤染得漆黑如墨,她再度张嘴,露出一口血红的獠牙,对着我们咆哮了起来。 紧接着,她原地一弹,以难以想象的诡异速度冲向了我。 她只拍了我一巴掌,巨力打到肩头,我连站稳都做不到,直接撞向舒月,撞到了她的怀里。 诶,蹭到了,这波不亏。 舒月拍了拍我,问我行不行。 男人,哪能说不行? 我站了起来,掰得手指头咔咔响。 “你去对付降头师。” 舒月点了点头,问我:“那你呢?” “我打死她!” 说罢,我也冲了出去,正面给了梁娇娇一拳。 她手臂搭在我拳头上,传出阵阵骨裂之声,尔后,手臂竟然如同蛇一般缠上了我的手。 我被她缠住一拉,身形便稳不住了,控制不住地像她倒去。 她另一只手竖成了掌状,等在我倒下的位置,看那形式,分明是要插我脖子! 情急之下,我对着她的手掌喷出一口青炎。 青炎灼上,她吃痛收手之时,我也拉了她一把。 她稳不住身形,跟我一起摔在地上,我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脖子,对着她的脸喷了一口青炎。 青炎在她脸上烧起,她眼睛立刻爆裂,一大团黑液沿脸而走,将青炎全数扑灭。 紧接着,我听见了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那狗日的降头师,又骑着摩托车跑路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云凡(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梁娇娇还在挣扎,我死死地按着她,抽空看了一眼越后人那边。 他骑上了摩托车,已经在往山顶上跑。 舒月见他要跑,立刻召出虎蛮,骑了上去便要追。 越后人见状,猛地一拧油门,他的摩托车似乎经过了特殊的改造,好似专门为了跑山路一般,居然狂奔了起来。 舒月追了几步,眼看着短时间内追不到,调转虎身,又朝我的位置奔跑。 哪知她才跑了几步,摩托车的轰鸣又从背后传来,舒月回头时,越后人的摩托车已经近在眼前。 他猛地一提车头,摩托车腾空而起,前轮翘着,迎着舒月便撞了过去! 舒月被他撞飞了,摔出好几十米远,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十多圈后,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她的半边脸,都被高速转动的轮子碾出了血。 “别管我!你干你的事” 舒月吐出一口血沫,站起来后捏紧拳头看着越后人。 哪知,越后人突然抬手,拿出一副精制手弩,对着舒月就是一发。 不知是不是受伤的原因,舒月竟然没能闪过,弩箭正正插在她的手臂上! 舒月咬着牙,拔出弩箭,又唤出狮蛮,指挥狮蛮朝越后人扑去。 越后人再度冷笑,单足踏地,拧着摩托车把手将摩托车转了个弯,轰上油门又跑了。 与此同时,我身下压着的梁娇娇,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我感觉得到,她的骨头正在碎裂,她身子越来越软。 她眼睛的黑液汇聚至她的头顶,头顶突然裂了开,我只觉得她身子一滑。 她竟然脱了皮,带着肌肉与骨头,滑出了我的掌控! 她的整张皮就在我身下,滑出去的身体表面只有肌肉,肌肉之间的筋已经没了,变成首尾相连的深紫色虫子,看起来着实恐怖。 她指甲开始暴涨,能肉眼可见地看出她的指甲根部有虫子在挤,每多挤一寸,指甲便长一寸。 紧接着,只听啊的一声,她对着我尖啸了起来。 空气中再度出现波纹,我举臂挡在面前,波纹撞我手臂上,连带着震动了我的肌肉。 两只手瞬间就酸了。 她见咒术有效,又是一声尖啸,声音速度太快,我没法躲避,只能硬抗下这次冲击。 第二次尖啸到来,我手上肌肉感觉被筋膜枪打过一轮一般,又酸又疼,隐约之中,看到皮肤上有肉眼难见的虫子在爬一般。 原来这个咒术是控虫侵蚀身体! 看明白后,我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口青炎。 青炎焚过以后,手臂上流出一层犹如汗珠般的黑液,不疼也不酸了。 眼看我识破了这招,她就地蹬踏,挥起手爪便向我攻来。 一爪子划过,指甲带起的劲风中竟有一丝黑雾,我不敢硬接,只得连连后退。 退着退着,突然听到舒月大喝一声。 我向她的方向看了去,她手上一条金芒,宛如长枪一般。 她将金芒长枪一抛,长枪反握手中,骑在虎蛮身上追击越后人,隐约之间,居然和柳然有了七八分神似! 只见她枪头不断闪烁,一缕缕金芒汇聚枪尖。 她运起全身力气,将长枪对着越后人的方向投掷了出去! “流星赶月!” 跨越千年的枪神绝学,在空气中带起一股龙卷旋风,直刺越后人后背。 越后人见状,将摩托车一拐,自己竟是想要跳车。 然而他在半空中,便被枪身的龙卷风狠狠吸住,根本无法挣扎。 长枪穿了他身子,将他狠狠钉在了地上! 见舒月如此,我方才想了起来,接连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平复心情后,右手凝出绿芒长剑,一记蓝月斩向梁娇娇。 她被我从中间斩了开,然而身体还没倒向两边时,体内的深紫色蛆虫立刻涌出,搅和在了一起。 那蛆虫首尾相连,居然在将她的身体试图缝合回去! 我立刻一口青炎喷出,将蛆虫烧得噼啪直响。 青炎进了她体内,蛆虫亦是爆发黑液想要抹去青炎,我跑了过去,抓住她的一只脚,使劲一甩。 她的身体彻底分了开。 蛆虫眼见缝合无望,也不再像之前一般剧烈挣扎,不多时,梁娇娇身体化作黑液,流在了地上。 此时,远处观战的舒月方才松了口气,她走到降头师身边,踩住他的脑袋,将长枪拔了出来,指着他脑袋道:“你还有没有同伙!说!” 降头师奋力挣扎,用后腰往上顶,舒月见状,当即一枪刺在他腰椎上,挑出一截脊椎骨。 他下半身登时就软了。 “说不说!不说把你骨头全挑了!” 在舒月的恐吓下,降头师满眼的恨意,他胡乱晃动了几次双手,舒月见状立刻又挑了他一截脊梁骨。 剧痛传来,降头师死死咬着牙,脸涨得通红,最终,他突然哭喊道:“别挑了!别挑了!” 舒月将长枪抵在他第三截脊椎骨上,他登时没了脾气,急忙说道:“其实,你们挑了江北训练营以后,我就知道我和你们动武,绝对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我没想到的是,我设了这么多局,你们居然都能逃出来。” 他气息开始变得微弱,说话声音愈发的小,舒月俯下身子去听,却听得他暴喝道:“小杂种们!爷不可能输!爷还有最后一招!” 说罢,他瞬间膨胀了起来,紧接着砰的一声。 他竟然自爆了! 舒月所在之处,好似突然炸裂了一颗烟雾弹一般,只是瞬间,黑雾便将她包裹在其中! “舒月!” 她没有回答,我心急如焚,跑过去对着黑雾喷了一口青炎。 青炎噼里啪啦很快便将黑雾烧了个空,将舒月露了出来。 此时的她,浑身血污和碎肉,瞳孔溃散,呆呆地看着地面,双手抱在胸前,人在发抖。 “好冷……我好冷……”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离开舒月吧。”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回到小区,舒月全程都在发冷。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结了冰。 她如此的痛苦,我却只能干看着。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没用。 我真的应该多学点东西的,说不定这个时候,坤元门的术法或者道箓,就能起到作用。 我不是什么都没做,但我只会三种咒术,玄冰咒我不可能对她用,她现在虽然闭着眼发抖,但人是清醒的,我也不可能用清净咒。 青炎我也喷了五六次了,每次都能在她身上烧灼出烈焰,但青炎熄灭后,数分钟之内她的体温又会下降。 一次比一次冷,一次比一次厉害。 我实在没办法了,拿起了她的手机,第一次主动给舒日升打了电话。 舒日升听罢,让我捂住舒月的心口,然后立刻去找他,他立刻出发,在河陆市的机场等我们。 我心急火燎地去机场,然而买票的时候,发现我身份证信息居然被锁了。 我才想起来,派出所那边我还是嫌疑人,我被下了禁令不得出市的。 抱着舒月火急火燎地跑回派出所,见了警察我便开始哭。 警察还没弄明白我在哭啥,舒月又开始咳嗽。 她咳出来的,都是带着血沫的冰渣子! 我急得当即跪了下去,对着警察连连磕头,求他们解开我的身份证锁。 就在此时,那个便衣回来了,他看到我还惊了,问我跪这儿干什么。 我说我身份证被锁了,求他帮我解开,我要立刻走。 便衣一拍脑门,说找到了越后人的电脑,里头有他详细的犯罪方案,他忙着拿方案去申请通缉令,把我这茬给忘了。 解了以后,我立刻又去了机场,买了票直接起飞。 从云凡到河陆,要飞八个小时。 我把舒月抱在怀里,但她体温越来越冷,头发丝也开始慢慢结冰。 她已经失去了意识,除了发抖的本能,没有其它动作。 按舒日升的说法,我不能再给她喷青炎了,否则她下一次会冷得更厉害,温度降得更快。 从起飞起,到落地,舒月的头发都结成了冰坨子。 我早已顾不得那么多,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一直捂着她的心脏位置。 冰得刺骨。 为了将她的寒气吸出来,我手冻成了青紫色,失去了知觉。 但我不后悔。 下了飞机以后,我抱着她一路狂奔,直至看到舒日升后,方才松了口气。 那个仙娘也在他身边,看到舒月以后脸色都黑了。 我们去了舒日升事先租好的空房,里头已经刻好了道箓。 舒日升让我把舒月放在道箓中间,我依言而行,将她放下后,仙娘走了过来。 原来不是他操控道箓,而是仙娘操控。 只见仙娘拿出了一个纸幡,犹如跳大神一般开始跳动。 这个我也知道,每个仙娘都会的技能,叫做搭桥。 只是她跳搭桥,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一边跳动,一边拿纸幡抽击舒月。 每抽一次,舒月身上就会涌出大量黑雾,抽出来后,她便会让我喷出青炎把黑雾烧了。 但即便是她,也整整跳了一个小时的大神,舒月身上的冰才融化。 舒月终于醒了过来,但她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仙娘说她这次受到的侵蚀很严重,至少得她亲手调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转。 仙娘累了,坐在一旁休息,舒日升跟她反复确认舒月没问题了以后,才将我拉出了屋子。 我刚出屋,他便立刻把门关上,就在楼道里,桃木棍一顿乱抽。 抽得我嗷嗷叫。 被他一顿暴打,我不敢发火也不敢跑,只能生受着。 直到他消了气,才很严肃地跟我说。 他说他舒日升泄露天机太多,注定无子嗣,从捡到舒月那日,他便把舒月当亲女儿养。 我和舒月的事,他第一晚上就知道了,女大不中留的道理他懂,所以他没插手管我。 但是,舒月现在成了这样…… 说到这里,他那双纯白的眸子里,竟然泛起了泪花,他又抽了我一棍子,方才哽咽着说:“要不是看在你冻坏了一只手的份上,今天我一定会打死你!” 看他哭了,我也难受,我说舒月受苦全是因为我。 说到这些,我就想起舒月在飞机上痛苦的呻吟声,越想越难受,我啪的一耳光抽自己脸上。 舒日升就在一旁看着我,任由我抽了好几耳光后,跟我说:“你离开舒月吧。” 我当即愣住了。 我看向他,他却又重复了一遍。 “你离开舒月吧。” 这句话犹如一道雷,击在了我的心上。 “你这人正义感太强,但社会又有如此多的不平事,你每件都去管,不仅管不过来,还会不断陷入危险之中,连带着你身边的人,一起陷入危险。” “做我们这行,审时度势最重要,你如此冒进,不适合干我们这行,你只适合好好回大学读书,以后找个班上。” “回去吧,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我被他骂懵了,抬头看着他:“你认真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凭什么?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日升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犹如一盆冰水浇在我的头上。 我问他:“凭什么?” 他说:“没有任何一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冒险。” “我呸!”我怒急了:“你真不想让她冒险,你还让她干这行?” “继承衣钵是一码事,但像你这般莽撞,又是另一码事!” 舒日升也气上了头,他伸手戳着我的脑袋:“你知不知道,降头师对我们而言很陌生,你要去找他们,替江北那几百条人命报仇,一个招呼不打,一点准备没有,就直接去了云凡市,出了什么事,谁能帮你!” “可本来就没有人帮!上次在任家别墅,谁来帮我们了!” 被我质问后,舒日升噎了一下,又道:“上次是突发情况,但你这次不同,你应该通知同行,找齐帮手,最大限度降低你的风险!” 我气得笑了,一把荡开他的手指头,嘲讽道:“我通知同行?然后降头师察觉到那么多大师到了云凡,转头就跑路?那还报个屁的仇!” “可你这样,差点害死了舒月!” 的确啊,差点害死了舒月…… 一提到舒月,我心头便揪在了一起,疼得难受。 舒日升见我不反驳了,反而气得发抖,桃木棍在地上叮叮咚咚戳得直响:“你知不知道,如果有同行在,在云凡市就可以救她,她根本不会被侵蚀得如此厉害!” 正当我内疚不已之时,房间门突然打开了。 舒月被仙娘扶了出来,她头发披散,脸色煞白,看着舒日升道:“师傅……讲道理,是你说同行都没空,让我们自己去的……” 仙娘亦是在一旁附和,说:“老舒你不能老这样,每次都把责任推给别人。” 我惊愕地看着舒日升,他那高大的身材瞬间变得矮小了许多。 舒日升还一脸恬不知耻地挠头,打了个哈哈又道:“我这不是考验他一下么?心理素质,也是咱们这行非常重要的指标。” 我用得着你考验? 我对着他竖起了中指。 我扶着舒月又回去躺下后,趁着舒日升上厕所的功夫,仙娘方才跟我说:“舒日升其实啥都知道,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他只是不赞同你主动出击而已。” 我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仙娘又说:“舒日升生气是真的生气,他心疼舒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护犊子,舒月跟你跑一趟变成这样,他没弄死你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舒月躺在床上,看着我额头的淤青直笑,笑着笑着又牵动了伤势,咳嗽了起来。 仙娘见状,赶紧将我一推:“自己出去和舒日升好好说,别进来,她现在受不得激,得保持平静。” 被推出来后,我和舒日升面对面坐着。 他也跟我坦白了,生气是真生气,也真想让我们分手,但舒月那脾气他也清楚,这事儿他还真做不了主。 所以只能找理由打我一顿,勉强消消气。 我又想对着他竖中指,他突然说了一句:“你再敢对我竖中指,我把你手指头掰折。” 老瞎子时瞎时不瞎,真烦。 之后,他劝我不要再去云凡市了,让我留在河陆。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把事情跟他说得很清楚,我搅和了新耀集团太多事,现在隐私也全暴露了,我躲在河陆,他们早晚要派人过来。 舒日升哈哈大笑,说现在河陆几乎聚集了所有厉害的同行,没有比河陆更安全的地方。 我很惊讶地问他,同行们跑来干嘛的。 他说是秘密,不能跟我说,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告诉我。 他不说,我也没多问,我仔细地想了起来。 想了些许,我想明白了,我跟他说,我还是要去云凡。 他非常不解。 我说:“舒月现在交给了你们,她很安全,所以我更要去云凡,我得把剩下的降头师都找到,把他们连根拔除,否则他们会制作更多的行尸,害更多的人。” 听我说完,舒日升嘴都合不上了,啊了些许方才问我:“可是,你去不去,他们都会制作更多的行尸啊?” “不,不是的,只要我一直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他们便要对付我,只要他们集中精力对付我,就没工夫去制作更多的行尸。” 说到这,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舒日升纯白的眸子道:“我必须去,我赢了,他们会被我除掉,我输了,我会死,但他们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国内,继续制作行尸害人。” 舒日升听我说完,沉浸了十多秒后,他说:“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 “好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舒日升啪啪啪地鼓掌,哈哈大笑,对着房间喊:“张淑芬,你出来一下,我这个女婿,可是个大宝贝!” 第一百三十章 红枫岭(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张淑芬仙娘出来后,给了我一个指北针。 她说,这指北针她开过光。 舒日升给了我一张符,让我牢牢记在脑海里,必须打到脱符使用的水平,否则他不会放我走。 这符非常简单,我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便能脱符使用。 但使用出来以后,手指尖上会聚出一个小小的烟球,并没有任何作用。 舒日升让我把烟球按进指北针里,我依言做了,指北针开始疯狂旋转,好似抽风了一般。 他说,这个指北针,用刚才那个符法驱动,便能感应到附近的邪秽。 行尸与魂魄不同,行尸可以隐藏在人群中,不好辨认,用指北针,就能将它们找出来。 我真是越看越气,问他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他居然跟我说这几天太忙了,要不是舒月受了伤,他都想不起来这码子事。 就这指北针,还是等我们的时候在街上买回来,让仙娘当场开光的。 哎,气得我想吐血! 舒日升跟我说,东西不值钱,但得看谁给的,张淑芬仙娘能开个光,这东西就能价值万金。 理是这么个理,但我心头还是不舒服。 除了指北针,张淑芬还给了我另一个东西。 一个小药瓶,里头装了三颗青草泥巴味的药丸。 她特意叮嘱了我,让我不要滥用,这玩意现在断了,用一颗少一颗。 多了的她不愿意说,但我也很感谢她。 上飞机之前,舒日升跟我说,小子,别死那边了,你死了,舒月会哭的。 我对他竖起了中指,转头跑进了机场。 咒爷死?老东西,爷比你能活! 回到云凡市后,我第一时间便用了指北针。 指北针指向西方,正是舒月受伤的方向。 看来,行尸应该是在山里。 按照上一个降头师的风格,难保这些家伙不使用什么阴招。 保险起见,我打车去了野外用品店,买了一个帐篷,一个水壶,一个多功能工兵铲,好几个打火机,以及一些薄荷叶和压缩饼干。 然后才直奔西边山里。 沿着山路走了许久,司机还跟我调侃,他说他运气真好,刚开活就接了接近三百的单。 我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应付着他,满脑子都是行尸。 一直走到山路的尽头,前面的水泥路断了,变成了机耕道。 司机见路上的碎石太多,怕伤了车子便不愿意走了。 临下车前,司机跟我说:“哥们,再往里走就是红枫岭了,红枫岭是原始森林容易迷路,如果你还要往里走,翻过了红枫岭有个布春谷,谷外住了一群山民,非常排外,你要小心呐。” 我嗯了一声,顺着指北针的方向便往里去了。 翻过了一个丘陵,便见到了满山的枫树。 正值七月中旬,有些枫叶已经开始微微发黄,相信过一个月再来,这里便是满山的红枫了。 看来是到红枫岭了。 红枫岭是原始森林,人迹罕至,也无路可寻,我只能跟着指北针的走向,钻进了树林之中。 走了没多久,感知就出现了混乱,分不清东南西北。 人处于森林中,周边景色相同,非常容易出现这种现象,不过还好,我有指北针。 将指北针拿出来,指北针稳稳指着北方,我捏出一个烟球塞了进去。 指北针,居然转起了圈! 附近有行尸! 我第一反应便是如此,按照降头师的尿性,我能进林子,他必安排行尸偷袭我。 我就近找了一颗树靠上,四处环视,却没有发现行尸的踪影。 就在此时,我身后也传来了蛇在爬行的声音! 靠! 我回头一看,一条蛇正弹射而起,自树上坠落,对着我的脑袋露出獠牙。 我一记手刀砍出,稳稳地砍在它七寸位置,它瞬间爆裂开来,喷得满地黑液。 看到黑液,我当即警惕了起来。 这是降头师的五毒! 瘦子曾经说过,降头师以炼制操纵五毒为降头术的核心,但行尸派用氓虫不用五毒,如果五毒出现,则证明躲在暗处的降头师,可能不是行尸派。 再联想到刚才疯狂转圈的指北针,我不禁吞了口唾沫。 进这片林子,恐怕有点蠢了。 然而,更恐怖的不是窸窸窣窣的爬行声,而是在我进来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头狼。 这头狼远远地看着我,身形低趴,仿佛在狩猎一般。 落日正对着它,它眼中闪着凄惨的绿,显然是饿太久了没吃东西的模样。 一只,我还不怕,但它的出现之后,紧接着跟上来了一群! 这只狼,极有可能是狼群的头领,也就是狼王。 狼群有个特点,它们不会攻击鲜活的,看起来风险大的猎物,但它们会一直跟着,直到猎物耗尽体力后,它们再上前猎杀。 但如果这个过程中,猎物率先攻击了它们,它们便会当场群起而攻之。 我的咒术对活物是无效的,对付他们,唯一靠得上的就是我的工兵铲。 仅凭这个,任我百般武艺,也必死无疑。 相比起狼群,降头师的五毒造成的风险,是我能控制的范围。 没得选,我没有回头路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红枫岭(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直走到天黑,沿途四次被五毒偷袭,但都没经得住我一个手刀,直到找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平地,我停了下来。 今晚不能再走了。 我把帐篷拿出来,几下扎好了营,又用工兵铲砍了一些枯枝,就地生了一堆火。 野兽都会害怕火苗,狼也不例外。 在我点燃了火之后,那群狼便藏了起来。 它们消失了,我方才安心,钻进帐篷里睡觉。 睡到半夜,突然感觉外头窸窸窣窣的,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瞬间睡意全无! 只见帐篷上爬满了蛇! 我拉开帐篷,立刻就有一条蛇弹射进来,紧接着,所有蛇就像有人指挥一般,同时回过头,顺着缝往帐篷里钻! 我喷出一口青炎,进来的蛇瞬间被烧成黑液,但后面的蛇根本不停,一个接一个地用身子去压青炎。 第一口青炎,居然被蛇爆炸的黑液淹没,彻底熄灭! 蛇还在不停朝帐篷里钻,每一个进来的都露出獠牙,第一件事就是咬我,我情急之下,燃了一张玄冰咒,将它们冰成了冰雕,之后直接把帐篷全部拉开,跑了出去。 跑出帐篷后,那些蛇果然全体转向,齐刷刷地盯着我立了起来。 别着急,冷静…… 平静心情后,我猛吸了一口气,鼓起一口青炎,直接喷了出去。 这一次的青炎量很大,整整持续了我一口长气之久,那些蛇根本来不及扑灭,全数被烧成了黑液。 还好这些蛇很弱,如果来的是鬼婴操纵的蛇,我估计就没了。 我不敢睡了,只能坐在火堆旁边,嚼起了薄荷叶。 守着火堆坐了两个小时,正犯困呢,突然看到山林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那只狼,居然还没走,还在跟着我! 我拿出工兵铲,对着它挥了几下,它对我呲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攻击信号。 几十双眼睛,瞬间出现在它旁边。 狼,可能要攻击了。 情急之下,我操起一根还在燃烧的木棍,对着它砸了过去。 火棍子砸在它面前,将它的身形映照出来。 它似乎对火非常畏惧,接连退了数步,再度隐入了黑暗中。 这下彻底睡不着了,熬到了天亮。 待得天彻底亮了,我才看清楚,原来那群狼就一直在附近,就在我的左侧与后方,形成了一个半圆。 它们似乎一直在等,等我没了力气,便会上来将我分食。 我又催动了一次指北针,指北针再度开始转圈。 我重重叹了口气,心头已然后悔了。 指北针说明四面八方都有邪秽,昨夜遍地的蛇估计还在我周围,等着机会给我致命一击。 抛开了蛇,后头还有狼,几十只狼一直跟着我,让我觉得腹背受敌。 它们占据了唯一好走的路,我只能选择反方向走。 又走了些许,便将山岭翻了过去。 这里,是一条溪流。 溪流是山泉,从岭上自然润出来汇聚而出,两侧皆是草地,算是相对空旷。 我现在特别需要空旷的位置,一是可以防五毒,二是可以防狼。 狼群现在就在我身后,大约隔了七八十米位置的上游处,一直盯着我看。 我没得选,只能往溪流下游走。 这条溪流很神奇,虽然不深,但里头居然有条鱼。 这鱼脑袋挺大的,一直跟着我,好似没见过人一般。 若不是后面有狼群,我一定把它捞起来吃了。 沿着小溪走到下坡,小溪又汇入了地下河,我左右看了看,发现右边山坡上居然有个山洞。 山洞好啊,门口烧上火堆,狼就不敢进来了。 我本想进山洞休息,却发现山洞里好像有个人影子。 揉了揉眼睛再看,居然真的是个人影,穿着天蓝色短袖,蓝色长裤的人影! 联想到之前的蛇群,我登时明白了。 这家伙就是降头师,是他一直在跟着我,用蛇群偷袭我! 我拔出工兵铲,朝着山洞里冲了去。 哪知,在我踏进山洞后,外头居然传来了人的笑声。 那家伙狂笑着,用蹩脚的,带着浓浓越后口音的普通话说道:“终于把你赶进去了!” 我循着声音看向洞外,洞口竟然在缓缓合上! 黑矮越后人就在洞口站着,他的旁边蹲着一只狼,那狼盯着我咧开了嘴,嘴里喷出一捧又一捧的黑雾! 洞口已然成了一线之地,我蓄出绿芒长剑,一记蓝月斩了过去,只在洞口石墙上,留下了一道斩痕。 紧接着,洞口地面开始涌动,晃来晃去将我晃晕在地,尔后,我竟不由自主的,向山洞深处滑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枫岭(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不知滑了多久,身体又变成了失重感。 失重些许后,我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从水里游出来,四下一片漆黑,唯有远处有一块小小的孤岛。 这孤岛大约四十多米长宽,不知是何物构成,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我游了过去,方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祭坛。 而此时,祭坛面前跪了一个穿着蓝色短袖的男人。 他双手合十,对着祭坛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一般。 随着他的碎碎念,祭坛的山体位置,裂出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中,走出一个数块石头拼接而成的人形怪物。 此时,蓝色短袖的男人方才站了起来,他往后退了几步,双拳架在面前,竟然对着石怪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 他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才回过头对我说:“按照规矩,不要插手,可以吗?”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突然左拳一甩,我的前面半米位置,赫然出现一道风墙! 这什么鬼! 我看着他,他却聚精会神地看着石怪。 紧接着,石怪开始微微抖动,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依旧是听不懂,但依旧知道意思。 石怪居然说:“杨家后裔,你确定要挑战我吗?” 男人点了点头。 石怪猛地一拳砸向地面,地面立刻涌起一根石柱,那石柱立起后,立刻便开始摇晃,晃着晃着,石柱便出现了裂纹。 石怪亦是摆起了攻击架势:“杨家后裔,若你撑过了这根石柱,你将获得我的一部分力量,并离开这里,若你撑不过,你将沉入湖水之中,成为我的一部分。” 男人点了点头,隔了五六米便是一记刺拳。 他的拳头带起的劲风,扭曲了空气,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旋,打在石怪身上。 石怪被打得脑袋一仰,紧接着做出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一道气旋从石怪拳头飞出,打在了男人脸上,瞬间打得男人脸皮破裂,鲜血流出。 我惊愕地看着男人,他擦了擦脸颊的血,又是一记刺拳打出。 比起上一个气旋,这次的气旋明显大了不少,打得石怪身子都退了一步。 石怪亦是回了他一拳,他胸口被气旋打中,接连退了几步后,咳嗽了起来。 这是……在干嘛? 他和石怪接连对了好几拳后,他被打到了岸边,石怪亦是退到了祭坛裂缝位置。 按照之前的打法,下一拳,他应该就可以送石怪回裂缝内。 但这一拳,是石怪出。 石怪学着他上一拳的模样,甩了几次手臂后,猛地挥出一拳。 与他的气旋不同,石怪这一次的不是气旋,而是从拳头处蔓延而出的龙卷风! 这股风直冲男人,男人却不闪不避,双臂交叉挡在面前。 我看不下去了,燃起一道玄冰咒,对着风拍了过去。 风被玄冰咒粘上,整条风旋都冻成了冰,坠在地上摔得稀碎。 然而,男人却压根不领情,反而愤怒大骂道:“我都要成功了,你居然坏我的事!你是哪个家族的后人!” 石怪见我插手,体积突然暴涨一圈,紧接着抬手便飞出三根石刺,撞向了男人。 我坏了事,它却攻击男人? 这是什么情况? 男人接连三拳,将石刺打得稀碎,尔后又对石怪说道:“这与我无关,我只想完成仪式,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石怪朝着我一指,男人立刻调转身形,对着我又是一记刺拳。 气旋在空中飞来,飞至一半便被我一口青炎直接烧毁。 男人惊得呆了,他诧异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可以烧掉他的气旋。 别说他诧异,我也诧异得紧。 刚才在旁边看,感觉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特别厉害,但真当我接了一拳以后,我才感觉到,这男人的气旋,甚至还没江北训练营里的瘦子用的尖啸咒术厉害。 但石怪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它两掌一拍,掌心拉出三根石刺向我射来。 这三根石刺一出,我心里就有数了。 比梁娇娇强,但也没强到哪儿去。 我右手一甩,凝出长剑,一记蓝月连劈三枚石刺。 但我没想到的是,蓝月没有消失,剑芒不停,直直撞向了石怪,竟将石怪一分为二! 这不纯虐菜么…… 石怪被砍成两截,上半截身子缓缓滑下,那男人突然就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一拳一拳猛锤地面,地面都被他锤出了裂纹。 锤了些许,他又抓住自己的头发哀嚎起来,嚎完之后,他才对着我哭喊道:“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仪式!” 他吼得声嘶力竭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指着石怪尸体问他:“合着你们在搞什么仪式吗?你赢了,可以得到它的力量?”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捏紧了拳头。 我再度看了一眼石怪尸体,实在没忍住,又问:“就它这点力量,有个屁用?”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枫岭(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经过男子一番解释后,我才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猜的没错,这里真是个祭坛,而且是个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祭坛。 这个祭坛,是附近五个家族合建的。 杨、李、上官、独孤、拓跋,五个家族,上官和拓跋亡了,李家踏出了大山,听说出了国,独孤在封建王朝时期,被按着脑袋改了姓,融入了社会,血脉后裔也失了联。 只有他们杨家人,还蹲在大山里,守护着这个祭坛。 祭坛的作用,就是提拔自家小伙子的能力。 别的家族他不清楚,但他杨家村,村里有一口枯井,井中常年放着一个碗。 碗里,会不定时的聚出水来。 村里的规矩,谁满十八岁成年时,碗里有水,就喝掉那一碗水。 就这么一碗水,便可以改变人生。 这男人叫杨宁,他就是喝了水的人。 水吞下以后,腹中燥热,全身血管好似要胀裂了一般。 之后,他便可以出拳打出气旋。 作为交换,他失去了走出村子的权利,将以守村人的身份,终身守在大山内,直到死去。 获得能力起,普通人就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而村里又禁止他们利用能力和普通人发生冲突。 因此,许多守村人,一辈子都没动过手。 绝大多数守村人的命很短,只有三十年。 三十岁之前,守村人需要完成很多事,比如结婚生子,延续后代,以及最重要的,走进祭坛。 守村人的能力来得诡异,作为代价,便是三十岁必须进入祭坛,之后每隔十年,就必须再进一次祭坛。 进了祭坛,便要和石怪对轰,石怪会使用和他完全相等的力量,与他进行一对一单挑。 赢了,他能获得祭坛的赐福,能力成倍增长。 输了,他将永沉水底,成为石怪的一部分。 他们村里的守村人,世代更迭,从来没缺过。 但能在三十岁那年走出祭坛者,寥寥无几。 杨宁,便是其中之一。 他今年三十二岁,仅距离走出祭坛两年,他便又来到了祭坛内。 他是被逼的,逼得他必须仅隔两年,就要再度踏进祭坛,九死一生。 他的村子就在布春谷后面,司机口中极度排外的无名小村。 前些日子来了一群降头师。 他和降头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作为边境线上的小村,隔几年他就会和降头师打一架。 前几次他都觉得挺轻松,但这次来的降头师,是一个团队。 一共六个人。 一开始,带头的没有出手,仅是一个做事的小弟出了手,他和小弟缠斗,有来有回。 但后来带头的弹了他一指,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中胸口,肋骨登时打断了好几根。 之后,他便打不过那个小弟了。 他只能逃。 但那家伙身上流出许多虫子,虫子铺在地上,沿路跟着他,犹如猫戏耗子一般。 他不敢回村里,只得穿过布春谷,在红枫岭的祭坛处躲起来。 降头师找到他时,他奋起全身力气,将降头师拖进了这个山洞。 山洞会吞噬五姓之外的人,降头师瞬间被搅成渣滓,但山洞也会将五姓血脉送至祭坛,迎来他的第二次考验。 于是,他便到了这里。 听到这里,我忽然就明白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批降头师,就是瘦子口中过来找我的降头师。 按照杨宁所言的情报,还可以推出,降头师一共六人,我已经解决了一个,被山洞吞了一个,山洞外头还有一个,那么,另外还有三个。 他说过,如果对面领队不出手,他和降头师可以打得有来有回,但我和他过了一招,他战斗力着实不行。 江北的训练营找外人帮忙,云凡一直借刀杀人,包括到了红枫岭以后,用狼群把我逼到山洞里,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目前出现的降头师,战斗力都并不强,所以先有借刀杀人,后有逼我进洞,想让洞吞噬我。 诶,洞为什么没有吞我? 我问杨宁,杨宁说他也不知道,他觉得我可能是五族血脉。 我跟他说不可能,我来自洛山,距离云凡两千多公里的地方。 他让我去祭坛求一下,如果祭坛响应,就是五族血脉。 我去试了,跪老半天,石怪也没出现。 他说他还得再求一次,必须把石怪求出来,完成公平决斗,否则我们都出不去。 我把位置让给了他,他又一次跪了下去。 不多时,祭坛上再度出现裂缝,石怪又一次走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的石怪,是两个。 一个如同刚才与他对战的石怪一般模样。 另一个,却是身材高大,威武昂藏,单手提着一把石剑,向我走了过来。 它对着我,作了个揖。 我认出它了,它是剑客。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红枫岭(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对一,回合制,不能躲,不要坏了规矩!” 杨宁说完,已经和他的石怪对上了。 我看着面前的剑客,它亦是看着我。 说实话,我心头很慌。 剑客和柳然决斗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那不是我能抗衡的力量。 如果它有剑客的实力,哪怕只有一成,我也不是对手。 我看了一眼杨宁,他已经先攻了,他拳头的气旋已经打了出来,比之前的大上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我鼓起一口青炎,对着石怪喷了过去。 石怪不闪不避,被青炎一灼,全身都燃了起来。 数个呼吸之后,青炎开始减弱,仿佛被它全部吸入体内一般。 青炎熄灭后,它胸膛鼓起,猛地对我也喷了一口青炎! 青炎不会灼烧人体,我本没太在意,哪知这股青炎尚未近身,我竟然感受到了热量! 不对,不是热量,而是一种能灼烧灵魂的惊慌感! 这股惊慌感扑面而来,我甚至都没想到要去躲。 青炎烧在身上,人立刻感觉很虚弱,恶心,想吐,浑身上下无处不疲软。 直至青炎熄灭,这些感觉才褪了去,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石怪。 原来,它能把我的招式,全数加倍返还给我。 特么的,我能服这口气? 一口青炎肯定不够,怎么办,有没有办法多一点? 用手呢? 就在我起了这个念头之时,我突然感觉整个祭坛都在给予我一些力量,这股力量传达到身体内后,我的双手掌心竟然燃起了青炎! 既然连祭坛都要帮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双掌推出,连带嘴里的一口青炎,三股青炎火柱繁盛无比,直冲石怪而去! 石怪似乎意识到了这股青炎的力度,它双臂交叉挡在脸前,硬抗青炎后,被青炎推得连退数步。 尔后,它亦是双掌推出,还了我三股青炎。 这一次的感觉更难受,好似当初在千年巨树里醒来,身体发烧,肚子灌脓一般难受。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想输给这个石怪。 待得青炎焚尽,我身子还有力气,却感觉到无尽的疲惫。 脑袋一片混乱,眼睛也看不清楚,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歇了几口气,感觉才好了一些,我再看向石怪时,心里已经决定了。 输给一个石头人,那多没面子? 我再度抬起双掌,眼皮虽然耷拉着,但我还是要将它焚尽! 青炎!给我来! 脚下传来一股股力量,顺着脚掌传遍了全身。 这股力量犹如一股洪水,挤进了我四肢百骸的小小河道,硬生生将小河道冲了开,浑身顿时布满了撕裂般的胀痛感! 待得胀痛到了掌心,喷出的青炎之雄盛,连我自己都惊得呆了。 三股汇聚,直径超过了八米,犹如一条火龙般直扑石怪,将整个祭坛空间都照成了青绿色! 青炎焚过,却并未在石怪身上燃烧,我仔细一看,它身上竟然覆了一层冰壳子! 特么的老子的玄冰咒! 连我自己都还没掌握脱符使用的技巧,它却脱符了。 我特么…… 越想越气,我脑海中亦是浮现出玄冰咒的笔画,一笔又一笔飘过之后,我抬起手指对着它一指。 “玄冰咒!” 空气中突然凝出寒冰,将它凝成了一块巨大的冰团! 那冰块的尺寸…… 我吞了口唾沫,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不敢相信。 没过些许,冰块上出现了裂纹,石怪挣脱冰块后,摇晃着脑袋,甩得脖子咔咔响。 这个动作我很熟悉,当初剑客面对鬼母时,就是这个动作。 真正的考验要来了吗? 我屏住呼吸,手中也凝出绿芒长剑,警惕地看着石怪。 它依旧在甩脖子,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 那我先来! 蹲马步,剑收腰间,一记横斩。 蓝月! 翠绿剑气呈薄薄一片,脱剑而出,直飞石怪身体,在其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斩痕。 紧接着,它握住手中石剑,半蹲在地,犹如剑客一般将剑自下往上一斩! 它的剑气,至少有二十公分宽! 虽比不了剑客那遮天蔽日一般的磅礴剑气,但我也亲手用这剑气斩杀了不少敌人。 这剑气绝非肉体可以抵挡的。 我正想躲避,身子一晃,却发现周遭空气竟然凝滞了! 没法动? 难怪当初鬼母硬接蓝月,原来蓝月恐怖的不是剑气,而是让对方无处可遁! 石怪的剑气愈发的近,怎么办? 我应该怎么破掉这招? 不对,剑客是无敌的,剑客天下无双,他的绝学,只有他自己能破! 剑气飞至一半时,我闭上了眼,回想起了当初剑客长剑指天的模样。 虽然没有星辰相助,但是,我相信我可以! 长剑指天,立于掌中,一步欺敌,两步近身,三步之内,必将你斩杀于此! 跨越千年的剑之极! 逐星! 给我穿! 我的翠绿长剑,稳稳地扎进了石怪身体,将其心脏位置,旋下了一块拳头大的石柱。 它碎裂了,彻底的碎裂…… 第一百三十五章 布春谷(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石怪碎裂,我人也脱力了,就地一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喘了些许,再看向杨宁那边,他突然打出一记摆拳,拳头上的气旋已然有了小型旋风的模样。 这旋风将石怪推得退到了祭坛边缘,而他,距离边缘还有数步。 石怪亦是回了他一记摆拳,拳上旋风宛如一根粗木,直直撞向了他。 他张开双臂,不闪不避,以胸膛硬接。 他的脚掌踩在祭坛地面上,将祭坛地面都带起了裂纹。 旋风刮过,他的胸口衣裳被撕裂出一个洞,洞中血肉模糊,隐隐可见皮肉已经扭成一团。 他的眼睛里没有痛楚,也没有怒火。 那自信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两个字。 激情! 他原地一蹲,打出一记上勾拳,拳风脱手之时,竟然带起一道冲天而起的龙卷风! 这龙卷风直扑石怪,触及它时便将它卷得腾空而起,在空中甩了好几圈后,掉进了湖里。 “厉害!” 我发自内心地鼓起了掌。 杨宁亦是同我一般,就地一躺,举起拳头嘿嘿的笑。 分不清他的脸上,到底是汗水还是眼泪,但我知道,祭坛动了。 祭坛的裂纹彻底的裂了开,一缕阳光透了进来。 可以出去了!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一前一后钻了出去。 杨宁认识路,他带着我走。 没走多远,那群狼就围了上来。 这一次,狼不再隐藏,降头师也直接出现在了狼群身后。 他跟我说,他原以为那个洞会像吃掉他同伴一样,把我也搅成肉泥,但没想到我能活着出来。 杨宁却根本不想等降头师说完,他一步踏出,便是一记摆拳。 拳风带起的龙卷风,刮着狼群的瞬间便将狼群搅成黑液。 四五十只狼,仅是一拳,便打掉了接近一半! 降头师惊讶片刻,抬手一招,又招出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 杨宁却是一声暴喝,整个人化作一股旋风,直冲降头师面前,紧接着,一记重重的上勾拳,稳稳打在降头师下巴处! “死!” 他心中的恨意,尽数化作这冲天一拳,降头师被他打得腾空而起,旋风紧随其后,将其卷向了天空之中。 旋风吹走了,降头师也不知去了何处,只是这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和那群狼,全数化作了黑液。 降头师,应该是死了。 杨宁一拳之后,心中的波澜平复了些许,但他依旧忿忿着,跟我说他要尽快回村子。 他说他很怕,怕村子里的人被降头师暗算了。 我跟他说我和降头师也有仇,准确来说我就是为了他们而来。 杨宁一开始不信,直到我跟他讲述了一切,他才恍然大悟。 我与他一路同行,有他带路,走得快了许多。 很快,越过了最后一株红枫,来到一片翠绿的峡谷边缘。 他跟我说,这就是布春谷,穿过布春谷,就能到他们的村子。 他心急如焚,立刻就想下谷去,但我一把拉住了他,没让他继续走。 在他眼里,布春谷春意盎然,但在我眼里,整个布春谷散发着层层黑气,黑气汇聚升至空中,将布春谷的阳光都染得淡了许多。 这里,可能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跟他说绕过去,但他却说布春谷是最近的路,其它路就得翻山,步行一天一夜未必能走完。 时间耽搁不得,但布春谷又如此危险,我正纠结着,他却一步跳出,踩着草地便滑了下去。 老实说,这个姿势真帅! 我学着他滑了一下,差点摔出去翻滚入谷,只得老老实实跟着他跑了下去。 下去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外头看起来春意盎然的布春谷,在谷内却是尸臭难闻,动物尸体随处可见。 小至蛇虫鼠蚁,大至猴子梅花鹿,尸横遍野,无一幸免。 杨宁看到尸体,沉默了些许,说:“肯定是降头师干的,这群王八蛋!” 我没空搭理他,眼前的景象已经将我镇住了。 梅花鹿,狼,猴子,熊…… 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的魂魄,密密麻麻排成了队伍,将我团团围住。 其中一只猴子走了上来,它想拉我的手,却没法触碰到我,急得它哇哇惨叫。 我问它,是否想带我去哪儿。 它接连点头。 它转身走向魂魄群,魂魄群亦是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它走在前头,回头看我,示意我跟上。 杨宁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但他也不放心我,便一路跟着我走。 我们在谷里转了大约半个小时,半小时内,周边全是密密麻麻的魂魄。 这些魂魄看到了我,犹如看到了救世主一般,纷纷低下了头,趴在地上。 终于,猴子停下来了。 它的身后,是唯一一块没被黑气浸染的区域。 那片区域里,各种动物的幼崽,全都挤在了一起。 它们看着我,呜呜的叫着…… 猴子再度看向我,它一手指着幼崽,一手指着所有的魂魄。 我问它,这里是不是所有谷内动物的最后血脉。 它点头,又指向谷中心。 那团蓝绿色的,散发着黑气的肉球,看得我想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布春谷(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那块肉球犹如心脏一般不断跳动,看起来着实恶心。 猴子一直指着那块肉球,眼中迸发的怒火即使跨越了种族我也能感受到。 我问它,是不是肉球将它们全部杀害。 它摇头,指着幼崽,又呜呜呜起来。 我明白了,它们把自己的幼崽转移到了这儿,躲过了肉球肆虐。 我又问它,是不是想要我帮助它解决掉肉球,以便这些幼崽能继续活下去。 它连连点头。 我拍了拍它的脑袋。 “交给我吧。” 我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杨宁,杨宁惊得嘴都合不上。 他不仅看不见魂魄,也看不见肉球,他只知道这谷内好冷,阴气逼人。 我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他一路朝肉球方向走。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肉球变得清晰了许多。 这肉球,是氓虫一圈一圈捆出来的,它还有很多触手,一根根无规律飞散,全数插在这片土地上。 它每一次鼓动,都会将地皮带得一起鼓动,然后从地皮中抽起一块小小的球状物,吸进肉球之内。 被它吸过的地方,草木枯黄,地面龟裂,每一块地皮,都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它夺走了这片土地的生机! 我本打算过去毁了肉球,却没想到,降头师竟然主动钻了出来。 他背对着肉球,张开双臂,看起来分外骄傲:“我的杰作,如何?” 杨宁呸了一口,一记摆拳打出旋风,将他脑袋一拳打碎! 然而下一秒,降头师的脖子中爬出无数氓虫,又将他的脑袋补了回来。 他依旧张着双臂,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一般,得意道:“知道为什么我花费这么多精力改造这个谷吗?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他看着我,好似将我看穿了一般。 杨宁已经跑到了他面前,接连三拳组合拳将他全身打得稀烂,在他复原的瞬间,又是一记贴身撞击,再度将他撞碎。 然而下一秒,他又一次原地复原。 他张开双臂,想去抱住杨宁,浑身滴下的黑液看得人发颤。 杨宁一声暴喝,浑身鼓起旋风,将其吹得四分五裂,仅剩了一双脚掌还在地面上。 然而,脚掌里涌出无数氓虫,一呼一吸的功夫,又将他复原了。 他就站在杨宁面前,犹如猫戏耗子一般的笑:“你变强了不少啊,但没什么用!” 说罢,他双手甩出,掌心甩出一根氓虫组成的丝线,迅速在杨宁身边形成了一双巨大手掌。 手掌将杨宁握在中心,犹如搓泥球一般使劲地搓,杨宁居于其中,不断使用旋风抵抗,而氓虫大手却在逐步分泌出新的氓虫,一寸寸挤进旋风之中。 我看了些许,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蓄出绿芒长剑,一记蓝月斩向他的双腿。 果不其然,他的双腿断裂的瞬间,那双氓虫大手便失去了活性,被杨宁的旋风扫得一干二净。 “杨宁!他的脚下有问题!” 杨宁半空之中调整了身形,嚎了一声以后,对着降头师的脚便是一记重拳。 这一拳他用了真力,强烈旋风犹如钻头一般从他拳头冲出,将地面都卷开了一个半米大的洞! 他掀开地皮后,我终于知道了降头师的秘密。 他的脚下地皮内,全是氓虫。 这不是他的身体,那么,他的身体就在那个肉球里面! “蓝月!” 我一记剑芒斩向肉球,肉球应声被剖了开,氓虫飞射,很快又合了起来。 我看得真切,那里头绝无降头师的身体。 他的身体,在哪儿? 他究竟躲在了哪儿? 地洞中的氓虫再度蠕动,降头师又一次复原,他得意地看着我,说:“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 杨宁亦是意识到了,他退了两步,来到我身边。 降头师双手一抬,地面开始涌出氓虫,那密密麻麻的氓虫将整个布春谷都覆盖了个满! “我毕生积累在此铺开,就为了等你过来,此时此地,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降头师说罢,又是单手一握,氓虫从地底爬出,立马涌上了我的身子。 杨宁一拳将氓虫驱散后,降头师突然甩起了脖子。 “我早已与氓虫合为一体,既然你这么喜欢用风,那不如我来教你怎么用。” 他学着杨宁的模样,捏起了拳头轻轻一挥。 氓虫从他拳中飞出,瞬息便形成一股龙卷风,朝着杨宁撞了过去。 杨宁见状,当即一记上勾拳,拳风形成的龙卷直冲天际,与降头师的龙卷风撞在了一起。 近乎无穷无尽的氓虫混入他的旋风,很快便将旋风染成青紫色,紧接着,旋风改了方向,竟向他冲了过来。 我见状不妙,当即一口青炎喷出,将龙卷风灼成火柱。 风内氓虫烧得噼啪直响,化作一团黑液,落在了地上。 “没用的,没用的!” 降头师接连两记上勾拳,两股氓虫龙卷风立刻出现。 “我的氓虫无穷无尽,累死你,你也烧不完!” 氓虫龙卷风一前一后,撞向我和杨宁,我一剑蓝月斩开一个,杨宁却被龙卷风撞在身上,皮肤立刻染了个漆黑! 从他皮肤发黑开始,我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伴随着降头师手指一勾,我的预感果然实现了。 他全身的皮肤脱体而出,全数飞向了降头师。 又是这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布春谷(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之前我在越后就被这招阴过,现在杨宁也被阴了。 他的皮肤,全数到了降头师身上。 虽然他没有痛觉,但鲜红的肌肉群上,已经附上了氓虫,那氓虫正在拼命往他的肌肉里钻! 我对着他又喷了一口青炎,氓虫被我烧成黑液,降头师却笑了起来。 他说:“没用的,这里的氓虫无穷无尽,你烧不完的!” 他手指一抬,地底的氓虫又爬了出来,爬上了杨宁的脚掌。 “烧不完吗!”我对着降头师大喝道:“我烧给你看!” 说罢,我双掌燃起青炎,对着氓虫肉球烧了去! 青炎喷出,烧得肉球不断冒出黑液,降头师有些慌了,但他没有阻止我,反而继续操纵着氓虫,将杨宁裹在了里头。 我暴喝一声,加大了青炎的力度,降头师终于现了慌忙神色,双手并用,不断操纵氓虫朝着杨宁身上挤。 就在此时,我转过了头,对着杨宁又喷了一口青炎。 杨宁瞬间变成了一个青炎火炬,虫子在里头烧得不断爆裂,妄图利用黑液将我的青炎覆盖。 我又是一口青炎喷去,掌中青炎亦是不停,那颗肉球在我的青炎焚烧下,氓虫宛如下雨一般不断往下掉。 烧了些许,它啪的一声,爆开了。 然而,随着降头师的手指头抬起,地上又涌起氓虫触手,触手汇聚在空中,竟然又将那颗肉球组装了出来。 “这满山满谷都是我的氓虫,你们这是在白费力气!” 降头师及其嚣张,手指一勾,凭空出现一只氓虫大手向我拍了过来! 眼看着手掌即将拍至,我一掌拍出青炎,对着它焚烧起来。 然而,手掌却停在了空中,掌心突然出现一张嘴,对着我啊的一声尖啸。 这尖啸形成音波,一圈圈套住我的青炎,将青炎倒推回来,砸在了我自己身上。 青炎不会烧伤我,但音波却一阵又一阵,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好想吐…… 扛过了音波以后,我吞了一口唾沫,压制住想吐的欲望,杨宁再一次冲了上去,又是一套组合拳,将降头师打得稀碎。 “他身体不在时,就用不出咒术!” 对啊! 杨宁提醒了我,他每一次动作,都必须需要身体来完成。 虽然失去了皮肤,但杨宁依旧悍勇,拳拳到肉,把降头师身体打成黑液。 “你坚持住!我去把他的虫烧了!” 杨宁虽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又是一套组合拳打了过去。 这人是真的莽,但也真的靠谱。 趁着杨宁猛击降头师,我又一次烧向那颗肉球。 这一次我没有分心,用尽全力,不多时便将肉球烧毁,然而地上的氓虫又一次爬了出来。 满山满谷…… 我看着布春谷的土地里不断涌出的氓虫,额头上都是冷汗。 这怎么可能烧得完? 可是不烧完,这降头师又会复原! 接连烧了三颗肉球以后,氓虫依旧茫茫多,看起来根本没有减少。 我已经有些晕了,即便我是阴阳眼,我也没法一次使用这么久的咒术。 杨宁亦是累了,他没了皮肤,肌肉暴露在空气中,蒸腾起阵阵白烟。 他也快到极限了。 不行,如果让降头师再度复原,我们就不可能活得下去了! 我一口咬破舌尖,刺痛让我头脑再度清醒。 再烧一次! 掌心青炎明显小了许多,但依旧有用,氓虫肉球又一次下起了氓虫雨。 我专注地看着掌心青炎,咬牙坚持着,只想着能烧多少,就烧多少。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魂魄燕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曲线,一头撞进了我的青炎! 青炎面前,魂魄就是助燃剂,一旦魂魄沾上了青炎,直至将其消散之前,青炎只会愈发雄盛! 我尚未看明白,那燕子便顶着青炎冲了出来,它全身燃着火,一头撞在了旁边的地面上。 轰…… 一团青炎在地上爆开,烧得地表氓虫噼啪直响。 伴随着氓虫的灼烧声,那只猴子也走了出来。 它对着我趴了下去,仿佛在对我行礼。 尔后,它义无反顾地将手伸进青炎之中,燃起浑身青炎,冲进了氓虫肉球之内。 熊,猴子,狼,蛇,松鼠,老鹰…… 一只只魂魄排着队走了出来,每一只路过我时,都对我点头。 尔后,它们用身体引燃了青炎,冲进了氓虫群内…… 霎时间,青炎将整个布春谷,烧得一片青绿! 最后的魂魄冲出,那只巨蟒对我颔首示意,它用尾巴指向幼崽们的位置,尔后又用脑袋撞我。 碰撞之时,我脑海里响起了它的声音。 它说:“这是我们的家,拼命,也该我们自己拼。” 说罢,它游身而上,在半空中张开大嘴,一口将氓虫肉球吞进了嘴里,尔后用尾巴引燃了青炎…… 青炎……焚谷了。 它们终究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努力,守住了自己的尊严……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胁迫(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整个布春谷,足足烧了一个小时。 氓虫再多,也不及满山满谷的魂魄多,它们为了子嗣血脉的延续,一个个冲进青炎时,决绝得可怕。 看着它们的背影,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爸,想起了他当初提着暖水壶,浇了神棍一头一脸的决绝。 保护家人,不顾任何后果的决绝。 直至最后一只氓虫爆裂,杨宁突然开始喊疼,我才想起来,他还没有皮肤。 我赶紧取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药丸对这种伤有奇效,他吞下后,几个呼吸间皮肤便长了起来。 青炎之后,那些幼崽们爬了出来,我看着小猴子艰难地摘果子,小熊试探着下溪捕鱼,心头不知是难受还是开心。 它们耗尽了自己的一切,让这些小幼崽们走了出来。 生命就是如此,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杨宁休息了很久。 布春谷之战,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降头师的差距。 那是野路子和传承的差距。 但他还是选择了回村,他说他要回去,因为村里需要他。 只是,他的背影有些萧瑟。 或许是吧,对他而言,这是条必死之路。 我和他一同穿越了布春谷,爬出谷后,便是一片草原。 杨宁闷着脑袋往前走,走得越来越快。 草原的尽头,便是他的村子,杨家村。 现在是边境上的村子,往前退个百来年,这村子就是无国界区,没有人管,甚至没有人知道。 其它山民可不会和他们讲和平与爱,能有机会打进来,必然是屠男人抢女人。 因此,村子里的人世世代代都选择拒绝与外界接触,就是因为那口井。 井可以制造出守村人,在冷兵器时期,一个守村人便是绝对的安全。 直到新时代到来,才终于有了第一条通进村里的小路。 杨宁便是带着我,在这条小路上走着。 直至走到村口,一个大爷对他挥手打起了招呼,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正想过去,我却一把拉住了他,对着大爷便是一口青炎。 青炎灼上了大爷,大爷却没有丝毫感觉。 看来不是行尸。 我还是不放心,在村口又用了一次指北针。 指北针指着另一个方向,我才终于放下了心。 杨宁带着我进了村,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里。 他的家很简陋,土坯房,一张餐桌,一张床,以及一个吊着的沙包,就没东西了。 他是守村人,村里会负责他的伙食,他吃最好的,剩下的才是村民们吃。 坐了些许,刚才那个大爷送进来了食物,两个羊腿,一盘青菜。 杨宁说村里的东西不多,让我将就着吃。 我跟他说,我不吃羊。 倒不是真不吃,着实是被整怕了。 降头师没有底线的,栽赃陷害,诱敌深入,除了正面对抗,他们啥都做得出来。 即便是这里很安全,我也后怕。 东西我一口没动,杨宁也不客气,他把我这份一起吃了。 吃完以后,他便躺在了床上。 他说他可能是用力过猛了,感觉很疲惫,很想睡觉。 他说完后,立刻就陷入了沉睡中。 这让我更加不安。 不多时,村口那位大爷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杨宁,又看向我,问我:“需要午睡吗?” 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连声音都带着颤音。 我当即意识到,这个大爷,不对劲。 他走向了杨宁,轻轻摸着杨宁的脸,说:“这里的孩子都午睡,你如果觉得没床睡不着,可以去旁边屋子。” 我总觉得,他在暗示我赶紧出去。 当着他的面,我又催动了一次指北针,指北针依旧指着另一个方向。 想来是我多想了。 大爷指着大门,说:“出去,右转的第一间屋子,现在没人住,你可以去休息。” 我依言转身,刚走到门口,突然觉得手臂一痛。 低头一看,整个右手的大臂,被一把镰刀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大爷捏着镰刀,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带着哭腔说:“别怪我,我也迫不得已……” 他又是一脚踹在我的背上,将我整个人踹出去后,举起镰刀大喝道:“动手!” 村外围着的村民们,纷纷拿出镰刀锄头砍刀之类的工具,朝我围了过来…… 我特么! 果然又有诈! 若是行尸,我还真不怕,但这些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屋子,抓起门边的一根木棍,冲向了人群。 这些村民只是农民,躲在山里生活太久了,根本不会打架,我几棍子便打倒了一片,趁着其它村民们被我镇住的功夫,从人群缺口中跑了出去。 跑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胁迫(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跑出了村子后,他们并没追上来。 我找了个小溪,在溪边用水清理了伤口,撕下衣服咬着牙给自己手臂包扎上。 等了些许,我又开始担心。 如果我跑了,杨宁怎么办? 哎…… 纠结了一下午,还是狠不下这个心。 趁着天色将黑,我又摸回了村子里。 村口没人,主道上也没人,旁边的屋子里也没人。 村民们去哪儿了? 我沿途摸回杨宁的屋子,发现他也没人,但他的床单很乱,有明显被拖动的痕迹。 顺着拖痕往地上看,发现地上还有双脚拖动的痕迹。 这条痕迹很淡,我一开始也没察觉,但注意到它以后,这条痕迹便会变得很刺眼。 跟着痕迹走了没多久,走到了村子的深处。 痕迹消失了,我也听到了村民们说话的声音。 抬头一看,这里是村里的宗祠。 原来村民们都集合到这里来了。 “静一静,各位。” 大爷的声音传了出来,村民们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那个人说过,自他走后进村的第一个人,他要我们杀掉。” 大爷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一个村民亦是喊了起来:“可杨宁是我们自己人。” “那你的儿子不要了吗?” 大爷的反击,让那村民当场熄了火。 深深的吸气声后,大爷又道:“我知道杨宁是我们自己人,可是我们的孩子都在他手里,不听他的,孩子怎么办?” 村民们没有回应他,他再度重重叹气,又道:“杨宁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是没办法,他只有一条命,我们的孩子们三十多条命,为了村子的延续,我不得不这样做。” 村民们依旧没有回应。 大爷又说:“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给那人打电话,然后开始录视频吧。” 我凑过脑袋去门缝里看了一眼,赫然发现杨宁竟然被绑在了柱子上,嘴也给堵上了,但看起来极为气愤。 大爷扯掉了杨宁嘴上的布,杨宁立马骂道:“杨苏洪,你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老子为了村子出生入死,你要老子的命?” 大爷神色愧疚,将头埋了下去。 “你要老子的命,可以,老子也是吃村里百家饭长大的,大不了这条命还给你们这群王八蛋!” 杨宁对着大爷吐了一口唾沫:“可是杨苏洪,你记住了,今天你的退让,不会换来任何你期待的事发生!你只会把所有人都害死!都害死!” “命!我还给你!” 伴随着他的暴喝,他竟然伸出了舌头,狠狠一口咬在了舌头上! 半截断掉的舌头落在地上,杨宁仰起了脑袋,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一口血呛进了肺里,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大爷虽面露不忍之色,但居然还在录像! 我操! 我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去将杨宁脑袋往下按,猛拍他的背,逼他把嘴里的血咳出来。 杨宁万万没想到,直至此时,却是我这个外人救了他,他啊了些许,却没能啊出一个字。 他的眼神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悲哀…… 大爷见我冲进来救人,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救下杨宁,而是当即摸出镰刀,指着我说:“你!你别走!” “我特么当然不跑!我不仅不跑,还要好好收拾你们这些混蛋!” 贴身一拳,大爷的肚子被我打得凹了进去,他干呕了两声,眼睛泛了白。 我一把夺过他的镰刀,对着村民们吼道:“谁敢过来,老子一刀一个!” 村民们被我吓懵了,我当即抓住绑着杨宁的绳子,用镰刀将其割断后,拍了拍他的脸。 “还能走么?” 杨宁点了点头。 “走!” 他的舌头一路都在滴血,满口的血污流进了胸口,被我架着一步步走向村民。 他看向村民们,眼神很复杂,村民们甚至都不敢接他的眼神,全数将头埋了下去。 杨宁的血,一路滴在村民们让出的路上,淋了一地鲜红。 直至出了村,他已有了失血过多的神色,他自顾自的走向村边,拔起一株野草,放在嘴里嚼碎了。 神奇的是,这株野草的汁,竟然将他的血止住了。 他坐在地上,不断揉着脑袋,揉了些许后,拿出手机打了一排字。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跟他说:“我认识一个人,叫李顺,他受了很大的冤屈,后来化作魂魄,游荡了上百年。” 他惊愕地看着我,我两手一摊:“他沉冤昭雪那日,七月份,下了三天鹅毛大雪。” 他又用手机打字:‘你告诉我这些干嘛?’ “我觉得你人不错的,你含着这么大的冤而去,如果化魂了,咱们岂不是要成为对手?” 我拍了拍杨宁的肩膀:“勇敢点,大哥,李顺迈不过自己的坎儿,被折磨了上百年,那不是一条聪明的路。” ‘那什么是聪明的路?’ 看着手机上的字,我思索了片刻,又道:“证明你是对的,哪怕死,也是对的。” 第一百四十章 胁迫(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杨宁又振作了起来。 他这人冲动,从遇到降头师起就能看出来。 也算他运气好,是在山里遇到降头师,如果是在云凡,他估计现在都在牢里踩缝纫机了。 现在没了舌头,他说不出来话,但他性格没变,依然冲动得很。 他稍微舒服了一些,便要回村子里,我赶紧将他拉住,劝他说没必要,冤有头债有主。 他用手机打字问我该去哪儿。 我用了一下指北针,顺着指北针的方向一指:“那边。” 草原的星空很美,可惜身边不是舒月,而是杨宁这么个莽子。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草原便走完了。 前面的树林散发着黑雾,我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杨宁一脑袋就钻进去了。 哎…… 进了森林没几步,便听见了小孩的哭声,我们俩顺着声音过去,却见一男一女两个孩童,被绑在一颗碗口粗的树上嚎啕大哭。 他们身边,全是飞蝇。 小孩裸露着上半身,飞蝇将他们全身都咬得浮肿。 杨宁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他们村里的小孩。 他心疼得不行,当即跑了过去,一记拳风将树直接打断。 小孩脱离捆绑,哇哇地哭着,对着杨宁伸手要抱抱。 杨宁啊呜啊呜着,将俩小孩抱了起来。 就在小孩的脑袋超过他肩头之时,那俩小孩突然就僵住了。 紧接着,俩小孩就像被操控了一般,张开大嘴,一左一右地咬向杨宁的脖子! “杨宁!” 事发太过突然,我喊都来不及。 杨宁被俩小孩咬住,俩小孩的脖子不断鼓起,犹如在给杨宁体内注入什么东西一般,仅是一两个呼吸间,两个小孩便犹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 而此时的杨宁,不仅大了一圈,全身皮肤也变得黝黑。 他的脑袋呈一百八十度旋转,看向我的眼中一片煞白。 完了…… “好躯壳啊!” 树杈的阴影中,一个女人鼓起了掌。 月光印在她的身上,仿佛有一条白蛇立在她身后。 “越后降头师阿妮,等你多时了,刘先生。” 阿妮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指轻轻一抬,杨宁立刻就给了我一记刺拳。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记刺拳打出后,他的拳风已经变成了黑液,凝如实物,又快又狠。 我一掌打出青炎,将他的黑液融了,又看向树上的阿妮:“就是你一直在找我?” “刘先生啊,你可坏了我们不少的事啊,止咳水是你,古曼童是你,外卖市场是你,连江北的事,也是你。” “所以啊,刘先生,你说我该不该亲自来找你呢?” 她话音刚落,手指又是一抬,杨宁踏步而出,竟在地上踩出了裂纹。 贴身而来的一拳,拳风擦过我的脸颊,带起一道伤口。 拳风如刀,他真的变强了。 “杨宁?” 我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他没有任何回应,仿佛这人已经是具尸体了一般。 “没用的,刘先生。” 阿妮坐在树枝上,摇晃着双脚,看起来颇为轻松:“你破坏了我们这么多场计划,还杀掉了我的三个徒弟,我现在也很想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杨宁还在对我猛攻,每一拳没有丝毫留手,阿妮就坐上树上,笑嘻嘻地看着我:“你的身体,我也想要。” “要你大爷!” 我一脚踹开杨宁,借着力道高高跃起,半空中一记蓝月斩向阿妮。 阿妮本想躲避,却被蓝月的空气凝滞压得没法移动,她不仅不慌,反倒面露惊喜之色,屈指对着蓝月一弹,一记黑影拔地而起,将蓝月撞得飞向了天空。 “如此强劲的咒术,我越来越期待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了。” 我尚在半空中,杨宁已经高高跃起,他的拳头卷上了一层浓浓的黑雾,黑雾之中的风刃闪烁着寒光。 拳头即身之时,他的煞白眼球突然泛了黑,我甚至能看到他的眼神里,为了掌控自己身体做出的努力! 我双臂交叉,挡下他的重拳,拳力加身,将我打得直坠而下。 这下不亏! 我知道了,他没被完全控制。 阿妮亦是察觉到了,她皱起了眉头,啧了一声后,手指再挑,树林中又走出来两个小孩。 这俩小孩平地飞起,一左一右对着杨宁扑了去。 与此同时,阿妮亦是在树枝上站了起来,她双手上下摆动,犹如招魂一般,念出了许多越后语。 在越后语的鼓动下,小孩身上爆发出浓浓黑雾,他们互相抓住彼此,半空中用力一扯,竟将对方的皮扯了下来。 两张皮,扔到了杨宁身上。 杨宁再度鼓胀些许,眼球中的黑色,亦是褪了去,只留下一片煞白。 紧接着,阿妮的身后,走出来了一堆小孩。 我数了数,一共二十八个。 第一百四十一章 胁迫(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果然,降头师是不会守信用的,不可能把小孩还回去。 这二十八个小孩,已经被炼成了行尸。 控制杨宁,或许是阿妮的某种手段,这二十八个孩子,与杨宁同村,是同一个祖宗。 血脉相连,他们的存在,更能进一步控制杨宁。 阿妮准备了这些孩子,一开始就不是冲我来的,而是为了控制杨宁! 紧接着,我又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降头师们,云凡那个炼了梁娇娇,红枫岭的那个炼了狼群,布春谷那个炼了氓虫。 加上阿妮,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似乎都在想方设法地避免正面对抗。 瘦子的话还在耳边,降头师的行尸派,特立独行,不走五灵之路,反而炼制氓虫。 越后那个降头师,以一敌二,飞起头来就打,毫无退缩之意,但这些行尸派的风格与越后降头师截然不同。 我不禁有了个大胆的推断! “我知道了!你们行尸派降头师,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行尸身上!导致你们本体很弱!” 阿妮摇晃的双脚停住了,杨宁也停住了。 看来我猜对了! 既然如此,那就擒贼先擒王! 我再度一脚踹飞杨宁,单掌青炎如柱,直喷二十八个小孩儿。 阿妮手指微动,小孩们手拉手形成一个诡异的不规则圆圈,散发出的黑气直冲青炎,竟与我的青炎势均力敌。 然而,我并不想对小孩们如何。 另一只手捏起绿芒长剑,一记蓝月再次斩向阿妮。 眼看着蓝月即身,阿妮突然一声冷笑,张口一吐,竟然吐出一片飞蝇! 这飞蝇甚是了得,一个个扑上蓝月剑芒,一口接一口,竟将剑芒啃噬殆尽! 等等,我记得瘦子曾经说过,行尸派降头师用氓虫…… 她居然还会飞蝇?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既然蓝月解决不了她,那就逐星! 单手举剑,星芒映照在剑身之上,我闪身一步躲开飞蝇群,第二步贴近她身边,第三步,已将剑身插进她的心口处,用力一旋! 她的心脏位置的躯体,被我旋掉了一块肉。 但那块肉落地的瞬息,便化作了黑液。 她的脑袋飘了起来,飞到了空中,看着我道:“是谁告诉你,行尸派的降头师就不能用传统降头术?” 她再度一呕,九团黑液滴落,化作九只蝙蝠,飞速对我撞了过来。 “降头术,九蝠连环降!” 与越后的降头师不同,她的降头术更加迅猛,力道更强,九只蝙蝠接连撞击,将我从树枝上撞得直飞天空。 第七只,身体已经扛不住了,肋骨咯嘣一声碎裂。 第八只,心肺好似被重物压着,肺中残气被撞得吐了出来,化作一口鲜血,喷洒在天上。 第九只蝙蝠到来,径直撞穿了我的身体,从我肚腹穿过,在腹中留下了一个蝙蝠型的洞。 太强了…… 我忍痛吞下一颗药丸,身体开始飞速恢复,阿妮见状,又是一声冷笑,道:“原来你们这些所谓的代表正义的修士,就是吃这种我们降头师都不屑的东西吗?” 我尚未听明白,她又是眼睛一瞪,两条漆黑小蛇从眼睛中飞射而出! “降头术,双蛇夺命降!” 这两条蛇飞出之时立刻缠在了一起,螺旋一般朝我扑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对着蛇身喷了一口青炎。 那两条蛇被青炎一烧,竟然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在天空中化作十六七组不同的缠绕双蛇,从各个角度向我咬来! 眼看着漫天飞蛇出现,我突然有了一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玄冰咒! 我将自己冻成了冰块,从天上坠了下去。 只听咯嘣一声,冰块碎裂,双腿亦是随着冰块裂成几段。 腿疼得钻心,我又吞了一颗药丸,才将腿伤给治好。 没有药了…… 我吞了口唾沫,再度看向她时,心头突然产生出一股挫败感。 她太强了,虽然用的是和越后降头师一样的招数,但她用出来,比越后降头师强数十倍! 我所有的手段,都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就连在祭坛中学会的逐星,都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明明祭坛我也走出来了,但为什么…… 她,真的是无敌的吗…… 似乎是我的心态变了,让阿妮有所察觉,她竟然将脑袋飞回了身体内,又将手指一抬,控制杨宁过来将我死死地按在地上。 她说:“摧毁你的心智,才能完整地获得你的躯壳,相信我,你会是我手中,最优秀的行尸。” 紧接着,她竟然再勾手指,将其中一个小孩,指挥出了树林! 杨宁死死地按着我,我试图挣扎,但每一次挣扎,他都会分泌出黑液。 这些黑液如同胶水一般,将我和他牢牢地粘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孩童回来了,他的身后,还带着杨家村的村民们。 “所以!盛宴开始!” 阿妮的声音在我的耳旁响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胁迫(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村民们接连地走了进来,看见孩子们以后,都在高兴。 他们各自寻找自己的孩子,将其抱了起来。 一时之间,树林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杨苏洪更是被众人围在了中间,千恩万谢。 “知道吗?降头术最需要的,就是情绪。” 阿妮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孩子的手亦是抬了起来。 第一个孩子掐住自己父母的脖子,手指一按,掐住了脖子上的大动脉。 使劲一扯! 大动脉破裂,血喷起来三米多高,撒在树叶上,将树叶染得一片猩红。 村民们从呆愣,到惊恐,再到尖叫。 可是谁又舍得丢掉自己的孩子? 第二个孩子举起手来,手指呈掌状,一掌插进了他父亲的眼眶里,扯出一大团脑浆。 与此同时,第三个孩子亦是举起了手,一巴掌将自己母亲的天灵盖抽得破碎…… “好玩吗?感受到了吗?恐惧,害怕,却坚决不丢掉自己的孩子,这种原始的爱……” 阿妮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她又是一声冷笑:“你们都吃那玩意了,这点小场面,居然看不下去?来,我帮你。” 杨宁的手指贴上了我的眼皮,将我的眼皮掰了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孩子挣扎开来,落在地上后,身子飘飞而起,对着自己的父亲小腿处,一记猛烈的手刀。 骨头碎裂之声响起,他的父亲栽倒在地,疼得直哆嗦。 又是一记手刀砍下,大腿骨亦是碎裂,小孩脸上的邪笑,与父亲额头的汗水,在月光下,凄惨苍白。 不是这样的,这件事也不该是这样的…… 我奋力挣扎,想要去救下村民们,挣扎了几次之后,杨宁的身体居然颤抖了起来。 “杨宁,如果你还能听见,放开我,我去救下他们。” 我对着杨宁狂吼,杨宁眼中的煞白却一丝不减。 那个父亲死了,被手刀斩断了脖子。 杨宁,这是你想要的吗? 你可以为了村民们咬舌头,但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杨宁!你清醒一点!” 伴随着我的暴喝声,杨宁那煞白的眼球居然再度转了黑,他松开了我,单手一旋,将我身上的黑液全数吸附于掌中。 他朝着村民方向一指,对着我点了点头,转头一记上勾拳,打出黑液龙卷风,直冲阿妮而去。 阿妮亦是惊得呆了,她从未见过有行尸能恢复自主意识。 她甚至都忘记了躲避旋风,被结结实实一记旋风打得直飞天际! “救人啊!” 杨宁的怒吼声,响彻了整片树林! “蓝月!” 一记剑芒将正准备杀掉自己父母的孩子斩成两半,紧接着,我双掌青炎喷出,一口气将二十七个孩子全数点燃。 没了阿妮的控制,这些孩子犹如木头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多时便全数烧成了黑液。 杨宁指着村民们,怒筋跳上了脸颊,犹如恶鬼一般狂怒道:“杨苏洪,我说过,你的妥协!会把所有人都害死!” 杨苏洪早已吓得坐在地上,一把年纪的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将村子带向灭族。 他正想跟杨宁解释什么,却见杨宁身子突然停住了。 他身上的黑液在不断往外涌,很快将他包裹成了茧状。 紧接着,阿妮又飘飞了回来,她脸部扭曲,手掌呈爪,竟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我炼制行尸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她对着杨宁举起了手爪,猛地一握! “既然不听话,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团黑茧,竟然在她的动作下缩为馒头大小的一团! 缝隙中飞溅的血肉骨片,将整个草地,喷洒得一片脏污。 杨宁?没了? 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个结局,我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杨宁,真的没了。 然而,那团黑液并未停息,它从地面弹起,直撞杨苏洪身上,立刻便渗透进去。 阿妮又是一握,将杨苏洪也捏成了肉泥。 那团黑液再度出现,在阿妮的手指指挥下,撞向另一个村民。 “蓝月!” 我斩出的剑气撞在黑液上,将后半团黑液切得飞散,但前半团依旧落在了村民身上。 砰! 又一个村民被捏成血污,阿妮亦是飘了下来。 她看着我,又邪笑了起来。 “你想保护他们?”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不妨我们玩个游戏?” 阿妮的声音似有魔咒一般。 她指间弹出一滴黑液,粘在了我脖颈皮肤处。 我没有反抗,任由这滴黑液粘了上去,阿妮满意地拍了拍手,又道:“降头术,必须要破其心智,才能最好地施展。” 她一手伸出,五指分开,那团黑液亦是瞬间散成五团,同时冲向了五个村民。 “现在,你可以救了,你救下的,我保证不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胁迫(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玄冰咒! 第一滴黑液冻住了,我松了口气,双掌青炎又烧掉了另外两滴,紧接着嘴里再喷一口青炎,烧第三滴…… 漏掉的一滴,依旧粘上了村民的身体。 霎时间,那个村民被捏成一团血污,我的心也被捏得揪了起来。 还剩一百个人! 循环往复多次,我犹如一只耗子在被猫戏耍一般。 戏耍便戏耍吧,五个我能救下四个,我已经尽力了! 直到最后一轮游戏结束,一共八十四个村民被我救下,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着阿妮说道:“游戏结束!” “嗯,结束。” 阿妮对我伸出一只手爪,用力一握! 她想捏爆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招,只知道剑客曾经荡开过这招。 几乎下意识地,我凝出长剑挡在身前。 咦?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咒术攻击我? 我再看向阿妮,她脸上挂着胜利般的笑容,另一只手的五指在不断晃动。 难道她在…… 我吞了口唾沫,回头看去,八十四个村民,竟然已经全数结成黑茧! 紧接着,她手爪一握…… 八十四条命,全村所有的人,全都被她捏成肉泥…… 一整个村子,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我…… 我心中悲愤,一记耳光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降头师本就卑鄙,我一开始就应该意识到的,若不是我的疏忽,又怎会如此? 我好恨我自己,如果我不是那么天真,甚至不是那么小心,就像杨宁一般直接莽上去,盯着阿妮打,哪怕我战死于此,也不至于让全村老小,全部丧命于此! 我明明救下了八十四个人,八十四…… 全没了! 哀极生怒之时,我居然觉得脖子一凉,本能性地拍了上去,却粘出一手黑液。 紧接着,我眼前变得煞白一片,煞白之中,又有个怪物在不断漂浮。 那怪物身体是六根章鱼般的触须,全数接在一个梅花鹿的脑袋上,梅花鹿的眼睛位置是两条触须,鹿角尖端又长了两颗眼睛。 一共八只触须,朝我环抱而来。 “靠近我,接受我,成为我的一部分……” 八只触须同时发出了这个声音,震得我神智不清,脑袋一片眩晕。 眼看着八只触须愈发的近,我想动一下身体,却又动不了。 我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若是八只触须缠上了我,我会成为…… 行尸。 ‘也好,没有保住村子,不如就这么体面地结束吧……’ 不对!没有保住村子我应该报仇!我选择体面,那谁来帮村民们找回体面? ‘不是的,我应该选择接纳它……’ 不!我不能接纳它!我要战胜它!我要战胜阿妮!给杨宁,给村民们一个完美的结束! 正在我内心挣扎之时,脑海中出现了第三个声音。 它说:“辰辰,你别听那玩意胡说八道!” 这声音是…… 大黄? 翠绿色的气息自右手戒指传来,我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一身兽凯,肩有狗头甲,腰带扣印着狗头纹,脸上长着密密麻麻黄毛的长发男人。 它出现后,当即伸手扯住鹿头,一手抓住一个角,冷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造次?” 就这么猛用蛮力,它竟然将鹿头,扯成了两截! 鹿头破裂,幻境瞬间消失,长发男人挠着头,将我轻轻一推:“接下来交给我。” 我又一次看见了自己的后背。 只是这一次,我看得泪流满面。 我不会认错,这就是大黄,它的气息,一定是大黄! 大黄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我的身体立刻发生了变化。 脸上长出黄毛,鼻子向前突出,嘴角张开,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这张脸,和大黄一般无二! “你学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啊,不错不错。” 大黄说罢,嘴巴张开,猛地一口青炎喷出。 这口青炎,竟将整个山脉都照得透亮! 那是何其可怕的青炎,相比之下,我的八米粗青炎在这条青炎面前,犹如一只蚯蚓和一座宝塔般的差距。 熊熊青炎遮天蔽日,却没有烧向阿妮,大黄看着她,又道:“猫鼠游戏,该换角色了。” 此时的阿妮,已经彻底吓傻了,她不断喃喃着:“不可能,我对你施的咒是行尸派的鹿头降,你怎么可能逃出鹿尊者的蛊惑?” “那玩意叫鹿尊者吗?” 大黄手中捏出长剑,自下而上一记斩击:“就它,也配叫尊者?” 我知道它在用蓝月,但我根本看不清。 我的眼前,只有一片绿色! 这绿芒遮了山川,遮了树木,遮了一切的一切,仿佛天地之间,唯有此剑! 一剑之后,连远处的雪山山峰,都被削得没了! 阿妮的身体穿过了剑气,她没有受伤,但已经吓得不敢动了…… 她比谁都清楚,大黄刚才若是动了杀心,她必然尸骨无存!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神圣吗?那可算不上……” 大黄将剑尖轻轻抖动,又道:“辰辰,我只能教你一次,看清楚了。” 长剑抖出,剑尖划出一道光芒,构筑出了数百星辰。 “飞砂!” 瞬息之间的一剑,在阿妮身体上洞穿出数百血洞! 阿妮痛苦地栽倒在地,喃喃道:“氓虫替降,竟然被你击穿了……” 大黄抬头看向天空,月光已被乌云遮盖,乌云之中,隐隐有两个人影出现。 “身体还你,我要去干我该干的事!” 大黄冲出了我的身体,我又被吸了回去,体内无穷无尽的力量仍旧在,但我已经没有心思动手了。 天空之中,大黄飘飞着,而它的对面,是黑白大个!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晚的真相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来得好快!真是一点时间都不给我!” 大黄这次神色轻松,而黑白大个却面色凝重。 它们这次带来的武器,既不是油纸伞,也不是镣铐与镰刀。 黑大个手捧令箭,上书勾魂二字,白大个手执幡旗,旗杆上刻着招魂二字。 竟然是传说中的招魂幡,和勾魂令! 黑白大个,是要动真格的? “犬妖!你过分了!” 黑白大个的怒喝显得气急败坏,大黄却轻轻挠了挠耳朵。 “那又如何?” 大黄双爪撑开,爪尖滴落翠绿妖气,凝出两具实实在在的勾爪:“你们俩,也要来试试?” “给我回去!” 黑大个率先抛出勾魂令,白大个亦是挥舞招魂幡,而大黄却是突然发出一声狼嚎,紧接着身形一闪,两个勾爪便勾住了黑白大个的脸皮! “如今我魂主启动,就算你家主子亲至,也得给我跪着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 勾爪划过,黑白大个的脸皮都被撕了下来! 但它二人同时弃了武器,一左一右,竟用手臂缠住了大黄的双手,方才怒道:“犬妖!我俩为你被罚!你欠我们的人情怎么还!” 大黄被这么质问,居然停了下来,它看向站在地上的我,问道:“咱爸,还好吗?” “挺好,身体硬朗,一顿两碗大米饭。” 我想显得轻松些,声音却哽咽了。 “咱妈呢?” “也挺好,无病无灾,前些日子还爬树摘核桃,摘了好几十斤。” 听我说完,大黄松了口气。 它双臂一甩,将黑白大个推了开,尔后立刻卸了勾爪,又道:“给个时间,说两句话如何?” “不行!犬妖,遵守承诺!” 大黄依旧挠头,看起来有些憨。 这张憨憨的脸,陪伴了我十九年后,再度开口道:“我可以做到,但你们呢?” “我二人从不食言!” 黑白大个没有看它,却是看向了我。 “这,我倒是信的。” 大黄哈哈大笑,拍着黑白大个的肩膀,仿佛多年老友一般:“你们俩啊,我信得过!” 说罢,它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它消失的瞬间,黑白大个亦是化作一团云雾,消失在了空气中。 原来,那天晚上大黄和黑白大个撕破脸皮,黑白大个撤退的条件,就是它得隐匿起来? 用这样的条件,保佑我家人平安? 我看向掌中戒指,一道绿芒又从戒中传来。 大黄的声音,出现在了脑海中。 辰辰,我得藏起来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等到了某一天,你能独当一面时,我们会再见面的。 蹄髈我很喜欢,你我的约定,我也记住了。 未来再见。 戒指中的力量还在传导,但无论我怎么呼唤,大黄都不再给我任何回应。 我难过得一拳锤向旁边的大树,大树竟然断裂开来,倒向了阿妮的方向。 砸死她,正好! 巨树轰然断裂,砸在阿妮的身体上,将阿妮埋了起来。 不多时,树叶窸窣直响,阿妮的脑袋亦是飞了起来。 靠!她还活着! 我一步踏出,缩地而行,正要一爪击碎她的头颅时,突然面前出现一片飞蝇。 这片飞蝇及其难缠,即便我现在的状态,亦被它阻挡了片刻。 待得驱散飞蝇时,却见一个男人抱着阿妮的脑袋,早已飞得只剩一块小小的影子。 “越后行尸派降头师统领贡猜,求刘先生饶我们一命!” 他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的同时,我的心脏亦是开始不断抽动。 心跳愈发剧烈,疼得难受,我从天上坠下,摔在了地上。 副作用…… 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跑,但我没有任何办法。 我脸上的黄毛已经褪了,身体严重脱力,完全不听使唤。 直至天明时,我身体才终于能动了。 我坐了起来,看着不远处地上的东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黑白大个的招魂幡,还有勾魂令…… 我试着去摸了一下,那玩意上刺骨的寒意直冲脑门,我毫不怀疑我再捏个十秒,魂魄就会被这玩意勾走。 算了算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我回了一趟村里,从一户人家里推出一个板车,板车上装了铲子和锄头。 回到树林内,我用铲子把招魂幡和勾魂令都铲上了板车,拉着板车朝东走了四个小时,在原始森林内的一颗树上,用铲子砸出了一个记号。 尔后,我在树下挖了个坑,将两个东西都埋进了坑里。 这地方只有我自己知道,是烂在心里,还是以后回来取,以后再说吧。 之后,我又呼哧呼哧地把板车拉回了树林里。 我将所有的血污一铲子又一铲子地收集起来,最后将杨宁的单独放着。 然后,将这些血污又拉回了村子,埋在了宗祠里。 杨氏众村民之墓。 做完了这些,我又将杨宁的那块血污推到了村口。 用锄头挖了个坑,将血污倒进去,我深吸一口气,将旁边的土,用手捧了起来。 “大莽逼,下辈子你可千万别喝那个水了。” 土捧得高高的,我又削了块木头,歪歪扭扭地刻上了一排字。 “杨氏豪杰,杨宁之墓。” 墓碑竖起之后,那口干枯的井里,突然蓄出了一碗水。 第一百四十五章 黄皮讨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趟飞机,我又来到了河陆市。 心急如焚去见了舒月,我在死亡边缘徘徊的这几天,她每天都躺着,人都吃胖了。 看我回来了,她很高兴,我跟她讲了这几天的经过,但大黄和黑白大个的事,我没告诉她。 即便如此,故事的精彩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我跟她说了杨家村,也说了那口井,那碗水我没动,等着舒月身体好了以后,我想带她去喝。 她惊得合不拢嘴,然后又不停咳嗽。 这几天张淑芬和舒日升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每天早上大早起来,张淑芬给舒月祛邪后,二人便出门,直到傍晚才回来。 我在河陆市呆了三天,也没见他们几面。 舒月已经好转了许多,但张淑芳依旧不让她离开。 眼看着要开学了,我得回去报名,只得和舒月说清楚了,先赶回江北市。 哪知,我刚把报名等系列事情弄完,周欣便给我打来了电话。 出大事了。 我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主动找到他的,居然是江北训练营之后,我和舒月见到的那两个便衣警察。 周欣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俩警察能那么确定,自己学了坤元门的功法。 但这俩警察就是找上门了,点名要求周欣必须马上出发,前往江北市下属县,柳明县,去处理一个事情。 他没给任何信息,只是让周欣三天内赶到柳明县,到地方去当地公安局报道,会有人接待他。 周欣自己就会两招,开眼见灵三指拈花,他哪来的胆子去啊? 他每天都给舒月打电话,但舒月一直没跟我说,直到我回来报名,她才跟周欣说了我回来的事。 周欣第一时间便找上了门。 他这一口一个师公,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只能答应了他,和他一起去。 事情很急,这是最后一天,周欣当即就要驱车前往,张扬见状,也闹着要跟去。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没有素材了。 他现在手里只剩了医院的后续,但医院后续是人气保底,除非公众号大幅度掉粉,否则他不会发。 现在既然有事,他就想跟着去看看能不能拍点什么。 周欣无助地看向我,我也无助地看向张扬。 张扬说,他是董事长,我是公司股东,我听他的,天经地义。 周欣哎了一声,无奈得直用脑袋撞墙。 磨磨蹭蹭耽误了一个小时,最后张扬带着王晓婷,坐上了周欣的车。 一路到柳明县,已经下午六点多了,距离最后通牒时间只剩两个小时不到时,周欣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公安局里。 只等了半个小时不到,他便出来了。 原来,是个小事情。 柳明县下,有个村子叫三合村,村里有一户人家报案,家里的猪一夜之间全被啃了肚子。 每个猪都一样,肚子被啃穿个孔,内脏吃了个干净。 当地村民说是闹黄大仙,引起了大规模的恐慌。 按照当地派出所的经验,这户人家应该是故意自己搞的。 这户人家姓陈,户主叫陈幸,和当地的火腿肠加工厂签了合同,每年要供六十头猪。 猪的规格当然有标准,但陈幸今年年初网恋,被骗了大钱,只能减少猪的伙食。 按照合同,猪的规格肯定是不能达标的。 若是按时交割,陈幸赔付的可就大发了。 除非发生了不可抗力,合同自动停止。 陈幸是个农民,他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歪门邪道上,开始搞些什么黄皮子索命之类的糊涂事。 警察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们上门看过。 六十头猪,每头猪的肚子都是利器割开,一个标准的圆洞,圆洞有手臂粗细,刚好可以把手伸进去,把内脏全扯出来。 这事儿其实警察自己可以解决,但当地都是农户,农民最怕的就是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因此,陈幸已经蹲号子了。 叫周欣过来的原因,就是为了消除农户们的恐慌,让周欣去了村子里,随便露两手,把农户们糊弄了就行。 至于为什么叫周欣,警察也给了他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 他们不管,农户就会自己找人,现在的江湖骗子又特别多,农户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若是被骗了,闹起来更麻烦。 农户的苦我是亲眼见过的,江北的早市至今还历历在目。 周欣讲完后,张扬已经意兴阑珊,但我当机立断,说今晚就去。 一路开车,到了三合村后,当地村长接待了我们。 周欣以大仙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了村。 在村民的簇拥下,他装模作样地绕着村子走了一圈,燃了一张开眼见灵,捏着烟球背起了顺口溜。 这顺口溜还跟舒月常背的不太一样,也不知道他哪儿百度出来的。 不得不说,周欣不愧是大公司出来的,站在搭出的台面上,讲的东西真是一套一套的,把村民们都快忽悠瘸了。 说了大概二十分钟,村民被他鼓动得快嗨起来了,他才将烟球拍在了自己脑门上。 当晚,村民们盛情相留,周欣实在是没法拒绝,只能留下来住一晚上。 睡到半夜三点,我被电话吵醒,接起来一看,居然是张扬打来的。 他说,他遇到事儿了。 大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黄皮讨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就在刚才不久,他半夜憋了尿,起来放水。 村里的厕所都是旱厕,他自己屋子的实在太臭了,他一富二代蹲不下去,便跑到屋外去找地方放水。 走过陈幸的养猪场时,他遇到了个东西。 那是一只黄皮子,头上顶着两片树叶,拦在路中间人立而起,对着他说了标准的普通话。 “你觉得,我像人,还是像仙呐?” 黄皮子的树叶就在头顶,清风吹过,翻起些许边缘,好似帽子一般。 按理说,正常人遇到讨封,或多或少是会害怕的,但张扬不同,丫的铁头娃一个,当即摸手机出来要拍视频。 黄皮子看到他开录,其实就已经慌了,但黄皮子讨封失败,几十年修为就得打水漂。 它还是咬着牙再问了一遍:“你觉得我像人,还是像仙呢?” 张扬录得开心死了,当场就回了一句,像仙。 像仙,就是成了。 黄皮子当即跪趴在地上,犹如人类一般磕头谢恩。 张扬将视频调了出来,给我们看了当时的场景。 可以看到,周遭的月光都暗了,好似全都聚集在它身上一般,它也褪去了一身黄毛,变成了一只银白色的黄鼠狼。 之后,它再度向张扬磕头致谢,转头就朝山里跑了去。 周欣在夸这个题材有点棒,但我没啥心思继续看视频。 我一巴掌拍在周欣脑袋上,让他给自己上一个开眼见灵,好好看看张扬现在的模样。 他开了眼后,人当即吓傻了。 张扬的脖子后面,一个虚无的银白色黄鼠狼正贴在他的脊椎上,四只卡进了他的身体内…… 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思来想去,还是打电话给了舒月。 舒月说,张扬是被讨封了,这只黄皮子修为没到时候,是强行出来讨封,借了张扬的气运强渡野仙。 简单来说,就是张扬成了它的替死鬼,它以后受到了任何危险,张扬都会分去一半,同罪同罚。 这种事舒日升都没见过,只是听说过,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就在电话通话中时,张扬突然啊的一声,抱住左手手臂便摔在了地上。 无缘无故,他的左手手臂位置,居然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那只黄皮子这么快就遇到危险了? 我心下一惊,赶紧将张扬手机抢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视频。 黄皮子离开的方向,是陈幸家的养猪场背后的野山。 就在看视频的过程中,张扬的左手再裂一道,两条伤口皆在手臂位置,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我操…… 不能再等了,我必须要马上找到这只黄皮子,否则黄皮子把自己作死了,张扬就跟着完蛋了! 我穿了外套就朝屋外走,张扬和周欣跟了上来,我想了想,又把周欣赶了回去。 张扬是黄皮子讨封的人,他去了有点用,周欣去了屁用没有,还碍手碍脚,到时候真有啥事,我和黄皮子干起来了,周欣只会拖我后腿。 我让他守好王晓婷,天亮之后不管我们回没回来,他第一时间带王晓婷先回江北,然后联系舒月。 紧接着,我便带着张扬,朝山里赶了去。 到了山边缘,我立马拿出了指北针,戳进去一个烟球。 这一次,指北针竟然在轻微转动。 附近的邪物距离不远,而且在动? 我跟着指北针的方向一路猛追,追了大约半小时左右,感觉自己跑了一个大弧线。 张扬累得够呛,一直在喘粗气,但好在他身上的伤没有增加了。 再用一次指北针,方向终于固定,看来邪物没动了。 我立马顺着方向找了过去,没走几步,便见着了这只银白色的黄皮子。 黄皮子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去舔自己左前肢的伤口。 它的伤口位置,竟和张扬一模一样。 似乎是我的出现惊扰了它,它当即就地一趴,整个背毛全部炸起,爪子抠进地里,对着我呲牙。 “你别急!我只想和你谈谈!” 它对我的话没有任何触动,身子伏得更低,身上亦是显出了层层银芒。 眼看着它要动手了,我赶紧回头对张扬招手,让他过来。 张扬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黄皮子看到了他,背上的毛软了。 它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张扬掏出手机要录它,它当即又炸了毛,我赶紧将手机按了下去,蹲下去将双手放在背后,跟它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和它聊聊,希望它能解开讨封。 它却摇头,说讨封不易,解开意味着一身道行尽失。 可是强行讨封,它只会害了张扬。 我将张扬拉了过来,转过身去背对着它,指着张扬身上的银白黄皮虚影,跟它说这样强行讨封,它会害死张扬的。 它强撑着人立而起,再度对着张扬下跪,说:“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当牛做马,一定偿还。” 它尚未拜完,树林中突然传来什么东西砍断树枝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女道士,提着桃木剑正在往我们这边走来。 她的衣服我很熟悉,和江口古镇李顺幻境中看到道士,衣服一模一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黄皮讨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女道士提剑而来,黄皮子立马站起,毛尾巴盘在肚子上,尾毛爆竖,跳起来便是一记抽击。 它的尾巴亮起银白,尾毛飞射而出,女道士当即提剑横挡,尾毛根根插入剑体,将女道士震得后退数步。 女道士被它偷袭,不怒反喜,提着剑就冲了过来。 “黄皮子!可算找到你了!” 她挥剑横斩,一道薄薄剑气脱剑而出。 她的剑气很古怪,脱剑之后飞行缓慢,黄皮子瞅准时机想要躲避时,那剑气就会突然加速,直接砍它身上。 它抬起左前爪去挡,当即左前爪又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紧接着,张扬便是一声惨叫,捂着手臂开始打滚。 “居然还有人?” 女道士提剑冲过来,黄皮子转身就要跑,我一把将它后颈皮逮住,从灌木丛中站起来,看着女道士:“同行?” 女道士看我手中的黄皮子,亦是疑惑道:“你是……” “抓黄皮子的,它给我雇主讨封,我得抓着它让它解了才行。” 女道士将桃木剑对着我一指:“黄皮子给我。” “诶,你这人不讲道理的,我先抓的凭什么给你?” 女道士桃木剑一甩:“不给,我可就杀人了。” 我见过的同行不多,舒月算一个,舒日升算一个,张淑芬也算一个,就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同行。 她凭什么啊? 我将黄皮子往背后一收:“不给。” 女道士还真不客气,她桃木剑再度横斩,竟对着我斩出了一道剑气! 呵? 既然要玩剑气,那就让你输得服气! “蓝月!” 一记横斩,我的剑气轻松将她的斩成两截,她试图脱离,却被蓝月镇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蓝月划过她的头顶。 “斩你道髻,算是给你一个警告,再无故伤人,下一剑就是脖子!” 女道士道髻被斩断,再狂傲的脾气也收敛了下去,她将桃木剑收回后背剑匣,哪知黄皮子当即又是一记甩尾打出,银毛根根注入女道士身体,硬是将其打吐了血。 这变故太过突然,我人都傻了。 女道士再度拔出木剑,飞身一刺直取黄皮子,黄皮子扭来扭去,回身一口咬住我的手臂,我吃痛松手之时,它竟直接跃向女道士,和其缠斗起来。 只过了几招,女道士的桃木剑便抽中它的脸颊,将它抽得倒飞出去,摔在我的脚边。 我回头一看,张扬果然脸也肿了。 黄皮子再度站起,浑身背毛炸裂,一个巨大的黄鼠狼影子从它体内脱出,颇有柳三爷附身舒日升时的不败金身模样。 然而这个虚影,仅持续了数秒,便轰然碎裂。 黄皮子亦是没了精神,当即软倒,趴在了地上。 女道士见状狂喜,扑上来便是一掌拍出。 从她的掌心中,竟然涌出了层层黑气! 这是什么情况? 我当即一口青炎,对着她的黑气烧了过去,她的黑气触及青炎,竟然被青炎引燃不说,还顺着她的袖子,引燃到了她的身上。 青炎灼体,她竟倒在地上,不断哀嚎翻滚了起来。 她是邪物! 青炎即将焚尽,我思索片刻,一记玄冰咒将她冻成冰块,尔后抱起了黄皮子。 我问它:“这女道士,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追杀你?” 黄皮子接连咳嗽,呕出些许血块后,方才虚弱道:“她……才是真正的妖邪……” 待它休息些许,缓过了气,方才详细地讲了起来。 原来,它道行距离真正讨封成野仙,还差得远呢。 但它强行讨封,纯粹是为了救一个人。 这人叫王开慧,是它的恩人。 黄皮子也要分种族,它这一族,百年道行再去讨个封,就是天然的野仙。 但它被遗弃了。 它天生资质愚钝,族中便直接将它丢弃。 那时的它,和一只普通的幼年黄皮子没有任何区别,能不能过那个冬天都很难说。 就在它即将饿冻,毙于路边之时,它遇到了王开慧。 那时候的王开慧才六岁,一眼就看中了它,觉得它可怜,将它带回了家中。 它是个黄皮子,不是猫猫狗狗,它身上有臭腺。 王开慧的家人是坚决不同意,王开慧便把它养在自己的房间里。 为了养它,王开慧从小到大,都穿着奇臭无比的衣服。 一个臭烘烘的姑娘,又有谁会去爱呢? 在最美好的年华中,王开慧没经历过爱情。 她被包办了婚姻,以三十万的价格,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 黄皮子作为她唯一想带着的嫁妆,和她一路同行,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从河陆市,到了林楠市外的山上。 当天见到男人时,王开慧哭了。 这男人三十出头,家里穷得叮当响,这些她都早有准备。 作为家里的赔钱货,她早早地接受了被卖掉的命运。 但她从未想过,她的命运,竟然是和一个将死之人,成亲。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黄皮讨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王开慧到山上的第二天,男人死了。 和她无关,癌症长进了脑袋里,神仙来了都救不活。 她被婆家人架着,穿着大红的秀禾服,和一个死人,拜堂成亲。 婆家人怨她,说她来得晚了,本可以冲喜,却成了冲丧。 她被关在洞房里,躺在她的婚床上的,是一具尸体。 陪伴她的,只有黄皮子。 黄皮子已经十五年,有了一些小小的手段,它为王开慧打抱不平,便每夜偷溜出门,使了一些黄皮子都会的小技法。 比如,让王开慧的婆家人,每天晚上做噩梦,以及咬死一鸡笼的鸡之类。 可黄皮子终究不是大仙,距离大仙,还有八十五年。 它的手段,仅限于此。 洞房里的尸体腐烂,发臭,染进了王开慧的随身物品里。 她无所谓了,她自从六岁那年起,就一直有臭味,多一个尸臭,也无妨。 婆家人整整关了她四十九天。 那具尸体,腐烂,生蛆,被蛆食尽内脏,只剩下一张皮,和一具骨架。 王开慧每日里就抱着黄皮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直到婆家人把她放出来后,她才知道原因。 有个道士,用三十万,把她买过去了。 这个道士的要求,就是让她做四十九天的鬼新娘,能活下来,便原价买走。 就这样,王开慧坐上了第二趟车。 道士的车将她从林楠市,拉到了三合村外的山上,黄皮子就藏在她的行李箱里,一声不吭。 到了三合村外的山上,正阳道观内。 道士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带到了三清像下的密室。 那密室里,是一池子的食草蜥蜴。 黄皮子亲眼所见,道士把她推了进去。 蜥蜴食草,可饿极了也食肉,王开慧呆在里头,饿极了也什么都吃。 吃到最后,到底是她活下来,还是蜥蜴把她吃了。 谁也不知道。 黄皮子这才真的急了,它不顾一切地跑下了山,刚好碰到了张扬。 它便对张扬讨封。 要知道,它才十五岁,这点年纪讨封,即使成了,它也不是真的大仙。 它根本没有大仙的手段,只是一具虚假的空壳。 甚至,此时讨封,已经决定了它未来的成就。 极限,也不过如此。 它成不了仙了,永远成不了。 但它为了救回王开慧,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讨封之后,它立刻回了道观,结果被女道士发现,一路追杀,最终才遇到了我们。 听到这,我将它抱了起来。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好歹这女的是个道士,多少算个同行,我见过的同行性格都很温和,不会做这么极端的事。 黄皮子所言,属实有些天方夜谭。 难不成它想骗我? 我将它按在怀里,一手掐住了它的脖子,另一手打了个响指,解开了玄冰咒。 哪知,咒术刚解,那女道士居然立刻拔剑,便对我刺了过来! 或许是刚被冰住的原因,她招式动作迟缓,接连几剑被我躲开后,她竟然嚎了一声,用桃木剑割开自己的手腕。 沾了血以后的桃木剑凶芒四射,她二指并剑,猛喝一声。 “哈!” 桃木剑,竟然飞了起来。 脱离了手掌的桃木剑,速度至少翻了一倍,接连几下刺击我都没有躲过,身上被这把剑刺出好几个伤口。 女道士见技法得手,神态愈发张狂,她手指划着剑诀,桃木剑接连快攻,几剑之后,竟得意忘形道:“敢和我们正阳道观作对,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终于说话了。 我一咬牙,撞在剑身之上,紧接着后退了好几步,又问她:“王开慧在哪儿?” “她?她估计已经成人蜥了!” 她手指又动,桃木剑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再度像我刺来。 “你也去陪她吧!” 剑及眼前,我二指伸出,将剑身稳稳夹在了掌心! 如今的我,经历了戒指与祭坛两次催化,她这般弱小咒术,若非我刻意引导,又岂能有得手之机? 夹住剑身,一记手刀斩在剑上,硬生生将剑砍断后,我又看向女道士。 我心头明白了,不管黄皮子说的是不是真的,至少,她不是正道之人。 “活人炼蛊,预期四十九日,恐怕,王开慧的丈夫的死,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听我说完,女道士却丝毫不慌,她竟然大大方方地,将这事认了。 她说:“的确,是我亲自给那男人下的毒,他们皆以为那男人死于癌症,你说可笑不可笑?” 她见我脸色冷了,还想说什么。 我实在懒得听了,夹起飞剑对她一掷。 飞剑稳稳地插在了她的喉咙上,将她那讨厌的声音,卡在了喉管里。 “我不想听你说了,闭嘴吧,恶毒婆娘!” 一剑封喉,女道士栽倒在地,我抱着黄皮子便是要走。 哪知,她竟然徒手拔出了桃木剑,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仰了起来。 被木剑刺破的喉咙,露出的伤口,竟全是肉干! 第一百四十九章 黄皮讨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她是行尸? 我猛地后撤一步,将黄皮子直接抛给了张扬,让他抱着黄皮子马上跑。 但那家伙,居然特么的又在录视频! 算了,管不住他了。 云凡之行,降头师给我留下了太深的阴影,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让我对面前的女道士分外警惕。 我蓄出绿芒长剑,紧捏手中,甚至动了借星辰之力,直接诛杀她的心思。 但好像又有所不同,她居然还保留着自己的思维。 她说师尊只差一步即可证道,岂能毁于一只黄皮子和一个外人之手。 说罢,她张大了嘴,露出两颗尖锐獠牙。 牙缝之间,还有紫黑色雾气喷出,那雾气垂垂而下,落在地上,草木沾染皆会衰败。 不对,她不是行尸,行尸不是这样的。 降头教的行尸,本意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人,用氓虫直接替换掉人的五灵之一,从而完成对人的彻底掌控。 但她不是,她不仅没有被控制,反而更像是…… 僵尸! 对,就是僵尸,传说中的僵尸,甚至影视剧中的僵尸,就是这个模样。 獠牙,长指甲,肉身干枯不腐,嘴里会喷出尸毒。 除了肉身依旧灵活,不显僵化之状,其它一模一样! 难怪之前的青炎能将她点燃,原来我的指北针指向的邪物,不是黄皮子,而是她! 我当即一掌打出青炎,对着她猛烈焚烧,她全身引燃的瞬间,释放出大量尸毒,将周遭都染成了紫黑色。 她释放尸毒对抗我的青炎,我又岂能认输? 再上一只手,双手全力喷出青炎,足足八米粗的青炎火柱再度出现,将她彻底笼罩。 未过多久,她的尸毒停下了,一股焦臭味传了出来。 我停了手,青炎散去,只剩下粘在她身上的依旧在燃烧。 她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着,身体亦是再无尸毒流出。 不多时,她便彻底没了动作,被青炎烧成了灰。 嘶…… 我回头看了一眼张扬,他居然还在录,我当场就发火了,怒道:“能录出来什么!啊?能录出来吗!命重要还是视频重要!” 他指着手机感叹道:“原来,你还会喷火啊……” 喷火?青炎? 他怎么会看得到青炎? 我一把抢过手机,点开视频一看。 嘿,居然还真把青炎录出来了! 青炎不开天眼是看不见的,他居然能录出来,这是咋回事? 我自己拿着手机对准手掌,掌心喷出青炎再录一次…… 我为什么就录不出来? 我疑惑地看着他,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不对。 他的身体表层,为什么有一股淡淡的银光? 难道是…… 我看着他怀里的黄皮子,重重叹了口气。 我跟他说:“张扬啊张扬,你这趟浑水,趟得大发了。” 眼看着天快亮了,黄皮子突然挣脱了张扬的怀抱,顺着地上就跑了起来。 它跑得贼快,我和张扬在后头一直追,很艰难地跟在它身后。 追着追着,居然就追到了一个破败道观门口。 黄皮子就蹲在道观大门外,看它的模样,居然是在等我们。 我问它到底想干啥,它说它要进去救王开慧。 我想起了在云凡时舒月被邪气侵蚀的教训,我问它能不能等等,我叫点帮手过来。 它摇头,说时间不等人,王开慧被推进池子,是它亲眼所见,它必须马上进去,否则王开慧随时可能被蜥蜴吃掉! 它见我不愿意进,居然一个飞跃,重重撞在大门上! 咚…… 它把自己脑袋撞出了血,张扬的脑袋也同时裂开了一个口子。 张扬捂着脑袋喊疼,它却爬了起来,又打算再撞。 妈的,再让它撞下去,张扬得被它撞死…… “大哥!我错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我和黄皮子一阵谈判,张扬就坐在旁边跟个木头一样的听,直到达成了共识。 他们俩留在外头,我自己进去。 轻轻翻过围墙,落在道观的院子里头。 这道观还算有模有样,标准的四间长屋,一个香炉,中间有一块被砸了脑袋的雕像,也不知道供的是谁。 按黄皮子所说,正对香炉与雕像的房间,就是供着三清的房间,三清下头,就是那个密室。 我小心翼翼地摸过去,绕过雕像以后,来到三清殿门口。 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背对着我,坐在三清像前,开口便是:“黄皮子抓回来了吗?” 我没有回答,他亦是觉得奇怪,慢慢转过了头。 这中年男人看我不是女道士,登时站了起来,双手一甩,便从袖子里甩出两把桃木剑,直指向我:“你是谁!” “来找王开慧的!” 话音一落,我立马一发玄冰咒,朝他甩了过去。 哪知,他双剑交叉虚空一砍,竟将我的玄冰咒在凝聚时期打散! 紧接着,他狐疑道:“玄冰咒?” 他认识这招? 我试探性地又对他喷出一口青炎,他大袖一挥,卷起一阵狂风,将青炎吹散后,突然就狞笑了起来。 “坤元化形咒,果然,坤元门还没绝种!” 第一百五十章 黄皮讨封(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坤元门,可真是怀念呐。” 男道士倒也不客气,双手持剑走出大殿:“二十四年前,若不是我的飞剑技高一筹,我就死在坤元门手里了。” “我都以为坤元门灭门了,没想到还留了香火。” 道士一步步逼近,双手松开短剑,短剑无端漂浮,悬停在他脑袋旁边。 “下去遇到你的前辈,记得跟他们说,是正阳道观思字辈弟子,秦思崖送你的最后一程!” 说罢,他双手一指,短剑爆射而出,一把攻我面门,一把在旁游走! 看得出,他久经杀场,一上来就是狠招! 飞剑戳面,我偏头闪避,那飞剑竟然半空悬停,又是一记横斩过来。 我当即意念一动,玄冰咒覆上面门,飞剑砍在玄冰上,竟将玄冰砍穿,在我脸上割出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不过如此! 我后退两步,蓄出长剑,对着飞剑就是一剑斩下。 那飞剑应声而断,坠在了地上。 “坤元门人,居然用起了剑?” 道士揶揄了起来:“看来,你们坤元门终于学聪明了,知道肉身难敌金锐的道理了。” 他手指一勾,断裂飞剑再度飞起,紧接着,他又双手撑开。 他的飞剑,瞬息撕裂,竟化作七把飞剑,悬停他的头顶! “当年坤元门冲竹真人,死在我七绝剑阵之下,今天,你也必将如此。” 七把飞剑,一字排开,齐刷刷向我冲来。 道士的脸,已经狰狞在了一块。 他似乎以为,我死定了。 “冲竹真人是谁,我不认识,不过,我可不会像他一般,死在这等咒术之下。” 翠绿长剑划出剑芒,蓝月再出,一剑七破,将七把飞剑全数斩裂! “就这,你哪来的胆子猖狂?” 道士脸色大变,仰头咆哮一声,胸腔突然撕裂,一把骨剑从胸口冲出。 那骨剑再度一分为七,在他头顶悬停。 “是我小看了你,赝品果然远不如真品好用,七绝剑阵秦思崖,请先生赐教!” “我赐你大爷!” 在他拉出骨剑之时,我早已举起长剑,借了星辰之力,他话音刚落,我已两步行至他的面前。 长剑插进他的脑袋,自上而下一拉,将他整个人切成两瓣。 “你个妖道,跟我拽你大爷的文!” 道士虽裂为两半,却并未死去,他两边身子倒在地上,嘴皮却一直在动。 神奇的是,他的身子竟然如同磁铁一般,在慢慢向中间合拢。 “张扬!” 我回头一喊,张扬登时冒出了脑袋。 这家伙,我就知道他肯定跟进来了。 他举着手机拍得正欢,陡然被我叫了出来,一溜小跑便跑了过来。 “来,你搬一半身子,我搬一半,咱们把他分开处理。” 哪知,张扬还没来得及伸手,黄皮子便跳了下来,它嗷呜一口,咬在了秦思崖半边身体上,硬生生扯下了一块肉,囫囵着给吞了下去! 被黄皮子吃了一块后,秦思崖的表情变得惊慌,两边身子都在颤抖,甚至连手臂都撑了起来。 “张扬,快给他按住了,让黄皮子吃!” 我和张扬一左一右,将秦思崖身体按住,黄皮子埋头猛啃,几口下去,已然啃掉了秦思崖的手臂。 伴随着它不断吞咽,它的身体上的伤口居然在飞速愈合。 与此同时,张扬的伤,也愈合了。 它吃得贼快,不到十分钟,便将秦思崖啃得只剩一具白骨。 这具白骨也是极狠,没有脊椎不说,四根腿骨和四根臂骨都炼制成了骨剑,看得我心惊胆战。 若非我下手快,他随时可能再出一堆骨剑,更何况,他还有将飞剑一化七的神奇本事。 我就算再怎么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真让他铺开了阵势,结局不敢想象。 这究竟什么怪物,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黄皮子吃饱了,仰天打了个嗝,身上浮现出金身虚影。 感觉吃了这个道士之后,它的虚影凝固了许多。 它直冲大殿,一头撞在三清像下,撞开了一个暗门。 张扬举着手机跟了过去,我看了看现场,将骨剑全都挑出来,剩下的骨头扫在了一起。 正准备喷出青炎将骨头烧掉之时,那个骨掌,竟然又动了一下。 我脑海里立刻响起了秦思崖的声音。 “无边雷牢!” 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整个大院地面上,突然浮出漆黑道箓! 不仅是大院,还有各个房屋,围墙,密密麻麻全是道箓! 紧接着,我身体一阵麻痹,天空之中亦是迅速汇聚起了乌云。 轰…… 一道青白闪过我的眼前。 耳边传来巨响,身体犹如被无数火蛇爬过每一根血管,霎时间,全身上下都有触电的感觉。 竟然是雷击! 这道士,竟然控雷! 他妈的,想电死老子? 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对准了天空之中,青炎猛出! 来,看看是你无边雷牢厉害,还是爷的青炎厉害! 第一百五十一章 黄皮讨封(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救我的,居然是黄皮子。 连接四道雷击之后,我的青炎被雷芒冲破。 第五道雷落下,浑身麻痹的我,瘫在地上没法动弹。 也不知是不是秦思崖死透了,雷击停了下来。 是黄皮子,第一时间从暗室跳了出来,扑在我心口。 它用体温,将我的心脏暖住了。 借着它的体温,心脏才没有停止跳动。 大约半小时左右,我才缓了过来。 妈的,身体倒没什么事,但感觉比在祭坛里被青炎灼烧,严重了许多倍。 坐起来了,人还在发晕,身体也不听使唤,感觉好像和身体都不同调了一般。 那团骷髅依旧堆着,我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对着他一吐。 青炎呢? 我晃了晃脑袋,又吐了一口。 只有一口口水。 这他妈什么情况?我青炎没了? “张扬!张扬!” 张扬人呢? 黄皮子咬着我的裤腿,将我朝三清像下拖,我脑袋发胀,但还是跟着它进了密室。 进去之后,只见张扬跟个傻逼一样站在那里,单手举着手机,呆愣地看着面前的池子。 那池子里,一个人形的,长着蜥蜴皮肤的不知道什么玩意,正在一把抓住池内的草蜥,将其塞进嘴里,咀嚼吞食。 …… 人,被我带出来了,的确是王开慧。 但她已经没了自己的思维,只剩下了基础本能。 我给她裹严实了,塞进了周欣的车里,他和张扬换着开车,跑了四天,跑到了河陆市。 一路上,张扬就像个孩子一样,四处指着窗外,说这里有个透明人,那里有个透明人。 但我,看不见了…… 不仅是游魂我看不见,我连他后背的那只黄皮子虚影,都看不见了。 周欣给我试过开眼见灵符,我点燃以后,那符咒燃起的火苗,在我掌心烧出了一个大大的水泡。 到底怎么了…… 直至到了河陆市,舒月来接我,看到了她,我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第二天,舒日升叫了个四五个人过来,有穿得像哭丧的,有穿得像和尚的,还有穿得像道士的。 他们来的目的,有四个。 第一,王开慧处于即将转化成人蛊的状态,和尚和张仙娘一直在研究,怎么才能把她救过来。 最后,和尚说先用佛法温润,再由仙娘祛邪,只能这么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黄皮子心头的大石落下,才终于到了我的事。 坤元门开枝散叶,舒日升对外宣称我是他徒弟,舒月也公开了周欣的身份,这些舒日升的同行好友们,自是要过来看个热闹。 道士给我把脉之后,直言说我被雷击了,身体和魂魄不能严丝合缝,需要时间调养,自今日起,他让我不得离开河陆,他亲自施针,替我治疗。 我一开始以为是发丝细的银针,想着也无所谓,哪知他的针,比大号针筒的针头还粗。 第一次扎针,就给我上了七十多根,扎得我全身都是针眼不说,他还一直用火烤针尾。 又热又疼,整整四个小时,差点没把我折磨死。 等把我的事处理完了,才到了张扬身上。 黄皮子强行讨封,只在传说中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就是因为它,各路大佬才过来凑了这个热闹。 舒日升看到那只黄皮子,就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 他身上有柳三爷,他知道这些野仙成功登仙之后是啥模样,但这只黄皮子给他的感觉,除了有了仙躯以外,和柳三爷比就是天地之差。 张扬一五一十地坦白了一切,包括黄皮子吃了秦思崖的尸体之事,几个大佬讨论了好几个钟头,最终才得出结论。 张扬恐怕甩不掉这只黄皮子了,除非他有办法送它成仙。 和尚神秘兮兮地跟张扬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一切难料之类的话,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扬喷了。 张扬的逻辑很简单,让他用白话文,简明扼要地阐述中心思想,别整玄乎的。 大和尚好歹是个高人,德高望重的,被张扬这么一喷,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 最后,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正阳道观。 我把秦思崖的四肢骨剑拿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之后,舒日升站了起来,说道:“这里,我和正阳道观仇深似海,就由我来告诉你们真相吧。” 三十年前,正阳道观突然冒头,他们人数奇多,有接近五百余人。 对他们的行为,只有四个字,天理难容! 他们对人类的身体和魂魄的钻研,超越了所有的正派。 但是,他们又与正派完全相反,他们不修咒术,也不借外力,一心只钻研两样东西。 道箓,法器。 刻画道箓需要朱砂,天然的朱砂成本又及其昂贵,不是可以随意挥霍的颜料。 尝试新的道箓,消耗的朱砂以吨记数。 法器则更不必说,舒日升若不是手里拮据,也不会只弄个桃木的法器,而是去弄与身体传导更佳的玉器。 不管是法器,还是朱砂,最终的难点,却是在钱上。 三十年前,大家都不富裕,这点钱放在现在不多,但放在二十五年前,百万家产即是地方巨富的时代,多得吓人。 正阳道观一开始,是给地方恶霸卖命挣钱,什么暗杀,诅咒,封魂之类的事,他们一个不落。 正是因为行为过于恶毒,遭到了全体正派的抵制。 有正派盯着,他们的行动变得不顺利,十次出手栽九次,五年之后,他们便骗不到钱了。 于是,这群疯子为了证道,打起了更加恶毒的主意。 他们出国了,去了越后,在降头师的指导下,获得了更加宝贵的共鸣。 人体共鸣。 第一百五十二章 猩红浴缸(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咒术,道箓,法器,借力,这四大法门,正派之中各有精通,但归根结底,求的是共鸣。 人与天地的共鸣。 利用朱砂也好,购买玉器也好,求仙拜神也好,说到底无非是借用物品为桥梁,更迅捷地完成共鸣。 然而,最能共鸣的物品,其实是人。 人血的力量,远超朱砂百倍,玉器也好,木器也罢,永远无法和人骨比拟。 正道大仙们都懂这个道理,可是不敢开这个口子。 一旦开了,寻找到合适的人体时,谁又能保证自家门下弟子,不会滥杀无辜? 正阳道观,便是彻底放开了这条底线,直接开始以人证道。 之后,便是正阳道观四处屠戮的时代。 为了阻止正阳道观,坤元门上一代门主青阳真人,率全门派弟子和正阳道观进行了一场恶战。 但是,器皿的差距摆在眼前,正阳道观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态,全灭了坤元门。。 就连青阳真人的尸身,也被炼成了法器。 正派巨擘们得知了消息,全数暴怒,纷纷率弟子围攻正阳道观,誓要为坤元门报仇雪恨。 那场战斗的后果,便是正派死伤过半,正阳道观销声匿迹。 舒日升,也成了坤元门最后的遗孤。 作为坤元门的传承,舒日升在青阳道人出发之前,就继承了道统。 那是坤元门最大的依仗,柳坤元柳三爷。 可是那时候的他,能力羸弱,根本承受不起柳三爷的金身。 作为代价,柳三爷收走了他的眼睛。 又过了几年后。 那时的舒日升二十出头,血气方刚,凭着一手坤元门正统道统,在正派圈子混得如鱼得水。 舒日升正值鼎盛,正阳道观却突然又冒头了。 他和正阳道观之间的血债,罄竹难书。 于是,他主动请缨,前去处理这个大麻烦。 他要为坤元门,为恩师青阳真人,为其他所有的师兄弟们,报仇。 就是在那时候,他认识了张淑芬,和杨武魁。 一开始,他是看不起张淑芬和杨武魁的,他觉得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瘦小男子,绝无可能帮得上他。 但直到他们仨一起找到了躲在农村小屋的正阳道观余孽,杨武魁和张淑芬用自己的手段,彻底征服了他。 他们仨,配合无间,将正阳道观余孽,全数在世间抹去。 “等等,张仙娘我见过,但杨武魁又是谁?” 我好奇问他,他却叹了口气,说:“杨武魁现在还在清流地牢里……” 原来,当初解决了正阳道观以后,杨武魁作为正派联盟指定的收拾残局之人,留下来收拾现场。 正阳道观的诸多道箓,法器,功法,都被他带走了。 这些东西,舒日升和张淑芬没去碰,也没敢碰。 他们这些同行,虽说联盟了,但暗地里还是有互相竞争,坤元门曾是正道里的大派,在门派覆灭后,作为唯一的遗孤,舒日升或多或少遭了冷落。 但解决正阳道观余孽后,舒日升的名声如日中天,就连别的大派魁首,也愿意和他平起平坐。 就像青阳真人还在时一般。 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杨武魁,失踪了。 舒张二人第一时间回去复命,杨武魁留在现场收拾东西。 然后,他带着东西跑路了。 正阳道观的歪门邪道,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捷径,拿着这些东西起歹心,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没想到,通过了正道联盟测试的杨武魁,竟然起了歹心,一消失便是三年。 虽然他最后还是被抓了,但他直到现在也不愿意交代东西在哪儿,只是一口咬定他销毁了。 正派不想要他的命,只想要资料,但他咬死了不说,便只能把他关在地牢里。 这一关,就是二十三年。 如今,正阳道观死灰复燃,必然和这份资料,有着必不可分的联系。 讲完后,舒日升和老前辈们躲进了房间里,足足商量了五个小时。 出来后,他什么都没跟我们说。 直到一周后,我终于告别了被扎针的生活。 道长的手段玄妙,我又一次看见了张扬背后的黄皮子虚影。 我试了试我的咒术,感觉比曾经更流畅。 道长说,一般人被雷击,魂魄与身体的共鸣会变得很差,即便治好了,修为也得大幅度后退,但我是阴阳眼,被雷击后反而成了福缘。 治好后,舒日升一天都没让我们待,全赶回了江北市。 我本意到了江北以后,休息休息便将舒月带去无名小村,哪知,我们刚到江北,就被便衣堵在了高速路口。 不知是不是在云凡被坑够了的原因,我现在看到公职人员心里就发颤。 他们俩,更是不想看见。 果不其然,他们俩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江北市,出现了疑似邪教组织。 这一次的组织,将目标瞄准了男性,蛊惑他们身边的女人,对他们下手。 每一个的死状都一模一样,灌安眠药后泡在浴缸里,剥掉两手的皮肤,并且割开动脉。 在沉睡中,泡死在猩红的血水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猩红浴缸(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接连七个人,一模一样的死法,凶手的反应亦是如出一辙,全都认为自己的男人该死,该杀。 警方对他们的矛盾做过细致的调查,然而发现他们只是和平常情侣一模一样,顶天了就是些诸如该买热奶茶却买了冰的之类的口角纠纷。 屁大个事,居然成为了杀人动机,而且所有死法都一模一样,连时间都是统一的半夜十一点。 不同的凶手,不同的被害人,却有同样的时机,同样的手法。 警方不得不怀疑,这是某种邪教仪式。 便衣希望我们能积极配合,并且在最大限度内,给予我们支持。 比如,绝对不会发生我又被抓进局子里蹲七天这种事。 舒月一口便应了下来。 当夜,我们终于回到了天鹅湖花园。 虽然没过去几天,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感觉就像过去了一整年一般。 进屋以后,终于感觉安全了,我累得不行,倒在沙发上便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躺在床上睡着,舒月就在我旁边,抱着我的手臂睡得正香。 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翻身过去,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我,微微一笑:“大清早的,你想干嘛?” “你说呢?” 我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她象征性地推了推我,又道:“你行吗?” 大好男儿,被如此挑衅,岂有不攻城略地之理? 我重重吻了下去,手也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她这次都没有阻挡,将手环抱着我的脖子,激烈地拥吻起来。 …… 一场激战直到中午,疲惫地睡了过去,再度睡醒,已经是晚上了。 成年人的快乐,果然比小孩子的快乐更高级。 醒来以后看了一眼手机。 周欣昨晚就微信留言,他的公司里很多事堆着,需要去处理,估计得花费不少时间。 张扬是早上九点多留的言,内容是:兄弟,男人要学会克制,不要相互拖累。 我没看懂,给他回了个问号。 他当即秒回:你们动静太大了,搞得王晓婷也来劲,大哥,我不像你,干柴烈火的,我累,你明白吗? 我给他回了个滚犊子。 他又回了一句:客厅桌上有外卖,我先回学校了,你身体好,我不行,再跟你待一起,我得累死。 吃饭时,我一直看着舒月。 她脸红扑扑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饭后,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卧室走了去。 女人,别管她想什么,收拾到位,才是第一的。 半夜,我突然被急促的电话声吵醒。 打电话的竟然是张扬。 我正准备开口骂人,他却先骂开了。 “操!出大事了!艾青……艾青他……” …… 赶回学校寝室,却见张扬将艾青堵在寝室内,坚决不要他出门。 艾青的太阳穴位置,有一缕黑气。 黑气如针,扎在他太阳穴上,就连他的眼白,也在逐步被黑气污浊。 他现在坐在自己的床上,非常生气,根本不想理我。 还是听张扬所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事情要从在九日峰那晚说起。 那天本来是林向前和艾青的表白局,结果我表白成功,艾青太紧张念错了名字,把杨莉念成了蒲地老酒…… 那个妹子气得当场就跑了,之后死活不理艾青。 艾青和她拉扯了整整一个月,她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各种折磨艾青。 本来感情基础就不算牢靠,一个月的消磨,啥都没了。 艾青便拜托王晓婷再介绍一个。 王晓婷还专门问过她,她自己也说无所谓。 师范学院,啥都不多,单身妹子多如牛毛,艾青一米七五的个头,人也帅,加上公司里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妥妥中产高帅富一个。 他的求偶信息让王晓婷一公开,感兴趣的排成了队。 很快,艾青就又找了一个妹子。 这个妹子叫吴欣,一米六的个头,人美声甜,各种萌。 张扬第一次看见吴欣,当着王晓婷的面就说了,若不是已经决定了和王晓婷结婚,他一定追吴欣。 王晓婷气得半个月没跟他同房。 吴欣和杨莉不同,杨莉性格高傲,平时和艾青在一起,就热衷于打压艾青,搞得艾青很不自信。 但吴欣更喜欢鼓励艾青。 在她眼里,艾青十九岁,人长得帅,感情史干净,没啥不良嗜好,凭自己本事挣钱,除了每天维护广告商的事情有点多,约会的时候也得回消息以外,没啥毛病。 她对艾青的态度,是带有些许崇拜的。 艾青也觉得和她在一起,更加的舒服。 于是,一个暑假过后,二人的感情就升了温。 但谁又能想到,开学之后,杨莉问王晓婷艾青的事,王晓婷没长心眼子,直接就告诉了她。 就这么一说,出大事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猩红浴缸(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杨莉写了一篇小作文,发在学校的论坛里。 通篇只字不提她对艾青做的那些事,反而将吴欣塑造成了第三者,艾青变成了出轨男。 天呐,她和艾青,可是连关系都没确定过的啊。 很快,这事儿就上了学校的校内热点。 “一个贱男,一个骚女,天生一对,建议锁死沉江……” “姐姐将这些说出来,真是太勇敢了,是我们的榜样。” “姐姐好飒。” …… 网暴之人从来不在乎真相,畜生们不过是想发泄不满而已。 在畜生的眼里,艾青这样的高帅富,就该是这样的人,吴欣这样的甜妹,更是抢女人饭碗的能手,更不能容忍。 现在虽说不是晚清,不至于到奸出妇人口的地步,但现在风气很差,男人,是禁不住这样的诬告的。 为了防止公众号被冲,艾青只能站出来正面回应,他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将一切都讲了出来。 文章尚未发酵,就被删了。 校园论坛的管理员,看完了以后立刻认为他在说谎。 她们的脑袋里,很难想明白,一个男人,竟然不选择杨莉这样的飒姐,而是喜欢吴欣这种甜妹。 不,这不符合她们的认知,她们的认知里,男性求偶,就该被女性骑在头上,随意辱骂随意打压。 就像那句很火的话一般,连孔雀求偶都要开屏,凭什么艾青求偶,连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住? 网暴一波接着一波,很快,吴欣的室友都疏远了她。 杨莉本以为可以借此,逼艾青回头,继续如同过去一般,将艾青玩弄在掌心中。 却不知,她这么做,只会让艾青更加厌恶她,对她更加疏远。 事情的转折点出现时,我们恰好在三合村。 吴欣被打了。 几个八婆,将她拦在路上,噼里啪啦一顿揍。 打得不厉害,小女生打架,无非扯头发扇耳光。 艾青打电话给杨莉,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杨莉不仅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 她说她就是要打死这个小贱人。 艾青没了办法,约她出来面谈。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他们面谈了什么,但艾青回来之后,便和吴欣断了联系,开始和杨莉交往了起来。 林向前给张扬打过电话,但那时候我在河陆治病,张扬没在江北,只是听了林向前说了个大概。 按他的德行,他觉得一切正常,甚至他觉得是艾青太嫩,如果换做他,完全可以在两个女人之间游刃有余,且完美收官。 这方面,林向前也没经验,只能听张扬说。 但就在我养伤的一周里,艾青好似中了邪一般,每天都会出去和杨莉呆在一起,回来后就会不断喃喃说自己要赎罪。 直到张扬回寝室后,他才赫然发现,艾青的太阳穴,竟然有一根黑气构成的针插在太阳穴里。 不仅如此,艾青的手臂,被他自己割掉了好几片肉! 艾青说,这是杨莉要求的,为了证明对杨莉的爱,他必须每天割掉自己一片肉! 他的左手小臂,几乎已经没有皮肤了,一层层绷带包裹着的小臂,只需轻轻一动,便会渗出鲜血! 被张扬带回寝室的黄皮子,明确告诉张扬,艾青被下咒了,这咒还挺狠,它解不开。 就在张扬说话间,艾青的电话响了。 他木讷地拿起电话,扫了一眼来电提示,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他站得笔直,好似小时候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一般。 张扬看不下去了,抢过电话一看,果然是杨莉打过来的。 他直接按了免提,将电话递给艾青。 “喂!你为什么还没出来?” 杨莉的声音咄咄逼人,艾青脑袋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他说:“张扬不让我走,他把我拦住了。” “那是你的问题!他不让你走,你不知道自己想办法吗!” 可怖的嘶吼声,将艾青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艾青连连道歉,当即便要解开左手的绷带。 那绷带早已和新长出的肉连在了一起,他仅是撕扯,便疼得眼泪直掉。 但他扯得毫不犹豫,手腕部分后,露出了剩得不多的皮肤。 紧接着,他掏出一把小刀。 “你干什么!” 张扬一步抢上,抓住他的手,他却浑身都在颤抖,哭喊着:“让我割一片皮,不然我没法跟她交代,求求你了,让我割……” “你他妈疯了吧!” 张扬气得一拳打在他脸上,反手夺了他的刀。 夺刀之后,张扬方才惊讶道:“你怎么这么烫?” 张扬招呼我帮忙,将他按在床上,方才去摸他的额头。 这一摸才发现,原来他早已发烧了。 张扬愤怒地抢过电话,对着电话大吼道:“疯婆子!我操你妈!你到底对艾青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了杨莉的声音。 “他自愿的,与我何干?” 第一百五十五章 猩红浴缸(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张扬看着艾青,气得拳头都捏紧了。 在张扬眼里,艾青是非常有本事的人。 短视频公司,原始股东五个人,我是素材来源的主力,王晓婷是主持人,他是拍摄。 林向前脾气好,耐得住性子,张扬安排他做客服和维护粉丝。 唯独艾青,掌握着最重要的渠道,广告商对接。 江口古镇的单子,就是艾青通过广告商之间的勾兑,互相介绍之后,才搭上了吴道灵的线。 他真的很厉害,这么多广告商,他一个人维护,游刃有余。 曾几何时,张扬在寝室卧谈会里,真心感叹说老天爷都在帮他,给了他这么厉害的三个室友。 他一度以为,我们三个都会走向辉煌。 但是,仅是一个疏忽,艾青便成了这样。 谁能想到? 张扬打了急救电话,让林向前帮忙,把艾青架去医院。 他打算和我一起,亲自去会会这个杨莉。 兴许是杨莉的言行让他动了真火,他这次没有通过自己的校内社交网去找人,而是直接找了他在校外认识的社会闲杂人等。 张扬曾经说过,在江北市,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牛鬼蛇神,只要给钱,他们的效率是最高的。 他开了悬赏,五万现金,找到杨莉并且控制住的,立刻拿钱。 我们等到天亮,混混就回了电话。 人找到了,在红叶酒店。 我把舒月叫了过来,张扬立刻驱车,我们仨一起去了红叶酒店。 推开房间门时,我不禁吞了口唾沫。 杨莉已经被绑起来了,嘴里堵了白布,两个肌肉女守着她。 发现我们进来,她呜呜呜地叫唤,身子开始扭动,肌肉女丝毫不跟她客气,抬起脚上的高跟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脚。 这一脚下去,鞋跟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这样的伤口,在她暴露在外的手臂和腿上,有很多。 见到了张扬,肌肉女一句话都没说,抛过来一个黑色口袋。 张扬是懂规矩的,他不和这些人说话,捡起口袋,丢进去五万现金后,又将口袋抛给肌肉女。 肌肉女把钱数了,对着张扬微微颔首,立刻离开了房间。 太专业了,简直是专业绑匪。 她们走后,张扬便想扯掉杨莉嘴上的白布,舒月拦住了她,指着她的后脑勺处道:“不对劲,你们仔细看。” 马尾发型,有啥好看的? 我一脸懵逼,张扬却啊了一声,指着她后脑道:“她头发里也有黑气针!” 有吗? 我仔细看了些许,还真有。 黑气针藏在她的头发里,和黑发混在了一起,乍一看,的确不易分辨。 舒月说可能中邪了。 她拿起宾馆的杯子,从卫生间里接了一杯水,走到杨莉身边,用五指指间粘了水,对着杨莉一弹。 “清水点恩,万邪回避!” 我惊讶地看着水滴飞向杨莉。 这是……张仙娘的飞水? 就在水滴即将粘上杨莉皮肤之时,她身上赫然出现五团黑雾,将水滴稳稳地托住了! 紧接着,她身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个虚影! “果然中了邪!” 舒月当即二指并剑,点进水中:“无上道君敬祝至上,请助我一臂之力,开光!” 这词听起来古怪,细里一推才能明白。 无上道,是张仙娘的门派,敬祝,是开山祖师爷。 任何门派借力,借的都是外力,但张仙娘的门派不同,她借自家祖师爷的力。 侧面说明,敬祝道君,已经得道飞升。 舒月念完咒诀,指间立刻涌起金芒,渗进水中后,一碗水都变得金光闪闪。 她毫不犹豫地将一碗水,全数对着杨莉泼了过去! 虚影被水一浇,犹如被浓硫酸泼了一般,抱着脑袋痛苦哀嚎,身上亦是蒸腾出团团黑雾。 不多时,它的身体竟然崩溃了。 在这之后,舒月方才上前扶起杨莉的脑袋,二指一夹,夹住了她的脑后黑气针。 她猛力一扯,黑气针的尾端露了出来。 那是一团黑红色肉瘤,肉瘤尾端还有一根筋状物,连接着杨莉的脑袋里。 舒月再度用力,只听啪的一声,那根筋被彻底扯了出来。 扯出之后,杨莉猛吸了一口气,径直坐了起来。 不知为何,这根筋断裂后,我能感受到她的气场在衰老。 很奇怪,她虽然还是二十不到的外貌,但她散发的生机,还不如五十多的中年老妪强大。 难不成,她的生机被偷走了? “我……我……” 她清醒之后,双手抱着脑袋,喃喃道:“我这几天……干了些什么?” 尔后,她看向张扬:“艾青呢?他还好吗?” “你还好意思问!” 张扬抡圆了胳膊,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贱人!你差点害死他了!” 这记耳光势大力沉,抽在了杨莉脸上的伤口,登时抽得鲜血淋漓。 她挨了耳光,不服气的劲立刻就上来了,梗着脑袋,怒视张扬:“那是他自愿的,与我何干!” “自愿?” 张扬开始挽袖子:“老子今天打死你!” 杨莉是王晓婷的室友,她知道张扬的脾气大,而且人特别轴,再加上富二代的出身,做事不太在乎后果。 在她的认知中,张扬说要打死她,未必做不出来。 她这种人,欺软怕硬。 曾经便仗着艾青对她有感情,作威作福,如今栽到真动手的张扬手里,她立马就焉了。 眼看着张扬的拳头挥了过来,杨莉不敢横了,当即双手抱头,道:“我只是带他去听了一节课,我真没想到,他会变成那样……” “听课?”张扬收起了拳头:“什么课?” “一节会让男朋友变得很乖的课……” 第一百五十六章 猩红浴缸(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任谁能想到,她听的课,竟是另一名网红的课。 网红的ID叫伯爵,自称鹰国海归,真名徐毅成。 曾经一度在网络上鼓吹女性至上主义,从而获得了大量的粉丝。 别觉得可笑,女性至上主义,是女权主义下的一个独立分支。 在西方,是严谨的科学。 中西方文化不同,咱们讲究集体主义,天然利他性,西方则完全相反,他们讲究自由主义,天然利己性。 国内的群体道德下,为国为家为天下,付出付出再付出。 这样的高压下,很多人都会觉得活得很累。 于是,就有了徐毅成这等人的活动空间。 他鼓吹权利全要,义务全卸。 简单地说,就是有好处一点不能少,要付出根本不可能。 很快,便获得了一大批狂热的粉丝。 有了名望,他却不像张扬一般接广告,而是不停地利用名气作恶。 比如,截图某位网友的发言,发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平台上,引导粉丝网暴该网友。 网红,有很多种红法。 张扬这种,是纯粹地输出优质内容,不管他怎么录出来的,至少观众看了,会觉得很爽,或者很舒服。 他不仅不介意自己出镜,甚至很多时候,广告商的定制广告,都是他亲自当主角完成的。 徐毅成完全相反,他在网络上乌烟瘴气地搅和,带着粉丝骂这个骂那个,在骂战之中,收获更多的粉丝。 他的名声实在太臭,因此,将个人信息藏得非常好。 至今,网络上找不到他的照片。 这种走红方法,在网红圈里,被称为情绪输出型。 没有真才实学,纯靠着输出情绪聚集起来的粉丝,也非常的极端。 这些粉丝极度自私,能捞则捞,不能捞则各种辱骂打压男性,几乎成了本能。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杨莉,便是徐毅成的粉丝之一。 她们有自己的粉丝群,每日里就是分享自己的案例,钻研如何从自己男朋友身上搞钱。 艾青表白那日,杨莉气急而走。 长达一个月对艾青的反复打压,就是出于她那些群友的计策。 在那个群里,艾青的一切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说难听点,祖籍都快被人肉出来了,更何况收入? 艾青的评分,是A。 在他之上的评分是张扬,S。 她们心头也清楚,张扬这个级别的顶级男人,她们是没份的。 光是外貌条件这一条,张扬就能把她们全刷下去。 所以,艾青这样的A级优质男,决不放过。 杨莉和艾青拉扯了一个月以后,吴欣出现了。 有了吴欣之后,艾青对杨莉的厌恶,写在了脸上。 这群女人突然发现,徐毅成教她们的各种打压控制男人的技术,全部失灵。 她们的女性至上主义,没用了。 为了挽回,她们发动了最后的手段。 小作文。 这篇小作文,在群里酝酿了足足半个月。 上百人出谋划策,逐字逐句地修改。 一发出来,果然轰动校园网。 可是艾青不为所动。 想想也是,艾青整天面对的是广告商。 一句不慎,代价就是几万块钱的利润。 这点小小压力,岂能压得动他? 于是,群友再度出动,将吴欣打了一顿。 不仅如此,还脱光了吴欣的衣服,拍了照片。 要知道,她们是一群整天在网络撕逼的人渣,对于女性的痛点,她们比谁都清楚。 这套照片,果然威胁到了艾青。 照片在杨莉手里,艾青不敢报警,只能约了杨莉,协商如何解决。 杨莉开了条件,艾青去听徐毅成的课,照片包含底稿,全部还他。 为了吴欣的未来,艾青去了。 徐毅成的私教课,号称绝对驯化男友。 听过的男友乖得像狗。 群友也给了保证,的确如此。 一节课,八千。 钱是艾青出。 那节课到底讲了什么,杨莉也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听完之后,艾青出来就像变了个人。 他删除了吴欣的联系方式,一心一意地讨好杨莉。 可是杨莉是什么人呐? 她能混到徐毅成的粉丝群里,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要钱,远远不够,她还要折磨艾青。 稍有不慎,她便大发脾气,艾青为了讨好她,只能不断地放低自己的姿态。 病态的关系,维护到最后,就是两人都走向极端。 杨莉的脾气开始愈发古怪,艾青也从道歉,逐步变成了下跪,学狗叫,最后割手明志。 听到这里,张扬忍不住了。 他抬脚一记猛踹,将杨莉的鼻梁骨都踹断了。 “你这样的人,打死你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张扬将她按在床上一顿暴揍,将她打得死去活来。 这一次,同为女人的舒月,都没有帮她。 只是冷冷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杨莉快被打死了,舒月才将张扬拦住。 “别打了,她活不了多久了。” 舒月指着她的后脑:“从一开始,她占这个便宜,便在给下咒之人提供养分,她的生机黯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死。” 张扬这才停了手。 但他仍旧吐了杨莉一口唾沫。 “呸!便宜她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猩红浴缸(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想去会会徐毅成。 徐毅成的课很难报名,必须要先加入粉丝群,而且通过粉丝群的审核,才能去听课。 杨莉,成了担保,将舒月拉进了群里。 审核这一关,却将我们卡住了。 群里要的,是举着身份证,自拍的露脸照片。 【进了这个群,多少要暴露点隐私的】。 杨莉曾经也交了照片,这一关,她保不过去。 这时候,还得靠张扬。 他一个电话,开了五千悬赏。 不到十分钟,照片便发了过来。 仅是看了一眼,他便不断干呕。 照片不能太漂亮,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但又丑又肥,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这样的照片,才能获取信任。 毕竟,舒月的外貌条件,是不可能和她们这群人生失败者混在一堆的。 通过了考核后,杨莉在群里主导,将舒月引荐了进去。 舒月成了群里新宠,因为她的对象模板,是周欣。 三十岁,硕士,家产过亿,年轻有为,还是上市公司的老总。 只不过照片不是周欣的照片,而是张扬花钱买的照片。 假周欣也丑,和假舒月差不多。 照片上,假舒月和假周欣相拥在一起,看起来还有点般配。 照片一出,群里各种恶毒计谋,刷出了999+。 我看得只想笑。 这些腌臜手段,只不过是她们的一厢情愿。 她们似乎认为,能混到周欣那样的人才,智力水平会和她们一个阶段。 这些小手段,哪怕使张扬身上,张扬都能分分钟把她们安排了。 更何况周欣? 现在周欣嘴甜,左一口师父,右一口师公。 自己挂在嘴边的称号都不是老总,而是坤元门弟子。 但刚认识周欣时,他那行径,未必比张扬好得到哪儿去。 他可是真的带着人来安排过我的。 想用这些腌臜手段搞他? 他不把这个群里的人全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就不姓周! 这群人渣的信息,舒月仅回了两条,便有点犯恶心。 她将手机扔给了杨莉,让杨莉帮忙回复。 杨莉却是如鱼得水,一边回还一边笑。 仿佛陷入了某种幻想,她成了主角。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控制着一个身价过亿的男人。 她沦落至此,难怪。 套了一个多小时的话,杨莉都聊嗨了,笑得让我们仨身上发毛。 张扬用耳光将她拉回现实,终于步入了正题。 套出徐毅成的课程。 徐毅成的课程非常小心,一周只有两次课,一次只放二十组学生。 他的课程安排,一共两个小时。 前一个小时,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互相鼓励,成功案例展示,以及失败案例总结。 第二个小时里,他会在随机的某个十分钟内登台,讲解他的秘诀。 而且,他的程序异常严苛。 人必须要齐,且必须通过群里对照片和身份证号,否则,他不会现身。 到这步,我们心头已经有数。 徐毅成,绝对有猫腻。 杨莉帮着报了名,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当夜,我们轮流值班,守着杨莉。 哪知到了半夜,警察竟然来敲开了门。 要知道,我们现在对杨莉的行为,叫做绑架! 警察突然登门,把我吓得不轻。 但张扬却一点不慌。 他有十足的把握,杨莉不敢说什么。 果然,杨莉藏进了卫生间里,打开了水龙头,装作洗澡。 警察进门后,扫了一眼,我们仨衣着整齐,正在斗地主。 我输得最惨,脸上贴的全是纸条。 他没多说,只是问我们,有没有听到过奇怪的声音。 我们仨摇头,推说打牌专注,没注意。 警察叹了口气,告诉我们,最近不太平,要小心。 我顺嘴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吗? 警察正想说什么,他肩上的对讲机响了。 “问完了吗?问完了赶紧下来。” 这声音,不就是便衣的吗? 我一把抢过对讲机,按住开关,大喊道:“喂喂喂,是我,刘辰!” 对讲机那头,便衣的声音却有欣喜:“太好了,你们在的话,一起下来!” 张扬留在房间里,看着杨莉。 我和舒月一起下了楼。 到了楼下房间外,却见房间已被警察封了。 便衣站在门口,正和另一个警察说着什么。 我们到了以后,便衣立刻把我们迎了进去。 仅是踏进门,我便觉着眼睛不舒服。 感觉就像眼前有无数透明水母在爬。 它们是透明的,但它们每一次动,都会带起涟漪。 这样的涟漪,让人头脑发晕。 我如此,舒月也是如此,便衣却没有这种感觉。 我懂了,阴阳眼。 进了房间,便衣向我们讲了经过。 事情非常简单,一男一女在这里开房,男的自杀了,泡死在水里。 死亡时间,半夜十一点。 死亡原因,失血过多。 一边说着,便衣拉开了浴室门。 一个男人衣着整齐,泡在水里。 他的双手小臂皆没有皮肤,手腕有一道深深的割痕。 浴缸的旁边,有两圈沁红了血的纱布,随意地丢在地上。 纱布上,还有些许被扯下来的嫩肉。 我看得吞了口唾沫,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 艾青…… 第一百五十八章 猩红浴缸(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现在,我毫不怀疑。 徐毅成,就是幕后主谋。 唯一的疑惑,是他到底图什么。 图钱? 一堂课八千,一次也才十六万。 有他这般的手艺,十六万太少。 图人? 人活着,还可以偷取生机。 但人都死了,生机俱散,根本没有价值。 那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 但是,我知道这个局,怎么去解。 非常简单。 抓到徐毅成,打死他,灼了他的魂魄,让他彻底消散。 云凡之行,降头师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哪怕是越后的咒术,根源还是在人身上。 人死如灯灭,魂散皆虚无。 杨莉的生机与那根黑针息息相关。 拔针之时,她的生机便随着针消失。 她只剩几个月的命。 但艾青的太阳穴,还插着黑针。 黑针不能拔,但能解。 解法就是,打死徐毅成。 就像当初打死降头师一般。 种咒者一旦消散,一切划归虚无。 降头师死,行尸化液。 徐毅成死,黑针也会消失。 三天后的课程,变得极为重要。 为保万无一失,我和舒月回了房间,找到了张扬。 我告诉他,必须找到照片上的人,给钱,价码随便对方开,只要对方愿意赴约,什么都可以。 张扬见我神色凝重,也上了心。 当即联系了他的关系,很快便把这两人找到。 这两人心很黑,开口便是一人两万。 我不怕他们要价,怕的是不开口。 我甚至做好了找周欣借钱,甚至找任老板借钱的打算。 就这样,等待了三天。 在课程即将开始的前半个小时,才发出了上课地点。 我没有猜错,徐毅成心头有鬼,一定会把地方选得很偏僻,且地形复杂。 他选的位置,就是我和周欣不打不相识的自建房区域里。 他很聪明,江北市区不大,半小时的时间,可以打车到任何一个地方。 他不担心我们赶不上,相反的,这是他的考验。 他需要信徒。 可以无视他一切胡作非为,纯粹地服从他的信徒。 我记得阿妮曾说过,她想将我炼成行尸。 但第一步,必须要折服我的精神,否则,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徐毅成的做法,更像是直接挑选出已经折服于他的人。 这样的人,可以更方便地控制他们。 这个对手不简单。 “舒月,咱们这次,分头行动。” 舒月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柔情似水:“听你的。” 自从跨过了那条线后,舒月变得特别小女人。 幸福归幸福,但有时候也不习惯。 “咱们这样,你有狮蛮虎蛮,你负责堵路,正面我来。” “好。” 舒月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我。 地形不复杂,一个自建房,出门一条巷子。 不怕他出巷,就怕他朝巷子里跑。 踏进了自建房的内部道路,警察来铺网都未必抓得住人,更何况我和舒月两个人? 等了没多久,课程开始了。 我和胖女人的手机一直通着话,课程正在分享会的环节。 一个尖酸声音,正在兴奋地讲述怎么将男朋友的家产,变成自己的。 尖酸声音之后,又是另一个略显厚重的女声。 厚重女声轻咳之后,讲起了如何打压自己的男朋友,磨灭男朋友的自信。 套路是一套接着一套,听得我恶心死了。 不劳而获是为贼啊! 她们为什么可以如此的不要脸? 还有,这一个小时,好煎熬啊! 直到第二个小时来临,我开始留意巷外。 这个徐毅成还没出现。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有人靠近了这间屋子。 看到这个人,我都惊呆了。 这是个男人,身高不到一米六,斜刘海,格子衫,牛仔裤,戴着扁平框架眼镜。 浑身散发的气质,除了猥琐,找不到词形容。 他在屋子门口,却没有进去,反而深深吸了口气。 尔后,他掏出一个瓶子,将黑泥般的液体,围着屋子倒了一圈。 黑泥落地后,他就在大门口,竟然用双手结了个法印! 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地用咒术! 简直狗胆包天! 我看向巷尾,舒月就在楼顶上站着,她亦是皱紧了眉头。 徐毅成的嚣张,出乎我们的意料。 更出乎我们意料的事,立刻就来了。 他用瓶子倒出的黑泥液体,竟然活了! 那液体竟然犹如爬山虎一般,顺着墙壁往上爬! 上课教室在二楼,黑液爬到二楼时,竟然真如同活物一般,抬起了最前端的触手。 紧接着,触手插进了墙里。 徐毅成满意地笑了。 他手印一变,楼上竟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这犊子,明摆着在祸害自己的粉丝! 第一百五十九章 猩红浴缸(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徐毅成!” 陡然被叫破名字,徐毅成心头一惊。 他回过头来,我对他怒目而视。 我从未有过如此想要弄死一个人的心情。 不仅是为了艾青,也为了那些被他蛊惑的粉丝们。 我现在名义上是张扬公司的特型演员,但大小也算个网红。 我有粉丝,也当过粉丝。 我知道被自己偶像欺骗的感觉。 更何况,徐毅成从来不是欺骗,他是彻彻底底的利用! 举个例子。 某人交好的小兄弟被他怂恿去惹到一个大哥。 大哥要废了小兄弟。 他却说,大哥已经丢了脸,你不过是个铁板。 谁会在乎一个铁板的死活? 徐毅成,就是这种人。 他不在乎粉丝的死活,甚至他就是要将粉丝,朝绝路上引的人! 所以,你个千刀万剐的崽种,今天别想跑! 我从三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上,朝着徐毅成的方向就冲了去。 他亲眼见我跳下来,手上动作却不停。 他的咒术,需要他不断控制。 眼看我愈发的近,他有些急了,手印再度变换。 墙上的黑泥,竟然齐齐从墙中拔出。 它们的触手头,全都对准了我! “操你妈!你还敢还手!” 我手指一晃,玄冰咒瞬间打出,将他冻成冰坨子。 然而下一秒,他体内亦是涌出黑泥,瞬间将冰坨子撑破! 挣脱出来后,徐毅成手印不解,当即大喊道:“你我素昧平生,为何找我麻烦?” “你想多了!” 我高高跃起,双掌同时推出,连带着喷出一口青炎。 三股青炎汇聚,形成直径超过十五米的炎柱! 我何止是找他麻烦? 我是想弄死他! 炎柱靠近,徐毅成的黑泥触手立刻结了团,将他围在中间。 火焰烧灼,将黑泥烤得没了水分。 紧接着,他背后一只金光构成的巨狮跃出。 猛力一巴掌,将他的黑泥壳子全数拍得稀烂! 好久不见的狮蛮,出手依旧雄浑! 黑壳破裂,连带着将徐毅成抽得飞出。 他撞在墙上,接连咳嗽。 舒月毫不犹豫,凝出金芒长枪,一记流星赶月追身而至。 只听噗的一声。 他的肩膀被长枪洞穿,稳稳钉在墙上。 即便如此,他的手印依旧没解。 靠! 这时候了,还想害人? 我凝出长剑,一剑将他双手手腕斩落,怒道:“狗杂种!放弃抵抗,保你现在不死!” 他却邪笑了起来。 “你们不会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抓住我吧?” 他话说完,双手亦是落在了地上。 砰…… 手竟然摔裂了。 裂缝之中,全是黑泥! 我看着他,不禁想起了降头师的行尸。 降头师卑鄙异常,能动手决不能浪费时间! 我当即一剑斩出,自下而上,将他身体剖了开。 一滴血没流。 他的身体倒向两边,摔在地上,亦是化作黑泥! 可恶,这竟然只是一具分身! 那他的本尊,到底在哪儿? …… 翌日。 徐毅成的手段来了。 他的社交平台,发布了第一批男性被害的图。 双手被剥皮,放血,泡死在浴缸里。 他只是发表,不做任何点评,但评论区却不堪入目! “男宝死得好啊!” “人生的圆满,就是随机杀掉一个男宝!” “今天很不开心,但看到男宝死了一个,心情立刻就好起来了呢。” 诸如此类,多如牛毛。 这就是徐毅成的风格,你永远没法抓住他的把柄。 他总能借助粉丝的嘴,把他的挑衅,传达出来。 接连几天,他都在不停地转发这些东西。 他的评论区,从庆祝,变成了狂欢。 终于,他的社交账号迎来了永久封禁。 紧接着,他的备用小号启动了。 这一次,他不再转发男性被害的内容。 他将一年以来,难得出现的杀人案里,女性受害者的内容挑了出来。 同样是不说话,只发内容。 他的评论区变味了。 “这就是国内吗?果然,杀男宝是正确的呢。” “国内的女性,活在枷锁与苦难中,与其如此,还不如拿起武器反抗!” “女孩,请带刀!” “如果哪天,我活不下去了,我会随机带上一个男宝,离开这个世界。” “国男就是最垃圾的品种,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嫁给越后人!” 就是这样,他轻易地操纵着舆论。 他的受众,本就是他多次发布洗粉言论后,留下来的精英脑残粉。 是精英,脑残,粉丝,三个品质。 在他不断鼓动下。 网络,终于映照进了现实。 就在他发疯的第七天,他的粉丝,发布了杀人预告。 将随机杀害一名男宝。 这个粉丝,在江北的街上,抓了一个三岁的陌生男童,扛上六楼天台。 三岁的小娃,无忧无虑的年纪。 从天台上被扔了下来。 六楼不高,娃身体轻,当即没有摔死。 可是骨头全摔断了。 小娃不能动弹,躺在地上直哭。 “妈妈,我好疼……” 第一百六十章 猩红浴缸(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视频看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徐毅成的粉丝,却在狂欢。 仿佛,她们的事业,踏出了第一步。 我去了派出所,找到两个便衣,跟他们说了,想要这个案件的资料。 便衣沉吟片刻,说资料只能在所里看,而且不能对任何人泄露。 后续结果我知道了。 孩子死了,送进医院的路上,死了。 孩子的妈妈在警局闹过一次,可警察没办法。 凶手,是双向情感障碍,属于精神病人,只能限制其能力。 等等,双向情感障碍? 我打开手机,百度了症状。 时而情绪高亢,时而情绪低沉,高亢时精力用不完,低沉时精力极差。 这症状,怎么有点像杨莉? 张扬曾牵头搞过几次联谊,撮合艾青和杨莉。 之后,我们寝室里深夜卧谈,除了键政,就是聊女人。 卧谈会上,杨莉出现的频率,非常高。 从艾青的描述来看,杨莉就是情绪不稳定,心情好的时候啥都好,但变脸也非常快。 看到这个病,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 紧接着,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 不细想还行,越想越可怕。 我赶紧将资料还给便衣,并且问他:“大哥,能不能给我看看割腕自杀案的资料?” 便衣整理资料的手停了,他抬起了头:“你不是不想看么?” “我发现了个事,但只是猜测,你先给我看看呗?” 他没多问,出门去安排人拿资料。 哪知,资料是两个警察抬进来的。 距离第一起事件发生后,已经足足二十多起相同的事。 这些凶案最恶心的点,不是事发密集,也不是无迹可寻。 相反的,这些案子的特征,是干净。 非常干净。 男方统一,全是自杀。 因为肚子里的安眠药。 安眠药是处方药,必须本人持身份证才能买。 每一位死者肚子里的安眠药,都是他们自己买的。 档案里的医院记录也说明,这些人手上的皮,都是自己割的。 看到这里,便衣又说:“里头还有个U盘,存了视频,看完,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们找你了。” 我好奇地转过他的电脑,将U盘插了进去。 只见一个男人,明显精神头虚弱,神智萎靡。 但他,却举着身份证,对着镜头录了一段话。 “我叫吴勇浩,身份证号码*****,我今日自杀,只因我感悟到男性身份的罪大恶极。” “千百年来,男性都压迫着女性,作为男性,我有义务为此恕罪。” 他拿起安眠药,吞服之后,又拿起一把美工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从他的手腕涌出。 他却视若无睹,站起来,走进了浴缸里。 他的手泡进了浴缸里,鲜血立马在水中晕开。 他的表情却很享受,仿佛宗教徒在割肉喂鹰一般。 整个视频,看得我冷汗都流了出来。 “看出来了吗?” 便衣问我。 我呆了呆,方道:“药是自己买的,手是自己割的,连自杀视频都是自己录的……” “对,证据链闭合了,完美犯罪。” 便衣的话,听得我心头恶寒。 二十多起凶案,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时间,全在江北市,所有的过程都相同。 每一件,都闭合了证据链。 也就是说,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会被认定为自杀。 便衣会在高速路口堵我,看来就是因为这个。 杀人的事,哪儿来的巧合? 我将U盘拔了出来,还给了便衣,又问道:“当事人的资料呢?” 便衣又理了理资料,将一叠文件丢在我面前:“没有共同点,没有共性。” 我将文件挨个扫了一遍。 的确没有共性。 看着看着,我总觉得不对,又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 的确很不对劲。 二十多个女性,这个数量足够正态分布了,为什么一个稍微好看点的都没有? 甚至说,每一个,都很丑。 不是因为我女朋友是舒月,所以看不起她们。 而是她们,丑没丑在颜值上。 都是青春小姑娘,再怎么不沾靓丽也有青春,但凡阳光一点开朗一点,都不可能丑。 拿江盈盈来说,她就是长得不怎么漂亮,但她心地善良且古道热肠。 所以她自带着一股气质。 这股气质,把她整个人都撑了起来。 不然余华杰也不可能看得上她。 但浴缸杀人案的当事人们,二十多个女性,竟然没有一个人,给我这种感觉。 我相信相由心生。 但二十多个人,全是恶徒,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拿着一张照片,我看来看去,眼睛一花,竟然将她看成了杨莉。 揉了揉眼,她又变回了本来面貌。 但是,她和杨莉散发的气质,几乎完全相同。 我知道了! 是贪婪啊! 杨莉贪婪,且阴晴不定,所以面相上自带一股戾气。 这些人,和杨莉一样,皆是如此! “大哥,你有没有查过这些人的医疗记录?” 便衣楞了楞,抬起了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查这个干吗?” “查一查,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有突破口。” 第一百六十一章 猩红浴缸(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便衣将信将疑,但他还是选择了执行。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有个警察推门进来。 给了他一叠资料,并在他耳边附耳说了什么。 他一边听着,一边拿起资料。 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头。 待得警察走后,他方道:“兄弟,料事如神啊,你怎么知道她们都是精神病人?” 呵,不是我知道。 而是这些证据链闭合了,警方没有必要调查当事人,所以才漏了过去。 我将资料拿了一份,打开一看。 果然,双相情感障碍。 “我已经能猜到,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了。” 我故意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就等便衣开口问。 难得凭自己推出这么大的局,这逼我装定了! 但便衣却是一声轻笑,掏出根烟点上,道:“小家伙,牢饭没吃够是不是?”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却指着身后的八个大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北训练营里,你干的事儿可脏,当时看你重伤,没认真会会你。” 说到这,便衣画风一转,那表情就像在审我一般。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道:“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直冲我的面门,那一瞬间,他的身形仿佛变得犹如一座山一般的高大! 气势凌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双手一抱拳,道:“大哥!服了!” 我把我的猜测全给了他,他越听越皱眉。 听完后,沉吟片刻:“戏弄公职人员,要吃牢饭的。” “你试试便知。” 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干脆出了局子,在院子里玩起了手机游戏。 玩了些许,舒月给我发来微信。 “完事了吗?” 自从那天之后,舒月给我发微信都会附带一个可爱的动物表情包。 这次没有,我有点不习惯。 但我还是回了她个嗯。 紧接着,她电话打了过来。 “艾青出事了,林向前也出事了,你过来再说。” 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便见着林向前坐在走廊里,双手抓着头发,舒月在他身边,正在宽慰着他。 他,竟然在哭? 认识林向前许久,我从未见过他哭。 这还是第一次。 “这是怎么了?” 林向前见我过来,抬起了头看着我。 “辰哥,我对不起你和扬哥,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说话间,竟一巴掌抽自己脸上! 这一巴掌下了狠劲,连鼻血都抽出来了。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青他……他跳楼了……” 林向前说到这,另一只手当即抬了起来,又想抽自己。 我赶紧抓住他另一只手,给舒月使了个眼色。 舒月有些意外,但还是猜到了我的意思。 她离开了。 我一直抓着林向前,直到她回来。 仅这几分钟,把我累够呛。 林向前一米九二的大个子,情绪爆发期,力量大得惊人。 饶是我身体经过两次强化,按住他也废了大力气。 “舒月你快点,再不来我按不住了。” 舒月有些无奈,将手中纸杯端平,中指点进水里,对着林向前脑袋一弹。 清净咒。 林向前咒术下,逐渐平静。 他依旧悲伤着,却不再那么失控。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听他说完,我才知道。 原来,自从艾青住了院,便换了一副嘴脸。 呆滞,迟钝,总坐在病床上不动。 连屎尿都在床上解决。 林向前知道他中邪,只得贴身照料。 可是,他们的病房在三楼。 就在刚才不久,林向前上个厕所的功夫。 艾青竟然从阳台直接跳了下去! 他在半空中还调整了身姿,是趴着摔在医院的水泥地上。 这一下,直接摔进了ICU。 得知此事,我当即问他,艾青有没有继续剥自己手上的皮? 他说,艾青左手皮没了,但他似乎还想用左手剥右手的皮。 看来,真的对上了。 事已至此,虽然没有铁证,但一切的线索,都指向徐毅成。 我在等,等便衣给我最后一个答复。 半夜一点,便衣回话了。 如我所料,这些凶案当事人的社交媒体账号,全都关注了徐毅成。 不仅如此,她们在社交媒体平台的发言,也非常极端。 之前看到徐毅成的账号评论区,那些恶毒言论。 她们每个人都有份。 我逐渐明白徐毅成为何如此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猩红浴缸(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徐毅成直到现在,做的事一直很诡异。 按理说,上网当网红,要么图崇拜感,要么图财。 徐毅成,图的是骂名。 他选择了女性至上主义这条赛道,以男性的身份,发表过代表男性下跪赎罪之类的小丑言论。 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才明白。 原来,他在找最极端的女性。 这年头,穷养儿富养女。 大多女性读书期间都不穷,相反的还挺富。 父母以为,不能让女儿被一根棒棒糖勾走。 给足了物质,却忽视了心理建设。 穷崽早当家,富家多败儿。 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大,天然有一股傲气。 可是社会不是家里,也不是学校。 进了社会,为了生存摸爬打滚,谁会管你是不是父母掌中明珠? 富家子,可以凭借家族庇佑,按部就班。 该奢华奢华,该得宠得宠。 可穷人的娃呢?他们怎么办? 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什么都没有。 谁又会在乎你的面子,谁又会担心你的感受? 我至今记得,许老头的老伴。 为了养活家里,每天打三份工。 她可怜吗?可怜。 可是江北市外那个早市。 背着几十百来斤菜过来,换几十百把块钱的农人。 不可怜吗? 穷人的娃倒无所谓,一路如此走来,早已习惯了。 心理落差,不会很大。 可穷家富养,问题就大了。 踏足社会后,没了父母宠爱,也没了同学礼让。 就连曾经百试百灵的使小性子,也会被同事当众嫌弃。 巨大的心理落差,很容易滋生心理疾病。 一旦生活出现了波动,绝大部分人,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反而会将一切,归咎于外因。 于是,有一个人告诉你,你没错,错的是社会。 是社会歧视女性,是男权压迫。 你信吗? 这就是徐毅成的手段,他用最简单的方法,把这些容易出现精神疾病的人,找了出来。 之后,便是建群,信息茧房。 进群,要留下隐私。 对于网友而言,在网络畅所欲言,是因为可以匿名。 徐毅成的粉丝群,必须要留下把柄,等于自爆了身份。 群友可以用身份,进行现实报复。 索要隐私,等于给群友都上了一层威胁。 但我相信,他的第一层粉丝群,一定不是杨莉加入的那个群。 那个群的讨论,正常人难以接受。 人不是突然极端的,是一步步极端的。 他一定有‘铁板’群。 在‘铁板’群内,已经是第一层信息茧房。 通过各种男权压迫的话术,反复洗脑,筛选出第二层群友。 就这样步步累进,最后一个群,才会是交裸照的群。 能脑残到进群交隐私,已经是难得的蠢货。 逐步筛选直到交裸照,这样的蠢货,万中无一。 徐毅成,利用自己大V的先决条件。 再以女性至上主义反复撩拨。 将这些万中无一的蠢货,全选了出来。 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人,每天花大量时间在网络发声,就为了让你快乐。 有所付出,则必有所图。 徐毅成,图的就是小女孩不谙世事,容易被骗。 谁又能想到,网上最心疼女孩儿的人,线下却是个给女孩儿脑袋里种黑针的恶魔? 直到现在,我依旧清晰地记得阿妮说过的话。 只有精神溃散者,才能炼化行尸。 相比起来。 阿妮带着的行尸降头师们,使用着卑劣的小手段,一步步迷惑他人的心智。 效率极低。 和徐毅成比,简直一文不值。 徐毅成并不想炼制行尸。 否则,以他的手段,极快速度便能搞出一大堆行尸。 现在唯一的疑惑,是徐毅成种在粉丝脑袋里的针,到底是干嘛的? 以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不重要了。 便衣给我打了电话之后,仅两个小时,他又打来了电话。 我接起来后,他开门见山:“通知你个事,那个徐毅成,我们决定内部通缉他。” “要线索吗?”我好奇道。 “不用。” 便衣拒绝得斩钉截铁,我更加好奇,问道:“你就专门通知我?” “当然不止。” 一阵沉默后,便衣又开口道:“你有个室友叫艾青?” 他们能找到我和艾青之间的关系,我一点都不意外。 我嗯了一声。 他又问我:“情况一样吗?”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本也没打算瞒他,我又嗯了一声。 “给你个机会,亲手抓人,如何?” 面对便衣的问题,我沉默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在点我,提醒我还有一笔血仇未报。 但我更知道他另一层意思。 哪怕冲着艾青,我抓到徐毅成也必弄死他。 便衣此时给我机会,只能证明,他不想要活的。 我看向了舒月,舒月也看向我。 她掏出了手机,调出了舒日升的电话号码,又在耳朵边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我当即明白了。 是啊,我从江北训练营出来,便衣找到我们的时候,舒月便接了舒日升的电话。 舒日升在圈子里地位挺高的,但他仍旧要求舒月问什么答什么,不准提任何问题。 说明便衣的人脉,在圈子里能压舒日升一头。 这活我不干,他也可以找别人。 他现在把抓徐毅成的活丢给了我。 不仅是不想要活的,还在对我示好。 都在江北,抬头不见低头见。 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让我手刃徐毅成,替艾青报仇。 借花献佛罢了。 但这花,我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猩红浴缸(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徐毅成狡猾,我知道。 但我没想到的是,连便衣,都抓不住他。 按理说,网络大V,是最好抓的。 IP定位,分分钟抓到。 但徐毅成的IP状况很奇怪。 一会儿在北方,一会儿在南方,一会儿在国内,一会儿在国外。 便衣说,他是利用了【梯子】。 我不懂这玩意,但我知道很麻烦。 每次顺着徐毅成的IP找。 眼看着抽丝剥茧快到头了,他就会放弃这个IP,导致无法继续追踪。 他们自己初步估计的时间,是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准确定位。 我当即就呸了一口。 半个月,还只是准确定位? 说不定我们赶过去,人早特么跑了! 有个蛋用! 我有些赌气,告诉他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便衣突然就笑了。 他说,他是公职人员,很多事不能做,所以抓人有难度。 但这一次,恰好他身体不舒服,可能要告病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病愈,不知道。 我呃了些许,正想着怎么回复,他却又道:“这一次是巧合,但不会有第二次这么巧的事。” 我惊愕地抬起头。 他却故意咳嗽了两声,还假兮兮地说:“哎,身体不好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 每天都有浴缸自杀者出现。 拖得越久,死得越多。 所以,他干脆利用我,通过他们不能用的手段去抓人。 他是给了信号,但我说的,也的确是气话。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约上舒月,去了红叶酒店。 刚到房间门口,就听到了里头一片嘈杂。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歹毒的人!” “亏我们当你是好姐妹,没想到你背后竟然是这种人!” “艾青当初追你,也是煞费苦心,我们都劝你别这么作,你不听,现在你竟然用这种手段报复他?” “PUA,毒妇!” …… 里头三个女人的声音叠在一起,比一百只鸭子还吵。 我有些惊讶,因为里头有王晓婷的声音。 她骂得最起劲。 推门进去,就看见三个女人抓着枕头,围着杨莉打。 其中两个有些眼熟,另一个就是王晓婷。 她涨得一脸通红,眼眶里包着眼泪。 打得最狠,骂得也最狠。 “喂喂喂,枕头能打出什么效果啊?” 被我一问,三个女人停了手。 王晓婷没敢看我,故意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知道,她在内疚。 杨莉是她的室友,她介绍给艾青认识的。 在这之后,张扬的公司火了,她的生活也改变了。 除了上课,绝大部分重心都在公司的事上。 那些引以为傲的,又有深度又搞笑的广告,就是她和张扬联手出版的。 包括古镇的剧本杀,也是她熬夜改编,改出来的。 基于此,她忽视了杨莉。 现在艾青跳楼,林向前自责到女朋友都不见。 她只觉得,都怪她。 “嫂子,商量个事呗?” 王晓婷没法躲了,只能正面直视我。 “你们去看看艾青,他出这么大事,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说完后,她便一脸惊愕。 可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当即哭了出来。 这…… 她哭得太突然了,我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舒月却嗔怪地瞪我一眼,朝她走了去。 “嫂子,不是你想得那样,刘辰脑子一根筋,没张扬那么细心,麻烦你多担待些。” 舒月轻拍王晓婷的后背,又道:“他不是讨厌你,只是有事要跟张扬商量,这样吧,我陪你们一起逛逛街,心里多少好受些。” 紧接着,舒月转头责备道:“你呀你,榆木疙瘩!” 说罢,她竟然真就牵着王晓婷,走出了宾馆。 她们全都走后,我一脸懵逼地看向张扬。 张扬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你这撩妹智商,怎么追到舒月的……” 他没向下聊,我也不想听。 我把便衣跟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 听完后,张扬皱起了眉头:“办法倒是有,但我直说,犯法。” “我知道,但我想试试。” 见我坚决,张扬也不再说什么。 他回到床边,抓起杨莉的头发,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两天她没少被张扬打,早打怕了,张扬只是这么一抓,她当即就哭了出来。 张扬丢给她一部手机,告诉她,想办法联系她们群里的管理员。 她仅是犹豫些许,张扬立刻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脸即将撞上墙壁时,她当即高呼:“我约!我约!” 她哆哆嗦嗦操作着手机,张扬将我拉出了房间。 刚走出门,他身上的黑道大佬气质瞬间没了。 他跟我要了根烟,猛抽一大口,闭着眼享受着烟给他带来的刺激。 接连数口后,他方道:“你真是给了我个苦差。” “这女人,艾青追她的时候,我以为骨头多硬呢,原来你还没真打她,她就吓成这样了。” 我朝着屋内一指:“不过你这么打,就不怕她阴你?” 张扬又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告诉了我一个,我无法想象的道理。 “这种人渣,当你对她好时,她会想方设法地骑你头上拉屎,就像艾青那样,但当你比她强,而且对她狠时,她跪下去的速度,比狗还快。”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却看着楼下王晓婷的背影:“我叫王晓婷来,不是看不住她,而是她昨晚脱了衣服,想勾引我上床。” 啊?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打这样了,还勾引你?” “所以啊,王晓婷过来就一直打她。” 张扬说得心平气和,我却有了另一个疑惑。 “你就不怕王晓婷多想?” “呵……”张扬一声冷笑,眼中的鄙夷快溢了出来:“就那逼样,哪怕脱光了,爷看她一眼,都是爷眼光问题。” “可以质疑爷的道德,但绝不能质疑爷的眼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猩红浴缸(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翌日,杨莉把群管理员约了出来。 我靠在走廊边抽着烟,看着这个肥婆从我面前走过。 管理员已经被警察叫去过一次局子了,但她梗着脑袋坚决不认。 警方拿她没办法,不代表我们拿她没办法。 房间在走廊中段,她至少还需要路过五六个房间才能到。 肥婆路过我时,嫌弃地瞪了我一眼。 好像我的存在污染了空气一般。 呵。 傻逼。 我拨通了张扬的电话。 紧接着,她前面的房间门,开了。 一只黑色的手伸了出来,抓住她的衣服,将她拽进了房间。 电话通了,张扬让我赶紧回他的房间。 看戏! 我回了屋内,张扬坐在电脑前,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 屏幕里,是隔壁房间的监控。 只见里头三个大老黑,其中一个将肥婆按在地上,另外两个只穿了内裤,躺在床上。 他们床头有个简易投影仪,正在投影小黄片。 一屋子淫声浪语,加上一屋子肌肉大老黑。 对男人而言,很难有欲望。 出乎张扬意料的是,肥婆好像并不讨厌黑人。 相反的,她显得很欣喜。 简易监控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她将手搭在黑人的胸膛上。 一脸媚笑。 “骚货!三个大老黑,浪成这样!” 张扬骂了一半,回头看向杨莉:“你们群里的人,都这么骚吗?” 杨莉畏畏缩缩地退了些许,答道:“群里的人都讨厌国内男人,梦想就是嫁给外国人。” “哦……原来是恨国党。”张扬反而松懈了许多:“那我整她就没心理负担了。” 我拐了一下他,让他接着看。 屏幕内的肥婆,犹如做皮肉生意的一般,笑得很淫贱。 把大老黑整懵逼了。 这仨大老黑,是张扬连夜雇的,江北影视基地的群众演员。 仨都是正经人,平时挺苦的,干活也卖力气。 钱,买不了他们犯法。 但张扬能请得动他们。 江北最火的网红,亲自招揽他们,开的条件是。 帮忙办了这事,给他们一人一期短视频,当主角。 大老黑演得卖力,但没想到肥婆更卖力。 她的手,朝着大老黑下半身摸去,好像真想当场把三个大老黑吃了。 我能看得出来,大老黑有点想吐。 并不是因为肥,而是因为丑。 很多女性,即使胖,也很可爱,比如某个ID带着西瓜的网红。 但这个肥婆,不仅胖,而且心思歹毒,相由心生,丑得大老黑都受不了。 不过,张扬的剧本里,本就没有大老黑要和她做点什么的戏。 下一刻,大老黑掏出一个药瓶,打开药瓶,吞了一颗药。 抗艾滋病药。 果然,看到这个张扬准备的道具,肥婆有些慌了。 但大老黑不让她走,将她按在床上。 三个大老黑,对着她淫笑。 她终于没了之前的媚态,开始拼命挣扎。 我们在隔壁房间,都能感受到震动。 真担心她把床搞坏了。 没过多久,肥婆崩溃了,躺在床上犹如一条死鱼。 此时,一个大老黑站直了身体,问着她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大老黑又朝她身上摸,她吓得双腿乱蹬。 紧接着,她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发起了信息。 发出去没多久,她的手机屏幕亮了。 看来对方回了。 她看了一眼,将手机屏幕亮给大老黑看。 带头大老黑看完后,对着摄像头比了个勾的手势。 当即开始穿衣服,朝着屋外走去。 张扬见状,立刻起身,去打开了房间门。 大老黑就在外头,张扬将他拉进来,第一句话居然是:“受委屈了,兄弟。” 哪知,大老黑第一时间,竟然是钻进了卫生间,哇哇吐了起来! 整整吐了一分多钟。 出来后,大老黑跟张扬说:“老板,她身上的馊海鲜味儿……” 说到这,他竟然干呕了一下。 察觉到自己失态,他苦笑道:“一人加二百吧,老板,这活儿太苦了。” 张扬亦是苦笑,他拍了拍大老黑的肩,说:“理解,理解,应该的,应该的。” 当场扫码,大老黑挺满意的,告诉我们,事情搞定。 肥婆按张扬的要求,约了徐毅成今晚出来面谈。 理由是,她也要抽成。 徐毅成同意了。 也就是说,我们又有了抓徐毅成的机会。 大老黑办完了事,一分钟都不愿意留下,将肥婆捆在床上就走了。 肥婆,反倒成了麻烦。 张扬思考了些许,又打了个电话。 大概半小时后,一个胖子上了楼,进了隔壁房间。 这胖子进屋,就是一阵干呕。 但张扬开了两千一天的工资。 钱到位,鬼都能推磨。 看守肥婆的事,搞定了,下一步,就是再抓徐毅成。 第一百六十五章 猩红浴缸(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接上舒月后,我们早早去了见面地点。 明久精神病院门口。 看到地址时我还惊了一下,之后便释然了。 明久别的优点一概没有,但有两个优势。 第一,周边广阔区域,毫无遮挡。 第二,此地风评极差,一般人嫌晦气,根本不会来。 我们特意没有开车,早早地到了,躲在医院里。 夜幕降临后,一辆出租车来了。 车上走下一个矮小男子。 他站在门口,静静等待着,直到出租车的尾灯,彻底消失在夜幕中。 这男子,赫然就是徐毅成! 此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徐毅成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后,走到了墙角位置。 他掏出一个黑瓶,将黑泥倒在地上,尔后结了个手印。 黑泥犹如沸腾一般不断鼓泡,很快,便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大坑。 他满意点头,又掏出一个黑瓶,再次倒出黑泥。 这次,他的手印变换了。 黑泥不再起泡,而是不断堆叠。 很快,便化作和他一般无二的傀儡。 他轻轻一跳,躲进了黑泥大坑内,紧接着黑泥将他包裹,只留下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 黑泥又抖了些许,竟然变得和地皮一般无二。 甚至,连青草都长了出来。 难怪那天找不到他。 原来他躲的位置,是地下! 黑泥傀儡一如既往,走到屋子旁边,掏出瓶子倒黑泥。 “动手!” 舒月骑着虎蛮,在二楼撞碎玻璃,一跃而下! 黑泥傀儡又是一惊,与那夜反应一般无二。 舒月亦是一如既往,狮蛮先攻,她一记流星赶月,将傀儡钉在墙上。 一切都与前两天的夜晚,一般无二。 唯独的区别是,徐毅成躲着的地皮上,伪装出昆虫洞口般的气孔,被我用脚堵了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脚下传来了微微震动感。 下面的氧气,明显不够了。 地皮开始轻微抖动,能看见青草在逐渐变黑。 徐毅成想出来? 哪有那么容易! 我对准脚下,一口青炎喷了出去! 青炎瞬间将地皮烧去伪装,黑泥变成硬块,也失去了活性。 这一下,躲在地下的徐毅成,彻底慌了。 砰砰砰!砰砰砰! 敲击声不断响起,节奏频率愈发的快。 紧接着,徐毅成声音,从地下传了出来。 “兄弟,有话好好说,先放我出来。” “放你?我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抓出你本尊,你拿什么让我放了你?” 略微松了松脚,阳光透了进去,立马就能听到徐毅成贪婪的呼吸声。 我只让他吸了十秒。 洞再度堵起来,徐毅成更加急了,再度猛拍黑泥硬块。 我没理他,继续堵着洞口。 尔后给张扬发了个微信。 张扬从医院里出来,叫了个网约车,回了城里。 我看着表,每隔三分钟,给他呼吸十秒。 直到三个小时后。 徐毅成已经被我折磨得没了脾气,但我就是一句话不问。 直到张扬开车回来。 黄皮子从车里跳出来,一溜烟跑到我旁边,伸出鼻子对着洞里闻。 闻了些许,叹气道:“跑这么远,就吃这个?”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食。” 听到我们的对话,地下的徐毅成登时就惊了,他疯狂地拍着地板,焦急叫嚷着:“你们要吃什么?要吃我?” 咚咚咚。 我轻敲硬块三次,提醒他听清楚。 “你吃过叫花鸡吗?” 他没出声,但我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叫花鸡啊,在地上挖个坑,把泥土封好的鸡扔进去,再在上头点一把火,待得敲开泥壳,啧啧啧……” 黄皮子很懂事地接了一句:“香气扑鼻。” “你们……要烤了我?” 徐毅成已经带着哭腔了:“你们,你们简直是变态!” “呵?变态?” 我冷笑道:“尊敬的伯爵大V,你做的事,哪一件,不比我把你吃了变态?” 徐毅成沉默了…… 紧接着,张扬走了过来,他递给我一个大号矿泉水瓶。 瓶子里,装着他从车里抽出的汽油。 “这些够么?不够我再装一瓶。” “差不多了。” 我将瓶盖拧开,缓缓地将汽油对着地面气孔倒了进去。 汽油味一散开,徐毅成当即尖叫了起来:“你们真要烧死我?” “不然呢?” 汽油继续倒着,徐毅成更加着急,拼命拍打着地面:“喂喂喂!你们烧死我!犯法的!你们会坐牢的!” “犯法我知道,谁看见了呢?” 是啊,地方是他选的。 他选这里,就是瞅准了这里荒无人烟,哪怕真有啥问题,他大不了把粉丝杀了灭口。 可是,他又怎会想到,这里,竟然会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一整瓶汽油倒了进去,他依旧没有声音。 我晃了晃瓶子,跟张扬说:“不够,再去搞一瓶。” 地下的他,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 “别浪费功夫了,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没搭理他,继续灌着汽油。 咚! 徐毅成的敲击声再度响起:“喂,我和你说话呢!” “你都要死了,有什么筹码和我交易呢?” “我手上还捏着二十七条人命,换我自己一命,如何?” 此时的徐毅成,已非之前慌张。 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平静,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然而下一刻,看到洞口的火苗,他再度慌了。 “不妨让你当个明白鬼!我的表哥叫吴勇浩,好巧不巧,死在你的粉丝手里,我又好巧不巧,有点本事,把你抓了出来,所以,我现在烤了你,天经地义。” 眼看着火苗愈发靠近,距离汽油不过一公分左右时,徐毅成终于不装了。 他心态彻底炸裂,哭喊道:“别点火!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第一百六十六章 猩红浴缸(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闭了嘴。 只有打火机噼啪噼啪的声音。 火苗一明一灭,在洞口闪烁着。 些许之后,我听见了徐毅成深深的呼吸声。 终于,他开口了:“你的表哥,不是我杀的。” “嗯?” 我没说话,又按亮了一次打火机。 徐毅成方道:“你提了阿妮,我就知道,你是圈子里的人,但你的确猜错了,我只是个小卒,而且我非常清楚,我永远都是一个小卒。” 我其实知道。 就在刚才,他把自己暴露了。 我自己设想过,若是我用咒术把自己藏在地底,出气孔还被堵了,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把咒术撤了。 咒术一撤,一切都会消失。 但他不同,他不仅没撤,反倒真把自己困在了里头。 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的咒术,或许不是他的。 “你把我放出来吧,我斗不过你的。” 我想了想,蓄出长剑,将黑泥一块一剑斩开,把他拖了出来。 他把手垫在屁股下面,坐在地上。 看来,他不打算反抗了。 他就盯着我,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是徐毅成,我真名只有两个英文,LY。”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他讲起了他的故事。 他是个孤儿,但并非父母意外死亡。 他的妈妈,是越后的暗娼,十六岁就把他生了下来。 嫖她妈的老外,英文名缩写就是LY。 这是他名字的由来。 但他怀疑过,因为他身上没有一丁点白皮的血,是个纯粹的越后人。 矮小,瘦弱,皮肤黑黄。 徐毅成这个身份,是他偷来的。 他遇到了个来越后旅游的华人,面容与他有八九分相似。 除了身高和肤色,与他一般病弱。 这个人,就是徐毅成。 最重要的是,徐毅成是国人,不是越后人。 任谁也想不到,当时的LY,竟然起了这么大的歹心。 仅是一面之缘,他竟然跟踪徐毅成,进了酒吧,给徐毅成下了毒。 在越后,死个人是很正常的事。 徐毅成回了房间,当夜毒发身亡。 自此,徐毅成这个身份,便成了他的。 有了这个身份,他终于可以离开花柳巷。 越后花柳巷出来的孩子,没有文化,但普通话,英语,越后语三门语言是必须会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洞察人心的功夫,比五六十岁的人精还强。 靠着徐毅成的身份,在越后逍遥了一年多,终于迎来了翻车那天。 找到他的,是两个人,一个降头师,一个道士。 降头师把他毒杀徐毅成以后,干过的所有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直到那天,他才发现,原来他早就被盯上了。 说到这,徐毅成掏出了一把美工刀。 当着我的面,他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那脖子里流出来的,竟然全是黑泥! 他指着黑泥,苦笑道:“脖子以下,全被炼完了,只剩了这颗脑袋,可就连这颗脑袋,也不属于我自己。”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却掏出了手机,划到他的社交账号界面,丢在我面前。 “我的脑袋里,每天想的是,如何挑拨男女矛盾,如何利用粉丝。” 说到这,他又苦笑道:“你说,每天十七八个小时,想的事与自己一点无关,那这颗脑袋,还属于我么?” “我不知道。” 这问题太深奥,我没法回答。 “刚才你提到了阿妮,那你知道,阿妮是我什么人么?” 我愣了愣,试探道:“主人?” “仇人!” 徐毅成咬牙切齿道:“就是她,她和一个道士,将我炼化成了行尸!我是她的行尸里,唯一一个保留着意识的行尸!”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搞那些事?比如粉丝群?” 我非常困惑,他既然如此憎恨阿妮,为什么不针对阿妮,而在江北闹事呢? “我没得选啊!我身子都是阿妮的,她想要我死,只需要一个念头我便只会剩下脑袋,换你,你怎么办?”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所以啊,我是她最长的暗棋,可你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急不可耐地暴露我吗?” 我继续摇头。 这也是我的疑点。 徐毅成大可继续搞他的大V之路,依旧如同耗子一般四处打洞。 他只要不把人弄死,他甚至都不用打洞,就算光明正大站在派出所面前,也没人能动他分毫。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将原因直接告知了我。 “降头师,不是教派,而是协会。” “协会的会长,名叫洛波,是非常传统的降头师,但阿妮,是行尸派。” 听到这里,我惊讶道:“洛波,想除掉阿妮?” “是的,这是信仰之争,无法避免的矛盾。” 说到这里,他再度深呼吸,犹豫许久后,还是开了口。 “因为你,阿妮率队来国内,带了不少好手,最后全折在国内,只有她一个人逃回了越后。” “洛波借了这次机会,给阿妮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能把你干掉,他会把行尸派的错误纠正过来。” 听得我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是非常恐怖的威胁。 行尸派若是错误,洛波会如何纠正?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过惊恐,我只觉得,徐毅成在骗我。 可他接下来,立刻打消了我的疑虑。 “阿妮甚至愿意把我派到江北,盯着江北搞事,就是为了把你引出来,引去越后。为此,她不惜把我也毁掉!” “可你告诉了我,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去吗?” 徐毅成笑了,笑得非常苦涩。 “我手上有二十七条人命,你猜我骗了你哪句?” 我思索片刻,惊道:“二十七条人命是真,但不在你手里?” “是的,在阿妮手里。” 徐毅成亦是无奈:“活,由不得我,但我也不想死,我把一切告诉你,你可以放过我吗?” 我明白了,手握二十七条人命,请君入瓮。 这其中,还有艾青的命。 但是,一码归一码。 我坐了下去,和徐毅成面对面。 陡然间,我对他喷了一口青炎。 蒸腾的青炎中,他重重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呵,说得真可怜。 可是他还活着,但已经有二十多个人,死了。 他若还能接着活,那二十多个人,如何瞑目? 第一百六十七章 行尸创始人,贡猜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徐毅成被烧得只剩了一颗脑袋。 他没有骗我,只有青炎烧不化的脑袋,是他自己的。 黄皮子虽然嫌弃,但还是将脑袋给吃了个干净。 我将他的头骨埋在了他搞出的洞里,转头回了市内。 去了医院,艾青依旧呆呆傻傻。 他太阳穴的黑针,还在。 看来,徐毅成并未撒谎,这些人的命,的确捏在阿妮手里。 为此,我专门电话请教舒日升。 舒日升听后,沉吟了良久。 答案,已经很明显。 无解。 我在屋子里坐了一天,连和舒月运动都没了兴致。 这一天里,我想了很多很多。 徐毅成在国内掀起男女矛盾,已有数年。 想来,定然是受阿妮指使。 他应该是阿妮手里,很重要的一颗棋。 但阿妮把他爆了,就为了引我去越后。 大黄给她留下了阴影,她不敢越境,这我能想通。 但她不知道我和大黄的底细,她既然不敢亲自过来找我,又为何要引我去越后? 难道她认为,我去了越后,她就有办法打过我了? 可大黄遮天蔽日那一剑,岂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莫非,洛波给她的压力,已经到了她不得不如此的地步? 这里头太多的疑点,搞得我好心烦。 …… 翌日,我把舒月叫了起来。 “我要去越后。” 舒月依旧温柔,但说出的话却非常冰冷。 “你去他们的地盘,就是找死。”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去。 艾青才十九岁,呆呆傻傻,不该是他的青春。 更不该是他的人生。 长久的沉默后,舒月叹气道:“你确定吗?” 我点头。 她盯着我的眼睛,那双眸子里,各种情绪不断流转。 唯独,没有疑问。 良久后,她叹气道:“果然,你还是会去,那你就去吧,我不拦着你。” 我惊愕地看着她:“你不跟我去吗?” 她摇头,微微笑了,看起来心力交瘁。 她说:“我在师父面前发过誓,不能陪你这么冒险。” 哎…… 我真没想到,舒日升让舒月跟我走,条件居然是这个。 舒日升与舒月名为师徒,情同父女,他曾逼我和舒月断绝关系,再逼舒月发个誓,也不奇怪。 但艾青的情况摆着,一秒钟,我都拖不得。 这一切皆因我而起,若非是我和降头师的恩怨,徐毅成也不会狗急跳墙,对信徒下咒。 艾青,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舒月,她却移开了目光。 那一刻,心如刀绞。 “好,我自己去。” 出了门,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拿出电话,给周欣拨了过去。 周欣帮我联系了任先生,在任先生那里要到了余姚宾的电话,紧接着便联系了余姚宾。 等了半小时,余姚宾回话那边一切搞定,我立刻去了机场,买了最近一班去越后的机票。 上次去越后,舒月还陪在我身边,我们闲聊了一路。 可这一次,只剩了我一个人。 心里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失落。 直到飞机落地,才稍微好过了些许。 出了机场,就见到余姚宾已经在等我了。 上了他的车,还没来得及寒暄两句,他便跟我说,要带我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一路指挥,居然又是去了废弃仓库。 只是我没想到,在仓库里见到的人,是阿妮。 此时的阿妮,脑袋与身体明显比例不对。 估计是被大黄毁了身子以后,不知从哪儿又弄了一具身体,自己在使用。 她身边,站了个男人。 这男人一副标准的越后人长相,深棕色的皮肤,卷发,穿着越后农民的粗布衣。 他见到我进仓库,当即学着我们的拱手礼,对我一拱手道:“刘先生,恭候多时。” 我看向身边余姚宾,搞不懂为什么余姚宾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余姚宾却微微一笑,说:“小哥不用担心,他们与我联系,已有两月有余。” 略一思索,我问道:“你们,在合作?” “算合作,也不算合作。”余姚宾解释道:“你还记得上次你过来时,那个电脑硬盘吗?那里面有个在越后绝对不能惹的人,那人对我施压,是贡猜先生出面,担保了我。” 我又看向贡猜,这个矮小的深棕色汉子,看起来毫不起眼。 我不明白,贡猜为何如此。 余姚宾又说:“不如,让贡猜先生告诉你吧。” 贡猜接过话茬,抛出的第一个问题,便让我难以理解。 “刘先生,您觉得,降头师未来的发展,应该是继续以雇佣杀手的身份,下药下降,还是应该抛弃死板,选择用氓虫证道?” 思索片刻,我又道:“皆是害人之法,有什么区别?” “刘先生,您误会了。” 贡猜又一次拱手行礼:“咱们证道,无非求个长生,以传统降头师的手段,需聚集万婴之魄,方能成就宗师,证道大成。” “万婴,就是一万个婴儿的性命,一万条命,换一个人长生,您觉得公平吗?” “不公平,可你们炼制行尸,有什么区别?” 贡猜再度摇头,他看着我的眼睛,分外真诚:“第一个找到氓虫的降头师,是我。” 居然是他? 我完全没想到。 可是,他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贡猜接着说道:“修行之路无数条,但哪条正确,哪条错误,谁又能保证?若我只求长生,我大可和洛波一般,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何须借助氓虫?” 他当着我的面,一手扣进自己的脸皮,猛一用力,竟将脸皮撕了下来! 可怕的是,他的脸皮下头,竟然全是氓虫! 那些氓虫密密麻麻,每一只都是用嘴含着前一只的尾巴,互相缠绕着,代替了他的肌肉! “我诚心相求,所以开诚布公,直说吧,我的全身上下,除了大脑以外,已经全部替换成了氓虫。” “距离完全成为行尸,只有一步之遥。” 说到这,贡猜竟然将自己眼珠子抠了出来,指着内里鲜红的脑仁道:“所以,刘先生,你只需要对我这里来一下,我必死无疑。” 他为什么会把致命弱点告诉我? 要知道,我现在给他来上一剑逐星,他必死无疑! 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降头师之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迟迟不言,贡猜却不意外。 他突然双手结印,他脑袋上,竟然爬出了一只胳膊粗的金色氓虫! 他将金色氓虫抓在手中,正要朝我走来时,阿妮却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他回头责备地看了阿妮一眼,毅然朝我走来。 他将氓虫递给了我,道:“这只,是我身上所有的氓虫的根源,就像蚂蚁里的蚁后,也像蜂巢里的蜂后。” 我不敢去接,他却大方地拉起我的手,将氓虫放在我的掌心。 他说:“你只需轻轻一捏,将它捏爆,我身上的氓虫会立刻失去指挥,散作一滴黑液。” “我将性命交托给你了,刘先生。”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略退一步,再度拱手道:“贡猜坦诚相见,以自身性命为质,只求刘先生愿意帮助,解决我们共同的烦恼。” 烦恼? 我再度看向他时,已经眯起了眼睛:“洛波?” “刘先生果然聪明,正是洛波,若他不死,咱们皆无宁日!” 不等我答复,贡猜竟然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洛波,是降头师的领袖,飞头降,药降,鬼婴古曼童,请神,只要是降头师该会的手段,洛波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虽无公示,但越后的降头师们,全都听从洛波的调遣。 除了他,贡猜。 贡猜是个怪物,怪的原因,并非其天资卓越,而是他不愿意,像一个传统降头师一般修行。 降头术的根源,是想办法控制他人的皮,肉,筋,脉,骨,也就是所谓的五灵。 一旦五灵被操纵,人便会收到强烈的暗示,不由自主地按照降头师的想法行动。 手段高明的降头师,甚至能将他人转变成自己的傀儡。 贡猜却不愿如此,他甚至不想去操控别人。 他想要真正的自由。 于是,他遍寻天下,在我国的十万大山里,找到了氓虫。 氓虫本是蛊虫之一,他从十万大山的蛊师手里,高价得来。 他用了十年时间,实现了氓虫的人工培育。 然后,他创造了全新的降头术,行尸。 说到这,贡猜突然指着自己,问我:“你猜猜,一开始的行尸,是为了炼化谁?” “难道是……” “如你所想,我一开始,只想炼化我自己。” 贡猜的最初想法,是用氓虫来逐步替代自己的五灵。 完成之后,他便可以不断替换氓虫,保持身躯不朽,达到长生之境。 他天资卓然,但一步步尝试,依然花了五年,才完成了氓虫对五灵的替换。 他公开了自己的成果,并展示了他替换掉自己一只手臂的肉。 犹如一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之中。 降头师们纷纷登门拜访,想求他的手段。 他也不挑,只要上门,一律都教。 与传统降头术不同,他走的这条路,更多的,是现代人的思维。 他把养殖氓虫的技术,和替换五灵的技术,简化到了及其夸张的地步。 可以这么说,只要是个降头师,哪怕资质再怎么愚钝,按照他的步骤来,也可以逐步实现利用氓虫替换五灵,达到永生。 要知道,降头术的根源,来自控制他人的五灵。 降头术想要变得更强,就要不断地练习。 练习的过程,就是害人的过程。 降头师的成长过程中,一部分人变得铁石心肠。 而另一部分人,见多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逐渐地,心就软了。 这部分降头师,甚至愿意自废一身修为,去做最底层的群体里打最低价的工。 可贡猜的出现,氓虫的出现,将局面彻底改变。 修为的精进,居然不需要再用无辜的人练手了! 一时之间,降头师变成了两派。 一派,是传统降头师,按部就班,学习飞头术,鬼婴灵,古曼童,蛇降等。 另一派,则是什么都不学,一门心思自炼行尸。 贡猜的理论是能自洽的,学他的手段的人愈发的多。 洛波,终于坐不住了。 降头术的极致,需要万婴归体。 这本就是需要很多人手的事。 可贡猜的理论,影响的正是原本可用之人。 能用的人愈发的少,难道让他洛波亲自出手,像个最底层的降头师一般,去抓人,去制作鬼婴? 不可能的。 洛波给贡猜,下了一封战书。 那一战,暴露出了贡猜理论里最大的缺陷。 真的太弱了。 氓虫组成的身体,又怎会有自己的身体,更容易共鸣? 洛波并没有要他的命。 这场战斗的本意,是为了证明传统降头术,远超贡猜的行尸理论。 洛波每一次的降头术,都在逼迫贡猜用降头术还击。 只要贡猜还击一次,就能证明传统降头术,比他那套行尸理论更加有价值。 但贡猜,从头至尾,没用使用一次传统降头术。 甚至,他根本就没还手。 因为,那是他心中的道,也是他需要去证的道。 为求证道,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包括,死。 洛波最终留了他一命,只因为他是洛波,怕被降头师们指责打压后辈。 但传统降头师,总是卑鄙无耻。 洛波把目光,看向了贡猜的妹妹,阿妮。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贡猜所求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洛波并未使用降头术,他只是跟阿妮说,自己准备亲自教她。 天赋上,阿妮不如贡猜,但名师出高徒。 洛波手把手的教,阿妮短时间内,成长极快。 后来,洛波做了个局。 阿妮带着几个倾向于行尸派的降头师,去了西方,完成一个委托。 西方的圣廷骑士,也不是什么善茬。 若非阿妮还有点手段,恐怕全队都要成为圣廷骑士的刀下亡魂。 回来之后,这几个降头师,便开始诋毁行尸派。 废物,无用,自保都难。 的确如此,贡猜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用氓虫来战斗。 他羡慕国内的修士们,闭门清修,绝对的自由。 最重要的是,不用害人。 贡猜创立的自炼行尸体系中,根本没有实战的部分。 打不过,才是正常。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 难怪,我在云凡遇到的每一个降头师,战斗力都极差。 甚至,堂堂降头师,居然会使用摩托车和手弩,作为自己的武器! 这场舆论风暴后,行尸派,只留下了小部分不愿战斗之人。 就这点人,洛波仍然觉得不够。 “既然你贡猜不愿意害人,那我亲自来帮你。” 这是洛波跟阿妮说的原话。 洛波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天资甚至高过贡猜,他吃透贡猜的理论,只用了三个月。 然后又用了一个月,将一个苦命人,炼成了行尸。 随着对氓虫的掌控加强,那行尸,竟然展现出了强大战斗力。 这是连贡猜都想不到的。 洛波有意无意的引导下,阿妮也掌控了将外人炼成行尸的法门。 与其说是引导,不如说是洛波登峰造极的降头术,在影响着阿妮。 最终,阿妮也炼制了属于自己的行尸。 她带着这具行尸出现时,行尸派的理论彻底崩溃了。 不杀之心,毁了。 待得阿妮发现她摧毁了哥哥的心血时,已经来不及了。 行尸派,彻底名存实亡。 氓虫,亦是成了洛波害人的帮凶。 贡猜并不是不会传统降头术,相反的,他非常厉害,只是他为了自己的道,放弃了传统降头术而已。 阿妮拆了他的台以后,好似变了个人。 他其实早就知道阿妮体内有洛波的降头,但他发过誓,再也不用传统降头术。 他选择退隐,再也不参与降头师之间的恩怨,隐居深山,证自己的道。 但洛波根本不会放过他。 不仅是因为他开创了行尸派,几乎摧毁降头师的根基。 更重要的是,越后的整个体系里,他和洛波,是对立面。 贡猜的支持者,是越后本地势力,而洛波的支持者,是新耀集团。 本地势力,对越后有感情,定然不希望降头师拿本地人练降头术。 但新耀集团无所谓,他们是跨国资本,要的就是怎么快怎么来。 降头师作为集团旗下的武力之一,拿本地人获得进步,他们自然是双手支持。 洛波不能对贡猜下手,但他可以对阿妮下手。 借刀杀人。 正好,我做的一系列事情,触碰了新耀集团的利益。 洛波便派阿妮,带着几个不服他的行尸派降头师,越境过来处理掉我。 国内能人异士众多,越境的降头师一旦被发现,活着回国的可能性极低。 如此明显的局,阿妮却接了。 她身上有洛波的降头,无论如何,在五灵的影响下,阿妮都会带队越境。 贡猜不放心,便一直跟着阿妮。 尔后,他亲眼目睹了大黄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飞砂。 飞砂不仅会击碎身体,顺道也将阿妮体内的降头给清扫了个干净。 贡猜见时机成熟,冒着巨大风险,将阿妮的脑袋抢了回来。 之后,他便一直在思考,如何跟我开口,求我帮他解决洛波。 很难,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余姚宾遇上了大麻烦。 那个电脑里的名单,涉及一个本地势力的大人物。 大人物察觉了。 这些人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 死人,便不会说话了。 大人物想搞掉余姚宾,关系网自然会动起来。 贡猜的支持者也是本地势力,对方关系网一动,本地势力立刻察觉。 大人物开始准备的第一天,他便收到了消息。 他知道,我们上次入境时,和余姚宾混在一块儿。 他当即发动自己的关系,以权强压,把大人物的嘴堵了。 因此,他结识了余姚宾。 而洛波接下来的行动,注定了我一定会过来。 他说得非常明确,他想借我之手,除掉洛波。 不仅是他的意思,也是他背后支持者的意思。 为此,他宁愿将自己的本命氓虫,交到我手里。 他态度诚恳,但我不想答应。 “阿妮手中,捏着二十七条人命,以及江北市那么多因她而死之人,血海深仇摆在面前,你却要我和你合作?” 我给了他答复,他却一脸茫然。 他问我:“阿妮被我救活后,我便将她藏在余总提供的屋子里,从未让她出门,现在降头师们都以为她死了,她怎么可能去害死江北市的人?” 呵。 虚伪。 我蓄出绿芒长剑,冷冷地看着他。 “徐毅成。” 这三字出口,他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 任先生的担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徐毅成这颗棋竟然动了?” 贡猜冰冷的神态背后,包含着浓浓的厌恶。 “徐毅成,是洛波与你们国家一个叫正阳道观的教派,合作制作的行尸,正是因为徐毅成的存在,阿妮才会心神失守,被洛波抓住空隙,种下降头!” 说到这,贡猜的拳头捏了起来,他强忍着怒火,道:“这个婊子生的小垃圾,竟然将赃栽给了阿妮!” 他还想靠过来,我将长剑一挥,在地上斩出一道剑痕。 “我不相信你。”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余姚宾竟然站了出来,笑道:“小哥,你可以不相信我们所有人,但你应该相信任先生吧?” 我没有回答,他却翻出了微信,调出微信聊天记录。 余:“在么?我这边收留了两个降头师,一个叫阿妮,一个叫贡猜,他们愿意帮我,你怎么看?” 任:“降头师?” 余:“对,就是降头师。” 任:“你应该知道小菲之前经历了什么。” 余:“是,我知道,但他们和给小菲下降头的人,是仇人。最重要的是,贡猜帮我解决了巴颂首领那边,我探过他们的底,在越后,贡猜的能量超乎想象。” 余:“宏强啊,若不是小菲的事,我也不会拿到那个电脑,巴颂收拾我,我也没办法,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边顶着吧?” 紧接着,就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阿妮,脑袋与身体的比例已经不协调,贡猜依旧像个农民,显得愁眉苦脸的。 良久后,任老板回复了。 “你看着办吧,不用问我。” 说实话,这个聊天记录,让我很惊讶。 我问余姚宾:“为什么任老板不告诉我这些呢?” 余姚宾没有回答,拿起手机将聊天记录再度往下拉。 余:“贡猜想见上次来越后的人,男的那个。” 任:“刘辰?” 余:“对,能帮忙搭条线么?” 任:“不行,他们上次涉险,我都没有补偿他们,你再让他们和降头师搅在一起,真出了事,我该如何交代?” 余:“帮帮忙,老任。” 任:“你要钱我可以给你,这件事没得聊。” 这聊天记录…… 不会是假的吧? 见我仍有疑色,余姚宾当即点开了视频通话。 接通后,对面的任老板西装革履,皱眉道:“我马上要开一个会,有什么事吗?” “没事,任哥,就是刘辰过来了,我给他看看你,让他放心。” “刘辰去了越后?” 任老板思索片刻,当即回头看向身后:“李崇!他妈的马上把周欣那混账玩意叫过来。” 紧接着,是李崇的声音:“怎么了,老板?” 任先生怒道:“他妈的混账玩意,跟我说要去越后旅游,让我给他余姚宾的电话,我特么一个没注意,他竟然把刘辰送过去了!你现在就叫他过来,你看我不打死他!” 不愧是江北首富,脑子立刻就想到了周欣。 我赶紧抢过电话,跟任老板说:“任总,这事儿和周欣无关,你别怪他,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此时,任老板才看向屏幕,他又思索了些许,方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劝你,但你在越后,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你找老余,他一定给你办妥。” “多谢任老板。” 挂断电话后,余姚宾笑眯眯地看着我:“确认是他了吧?这下放心了么?” 我点了点头,又道:“我仍旧想不通,徐毅成为什么会栽赃给阿妮。” 余姚宾两手一摊,看向贡猜,贡猜紧皱眉头,仿佛徐毅成这个名字,便让他生理不适一般。 他说:“徐毅成,四岁就开始给自己亲妈拉皮条,连亲妈的皮肉辛苦钱都偷,是个烂透了的垃圾!我都能猜到,他是认为栽赃了阿妮,他能活,但供出了洛波,他必死无疑。” 他这么一说,冲开了我在家里想了一天的问题。 在阿妮心中,大黄是我的咒术。 她吃了一次大亏,连越境都不敢,却要引我到越后。 毫无道理可言。 原来,之所以想不通,是因为阿妮根本就是被栽赃的。 贡猜所言,补齐了所有的疑点。 阿妮不可能主动引我过来,会主动引我过来的一定另有其人。 这个人,有着必须要除掉我的理由。 那就是,除掉我,符合他的利益。 余姚宾拿了新耀集团的账本电脑,新耀集团必然要搞他,贡猜能帮他处理这事,的确说明贡猜和新耀集团是两路人。 贡猜的对头洛波,肯定就是新耀集团的人。 江北训练营的保安和云凡降头师,都掏出过新耀集团内部的精制手弩,说明想杀我的,一直是新耀集团。 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一定要把我诱至越后。 当初和贡猜的战斗,贡猜挨打不还手,让他丢尽了面子。 行尸派中,也有不少人愿意去相信贡猜的行尸理论。 他特意挑选的行尸派精英们,越境被一个修士干掉。 若这个修士,又被他用传统降头术轻松解决。 行尸派便会彻底失去支持者。 新耀集团那边有了交代,他也能继续做无冕之王。 一石二鸟,这,才是他的核心利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启蒙导师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贡猜似乎在担心我不愿答应。 他教了我一套很简单的手印。 这套手印完成后,十指俱会长出金色丝线,将金色氓虫捆缚起来。 之后,氓虫便化作液态,钻进了我的身体之中。 “刘先生,如今你只需意念一动……” 他话音刚落,便皱起了眉头,脸也疼得扭曲了。 但他依旧维持着笑容,看起来有些渗人:“别这么急,你现在想我死,我会立马化作一滩黑液,从这个世界消失。” “嗯,我现在相信你了。” 听到我的回复,他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我们没有约定,但从我接手氓虫起,便是一场华丽的对赌。 我对氓虫一无所知,任其入体,若是贡猜心思不纯,现在死的就是我。 第一步,是我的退让。 但第二步,便是我在听他说完意念一动的瞬间,便想过让他心绞痛。 这是我的意识,他不可能知道我什么时候想的。 但他还是痛了,证明,他也没有骗我。 他把命交给我,所求和我相同。 有了氓虫在身,我自然愿意和他合作。 经过一夜的商量,第二天我美美地睡了一天。 直到宾馆的门,被人敲响。 看到来人时,我惊呆了。 外头站着的,竟然是宝莲女士! 虽然她现在老了,但我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男人,绝不可能忘记启蒙导师的面容! 她站在门口,微微一笑:“能让我进去吗?” 温婉的港音,听得人骨头都会酥麻,我赶紧让了开,将她请进了屋内。 直到她点起一根烟,我才从恍惚中醒来。 “贡猜先生让我来找你。” “姐姐……我知道,他跟我讲过。” 我太紧张了,声音有些发抖。 宝莲女士微微一笑:“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是我来?” “是。” 她轻轻抽了一口烟,将烟雾吐向天空。 “当初,我也是港边明星,红极一时之人,我甚至和加沁姐,伟少合作,在九八年上映了电影。” “嗯,我知道,我看过。” 她的电影我都看过,只是那些电影不能拿到台面上讲。 当着本尊的面,我没好意思说。 “可是,一切的起源,都是那场车祸。” 九八年二月,宝莲姐夜归,出了一场车祸。 当时,是震惊港边影视圈的大新闻。 娱乐圈说来很大,但顶峰生态位就那么几个。 宝莲姐眼看着就要洗白的关键时刻,车祸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伤了后脑,身体缝了不少的针。 万幸的是她没有毁容。 当年的医术并不高明,如此严重的车祸,基本就靠激素过日子。 激素的作用下,宝莲姐皮肤变差了,身材也走了样。 对于女明星而言,几乎就是断送了职业生涯。 她出院后,原本很多属于她的通告,全都换了人。 禁不住这样的打击,她孤身一人来到越后,在越后呆了一个月,几乎用尽了全部的积蓄,求得一个古曼童。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古曼童,就是鬼婴。 古曼童接回家中,每日清晨与入睡前,必须上贡。 扎破自己的手指头,在贡品盘中,滴入三滴鲜血。 宝莲姐照做,运势竟然真的就改变了。 她的通告回来了。 但无论再忙,她也坚持着每日上贡。 直到一个月后,她新戏敲定,庆功宴玩了一个通宵。 没有拜鬼婴。 自那时起,鬼婴便对她开始了报复。 她时不时能听到脑海中有婴儿哭啼声,每次婴儿开始哭,她的身体便会失控,做出一些诡异行为。 比如,对着空荡荡的场地傻笑,和柱子说话等。 片场的人将她的诡异行为录了下来,传给了报社记者。 报社为了销售,自作主张,将她写成了一个请小鬼在家养着,时刻准备残害同行之人。 港边人,非常迷信。 她养小鬼的新闻发酵后,谁都害怕她。 怕她驱使小鬼,给自己下绊子。 她的通告,因此被解了约。 但这仅是苦难的开头。 又过了一个月后,婴儿哭啼声出现得愈发频繁。 她也约到了新的朋友,在酒吧洽谈业务合作。 恰好,那天酒吧里的客人,有朋友的仇家。 婴儿哭啼声再度在她脑海响起,她不受控制地举起酒瓶。 啪的一声,砸在朋友仇家的脑袋上。 两边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当即便打了起来。 混乱中,她的脑袋被酒瓶开瓢,缝了十三针。 她害怕极了,出院后跪在鬼婴面前,妄图求得鬼婴原谅。 可是,鬼婴不仅没有原谅她,反而变本加厉。 婴儿哭啼声,在她买菜的时候响起。 她在菜市场发疯,捡起烂叶子便往嘴里塞。 这一次,丢人丢得更大,原本录好的综艺节目,都取消了她的镜头。 接连的打击后,宝莲姐意识到,只有呆在家里。 也只能呆在家里。 否则,一定会被鬼婴支配,出丑。 她是明星,丑闻意味着失去工作。 就这样,她在家里宅了三个月。 婴儿哭啼的次数与时长都在不断增加,现在一天零零散散的被支配时间加起来,超过了两个小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鬼婴就在身后神台之上,缝合的面皮仿佛在笑一般。 “皈依佛门吧,在佛面前,鬼婴应该不敢作祟。” 一念起,她真的皈依了佛门。 法号,慧静。 第一百七十二章 装一个大逼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她说到这,突然就笑了,问我:“你觉得有用吗?” “肯定没用。” 她有些惊讶,微微张嘴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将手挡在嘴边。 “你不信佛吗?” 我摇了摇头,想起了落日寺的巨佛。 呵。 野猫吃了百家饭,尚知报恩,而佛呢?它在哪儿? 宝莲女士亦是苦笑,道:“我所剩不多的积蓄,被佛门骗了个精光,一没钱,二没工作,生活没了希望,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年。” 说着,她拉开衣袖,展示出自己的手腕。 那上头,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割痕! “自杀过无数次,可惜……”她轻点自己的脑袋:“这儿有东西,我死不成。” “后来你被贡猜救了?”我好奇道。 “是,贡猜先生当时在寻找什么东西,正好遇到了我,他便顺手把我救了。” “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跟着贡猜先生来到了越后,国内,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宝莲姐拿出一张卡,递给了我:“接下来我将把你引荐给越后的降头师,记住了,你的新身份,是刚出道的小明星杨波。” 这张卡通体黑亮,品质不凡,摸在手中有磨砂感。 卡身中心偏右位置,一排银色的ultima英文,显得很有逼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张花旗银行无限透支的黑卡。 “拿着吧,接下来,你是中介人,会大批量采购鬼婴。” 我仍旧没接,迟疑些许后,问道:“我能问一下这个卡,是谁的吗?” “贡猜先生说,是他背后的支持者给的,他还说了,只要在越后境内,你可以放手去干,没人敢刁难你。” “警……” 刚出口,我又将话吞了回去。 贡猜身后的本地势力,兴许不是我想象的本地企业家,而是完全凌驾于民间的…… 越后王族。 我将卡揣了起来,跟着宝莲姐出了宾馆。 我本以为,她会带我去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哪知,她竟然直接将我带去了越后首都的旅游风情街。 这条街,卖的全是越后特产。 越后本就是偏宗教性质的国家,游客来了,大多买的纪念品,都是宗教饰品。 走在这条街上,还能看到国内的情侣游客,在饰品摊前问讲价的场景。 “鬼婴,就在这条街上卖?” 见我怀疑,宝莲姐亦是一笑,说:“我当初刚到越后,为了买鬼婴,被骗了好多钱,后来买到真正的鬼婴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么嚣张。” “你买的时候?二十五年前了吧?” “对啊,二十五年前,他们就这么嚣张,就在最繁华的街卖。” 说到这,她停在一家看起来很豪华的饰品店门口:“就是这里了,我二十五年前,就在这里买的鬼婴。” 从橱窗看去,店外卖五十块的东西,在店内标价两千。 这家店虽然豪华,却门可罗雀。 宝莲姐推门而入,几个服务员立马就迎了上来,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跟她推销起了饰品。 她轻轻摇头,说了一句越后话。 服务员当即愣住了,转头就去叫了她们的领班。 领班过来后,大大方方伸出手,跟她握手道:“贵客登门,请问您想买什么?” “古曼童。” 宝莲姐直接说了出来,领班的笑容更加灿烂,道:“请问您是谁介绍的呢?” “我叫宝莲,二十五年前,买过。” 领班当即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在平板上操控了几下,又道:“您的证件号是?” 宝莲姐念了一遍身份证号,领班当即将手往楼梯方向一伸,做出请的动作:“原来是宝莲姐,楼上请。” 到了二楼,领班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道:“老板,宝莲姐回来了。” 老板立刻站起来,笑嘻嘻地伸出手道:“宝莲姐,你可想死我了……” 就算我这个完全不知情的外人,也能看出来,这老板根本不记得宝莲姐。 他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宝莲姐亦是跟他打着哈哈,寒暄几句后,转头指向我:“老板,给你引荐一个人,我的后辈,杨波。” 老板向我做握手状:“小杨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的好青年。” 我亦是象征性地与他握了个手,敷衍了两句。 宝莲姐再度接过话茬,和老板敷衍了些许,方道:“老板,我买过的鬼婴,还有卖吗?” “当然有,宝莲姐,这次你要几个?” 宝莲姐看向了我:“不是我买,是他买。” “小杨先生,您打算要几个?” 我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个吗?” 我摇头。 “十个?”老板已经面露惊喜。 我再度摇头:“一百个。” “这么多?” 老板面露难色,道:“十个我还能想想办法,一百个,实在有些困难。” 我看着老板,顿了顿,冷冷的道:“能卖就卖,装你妈呢?” 突然骂人,老板面色尴尬,又看向了宝莲姐,宝莲姐心领神会,两手一摊:“他可是大有来头的。” “哦?”老板再度看向我:“敢问小杨先生……” 啪! 他话未说完,我掏出黑卡,直接拍在他的桌子上:“废话真几把多!这个够不够!” 黑卡的黑金色泽,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老板眼睛都瞪大了。 与此同时,宝莲姐恰到好处地说道:“老板,杨哥虽是我的后辈,但他可是东皇娱乐的少东家,今年他们签了一百个艺人,只要能火三个,这点钱就是小意思。” 老板再度面露难色:“杨总,钱谁都想挣,但的确没有那么多……” 真是个顺风使舵的能手,对我的称呼都变了。 但是,既然要装富二代,就得装得彻底一点。 我将卡往兜里一收,看都没看他一眼,反而看着宝莲,怒道:“这就是你担保的人?我陪你来一趟越后,就这?你还想翻红?滚一边去!” 说罢,我转头就朝办公室外走。 宝莲姐愣了些许,赶紧跟上来一口一个杨哥对不起,一边说,一边给老板使眼色。 呵。 三,二,一。 果然,我数到一时,老板在我身后大喊道:“杨总,请留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钓鱼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实际上,富二代是很神秘的群体。 大多数人都觉得,身为富二代,就应该是个纨绔,仗势欺人,脾气极臭,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 但真正的富二代大多很低调,毕竟,绝大部分的富人,自己的钱也不干净。 谁又会想着怎么去惹祸,让群众的目光聚焦到自己家里呢? 不过,人嘛,就喜欢看刻板印象。 老板也不例外。 我的表现,在他的脑海里,就是个妥妥的纨绔子弟,嚣张得很。 我这样的性格,一旦踏出这个门,是不可能回头的。 所以,老板为了生意成单,出言留我。 就像那些小商品市场的老板,为了卖东西喊出‘你回来’一般。 在这一刻,我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我没有回头,冷冷地说出了两个字。 “多久?” 老板当即答道:“杨总,咱们分批次支付行不行?” “怎么分?” “一个月三个,直到做完。” “呵。” 我冷笑道:“你是在逗我吗?一个月一个,三年我才能拿完,三年,我家那一百个艺人的工资,你付得起吗?” “杨总啊,您家大业大,我也不敢卖假的给您,鬼婴这玩意,不是生产线加加班就能出货的……” 我回过头,眯着眼睛看着他:“也就是说,你搞不定?” 老板支支吾吾,想要绕开话题,我又道:“宝莲,你跟我说的,是多少钱一个来着?” “八百万美金。” “嗯,他搞不定的话,那就算了吧,这钱,总有人有本事挣。” 宝莲姐陪着笑脸,正打算跟上来,我却抬手一拦,道:“你就留这里吧,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 回到宾馆后,我心情很忐忑。 第一次装,也不知道装没装好。 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宝莲姐懂不懂我的想法。 大概半小时后,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越后号码。 我接起来后,电话那头当即说道:“杨总,我长话短说,您要的货,我可以做到,但是,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我深深呼吸,调整了状态后,用很莫名其妙的语气道:“你几把谁啊?” 那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回,愣了两秒后,方才带着笑意道:“咱们刚才还见过面的,杨总,我是饰品店老板,软兴强。” “哦,我不打算找你们了,你们能做,却要墨迹,谈下来以后,开始做事岂不是更墨迹?” “杨总您放心,肯定不墨迹!” 我沉吟片刻,道:“我怎么信你们?” “杨总您说?” 好,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如果刚才老板挽留,只是有一点被动的话,那现在,老板彻底将自己放进了被动的局面中。 我想了想,告诉他:“我要监工。” 老板再度犹豫起来,些许后方道:“杨总,我给您说实话,鬼婴这玩意,邪物,我们只是最底层的销售网点,至于怎么生产的,我的确不知情。” 我当然知道,按照贡猜的推测,降头师的老大洛波,才是生产方。 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完。 我重重叹了口气,怒道:“我就不该相信宝莲,特么的你个小喽啰你跟我谈个屁啊!” “杨总,您先息怒,我实话跟您讲,我的亲哥,阮兴文,就是生产者之一。” “是吗?” “当然是啦,杨总,不然怎么可能让我负责销售呢?” “好,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给你一天时间,联系你哥,让他带上东西,过来见我。” 老板答应后,我当即挂了电话。 心还在砰砰跳。 步步紧逼,逼到最后,终于逼出来了真正涉及的降头师。 我现在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这个阮兴文,肯定会来见我。 首先,我手里有黑卡,黑卡无限透支,老板不用担心我没钱。 这是第一层饵。 然后,我假意发火,离开店内,并责备宝莲姐,让她别在跟着我。 宝莲姐留在店里,成了老板唯一能联系我的渠道。 这是第二层饵。 第三,我非常清楚老板不是生产方,但老板能在如此热门的旅游风情街拿下店面,还故意把价格标这么高。 只能说明,他的店内饰品根本不是他的主营业务。 他真正的业务,就是卖古曼童。 古曼童这种邪物,若不是熟人,谁敢给他卖。 我断定他的关系网里,一定有可以为他担保的降头师。 所以,我提出监工。 这是第三层饵。 到了第三层,他便成了一个赌徒,前两个饵料都咬了,决然不可能放弃。 这一单,他势必拿下,那就必须把他关系网扯出来。 所以,第三个饵,他心甘情愿地吞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赌注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第二天,我独自一人,去了饰品店内。 宝莲姐已经撤了,我让她找到贡猜,通过余姚宾的关系,先回国内。 接下来的事很危险,我只能独自走完。 在老板办公室等了不到二十分钟,一个和老板长得很像的男人走了进来。 “哥,这位就是杨总。” 看来,这个男人,就是阮兴文。 阮兴文看了我一眼,并未说话,只是将他的盒子,放在了桌上。 打开盒子后,内里立刻出现了一个皮制裂纹的缝合娃娃。 这娃娃和我之前在越后农村见过的几乎相同,连散发的气息都是相同的。 看来,这就是古曼童。 我看了片刻,皱眉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阮兴文眉头一皱,没有说话,老板当即陪笑道:“杨总,您有所不知,古曼童的真身,就长这样。” 啪! 我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老板道:“八百万美金,就买个这破烂娃娃?你当我是傻逼吗!” 老板有些手足无措,求助地看向阮兴文。 阮兴文轻咳一声,道:“杨总,这的确就是古曼童,您请它回家,对它供奉,它便会给您助运。” “哦?”我故作好奇:“古曼童,能心想事成么?” “能力有限,但帮您解决两个对手,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是吗?”我朝着古曼童伸手:“让我试试?” 哪知,手伸一半,便被阮兴文捏住了手腕。 他虽然在笑,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冰冷:“杨总,这是别人已经定了的,您不能摸。” 他这么愿意给机会,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当即将黑卡往桌上一拍,道:“八百万美金一个是不是?我给你一千万!你把这个给我,我现在就要试!” 阮兴文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在这时候,他只会觉得我是个纯粹的傻逼。 可是,傻逼的钱,最好赚啊! 他虽然讨厌我,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这是咱们越后一位老板预定的,他等了三个月,若是再拖下去,他会发火的。” “和我有关系吗?” 我继续伸手去抓古曼童,阮兴文这次不仅没有拦着,反而松开了手,道:“若您质疑要拿,您拿便是,但是,第一,我不会告诉你如何供奉古曼童才能得到回应,第二,那位老板若是找到了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他。” 加价两百万美金,他还不愿意卖? 我和降头师打过好几次交道,降头师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也根本不会相信,他们会放弃两百万美金,从而遵守所谓的‘诚信’。 所以,他不愿意卖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个本地人,势力太大,他们得罪不起。 想到这里,我突然就笑了。 兴许是笑得太明显,引起了阮兴文更加不满。 他皱眉道:“杨总,请问您在笑什么呢?” “我在笑,在这小小的越后,居然还有我想要还拿不到的东西。” 说到这里,我又轻笑一声,道:“阮兴文,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你这个古曼童什么时候送?” 阮兴文想了想,道:“告诉你也无妨,今晚七点以前,我就会将古曼童送到。” “好,那就赌一把,最迟一周之内,这个古曼童会到我手里,若我赢了,你让我去监工,若我输了,我给你一千万美金,这笔生意就当没谈过,如何?” 阮兴文有些错愕,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提出这么一个赌约。 然而,我下一句话,让他想明白了。 “区区一个越后地头蛇,也敢和我抢东西?” 阮兴文和老板对视一眼,方道:“杨总,请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我和我弟弟聊聊,如何?” 我当即走出办公室,就在办公室外,站着抽起了烟。 就算不回头,我也能猜到,此时的他们一定在偷偷看我。 他们也想知道,我这个神秘的外国人,为何敢在越后如此猖狂。 大概十分钟后,老板小跑出来,将我请回了办公室内。 阮兴文率先伸手,做握手状,道:“杨总,我接受你的赌注,也可以告诉你,我即将送货的客户,叫李清寒,是你们国家的人,在越后开了个成衣工厂。” 他正要接着往下说,我当即一挥手打断了他。 “好,我知道这些信息,就够了。” 阮兴文笑得意味深长,看着我的目光,显得饶有兴致。 我也不惧,当即掏出一根烟点上,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看着他。 对峙些许后,阮兴文噗嗤一声,笑了。 他拉开办公室门,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杨总,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河防市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回到宾馆内,我给贡猜发了一条信息。 大概过了半小时,他回复了我三个字:“看邮件。” 我打开邮箱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阮兴文这样的降头师,都得给李清寒保货。 原来这家伙,大有来头。 这个李清寒,若是放在国内,估计早特么被枪毙了。 但是,这里是越后。 李清寒,四十五岁,晴平成衣加工厂老板,手下员工近三千人,除了高管团队,其余全是越后本地人。 这样的大厂,给越后当地提供了海量工作岗位的同时,也为他争取到了话语权。 兴建学校,养老院,慰问孤寡老人,以及越后茫茫多的老白男留下的无爹孩子。 可是,这都是表面。 他的光鲜外皮下,隐藏的真实身份,是在越后附近的三不管地带,处于越后的白手套。 三不管区恶名远扬,其中,以巴颂首领实力最强。 巴颂首领可不是一般的黑社会成员,他是真正的武装割据领袖。 他手下的部队军力,甚至比很多小国家还要强。 在这片土地上,巴颂首领,就是无冕之王。 只要是地下的事,都得给巴颂首领三分薄面。 李清寒,便是巴颂首领在越后的代言人之一。 李清寒没在越后首都,而是在旁边的河防市。 他深耕多年,河防市的地下势力,几乎全是和他有关系的人。 赌档,烟馆,娼馆,所有挣钱的事,幕后老板几乎都是他。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了。 难怪阮兴文会这么考验我。 若是我搞得定李清寒,则证明我在越后亦有强大实力,值得他们合作。 但若是我搞不定李清寒,他们也可以血赚一千万美金。 对他而言,这是双赢的买卖。 我给贡猜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跟他详细地说了,他沉吟些许后,又道:“我可以帮你运作,但这个人,我这边不好明目张胆地解决他。” 意料之中的答案。 贡猜背后的人,连洛波都想拔掉,怎么可能放过李清寒? 可是,他们做不到。 或者说,各种利益交集,导致他们没法这么做。 我想了想,又道:“如何运作?” “河防市有个人,叫康广刚,是我们的人。” “他能做什么?” “他现在的身份,是河防市地下拳馆的馆主,这个拳馆即将开始一场比赛,我可以推荐你去参赛。” 参赛?打黑拳? 有什么意义吗? 我直言道:“打拳我不用去,我的身体素质已经不是凡人的体质,即便世界拳王来了,也过不了一招。” “刘先生非常强大,这我是知道的,”贡猜恭维之后,话锋一转:“你先听我讲完,然后再决定去不去。” 越后不似国内外国人稀少,相反的,越后的外国人其实很多,全世界的人都喜欢来越后。 旅游,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越后根深蒂固的地下势力。 在越后,只要有钱,你可以满足一切变态想法。 幼童,虐待,杀人,以及一切在其它国家可以上刑法的玩意。 在越后,你都能享受到。 因此,全世界的变态,热衷于来越后消费。 这些地下产业里,哪个都是销金无底洞,普通国家的小中产,还真扛不住。 得是巨富,才能在越后风生水起,无法无天。 可是,每个巨富都一定有仇家。 生意对头也好,日常得罪的人也好,断人财路也好,总会有仇家,想要他们的命。 有需求,就一定有人接单。 越后诞生了一个特殊的行业。 地下异能者雇佣军。 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异能群体,例如西方的圣廷骑士,越后的降头师,鬼岛阴阳师,北境的烈酒大巫,以及我国的修士等。 群体里有好人,就一定有败类。 混不下去的败类,便会来越后,找到康广刚,混一口饭吃。 能通过康广刚的选拔,就必然有巨富雇佣他们。 管他杀人也好,保镖也好,只要有人雇佣,赚钱就和呼吸一般简单。 在越后,有钱,便可享受一切。 康广刚自身也是修士,因其实力强大,越后的各路势力,多少得给他一分薄面。 由他主导选拔出的雇佣军,质量非常高。 有时候,异常耀眼的新人,甚至会引起当场竞价。 拳赛,就是选拔方式。 河防市内虽然李清寒一家独大,但另一个人,潘氏光孝,实力也不容小觑。 潘氏光孝,越后本地人。 她和李清寒一般,也是三角区的白手套。 但不同的是,李清寒与巴颂首领是上下级关系,她和武旅长,是情人关系。 武旅长这些年得了资本青睐,发展极快,隐隐有与巴颂首领分庭抗礼之势。 因此,巴颂首领被迫接受了新耀集团的合作。 军武扩张,表面上看,是实力增强,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又是一种威胁。 三角区的地皮就那么大,一年的利润也就那么多,扩张了军武,花销变得更大,便不得不借助资本之手。 巴颂首领和武旅长恶性竞争,双方都扩军数倍,军费早已不是三角区的利润能承受的。 可是,武器已经发了出去。 这时候,资本只需要断半年的支持,军队拿不到钱,哗变起来,武旅长再趁机进攻,三角区的主人就得改名。 巴颂首领,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作为巴颂首领的白手套,李清寒即便明知潘氏光孝在河防市运作,他也不能和潘氏光孝正面冲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地下拳(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山不容二虎,潘李二人都想到了同一个手段。 暗杀。 他们二人在暗地里的互斗,造成了许多伤亡。 一斗,便是许多年。 直到巴颂首领和降头师群体搭上了联系,天平彻底失衡。 李清寒利用降头师那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各种针对潘氏光孝,一度让潘氏光孝损失了不少得力干将。 调停这场纷争的人,正是康广刚。 康广刚以绝伦之资,连斩四名降头师,半夜出现在李清寒的床边,用一把刀架在李清寒的脖子上,吓破了李清寒的胆。 河防市,迎来了接近十年的平静期。 这十年间,每年康广刚都会举办地下拳赛,只招收异能人士参赛。 拳赛中闪耀之人,便会被各大势力招揽。 拳赛给康广刚带来的利润,每年数千万美金。 所有人都认为康广刚是来挣钱的,但没人知道,康广刚,其实是贡猜身后的本地势力,安插在河防市的一颗棋子。 目的就是让两方平静下来,老实躲在地下,不要牵扯普通人的生活。 贡猜让我去河防市,找到康广刚,参加拳赛,尔后想方设法和李清寒产生矛盾。 之后的事,便只能我自己操作。 思考了许久,我还是去了河防市。 在贡猜给的健身俱乐部里,见到了康广刚。 与我想象中的不同,康广刚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非常年轻。 他有着越后人明显的特征,矮个,卷发,同时也有大老黑的特征,厚嘴唇,宽扁的鼻子。 估计又是个混血。 和他见面后,尚未寒暄两句,他便单刀直入,道:“走吧,跟我去地下室,我们过两招。” 跟着他进入专属电梯,我在电梯里头默数了一下,估计,有地下六层的深度。 电梯门打开后,我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条地下暗河,在暗河旁边有数十亩的平整空地,空地上有一个拳击擂台。 旁边的座位上,零零散散坐着十来个人。 “都是工作人员,自己人,不用担心。” 康广刚说完,径直走上擂台。 工作人员靠在座位上,张嘴打着哈欠。 每逢新人报名,老板都会亲自登场测试实力。 这种场面,他们见得太多了。 我也走上了擂台,站在西北角。 “随便打,你会什么全使出来。” 康广刚随意地站着,一手插在裤兜内,另一手呈爪状,垂在裤子旁边。 他看起来很放松,似乎没把我放在眼里。 就连旁边的工作人员,也打开了现场赌盘。 “老板一分钟解决,一赔一点一,五分钟,一赔一点五,十分钟,一赔二,十分钟以上,一赔五,不足一分钟,庄家通杀。” 十来个工作人员,绝大部分押在了一分钟赔率区。 看他们的反应,我大概能猜到了。 康广刚,应该很强。 之前的人,估计都是一分钟解决战斗,我来了,也不会例外。 我提起了警惕,象征性地对他喷出一口青炎。 青炎袭来,他皱了皱眉头,一爪挥出,将青炎打散:“国内来的吧?你的青炎对我没用,来点真的手段。” 玄冰咒! 他话音刚落,我便手指一旋,将他冻成了冰块。 可冰块凝结不过三秒,便出现了裂纹。 下一秒,冰块四射弹开,他面不改色,依旧单手插兜。 他另一手,捋了捋自己的领带,道:“小家伙,有点东西,但是,东西不多。” 下一刻,他眼睛都瞪大了。 一道拳头粗细的绿色剑芒,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他想躲,但蓝月的控制力,让他无法闪避。 他只得抽出插在裤兜里的手,双手呈爪,一上一下,抓住了剑气! 他的手掌,竟然变成了银白色! 接连被剑气逼退数步的他,靠着擂台边上的围栏撑住了身子,将剑气停了下来。 此时的他,脑袋上已经渗出了细汗,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小兄弟,你很不错。” “还想继续试吗?” 我略带嘲讽道:“继续单手插兜,继续装?” 他摇了摇头,双手虚握,一前一后,掌心中银白色翻腾,凝聚成一把双手大剑。 “圣廷骑士康广刚,请兄弟赐教!” 嚯,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圣廷骑士! 我极速奔上,双手握剑,对着他一记重劈。 仅是一眨眼,他竟然从我眼前消失了! 下一瞬,他出现在我的身侧,双手大剑横在我的脖子旁边,道:“你输了,兄弟。” 好快的速度! 但是,这就让我认输,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长剑一转,回手便向他手腕割去,他被迫挪开手腕,也给了我些许空间。 我朝后一仰,一手撑地,将下半身腾起,一记踢腿,将他踢得倒退数步。 他刚稳住身形,绿色剑芒已经又到了他的眼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地下拳(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第二剑蓝月,在即将触及他时,被他用双手大剑横斩荡开。 他神情严肃了起来,双手大剑捏在掌中,全身浮出银白色微光,逐渐地,竟形成一件重铠,包裹了全身! “老板动真格的了!” “好多年没见着圣殿骑士铠甲了,这小伙子真厉害!” “可惜了,铠甲一出,老板势必会好好收拾他。” 工作人员的话音刚落,只见他肩头一沉,竟向我撞了过来!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他这招,和我的蓝月好像。 身边的空气凝滞,变得分外粘稠,想要左右闪避,几乎不可能。 玄冰咒! 一块硕大的坚冰出现在我和他之间,我略微松懈之时,却见他犹如火车一般一头撞向玄冰。 冰块好似豆腐,被他撞穿不说,他还撞到了我的跟前。 无形之中,我隐约觉得,他身上的银白浮现而起,犹如重装骑士顶着龙枪,在对我冲锋一般! 可怕的家伙! 冰块挡不住他,那就拼命吧! 长剑指天,一步上前,两步腾挪,第三步时,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逐星! 一剑刺出,正正扎中他的肩头。 他身后的重装骑士的枪尖,与我的长剑剑尖相对,一股磅礴之力从剑身传来。 两股力量相撞,空气中爆发出剧烈波动,将一旁的工作人员掀得人仰马翻。 对峙片刻后,重装骑士幻影上出现了裂痕,我的长剑剑身,亦是龟裂。 康广刚见状,一个后跃,退回了擂台旁边。 他举起双手,猛拍自己的脸颊,道:“冷静……冷静……别上头,别上头……” 然而,他身上的重装骑士虚影却在不断地抖动。 紧接着,虚影说话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动手?干掉他,干掉他啊!就像你当年那样……” “闭嘴!” 康广刚一声暴喝,当即盘腿坐下,两手掐了莲花指印,放在了膝盖上,轻声念道:“常应常静,常清净矣……” 清净经? 我被扎针那几天,老道士每天都在我耳边念这个。 换谁每天听四个小时,多少也能背一部分。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的脸却时红时白。 红,是怒意冲天的红,白,是心如止水的白。 他到底怎么回事? 擂台旁的工作人员见状,竟是纷纷站起,一脸惊恐地朝电梯而去。 电梯承载十人,十个工作人员进去后,剩在外头的三个人均是重重叹气,尔后直接一头扎进了暗河之中。 我是下过暗河的,水性但凡差一点,下暗河活的几率不大。 但是,他们仨跳得这么果断…… 我不禁又看向了康广刚。 他身后的重装骑士虚影,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那张脸,分明是一个干尸! “康广刚,把身体交给我,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康广刚不为所动,依旧盘腿莲花姿,不断诵念着清静经。 “交给我,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重装骑士的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一般,不断诱惑着他。 我看得皱紧了眉头。 可以看出,康广刚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哪怕放弃对局,他也要冷静下来。 工作人员估计也经历过,知道这时候一定要跑。 很明显,康广刚恐怕静不下来。 那我来帮他一把! 我拿出了圆筒,迅速画了一张清净咒,将烟球对着他抛了去。 烟球触及他脑袋之时,那重装骑士,竟然抬起了头看向我。 它那可怖的干尸脸裂了开,一排枯黄牙齿现了出来。 随着牙齿的出现,它的脸皮亦是在不断地崩落,逐渐地,它竟然变成了一具骷髅模样! 龙枪消失了,变成了镰刀,盔甲消失了,变成了漆黑兜帽披风,身下的战马也消失了,变成一副骷髅大马。 它空洞的眼眶里,燃起了两朵磷火! 这模样…… 特么的,死神! 它现在的模样,和电视电影中的死神,一模一样! 康广刚仍在坚持,头顶已经渗出了汗水,我的烟球卡在他的额端,竟然进不去! “坏我好事,小家伙,待会儿,我会将你的灵魂勾出来,撕成碎片!” 死神的低语,震得人脑袋发昏。 就在此时,电梯门再度打开,只见一个女人跑了出来,冲至康广刚面前。 她端着一个碗,碗里还有半碗清水,五指沾了碗中水,对着康广刚便弹了出去。 “无上道君敬祝至上,请助我一臂之力,开光!” 这碗开光的水,从头到脚泼了康广刚一身。 淋上去时,竟然全数化作水雾,蒸腾而起! 紧接着,一个身着道袍手拿拂尘的老道虚影,在水雾中出现。 老道拂尘一挥,抽在死神身上。 “老家伙,你又是谁?” 死神似乎对老道颇有忌惮,老道却微笑道:“老道敬祝,应弟子所求,特来拜会。” 两位神灵交锋之时,女人一口咬破手指,弹出一滴鲜血,在康广刚眉心开出一朵血红。 “冷静!” 伴随着鲜血滴入,死神的虚影,逐渐消失。 我看着那女人的背影,不禁红了眼眶。 “舒月,你不是不来么?” “呵,我不来,你好去找别的女人是不是?你想得美!” 舒月笑颜如花,美似姑射神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地下拳(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将康广刚送回办公室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淑芬仙娘。 她依旧慈眉善目,但一见到我便抱怨道:“我一个老太婆,语言不通,来国外是真的不方便,要不是为了你小子,我才不会来呢。” “张仙娘,您怎么来了?” 我欣喜道。 张仙娘却皱起了眉头,故作恼怒道:“你还记得你跟舒日升说过的话吗?再也不冒进,以自身安全为准。” 这事是我理亏,我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 “独木难支的道理,你得懂。” 张仙娘坐在了沙发上,使劲揉着自己的肩膀,道:“这边太潮湿了,这把老骨头真是难受。” 舒月赶紧上前,乖巧地替她按起了肩膀,一口一个仙娘,哄得她笑开了花。 我将康广刚放在了老板椅上,他又休息了些许,方道:“谢谢你,今天帮了我。” “你的身上那个骑士……” 我尚未说完,康广刚便打断道:“不要再问了,有机会,我自然会告诉你。”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自己点了一根,丢给我一根,道:“我本以为你一个人,事办不成,想打你一顿后,以实力不济的理由拒绝你参赛,但没想到,你竟然还带了团队,老实说吧,你带了多少人?” 我为难地看向舒月,舒月依旧在和仙娘聊天。 他当即明白了,递给我一堆表格:“去吧,把报名表填了,明天公示,后天开赛,我只能帮你到这儿,至于接下来你想怎么搞,全靠你自己。” 那报名表厚厚一叠,粗略一数至少二十多张。 我想了想,取出两张,将剩下的还了回去。 将舒月拉到一边,详细地给她说了我的计划后,我给了她一张报名表。 …… 当晚没睡,和舒月决战到天亮,白天又陪着舒月和张仙娘逛了一天街,累得不行。 一觉睡醒后,我独自出了宾馆,前往康广刚的地下暗河平台。 从电梯出来,发现这里已经大改造,一个拳台变成了八个拳台。 人已经不少,除开面熟的工作人员以外,至少有接近五十人。 大老黑,老白男,中东脸,大毛熊,这四种类型最多。 以及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小鬼子。 不多时,舒月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的出现,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身旁的大老黑馋得吞了一口唾沫,拐了我一下,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想睡了她。” 我敷衍地笑了笑,将他的脸记在了心头。 一会儿若是遇到他,妈的,不把他打哭,我不姓刘! 又进来了几个人后,康广刚终于出现。 “人都到齐了,我长话短说,各位,相信你们已经抽中了自己的号码,咱们在场的一共六十四人,分为八组,一至八号为一组,以此类推,明白了吗?” 大家都没回应,但已没了闲聊之声。 “接下来,我宣布规则,一号对八号,二号对七号,以此类推,每个组最终会有一名决胜者,晋级下一轮。” 听到这里,身旁的大老黑轻蔑一笑,道:“浪费时间。” 全场安静中,他唯一的声音,引起了康广刚的不满,但康广刚只是瞪了他一眼,又道:“第二轮,则由一组胜者对四组胜者,二组胜者,对三组胜者,第三轮,则是由一四组的胜者,对抗二三组的胜者,赢家,可以进入绝赛。” 我看了一下手里的号卡,六十四号。 舒月的号我也知道,是一号。 冠军赛的双方,会在一至三十二号区间与三十三至六十四号区间内产生。 我和舒月想要碰头,就算一直赢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决赛。 号卡是工作人员发的,但这样的巧合,我只能认为是康广刚有意为之。 我看向康广刚,他却并没看我。 扫视了众人之后,康广刚又道:“各位,你们到底是什么玩意,自己心里有数,所以,在这个擂台上,请尽情地施展你们的手段,尸体和官方,由我处理。” 突如其来的发言,惊到了我。 我看向周围,却见周围的各路人马,全都兴奋了起来。 其中那个老白男,竟然摘下了帽子扔上天空。 特么的不保障安全的擂台,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我又看向舒月,她倒是胜券在握,一点都不紧张。 作为一号的她,在康广刚宣布开始时,便上了一号擂台。 与一个老白男打了个照面,老白男出言调戏,一口英文舒月听不懂,但也能明白意思。 她眉头一皱,一记上勾拳,将老白男打得腾了起来。 当场翻了白眼。 一片嘘声中,康广刚还没喊到四号擂台准备,舒月便擦着手下了擂台。 我走上八号擂台时,舒月在拿着矿泉水喝,借着喝水的动作,不断看向我这边。 我对面的,是个中东男。 他向我伸出了手,打算握手。 我刚握了上去,便感觉掌心被扎了一下。 缩回手一看,掌心竟然有个小小的针孔,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淡黄色。 “你中毒了,投降吧,我给你解毒法子。” 中毒? 我看着手掌上的孔洞,就这么些许功夫,淡黄色的血也不流了,涌出来的变成了犹如结痂破裂时出现的脓液。 右手手掌在逐渐麻痹,指头开始有些不听使唤。 中东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假惺惺地说道:“我再说一遍,你现在认输,立刻帮你解毒。” 认输? 我笑了。 他能这么干,无非两种可能,第一,身上有解药,第二,毒是他的异能。 开局就下毒,更能证明出,他对自己的搏击能力没有信心。 既然如此。 我双脚一蹬,弹射而出,在他的惊讶中,左手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心窝处! 他被我打得腾了起来,当即便呕出一大滩食物。 下一刻,我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大拇指与食指夹在脖子两侧肌肉上,轻轻一捏,他便脸色发白。 现在,该我问他了。 “解毒,还是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地下拳(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中东男被我丢在了地上,捂着脖子接连咳嗽。 掌心的麻痹感褪了去,我看着他,讥讽道:“何必非要挨顿打,才愿意解毒呢?” 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钻下了台阶,去找康广刚了。 按照康广刚的规则,他会以一个较为低廉的价格,将自己卖给某个巨富当保镖。 当然,这个低廉是相对的,比起外头上班的工资,还是高出许多倍。 很快,第一轮便打完了。 第一轮里,除开我和舒月,还有两位劲敌,分别是小鬼子和之前拐我一下的大老黑。 小鬼子在我这边,大老黑在舒月那边。 休息了一个小时,便开始了第二轮战斗。 舒月的对手尚未来得及出招,便被她一拳轰在脸上,接连翻滚了好几圈后,失去了意识。 大老黑依旧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喃喃着说这样的女人真够劲,床上肯定也够劲。 听得我火冒三丈,真想台下就打死他。 很快,大老黑便上了台。 他双拳举在面前,两个手臂犹如盾牌一般拦在前面,左脚在前脚尖点地,右脚在后是重心足。 看架势,他的手段,应该是泰拳。 他的对手,也是一个大老黑,开场便放了一个黑漆漆的不知道啥玩意飘在空中。 尔后单手一指,那团黑玩意直接撞向了他。 他和舒月一般,没有使用任何能力。 仅出了四拳,但这四拳,是一秒内打出来的。 第一拳,便将黑玩意穿了个透,接连而来的三拳,将黑玩意彻底打得消失不见。 对面的大老黑惊呆了,想要认输。 手刚抬起来,他便一个闪身,贴近了大老黑身边,紧接着一记刺拳,硬生生将大老黑的手臂打成两截。 尔后,又是四拳打出。 对面大老黑身体上瞬间出现四个血洞,分别在心脏,两肺,以及脾脏位置。 透过血洞,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心脏被彻底成肉酱。 第一个战死的人,出现了。 康广刚早已见怪不怪,只会工作人员将尸体扛出去,我却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这是打擂台,赢了就行了,没必要非要杀人。 紧接着,小鬼子登台,他对着对面的老白男鞠躬,老白男嗤笑着,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小鬼子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 老白男见状,双掌拍开,身躯如熊一般扑向了他。 小鬼子依旧不动。 老白男笑了,一声FUCK之后,高高跃起,双手手指相交,犹如一把大锤,自上而下狠狠锤击小鬼子后脑勺。 他接近两米的身高,体魄壮得惊人,手锤砸下又用了狠劲。 周遭围观之人,皆是一片惊呼。 大家都知道,小鬼子一旦挨严实了,恐怕必死无疑。 然而,下一刻,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老白男被一分为二不说,接踵而至的凌冽寒光,全数穿透了他的身体! 此时,小鬼子方才抬头,推了推眼镜,道:“多谢。” 尚未落地的老白男,竟然变成了一片片的肉片,散落在了擂台上。 小鬼子下了台,全场一片死寂。 直至我上台时,全场还沉浸在小鬼子带来的震惊中。 我的对手,依旧是个大老黑。 只不过这个大老黑和其他的有点不同。 他上台便脱了上衣,露出一身密密麻麻的纹身。 尔后,他用蹩脚的普通话道:“我们提前约定好,不伤性命,如何?” 我尚未回答,他又道:“并非我害怕你,而是我不想杀人。” “打嘴炮没啥意思,大老黑。”我捏起了拳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打死你。” 说罢,我率先弹射而出,一记摆拳朝着他的脑袋挥去。 他一动不动,脖颈处的纹身突然浮了出来,形成一个虚幻的,带着尖刺的盾牌。 我的拳头砸在锥刺上,当即砸出几个血洞! “别打了,我身上的咒灵有上百种,你打不过我的。” 大老黑表现得很仁慈,但他的纹身一点也不仁慈。 胸膛的纹身飞出,一把短刀飞旋至我的胸口。 大老黑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看见开膛破肚一般。 然而,他想象中的开膛破肚并未出现。 他的短刀,被我冻在了面前。 紧接着,我被扎穿的掌心,喷出一股青炎。 青炎烧到盾牌,犹如火星进了汽油,瞬息之间,盾牌便被烧透了。 大老黑惊愕地睁开了眼睛,双拳一握,身上的纹身尽数而出! 全是各种兵刃,甚至还有加特林机枪和火箭筒! “是你逼我的!” 他咬着牙,用力过猛,双目之中泛起血丝。 所有的武器,同时转向了我。 刀尖,剑尖,黑洞洞的枪口,上百把武器皆散发着凶芒。 大老黑的眼白已经变得通红,却依旧克制着自己,道:“认输吧,我需要这笔钱。” 回答他的,是铺天盖地的青炎! 三股青炎搅在一起,直径十五米的青炎火柱陡然出现在擂台上,惊得周边人全数发出惊叹声。 就连康广刚,亦是鼓起了掌! 第一把八十章 地下拳(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大老黑认输了。 他的武器被我一把青炎全数烧光,彻底失了斗志。 没了纹身的他,委屈得像个孩子。 下台之后,他竟然躲在角落哭了起来。 我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他哭得很专注,并没有发现我过来。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他才从悲伤中缓了过来,抬起头看见了我,顿时怒道:“你来干什么?可怜我吗!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摇了摇头,跟他说:“感谢你,一直在留手,否则今天赢的会是你,死的会是我。”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大老黑眼睛都鼓起来了:“我还是输了,这下我奶奶的病没法治了……” 我略微思索后,问他:“你需要多少钱?” 他重重叹了口气:“不是个小数目,算了吧,你我皆是卖命人,我没理由拿你的钱。” “大老黑。” 我突然这么叫他,他有些惊讶,道:“我以为你会叫我尼哥。” “你是个好人,我干嘛要侮辱你?” 他呆了片刻,又笑了起来:“好人吗?算是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需要多少钱,你说,我借给你。” “至少二十万美金。” 我当即带着他,找到康广刚的工作人员,一起上了楼刷卡,从黑卡里刷了二十万美金出来,交给了他。 “记住了,以后发达了,记得还我。” 大老黑拿到了现金,眼眶顿时红了,他说他本不该拿这笔钱,但实在没办法,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还我。 说罢,他抱着钱就冲了出去。 大老黑走后,我又回到了地下暗河平台。 工作人员已经在撤掉多余的擂台,只剩了两个擂台。 四周,也架起了不少摄像头。 舒月坐在她的座位上,出言不逊的那个大老黑就在她右后方坐着,色眯眯地盯着她看。 小鬼子也在他的位置坐着,这时候的他,拿出一块木牌,合在掌心中不断地祭拜。 再过半小时,我便要上擂台和小鬼子打一场,舒月也会和大老黑来上一场。 我也回到了我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很快,半小时过去了,康广刚走到了两个擂台中间。 他看了一眼手机,道:“各位,金主堵车,还得再等半小时。” 窃窃私语声响起,我不禁看了舒月一眼。 她亦是看着我,满眼都是疑惑。 大概十分钟后,电梯门再度打开,一个接近五十的小老头,带着四个保镖走了进来。 康广刚迎了上去,小老头率先伸出手做握手状,哈哈笑了两声后道:“康老板,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康广刚亦是仰头大笑,道:“哪儿的话,咱们这擂台,没了您,多没意思。” 二人寒暄了几句后,他将小老头带去了他坐的位置,并叫工作人员搬来了沙发椅和小桌子,桌子上还摆着水果和洋酒。 小老头坐下后,他方才走回两个擂台中间,道:“今日的贵客已至,各位,欢迎你们的金主吧,他就是李清寒李四爷!” 原来,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竟然就是李清寒! 我站了起来,伸着脑袋去看李清寒的容貌。 尚未看清时,电梯门又开了,一个温婉的女人声音传了出来。 “康老板,合着他是贵客,我就不是吗?” 一个身段婀娜的美女走了出来,她身后亦是跟着四个保镖。 见着女人,康广刚有些诧异,但还是赔着笑脸道:“潘姐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被称为潘姐的女人轻轻歪头,笑得分外妩媚:“四爷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当然能,当然能。” 康广刚一边答复着,一边瞄向四爷,却见四爷当即站了起来,对着潘姐挥手道:“潘姐,来我这里坐。” 尔后,他又吩咐工作人员,再抬了一套沙发和桌子,连水果也一模一样。 潘姐也不含糊,直接坐了过去,和四爷挨在一起。 他们二人对在场的每一个人指指点点,并且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特别好。 康广刚再度回到了两个擂台中间,对我们讲道:“你们今天走运了,潘氏光孝潘姐,也来到了现场,所以,认真表现吧,不管跟了四爷还是跟了潘姐,皆可荣华富贵,享用一生!” 这女人竟然就是潘氏光孝? 看她和李清寒有说有笑的模样,分明二人关系很好,不像外界传闻般的剑拔弩张。 只不过,他们身后的保镖,站在一起时便捏紧了拳头,互相怒视着对方! 却是真的剑拔弩张之势。 呵。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众人皆在讨论,有胆大的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冲上去毛遂自荐,康广刚轻咳一声,道:“安静,既然两位贵客已经到了,那便开始下一场擂台赛吧。” 他话音刚落,小鬼子便直接走向了擂台。 待我上台后,他立马一个九十度鞠躬,摆出了之前对付老白男的姿势。 站在这个角度时,我才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是微微虚握的模样。 手旁边的空气流转着,隐隐约约,好似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一般。 第一百八十一章 地下拳(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没有进攻,小鬼子也不动,依旧摆着鞠躬的姿势。 鬼岛之人,崇尚耻文化,出招偷袭,本就是其文化构成的一部分。 我看着他,他却依旧埋着头。 想来,是打算偷袭到底。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蓄出长剑,一记蓝月斩了过去。 蓝月剑气脱剑之时,小鬼子有些惊愕地抬起了头,紧接着,他扎了个马步,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空气在他的掌中极速回转,霎时间凝成一把气刃。 拔刀斩! 小鬼子的横斩,亦是划出一道剑芒,与我的蓝月剑气撞在一起。 猛烈轰击声,响彻整个地下暗河平台。 李清寒已经激动得站起,他不断和康广刚在说什么,而潘氏光孝一言不发,专注地盯着舒月那边。 但我已经没有心思关心这些。 此时的我,与小鬼子一般惊讶。 他的拔刀术,砍出剑芒的瞬间,我身边的空气竟然凝滞了! 和我的蓝月,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他亦是看着我。 片刻后,他突然举起了双手,道:“裁判,如果我要认输,应该怎么办?” 他认输? 为什么? 我一头雾水看着他,直至裁判走上了台。 裁判跟他反复确认,他却接连点头,说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裁判叹了口气,对我勾了勾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过去时,小鬼子的双手突然微微一握,一长一短两把气刃,出现在他手中! 紧接着,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箭,朝我激射而来! 即将贴身之时,他的长短双刀交错,硬生生斩出一记十字剑芒! 可惜,他的斩击落空了。 在他气刃出现之时,我立刻将长剑指向天空,他一步激射而出的同时,我亦是一步辗转。 在他十字剑芒即将触及我时,我的第二步同时踏出。 二步腾挪。 轻轻点脚,身子飘出些许距离,躲过了他剑芒的同时,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三步,本该要他的命。 可是我停手了。 不为别的,只为他脸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想,他和我有着同样的疑惑。 并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他的招数我太熟了。 他的拔刀斩和我的蓝月一模一样,这记十字斩,亦是一步踏出,便要博取近身,只不过,他的动作更精简,第二个动作,便是斩杀。 我的逐星,比他多出一步。 小鬼子这次真的举起了一只手,手指打得笔直,道:“裁判!我认输了!” 喊出这四个字后,便会认定判负。 但此时的小鬼子,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拖下擂台,去了暗河旁边。 奔涌河流的吵杂声中,他再度对我深深鞠躬,道:“在下宫本新次郎,战国剑圣宫本武藏之血脉,在下所使技法,乃宫本武藏的二天一流,请问阁下所使技法,为何物?” 我挠了挠头,道:“蓝月,逐星。” “蓝月?逐星?”他抬起头,道:“可是阁下的技法,与在下之二天一流,一般无二。”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刚才没杀你。” “多谢阁下饶在下一命,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 此时的他,眼眸子里全是疑惑:“为何我觉得,阁下的技法,比在下的更加完善?” “完善?”我有些懵:“什么意思?” 他并未答复,而是在河边扎了马步,对着河流来了一记拔刀术。 刀气横斩而出,河流飞溅而起的无数水花,被一分为二。 煞是壮观。 “在下的拔刀术,自认已是精通,可在下只能横斩剑气,而阁下刚才斩出的蓝月剑气,却是竖着的。” 我再度挠头,亦是学着他的模样,一记横斩。 翠绿剑芒飞出,在河流对岸的山壁上,留下拳头宽的斩痕。 “果然阁下亦能横斩!” 新次郎眼中闪出狂热之情,当着我的面,捡起一块石头抛上天空,紧接着,双手蓄出气刃,一记十字斩将石头砍成四块。 “这一招,是二天一流中的十字斩,需一步近身,搏命斩杀,可是阁下刚才使用的技法,比在下的多出一步,又是为何?” 狂热的眼神盯得我脸皮发烫,我只能避开他的眼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是跟别人学的。” “请问阁下师从何处?” “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是一名剑客。” 我没有骗他,剑客之名,我至今不知。 我只知道,他跨越了千年,成就了舒月自己的武道之极。 新次郎却激动了起来,他握着我的手道:“众人皆传二天一流是在下先祖宫本武藏独创,但除宫本血脉之外,无人知晓真相。”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战国时期的两名剑圣,宫本武藏善使二天一流,佐佐木小次郎善使燕返,二人不分伯仲,齐名于天下,你知道原因吗?” “你们鬼岛的事儿,我哪儿知道?” “不,和你有很大的关系!”新次郎认真道:“二天一流与燕返,出自同一本古籍,宫本武藏拿到了上半册,佐佐木小次郎拿到了下半册。”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道:“你不会想说……” “对!这本古籍,就是出自你们国家!二天一流,是残缺的,而你手里的技法,才是完整的!” 信息太过爆炸,一时之间我难以消化。 新次郎却跪了下去,双手放在大腿上,朝我鞠了一躬,道:“在下宫本新次郎,愿拜先生为师,求先生教我真正的二天一流!”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地下拳(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没有答应他,倒并不是因为民族仇恨或者别的。 我一直不是格局这么大的人。 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教。 新次郎却并未放弃,反而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 他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会一直跟着我,直到我愿意教他为止。 我觉得,他也是个脑子有病的人。 擂台上的舒月还在和大老黑互攻。 我看了些许,不由得有些担心。 对拼拳术,大老黑明显技术更加精湛,泰拳,战舞,他都很精通。 但他招式下流,招招去攻舒月的胸。 舒月虽然体质明显比大老黑更好,但为了躲大老黑的拳头,却被逼得频频后腿。 我看着擂台,拳头捏得很紧,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话。 “这卑鄙的大老黑,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新次郎在一旁,重重地点了点头。 打着打着,舒月的躲避空间愈发的小,再退几步,便会被大老黑逼到角落去。 此时的大老黑,突然往后跳了几步,甩着双手,一脸淫笑:“真好玩,咱们再玩一次吧。” 大老黑身边的空气开始轻微扭曲,在这股扭曲中,他的动作仿佛开了加速一般。 舒月皱着眉,脸上写满了厌恶。 大老黑却看得非常兴奋,又道:“这次,我可要好好摸摸你了,大美人。” 空气的扭曲范围在扩大,逐渐笼罩整个拳台。 大老黑身形一晃,速度明显加快了一倍有余,舒月甚至难以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老黑的手,摸向她的胸。 特么的,只要他敢摸,下了台我便把他手砍了! 眼看着手愈发的近,舒月情急之下双手一划,拉出一杆金芒长枪,挡在了胸前! 大老黑的手,就差两厘米便能摸上去。 他后撤一步,再度淫笑了起来。 “喜欢玩兵刃,大美人真是对我的胃口。” 说罢,他再度想冲,身形一晃,却明显慢了下来。 此时的擂台上,气流在不断旋转,他构建的气场已经彻底被搅乱。 我不禁看向了舒月,她手中的长枪正在不断旋转。 下一瞬,她将旋转长枪猛地一刺,直扎大老黑肩头! 没了气场加持的速度,大老黑根本没法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枪,贯穿他的肩头! 龙卷残云!这是柳然的枪法! 大老黑硬抗一枪,却还在笑。 只是现在的笑容,有些残忍。 他将身子往前一顶,肩头在枪杆上摩擦,将枪身染得血红。 “大美人,这下你跑不掉了!” 他张开双臂,想要去抱住舒月。 我已经不担心了。 龙卷残云还没打完,贯穿之后,还有一掌! 砰! 舒月的手掌贴在大老黑胸口,寸劲爆发,将大老黑打得倒飞出去! 这一记寸劲何其了得,大老黑倒飞至拳台边缘尚且不停,撞断了护栏后,在地上拉出长长的血痕。 康广刚赶紧叫上工作人员,前去查验大老黑的状况。 确认大老黑没死后,工作人员抬过来担架,将大老黑抬出去送医。 拳台上的舒月与我对视一眼,她微微一笑,撩了撩额前刘海。 心窝都给我笑暖了。 按照规则,休息一个小时后,便是决赛。 新次郎不知去了哪儿,不过无所谓了,没他的话,我更好闭目养神。 感觉没过多久,康广刚的声音便传进了耳朵里。 “各位,两位金主心中已有候选名单,现在,决赛即将开始,候选名单将在决赛之后公布。” 说罢,康广刚便示意我和舒月上台。 这一幕,分外诡异。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舒月也知道,但康广刚不知道。 他只知道我们有个完美的计划。 站在擂台中间的他,一头雾水,却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分外搞笑。 待得我和舒月分别站在拳台两角后,他举起一只手,猛地向下一划。 “开始!” 我蓄出绿芒长剑,舒月也拉出金芒长枪。 三,二,一。 默数三声后,我们二人同时往前冲去。 待得距离近了,我猛挥长剑,她亦是猛挥枪杆。 枪剑交击,发出叮的一声碰撞之声。 “诶,为什么他们的攻击,感觉没什么力量啊?” “兴许是太强了,咱们看不懂?” “有可能,再接着看看?” …… 没走的选手们窃窃私语,我却板着脸,不敢笑。 舒月亦是如此,脸都快憋红了。 这特么收着力呢,能有力量就有鬼了! “嘿!” 我爆发一声大喝! “哈!” 舒月亦是回了我一声吼。 紧接着,我们拿起自己的兵刃,猛烈撞击三次。 叮叮叮。 接连三声后,观众们再度议论起来。 “不会吧,真感觉没用劲啊?” “或许是手法太高明了吧……” “等等,地面好像在晃?” “我也觉得,难道是他们俩的攻击造成的?” 约莫数秒后,晃动愈发厉害,四周岩壁亦是开始出现裂纹。 “靠!地震了!” “快跑啊!地震了!” 一时之间,一群异能人士各显神通,冲向电梯口。 李清寒与潘氏光孝亦是在各自保镖的簇拥下,朝着电梯口跑去。 见无人盯着,我一把搂过舒月的脖子,猛地亲了她一口。 “按计划行事!” 舒月回了我一记热烈的吻。 “你别出事了,咱们还要一起做善事积德,一起养孩子呢。” “肯定不会。” 说罢,我将她一推,朝着李清寒跑了去。 她亦是朝着潘氏光孝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地下拳(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片混乱中,我挤进了电梯里。 李清寒,就在我旁边。 我们同时到达大厅后,地震已经停了。 李清寒依旧惊魂未定,脸色煞白。 我故意坐在他旁边,跟服务员要了一杯水。 他休息了许久,方才注意到我,凑过来问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事?” 我故作高傲地撇了他一眼,道:“给多少?” “兄弟你开价。” 我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万美金一年?” 李清寒含糊的试探,惊得我差点没被水呛着,接连拍了十来下心口,才将水顺了下去。 一千万美金,这身价吓死人了! 我看向李清寒,道:“三个条件,能答应我便帮你做事。” 他想都没想,便道:“请讲。” “第一,我不碰毒。” 他松了口气,道:“理解,东方古国的人,恨之入骨。” “第二,我气性很大,杀了人你要帮我擦屁股。” 这次,他微笑了起来:“小问题,我来解决便是。” “第三,预付给我百分之五十,我急用。” 本以为第三个条件最难,没想到他却突然笑出了声,当即拿出一张银行卡,道:“兄弟,转账还是现金?现金的话不太好拿,我给你换成金条,如何?” “五百万美金,你就不怕我跑了?”我狐疑地看着他。 他却单手一摆,道:“诶,小钱而已,即便兄弟真要跑,我也保证不追回,就当结个善缘,以后有难了,还望兄弟拉我一把。” 好,基本成了。 我伸出了手,对他做握手状。 他特意站了起来,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方才握住我的手。 呵,真能装! 我内心腹诽之时,第二批人从电梯里出来了。 此时的舒月,已经挽住了潘氏光孝的胳膊,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李清寒见状,凑了过来,在我耳边道:“兄弟,不妨直说,你和那个女的,谁更厉害?” 肯定是舒月厉害。 我真把她惹急了,她不跟我同房我怎么办? 当然,这话不能跟他说。 我故作沉思,等了些许后方道:“不好说。” “那如果她来杀我,你能挡下来吗?” “打赢不敢保证,但给你争取个跑路的时间,没什么问题。” 李清寒听到我的推论,方才松了口气。 地震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彻底一扫而空,他现在有些兴奋,握着我的手道:“兄弟,今晚就搬我家来,如何?” 我轻微摇头,道:“钱和地址一起给我,我处理点私事,短则一天,长则两三天,我一定来找你。” “这个没问题,不过兄弟,用不用我派个车接送你?” 李清寒刚说完,我便眯起眼睛盯着他。 盯得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最讨厌办私事时,有尾巴监视我,知道吗?我在我们国家里,杀了好几个警察,不然不至于千里亡命,跑越后来混饭吃。” 在我国杀安保员,是禁忌中的禁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管他黑社会也好,异能者也罢,绝对会落网。 甚至极有可能触发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一大片黑恶势力受到牵连,一起被枪毙。 连雇佣军都不敢进的土地里,我还杀了好几个安保员,听得李清寒瞪大了眼睛。 “兄弟,敢问你尊姓大名?” “免贵,杨开泰。” 李清寒得知我的名字后,淡定了许多。 他再度试探道:“兄弟,要不给你转账?” “被通缉了,账户都冻完了,我要现金。” 国内向来如此,不会给犯罪份子一丁点机会,李清寒似乎也深谙此道。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保镖便附耳过来,他将银行卡给了保镖,用一种看起来是悄悄话,我却恰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去给杨兄弟取金条,多备十万美金现金,现在拿过来。” 尔后,他又笑眯眯地问道:“杨兄弟,钱我让他去取了,一会儿便会给你送过来。” 取钱? 呵。 查我还差不多。 我这么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他心眼能大到不查我,肯定坐不到现在的位置。 所以,昨夜我便联系了便衣,让他做了一整套的资料。 李清寒就算现在去查,也只能查到杨开泰接连杀了好几个跟踪他的警察后,失踪的信息。 通缉令上,是我的照片。 当然,也有舒月的。 她现在叫李萌萌,连环凶杀案的凶犯,证据确凿,同样是失踪。 大约等了两个小时,保镖回来了。 当着我的面,他递给了李清寒一份资料。 李清寒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资料后,将资料竖起,恰好挡住我的视线后,他才翻开。 可惜,资料透光,一眼就能看到是我的通缉令。 查吧,查吧,你们越查,我身份坐得越实。 坐稳了,才好办事。 他看完资料后,脸都笑开了花,再打响指,保安立刻在桌上放了一个黑色的包。 “黄金八十四公斤,折合美金五百万有余,另外,还有十万美金现金。” 李清寒一边说着,一边去推包,哪知一推还难以推动,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行,钱我收了,办完事便来找你。” 我单手将背包拧了起来,转头便走了出去。 出去后没多久,便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绕进了一条小巷后,那人暴露出了身影。 果然,是李清寒带着的保镖之一。 我叫住了他,他有些害怕,但又不敢离开。 直接一记蓝月,斩掉了他的手臂后,怒道:“滚回去告诉李清寒,再敢派人跟着,我杀他全家!” 保镖捂着断壁之处,眼中满是愤恨,却不敢说一句话。 第一百八十四章 地下拳(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又绕了些许,确认没有尾巴再跟着。 我回到了康广刚的办公室内。 进门后,便见着康广刚眼角尚有淤青,一脸苦笑地站着,张仙娘靠在老板椅上,正在闭目养神。 “哎……你可算是回来了。” 康广刚偷偷瞄了张仙娘一眼,拉着我的衣服道:“这人哪儿来的?怎么这么厉害?地震是不是她弄出来的?” “那不是地震,是道阵。”张仙娘悠悠起身,道:“道阵搅乱了大家的五感,让你们误以为地震来了。” “可是……墙面的裂纹……” 康广刚试探性地一问,张仙娘立马嗤笑道:“你下头不是有监控么?打开看看?” “您老一直坐着我的位置,我也没机会看啊……” 张仙娘听罢,双脚一蹬,老板椅向后滑了些许距离,让出了位置道:“自己看。” 康广刚打开电脑,调出监控一看,之前他亲眼所见的地震裂缝,竟然全没了。 “真是神人呐!” 康广刚对着张仙娘做了个拱手礼,诚心拜了后,方才问我:“你事办妥了吗?” 我点了点头,将背包丢给了他。 他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道:“嚯,这李清寒,真是下了血本了。” “答应你的,你拿一半。” 康广刚喜滋滋地拿出四十二根金条,美滋滋地铺在桌上,还贪婪地在上头闻了一遍。 尔后,他突然警惕道:“你不会告诉贡猜吧?” 我摇头笑道:“今日之事,我全然不知,八十四公斤黄金,我已嘱托张仙娘送回国内。” “好兄弟!”康广刚兴奋得直搓手:“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 “康老板,那位美女也会找机会过来找你,她的钱也会给你一半,因此,希望你守口如瓶。” 我善意提醒着他,他的专注点却全在黄金上,随口应付道:“放心,打死我,我也不说。” 就在此时,张仙娘却突然说道:“他不敢乱说的,他身上有个诅咒,你和舒月活着回来,我便帮他解了。” 张仙娘随口一说,却将康广刚的专注从黄金里拉了出来,他惊愕地看着张仙娘,道:“仙娘您此话当真?” “当然。” 砰! 康广刚跪了下去:“仙娘能帮我解开大恶魔的诅咒,我康广刚此生,愿为仙娘鞍前马后!” 正准备磕头时,办公室门又被推开了。 “康老板,那个东方古国的年轻人,你还能联系上吗?” 话刚说完,新次郎背着个黑包,走了进来。 他诧异地看着康广刚,道:“你跪着干啥?” 康广刚尴尬地挠头,站了起来:“刚滑了一下,没事……” “哦……” 新次郎抬起了头,看见我在办公室内,登时笑了,一路小跑着过来,道:“师父!你要我办的事,我办妥了!” “等等!我啥时候成你师父了?”我诧异道。 耻文化出身的新次郎,展现出了强大的抗羞耻能力,他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自顾自道:“我拜你为师,不需要你同意,总有一天,我会打动你,让你教我真正的二天一流!” “这什么狗屁道理?你拜我为师,还不需要我同意?” 新次郎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在我们国家,就是这样的。” 尔后,他将背包放在桌上,道:“师父,当初你想办的事,我帮你办了。” 他拉开了背包拉链,内里竟然是和舒月对战的那个大老黑,他的人头! 大老黑死不瞑目,一双眸子失了聚焦,瞳仁溃散,显得格外恐怖! 我惊得将大老黑人头一推,心脏砰砰直跳,道:“你干什么!谁让你这么干的!” 新次郎一脸不明就里的模样,道:“你啊,你说要收拾他,我就去了。” 见我依旧惊魂未定,新次郎不觉有异,反倒颇为自豪,道:“师父,我知道你看上那个花姑娘了,等我找到她,给你捆好了送过来。” 我缓了些许,才缓过来,上下打量着他。 突然发现,有他这个生面孔的外国人,我的计划,会更好实施一些。 离开了康广刚的办公室后,我直接去了李清寒给的地址。 他们嚣张我知道,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嚣张。 他的地址是他的办公室,居然就在河防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那栋最高的楼里。 十八楼以上,全是李清寒的公司。 他的办公室,在顶楼,单独包了一整层。 电梯只能到十八楼,十八楼以后还得去前台报备,换乘内部电梯。 好在李清寒早已打了招呼,吧台人员没有阻拦我。 到了李清寒的办公室内,推开门,李清寒正在点雪茄。 见我进来,他雪茄也不点了,赶紧迎了上来,道:“杨兄弟,可算把你盼来了。” 大概扫了一眼,除了他以外,还有三个人。 一个白人老外,鹰钩鼻,眼眶很深,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大反派似的。 他拿着一把匕首,正在削苹果皮。 第二个是个河国人,穿着河国的民族服饰,头上包着紫色头巾,头巾中间还有一颗红宝石,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也没有抬头,自己在摆弄着桌上几个铁块。 第三个是个典型的越后人,有着越后人特有的长相,但看起来很奇怪。 他短发,紧身短袖勾勒出健硕的腱子肉,但不知为何,始终觉得有些娘。 见我不说话,李清寒搓了搓手,道:“没关系的,这些都是自己人,和你一样,在康老板那里出来的,也都是我重金聘请而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说到这,我冷笑一声,打断道:“不用介绍,我不关心他们的存在。” 白男听得一声冷哼,手里匕首扎在桌上,咚的一声。 李清寒脸上有点难看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地下拳(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FUCK,来打一架?” 老白男已经站了起来,手指掰得咔咔响。 我转头看向李清寒,道:“打死他算钱么?” 我的轻描淡写,将老白男彻底激怒,他当即拔起匕首便要朝我扑来。 李清寒见状,赶紧阻止道:“都是一家人,别打。” “哦……”我挠了挠头:“行,老板,听你的。” 老白男依旧很不服气,我没搭理他。 李清寒给我安排的工作很简单,当他的保镖。 只要我一直在他附近,我可以干任何事,他绝不干预,且包揽一切费用。 比如老白男,他现在气得不行,但又必须忍着。 于是,他拿出了一包面粉般的粉末,在桌上排成一条线…… 吸入后,他便打了个颤,靠在沙发上,脸上浮出满意的微笑。 大概几分钟后,他搓了搓鼻子,顺口吐出一口浓痰,道:“老板,再给我拿点。” 李清寒也不阻止,只是指着旁边的书架抽屉道:“要多少自己取。” 说罢,李清寒又转向我这边,对我说道:“见谅啊,杨兄弟,他们玩他们的,咱们不参与。” 我往另一侧的沙发上一靠,拿出手机横了过来,打开了手机游戏。 李清寒也无所谓,他招揽这些人来,纯粹为了保命而已。 潘氏光孝和他的互相暗杀,虽然被康广刚调停了。 但只要巴颂和武旅长还在三角区敌对,他们之间就不可能真正的太平。 明面上,他们虽然在河防市最大的酒楼摆了酒,对道上兄弟公开要握手言和一起发财。 但私底下的斗争,从未停止过。 这也是在地下暗河平台上,他们俩有说有笑,保镖却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 我们这些人,就是他花钱买的保命符。 我拿着手机,装作玩游戏的模样,偷偷悄悄拍了一张老白男的照片,发了出去。 过了两个小时,老白男站了起来,一手按着鼻孔使劲一抽,又道:“太无聊了,老板,我要去玩女人。” 李清寒似乎早已习惯,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去。 老白男打开书柜抽屉,拿出一叠美金,甩开办公室大门便出去了。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李清寒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听到电话铃声,脸色当即凝重了起来。 接起电话后,他一言不发,面色变得铁青。 十秒不到,他挂断了电话,抓起身后的外套,怒道:“走!亚瑟被杀了!” 亚瑟,就是出去玩女人的老白男。 我们三人和李清寒坐了同一辆车,驱车前往河防市最大的花柳场。 事先提一下,越后的花柳场子和国内不同。 虽然同样违法,但国内是偷偷摸摸的开,悄悄咪咪的做生意。 越后则是光明正大开在街上,招牌打得大大的,还在楼上挂了霓虹灯,就怕客人找不到路一般。 这里,便能看出国内和越后的区别。 就像之前余姚宾警告我的话一般。 越后不比国内,在这里,法律的用处,不大。 到了花柳场外的小巷门口,我扫了一眼。 监控已经被齐根斩断,巷子里属于盲区。 李清寒的人已经封锁了巷子,见着我们来了,方才让开一条道路。 进去后,便见着一滩肉片,划在了地上。 “老板,我们发现亚瑟时,他已经这样了。” 小弟跑来报告,李清寒站在老白男肉片旁边,一脸铁青。 他回头看向了我,问道:“这个手法,你觉得是谁?” “那还用问?当然是那个小鬼子干的。” “可是我见着你和他打完后,他将你拉到了河边,还对你下跪。” 李清寒眯起了眼睛,河国人和越后人当即一左一右,朝我围了过来。 “呵,你搞清楚,他是鬼岛人,我怎么可能和他合作?” 我国和鬼岛血海深仇,举世皆知。 这话骗骗傻子可以,骗李清寒这样的老江湖,不太可能。 眼看河国人和越后人愈发靠近,我冷笑着,蓄出绿芒长剑,道:“合着第一天来,李老板你就准备给我一个下马威?” 李清寒依旧眯着眼睛,语气冷冷的道:“说实话,少受点折磨。” “呵?就凭他们俩?”我冷笑着,长剑一挥,道:“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河国人没有说话,但身边飞起四个铁块,铁块不断变形,变成了小刀模样。 这四个铁块,正是他在办公室玩的铁块。 越后人脱了鞋,赤脚踩在地上,摆出了搏击架势。 他的周身,出现了一股淡淡的空气流动。 “杨兄弟,不妨告诉你,我想招揽的名单里,有那个鬼岛人的名字,可是,他拒绝了我。” 李清寒说话间,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之后,他进了医院,把那个尼哥杀掉了。” “我去,这也算在我头上?”我故作惊讶道。 “我知道不该算在你头上,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儿可能和你有关。” 他说得我心头一惊。 的确,大老黑若不是调戏舒月,我不会想弄他,新次郎也不会为了讨好我,去医院取了大老黑的脑袋。 “我本以为是我多疑,但没想到,你刚和亚瑟呛了两句,亚瑟就被杀掉了,因此……”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一旁的三楼直接跳下,稳稳落在越后人身边。 他单膝跪地,双手微握,瞬息弹射而出,竟是直攻向李清寒! 李清寒大惊,本能般地后退躲避,来人却来速奇快无比,眨眼之间便弹出三米有余。 他双手气刃凝成,横纵双斩,竟斩出十字剑芒,直冲李清寒而去! “老板!” 越后人暴喝一声,双足轻点,人如羽毛般飘起,以极快速度挡在李清寒面前! 剑芒撞来,在越后人胸腔留下深深十字斩痕! 越后人捂着胸口,鲜血不断地流出。 直至此时,李清寒方才看清来人面貌。 正是宫本新次郎! 见一击未曾得手,宫本露出残忍的笑容,气刃凝出,指着李清寒道:“奉命杀你,别怨我。” 演得好! 我强忍着鼓掌的冲动,凝出气刃,三两步行至李清寒面前,道:“我拿了他的钱,理当保他一命,现在要再打一架吗?” 新次郎脸色阴晴不定,紧接着,从兜里掏出一颗烟雾弹,重重砸在了地上。 待得烟雾消失后,哪儿还有他的身影…… 第一把八十六章 地下拳(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还好就在医院旁边,越后人送医及时,保住了一条命。 李清寒坐在手术室外,不知在想什么。 我走向了他,冷笑道:“五百万美金,买你一条命,你觉得值吗?” 他没有答复。 我又道:“不管你觉得值不值,我觉得值,你的命不止五百万,所以,我们钱货两清,就此告辞。” 说罢,我转身就向医院外走去。 在我行至电梯门口时,李清寒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杨兄弟,留步!” 呵,喊了就好。 我没理他,反而多次按下电梯按钮。 脚步声,也从身后传了过来。 紧接着,李清寒抓住了我的手腕,道:“杨兄弟,不管如何,今天你救我一命,我定当感谢你。” “不用,你给了我五百万,我之前说过,咱们钱货两清。” 我冰冷的态度,让他很不安。 新次郎偷袭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即便李清寒养的好手,今天一个照面便栽了俩。 他对河国人已经没了底气,但他知道,新次郎看见我阻拦,便跑路了。 他害怕失去我。 “杨兄弟,钱的事,好商量,你要多少都可以开价,只要我能承受,我都给。” 他焦虑地讲着,我听完后,重重叹了口气,道:“那个被鬼岛人宰了的大老黑,擂台上对那美女动手动脚,你还记得吧?” 李清寒先是摇头,思索片刻后,又道:“当时我在注意你,没太注意他们,所以……” “行,你不记得,可以去问问别的在场人士,比如潘氏光孝,哦对了,地震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和那美女手挽手地从电梯出来,有说有笑。” 李清寒再度陷入思考中,些许后,试探道:“也就是说,她跟了潘氏,这个鬼岛人,也跟了潘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信任我。” 我继续按着电梯,电梯内的数字正在跳转,很快便会开门。 李清寒当即挡在电梯门前,道:“杨兄弟,留步!” “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皱眉道。 “这样,杨兄弟,再干一周,算你给我考验期,如何?” 我思索片刻,方道:“可以,若是我觉得能留下,你单独给我一百万美金,算是你对我的补偿。” 李清寒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办公室内,李清寒亲自给我泡了杯茶后,打开了一间暗室。 他带着我和河国人进了暗室内。 这暗室内有个神坛,神坛上摆放着枯皮缝制的鬼婴。 或许是鬼婴在里头的缘故,整个房间,阴气森森。 他对着鬼婴上香鞠躬,我却一直盯着鬼婴看。 这,才是我的目标。 河国人没有拜,见我也不动,他还有些惊讶。 呆了些许,我便跟李清寒说:“老板,这玩意让我很不舒服,我在外面等你们吧。” 说罢,我转头出了密室,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游戏。 紧接着,河国人以同样的理由,走出了暗室,去了他的桌子,继续摆弄着他的铁块。 玩了些许,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发了进来。 上头只有一个数字。 一。 我看到后,立即将短信删了。 这是我与新次郎约定的暗号。 越后不似国内,电话卡不用实名制,路边摊就能买到。 也因此,在越后违法,很难逮捕到犯人,违法成本特别低。 新次郎便是利用了这点,买了张新的电话卡,给我发了短信。 我给他安排的事,他已经办妥了。 现在,心彻底安了下来。 今天是第三天,距离我和阮兴文的约定,还有四天到期。 当夜,半夜两点左右。 敲门声,意料之中地响了起来。 李清寒在门外喊着:“杨兄弟,起床陪我出去一趟呗。” 我等了些许,故意将衣服弄乱后,一边整理着一边打开门,打了个哈欠道:“去哪儿?” “潘氏光孝动手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神态却十分凝重。 他带着我和河国人,驱车去了河防市北边的一处郊区。 这里,是他的赌场。 他在河防有约摸二十个赌场,规模大大小小,散落在整个河防市内。 唯独这个,是最隐蔽,也最重要的赌场。 这是他用来接待三不管地带的贵客,和越后地方官员的场子。 表面上破旧,内里却大有乾坤。 露在地面上的,是给周边民众玩的野场子,但从赌场后方大约二百米的一座凉亭下去,便能通过地道,来到赌场的地下室内。 钱,酒,女人,毒,想要的一切,应有尽有。 他有一个这样的场子,潘氏光孝也有一个。 一北一南,各管各的地盘,即使在明面上斗的那几年,双方也没动过对方这个场子。 但是,今日变天了。 在地下室的监控房内,我看到了屏幕上舒月的身影。 她与新次郎一前一后,进了这个赌场。 新次郎大开杀戒,她就在后头跟着。 杀了几个人后,新次郎便跑路了,舒月也跟着离开。 李清寒看完了视频,终于失了体面,怒意写满了脸上,恶狠狠道:“潘氏光孝,我饶不了你!” 就在此时,一枚飞镖从地下室的入口飞了进来,稳稳扎在门上! “忍具!是鬼岛人!老板小心!” 我一声大喝,将李清寒按在桌子下头,转头跟河国人说:“你看着他,我去追,我没回来之前,你们就在这里头,哪儿都别去!” 河国人亦是慌了,他赶紧将李清寒塞在桌子底下。 我冲了出去,沿着密道一直往外跑,直至跑出凉亭后,却见新次郎就在外头等着我。 他朝我挤了一下眼睛,故意大喝道:“又是你!你究竟要坏我几次好事?” “鬼岛人!你还想跑!今儿个不抓住你,爷就不信杨!” 我配合着喊了一声,新次郎会意,转身便开跑。 我们沿着郊外跑了四五里地,确认后头没了眼线后,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师父,你刚才可笑死我了,”新次郎指着月亮,道:“还忍具呢,那飞镖是我在街上,一美刀三个买的。” “我不这么说,能吓着李清寒么?” 想起李清寒吓破胆了的模样,我不禁捂住了肚子,狂笑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地下拳(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笑够了后,我便和他一路并行,依着舒月给的定位,去了潘氏光孝的秘密赌场。 这一次,依旧是他在前头,进去一顿乱杀,我在后头,略微小跑着。 看起来既像追兵,又像监工。 跑出来后,我们俩蹲在树林里,看着一辆豪车开了过来。 潘氏光孝下车,舒月在她身后,悄悄朝着树林方向偷看。 我晃了晃树枝,她便笑了。 “师父。” 新次郎突然低声叫我,我啊了一声后,他又道:“那婆娘的保镖,被我宰了俩,把她给吓得魂都飞了。” “嗯。” “但是,我有个疑惑。” “什么?” “按照你的吩咐,我和师娘过了一招,师娘用了一招枪法,感觉很古怪。” “古怪?”我一头雾水。 “她的枪法,是真田家族的嫡传枪法,但比真田家的枪法更强,因为真田的枪只能带起火焰,而她的,带起的是金锐之气。” 他拉开了衣领,指着脖子上的血痕道:“师娘的手再抖一点,我恐怕就交代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解释道:“你师娘的枪法,源自一位先人,名叫柳然,是那个年代的枪术第一。” “女人……”新次郎思索片刻,突然一句嗦嘎,吓了我一跳。 “难怪家父曾说,真田家的枪法阴柔有余而刚猛不足,舞起枪来像个女人一般。” 紧接着,他突然又跪了下去,对我一拜,道:“师父,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师父答应。” 虽然鬼岛人日常下跪,但我真接受不了,我将他扶起来,道:“你别老跪着,有什么话就说,你这次帮了我大忙,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 然而,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他提出的请求,竟然是…… 若有真田姓鬼岛人找上门来,还请不要教他们枪法…… 直至天明,我跟新次郎借了一个飞镖后,方才回到了李清寒的赌场里。 进地下室之前,我咬了咬牙,将飞镖扎在手臂后,又扯了出来。 疼死我了。 走进监控室时,伤口扔在滴血。 “让他跑了……” 李清寒赶紧凑了上来,道:“没事,兄弟,跑了就跑了,你人没事就好。” 我没有回答,故作走神状,呆了些许。 他赶紧靠了过来,安慰道:“兄弟,别紧张……” “不是紧张,我在想一件事,还没想明白。” 跟着他回办公室的路上,我一路都在发呆。 直至到了办公室内,我突然猛地一拍沙发,道:“老板,我想起来了!你快把暗室打开!” 李清寒不明就里,打开了暗室。 我走到暗室门口,当即打了个冷颤,道:“就是这个感觉,昨夜的小鬼子,就是给我这个感觉!” “古曼童?”李清寒狐疑道。 “对,就是这个!” 我指着自己的手臂道:“小鬼子和我打过擂台,他打不过我你也看见了,但昨夜,他突然就变得很厉害,我还吃了暗亏,当时的他,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边说着,我当即一指鬼婴,道:“就是这玩意散发的气息,一模一样!” “你的意思是……” 李清寒开始怀疑了。 事实上,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的确如此。 他自从请了鬼婴回家,便遇上各种怪事。 去擂台雇人,是每场必做之事,向来平安顺遂,唯独这次,遇上了地震。 这可是越后啊,啥时候听说过越后有地震? 地震之后,两名爱将一死一重伤。 越后人现在都还没醒。 紧接着,潘氏光孝也开始对他下毒手。 仿佛所有的倒霉事,都是请回鬼婴之后造成的。 “老板,这玩意不能留了!你相信我。” 一边说着,我暗暗在手臂用劲,肌肉牵扯下,伤口顿时崩裂,鲜血再度涌了出来。 我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又看向暗室内的鬼婴,道:“不会吧,我这都结痂了,还能接着流血?” 事出反常,李清寒亦是怕了。 恰至此时,河国人终于开口了,道:“老板,的确如此,古曼童是邪物,本就有妨主的可能。” 他莫名其妙地帮我说了一句,让我非常意外。 但紧接着,我便知道原因了。 河国人接着说道:“当初我建议您供奉湿婆神,您不愿意,非要供奉这玩意,现在遭了报应。” 说到这,他竟然抽泣了一声,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亚瑟死了,康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老板,哪怕为了我们这些人,您也赶紧撤掉这玩意,换成湿婆神吧……” 河国人拜湿婆神,举世皆知。 这河国人突然来上一句,却是为了劝说李清寒,改信湿婆神…… 真是热衷传教,不忘初心。 .牛逼。,, 第一百八十八章 地下拳(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被河国人一恐吓,李清寒吓得不行。 河国人朝着暗室一努嘴,道:“我拜湿婆神,不能碰它,老板您自己去搬出来,找个地方烧掉即可。” 李清寒接连点头,正欲进去搬,我急忙拦住他道:“老板,不可!” 他惊得一个哆嗦,又道:“怎么了?” “我们国家有句老话,请神容易送神难,您这般随意处理,必被它报复啊!” 李清寒接连点头:“对啊,那我该怎么办?” 我故意皱着眉头,看向河国人,道:“他应该能处理吧?” 河国人见状,接连摆手道:“不可以的,不可以的,我只能拜湿婆神,其它神灵我不能碰的。” 李清寒显得有些无助,又看着我道:“兄弟,你呢?” 我故作难色,等了些许方道:“我倒是有办法,但非常麻烦。” “兄弟有话不妨直说。” “我认识一个老仙师,和我一样逃亡出来的,现在呆在柬地,我可以去找他帮忙。” 说到这,我又顿了顿,道:“但是,这事儿很麻烦,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花钱如流水,找他帮忙,要价不菲的。” “多少钱?”李清寒试探道。 “至少这个数。”我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千万美金?” 我摇了摇头,轻轻笑道:“老板,他就帮你一次,又不是一年,哪能这么贵,十万美金即可。” 李清寒长吁一口浊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说罢,他走向书柜,拉开抽屉,直接取出十叠美金,道:“这点钱,我还以为多少呢……” “老板,钱不是麻烦事,麻烦在,我必须亲自去见他。” 我继续为难道:“你知道,他是通缉令上的人,生人不会见,我当初和他合谋过几个事儿,挣了点小钱,也算有点交情……” 李清寒却犹豫了。 此时,亚瑟身死,康妹还在医院不知道啥时候醒,就剩了一个河国人,他真的没有底气。 过了些许,他又道:“没别的办法吗?” 我两手一摊:“我只能做这些了,河国人应该还有法子。” 河国人见我又把事儿往他身上推,赶紧摇头道:“不行不行,我真不行……” “你怕什么?昨天那个鬼岛忍者来了,我怕了吗?他被我打成了重伤,若不是我不懂忍术,让他跑了,我兴许就能把他脑袋拧下来!” 我对着河国人吼道:“你也拿了老板的钱!这点事都做不了?” 河国人面色尴尬,急忙解释道:“这是信仰问题,不能碰就是不能碰。” “等等!”李清寒有些欣喜:“昨日那个忍者受伤了?” “对啊,全身骨头被我打折了七八成吧,哎,可惜就差一点,让他跑了……” 我一副惋惜模样,李清寒却思考了起来。 些许后,他突然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去。” “可我去一趟柬地,按那家伙的性格,至少得留着我,一起鬼混个大半月,他本事比我大,真不要我走,我也跑不掉,但老板你的安全……” 李清寒再度陷入沉思,良久后,突然说道:“我有个直觉,潘氏不会这么糊涂,去砸我那个场子,所以,你先把古曼童带走吧,应该没事。” 我惊讶地看着这个中年男人。 他恐怖的直觉,已经猜对了两次。 亚瑟是我安排新次郎去杀的,场子也是我安排他去砸的,的确和潘氏光孝无关。 他已经有了警觉,但是,就差最后一步了,我不想放弃。 我跟他说:“还麻烦你个事,你得对外宣称,将这个古曼童转赠给了一个叫杨波的年轻人。” “为什么?”李清寒不解道。 “那不然呢?你说杨开泰吗?我是通缉犯啊,你把我暴露出去了,我被抓了怎么办?” 被我怼了一通,李清寒方才一拍脑门,道:“哎,我把这茬给忘了,那杨波又是谁?” “我的假名字,之前在康广刚那里登记用的名字,”我拿出一套证件丢给了他:“看吧,我办了一套假证,真不真?” 他拿起证件一看,顿时惊喜道:“杨兄弟厉害啊,这假证太真了,连我都看不出来是假的。” 废话,本来就是真的,贡猜给我办的能有假? “你必须要如此,而且要在古曼童面前表达,让它认为以后我供奉它,否则它还会害你。” 李清寒见我如此说,已知我答应了,当即欣喜道:“感谢兄弟助我渡过难关。” “别,给钱,这种替死鬼的事儿,至少十万美金。” 李清寒的脸,僵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监工(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拿到鬼婴后,我立刻去了首都旅游风情街,直接将鬼婴摔在了阮兴强面前。 “拿到了。” 阮兴强端起鬼婴仔细端详,确认了以后,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 他当即给阮兴文打了电话。 很快,阮兴文来了。 进门看了一眼鬼婴,他立刻道:“杨总有本事啊,我打听过了,李清寒真把它送给你了。” 我坐在沙发上,翘着脚,点起一根烟。 “杨总,我已经将事情跟上头说过了,按照约定,你可以去监工。” 阮兴文刚说完,就见阮兴强面色犹豫,轻轻拉了拉阮兴文的衣服。 阮兴文却一把荡开他的手,道:“他连李清寒都搞得定,实力不容小觑,弟弟,这样的合作人,岂有不合作之理?” 说罢,他当即掏出一张地图,递给了我:“杨总,请按地图标注前进,一个人来,不要乱走,这片山上全是降头师设下的降头禁制,走错了,我可救不了你。” 我将地图收了起来,嘿嘿一笑:“一个月,能出一百个吗?” “不行,这个月最多出十四个。”阮兴文正色道:“你反正要去监工,我也可以实话跟你讲,鬼婴是用胎儿做的,我们有办法催孕,十个月的怀孕时间可以缩减成一个月。” “所以,这个月你们没接单,所以没做准备,是吧?”我接着话茬道。 “是。” “也就是说,下个月你们就能搞定?”我继续问道。 “不一定,”阮兴文又道:“越后自有规矩,本国人不能作为母体,得从外国搞人过来,这个月我们会开始加大力度搞人,能越境进来多少个,就看天意了。” 嘶……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怒道:“合着你耍我呢?你信不信我整死你!” 阮兴文不卑不亢,道:“人力有穷,还请杨总理解。” 其实,我已经满意了。 这个月他们用的人,应该是上个月的存货,但下个月,我这里的大订单出来,他们就必须加快抓人。 各地的修士们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他们抓人的,为了这个单,他们一定损失惨重。 但是,我还得给他加一把火。 我告诉他,最多给他两个月的时间,能出多少我要多少,两个月后我必须回国。 阮兴文没有多问,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当夜,我便和阮兴文同行,去了越后南边的一个郊区。 这里接近原始森林,人迹罕至,但能从地上杂草被压的痕迹看出来,是有一条小路的。 阮兴文在前头走着,我在后头,心头很忐忑。 贡猜说过,阿妮是他救回来的,回来之后没把我的信息往降头师协会里传,降头师们不认识我。 但我还是很担忧。 毕竟我在国内算是个名人,张扬的短视频很火,我真的害怕有降头师看过那个视频,把我认了出来。 在山里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出现了两个拦在路上的人,阮兴文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他们便放行了。 看来阮兴文的地位,挺高。 过了两个守门的,又走了十分钟后,来到一个山壁门口。 阮兴文抬起右手,对着山壁做了一个手势,嘴里念叨着越后语,些许后,山壁消失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请吧,杨总。” 我依旧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进了山洞后,看到工作台时,我当时便忍不住了。 哇的一声,吐得满地都是! 那工作台上,一个尚未足月的死胎,四肢被钉在台面上。 老男人拿着刀,在对这具尸体不断加工。 女助理站在一旁,时不时撒一些粉末上去。 粉末不够了,她便从旁边的巨大水缸里,抓出五毒各一只,捏出手诀,迅速蒸干五毒,尔后碾成粉末状。 随着粉末入体,尸体便好似活了一般,开始不断抽动。 我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青蓝色的魂魄。 它及其可怜,身上爬满了五毒。 老男人对它再喷一口黑雾。 黑雾在半空中凝结成云状,伸出一根根触手,黏在魂魄之上。 不多时,魂魄便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 走了…… 我松了口气,这时候突然觉得,对它而言,这样或许更好。 然而,就在此时! 它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和我在任家看到的鬼婴,一模一样! 第一百九十章 监工(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杨总,若是不行,便别监工了。” 阮兴文站在我身边,语气轻佻。 我佯作恐惧,道:“你……你……这就是鬼婴?” “是,我们之前就说过,这是邪物,用足九月的死胎做的,够邪性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碾碎了一只蚂蚁。 我胃里又开始翻滚,强忍着想吐的冲动,问道:“同类相残,你们怎么接受得了?” “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同类相残的事还少吗?”阮兴文反问道:“不说别的,我们越后人,自古以来,便是隔不了多少年就会被你们国家的先祖们狠狠屠戮,你也流着屠戮者的血,谁都不干净。” “我呸!国战和私仇,能一样吗!”我怒道。 “有何不一样?国战之间是利益,我们把这死胎剐了,做成古曼童,也是利益。” 阮兴文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是啊,所谓的国战,也是利益。 土地,资源,人口,为了这些利益,国战之间死了多少人? 我打心里认同国战,那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降头师同类相残呢? 等了些许,阮兴文见我仍在干呕,打趣道:“杨总,地址我给你了,你若是不行,便回去,我们一个月后见。” 我却撑起了身子,道:“阮大师,我这十亿美金的生意,吐两口你就想赶我走?不合适吧?” 阮兴文轻轻一笑,转身便朝洞口走去。 他行至洞口时,又停了下来,道:“再次提醒你,没事别在山里闲逛,就在洞里待着,每日饭点会有人送饭,你想吃什么可以跟送饭人讲,我会让他们尽力满足你。” 说罢,他便大踏步离开了洞内。 经过老男人与女助理一番不可描述的变态操作后。 一个成品便做好了。 老男人还会对它测试。 对它敬香后,告诉它,让它把女助理搞呕吐。 这时候的它,便可以脱出身躯,扑在女助理身上。 紧接着,女助理便会立刻呕吐。 完成事情后,死胎躯壳内会射出一根锁链,又将它捆住,直接拉回体内。 待得测试完成后,老男人便将古曼童递给了我,道:“杨总,这个完成了,能保你的艺人,竞争对手出各种麻烦。” 是,我算明白了。 这个,和任老板家里的那个鬼婴,还真不一样。 那个鬼婴有明显的自主意识,且异常强大,连舒日升和柳三爷都差点栽了。 但这个鬼婴,明显是被迫炼制而成,根本没有什么力量。 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孩童,被大人唆使着去做点无伤大雅的坏事,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若是不从,就会皮鞭猛抽。 看完全程后,我终于知道,我和阮兴文的区别了。 国战,只是为了打赢,争夺话语权。 他们不同,他们是在驯奴。 只不过他们驯的奴,在人类世界里,是死胎,是还未出世的生命。 他们完全用的是驯奴的手法,对奴隶不断地施加痛苦,直至奴隶失去自我意志,彻底沦为工具以后,才将奴隶放出来,买卖,交易。 说实话,现代社会了,我还真没想过,居然还能见到如此古老的手段。 我将那个鬼婴接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等待送饭人进洞后,我直接告诉他:“第一个到手了,如何结账?” 他拿出一个刷卡机,面无表情地递给了我。 付钱之后,我要求他带我下山,我要去转交给我的人。 跟着他走下山后,我没有坐他的车,而是徒步了接近十公里。 在一处山涧边,我挖了个洞,尔后对着鬼婴拜了拜,道:“出来吧,我和你谈谈。” 鬼婴飘起,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咬破手指,对它弹了一发清净咒,紧接着,一剑斩断了它身后的锁链! 清净咒加持下,很快,它的眼神清澈了起来,身体也逐渐从漆黑变成青蓝。 啊呜了几声的它,不断甩着自己小小的手臂和小小的脚,显得格外兴奋。 “投胎去吧,下辈子再见。” 我大手一挥,将它推开数米,尔后对着死胎躯壳,猛喷一口青炎。 烧了那么多东西,这次,是最爽的一次。 它消失了…… 回到山里,凭着记忆的路线,走到守卫面前。 守卫对我独自上山,显得很是惊讶。 但之前阮兴文带过我,他们也没说什么,直接让开路,放了我进去。 我在山洞门口抽着烟,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一副侏儒模样,背上背了个黑色背包,走到我旁边时,还盯了我一眼。 尔后,他便进了山洞内。 我跟着进去,却见,他将背包打开,从里头掏出一个还带着羊水粘液的死胎,递给了老男人。 老男人啊啊了两声,他亦是啊啊了两声。 尔后,他拿出一张单子递给老男人,老男人签后,还给了他。 聋哑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监工(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故意咳嗽了一声,老男人和侏儒居然都没听到,只有女助理听到了。 女助理抬起了头,对我啊啊了两声,朝着外头摆手。 她的意思是,让我先出去。 神奇的是,老男人和侏儒,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洞外,我思考了片刻,侏儒便走了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转头便朝着山里走去。 看来,他是送货的。 我很想跟上去,但还是放弃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回到山洞里,继续坐在我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 就这样过了一周,终于等来了契机。 我已经摸清楚了侏儒来的规律。 他每隔一日,便会来一次山洞内。 只有第一次,带来了死胎,但后面,虽然空手,他也会来。 每来一次,他便让老男人签一个单子,尔后将单子带回去。 我推测,他不仅是送货人,也是负责监视老男人与女助理的人。 他之所以聋哑,估计是怕被人抓住后,问出了什么。 这说明,他在生产死胎的‘工厂’里,占据着很重要的角色。 今日中午,我吃完了饭,便跟送饭人说我闷坏了,让他带我去城里转转。 八天没洗澡,头发凝成一股股的粗线,随意抓一把,满手的油。 我要去洗澡,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他带着我下了山,到了附近的城市内。 兴许是上次我独自回了洞里,让他有了警惕。 开了个宾馆三楼房间,洗了个澡以后,出来发现他居然还没走。 我想了想,跟他说:“你帮我叫点小姐,找好看点的,今晚我不回洞里。” 他点了点头,当着我的面打了个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屋子里进来了一堆人造脸美女。 我假意挑选,选了两个后,跟他说:“你去楼下等我。” 他再度点头,转身出了门。 俩人造脸美女等他出去后,当即开始脱衣服,我赶紧拦住她们,对她们说:“今晚,我要出去,你们就在房里,一直叫。” 俩美女没听明白,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怎么……叫?” “平时干活的时候怎么叫,一会儿就怎么叫,叫累了就休息二十分钟,可以吗?” 俩美女呆呆的,没搞懂我的意思。 我当即打开衣服,拿出一万美金的现金,数出十张递给了她们,道:“明天早上我会回来,到时候在给你们另一半,你们把事情烂在肚子里,过几日我继续点你们,还是这个价。” 这俩美女估摸着也见过世面,把钱拿着往胸口一塞,直接开始嗯哼嗯哼地叫。 好,很懂事! 我打开了窗户,在她们惊愕的眼神中,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后,立刻翻墙,逃出宾馆范围后,打了个车,直奔山里。 那条路我记得滚瓜烂熟,沿着路便冲了上去。 很快,便到了守卫所在之处。 理论上,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进去。 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也是修士。 我往旁边一闪,直接闯进了他们的禁制内! 所谓的禁制,其实就是散落的五毒。 这些五毒被他们炼化过,剧烈的毒素将山里的其它野生动物搞得绝了种。 但我身上,有氓虫王。 氓虫王是贡猜驯化的第一只氓虫。 里面倾注了贡猜的降头术。 它散发出的气息,就是降头师的气息。 那些五毒对我的感知,和降头师没有任何区别。 五毒不会攻击降头师,自然也就不会攻击我。 绕过了守卫后,我蹲在洞外的草丛里,监视着洞口。 果然,没过多久,侏儒就来了。 到了洞口,侏儒四处打量了些许,方才钻进了洞内。 这次进去得极快,两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尔后,他继续钻进山中。 他沿途走着,我便一直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左右,他停了下来。 在另一处山壁位置,做了个与阮兴文一模一样的手势。 山壁消失,露出黑黝黝的洞口,以及无数的女人哭泣之声。 原来,他们的工厂,在这儿。 为防被发现,我掉头离开,飞速下山后,赶紧回了旅店内。 趁着天未亮,我爬墙上了三楼,钻进屋子里。 两个人造脸美女见我进来,停止了叫唤,我让她们直接睡,什么都别问。 翌日。 送饭人推门而入,见两个人造脸歪歪扭扭地躺床上,我迷糊地揉着眼睛。 他方才松了口气,笑道:“杨总好体力啊,昨天激战到凌晨四点。” 我皱了皱眉,道:“你在门外听着呢?” “工作要求,杨总,还请理解。” 送饭人又笑了,只是笑得特别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监工(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跟着他回了山洞内,又呆了两天。 期间,侏儒又送了一个死胎过来。 即便第二次看古曼童的制作过程,仍然各种恶心,想吐。 到手后,我又将古曼童背下了山,在山涧之中超度了它。 第三日,阮兴文来了。 他告诉我,时间需要往后延。 他们的行动不太顺利,这些日子里没拐到女人。 我冷笑道:“反正按个头结账,说好了两月,多一天我都不要。” 阮兴文脸都僵了,强扳着笑容道:“多一个月,又能出什么岔子呢?” “十月啊!十月你敢在我们国家搞这些?” 经我一提醒,阮兴文方才想起来,十月国庆,全国严打。 别说鬼婴,这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得藏起来。 阮兴文重重叹了口气,道:“我这边催催吧,尽可能两个月内多出一点货。” “今天不急,我们一起回城里待会儿,如何?” 听我提议,阮兴文顿时淫笑了起来:“新给你找两个?” “不,还是那俩,我觉得挺好。” 回到城里,依旧是那家宾馆。 开房时,我便见着了在大厅等着的新次郎。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当即将脑袋一偏,假装不认识我。 在房间内等了些许,阮兴文突然接了个电话,尔后对我说道:“抱歉,杨总,今晚失陪了,人你继续喊,费用我这边出。” 说罢,他大踏步地离开了。 我站在楼道上,亲眼看着他的车离开后,方才松了口气。 操作依旧,只不过,这次跳下楼时,有新次郎在一旁等我。 他准备了车,直奔山里。 在车上,我便问他:“让你准备的卫星地图,你带了吗?” 他掏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头道:“我这份地图,是我们国家的军用版,用老美的GPS定位拍了精细图纸,绝对正确。” 那就好。 这份地图的确了得,将整个山的一草一木,拍得一清二楚。 我用手指滑动着屏幕,根据侏儒的路线,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片山壁。 紧接着,缩小了地图。 这片山壁,其实在一个连绵的山脉上。 山脉很大,不可能每一处都有降头师的禁制。 顶天了只有山壁的周边,才有禁制。 我今天叫新次郎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一条路,之后便让他去联系舒月。 降头师过于阴险,我实在不想再单枪匹马地和他们生死相搏。 既然能求助外援,我当然希望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看了地图些许,我指着山脉旁边的瀑布道:“咱们去这里。” 新次郎沿着导航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离瀑布不远的地方。 我们徒步去了瀑布下。 这瀑布至少七八十米高,看着岩壁上长满的青草,我深深吸了口气。 徒手爬上去,对我和新次郎都不是难事。 但若是爬了一半,发现有禁制,事情就麻烦了。 就在我担心的时候,新次郎居然已经开始爬了。 他如此的积极,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万幸的是,爬到了顶,也没见着禁制。 山壁,就在我们前面一百多米处,透过树林就能看见。 认识路了以后,我们便退了回去。 不能急,都到这一步了,一定不能急。 回到旅馆时,天已经快亮了。 我睡了些许,阮兴文便敲响了房门。 我打开门一看,只见他衣着凌乱,手臂还有血污,顿时故作惊讶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他甩了甩脑袋,道:“你今天还去监工吗?” 我摇头道:“不想去了,那破地方都没信号。” “嗯,那咱们约定一个时间,当面交货?” “可以,一个月后吧,咱们就在你弟弟的饰品店交货,如何?” 阮兴文点了点头,身子突然一晃,我赶紧扶住他,假意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阮兴文摆了摆手,进房间便躺在了床上:“可能熬夜厉害了,精神不太好,恕我失陪。” 说罢,他竟然就睡了过去。 走出旅店,果不其然,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听,李清寒的声音立马响起:“杨兄弟,你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 “那你现在能回来吗?”李清寒试探着。 “能,明天见。” “能买今天的机票吗?”李清寒的语气有些急了。 “我看看。” 上网查了一下,最近的航班今晚到达河防市。 我回他道:“能。” “那你赶紧回来吧,潘氏光孝对我动手了,那个女人太厉害了,我这边兄弟们死伤惨重!” 听他一说,我故作焦急道:“你现在在哪儿!” “康老板这里。” “你怎么会在他那儿?” 他听我语气疑惑,便解释道:“昨天那女人都冲到我办公室里了,康老板刚好过来借钱,把她挡住了!他把我带去了他那儿,说只要在他那里,就能保我平安……” 听得出来,他已经吓破了胆。 呵,我当然清楚。 舒月去潘氏光孝那边,就是我安排的。 他们俩斗起来,打得越厉害越好。 两条狗互相咬出了真火,狗主子就该下场了。 俩狗主子军备竞赛,剑拔弩张的,手下又是一群毫无军事素养的垃圾人。 一个擦枪走火,必然无限扩大事态。 到时候,才是我真正实施计划的时候。 我告诉李清寒,让他千万别走,等我回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计划开始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待我在康广刚的办公室里见到李清寒时,他已经吓得发抖。 河国人已经不见了。 他说是为他挡了一枪,被女人戳着举了起来,就死在他面前。 若不是康广刚进来借钱,恐怕那时候他就死了。 他想不明白,这些年招揽了不少异能人士,为什么如此容易地就被杀了个干净。 我告诉他:“想不明白就不要想,现在,我来给你报仇。” 李清寒听罢,眼睛一亮。 他目露凶光,道:“我给你个地址,潘氏光孝的货,人杀光,今晚三点,你敢去么?” “给钱!” “给,这批货我能拿到,至少三千万美金,我分你一千万!” “好!” 李清寒坐在办公室内,点燃一根雪茄,道:“那我就恭候你的佳音。” 出了办公室门,我一阵庆幸。 本来还发愁怎么去找潘氏光孝的麻烦,没想到李清寒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个大礼包。 我将地址发给了贡猜,也告诉了他,今晚三点,潘氏光孝的人会接一批价值三千万美金的货。 他回了我一句,你怎么打算。 我想了想,编辑了一大串文字,给他发了过去。 凌晨三点,我独自一人,准时到了约定地点。 提前藏在草丛之中,等待了些许。 漆黑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两束射灯。 射灯亮三灭三,尔后彻底熄灭。 紧接着,河边亮起了手电筒,同样是亮三灭三,尔后熄灭。 船的声音,响了起来。 想来是对上暗号了。 一艘渔船,很快靠了岸,甲板上亮起了微弱的灯。 我数了数,船上大概十五个人,船下大概七个人,两辆货车。 这些人动作非常老练,挨个排好队,组成人工传送带,不断把一箱又一箱的货,往车上搬。 紧接着,灯光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舒月。 她没有搬货,而是在周遭警戒。 见到了她,我终于安了心。 我对准了船,一记蓝月斩了出去。 拳头宽的青绿剑气陡然出现,所有人都愣住了。 剑气去得极快,眼看着就要打到船上时,一杆金色长枪,稳稳地架在了剑气前头,将剑气挡了下来。 回枪破月! 曾经,柳然也用此招,挡住了剑客的剑气。 如今,舒月和我的默契下,重演一遍并非难事。 紧接着,舒月一声大喝:“那家伙果然来了!你们看着货,我去追他!” 说罢,她提起长枪,朝我奔了过来! 事已至此,我掏出手机,将早已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 上头只有两个字。 搞定! 舒月迎面而来,长枪一记横扫,我假兮兮地挥剑一挡,尔后唔的一声,朝着树林里砸去。 “好强的女人!” “能接我一枪,你也不弱!” 我双足一点,又是一记蓝月砍出,被舒月挡下后,我转身向树林里跑去。 舒月在我背后大喝:“小贼别跑!给我站住!” 说罢,她便追了进来。 沿途跑出五六公里,跑到一处海边旅馆旁,我打开了贡猜早已开好的房间。 这家旅馆,是他背后的人的产业,非常安全。 舒月追过来后,我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进了房里。 现在,真正的激战才刚刚开始!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的手机响了。 我皱着眉头停了下来,拿起手机一看。 贡猜的电话。 接起来后,他便说道:“搞定了,二十二个人,按你说的,故意放了一个,新闻发布会明天召开,还是按你说的,说是卧底帮忙破案?” “那必须的,我现在忙,一会儿给你打过来。” 挂断电话,看着身下的舒月,心神荡漾。 住了接近半个月的山洞,好不容易见着她了,岂有放过之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清晨阳光照了进来,将我俩唤醒。 舒月趴在我怀里,问我:“这些天想我了没?” “哪能不想啊,天天想,你是不知道,那破山洞没网……” “哼,反正我只知道你大半月没理我。” 舒月咬了我肩头一口,留下一个牙印,后道:“我觉得你的想法还是太冒险了。” “嗯?冒险在哪儿?” “就凭我们几个人,掰掉新耀集团,这是不是有点……” 舒月吞了口唾沫,道:“夸张?” “他新耀集团又不是只手遮天,贡猜给我说得很清楚,他们的越后势力只有两个大点,一个是降头师协会的洛波,另一个是三不管区的巴颂。” “我知道,”舒月仍旧担忧:“可是……” “没事,今天的货一亏,潘氏光孝必定火冒三丈,因为我出现过,她必然认为是我报了警,这笔账,最终会算到李清寒头上。” 舒月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假如今天你我回去,都受了伤,她会不会派出别的杀手?” “会,但这些杀手肯定过不了你这关。”舒月认真道。 “那就好办了,把新次郎叫出来,潘氏的杀手出来一个让他去解决一个。”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杀手不放?”舒月不解道。 “很简单啊,亲爱的,他们这么多年,只敢派杀手而不敢正面对抗,无非就是怕事情扩大化,引起两家主子打起来,但潘氏这次损失的不是花钱买的人,而是实实在在的货,她就必须要找回场子。” 说到这,我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潘氏没了杀手,想找回场子就必须通过武旅长帮忙,那巴颂也会下场,事态再扩大,他们就会在三不管区直接开战。” “我还是没明白,开战和救艾青,有什么直接关联吗?”舒月不解道。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巴颂是新耀集团的重要棋子,他出事了,洛波就一定会去帮忙,洛波只要露了面,那藏在暗处的,就成了我们。” 我看着天花板,暗暗握紧了拳头。 “到时候,贡猜会和我联手,将他手刃现场!” 第一百九十四章 饭局(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看着舒月咬牙在自己身上割了三刀,我心疼得不行。 但也没办法。 潘氏的视角里,舒月和我打了一晚上。 不带点伤,很难收场。 尔后,她捏出金色长枪,将枪尾抵在了墙上,闭上了眼。 该我了。 我靠了过去,用右肩抵住枪尖,一咬牙,撞了上去。 枪尖透体而过,擦过肩胛骨,疼得我浑身冒冷汗。 “行了,回吧……” 舒月点了点头,走出屋子便跳进了海里,将自己弄得浑身湿透以后,才哆嗦着回去。 我想了想,提了桶水走出沙滩,找了块泥地。 用泥水,淋了自己一身。 真是够狼狈的。 回到康广刚的办公室,失血已经有些多了,我脑袋一阵眩晕,脸色煞白。 “杨兄弟,你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清寒小跑过来,又惊又惧,仍旧伸手扶我。 “那女人……也在……” 说罢,我便身子一软,摔在了地上…… 这次不是装,是真晕了。 再度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康广刚和李清寒都在我身边,见我醒来,李清寒方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清寒声音有些哽咽,看起来像是关心我。 但这只是表面,他关心的,是我能不能再站起来,给他做保镖。 我捂着肩头坐起,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吧。” “嗯,还好,没耽误事,”我跟李清寒说:“那女人好不到哪儿去,估计也和我一样躺着。” 李清寒挤出一抹笑容:“是,她在北边医院里,潘氏也在,人很多,我们的人进不去。” 我用手去撑床,想要站起来,肩头疼痛得面部扭曲,最终又躺了回去,道:“李老板,你这次得给我加钱呐……” “好说,好说。” 李清寒打开了包,里面沉甸甸的全是美金:“杨兄弟,我知道你除了钱好像没什么爱好,所以准备了这么一口袋。” 看来,他真把我当成见钱眼开的人了。 背包就放在我床边,我用手勾住,扯开被子将包盖了进去,方道:“这可就是我的了,先说好啊,我不退。” 我表现出的贪婪,将李清寒逗笑了。 越是贪婪的人,在他们这种人眼里,越好用。 就这样,在医院里呆了七天。 贯穿伤已经结痂,可以下床了。 这一日,我正在病房内活动,突然间,李清寒的助理跑了进来。 这小姑娘长得水灵,身材极好,进来后用一口东北话道:“李总,出大事了……” 说到这,她便喘开了。 别的不说,这姑娘的确天生媚骨,累着了开喘,都喘得让人气血翻腾。 李清寒却皱眉道:“别墨迹,什么事快说。” 他的口音,居然也是东北话! 据我所知,当年国内分裂,一个大军阀兵败后,有不少兵痞逃到了越后。 这些兵痞在越后组成了极强的战力,当地官方拿他们没办法,干脆就招安了,给他们落了户,成了本地人。 李清寒应该就是兵痞之后。 小助理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有……有人……要见你……” “把你急成这样,”李清寒不满道:“天皇老子啊?” 小助理咽了口唾沫,怯生生道:“武……旅长……” 武匪首! 听到这三个字,李清寒脸色直接沉了,他当即站了起来,拿起外套便往外走。 走出数分钟后,他又折了回来,对我说道:“杨兄弟,还请你跟我一起走一趟。” 我指着肩膀,道:“你确定我这样方便吗?” 李清寒重重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发愁:“没人了,只有你了,你开价吧……” “不动手不收钱,动手的话,我尽可能保你平安,钱的话,你能活着出来,自己看着办。” 说罢,我便跟了上去。 车一路急行,李清寒的面色很难看。 他沉默了些许,突然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会来呢……” 我好奇道:“武匪首吗?你跟我讲讲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清寒摇了摇头,叹气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过一些传闻。” 武匪首,原本是越后牙庄市的一个卖花小童。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后来不知怎的,就联合了一帮子和他一般的遗腹子,在当地混得小有名气。 之后,越后征兵,他被征了进去,当了两年兵。 可不得了,回来之后,便有了一大帮子手下。 这些手下大多是退伍军人,心狠手辣,很快便把牙庄当地的地下势力统一了,他做了老大。 之后,他做起了船运生意。 生意做着做着,就做进了三不管地带。 或许是因为这层关系,无形之中,他也成了越后地下势力的一号人物。 第一百九十五章 饭局(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后来,武匪首在三不管地带打了一场火拼。 和越后本地小混混打架不同,他是带着两百多个人,精密的军械,和别人打了一场战争! 最终突进老巢,用一发火箭弹,送敌首见了上帝。 顺理成章地,他收下了敌首的地盘。 有了地盘,有了钱,有了人,他从牙庄的小地痞,一跃成了三不管区的一号大人物。 之后,他又搭上了老白男的线,把生意做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一来二去,钱越来越多。 他也不干别的,只做一件事。 扩军。 疯狂扩军,是人就要,来人就发枪。 武连长,也逐渐变成了武匪首。 打压同行,挑起战争,不断收拢地盘,他越做越大,隐隐有了和巴颂首领分庭抗礼之势。 至于潘氏,便是武匪首的情妇。 武匪首没有结婚,情妇多得数不完。 但潘氏,是跟着武匪首最久的女人。 潘氏的来历也很迷。 武匪首退伍回了牙庄时,潘氏便跟着他。 那时候的潘氏,还是个孩子。 潘氏跟了武匪首二十年,除了武匪首路过时会睡她一晚上以外,平常根本不会和她见面。 但武匪首的众多情妇中,只有潘氏掌握了生意。 李清寒不过是个帮巴颂办事的小角色,虽然钱多得用不完,但武匪首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他还是大气都不敢出的。 他心头清楚,巴颂一定不会因为他,去得罪武匪首。 所以,李清寒才会忍着潘氏在河防市做生意。 我还想问点什么时,车停了下来。 河防市最大的饭店,乐天饭店。 李清寒出现,门童当即迎了上来,微笑鞠躬后,方道:“李老板,楼上508包间,有人在等您。” 他叹了口气,整理衣领后,递给了门童一张十元美金。 尔后,他看着我道:“走吧,杨兄弟,用你们国家的话来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跟着他上了包间,在大门口便看到两个身着迷彩服的壮汉。 壮汉抬手拦住了我们,李清寒尴尬地笑了笑,平举双手,任由大汉搜了身。 我也被搜了一遍,手机,钥匙,皮带,所有可以当武器的东西,全被大汉刮走了。 尔后,才放我们进了包间。 进去后,便见着一张大圆桌。 主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迷彩服汉子,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仅是看一眼都觉得心头发慌。 想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武匪首。 他的右手边,潘氏抱着他的胳膊,笑出了一朵花。 潘氏的身后,是站着的舒月。 他的左手边,亦是一个迷彩服男人,这男人看起来五十好几,一只眼睛蒙着眼罩。 他吃东西的手,比正常人厚了许多。 看起来,就像两个手掌叠在一起一般。 他嚼了两口鸡腿,唔了一声,接连点头,嘴里不停的同时,还向武匪首伸手示意,让武匪首也吃吃看。 武匪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二人看起来,关系不错。 但在我的视角里,独眼男,极其恐怖! 这是白天,他身后竟然飘了两个魂魄! 两个魂魄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一般! 武匪首又吃了两口菜,并未搭理李清寒。 李清寒只能很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此时,那俩魂魄,其中一个动了。 它俯下身去,对着独眼男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独眼男抬起了头,看我的眼神有些诧异。 尔后,他笑了笑,指着我道:“小家伙,你过来一下。” 我本不想去,李清寒不断拉我裤腿,眼神暗示我过去。 无奈走过去后,独眼男示意我坐在他身旁,尔后用他那两个手掌厚的大手,轻轻按住我的后颈位置。 他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道:“我的兄弟说,你看得见他们?” 我埋下头,不想回答。 他却突然暴喝道:“看着我!” 被他一激灵,我抬起头时,与他眼神交汇。 突然间,觉得他的眼睛里,宛如藏了星辰大海一般美妙。 在那片海洋中,全身都舒畅得不行。 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看得见他们吗?” 那声音极其悦耳,仿佛初恋轻声的呢喃。 初恋…… 舒月! 一想到她,我陡然清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独眼男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武匪首,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直至此时,武匪首方才放下食物,搓了搓手,对着李清寒道:“过来坐。” 李清寒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接连坐了三次椅子后,方才坐了下去。 “听说,你劫了我的货?” 武匪首将手帕一放,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轻轻放在了桌上。 看着那把手枪,李清寒猛吞了一口唾沫。 第一百九十六章 饭局(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没事,吞了就吞了,也就三千万美元而已,小货一批罢了。” 武匪首又拿起一张干净手帕,开始擦拭手枪。 他擦拭的动作虽然晃荡,但枪口一直对准了李清寒,手指也扣在扳机上。 李清寒已经有些发抖。 传闻武匪首杀人如麻,且阴晴不定,不止一次谈话间一枪崩了对方。 见李清寒不答,武匪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他道:“报警的是不是你!” 李清寒慌得站了起来,带着哭腔道:“不是啊……规矩我懂,我怎么可能报警……” 武匪首冷哼一声,握着的手枪直接指向了我。 黑洞洞的枪口,闪烁着寒光。 “那为什么这小王八蛋来劫我的货以后,警察就跟着来了!” 李清寒颤抖道:“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啊……” 武匪首挪开椅子,拿着手枪走了过来,独眼男见状,立马用手掌扣住了我的后颈。 仅是微微一用力,我便感觉到,他的手指,已经掐住了我的颈椎! 我毫不怀疑,他只需用力一扯,我的颈椎一定会被他扯下来! 命脉被掐住的恐惧感,在心中不断起伏。 武匪首一步步走来,靠近后,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紧接着将枪口抵在了我的头顶! “李清寒,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全是他一人所为,是吧?” 李清寒哆哆嗦嗦着,眼珠子不断地转。 转了些许后,他突然点头,道:“是!我完全不知情!” 武匪首见状,又是一笑,摆手道:“行,你可以滚了。” 李清寒眼中满是不舍,但依旧退出了房间。 走到门口后,他重重叹了口气,正要走人,武匪首却突然喊道:“把门关上,赶紧滚!” 李清寒又是一个哆嗦,拉上门后,脚步声便去得远了。 武匪首走到窗边,呆了些许后,又道:“呵,真走了,巴颂怎么会选这么个人做他的代言人?” 独眼男松开了我,还拍了拍我的衣服,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金灿灿的门牙。 武匪首坐回了他的位置,又道:“小家伙,以后跟着她,如何?” 他意指潘氏,似乎胜券在握。 “不了,我拿了李清寒的钱,事情还没做完。” 对我的拒绝,他有些意外,抬起头道:“哦?他都丢下你不管了,你还坚持什么呢?” 我也放松了身体,靠在椅子上,道:“拿了钱,就要做完事,我是他保镖,护送他平安离开就是我的工作。” “你就不怕我弄死你吗?” 他又拿起了那把枪。 “你真要杀我,我认,本来你这种人,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噗…… 武匪首突然笑了,紧接着,潘氏和独眼男也笑了起来。 就连潘氏背后的舒月,也笑了出来。 “好了,不逗你了。” 武匪首拿着手枪,用枪口蹭了蹭脑袋,道:“你们的计划,我全知道了。” “啊?”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舒月。 舒月急忙摆手,道:“不是我说的,他自己猜出来的。” “我们目的相同,所以,我们合作,如何?” 武匪首端起一杯红酒,对我示意后,一口饮下,方道:“你很聪明,善用苦肉计,还有帮手,实力也强,但你的小聪明,只能骗骗李清寒这样的地区负责人,若是巴颂知道这些,立马就能判断出其中有蹊跷。” 我听得有些不服气。 我自认为,我所有的计划还是很完美的。 一开始联系康广刚,拳台靠张仙娘布下道阵,让众人误以为地震,把我和舒月分别安插在两边。 尔后,利用新次郎绝佳的偷袭能力,我和舒月不断提供双方重要的异能人士信息,由新次郎出面斩杀。 到这一步时,双方已经互相猜忌。 最重要的是,新次郎在两个赌场都跑了一遍。 攻击他们最重要的赌场,便奠定了双方之间的矛盾。 拿走古曼童后,我去监工,也安排舒月挑拨潘氏,不断地暗杀李清寒。 最后还安排了康广刚,和舒月联合行动,以借钱的名义‘恰好’出现在李清寒的办公室里,救了他一命。 按理说,这些应该是无懈可击的。 但武匪首怎么猜出来的呢?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却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会相信如此多的巧合?” 说罢,他突然正色道:“李清寒的经理,就是我的人,他那边在出事的同时,我这边也在出事,你说,我该怀疑谁?” 千算万算,没想到那个斯斯文文的经理,竟然是武匪首的人! “原来如此,”我坐直了身子:“两边打打杀杀,但没搞过大名堂,我和舒月进了圈子以后,便接连出事,所以你怀疑我们两个新人,合情合理。” “也就是李清寒傻,不堪重用,否则,早把你这点小心思看穿了。” 武匪首亲自给我倒了一杯红酒,道:“你想搞巴颂?” “对。”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相信你。” 我想了想,告诉他:“新耀集团,这个理由够吗?” “你和新耀集团有仇?”武匪首兴趣上来了。 “有,而且仇深似海,新耀集团是巴颂背后的东家,你既然连李清寒这样的小喽啰都安排了人,那对新耀集团的事,也应该了如指掌,对吧?” 武匪首没有回答,只是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几个月前,新耀集团私制止咳水,被财务举报,几个国家的警方联合行动,扫了他价值几百亿的货和工厂,你记得吗?” “记得。” “越后有个人叫余姚宾,做外卖生意的,他背后的老板叫任宏强,新耀集团和他们抢市场份额,后来放弃了,这个市场规模,一年几十个亿,记得这事儿吗?” 武匪首叉了一块水果放在嘴里:“也记得。” “后来,新耀集团派降头师去了我国江北市搞事,知道?” “知道,那次我还劫了他们的货,也不知道他们送几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越境的意义在哪儿。” 我看着武匪首,道:“这三件事,都是我做的。” “哦?”武匪首坐直了身子,终于认真了起来:“有何证据?” 第一百九十七章 饭局(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证据,很简单,你武匪首手眼通天,去找余姚宾问问,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吗?” 武匪首再度笑了,道:“让我找你的人确认你的身份?还真是喜欢耍小聪明的家伙。” 说罢,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叠文件,丢在了我的面前。 我拿起文件一看,内里竟然是我的入境记录。 “我现在该叫你杨波,还是刘尘?” 武匪首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你不会觉得,你这点东西我能搞到手,巴颂搞不到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的确没想到,你们三不管区的手,竟然可以伸这么长。” “那不重要,”武匪首双手手肘靠在桌上,脸朝我凑近了些,道:“小家伙,新耀集团,我并不想与他们为敌,但我想吃掉巴颂,现目前,就有个绝佳的机会。” “哦?” “在这之前,”武匪首拍了拍潘氏,道:“给他讲讲,李清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清寒,实际上是巴颂的救命恩人……” 潘氏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把我惊呆了。 原来,在二十年前,巴颂还只是个小混混时。 某一次夜间砸店,对方叫来了帮手,巴颂是唯一一个没跑掉的。 他被打断了双腿,丢在梅贡河中。 当时的李清寒,只是梅贡河边的一个普通渔夫,整日里打鱼为生。 作为社会底层中的底层,他只有一艘渔船,吃住皆在船上。 因此,整日被人欺负,性格便是谨小慎微的。 昏迷的巴颂,飘到了他的渔船旁。 他估计到现在都还在感慨,当初若是没有捞起巴颂,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 他照顾了巴颂三个月,直到巴颂重新站起来。 巴颂离开他时,跟他说过,若是自己风光了,一定回来报答他,若是没有回来,便当自己死了便是。 一晃的,过去了三年。 巴颂居然真的回来了,在梅贡河边找到了仍在打渔的李清寒。 此时的巴颂,刚刚做掉了越后最大帮会的首领,他自己夺了权,成了真正的老大。 他把李清寒,接去了他的大本营,河防市。 与武匪首截然不同。 巴颂是被邀请进入了三不管地带。 成为了当时的老大梅肯的得力干将。 他也拿出了自己的表态,丢弃了在越后几乎全部的地盘,把核心力量全数带去了三不管地区。 作为一条强龙,游进了满地地头蛇的三不管地带后,巴颂很快便清理了一个小势力,完成立威。 之后的六年时间里,他颂排除异己,一步步将权力紧紧捏在手中,最终,用体面的方式,帮助梅肯退休。 他,变成了三不管地区,无冕之王。 越后的地下势力换得很勤,但每一个老大,都要去给巴颂送上寿礼。 他手里的货,就是财富。 此时的李清寒,拿着巴颂给的钱,开了个小小的鱼档。 整日卖鱼,对着客人赔笑脸。 没人知道,他就是越后最风云的地下皇帝,巴颂的救命恩人。 后来,巴颂回来了。 看他日子凄凉,便直接帮他做了主。 清理了河防市后,把河防市的生意,全数交给了李清寒。 并且,他给了李清寒一个特权。 所有手下都没有的特权。 河防市的生意,所有的钱款,李清寒可任意挪用,不用跟他报账。 第一年,李清寒便赚了接近两亿美金。 如山般的钱面前,李清寒发愁了。 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花,干脆全数打包,交给了巴颂。 那时的李清寒,二十八岁。 在多年的社会性打压中,他的性格早已固定。 无论是谁,他都会自贬一头。 但自贬归自贬,李清寒也很聪明。 一个从未接触过他们这条道的人,哪怕顶着巴颂的名头,也是寸步难行。 他们这条道上,黑吃黑是很正常的事。 但李清寒不仅将生意操持得井井有条,每年赚的钱,还越来越多。 他还自己培养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弟。 说到这,潘氏顿了顿,笑着问我:“你猜猜那个小弟是谁?” 我接连摇头:“这谁能猜到?” “坤沙,听说过么?” 坤沙? 这名字耳熟。 我想了些许,心头突然被震到了。 坤沙,五六年前往国内送货,被逮着了。 当时新闻头条全是他的事,后来在云市,被毙了,祭了林则徐! 他竟然是李清寒的小弟? 我狐疑地看着潘氏,她却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道:“别怀疑我,这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李清寒。” 问?我哪儿敢问啊。 潘氏点燃了一根烟,分外优雅地靠在椅子上:“其实,坤沙的死,也和我有关系。” 十年前,武匪首平了三不管地带,成了公认老二。 他开始收拢自己的势力。 河防市,安排的就是潘氏过来打理。 潘氏到了以后,初次与李清寒打交道,也是被李清寒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蒙骗。 紧接着,李清寒的杀手就到了。 侥幸活下来的潘氏,吞不下这口气,从武匪首手里借了兵,直接和李清寒开打。 打来打去,双方折损了不少人马,再加上康广刚的出现,便调停了此事。 二人在天乐饭店摆了酒,邀请河防市所有有名有姓的地下势力前来观礼。 当众握手言和。 然而,私底下的李清寒和潘氏,谁也吞不下这口气。 暗杀行动,隔不了多久,便会来上一次。 不是李清寒派人杀潘氏,便是潘氏派人杀李清寒。 他们相斗多年,互相早已知根知底。 于是,便有了潜规则,不去碰那些会涉及到越后地方官的东西。 其它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后来,潘氏从某个下家嘴里得知,坤沙居然想去我们国家做市场。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又岂能放过。 于是,她亲自去了一趟边境,伪装成越境举报的百姓,给我国警方递上了坤沙几乎全部的行动轨迹图。 大名鼎鼎的坤沙被抓,李清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四处通关系,想去求个情。 在他心里,坤沙哪怕判个死缓,慢慢来,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总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但他没想到的是,我国对待他们这个行业里的人,抓到了就是砍脑袋,效率极高,速度极快。 于是,坤沙没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饭局(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坤沙年轻,不知道那边有多险恶。” 潘氏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谁不知道你们国家人口多又有钱,市场能打开能躺着数钱?问题是,有命运过去货,也得有命回来才是。” 见我脸色沉了下去,武匪首咳嗽了两声,又道:“别生气,我胆子可没那么大,宁可把货送到地球另一端的老白男手里,也不敢碰旁边的邻居。” 说完,他又竖起手刀,对着自己脖子一划,道:“培养个得力干将不容易,送过去没了,可惜了。” “知道就好。” 我冷冷地说着,武匪首却大手一挥,端起酒杯道:“来,先喝一杯。” 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他直接用杯子撞了我的杯子,一饮而尽后,道:“我告诉你这些,是觉得我们可以暂时合作。” “怎么合作?” “你想搞新耀集团,在越后这片土地上,你的实力,远远不够,你一开始想挑拨潘氏和李清寒斗,无非就是想拉我和巴颂下场,虽然我不知道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但若是想把巴颂从三不管区引出来,引到河防市,我倒是愿意帮你一把。” “哦?”我好奇道:“为什么?你恐怕也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武匪首愣了愣,转头跟独眼男说道:“听见没,他跟我要理由?哈哈哈哈,他居然跟我要理由?” 紧接着,他一拉枪栓,手枪当即指着我的脑袋:“你他妈的竟然敢跟我要理由!” 下一瞬,舒月的长枪,抵住了他的脖子。 只见舒月冷冷道:“放下,别伤了和气。” 紧接着,独眼男身子一晃,竟然如同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武匪首身边,用他那个硕大的手掌,紧紧捏住舒月的枪杆! “狮蛮!” 舒月一声暴喝,狮蛮凭空而现,硕大的爪子对着独眼男脑袋便拍了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独眼男身后的魂魄,突然动了。 与他一般,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闪至狮蛮身后。 它抓住狮蛮后背的皮,竟然将狮蛮提了起来! “小家伙,你还真以为你在越后可以横着走了?” 武匪首冷笑道:“跟你说这么多,是我想用你,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不用说了!” 他的手指微微扣动,扳机吃力,逐渐往里缩去。 “理由!” 我一声暴喝,将武匪首吓了一跳! “必须给我理由!否则,你杀了我,找下一位!” 武匪首抵在我脑袋上的枪松了松,他眯起了眼睛看着我,道:“你不怕我真杀了你?” “你不会!” “哦?” 我说得斩钉截铁,好似勾起了武匪首的兴致,他将枪松了松,道:“继续说。” “以你武匪首的地位,若只是合作,你让潘氏跟我讲便可,大可不必亲自过来。” 说到这,我指着窗外,道:“李清寒要走,你也没留,他大概率通知巴颂,以你和巴颂对峙的局面,你没在三不管区,巴颂必杀你,因此,只有两个可能。” 武匪首一抬手,示意我接着说。 “第一,你不是武匪首本尊,或许是替身,也可能是冒名顶替。” 武匪首笑了笑,继续抬手。 “第二,你找到了机会,确定了必须亲自走一趟,所以你才冒这么大的风险!” “嗯,说的很对。” 武匪首靠在了椅子上,居然开始放松了起来:“老实说,的确是看到了机会,所以亲自过来的。” “那这机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创造出来的,只针对于李清寒的机会。” “继续猜,让我看看你能猜出来多少。” 他既然这么说,便证明我想法是正确的。 我努力思考着,不断幻想着若我是武匪首,我该如何。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了潘氏,想到了三不管区域,想到了许多许多。 足足半小时后,我一拍桌子:“明白了!十年前你刚上位,便瞄准了巴颂,所以你让潘氏不断暗杀李清寒,因为李清寒是巴颂唯一的,亲自去扶持的人!对不对!” 独眼男有些欣喜,松开舒月的长枪,鼓起了掌道:“他还挺聪明的。” “是啊,所以咱们得亲自来一趟。”武匪首亦是笑道:“然后呢?” “你想把巴颂拉出三不管区,因为你实力不够,他在三不管区,你就没有任何办法,对不对?” “对。”武匪首很坦然:“我和巴颂现在都扩了军,打起来不亚于两个小国家之间的战争,他顺位继承,资金比我雄厚太多,我耗不起。” “所以,你想把他拉出来,在这边干掉他?” “是。” “可是,你今天露面,他也会想来干掉你。” 武匪首眼睛眯了起来,双手靠在桌上,认真道:“小家伙,你知道三不管区的龙头,值多少颗脑袋吗?” 听他说完,我沉默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饭局(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的确,若是三不管区的龙头能用脑袋计算,多少颗都不够。 他亲自过来,恐怕也是在给巴颂信号。 “所以,你觉得,吞了巴颂的地盘,值不值得我去搏上一搏?” 武旅长说得云淡风轻。 他也的确是个这样的人,从退伍开始,便一直在不断地搏命,搏到现在没有输过,也成功坐上了三不管区第二的交椅。 他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绝不会甘心止步于此。 “明白了。” 我端起了酒杯,道:“我还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你选择我?” “因为,我了解李清寒。” 武旅长亦是端起了酒杯,与我一碰后,一饮而尽。 “我早就意识到,他可能是巴颂唯一的弱点,所以,我关注了他很久很久。” 对于李清寒,他如数家珍。 李清寒其实并不算能人,但他有个很特别的能力。 他有着恐怖的直觉。 做这一行的,互相栽赃是非常正常的事。 潘氏给李清寒栽赃过十多次,但每次李清寒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凭直觉躲掉。 这一点,我也知道。 李清寒连续两次,凭直觉感知到了是有人在捣鬼。 武旅长说,李清寒在这样的直觉下,连续躲过多次灭顶之灾。 他没法去解释这个能力,便认为是鬼神之力。 是鬼神,在保佑他。 他对鬼神之说,特别相信,这些年重金拜神,不止一次被各路假巫师骗。 但他从来没怪罪过。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捕鱼卖鱼的出身。 他和武旅长或者巴颂不同,这两人都是从社会底层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面对任何场合,都有底气。 但他,是被逼着上位的。 没有底气可言。 他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上苍对他的恩赐。 因此,他宁愿相信鬼神,相信有个老天爷在给他安排人生,时刻提点他。 相反的,对于巴颂这个真正的大恩人,他反倒是惧怕的。 据经理所言,李清寒不管出了任何事,都不会向巴颂求助。 哪怕再难,再险,他也不会跟巴颂讲明。 若不是他那恐怖的直觉,以他不愿求助的性格,混这行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然而我,就是第一个骗过了他的直觉的人。 说到这,武旅长打趣道:“我骗了他这么多次都没成功,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摇了摇头,告诉他:“那从来不是骗,而是形势所逼,他没得选而已。” 我将我和新次郎一起干的事和盘托出,说到大半时,潘氏便坐不住了。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原来我的手下是你安排人杀的!场子的位置,也是你泄露的!” 说罢,她似乎气不过,竟指着舒月,怒道:“我还当你好姐妹,原来你也是帮凶!” 武旅长瞪了她一眼:“是你自己蠢!” 潘氏被突然一骂,顿时有些委屈:“我我我……” “你什么你!她是东方古国的人,一身如此俊俏的本事,能甘愿为你我这样的人卖命?” 潘氏突然噎住了,再度看向舒月时,眼里满是委屈与不解。 舒月却冷笑道:“能让我卖命的,只有天下一等一的良善人,你是吗?” “好,既然你们摊牌了,那我也交个底。” 武旅长又喝了一杯红酒,道:“你们的确有能力,但能力仅限于河防市这样的小城市内。” 一边说着,他朝着独眼男一指:“像他这样的好手,不会甘于呆在河防市这般小的地方,因此,他跟了我,在三不管区,他反而能更自由。” 独眼男一摆手道:“嗨……别提了,这边做啥不得束手束脚的?” “别打岔,”武旅长笑着干涉了他,又看向我,正色道:“世界犹如一个赌场,你在河防市,无非是外头的散客,而真正的贵宾,都会去VIP室,明白吗?” 他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河防市,放在国内也就是个三线城市,连江北都比不上的小地方。 便衣曾戏称,我和舒月是江北一等一的好手,我当时还挺骄傲的。 后来才想明白,主要是也没别人…… 河防市能有这么些异能人士,纯粹因为康广刚搞了地下拳赛。 能因为这么点钱,就去给他们这群人做保镖的异能人士,想来也是混得极差的垃圾人。 就像那个老白男一般的垃圾。 这些我早已想过了,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安排新次郎去暗杀他们。 “这是你们的局限,但也是你们的优势。” 武旅长认真道:“若是在河防市,你们步步紧逼,逼得李清寒生意一团糟,巴颂那边,他没法交代,便会面临受罚,以我所知,砸了生意,至少要被断一手一脚。” “这么狠?”我诧异道。 “我们不狠,脑袋早被下头的人夺了。” 武旅长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李清寒一旦到了那一步,便没得选了,巴颂一定会问他,等那时候,李清寒将我在河防市搞他的消息一说,巴颂必来河防。” “我们都带不过来手下,只能带几个异能人士过来,到时候我会全力吸引巴颂的火力,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干掉巴颂,如何?” 我想了想,问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武旅长思索片刻,又道:“事成之前,我会放出话去,以后针对新耀集团,无条件地针对他们,如何?” 他这个地位的人,一旦话放出去,便必须要做到。 否则,便没人害怕他了。 这交易还算划算。 我点了点头,道:“成交。” 第二百章 空头支票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接下来,我用了三个小时,和他商议细节。 最终,我们一致决定,舒月仍然留在潘氏身边,而且要和潘氏出双入对,显得更为亲密。 为防节外生枝,舒月和潘氏先行离开。 我和武匪首继续说了些许。 商量完毕后,我正要走,独眼男突然暴起,将我暴打了一顿。 独眼男下手是真的狠。 他是个高手,用的全是巧劲,我根本还不了手,只能躺在地上被锤。 锤得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暴露皮肤不是青紫色。 连一只眼睛的眼皮也肿了,眯成了一条缝。 我不解地看着武匪首,问他为什么。 他却哈哈一笑,道:“兄弟,你全须全尾地走出了这个饭店,李清寒怎么信你?” “可你打我一顿,我活着走出去,他也不会信!” 我对着他怒吼,心头满是委屈。 “是吗?” 武匪首拍了拍手,一个迷彩服男便推开了门,带了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进来。 虽然被打成了这样,但我还是一眼看出,他就是前些日子,夜里送货的船老大! “如果我打你打到一半,你宁死不招,我手下刚好抓到了他,发现他是卧底呢?” 武匪首笑道。 靠!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在这儿等着我呢? 合着今天这顿揍,我怎么都得挨了? 这老奸巨猾的狗东西。 “行了,出去吧,接下来你怎么做我不管,但你要回到李清寒身边,明白吗?” 我爬了起来,对着地上呸出一口血沫,恨恨地看着他。 他一拍脑袋,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道:“明天潘氏会邀请全河防市的地下势力吃饭,当众剐了这人。” 我没搭理他,直接走出了饭店。 刚出门,那股子暗劲就爆发了。 体内剧烈疼痛,尤其是肝脏位置,好似被人捏住了使劲摇晃一般。 我疼得蹲在了地上。 紧接着,脸上的伤也爆发了,破开一条又一条细密的缝。 血,开始渗了出来。 “妈的,这时候让人看见了,一定觉得我快死了吧……” 我喃喃着,自嘲了起来。 越后和国内不同。 国内若是伤成了这样,必然已经有好心人送医。 但在河防市最大的饭店面前,当着门童的面,我在流血。 门童视若无睹。 行,认栽。 我强撑着站了起来。 体内的疼痛扯着,路都走不稳。 刚走出饭店,却见着旁边的车打开了门。 李清寒居然钻了出来。 紧接着,旁边的车门全数打开,接近二十个越后人冲了出来,站在李清寒身后。 其中一个,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花衬衫随风而动,露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 “兄弟,你再不出来,我便要杀进去了!” 李清寒一脸关切,上来想扶着我。 我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继续歪歪扭扭地往前走。 他跟在我后头,小心翼翼地道:“兄弟,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呵,我哪儿敢呐?您是李老板,在您面前我哪儿敢生气啊?” 王晓婷对张扬的阴阳怪气,让我学了个八分,这话着实刺耳了些。 李清寒听罢,当即又开始唯唯诺诺起来:“那个,不是……我真的不是想丢下你,我是回去筹集人马,过来救你的……” “救我?” 我继续阴阳怪气道:“那可真是感谢李老板咯。” 说罢,我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跟司机说:“一百美金,城里随便转两圈。” 出租车司机还有些担心,问道:“你……你不用送医院吗?” “不用,你听我的,随便转两圈便是。” 出租车司机听罢,也不敢多问,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悠了起来。 透过后视镜,我能看到,李清寒的车一直跟着我。 “司机,麻烦去医院。” 到了医院后,我刚下车,李清寒的车便停在了后头。 他急急忙忙地跑了下来,到我旁边,语气关切道:“你……没事吧?” “这两天别让我看见你,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你丢下我跑了的模样!” 我对着他大吼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敢说一句,不是我出卖的他们!” 他被吓着了,手脚不知放在哪儿才好。 趁热打铁,我又吼道:“救我?我他吗被打了五个小时!五个小时!你凑二十个人用了五个小时!” “不是你想得那样……”李清寒为难地说:“那是武匪首,没人敢跟我来,就这么二十个人,我还是花了重金的……” “放你妈的屁!滚!” 我一声暴喝,转头走进了医院内。 进了医院,立刻被判定成急救,清洗包扎一套程序走完后,医生把我留下住院。 我拿起手机时,方才发现一条陌生短信。 上头写着:你为什么吼他? 我抬起头,看向病房外。 却见窗户正对着的位置楼顶上,有个人站着,拿着望远镜看着我。 不愧是武匪首,这些安排简直绝了。 我回了一条:我自有我的办法。 放下手机后,我眯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寒的声音,将我叫了起来。 他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见我醒了后,便拉开了拉链。 那里头装着的,竟然是黄金! “兄弟,今天是我对不起你,我带着它来跟你道歉,你能接受吗?” 我拧了一下,还挺沉。 “多少钱?” “大概七十万美金吧,多的我暂时也拿不出来。” 说到这,他似乎害怕我拒绝,赶紧解释道:“这样,杨兄弟,以后我挣多少,都分你一半,如何?” “你去年挣了多少?” “两亿多不到三亿美金。” 我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盯着他道:“你认真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将背包放了下来,故作思考,些许后,又道:“你是不是没人用了?” 李清寒一脸尴尬,道:“是,所以,杨兄弟,你一定要留下来帮我。” “签个合同,分我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的命,以后就是你的!” 李清寒面露喜色,赶紧说道:“兄弟,这事儿不急,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分股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你给我点时间,最多三个月,我一定给你股份。” 三个月? 他的算盘才打得响哟。 武匪首还在河防市,明显冲着他来的。 三个月,说不定我都死了。 明知空头支票,但我还是笑了。 “行,我答应你。” 第二百零一章 鸿门宴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李清寒虽然面沉如水,但明显能感觉到,他已经高兴坏了。 随便一个承诺,空头支票,便换来一个极强的安保。 三个月…… 在他眼里,目前的形势我未必能活得过这个月。 本就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当天我便要求出院。 医生本不愿意,李清寒给院长打了个电话,医生便放行了。 在李清寒的办公室休息了一日,身上的伤便好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仍有痛感,但已不影响行动。 等到中午,经理又闯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尔后又跑到李清寒耳边,附耳跟他说了什么。 说完后,李清寒还一脸不相信的模样,重复道:“潘氏光孝,请我吃饭?” “不仅是您,全河防市的大哥大姐,全都请了。” “她这是要干什么……” 李清寒犹豫了些许,又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个局,我不该去。” “去!为什么不去!” 我捏着拳头看着他:“我还想再会会他们呢!” “兄弟,你确定吗?” 李清寒仍然没能决断。 “确定!必须去!特么的岂能让那傻逼婆娘以为,咱们怕了她!” 我这般一说,经理立马帮腔道:“我也觉得该去,否则以后下面的人认为我们怕了,不太好管。” “你们都觉得该去吗?” 李清寒坐在老板椅上,内心已经拿不定主意了。 他的直觉在不断地警告他,但我和经理又在不断地劝。 等待些许,他终究还是本性占了上风。 决定了明日去天乐饭庄。 唯唯诺诺者,不成大器。 我背过身去,冷笑了起来。 翌日。 我们出发去了天乐饭庄。 武匪首在这里暗算过我一次,尚未靠近,我的厌恶便写在了脸上。 李清寒见状,安慰道:“没事,逛一圈咱们就走。” 到了天乐饭庄门口,车便被两个西装革履的壮汉拦下。 其中一个壮汉看了一眼车内,见着李清寒后,便笑着迎了上来,道:“李总,您亲自来了?” “潘氏既然请我吃饭,我又岂有不来之理?” 面对这些下人,李清寒冷漠得紧。 一旁看着,确有黑道大哥的味道。 壮汉点了点头,对着对讲机说道:“李清寒李总到了,安排接待。” 尔后赶紧让开,放了我们进去。 进去后,看着停车场,我惊得都呆了。 清一色,全是百万级别的豪车。 开个七八十万的野马过来,都不好意思停在这儿…… 停车场门口已然有了西装男站着,见到李清寒的车后,便急忙挥手。 在他的指挥下,李清寒停进了专门为他留着的车位。 走出来时,他还在纳闷:“这潘氏在搞什么?给我这么好的待遇?” 待得进了大厅,我又惊了一次。 这大厅估摸着容纳数百人,几乎快要坐满。 这里的每一个男男女女,从面相上看,都不是善茬。 凶恶之相,歹毒之相,狂徒之相,比比皆是。 但是,这些人看见李清寒进门后,纷纷站了起来。 一口一个李总。 看来,李清寒在河防市黑道的地位,着实有些高。 迎宾门童带着我们一行人,一路去了主桌,安排了我们坐下。 尔后,潘氏终于登场。 今日的她,打扮得甚是美艳动人。 饶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依然勾魂摄魄。 可是,全场没人敢对她有任何想法。 所有人都知道,她身后的男人,坐着三不管区第二把交椅。 只需抬一抬手指,便能让这些豪横惯了的社会人,灰飞烟灭。 潘氏上台后,过不多时,舒月也上了台。 她亦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美艳更甚潘氏三分。 舒月含笑站在潘氏身旁,紧接着,便听得潘氏宣布:“近日里,我和李老板的事,想必诸位也听说了。” 台下一片寂静,这时候没人敢张嘴胡说一个字。 潘氏很满意,又道:“多亏我舒月妹妹,在和李老板的小矛盾中,多次救了我的命。” 李清寒一头雾水,他看着我,小声道:“最近我是被她搞的,没搞过她啊?” “嘘……”我竖起食指,做噤声状:“继续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今日,我当着诸位宣布,我和舒月妹妹,义结金兰,自今日起,在河防市,见她如见我,各位,明白了吗?” 潘氏陡然抛出的重磅信息,惊得在场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黑道,搞这么一出。 不合规矩。 以后真见着舒月了,听谁的? 众人议论纷纷,潘氏微笑等待。 些许后,她又道:“前些日子,我栽了一批货,诸位近日拿不到货,便是这个原因。” “怎么栽的?”我旁边的金链大哥小声道。 另一个寸头男答道:“能怎么栽?被风口子压了呗。” 风口子,是他们的黑话,代指警察。 金链大哥一听,便有些紧张,道:“不会影响咱们吧?” 寸头男对着台上一努嘴:“她的货,你觉得呢?” “也是,我想多了。” 似乎潘氏的关系特别硬,哪怕她的货栽了,这些社会人也不担心。 紧接着,潘氏又道:“当初我以为,是李老板点了我的水,毕竟这些日子,我和他矛盾很大。” 点水也是黑话,代表告密的意思。 潘氏这么一说,所有人,竟然同时回头看向了李清寒! 点水同行,杀千刀的大忌! 此时的李清寒,却表现出了他另外的一面。 面对千夫所指,他淡定地掏出一根雪茄,点上之后,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那气场,仿佛全场人,他都没放在眼里一般。 他抽了一口雪茄,吐出烟雾后,对着台上道:“潘氏,你有话就直说,真刀真枪我奉陪,阴暗小道,我也奉陪!” 他一席话,又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潘氏。 只见潘氏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 船老大,便被两个西装男架着,扛上了讲台。 “我入行多年,原以为卧底就是个笑话,但没想到,卧底竟然就在我身边!” 尔后,她一脚踢在船老大脸上:“说吧,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船老大满嘴的牙都没了,张口便是一口浊血,道:“我是风口子派来的卧底,是我点的潘氏……” 潘氏冷笑一声,从后腰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船老大的脑袋。 砰…… 数百人面前,她开枪了。 第二百零二章 李清寒的直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枪崩了船老大后,潘氏擦了擦脸上的血,一脸厌烦地摆了摆手。 西装男当即将船老大尸体拖走。 留下长长一排血痕。 全场人,仍在震惊中。 他们想不明白,这本是潘氏的家务事,为何会在这里公开处理。 大家心里都有疑问,但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保洁上了台,打扫干净后。 潘氏方道:“是我大意了,导致各位断了粮,我已经申调了下一批货,各位,老价格上打九折,算是我个人对各位的赔偿。” 说罢,刚才还在震惊的众人,竟然欢呼了起来。 刚刚还杀了人,立马就为了这点利润,全都在庆祝…… 我看在眼里,心头真不是个滋味。 潘氏等了些许,众人兴奋劲过了之后,她又轻咳两声,方道:“今日,我请了李清寒李老板,众人皆知,我与他不合。” 舞台的聚光灯突然亮起,竟打在了我们这桌之上。 李清寒仍旧抽着雪茄,一脸捉摸不透的笑容。 紧接着,潘氏又道:“我今日请他,并非为了找他算账,而是为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却迁怒于他,而向他道歉。” 李清寒的笑容,竟然僵了。 他用细入蚊蝇的声音说道:“她这是在搞什么?” 此时,台上的潘氏,突然转了个身,正面对着李清寒。 尔后,她鞠了个躬。 “李老板,前些日子是我不对,我在此向您道歉。” 这突然的鞠躬,惊得全场再度沸腾。 二人不合,互相不服,各种暗杀手段早已在河防市传了个遍。 今日潘氏突然行如此大礼,岂不是自矮身价,将河防第一把交椅,亲手让给了李清寒? 此时的李清寒,却突然喊了一声:“不用这样,潘氏,日后我们该如何相处,便如何相处,像往常一般便是。” 他这话一出,全场更加沸腾。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潘氏互相暗杀的历史。 他此时说出这番话,分明是不接受潘氏的道歉。 甚至可以说是,公开地,当着全河防地下势力的面,打了潘氏的脸。 潘氏依旧埋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人看不清,但我的视力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耳朵内部,有个嵌入式耳机。 她在等,等武匪首给她发话。 过了些许,她突然又抬起头来。 一撩额前碎发,撩出个风情万种。 “李老板,不管如何,我是诚心向您道歉,今日所有人都在场,请所有同道兄弟们见证,日后河防市,只有李老板点头,我才会做事。” “我的天呐……”金链大哥惊得脸都白了:“河防市……变天了……” 他们都在讨论,我却在看着李清寒。 我很想知道,潘氏将他架得这么高,他会如何处理。 李清寒抽了口烟,皱起了眉头。 他在思考,不知道想些什么。 又过了些许,他突然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包,道:“潘氏,你今日所言,我会全部告诉巴颂首领,至于他准备让我怎么干,我不知道。” 说罢,他一拍我和经理的肩膀,冷着脸道:“走。” 他突然的离去,让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目送他离开。 回到了车内,李清寒方才长吁一口浊气。 他喃喃道:“妈的,心跳从来没这么快过,好可怕……” “怎么了?”我好奇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若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一定会死无全尸……” 李清寒额头都渗出了汗水:“这是第一次,直觉对我如此的警告……” 他拿出一瓶水,咕咚咕咚喝干了,方才喘了几口粗气,道:“去复灵寺,我要去拜神。” 路上,他告诉了我他真实的想法。 原来,从他得知潘氏请他吃饭起,他的心头便一直发慌。 出门时正午时分,他还觉得阳光大盛,但到了饭庄后,他竟然觉得天都黑了不少。 并非是阳光被乌云遮挡,而是阳光直晒,他仍旧觉得阴。 这是极不正常的,他近四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般感觉。 之后,潘氏的一切行为,果然异常得紧。 再加上前两日他亲眼见到的武匪首。 他更加觉得,这场饭局就是一个阴谋。 虽然他说不出阴谋到底在哪儿,但是,他的直觉在一直警告他。 他抽烟,并不是为了装逼,而是为了掩盖心脏砰砰直跳的心慌。 这些年来,直觉很少出错,如此的警告后,他唯一能想出的办法,便是将一切都推给巴颂。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这种场面,他自己镇不住。 只能搬出巴颂这尊大佛,求一时平安。 第二百零三章 另一面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复灵寺外,李清寒留下了我和经理,独自走了进去。 我本意继续跟着他,他却说复灵寺绝对安全,让我在外等候便是。 直至他进去后,经理方才靠了过来,递了根烟给我。 “他让我盯着你。” 经理似笑非笑地点燃了烟。 我也笑了。 李清寒必然想不到,他最信任的人,居然是武匪首安插的卧底。 所以这些年,他才会被潘氏各种针对,十分被动。 看着李清寒的背影,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一个打渔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与他自身毫无关联。 褪去那一身巴颂赐予的光辉,他不过仍旧是那个善于买卖的鱼贩子而已。 李清寒进了寺庙内殿,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经理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他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我看着寺庙,道:“他要我每日形影不离,好多事我办不了。” 经理似乎也理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他这人……不好说。” 尔后,他看向远方山顶,那里闪出一片镜片反射的光芒。 “尽快吧,都盯着呢。” 说话间,李清寒竟然就出来了。 他看起来很开心,走路都变得轻快。 到了我们俩面前时,他掏出两块佛牌,分别递给了我们俩。 尔后,他扯出脖子上的佛牌道:“最近不太平,我求了三个平安符,给你们俩一人一个。” 看他真诚的模样,一时之间,我竟有了一种错觉。 他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坏。 但仅是过了两日,我便改变了看法。 作为他的保镖,与他形影不离的这两日,终于接触到了他的核心。 关于河防市,乃至整个越后的生意网。 虽然与潘氏明争暗斗,但他的生意网早已成熟。 什么时候出货,什么时候接货,怎么散货,途中需要打点的牛鬼蛇神等。 早已全部搞定。 犹如自动化工厂一般,根本不需要他再亲自下场管理。 但是,这两日,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 他的团队中核心成员之一,吞了一批货准备跑路。 这个二十多岁的光头,脑袋上纹了个蝎子,一脸穷凶极恶之相。 他不满自己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却得将大头交给李清寒。 于是,他铤而走险,将货吞了,想带出越后,发一笔横财后消失。 只可惜,他还没跑出河防市,便被抓了回来。 被按着,跪在李清寒面前,破口大骂。 作为核心成员之一,私吞货物等于犯了天条。 虽然在这行里,这种事屡见不鲜。 但既然发生了,李清寒便要处理。 按照惯例,他将所有的核心成员全都叫了回来。 就在他的办公室外,我亲眼目睹了他。 用刀剜出叛徒的眼睛,一口吃了下去。 最残忍的手段,可以震慑最多的人。 可是,我还是没法接受。 强忍想吐的欲望,又看他挑了叛徒的手脚筋。 尔后,又捅聋了叛徒的耳朵。 最后,拿起一块火炭,捏着叛徒的嘴,塞了进去。 全程,仅有五分钟不到。 脑袋纹着蝎子的壮汉,就这么成了一个废人。 做完一切之后,李清寒拍了拍手。 服务员立刻端了一盆清水过来。 他将手认认真真洗了三遍。 对着众人说道:“我会养着他,给他最好的营养。” 众人噤若寒蝉。 他却淡定道:“背叛的下场,如果仅仅是死,那也太轻松了。” 在他的示意下,两个服务员和经理,将叛徒扛走,直接送了医院。 叛徒的伤并不重,但是,手脚废了,眼瞎耳聋还哑巴。 未来的一生,生不如死。 他的团队核心们,也全都沉默。 其中有些人,和叛徒的关系还不错。 但亲眼目睹了叛徒的下场后,不敢发言。 震慑。 这就是震慑的力量。 无需对其使用暴力,也无需对其动用武器。 只需当着他们的面,把背叛的后果讲清楚。 我看完了全程后,对李清寒的映象完全翻转。 他在我和武匪首面前犹如一个小商贩般低眉顺眼,恭恭敬敬。 但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却势如雷霆,动如烈火。 如此极端的两面,甚至让我觉得他有些精神疾病。 把团队成员都赶走后,李清寒回到了办公室。 进门的瞬间,他的气场便改变了。 又变回了唯唯诺诺的模样。 他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残忍?” 我说:“我只管保护你,其它的我不在乎。” 他却自顾自地笑了。 他说:“走在这个行业里,每天都像在钢索上跳舞,若是我今日不够狠,只是给他一枪,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反我。” 说完后,他又自嘲地笑着,看向了窗外。 “有时候啊,我还是觉得,回到梅贡河边,上午打渔,下午卖鱼的日子,反而更舒服。” “或许吧。” 我不置可否道。 第二百零四张 合作(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当晚,李清寒睡后,舒月给我发了条短信。 她说,潘氏在催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每日里都跟李清寒呆在一起,想干什么都没办法。 要怎样做,才能逼巴颂出来呢? 动他的生意我也不是没想过,但他平日根本不管生意的事。 他的生意网太成熟了,完全不用他操一丁点心。 我甚至连什么时候发货,从哪儿下货都不知道。 根本没办法问。 思来想去,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叛徒。 我跟舒月说了一下我的想法,舒月沉默了些许,给我回了一句,应该可行。 当晚,我睡着后,做了个梦。 叛徒出现在我的梦里,不断地对我嘶吼着,仿佛要把我吃了一般。 吓得我半夜一声惊叫,坐了起来。 起来后,便见着叛徒的魂魄,就在我身边飘荡。 “有个女人摸着我的脑袋,说让我跳楼自杀,死后成了怨灵,便能报仇。” 现在的它,双眼是两个血窟窿,手腕与脚腕位置皆有深可见骨的刀口,嘴巴泛着血沫。 连脑袋上的蝎子纹身,也被摔成了一个坑。 “我的确成了怨灵,但她让我来找你,说听你安排,我就能报仇。” 虽然它已经没了眼睛,但我能感觉到,它期待的眼神。 我向它点了点头。 “我要怎么做?” 它的手腕在抖动,手掌却犹如断了一半甩来甩去。 我想了想,道:“事情有点麻烦,一步步来,我保证让你亲眼看见他,生不如死。” 它坚毅地点了点头。 我告诉它:“先去托梦,想怎么吓他,就怎么吓他。” 它转身飘进了李清寒的卧室内,大约半小时后,便传来了李清寒的惨叫声。 我赶紧跑了过去,一脚踹开门,故作焦虑地问道:“怎么了?” 被我闯进来,李清寒又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缓了些许,方才缓过来。 “没事,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怨灵就飘在他的后背,脸上的两个血窟窿,涌出了鲜血。 怨气从它身上散发而出,形成丝丝黑雾绳索,将李清寒缠绕了起来。 他却浑然不知,喘了些许后,又倒在床上:“我再睡会儿。” 他睡着后,怨灵立马便想钻进去。 我赶紧将它一把抓住,对它摇了摇头。 它一脸不服气,跟着我回到我的房间内。 我告诉了它一个道理,它用了一生,直至死去也不懂的道理。 徐徐行之,好过竭泽而渔。 它便是典型的例子。 原本每次贪上些许,照样做它的老大。 但是,它非要竭泽而渔。 于是,事情砸了,它也获得了应得的凄凉。 对付李清寒,决不能如此。 接下来的三日。 每夜,我都会安排怨灵去托梦,恐吓李清寒。 他相信鬼神之说,甚至有些痴迷。 接连梦见三日,他方才打了电话给小弟,问叛徒的情况。 得知叛徒跳楼死了以后,他惊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当天下午,他便又去了复灵寺。 这次,他求了一个‘玉牌’。 所谓玉牌,便是用骨头制作的护身符,呈小牌子模样,平日里垂在胸前。 这些护身符,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工艺品。 复灵寺将骨头抛了光,尔后用手掌不断地去磨。 在文玩界,这个操作有个专属名词。 ‘盘’。 经过反复多次的盘后,人体的汗液和其它杂质会沁进骨牌内,在表面上留下一层难以擦洗的油脂。 于是,骨牌便成了温润的玉牌。 李清寒出来后,便告诉我,玉牌能保他一月平安。 相比国内的各路寺庙,复灵寺还真有些东西。 这块玉牌上,我能感受到淡淡的,来自一位高人留下的气息。 这位高人相当厉害,即便留下的气,驱走怨灵应该也不难。 我看着玉牌微微一笑,跟李清寒说我也想摸一下,沾沾平安。 他倒是爽快,直接递给了我。 我拿到后,当着他的面,对着玉牌喷了一口青炎。 在他眼里,我只是对着玉牌吹了一口气。 但实际上,青炎已经将玉牌包了个满,熊熊烈焰正在与高人留下的气抗衡。 仅对抗了些许,我便已然知道,这个高人若是在我面前,我绝无法战胜他。 但可惜的是,这仅是一缕气息。 我又喷出一股青炎,将之前被气息盖得奄奄一息的青炎再度点燃。 没过多久后,气息,消失了。 将玉牌还给李清寒,顺口恭维了一句:“这牌子手感真好。” 李清寒得意道:“复灵寺的寺主,世代单传,能从他们手里求一块玉牌,还是我多年供奉,才得来的契机。” 当夜,他安心地睡了过去。 但到了凌晨四点,他再度惊醒了过来! 第二百零五章 合作(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一次,不是怨灵。 而是我将他的房门踹了开,一脸恐惧地看着他。 “我梦到那个叛徒了……他张着双臂,掐在我脖子上,我差点被掐断了气……” 他惊得差点跌在了床上,转手便抓住了玉牌,颤抖着道:“你……你也梦见了?” 我诧异道:“难道你也……” 他点了点头,脸吓得苍白。 我们俩都没有睡,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后,他立马叫上经理,驱车去了复灵寺。 他下车前,我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问他:“你进寺庙的时候,能不能把玉牌留给我?” 他想了想,将玉牌从脖子上摘了下来,递给了我。 尔后,便进了寺里。 他走后,我立马转头问道:“这寺很灵?” 经理啊了一声,说:“这边不像你们国家,这边的寺庙是他们的信仰,里头的大师都有些本事的。” “可是越后的国教不是降头师么?”我好奇道。 “降头师是邪教啊大哥……” 经理哭笑不得。 嗯,明白了。 过不多时,李清寒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 他拉开车门,便给我抛了一个玉牌,得意道:“估计我是复灵寺第一个连求两次玉牌都成了的人。” “厉害,厉害。” 我竖起大大拇指,敷衍道。 视线却一直盯着他的脖子。 他却小心翼翼地护住了脖子上的玉牌,道:“之前那个送给你,这个,不行。” “我摸一下呗,借点运,跟之前一样。” 李清寒听罢,却猛摇头。 “不行,大师说了,近期我被邪祟困扰,这个玉牌不能给任何人碰。” 不能碰……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事儿,麻烦了。 回到办公室内,李清寒去补觉,我将窗帘拉了,叫出了怨灵。 它自己去试了一下,怨气尚未接触到李清寒,他挂在胸前的玉牌便散出金色光芒。 那光芒的颜色,和舒日升的金芒一般,温润,和谐。 仅是被光芒一触,怨灵便嗷嗷惨叫了起来。 就连身形,也变得淡了不少。 看来,复灵寺内的,的确是位得道大师。 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 我跟舒月发了短信,告知她我这边的状况。 没过多久,她便回了消息。 没有办法。 复灵寺,在河防市本地人眼里,是神庙,也是图腾。 饶是武匪首这般胆大包天之人,也不敢对复灵寺做点什么动作。 我又给贡猜发了条短信,让他跟我讲讲复灵寺是怎么回事。 他回了消息后,我一看。 真是小刀划屁股,给爷开了眼。 贡猜背后的人,也头疼复灵寺。 他们,还和复灵寺较量过。 那时候,百废待兴。 官方缺钱得紧,复灵寺却在享受大量供奉。 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寺庙,看得官方眼红得很。 一怒之下,干脆学了我国,组织人直接去砸庙。 那时候的河防只是个小城市,一共不到二十万人的本地居民。 有十八万人走上了街头。 从复灵寺门口开始,将整座山,乃至周边的路,全堵了起来。 官方怒到了极致,甚至将机枪搬了出来。 可是没用,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后一步。 官方不敢真开枪,只得作罢。 民间信仰一旦确认,极难更改。 这些年,官方也在不断弱化有神论,推广无神论。 但复灵寺依旧信徒众多,仅是登记在册的,便有五万余名。 后来,官方觉得,他们出手没法解决,干脆就让‘道上的’人出手。 他们找到了贡猜。 那时候的贡猜,还没有走上行尸派的路线。 号称洛波以下第一人的他,瞒着洛波将任务接了。 独闯复灵寺。 结果,在复灵寺栽了个大跟斗,差点没能活着出来。 当时复灵寺的寺主,便放了话出去。 说降头师这种邪门歪道,不堪入目,不配入寺。 这一记无形耳光,把洛波的脸都打得快烂了。 他给寺主下了拜帖,亲自登门讨教一番。 二人打了十几个小时,最终握手言和。 复灵寺没再提过降头师是邪教,但那句话,一传十,十传百。 其信徒众多,传来传去,降头师便背上了邪教之名。 也正是在寺主手里捡了一条命后,贡猜才开始思考降头术的本质。 最终,打开了行尸派的大门。 这复灵寺,有点意思。 后来,我想了个最简单的办法。 给李清寒下药。 经理每日都会给李清寒送饭,我就让经理买了些安眠药,放在饭里。 李清寒不疑有他,一顿吃了个精光。 不到二十分钟便吵着犯困,进了房间睡觉。 他睡着后,我将玉牌从他脖子里扯了出来。 这次的玉牌和之前不同,上头刻画了许多纹路。 能感受到,高人的气息,在纹路中流转。 或许,这是和坤元门的道阵一般的东西。 我想了想,一口青炎,简单方便。 但是,一口下去,只是激得气息加速运转,整个玉牌的刻痕内,都发出了微弱的光。 我烧了一个多小时,才将这光芒烧得暗了一些。 从中午开始烧,一直烧到了晚上。 光芒消失了。 但下一秒,玉牌咯嘣一声,裂出一道裂纹。 玉牌,居然坏了? 紧接着,玉牌开始震动。 从手掌之中,感受到一丝声音,顺着骨头传进了脑海里。 “施主,请来复灵寺一叙。” 居然还能留声? 这位高人,不简单呐。 我出去找到经理,问他下了多少药。 他告诉我,明天日出之前,李清寒醒不来。 那便最好不过。 经理走后,怨灵又不知道从哪儿飘了出来。 玉牌没了,它便可进入李清寒梦境。 它跃跃欲试,我再度拦住了它。 我明确地告诉它,现在不是时候,否则复灵寺的高僧,会到这里来帮李清寒。 听得复灵寺,它沉默了。 看它那模样,似乎想打退堂鼓。 “呵,手脚,眼睛,耳朵,喉咙,一切都被毁了,还要被养着当怪物参观,若我是你,我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把仇报了。” 被我一激,怨灵突然暴怒,浑身怨气散出,将屋子的灯光都压得黑了些。 这一次,它什么都不管了,钻进了李清寒体内。 艹,局势失控了。 我马不停蹄地,朝着复灵寺而去。 必须在药劲消退之前,和复灵寺寺主谈好。 否则,一切就全完了。 第二百零六章 合作(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趁着夜色,我到了复灵寺门口。 举起了那块碎裂的玉牌。 守门僧见了玉牌,当即将我放了进去。 他在前头带路,我便跟在了身后。 跟了些许,便察觉不对劲。 他看起来闲庭信步,好似老人晚饭后消食散步一般清闲。 但速度却极快,甚至比竞走比赛的速度还要快。 为了跟上他,我甚至都用上了小跑。 寺庙不算太大,加之他速度很快,仅用了几分钟,便到了主殿门口。 我正准备推门,却听得里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 推开门,只见佛前静坐着一个穿着僧衣的男人。 守门僧对男人行了个佛礼:“寺主,我先去守门了。” 男人摆了摆手,依旧背对着我们。 守门僧离开后,男人拿起一串佛珠,捻了起来。 “施主,你的气息,不像是恶徒,但你为什么……” 凭气息,还能分辨人? 我有些惊讶道:“那我的气息,像是什么人?” “并非善人,但也非恶徒,游走在世间的芸芸众生里,你这类气息,最多。” “哦……普通人对吧?” “不,你并不普通。” 男人转过了身,露出一张近乎毁容的脸:“能破开我亲手开光的玉牌,普通人和你,可差得远。” 那张脸上,满是被撕咬过的痕迹,沿着脖子钻进了衣服遮盖的皮肤内。 怎么伤得如此的重? 见我好奇,寺主笑了笑,又道:“当初我心高气傲,和一个降头师约战,这就是代价。” “那个降头师,叫洛波?” 我好奇道。 寺主见我知情,还有些诧异,但想了一两个呼吸后,便道:“你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所以才对李施主下手的,对吗?” “不是,您是怎么得出结论的呢?”我不解道。 “你不是我国人,又能破我玉牌,如此有本事的人,却在小小的河防市屈尊,这不合理。” 寺主咧嘴一笑,露出被打掉了好几颗牙后,残存的牙床:“所以,我断定你这样的人,一定是有目的而来,所以,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可以和我说清楚吗?” 他说完后,整个大殿突然亮了起来。 并非是开了灯,而是从他身下渗出金芒,犹如液体一般顺着地面纹路,爬上了大殿围墙。 墙壁上绘制的图画中,隐藏的细密刻痕现了出来。 金芒在刻痕中游走,看起来凶险异常。 “我若是不说,今日便走不出去了,是吗?” 寺主再度一笑,缺了一颗的门牙洞有些刺目。 “河防市民供奉我复灵寺多年,保护他们,是我的义务。” 我歪头看着他,心里不太明白。 他既然要保护河防市民,又为何要帮助李清寒? 保护河防市最大的黑帮头子,和残害河防市民有什么区别? 寺主见我不说,手指一抬,地面立马弹射出数十条金色丝线。 这些丝线来得极快,饶是我已然反应迅速,却依旧没能躲过,被丝线捆了个严实。 紧接着,他手指一勾。 丝线竟然收紧了! 我能感受到丝线勒紧了我的皮肤,甚至,下一秒可能就会将我的皮肤割开。 “我再动动手指,你就会被切成数块,神仙也救不活。” 他说得非常淡然,好似告诉香客去哪里上香一般。 我努力挣了挣,手臂当即被丝线割裂。 血,也渗出了皮肤,沿着丝线滴进了地面刻痕之内。 “等等!我说了你不信怎么办?” 我焦急道。 他一勾手,金色丝线将我拖拽至他身旁。 紧接着,他伸出一只手掌按在我的头顶。 金色光芒从他手掌涌出,将我整个脑袋包裹了起来。 “说吧,我能判断是不是真话。” 他胸有成竹,我却没了选择。 “我来越后,是为了对付一个叫洛波的降头师,降头师协会,现在的会长!” 我说完后,他闭起了眼。 手掌在我脑袋上轻轻按了按。 大约五秒钟左右,他又睁开了眼:“你没有说谎,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和他结下因果。”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快成功了,还差几步便能成功。” “可是……”他不解道:“这和李施主有什么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 他一个河防本地寺庙的寺主,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清寒? 我冷笑一声,道:“你想替他开脱,大可直接动手,不用在此惺惺作态。” 他却真懵了,愣了些许后,突然说道:“我还是想不通,你要对付的是洛波,洛波是降头师,李施主是本地的企业家,我们寺庙新扩建的院子,都是李施主个人捐赠的,他如此善良的人,和降头师怎么扯得上关系?” 第二百零七章 合作(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李清寒?本地企业家?良善之辈? 企业家和良善之辈居然能和他扯上关系? 若不是没有眼镜,我估计会惊得眼镜都掉地上。 “你……你认真的吗?” 我试探道。 寺主却依旧一脸懵逼:“我哪里说错了吗?” “李清寒,河防市最大的黑社会龙头,他上头的老大是三不管区的巴颂,整个河防市,包括整个越后的成瘾品,都是他在贩卖!” 说罢,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吼道:“越后我不清楚,但整个河防市!几乎有百分之六十的市场,都是从他手里拿货!” 寺主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终于站了起来。 此时我才发现,原来他袈裟下面,藏着一条早已枯死的腿。 “还有这种事?” 他站起来时,身体都在摇晃。 “你的腿……” 那条黑雾腾腾的腿里,明显有降头师留下的咒术。 我不理解,以他的能力,只要时间足够,解开这个咒术并不会太难。 然而,他却并没这么做。 寺主却并不在乎,他摇摇晃晃地,自上而下地盯着我:“你说的是真的?” 我眼睛往上瞟,道:“你不是会测吗?” 他掌中的金芒再度涌出,我的视线被一片金色包裹,尔后,他再也站不稳了,一屁股跌坐在地。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他喃喃道:“你想找的洛波,二十年前登门踢馆,我输了,作为代价,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出过这个主殿……” “所以,二十年来,河防市早变天了,李清寒成了黑道领袖,你都不知情?” “不知……”他摇头道。 “嘶……” 金芒嵌开的皮肉有了些许拉扯,疼得我有些抽抽。 他见状,赶紧将金芒撤了。 思考了大约三分钟后,他重重叹了口气:“看来我这寺主,已经彻底被架空了,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实话……” “给我讲讲这二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何?” 他的眼里,满是求助。 我坐在他身边,将他手掌按在了我的头顶。 “你能验,我就慢慢告诉你,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但作为交换,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简明扼要地说了一句:“复灵寺的传承,世代相传,我师父死得早,我得传承也很早。” 他又是手指一勾,满屋丝线涌出,纷纷立直,仅是线头散发的杀意,便让我不寒而栗。 “三十岁,我便有了这等力量……” 他看着大佛,喃喃地讲了起来。 寺主八岁出家,俗名赖约瑟,与徐毅成一般,老爹是老白男,跑路了。 八岁时母亲抑郁成疾,跳进了梅贡河内,尸体入了海,没找回来。 他没了饭吃,机缘巧合下,被师父收留,入了复灵寺。 从接待香客的外门弟子,到内门学习复灵寺的秘术,他只用了一年。 后来,师父赐姓,入佛门姓。 赖约瑟,也就成了释行海。 他天资聪慧,学习秘术进度极快,远远将行字辈弟子甩在身后。 在复灵寺的经历,也塑造了他的性格。 越后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复灵寺千百年来,一直是河防市的核心。 即便越后也踏入了现代化,有了新的政权后,河防市也依旧如此。 他一度认为,就该永远如此。 二十出头时,越后进入高速发展期。 宗教的敛财能力,和国家需求,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复灵寺和新越后的政权体,产生了大冲突。 十几万信徒纷纷赶来,以肉体挡住了军队。 那时候的他,甚至没有丝毫感恩之心。 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该的。 直到八年后,他接近三十岁时,他的师父全身器官衰竭。 离死不远之日,将复灵寺的传承交给了他。 得到了传承的力量后,他才明白师父究竟有多强大。 他甚至觉得,哪怕仙人下凡,也敢去过两招。 很快,便迎来了第一个上门找事的降头师。 这降头师说自己代表新政权而来,想在最小的影响范围内解决此事。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降头师提出的方法,居然是坐而论道。 二人对坐,互相讨论,道是什么。 他毕竟是佛门人,对降头师也有所了解,抓着降头师的成长必须使用鬼婴这一点,不断地出言打击。 小降头师被他一顿训,训得心服口服。 认输离开之前,小降头师当着他的面,对自己下了六七个不同的降头。 当时,他亲眼看着小降头师被折磨得凄惨无比。 他用了二十年,才想明白。 原来小降头师自残身体,不全身而退,才是真正的慈悲。 全须全尾地进了寺庙,出去时一身重伤,新政权那边才会愿意吞下这口气,善了此事。 否则,新政权必认为复灵寺与降头师勾结,以当时的领导人鹰派作风,极有可能动用极端力量。 不仅是复灵寺,连同这十多万的信徒,都会在一发导弹面前,众生平等。 可那时候他也是个年轻气盛之人,并未理解小降头师的良苦用心。 他当即放话,降头术乃是邪术,降头师是歪门邪道,不得进入复灵寺。 没过多久,另一个降头师便来了。 那降头师,就是洛波。 洛波递上了拜帖,要和他公开斗法。 身得传承的他,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当场便应了下来。 那场斗法以后,他才知道了,越后流传数千年的降头术。 何其恐怖。 第二百零八章 合作(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说到这里,他问我:“你被无数蚂蚁咬过吗?” 我摇头。 他指着自己的脸,手指一路滑到腹腔位置:“这些伤,便是这么来的。” 尔后,又问我:“被蝙蝠咬过吗?” “被撞过,不止一次,我也和降头师交过手。” 我说了实话。 他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被蝙蝠咬过,你被咬的位置,便会和我的腿一样。” 原来,那一场斗法。 他们互相之间,都留下了无数伤痕。 但他,只输了一招。 但就是这一招,无数蚂蚁爬上了他的身体,将他啃得人不人鬼不鬼。 作为胜利方,洛波并未要他的命,而是对他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身体的伤,不能自己治。 第二,再赔上一条腿。 第三,终身不得离开复灵寺主殿。 杀人不过头点地,洛波的要求,却折磨了他二十年。 他也是个守信之人,真就忍了二十年,也二十年没出过主殿一步。 “所以,我隔离了自己二十年,外面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了。” 听他说完后,我又将他的手掌按回了我的头顶。 “接下来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告诉了他,那个小降头师,叫贡猜,自从和他坐而论道后,便完全放弃了传统的降头术,而是另辟蹊径,选择利用氓虫的力量,达到永生。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甚至都不能再算作降头师。 他听罢,当即双手合佛,口诵佛号后,道:“枉我学佛一声,慈悲却不如他……” 尔后,我又告诉了他,关于我在国内时与降头师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包括新耀集团,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方道:“降头师果然歪门邪道。” 我点了点头,再将现在河防市的情况,也全都告诉了他。 包括武匪首与巴颂之间的争权夺利,也包括我亲眼看着李清寒用残暴手法,虐待自己的手下。 没有一丝隐瞒。 他听得脸色愈发的沉,直至最后,突然又默默诵佛,道:“你走吧,以后我不会再见李清寒了。” 走? 若只是求个离开,我何必要浪费如此多的口舌。 我试探道:“你难道就没想过,治好自己吗?”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没有办法治的……” “为什么?” “因为,我既不能自治,也不能出主殿。”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能治我的人,不是靠请,便能请得动的。” “那你想报仇吗?对付洛波?” 我再度试探道。 听我一说,他眼中爆发神采,但仅仅数秒,便又黯淡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腿,道:“我在佛前立誓,如今残肢败体,不能离开主殿,想又有什么用呢?” “只要你想,那便有用。” 我对他做了个佛礼,道:“等我,明日我会再来。” 回去后,天尚未亮起。 我告诉经理,李清寒醒来后,便以我被噩梦惊扰,发狂跑了出去为由,替我争取一日时间。 经理略微思索后,同意了。 我立马去了康广刚的地下拳台办公室,将张仙娘接了出来。 一通好言哄着,还跟舒月视频,让她也帮忙求请,张仙娘才勉为其难,同意帮我救人。 于是,我将她带到了复灵寺。 见到寺主的瞬间,她便气得抡起拳头揍我。 寺主身上的伤,仍在维持的降头术只是一部分。 另一部分,是寺主被降头术长期侵蚀后,体表的伤。 清除一个二十年前留下的降头术,对她而言并不难。 但要治好寺主肉体的伤,必须动用灵药。 青草泥巴味的药丸。 她骂骂咧咧地告诉我,在国内河陆市呆了一个月,累死累活,到最后她也只分了四颗。 若不是看在舒月面子上,她决然不会给。 我又说了许多豪华,甚至承诺,以后和舒月结婚时候,让她也以师父的名义上台喝酒,她才勉为其难地拿出了一颗药丸。 尔后,她让寺主找了个浴桶,接了满满一桶水后,又拿出一个香囊。 当着寺主的面,她掌心燃起一团火焰,将火团扔进了香囊内。 神奇的是,香囊内明明燃烧着火,本身却未伤及分毫。 不多时,火焰熄灭,她又将粉末全数倒进了浴桶。 沾了浴桶里的水,在地上画了一个极为复杂的道阵后,她突然双掌拍在了地上。 与寺主一般的金芒从她掌心流出,顺着水纹走了一圈。 整个道阵发光后,她突然暴喝道:“把他扔进去!” 我立马抓住了他,直接将他扔进浴桶内。 他人刚坠入,立马爆发大片大片的黑雾,将一桶水染得漆黑如墨。 张仙娘轻哼一声,掌中用劲,道阵光芒大盛,金色丝线从阵中窜出,接二连三地扎进了水里。 然而,这个金丝与寺主的不同,反而更像是抽水管,在不断地把黑雾抽出来。 抽了约莫五分钟左右,整个道阵染得一片漆黑,而浴桶里的水,却变得透明了。 “抓他出来!别踩着道阵!” 张仙娘再度大喝,我赶紧垫脚进去,将他又拧了出来。 尔后,张仙娘掏出一个小小纸人,将纸人丢进浴缸内,再度催动道阵,丝线再出,将黑雾全都退回了水里。 水又变得漆黑一片,仙娘立刻抬起脚,将道阵擦去一边。 道阵被破坏后,黑雾没了去处,全钻进了纸人体内,纸人膨胀得滚圆,颜色也变得漆黑。 直至此时,寺主方才一声惊呼:“降头术真的没了!” “移花接木而已,降头术不是没了,而是去了纸人体内。” 张仙娘解释些许,将纸人拧了出来,递给了我:“你现在就去找个地方,将它一把火烧了。” 我想了想,将它丢进了大殿外的香坛之中。 香坛上蜡油奇多,我随便扣了些许下来,放在纸人身上,尔后掏出一张卫生纸,放在蜡油上点燃了。 想来,这纸人能烧很久…… 第二百零九章 合作(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或许是因为纸人湿润,确实经烧,一晃的竟然烧了二十多分钟。 守着它烧毁后,我打了个哈欠,朝着主殿去了。 刚走到门口,大门却被拉开了。 拉开门的男人,穿着寺主的衣服,双腿健全,脸上的皮肤也已经全数恢复。 虽有五十面容,但也慈眉善目。 他对着我行了个佛礼,道:“感谢施主大恩。” “不急,我还没做完事呢。” 我也对他行了个佛礼,道:“我可以帮你,让你自己出去看看现在的世界。” “可是……”他眉头皱起,看着主殿道:“我发过誓,不能出主殿半步。” “没事,一会儿有个故人会来见你。”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喃喃道:“应该快到了。” 数分钟后,守门僧便一溜小跑进来。 他神色慌张道:“寺主,有个四十左右的男人,说是你的朋友,还是降头师,他想见你。” 我站了起来,再度对寺主做出佛礼:“寺主,贡猜到了。” 这位二十年前和他坐而论道的降头师,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赶紧让守门僧将人带了进来。 贡猜到后,寺主再度惊了。 他伸出了手,朝着贡猜摸去。 贡猜不闪不避,任由寺主掌中金芒游走全身。 金芒传来的反馈,将寺主搞得一头雾水,喃喃道:“我记得你的降头术也是震古烁今,可为何……” “只因寺主当年,点醒了我。”贡猜对着他亦作佛礼:“若非与寺主当日论道,我也不会走到今日之地。” 尔后,贡猜大大方方道:“寺主,时隔二十年,我终究找到了当年坐而论道的答案,我今日前来,便是要将那场坐而论道,继续走完。” 说罢,他单手对着室内一伸:“请。” 寺主亦是一笑,心中有些感动,他走回佛前,将蒲团拿出两个,面对面放着,选了一个自己坐了下去。 贡猜亦是坐在了他的对面,二人对施佛礼后,贡猜便率先开了口:“何为佛?” 寺主答道:“佛,乃无相,沉于市井之间,也居于九天之上,天地之间,无处不在。” “佛谓何?” 贡猜的第二个问题听得我愣住了。 佛谓何?释迦牟尼,还是什么什么天尊?一大串名,也就学佛的能记得住吧…… 然而,寺主却答道:“佛无谓,亦可谓天下,可提灯小儿夜探贫贱之间,亦可荣华富贵高居庙堂之上,心中有佛,便是佛谓。” 贡猜笑了,又道:“当年,你问我为何成为降头师,如今,我也问你,为何参佛?” 寺主想了想,道:“度世人。” “如何度?”贡猜紧逼不舍。 “引人向善,天地共生,可让民众生活变好,即是度化。” 寺主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然而,贡猜却又道:“何为善?” 在这个问题前,寺主居然支吾了起来。 良久后,他对着贡猜行礼,道:“请施主点化。” “善,有无数,提灯小儿放生青蛙为善,你制佛牌,替他人驱邪也为善,但这些只是小善,落了下成。” “哦?”寺主好奇道:“何为大善?” “在我看来,大善……” 贡猜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指着苍天道:“就是历史!” 寺主啊了些许,不解道:“历史?” “对!就是历史!” 贡猜再度坐下,认真看着寺主,道:“万事万物,生老病死,无人能挡,你我将其称之为道,但凡人之中,却有哲学家将其总结了出来。” “事物运行的客观规律,”我插话道:“初中思想品德课讲过的。” 贡猜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东方古国之人。” 尔后,他又对着寺主道:“将道的理念,清晰地讲给所有人听,这是否是大善?” 寺主陷入了长考,约莫十分钟后,方才微微点头:“我所理解的道,根源无非是让人民们活得好一些,哪怕就一些,也是天大的善。” 贡猜点头,又道:“天下之道,无非顺势而为,大势不可逆,如今外头的老百姓,吃饱穿暖,是为何?” 寺主听得有些不悦:“你不会认为,是新政权吧?” 贡猜却摇了摇头:“他们,不过是在这个时代更好的掌舵者而已,而真正的原因,是生产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劳动工具机械化,让一个人能种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地,人人能吃饱,才能享受更多的东西。” 寺主听得脑袋发懵,饶是他聪明过人,对这些陌生词汇也需要慢慢消化。 也很正常,若论佛学,这里的人加起来也辨不过他。 但是,贡猜通过多次的提问,利用对善的定义,将他拉进了另一个领域内。 最究极的管理学,管理一个国家。 一旦在这个领域内,就是贡猜的表演时间。 第二百一十章 合作(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二人虽只是对坐,但言语之间,激烈异常。 “以佛之慈航,普度众生,众生皆入我佛境,精神得到满足,岂非大善?” “错!大错特错!” 贡猜眯起了眼,道:“若精神得到满足即可,那降头术更快,只需一个简单降头术,控制对方五灵,便可让人不会悲伤,但这样的快乐,是真实的吗?” 寺主亦是听得眯起了眼,慈眉善目已变成宝相庄严:“自愿,与被迫,想来施主应当懂其中的区别。” “可若是一个人没有信仰,却很痛苦,你当如何?” “佛只度有缘人。” “在我看来,佛还不如降头术,至少降头术可以种降,让他免除痛苦。” 贡猜犹如耍无赖一般的来回辩论,搅得寺主头皮发麻。 他抬起手,做出暂停姿势,道:“我们坐而论道,是不是有点跑题了?” 贡猜却不给他缓冲的机会,再度抛出问题:“若是没有信仰的人,如何让他快乐?” 寺主啊了些许,又道:“寺内布施?” “且不说寺内如何来钱,如何布施,对方若是寺门口就地一躺,每日只管伸手找寺庙要饭吃,你当如何?” 寺主听罢,已然严肃了起来:“无赖,自是乱棍打出。” “连个无赖都不能度,何来普度众生之说?” 贡猜再度发问,让寺主又一次陷入了长考。 良久后,寺主又道:“请施主点化。” “他为什么要当无赖?因为他做任何事,都看不到希望,也得不到回报,所以干脆就地一躺,伸手要钱。” 贡猜学着无赖模样,躺在地上,朝着寺主伸手:“这个动作,可丢尽了脸。” 寺主点头,又道:“可他已是无赖,又当如何?” “让他劳动!让他有回报地劳动!让他这辈子用双手就能买得起房,买得起车,能够嫁娶,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而不是心生绝望,他自然不会躺下去!” 听得贡猜一说,我忍不住了,插嘴道:“对,劳动最光荣!” 贡猜听得笑出了声,指着我道:“东方古国之人,比咱们越后人幸福指数高很多,他们国家便是贯彻劳动,以双手创造价值的社会。” 尔后,他转头看着我,问我:“你会躺下去要钱吗?” “不会,哪怕我找不到工作,也能送外卖,送快递……” 说到一半,我也没了底气。 国内的房价贵得离谱,随便一套房便是一家六口人的全部积蓄,这样的环境继续下去,势必让人看不到希望。 躺平,也就成了必然。 唯独的区别是,房价即使崩了,反而会成为好事。 拥有全工业产业链的国家,房价一旦真崩了,热钱反而会流入工业与消费中,需求变大,岗位就会变多。 兴许,还是破而后立。 想到这里,我又松了口气。 贡猜回过头,继续看着寺主道:“复灵寺的香客正在变少,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因为,新的历史,正在书写!” 贡猜说得斩钉截铁:“当人们生活不再痛苦时,便不会求助于神灵!寺主!新时代,来了!” “新时代……新时代……” 寺主喃喃着,再度低头,陷入了长考。 良久后,他突然抬起了头,盯着贡猜道:“你说的对,佛是信仰,也是寄托,但若是生活富足,他不信佛,也能幸福。” “二十年来,外界蓬勃发展,早已不是再来寺庙种地,给寺庙纳粮的日子了。” 贡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寺主道:“解放他们吧,寺主!让他们把时间投入新时代的建设中,而非在佛堂念佛,徒步磕头上山,让他们挣到钱,享受生活的美好,可以吗?寺主!” “享受生活的美好……生活的美好……” 寺主再度重复数次后,突然笑了:“在我看来,最美好的事,无非诵经念佛,但你说得对,那只是我而已,信徒们比起念佛,兴许更需要的是,如何去生活……” 他亦是站了起来,对着贡猜行了个佛礼,道:“小僧受教了。” “寺主啊,其实我这次来,与你坐而论道是一件事,”贡猜笑道:“还有一件事,需要寺主您来配合。” “我输了,自当接受你的条件,”寺主认真道:“哪怕要我的命,也没问题。” “不要你的命,”贡猜指着主殿天顶:“我要炸了这个主殿!” 寺主的脸,僵住了。 “炸了主殿,佛怎么办……” 他没了主意。 “我像你保证,主殿一定平安。” 贡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电话,发了一条微信。 紧接着,几十人的团队冲了进来。 这些人全数身穿工装,飞快进行着工事,以极快的速度,用钢板将佛像包裹了起来。 尔后,带队工人对着贡猜行了个军礼,又给了贡猜一个起爆器,便直接离开了。 贡猜眯起了眼,手掌一挥,无数氓虫落出,将我们所有人全都包裹在了氓虫墙内。 尔后,他还觉得不保险,又拍了一下我,道:“把氓虫冻起来。多冻几层。” 啊? 他真要炸吗? 昨夜我给他说了寺主的誓言,他随口说了一句将主殿炸了,没了主殿他就能出来。 但没想到,他居然是认真的。 他又推了推我,示意我赶快。 却没想到,寺主突然说道:“你们是想让主殿消失,没了主殿,我便可以离开了,对吗?” “对。” 贡猜抢在我之前答道。 寺主突然就笑了,他仿佛卸下重担一般,随手摆了摆,道:“把你的虫子收起来吧。” 尔后,他闭上了眼,就地盘腿一坐。 一手拈花,一手竖佛。 “我勒个去……大神通……”张仙娘惊道。 紧接着,他双目一睁,剧烈金芒从体内喷出,瞬间形成一幢八臂巨佛,将我们全都包裹了进去。 在佛体内,只觉得周身都得到了放松,就连没睡好的困意,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的天……”贡猜也惊了:“八宝天龙相!你竟然悟出来了?” 寺主依旧端坐,睁目不言。 贡猜的心终于安定,猛地一按按钮。 轰…… 千年古刹,真的被炸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合作(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在八宝天龙相的保护下,能炸掉整个主殿的C4,竟然没对我们造成任何损伤。 收了八宝天龙相后的寺主,看着已成废墟的主殿,百感交集。 二十年了,他终于获得了自由。 下午,他和贡猜继续坐而论道,我也拿了一块玉牌,回到李清寒的办公室内。 李清寒见我回来,本有些不满。 我手中捏着玉牌,跟他说那个叛徒给我托梦,我吓得不行了去了复灵寺。 他也感同身受,跟我说,那玉牌没用,昨天叛徒又给他托梦了。 我跟他说:“我见到了寺主,寺主说我现在恶灵缠身,必须找到恶灵纠缠我的目的,否则会一直缠着。” 说罢,我又愤然道:“都怪你,非要那么缺德,现在怎么办?” 李清寒也有些不知所措,道:“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唉……” 我重重叹了口气,道:“睡觉吧,补觉吧。” 一倒头睡到晚上,起床时发现李清寒已经睡了。 我打了个响指,将怨灵叫了出来。 它告诉我,昨夜吓了李清寒一个通宵,但李清寒似乎没那么怕了。 它曾经跟过李清寒,它知道,李清寒卖鱼出身,适应能力极强。 它现在不想去吓,怕吓多了,李清寒真适应了。 我告诉它,现在可以不吓他了,但一会儿,它得配合我。 尔后,我走到李清寒房间门口,一脚将房门踹了开。 李清寒惊得坐起,大骂道:“有病啊!” 我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道:“我……我又梦见了……” “让他来吧,做梦吓两次习惯了就不觉得吓了。” 李清寒倒了下去,蒙起脑袋就要睡。 紧接着,被我一把扯掉了被子。 他又要骂人之时,我却指着房间外道:“它……它在那儿……” 这下,李清寒彻底不敢睡了。 他颤抖着起床,抓着枕头挡在身前,小心翼翼地看向外头办公室道:“哪儿……” “你的办公椅上……坐着……” 我随口一说,眼神示意怨灵。 它坐过去后,我伸手沾了一滴唾沫,从李清寒的背后,弹在了他的后脑上。 开眼见灵。 周欣在我面前画过几百次的初级符咒,虽然我从未试过,但第一次使,立马便脱了符。 唾沫星子粘上他后脑后,他立即揉了揉眼睛。 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叫。 “啊!” 尔后,便是砰的一声。 他竟然跪了下去,对着办公椅连连磕头。 怨灵坐在椅子上,空洞的眼眶流着脓血,滴在办公桌上,染了一滩深红。 “李清寒,我回来了。” “大哥……大哥!饶我一命……” 李清寒砰砰砰地磕头。 怨灵站起,缓缓走了过来。 直至走到李清寒面前,方才站定。 它张开了嘴,内里全是烫伤与脓血。 “逼我吞火炭,挑断我手脚筋时,你可想过,我会回来?” 李清寒已经吓软了身子,只管磕头,话都说不清楚。 “说实话,我不怪你。” 怨灵突然这么一说,惊得他抬起了头。 “你是我大哥,我知道,你也是听了巴颂的命令,被逼无奈罢了。” 李清寒听得连连点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接连说着:“对对对,就是巴颂……巴颂逼我的……” 怨灵蹲了下去,空洞的眼眶,直抵李清寒的脸上:“既然如此,你把巴颂叫过来,我便不再找你,如何?” “啊?” 李清寒神色焦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不愿意?” 怨灵再度站起,举起了一只手。 它的食指蜷了起来,轻轻弹出。 李清寒尚且不知它的意思,但我却明白了。 又沾一口唾沫,对着李清寒弹了出去。 三指拈花。 这道可以让他触及灵体的符咒,同样也可让怨灵触及到他。 紧接着,怨灵的手,猛地挥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 李清寒惊呆了。 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抬手又抽了自己一耳光。 察觉不是做梦后,李清寒再度发起了抖。 然而怨灵不依不饶,它一把抓住李清寒的脸,捏着他的脸颊,将他的嘴捏了开。 紧接着,便将自己眼眶中的脓血,滴进了他嘴里。 太恶心了…… 我强忍着干呕的欲望,悄悄对它竖起了大拇指。 脓血进了李清寒嘴里,虽无味道,他却身子都软了,倒在地上不断抠喉咙。 紧接着,怨灵一脚踩在他的头上,道:“你曾对我不赖,我才没取你性命,但若你不愿让巴颂过来,我会把你对我做的所有事,全都还给你!” 在李清寒惊惧的眼神中,怨灵的手,逐渐向他眼睛抓了去。 眼看着手掌即将抓到。 李清寒突然叫唤了起来。 “给我三天!我一定叫他过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合作(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怨灵消失后,李清寒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喘了些许,似乎又回想起了那团脓血。 他干呕了起来。 良久后,他方才撑着地面站起,看着我道:“你看到了吗?” 我猛点头,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道:“有没有高人可以帮忙解一下……” 他思来想去,又道:“等天亮了,再去一趟复灵寺吧。” 等到天亮,他带着我去了复灵寺,大老远便见着复灵寺的僧人们在寺门挡着。 一大群记者堵在前面,纷纷申请进入采访。 他下车打听了一下,方才得知千年古刹昨夜被炸了之事。 正焦急着,却见他熟悉的僧人走了出来。 这僧人与守门僧的白服不同,而是一身黄服。 他站在门口,对着众记者道:“殿塌乃是本寺所为,本寺打算招募工人,重塑主殿,招标计划将在不久后,发布网络,欢迎各位投标。” 说罢,他的眼睛便看向了李清寒这边。 李清寒赶紧对他摆了摆手,他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寺内。 直至此时,李清寒方才松了口气,跟我说道:“走,带你去小路。” 他带我沿着围墙走了些许,转过拐角后,墙上出现一个一人宽窄的小门。 没过多久,门内便传来了脚步声。 他轻轻敲了敲门,门开出一条缝隙。 他及其熟练地掏出一叠美金,随手掐了大约三千美金,塞了进去。 钱进去,门终于开了。 黄衣僧在门后,有些紧张,不断盯着左右,看起来贼眉鼠眼的。 “李总,咱近期少联系,你的事,寺主知道了,他不会见你了。” “啊?”李清寒看起来有些慌了:“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哪个小僧嘴没把风,给你漏出去了。” 黄衣僧说罢,当即便想关门,李清寒一巴掌按在门上,又掏出一包白色粉末,递给了他。 “没关系,咱们朋友接着交,想要东西,你随时联系我,我会安排人给你送过来。” 黄衣僧见着粉末,就像沙漠中见着了水一般,他甚至是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粉末。 嘴里还不断地说着:“感谢李总,感谢李总……” “寺主怎样了?”李清寒问道。 “说来也奇怪,寺主脸上的伤好了,主殿塌了以后他便走了出来。” 黄衣僧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收好,又道:“他今天一直在寺里转悠。” “他出来了?”李清寒好奇道:“他不是绝不出主殿一步吗?” “对啊,真走出来了,”黄衣僧一副八卦模样:“四处去摸,摸了些许还流眼泪呢。” 李清寒松了口气,又道:“你帮我想想办法,让我再见他一次,我现在遇到的事有点大了。” “不行啊,李总,”黄衣僧为难道:“他刚才还放话,要把你捐赠的那几个院子全拆了。” 这话说得李清寒直皱眉头。 黄衣僧见状,赶紧赔着笑脸道:“李总,你的事,瞒不住的,早晚都得让他知道……” 李清寒叹了口气,跟黄衣僧告辞后,直接回了办公室内。 他发愁了许久,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 拨通之后,他非常简明扼要:“我撞邪了,之前收拾了个小弟,小弟变成鬼找我麻烦来了,你有办法吗?”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李清寒脸上的紧张便消退了。 挂断电话后,他方道:“放心,今晚应该会有降头师过来。” “降头术?”我故意好奇道:“不会是来给我们下降头的吧?” “来对付那叛徒的……” 他说话间,显得有些心力交瘁。 靠在老板椅上,闭起了眼睛。 见他睡着了,我赶紧叫来经理,问他知不知道李清寒找谁求助。 经理想了许久,摇头道:“的确不知。” “行吧。” 既然没法预防,那最好的办法…… 我冷笑着,掏出了手机。 天约莫黑时,李清寒睡醒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道:“走吧,去备席,迎接大师。” 跟着他去了一间小酒馆。 老板见了他便严肃了起来。 他与老板说了,准备一桌子好菜,老板便问他,按照惯例清场吗? 李清寒想了想,点头道:“清。” 老板点头,当即招来服务员,吩咐了下去。 很快,全场便清空了。 我和李清寒坐在桌前,老板一个又一个的东南区的名菜上着。 尔后,李清寒又看了一眼时间。 将经理叫了过来,给了他车钥匙,让他去接降头师。 我故意说饿了,特意叫了两个菜,在旁边桌先吃一些。 随意夹了一个凉菜,放进了嘴里。 酸,辣。 亚热带地区,果然善于吃酸,这菜酸得不多不少,的确适合这个天气。 大约半小时后,手机震动了。 我看向李清寒,他也在看手机。 “李总,肚子疼,吃不惯……” 我捂着肚子站起来,随意扯了几张纸,朝卫生间跑去。 进了卫生间后,拿出手机一看。 经理发来了一条彩信。 点开后,我惊呆了。 来的降头师,竟然是阮兴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合作(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不行,绝对不能让阮兴文过来。 若他过来了,一切就全完蛋了! 我想了些许,立马告诉经理:“在街上绕绕路,拖一下,我立马联系武匪首,让他派人把这个降头师处理了!” 紧接着,我便联系了舒月,让她立刻安排这件事。 回到餐桌前,大约两个小时过去。 只见一个小弟跑了进来,颤颤巍巍道:“李总,出大事了……” “怎么了?”李清寒不耐烦道。 “经理他……他……” 小弟吞了口唾沫:“出车祸,进医院了……” “啊?” 李清寒当即站了起来。 但紧接着,他便又坐了回去,轻轻按压着他的心口位置。 皱眉些许后,他又道:“不去,不能去……” 看来,他的直觉又在警告他了。 又过了些许,他竟然直接拿起包,对我一挥手道:“走,不吃了!” 和他一起回到办公室,他将常用的洗漱用品等等,全都拿了,还将自己办公桌内的两盒雪茄拿了出来。 尔后,又对我说道:“这几天,咱们换个地方住。” 他竟然真的没去医院,而是将我带去了一个别墅区。 进了别墅后,他告诉我,这里是他自己悄悄买的别墅,知道地方的人,极少。 在沙发上坐下,泡了一壶咖啡,他静静看着咖啡杯愣神。 我问他怎么了。 他特别突然地问道:“我对你还算不错吧?” 我点头道:“是个爽快的金主。” “那……” 李清寒犹豫了片刻,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方道:“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深陷绝境,希望你能看在今日情分上,救我一命。” 诶? 我有些没搞明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他又泡了一杯咖啡,递给我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人有敏锐的直觉,这个直觉,替我躲过了很多事。” 我很想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是从武匪首嘴里知道的。 只是,他又说道:“不知为何,我第一次见到你,直觉便告诉我一定要拉拢你,所以我给你最好的待遇,你要钱我也从不犹豫……” “哎……” 他苦笑了起来,重重叹气道:“做我这行,能善终的寥寥无几,早晚都会暴毙而亡,不是死在小弟和对头手里,就是死在官家手里……” 他似乎有些悲伤,甚至还揉了揉眼睛,方道:“我若是当年没救巴颂,兴许现在不会这么惨。” 我正想问下去,他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接通视频后,皱眉道:“怎么了?” “经理……醒了……” 小弟的声音都在颤抖。 “醒了便醒了,一会儿我给他拨十万美金,算是抚恤费。” 李清寒没太当回事。 然而,小弟的声音却带上了哭腔:“李总……出大事了……他们的撞的车,是武匪首的……” 李清寒的手机,摔在了桌上。 他愣住了。 等了些许,他突然看着我苦笑,道:“事情……真的大了。” 电话里,小弟一直在喂喂喂,李清寒又将电话捡了起来,道:“交给经理。” 只见视频中的经理,脑袋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额头还有血渗出来。 “李总……我搞砸了……” 经理带着哭腔道:“我正常开车,一辆跑车闯红灯,我没让他,便被撞上了,谁能想到车里的竟然是武匪首和潘氏啊……” “然后呢?”李清寒焦急道:“降头师呢?” “死了……”经理哭腔更重了:“本来咱们都没啥事,只是撞得头晕,但他下去就耍威风,非要给武匪首的司机下个降头……就是那个独眼男,一记手刀把他脑袋都敲开了……” 听到这里,李清寒顿时怒道:“你没告诉降头师,那是武匪首?” “我当时撞着脑袋了,还在疼,没看清楚,等我下车的时候……” 经理继续哭到:“怎么办啊?李总?” “怎么办……” 李清寒登时暴怒道:“你他妈知不知道,那是巴颂的人!” 经理惊得呆了。 “巴颂和武匪首针锋相对,他的人死武匪首手里,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良久后,李清寒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情况如何?” “也就脑袋撞了,没什么大事。”经理答道。 “行,你现在立马出院,咱们办公室见。” 李清寒说完后,立马带着我又去了办公室。 我们到时,经理已经到了。 尔后,李清寒拨通了一个号码,打开了视频通话。 只见视频对面,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老男人。 说起长相,倒很像被刘华强捅了的卖瓜人。 只不过,他脸上的戾气,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得到。 “巴颂首领……” 李清寒对着屏幕,微微低头敬礼。 这个男人,就是巴颂?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合作(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你我之间,不用这样。” 巴颂微笑着,道:“怎么样,给你派的降头师,解决问题了吗?” 李清寒继续低着头,道:“他死了,被武匪首的人杀了。” “武赖新?”巴颂有些不敢相信:“他在河防市?” “是的,现在仍在河防市。” 李清寒问什么答什么,语气亦是平淡得很。 好像个机器人一般。 视频对面的巴颂唔了些许,又问道:“他来干嘛的,你知道吗?” 李清寒依旧平淡:“他的小情妇潘氏,一批三千万的货被风口子抄了,他来给小情妇出头。” “出头?”巴颂怀疑道:“他亲自来出头?” “是的,我和他已经打过照面。” “和你打照面?”巴颂更加起疑:“他……想把事安在你头上?” “是。” 巴颂思考了些许,又道:“他最近在这边吃了我很多暗亏,或许是想把气撒你身上,你要小心。” “嗯。” 李清寒的冷漠,似乎巴颂早已习惯。 他毫不在意,又问道:“最后怎么解决的?” “潘氏抓到了风口子的卧底,开了桌宴席,把河防市的黑帮头目全叫去了,然后当场毙了卧底。” “卧底?” 巴颂乐了:“他武赖新也有被卧底卧穿的时候?哈哈哈哈哈,真可是大喜事。” 巴颂笑了许久,李清寒却依旧如同木头人一般。 若不是他呼吸间还有抖动,看起来就跟卡视频了一样。 我很好奇,为什么他和巴颂视频通话,感觉不像是上下级关系。 而是一个老大哥在带小弟做生意一般? 不久后,巴颂的笑声停了。 此时的他,又严肃了起来:“我派过来的阮先生,是被谁干掉的?” 李清寒转头看向经理,却见经理捂住了自己一颗眼睛。 “独眼老九。” 巴颂再度惊了:“武赖新带着独眼老九,到了河防市?你确定?” 李清寒再度看向经理,经理猛点头。 巴颂沉默了片刻,又道:“现在河防市的一把手是谁?” “黎武成。” “老黎……老黎……” 巴颂不断念叨着,突然惊道:“特么的,武赖新想动我的厂!” 只见他站了起来,急急忙忙道:“杰克曼,收拾一下,跟我去一趟河防市。” 尔后,视频便挂断了。 李清寒如释重负,人都在发软,一屁股坐回了老板椅上。 仅是通了个话,他全身尽被汗水润湿,仿佛受了一遍酷刑一般。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后,李清寒又对着经理做了个眼神。 经理会意,当即出了办公室。 只剩下了我们俩人时,李清寒方才说道:“杨兄弟,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会经历一次大难,九死一生,我真的很害怕。” “没事,老板,我会保护你的。” 说罢,我搓了搓手指:“钱给够,什么都好说。” 李清寒笑了,趴在办公桌上道:“钱和命比,当然命重要。” “那是自然。”我附和道。 “这次九死一生,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如果我死了,你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拿上我的金酒杯,那是一把钥匙。” “然后呢?” “这把钥匙可以打开别墅地下室,里头有我这辈子赚的所有钱,全换成了黄金。” 李清寒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我作了个歪歪扭扭的揖,道:“也许,这次只有你能救我……” 他为什么会觉得我能救他? 我明明是来杀他的啊。 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答复。 只能敷衍道:“好。” 到了晚上,巴颂传来了消息。 三日后的夜间七点,他会空降河防市,让李清寒负责接机。 怨灵的事,他只字未提。 我告诉李清寒一起出去躲躲,别住在办公室里。 他问我该去哪儿。 我想了想,说,去你的别墅吧,那怨灵找不到。 李清寒想了想,拿起车钥匙,带上我便去了。 三日后。 我和李清寒准时到了机场。 很快,一架小小的私人飞机降落。 巴颂从私人飞机里走了出来。 这位名震天下的三不管区一把手,有着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及其壮硕的体格,满脸的横肉。 仅是走出机场,气场便将人群逼得自动分开了一条路。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二米左右身高的大块头。 这大块头是个棕发老外,看起来像是毛子,一脸络腮胡留着,仅穿了个背心。 露在外头的肌肤,可以明显看到有多处枪伤痕迹。 诡异的是,即便晚上,他还戴着墨镜。 李清寒迎了上去,现实对着巴颂微微低头,喊了一声大哥。 尔后又对着大块头微微低头,喊了一声四哥。 大块头却爽朗一笑,硕大的手掌拍着李清寒的肩膀。 “老幺,你别总这么见外。” 巴颂亦是笑了:“老幺一直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块头将手臂搭在李清寒身上,道:“这都五六年了,老六的事,你还放不下吗?” 李清寒依旧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你别逼他了,”巴颂插嘴道:“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咱们的良苦用心的。” 李清寒带着他们走了过来,到了车边时,我赶紧将门打开。 巴颂瞄了我一眼,道:“生面孔?这是?” “我的保镖。”李清寒答道。 大块头一听,眼睛就亮了:“厉害吗?” “厉害。” “那正好,”大块头歪着脑袋看着我:“有没有兴趣来较量较量?” 我特么…… 这都能惹祸上身? 我赶紧摇头,道:“我不行的,肯定打不过你。” “别说那些废话。” 他按着我的肩膀,将我塞进了车里,后道:“老幺,开车去海边,我先帮你试试你的保镖再说。” 李清寒难得面露不悦,但也仅是瞬间,尔后又变成了那番木头人表情。 但是,他的车的确没朝市里开,而是朝着海边而去。 而大块头,却一副那么的理所当然。 突然间,我有点理解李清寒了。 即便他多么不愿,即便以兄弟相称。 但那不过是他乖,他听话,他能做好事,能把河防市的节点运转起来。 仅此而已。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合作(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沙滩边上,李清寒对我使了个眼色。 待得巴颂和大块头都下车后,李清寒方才悄悄跟我说:“象征性地过两招,差不多了就认输。” 我点了点头,走下了车。 大块头已经脱了背心,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 只不过上头的伤疤太多了。 刀伤,枪伤,密密麻麻。 着实有些惹眼。 他摆了个拳击的姿势,右拳在前,左拳在后。 尔后,右拳开掌,对我勾了勾手。 我想了想,也和他摆出了一样的姿势。 他一声冷笑,左拳好像晃了一下。 紧接着,我便感觉到一股巨力轰了过来,打在我的左边肩头上。 仅是一下,将我撞得直接仰倒在地! 这什么鬼东西? 力道够大,堪比第一次遇到的降头师,释放的第九只蝙蝠。 但是,看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甚至看不见他是怎么出手的。 我爬了起来,揉了揉肩膀。 他还有些诧异,道:“你居然还能站起来?” “有些勉强了。” 我敷衍着他,心头却有些鄙视。 当初只凭肉身,我也扛住过第九只蝙蝠。 如今我已被戒指和祭坛强化两次,区区这点力道,还不足以将我击溃。 他终于认真了,甩了甩后拳,道:“看来,你有点东西,五分力,不够。” 紧接着,左拳又是微微晃动。 这一次,我看清了! 他的出拳速度极快,在瞬息之间,便完成了一记刺拳! 他的拳头击打空气,登时将空气挤出一个透明炮弹! 这炮弹冲向了我,我意念一动,玄冰咒挡在面前。 只听咯嘣一声。 面前的冰坨,竟然裂了开! 裂缝的中心位置,出现一个即将打穿的坑洞! “控冰者?” 大块头自言自语,紧接着又是一记摆拳打出! 他前面的空气,好似一个被火车撞了的篮球一般,硕大一坨朝我冲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般,我就地一蹲! 那团篮球大小的空气从我头顶擦过,撞在身后的椰树上,接连撞断了六七根,方才消失不见。 特么的,下这么狠的手? 我心头火有些起来了,转头看向李清寒。 他站在巴颂身后,对着我微微摇头。 我知道,他想让我认输。 但是,我不服! 凝出绿芒长剑,近乎于偷袭一般,直接斩出一记蓝月。 然而,没想到的是,我的剑气,竟然没能锁定他! 他脚步轻佻,宛如蝴蝶飞行,一个虚晃,竟然晃出了剑气锁定的范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能逃出蓝月攻击的人。 他太快了,动作太敏捷。 剑气从他身边扫过,破开海浪后,消失在了夜幕中。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惊喜之色。 再度对我勾手,道:“来,再对着我斩一剑!” 我二话不说,便是一记蓝月斩了过去。 剑气出现后,他动了动脚步,顿时皱了眉。 特么的,居然敢托大,这次看你怎么躲? 然而,剑气飞行的过程中,大块头却笑了笑。 紧接着,他飞速出拳,拳头竟然打出了残影,看起来密密麻麻! 这些拳头每一拳都会推动一个空气弹,撞击在剑气之上。 饶是剑气无往不利,也顶不住这般密集的轰炸,很快便被空气弹推得停了下来。 在接连的空气弹轰炸中,剑气轰然碎裂! 惊得我眼珠子都瞪大了。 仅凭出拳,他竟然就打碎了我的蓝月? 更可怕的是,他甩了甩手臂,淡然道:“热身完毕,来,继续。” 我有些不信邪,当即将长剑指天,只想以逐星之势,给他来一发结实的。 然而,更加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逐星的步伐,三步之内便要到他身边。 这两步,曾经的我以为,有些跨越空间移动的味道。 但是,他仅凭速度,竟然和我拉开了距离! 从未有过这般状况。 仅凭拳击的蝴蝶步,竟然和我的逐星步,对等地拉开了距离。 同样的速度下,我能感觉到,他始终离我,就那么远。 我第三步本应到他身边,给他结结实实来上一剑。 但实际上,他依旧和我保持着接近二十米的距离。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只不过,这一次他开始明显严肃了,道:“天下能跟得上我的速度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我尴尬地笑了笑,沉默不语。 只有我自己知道,刚才那样的速度,我只能踏出三步。 大块头开始蹦跳,尔后又摆出了拳击架势,道:“拿出你真实的水平吧!” 说罢,他左臂往后一仰,猛地一记炮拳! 他的面前,如同火车头般大小的空气,在他的轰击下,竟然出现了撼动效果。 紧接着,他猛地一声狂吼,将周遭鸟儿都震得四处乱飞。 那空气团松动之时,我便吞了一口唾沫。 突然间,我心头有了一个念头。 被这团空气砸中,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此时。 李清寒突然一声暴喝。 “够了!” 被他一声喝骂,大块头瞬间将手抽了回来。 那团蓄势待发的空气,也消失不见了。 “杰克曼,你差不多就行了,老幺发火了。” 原来这大块头,便是巴颂的顶级保镖,杰克曼!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合作(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杰克曼挠起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一不小心,就玩过头了。” “行了行了,咱们刚到,给老幺一个面子。”巴颂摆手道:“别逗这小兄弟了。” 逗我? 合着全程下来,他只是在逗我? 一股无名火,从心中生了起来。 这仇,我记下了。 在李清寒的带路下,我们又去了他的办公室内。 他的办公室占据一整层楼,这里面有专门给巴颂准备的房间。 巴颂到了之后,便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 尔后舒服得伸了个懒腰:“这么多地方,还是老幺这里最舒服。” 我注意到李清寒嘴角抽了一下,但没说话。 “老幺,最近有谈女朋友吗?” 巴颂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李清寒却瞬间面带怒容。 不过,这怒容仅持续了一秒钟,又变成了冰霜般的脸色。 “没有。” “没有就算了。” 巴颂及其熟悉地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内里取了一根雪茄点上。 长吸一口气后,他方才说道:“你的事,我记着呢,我叫了个厉害的降头师过来,应该快到了。” “你决定便是。” 李清寒依旧冷冷的。 一根雪茄尚未抽完,便听得办公室的电梯门打了开。 尔后,一个光头越后人走了进来。 他虽身形矮小,但却衣着华贵,右手上红蓝绿三种宝石戒指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光芒。 走进来之后,巴颂便站了起来,拿起一根雪茄抛了过去。 光头接住雪茄,顺手甩进嘴里,尔后打了个响指。 指间,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 啪啪啪…… 巴颂鼓起了掌。 杰克曼亦道:“不愧是大师,厉害。” 他们二人兴许看不见,但我却看得真切。 他打响指的手掌上,浮现出一个虚影。 那虚影,分明是个鬼婴。 鬼婴双手捧着,火星从它掌心中冒出,刚好与光头的响指重叠! 这人……太特么邪门了! 巴颂小跑了过来,站在光头与李清寒中间。 先是一指李清寒,道:“这是我家老幺,李清寒。” 光头脑袋微昂,鼻孔中哼了一声。 明显瞧不起人的举动,将气氛搞得非常尴尬。 巴颂打了个哈哈,才又指着光头道:“这是越后降头师协会会长,洛波先生。” 洛波! 他就是洛波! 我强忍着惊讶,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洛波先生是来配合我,干掉武赖新的,至于你的事,他随手处理了便是。” 巴颂说罢,又对着洛波笑道:“那就麻烦洛波先生了。” 糟! 我千算万算,没想到是洛波亲自过来! 那个怨灵,还在我的房间里藏着! 这时候,我根本没有理由回房间通知它! 怎么办? 我正焦急之时,只见洛波一挥手,一个鬼婴从他掌中落地。 鬼婴抬起了头,鼻子抽了抽,顿时转头盯着我的房间,眼神凌厉至极。 尔后,它一个弹射,便飘进了我的房间内。 从门缝中,我能看到它从我床背后抓出了怨灵。 怨灵死命挣扎,却完全无法挣脱。 紧接着,怨灵爆发出冲天怨气,将整个房间染成一片漆黑。 这漆黑,仅持续了几秒钟,便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东西。 黑雾不断被漩涡吸收,很快,便被吸得一干二净。 直至此时,方才看清。 那鬼婴竟然昂着脑袋,用嘴将黑雾全数吞噬! 怨灵仍在挣扎,但下一刻,它便手臂一拐,将怨灵扯了过来。 啊呜一口。 咬在了怨灵脖子上。 仅是眨眼功夫,怨灵便逐渐变淡,消散了…… 鬼婴解决了怨灵后,蹦蹦跳跳回到洛波面前,对其点了点头。 洛波再度挥手,鬼婴便钻进了他的手掌内。 尔后,洛波方道:“解决了,你以后不会梦到他。” 他昂着脑袋,本以为李清寒会感谢他。 然而,此时的李清寒,已经吓得站不稳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即便双脚无力,他仍旧在拼命往后蹬。 那感觉,仿佛就像遇见了狮子的小白兔,即便身体吓软了,也只想多离开一些距离。 洛波再度哼了一声,猛抽一口雪茄,朝着李清寒吐了去。 然而,就在此时。 杰克曼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烟雾面前。 紧接着,他一记摆拳,打在烟雾之上。 仅这一击,烟雾内竟然传出一声婴儿惨叫之声! 尔后,烟雾被打得散了。 却见巴颂冷着脸,看着洛波。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银色手枪。 枪口,正指着洛波的脑袋。 “洛波先生,我的人,自然是我教育,用不着你帮忙。” 杰克曼再度闪身,亦是站在巴颂身边,对着洛波举起了双拳。 刚才还好好的,二人竟突然就翻了脸。 然而,洛波却一声轻笑。 那笑声中,既有嘲讽,也有鄙视。 “别和我动手,你们会死的。” 巴颂不为所动,继续用枪指着洛波的脑袋。 “你觉得,集团在乎你,还是在乎我?” 洛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很清楚,在三不管区一把手面前,仅凭他,还差了不少。 否则,集团也不会调动他,来河防市助拳。 但是,二人明明僵成了这样,巴颂却突然松开了手枪。 任由手枪垂落地上。 尔后,他张开双手,做拥抱状。 “别伤了和气,洛波先生。” 前一秒还在针锋相对,下一秒,巴颂便如同多年老友一般,抱住了洛波。 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而此时的洛波,亦是满脸笑容。 抱住了巴颂。 “当然不会,赶紧干活吧。” 杰克曼见状,亦是抱了上去。 三人哈哈大笑,看起来关系特别亲密。 但谁又能想到,仅在几秒之前,他们还是一副以命相搏的模样? 当夜,李清寒以身体不适为由,回了自己的别墅。 回到别墅后,他仿佛脱力一般。 栽倒在沙发上,接连喘息。 尔后,他告诉我。 他从未如此惧怕过一个人。 仅是初次见面,便把他吓破了胆。 即便当年巴颂争夺一把手之时,在三不管区明争暗斗,也没如此骇人。 洛波这个人,将他心跳都快吓停止了。 他的直觉,非常确定地告诉他。 若是再和洛波有任何牵扯,他一定会及其凄惨地死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合作(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他被吓破了胆,精力流失极大,很快便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洛波刚才扫过了我,却没有丝毫停留。 那证明贡猜没有骗我。 阿妮的确没有给他任何资料。 另一个认识我的降头师,阮文清,已经被武匪首手下的独眼老九干掉了。 我暂时是安全的。 思来想去,我还是拿起了电话。 给新次郎发了一条消息。 让他立刻去复灵寺,找张仙娘。 尔后,让张仙娘说服寺主。 将寺主带去鬼婴的生产工厂。 洛波不是神仙。 他上楼还需要坐电梯。 即便工厂出事了,他知道后,赶过去也要好几个小时。 但是,我不打算让新次郎立刻动手。 只是让他们过去等着,就在工厂外的瀑布下待着。 等到关键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翌日。 李清寒将所有的小弟都遣了出去。 巴颂放了话,谁找到武赖新,谁拿二十万美金。 但整整三日过去。 武匪首没有任何消息。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顶级通缉犯,国际刑警都抓不到的人。 能那么容易被找到,就奇怪了。 第四日。 巴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甚至一度怀疑,武赖新已经回了三不管区。 但三不管区传来的消息,却是武赖新没有回去。 洛波也坐不住了。 在他的脑海里,还有一百个鬼婴的单子还没做完。 虽然阮兴文死了,但订金已经收了,交的两个也收回钱了。 这个月能出一百个,他创造的利益,绝对能让集团多看他两眼。 就在李清寒的办公室内,他散出了上百个鬼婴。 一百多个小鬼吵成一片,纷纷钻出了窗户。 他准备自己亲自找了。 然而,河防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两百万人的常驻人口,以及大片大片的,新建设的工业园区。 又岂是一百来个小鬼可以找到的? 又过去了一日。 我也有些不耐烦了。 舒月倒是每日都会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但自从饭店那天之后,潘氏便把她孤立了起来。 除了偶尔要陪潘氏出现在公开场合,假装情同姐妹以外。 她根本无事可做。 她现在空闲时间非常多,但对武匪首的计划。 完全不知情。 又等了一日,突然有小弟打来了电话。 说见到了武匪首。 他竟然大摇大摆的,在河防市的海边浴场,晒太阳! 那小弟一直盯着的,错不了,千真万确的武匪首。 巴颂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非常残忍的笑容。 他和武匪首多年的恩怨,今日便要解决。 他带上了众人,直奔海边浴场而去。 海边景区早已被包了场。 我们到达时,工作人员出来阻拦。 但话尚未说出三句。 巴颂便掏出手枪,一发子弹。 当场开瓢。 工作人员的脑浆撒了一地。 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其他工作人员惊叫着,想要逃跑。 却被涌出来的小弟们控制住了。 巴颂说,今天不想杀人太多,让他们老实点,别动,办完了事,他自然会离开。 他话尚未说完,却见杰克曼突然一个闪身,对着空气挥了一拳。 紧接着,一颗子弹被他打了出来,直直打进了沙滩内。 留下一个小小的孔洞。 “狙击手。” 杰克曼低声道。 巴颂却分外淡定,随口说道:“做了他。” 下一瞬间,杰克曼又凭空消失。 大约十秒之后,他又回来了。 手里拧着一颗人头。 他将人头抛在巴颂面前,道:“搞定。” 巴颂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踏步地,走进了海边浴场内。 此时的武匪首,仍旧在晒太阳。 他的身边,只有三个人。 独眼老九,潘氏,以及舒月。 “艳福不浅啊,老武。” 巴颂好似在和久违的熟人打招呼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尔后,掏出手枪,对着武匪首便是一枪。 叮。 独眼老九硕大的手,出现在武匪首脑袋前面。 那颗子弹,就在他的掌心。 尚在旋转。 武匪首撑着身子站起,突然从沙滩里捞出一个火箭筒。 也是二话不说,对着巴颂便扣动了扳机。 火箭筒的弹头,带着烟尘,直冲巴颂。 即将到达之时。 杰克曼再度身形一闪,一记上勾拳,将炮弹打得冲天而起。 轰…… 炮弹在天空中,炸出一朵小小黑云。 尔后,杰克曼踏步而出。 独眼老九亦是跟上。 下一瞬,两个强横无比的肉身,便撞在了一起。 尘土飞扬。 此时,从海边浴场的办公室内,又走出了一个人。 这人每走一步,便会留下一滩漆黑液体。 待得走近了,他方才看着洛波道:“会长,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洛波见得来人,顿时暴怒道:“竟然是你!贡猜!” 此时的贡猜,身上涌出茫茫多的氓虫。 那些氓虫互相缠绕着,竟形成一条恶犬,趴在他的脚边。 “是我。” 贡猜歪起了脑袋,笑道。 洛波冰冷着脸,甩出数只小鬼,紧接着脑袋脱离身体,飞在了空中。 看他眼中的怒火,分明是要当即斩杀洛波,方才舒服。 但迎面而来的,不是贡猜的氓虫。 而是一杆金色的长枪。 流星赶月。 长枪冲天而起,直刺洛波脑袋。 洛波试图躲闪,却发现周遭空气早已凝聚。 他愤然道:“这点伎俩,就想杀了我?” 紧接着,他双目一瞪,两条长蛇喷出。 其中一条长蛇张口,将长枪吞噬后,坠落在地。 而另一条长蛇,直冲舒月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 整个地面,突然散出淡淡金芒。 一个硕大无匹的道阵,出现在了海滩浴场之中。 在道阵的干涉下,那条长蛇竟然逐渐变小。 飞至舒月面前时,已然失了威能,被舒月一拳打飞。 “针对我的道阵?” 洛波冷笑道:“好啊,原来这个局,最后是在抓我!” 他突然呕吐,吐出大量飞蝇。 那些飞蝇四面飞舞,在空气中震荡出圈圈金芒。 “给我破!” 洛波一声暴喝,飞蝇分为两组,一组撞向道阵,另一组扑向贡猜与舒月。 贡猜大手一挥,茫茫多的氓虫被他扔出,撞向飞蝇。 哪知,竟无法挡下飞蝇分毫。 就在飞蝇即将撞上他之时,洛波突然神色大变。 “我的工厂!” 半空中,他大喝一声,脑袋便落了下来。 就在即将落在身体上时,一把绿芒长剑,穿过了他的头颅…… 逐星!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合作(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你……你……” 李清寒惊讶地看着我,道:“为什么……” 此时的我,满脸黄毛,就连手掌也被黄毛覆盖。 手中长剑穿透了洛波的脑袋。 一代降头师枭雄,死不瞑目。 上次被大黄推出身体后,我便能调动些许戒指的力量。 可惜了,力量太少了,只能让我保持这个形态几秒钟。 所以,我才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洛波这等强者,我想要做掉他,得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所以,我先安排了贡猜出面。 贡猜是他最见不得的人。 只需要露个脸,洛波必然会暴怒。 尔后,让舒月以小搏大,率先动手挑衅。 他在暴怒之中,陡然被舒月挑衅,只会更加上头。 尔后,便是张仙娘提前布置好的道阵。 身为仙娘的她,一身本事全都是压制邪秽。 要直接动手,很难。 但要压制一个洛波的降头术,很容易。 此时的洛波,盛怒状态下,发现自己陷入了陷阱之中。 心高气傲的他,只会想到硬拼。 我们这些人必然没有赢的把握。 所以,我上了第三道保险。 动他最在乎的工厂。 这事也是他和巴颂第一次冲突时,我发现的。 当时巴颂说过,集团会在乎谁。 洛波是降头师,按理来说能做到很多巴颂做不到的事。 但巴颂却有恃无恐。 巴颂唯一的优势,就是更能挣钱。 所以我断定,洛波一定需要挣钱的效率,才能证明自己。 我在工厂下了十亿美金的订单。 这个数字,已经远超一般的大国对小国的国际援助。 价值实在太大。 所以,我推测他为了保险,一定会亲自去工厂附近下禁制。 因此,我让新次郎把寺主送了过去。 加工山洞里的各种恶心,我就能猜到,工厂应该更恶心。 寺主只要去了,必然大闹工厂。 也只有他,才有本事扛住洛波的禁制。 所以,当他进入工厂时,触发禁制的瞬间。 洛波便能知道禁制到底有没有干掉这个人。 没有,才是让他最慌的。 盛怒之下,心神大乱。 一定会露出破绽。 哪怕这个破绽只有几秒钟。 洛波不认识我,他对我不设防。 我一定能得手。 确认洛波死透了,我方才收了长剑,与舒月和贡猜站在了一起。 尔后,我高举双手,大喊道:“你们的恩怨,我不参与,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 砰! 巴颂对着我就是一枪。 “叛徒!李清寒,这就是你找的人!” 这颗子弹,被贡猜的氓虫挡了下来。 尔后,他上前一步,道:“两位大佬,我们无意参与你们的纠纷,就此告辞。” 一旁的杰克曼早已和独眼老九打红了眼。 他们这个级别的战斗,一秒钟的分神都有可能赔命。 他们抽不出身。 我们便是在场实力最强的群体。 此时,话语权在我们。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 巴颂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打在氓虫壁上,自是依旧无效。 但下一刻,巴颂当即大喊:“都给我过来!” 整个海滨浴场外围,数百名小弟。 在他一声号令下,纷纷拔了枪。 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这些人里,有拿手枪的,有拿微型冲锋枪的。 数百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指着我们。 巴颂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会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说罢,他抬手一指:“给我全都做了!” 直至此时,我方才注意到。 这些小弟,根本不像李清寒手下的那群小混混。 他们居然在各自的队长指挥下,排出了方阵! 步伐统一,握枪姿势统一,令行禁止。 巴颂,竟然把他在三不管区的部队,想办法越境送过来了! 贡猜的神色,紧张了起来。 饶是他氓虫遍布全身,但也不是无穷无尽。 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热武器。 他能坚持多久,心头真没底。 “想办法跑,不用管我。” 贡猜将体内氓虫散开,形成一堵黑色墙壁。 子弹倾泻其上,打出叮叮当当的撞击之声。 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要走,一起走!” 玄冰咒! 氓虫墙壁上多出一道厚厚冰墙,子弹撞在冰墙上,冰屑纷飞。 巴颂亦是狰狞一笑,再度喊道:“火箭筒呢,给我轰了他们!” 身后小弟当即蹲下,肩扛式火箭筒散发着破空浓烟,直冲氓虫冰墙。 只听轰的一声,氓虫墙壁瞬间破了个洞。 破片飞射,穿透了贡猜的肩膀。 他闷哼一声,伸手抓住我的衣服,保持自己不倒下。 咬牙道:“没事,没事。” 尔后,他体内流出黑液,氓虫墙壁再度复原。 此时的我,追悔莫及。 原以为我的做局天衣无缝。 但没想到的是,巴颂最终还是带了部队越境,用军火的力量,来与我们对抗。 或许他出发时,就没想过依靠异能者。 而我,却天真的以为,让他和武匪首互斗,深陷泥潭之后,我能掌控局面。 我看向身边的舒月。 她也脸色有些发白。 地面的道阵仍在运转,虽不知张仙娘此时躲在哪儿,但对我们毫无帮助。 这道阵,对正常的人类,没有任何效果。 难道,真的会被轰杀吗? 我不甘心。 然而,就在此时。 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快艇。 那艘非常普通的快艇,正在急速往海边靠来。 尚未看清快艇上之人时,一发火箭弹从快艇上射出。 轰的一声,砸进了人群之中。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破片碎壳,瞬间炸死了十来个小弟。 巴颂的脸,僵住了。 他亲自从小弟手里抢下一把冲锋枪,用倍镜对着海里看去。 “妈的,这又是谁?”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合作(十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巴颂怒骂一句,砰的一声,打出一发子弹。 紧接着,快艇上居然凭空出现一面盾牌。 这盾牌看起来好生眼熟,但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能想得起来。 快艇愈发的近,一个黑乎乎的人站在快艇上。 他双臂一张,身上射出一道道黑影。 漂浮在天空中的黑影,眨眼间全数凝实。 竟然全都是各种各样的…… 枪! 哒哒哒哒哒哒…… 他一个人,凭着漫天的枪械。 剧烈的火力横扫巴颂的小弟们。 霎时间,便扫倒了一片。 “现在,我的火力最强!” 他那蹩脚的口音,终于让我想起了他是谁。 “大老黑!” 我激动得想蹦起来。 这人,竟然是当初我给了他二十万美金,让他去救奶奶的大老黑! 他真的回来了,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他身前漂浮的各种枪械至少上百把,异能构筑的枪身疯狂喷吐着火舌。 硬生生将巴颂的数百名小弟,压得趴在了地上。 尔后,他收回双手,再度张开时,漂浮的枪械全数消失。 近十发火箭筒,与几把冲锋枪混合着,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都别动!” 凭着盾牌与强火力,他瞬间化身移动碉堡,硬生生镇住了全场。 趴在地上的巴颂,恨恨地抬起了手,示意身后小弟停火。 “我来接人,不想与你们冲突。” 说罢,他将快艇停在岸边,对我招手道:“快过来。” 绝处逢生,我的眼泪忍不住了。 我上船后,重重地抱住了他。 “真没想到,来救我的竟然是你。” 他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钱很及时,我奶奶换了肾,不良反应期已经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 我眼泪一直在滴。 舒月在一旁,轻轻抚摸我的后背。 她也吓坏了,眼眶红红的。 贡猜跟了上来,强撑了不足三秒,便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即便如此,他仍旧在摆手。 “氓虫消耗太多了,我身体支撑不了,让我休息一下……” 我伸手去扶他,方才发现,他的手臂,竟然干枯得犹如枯骨一般。 那些氓虫,全是他的肉体? “开,朝你们国家的方向开。” 贡猜指了指前方:“往前面走几十海里,便是你们国家的南海,一直往前,能看到五沙市,上了岸,便安全了……” 说话间,他的手掌亦在融化,一条条氓虫的尸体,不断落下。 “别说了,你好好休息。” 我再度看向大老黑,道:“走吧,按他说的路线,逃。” 大老黑点了点头,转身便去开船。 武匪首和潘氏见状,还想跟着上船。 我抬起脚,一脚踹他脸上。 “傻逼!” 骂完后,大老黑油门一轰,扬长而去。 跑了十多分钟,海岸已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舒月缓了过来,盯着我嘿嘿直笑。 “真刺激。” 我摸了摸她的头,叹气道:“可别再这么刺激了,大老黑再来慢点,我们都没了。” “我叫安德烈!” 开着快艇的大老黑怒道。 大海的波涛中,小船上下起伏,阳光晒在海面上,反射出鳞片般的水纹。 我也躺了下去,靠在了贡猜旁边。 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谁又能想得到,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竟然将三不管地区的两个老大,耍得团团转? 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有多久能到?” 大老黑看了看海航仪,又看了看时间,道:“估摸着,还有个半小时左右的路程。” 看来没多久了。 这些日子神经一直紧绷,现在跑出来了,突然就觉得很疲惫。 抱着舒月,舒服地闭上眼睛。 睡一觉,就能回国了。 哪知,即将进入梦乡之际。 只听轰的一声。 快艇旁不远处,竟然出现了爆炸! 漫天的水花,溅得快艇里四处都是。 被水一浇,我彻底清醒,当即翻身爬起。 却见身后,竟然有十多艘快艇! 正在后头加足了马力,疯狂地追赶我们! 为首的快艇上,一个男人保持蹲姿。 肩膀上架着火箭筒,对着我们就是一炮! 轰…… 若非安德烈转弯及时,这一炮就得正中我们的快艇! “前面的船,停下!” 后头的喇叭喊着话,火箭筒再度架上,子弹也在快艇旁边乱飞。 舒月撑起身子,一发流星赶月对着后头的快艇砸去。 如此晃动的海面,她不仅没有砸到人,肩头还挨了一发子弹。 一片血红,渗透了她肩膀的衣服。 看得我心都揪在了一起。 “安德烈,轰他们!” 我爬去驾驶位,正想抢方向盘。 安德烈却一把打开了我的手,道:“救你们的时候,我的纹身都用完了。” 说话间,他打了个响指,身旁飘出四枚火箭筒。 “最后四个,你确定现在用?” “再不用我们都得死!”我狰狞着怒吼道。 安德烈想了想,将方向盘一丢,转头指挥火箭筒,开了一炮。 对面快艇见火箭炮袭来,当即一个急转,火箭炮擦着快艇身边过去,轰进了水里。 尔后,对面快艇好似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艇头全都上了人。 每个人,都举着火箭炮在瞄准! 十几发火箭炮,八宝天龙相都扛不住! 贡猜挣扎着坐起,抬手再度挥出氓虫。 薄薄一层的氓虫墙,却吞噬了他整个手臂。 如同无臂之人的他,苦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轰鸣声传入了耳朵。 两架直升机,从我们前方飞快飞来。 紧接着,一艘巨大的船,出现在眼中。 这艘船,看得我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丁五十五型…… 喷涂着我国国旗的,万吨级驱逐舰! 丁五十五型! 那两架直升机,架起了多管螺旋炮,紧接着,直升机上响起了广播声。 “警告,你方即将进入我方海域,请立即返航,请立即返航。” 对方快艇上,那举着火箭炮的人,恨恨地将火箭炮丢在了地上。 他做了个手势,所有追来的快艇,全数掉了头…… 得救了…… 第二百二十章 回国!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没想到的是,恰好遇到丁五十五型巡逻。 他们的雷达监测到了火箭炮轰击,便赶过来看了看。 那两架武直在天上飞着,任凭胆子再大的罪犯,也得把这个亏吃了。 武直上降了人下来,我赶紧自报家门。 身份证,户籍,学生证号…… 生怕说漏了什么,我连食堂饭卡的编号都报了。 武直上下来的军人,用耳边无线电和上头联系了一下。 尔后便让我们在原地等候。 很快,一艘渔政船开了过来,把我们一船人,全都接了上去。 看着丁五十五越来越远的身影,我猛吞了一口唾沫。 哪个男人会不想上丁五十五呢? 在渔政船上,我被带去问了许多话。 没想到的是,他们和便衣还不是一个系统。 直到去了五沙市,经过各种辗转后,才被放了出来。 接连折腾了三天,才终于回到了江北市。 回到江北后,第一时间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内,看到林向前和张扬,正在病房内有说有笑。 坐在床上的艾青,瘦了好多。 但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与曾经中了降头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阔别近一个月不见,我们四个一顿寒暄。 聊到大晚上。 让我没想到的是,晚上来送饭的,竟然是吴欣。 经历了一场惨痛的网暴后,她仍然选择了艾青。 小小的身体里,有着巨大的勇气。 着实让我佩服。 舒月和她一见如故,两人拉着手跑出去说悄悄话。 我又和三人吹了一会儿牛逼。 还告诉了他们,我差点点上了丁五十五型驱逐舰。 把他们羡慕得够呛。 直至夜深了,护士开始赶人,我们仨才走出医院。 哪知刚出来,门口便有一大堆人在等我。 贡猜,安德烈。 以及两个便衣。 贡猜倒是好办,他本来就有身份,和自己那边沟通了以后,便衣只需配合他回国便好。 但不好办的是,安德烈。 这大老黑没有入境记录,是个黑户。 但他在见识了江北的繁华后,只想留下来。 我跟便衣好说歹说,便衣一根筋地说,没有程序,不能留他。 最后还是张扬站了出来,给安德烈开一份合同。 于是,这大老黑摇身一变,成了张扬公司的外聘员工。 他的事处理完后,便衣方才请我和舒月上了车。 在车上,他明确地告诉了我。 我去越后做的事,上头非常满意。 但是,三不管地区,变了天。 武赖新在河防市被击毙了,他的地盘乱成了一锅粥。 现在三不管地区,巴颂一家独大,正在疯狂地蚕食武赖新的地盘。 他提醒我,巴颂一旦掌控了三不管区域,一定会想办法找我报仇。 所以,他不准我再出国了。 甚至给我身份证下了监管令。 也就是说,我的身份证号,买不到机票。 虽然他是为我好。 但我还是很不爽。 这事儿说完,他便将我和舒月赶下了车,自己开着车扬长而去。 阔别已久的江北市,夜色撩人得紧。 我看着舒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逛逛?” 她顺手牵着我的手,道:“咱们去步行街吧?” “为啥想去那儿?” “唔……” 舒月一吐舌头,卖了个大萌:“走吧走吧,想回去看看。” 她都说了,岂有不去之理。 打了个车,直奔步行街而去。 到了步行街后,我想了想,先带着她去了办公室。 没想到还扑了个空。 自从旁边工地项目开始,负责人便直接住了进去,一般情况下,得有事他才回办公室。 一别好几个月不见,我还有些想他。 带着舒月又去了工地。 晚上九点多了,工地依旧灯火通明。 负责人坐在一个高椅子上,拿着喇叭在吼。 “塔吊组准备上,今晚必须把这个进度做完。” 此时的工地,所有的基层钢架全部搭好,六七个塔吊围着施工。 一辆辆大卡车拉着钢化玻璃,正在往工地里送。 突然间,暗河里喷出一股水柱。 犹如鲸鱼喷水一般,在高点散了开。 “河神爷又赐福啦!” 负责人站了起来,兴奋地大喊:“快快快,把鱼倒下去!” 一辆卡车,仰起了翻斗。 白花花的鱼儿全滚进了暗河里。 他仍旧在激动,我却突然停了下来。 “咱不去打扰他了,看电影去吧?” 舒月噗嗤一笑,道:“师门密令,师弟阅后即焚?” 回想起当初她对我抛圆筒的模样。 我也笑了。 皎白月光撒了下来,将工地门口印出了一片银白。 我捧起了她的脸。 深深吻了下去。 “舒月,有你真好。” 第二百二十一章 恶心的视频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和舒月痛痛快快玩了一晚上。 没有打扰,没有怨灵,没有降头师,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各种黑恶势力纠葛。 实在太爽了。 翌日清晨。 舒月的电话响了,打断了我的美梦。 她还没醒,我干脆就帮她接了电话。 刚接起来,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听声音,居然是张仙娘的。 瞬间,瞌睡没了。 我们回来后光顾着玩,居然把张仙娘还在越后的事给忘了! 一通道歉之后,她方才忿忿道:“若不是舒日升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都不知道你们居然已经回国了!” 我赶紧解释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总之先进了橘子,电话被没收了,后来辗转了好几天才证明了清白,我都以为你早回来了。” 电话那头,只有张仙娘的冷哼声。 过了些许,她方道:“下午一点半来机场接我,我给你带了个大礼物。” 我赶紧叫舒月起床,收拾了一下后,直接去了机场。 飞机没有误点,一点半张仙娘准时发来了信息。 她到了。 我和舒月赶紧去待客大厅等她。 没过多久,便看到了她有些佝偻的身影。 她的身边,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康广刚,另一个还没看清,便化作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即将到我们面前时,他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一通漂亮的滑跪,稳稳停在我们面前。 “师父!师娘!” 这人,竟然是鬼岛的小鬼子,宫本新次郎! 眼看着旁边已经有人掏手机,准备录视频。 我赶紧将他一把拉起。 接到了人,离开机场后。 去了我们学校附近的茶楼。 我要了个包间,听张仙娘说了一下,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之前我安排她在海滨浴场的办公室里藏着,等到关键时刻启动道阵。 她怕出了岔子,便换了一身清洁工的衣服。 待得我们走后,巴颂当即把武匪首就地枪毙,潘氏也没能跑掉。 尔后,他安排了人开快艇追杀我们,便离开了浴场。 这些工作人员,他们也没管。 就这么把张仙娘放了出来。 她回了河防市内,第一时间便联系了康广刚。 一日后,新次郎独自回了办公室。 紧接着,巴颂除掉武匪首的消息,传遍了海防市。 李清寒被换掉,由巴颂专门派的一个陌生面孔过来顶替位置。 此时,这人一家独大,刚到便摆了酒席,请全河防市的地下势力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不过是河防换了主子,让他们认认脸。 康广刚没去,他本也不属于那个圈子的人。 但没想到,一顿饭尚未吃完,那人便公开宣称。 曾经的李老大,遭人陷害,其中之一便是地下拳坛的老板,康广刚。 这节骨眼上把他搬出来,摆明了要杀鸡儆猴。 康广刚收到消息,本想连夜跑路,却又不知去哪儿。 那时候,张仙娘刚好又接到舒日升的电话。 一听张仙娘想回国,康广刚便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 当然,另一个死皮赖脸的,是新次郎。 耻文化出身的他,倒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他还给我带来了一段手机视频。 这视频着实震着我了。 那是他和寺主行动的那晚上。 寺主单枪匹马,一条直路走到黑,八宝天龙相下,能闯的禁制全闯了。 在山洞门口连斩数十名降头师。 最终,走了进去。 我知道会很惨,所以发现山洞后我没敢去看。 但我没想到,居然这么惨。 从山洞口看进去,便已经能看到钉在墙上的架子。 架子上,绑了一个女人。 女人明显中了降头,眼珠子漆黑,发出恶鬼一般的嘶吼。 浑身的血管都浮在了皮肤表面,形成漆黑的纹路。 肚子亦是高高隆起,一副即将临盆的模样。 她的手臂插着输液管,乳白色的营养液挂着。 一滴又一滴,流进她的体内。 山洞的空地上,有个肮脏的木台。 另一个女人四肢被钉死在木台上。 一个降头师用一只蟾蜍塞进她的嘴里。 女人挣扎,但没有任何意义。 没多久,女人下身便开始流血,是胎儿死亡流产的征兆。 尔后,女人便被蟾蜍噎死了。 直至此时,降头师才剖开女人的肚子,将死胎取出来…… 这样的女人,在山洞里头有七八十个之多。 视频看完后,新次郎方才严肃道:“师父,你知道吗?在过去的时候,寺主还在跟我讲佛法无边,慈悲为怀,能不伤及性命,便留下一缕仁慈。” 尔后,他指着视频道:“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什么慈悲都忘了,八宝天龙相都没了慈悲感,而是变成了怒目金刚。” 在场所有的女性,全都动容了。 尤其是舒月。 她仅是看完视频,捏着桌角的手,把桌角都撇了下来。 恨不得,她亲自到达现场,将这些降头师杀个一干二净! 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痛。 她朝思暮想都想拥有的孩子,却被降头师这般糟蹋,如何能忍?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次郎被坑了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件事舒月耿耿于怀了好几天。 我也安慰了她几天。 她心情好不容易好起来,又遇上事了。 这次,是新次郎惹出来的。 他曾经是个通缉犯。 但通缉的原因也很离谱。 去踢馆,比武过程中,失了手,把人杀了。 他杀的这个人,还恰好是个议员的私生子。 这事儿没法善了,他才跑出了国,偷摸越境去了越后。 一个鬼岛人,偷摸越境,居然是去越后,这事儿听着都离谱。 后来,我们被渔政扣押的三天里,贡猜联系了越后的朋友。 被连夜接了回去。 他回国后,给新次郎办了个越后户籍。 其实也不难办,找个年纪相仿的,孤苦无依的男性死者, 把照片换了,死亡信息注销,就完事了。 于是,鬼岛人宫本新次郎摇身一变,成了越后人胡文厚。 这才登上了飞机,来到江北市。 这些日子舒月心情不好,我一直在怪罪他。 觉得是他把视频拿出来,才刺激到了舒月。 我不理他,他也无聊,便四处找乐子。 恰好周欣回来看我们,听周欣叫师父,他也跟着一口一个师兄。 耻文化出身的他一点羞耻感没有。 但周欣听得耳朵发烫。 之后,他便缠上了周欣。 跟着周欣混了一天之后,他提出想去歌舞伎町。 单纯的周欣,理解的歌舞伎町,是吃饭喝酒看电影玩游戏机的地方。 于是,把他带去了步行街。 去了之后,他步伐迅捷,十分钟不到便把整个步行街逛完了。 出来之后便说大失所望。 直到喝了两杯啤酒后,周欣才明白,他要找的是…… 风俗店…… 这玩意在鬼岛合法,但在国内违法。 周欣多少算个江北市的社会小名流,自是不可能带他干这事儿的。 于是,便叫了俩混混,塞了五千块钱,让混混带他去玩。 就这么一带,便出了事。 这俩混混听说他是越后人,又挺有钱,便想着带他去地下赌场消遣。 当然,并没有真正的赌场。 所谓的地下赌场,实际是混混做的杀猪盘。 不管带了多少钱,进去了不背点高利贷,基本不可能出来。 在混混圈子里,‘带你赢钱’和‘天降艳福’,只要上了钩,基本就是挣一笔大钱。 但是,新次郎也是个奇葩。 他去了赌场之后,随便赌了赌,小赢几千块,就不赌了。 混混气得头皮发麻。 那几千块是下的饵料,新次郎必赢的。 当然,这里说一点题外话。 别以为自己定力深厚,混混什么类型的人都处理过,他们自有一套法则,让你们上头。 听到的故事里,钱可以拿走,一旦真入了局,赢了想更多,输了想翻本,分分钟就要背上高利贷。 一旦背上了,人生就毁了。 切记,能挣钱的法子都是秘而不宣的,谁说带你挣钱,一定是盯你本金。 血汗钱来之不易,珍惜啊各位。 题外话说完了,故事继续。 这几千块的饵料,加上混混们又是激将又是吹捧,硬是让新次郎稳住了。 不为别的。 新次郎对钱,真的不感兴趣。 他会去康广刚的擂台挣钱,都是因为到了越后,又是黑户。 快吃不起饭了,才去屈尊挣点饭钱。 现在有吃有喝,他的心思就不在钱上了。 鉴于是周欣的朋友,混混没敢动他。 这也让混混们捡了条命,没被他切成薄片。 从赌场出来之后,他便各种暗示,要混混带他去风俗店。 混混下套不成,正气头上呢。 就给他编了个谎。 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说沿着那条路走,一直走。 走到路边看到村子,进去便能找到风俗店。 新次郎一开始还有疑心,混混随口扯了一句严打,市里没有,想玩只能去村里。 新次郎精虫上脑,登时就去了。 这本就是混混一句胡话。 但谁知道,新次郎还真找到了地方。 那地方,和鬼岛的风俗街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里头的姑娘,都是绝色美女。 质量比鬼岛风俗店那些持证上岗的工作人员高出数倍。 一晚上,他交了七次枪,人都累瘫了。 直至天亮,他才回了市区。 他第一时间便想找我炫耀,我不接他电话,他便回了天鹅湖小区。 原本房子里只有我和张扬在住。 但自从张扬签了安德烈后,安德烈便恬不知耻地搬了家。 新次郎更是厚颜无耻,跟着就住了下来。 于是,原本留给林向前和艾青的屋子,就被他俩占了。 他回来时,我和舒月在外面散心,张扬和王晓婷去了公司。 只留了黄皮子在家里。 他进门起,黄皮子便一直盯着他。 他以为是张扬的宠物,也没搭理。 一夜交七枪,是人都扛不住,他累得不行,便回屋睡觉了。 我和舒月回来后,黄皮子便直接窜进了我们的房间内。 它非常严肃地说道:“那个屋子里的家伙,黄皮肤那个,出大事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银狐野祭(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新次郎醒来后,跟我一通炫耀。 黄皮子趴在我膝盖上,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喷出了火。 陡然间,黄皮子开口骂道:“你真是色胆包天!那种地方都敢去!” 突然说话的黄皮子给新次郎吓得蹦了起来。 落地之时,长短气刃已经捏在了手中。 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我脑壳痛。 经过我给他一番解释后,他方才明白了黄皮子的身份。 神灵,需要供奉,关键时刻可以借助它的力量。 和他们鬼岛的式神,基本一个性质。 他松了口气,收起气刃。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 他的后腰,突然刺痛。 疼得他站不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看吧,报应来了。” 黄皮子语气中,全是讥嘲。 新次郎有些慌了,赶紧揭开衣服,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他的后背上,竟然长出了一团白毛! 那白毛巴掌大小,约有手指长短,看起来极为柔顺。 看起来颇为华贵。 但是,它有味儿! 而且是尿骚味儿! 奇大无比,整个房间都被熏得全是尿骚味儿! 舒月一个没忍住,跑去卫生间吐了。 我撩起衣服捂住口鼻,转头便看向黄皮子。 黄皮子与我目光相对,呆了些许,顿时委屈道:“你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我听说,黄皮子整人,就是在别人身上撒泡尿,那味儿冲鼻子,而且洗不掉。” 听完我的话,黄皮子登时怒得蹦起,尾巴一甩,便要对我扎毛刺! 我亦是不惧,掌中登时升起青炎。 半空中,它想了想,收起了尾巴。 落地之后,往地上一趴。 看起来颇为委屈。 “喂,我没说是你,但说不定是你的黄皮子同族呢?” 我也给了它一个台阶。 但它却登时人立而起,小爪子伸出来,气急败坏道:“你都叫我黄皮子!你觉得白毛是我该有的东西吗!” 有道理啊! 我点了点头。 就这么些许功夫,尿骚味愈发的大。 舒月刚从卫生间出来,转头又钻了进去。 呕了两声后,在卫生间哀嚎道:“这地方没法住了!刘辰,我们出去开房!” 我也觉得。 现在尿骚味已经不是冲鼻子那么简单了。 还熏眼睛! 但黄皮子怎么一点事没有? 我好奇地看着它,道:“你连这味儿都能忍得下去?” 它脑袋一昂:“我是仙家,他这味儿是仙家的手段,我怎么不能忍了?” “我去!还真是你们干的!” 它承认了! 新次郎也着急了。 他用力去拔后腰的毛,但不仅扯不下来不说,还疼得他嗷嗷叫。 “扯不掉的。” 黄皮子分外淡定,新次郎却是个暴脾气。 即便他奉行的是耻文化,也扛不住这般浓郁的尿骚味。 思索了片刻,他竟然右手一握,短气刃凭空而现。 紧接着,他抓住那坨毛,便要用气刃连皮带毛一起削掉! “没用的,”黄皮子摇头晃脑:“这玩意是从你内脏里长出来的,除非你把你内脏挖了,否则割了皮也会长出来。” “内脏?”新次郎疑惑道:“哪个内脏?” “尿骚味,你说呢?” 新次郎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肾,男性绝对不能退步的底线。 他哀嚎一声,蹲在黄皮子面前,道:“大神救救我……” “是大仙,不是大神,重新拜。” 新次郎闻言,当即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对着黄皮子行了个大礼,哭嚎道:“大仙,救救我啊!” 黄皮子十分满意:“你遇到狐族了,至于对你是劫还是福,我也不知道。” “狐族,又是什么玩意?”新次郎诧异道:“玉藻前吗?” 玉藻前,是鬼岛传说的大妖之一。 金狐九尾,专司幻化年轻貌美的姑娘,勾引好色之徒,食之。 但他的毛是白毛,我觉得肯定不是玉藻前。 果然,黄皮子揭秘道:“玉藻前,踏入这片土地的瞬间,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别说南方的各路大仙,就算我们北方的五大家仙,也会过来除了它。” 它说得严肃,却让新次郎很尴尬。 他以为是几十年前鬼岛与东方古国的战争,赶紧赔罪道:“当年是我们国家不对,但这和我族没啥关系,我先祖当年逃了兵役,没踏上过东方古国的领土。” 黄皮子一脸惊愕。 它是真没想到,这个鬼岛之人,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神灵也是要香火的,东北的五大家仙,西南的仙娘,西北的密宗佛陀,东南的龙虎仙道,各有各的地盘。 互不侵犯的同时,也互不往来。 更别说一个外族的玉藻前了。 “哎……和你个小鬼子说不着这个。” 黄皮子有些无奈,道:“这几日是狐族祭典之日,江北本就是狐族的地盘,你撞上了,估摸着是被选了。” “被选了是什么意思?”新次郎继续问道。 “我们黄族成仙,是讨封。” 说到这,黄皮子对我一昂脑袋:“他见过。” 我赶紧点了点头。 “狐族成仙,便是选祭。” 听黄皮子一讲,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五大家仙,分别是胡黄白柳灰。 对应的便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以及老鼠。 五大家仙各有成仙之道。 其中,黄皮子最为讨巧,讨封成功,便能成大仙。 而最麻烦的,便是狐族。 野狐禅,是狐族的成仙之道。 狐族擅长画皮之术,需画皮之道精深,人不能分辨真伪,才能成仙。 所以,大多狐族,便是幻化成女子,与男人交合成亲。 一旦成亲成功,便证明男人已经被它魅惑。 也就是俗话说的,被迷得晕头转向。 如同黄皮讨封一般,狐族的机缘,便是成亲这个仪式。 这是野狐禅的天门,踏过天门,便是大仙。 所以,自古以来,便有诸多落魄书生偶遇野间良家女,相爱成亲的感人爱情故事。 大多骂男人色欲熏心的话,也是被狐狸精迷了眼睛。 现在,新次郎一夜新郎回来后,腰后便长出白毛。 白毛还有尿骚味。 便是他正在参与狐祭,被狐族挑选的迹象。 换句话说。 这坨带着及其浓郁尿骚味的白毛,和张扬背后的透明黄皮虚影,一般无二。 第二百二十四章 银狐野祭(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月再度拉开了卫生间门。 这次她学聪明了,用打湿的浴巾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出来后,便说:“我全听见了。” 新次郎去风俗店的行为,更令舒月厌恶。 但这事儿还真没办法。 在鬼岛,这玩意合法的,是个男人就去,光明正大的去。 所以,她生气归生气,还真没道理去责怪新次郎。 黄皮子给了我们两条路,让我们自己选。 第一,是和新次郎一起,去找到那个给他野祭的银狐大仙,协商着让它解开。 第二,就是不管新次郎。 野狐禅和讨封一般,只要拖下去,等个几天,时间长了自己就解开了。 一开始,舒月是执着于选第二条路的。 但一个小时后,我们被邻居投诉,物业上门了。 开门的瞬间,尿骚味直接把他熏吐。 然后就报警了。 物业怀疑我们在制造生化武器…… 没办法,最后我们都被赶了出来。 到了空旷之处,尿骚味淡了些。 但也仅是淡了一些。 我们周边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全小区的人都避之不及。 我本打算给新次郎一笔钱,让他自己滚郊外去蹲几个晚上。 但他坚决不走,就要和我们赖在一起。 耻文化出身的他,真的非常擅长利用自己不要脸的优势。 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答应陪他一起去山里。 可怜的张扬被我从公司里拉了出来,由他当司机送我们去山里。 不是我想拖张扬下水,实在是新次郎太臭了,出租车都不载他。 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别人,只能委屈他了。 这趟车,是我人生之中第一趟晕车。 特么的四个窗户都打开,还是让新次郎熏得直吐。 我真恨不得这是辆越野车,可以把他绑在车顶…… 忍了接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地方。 我拿出了搏命的劲儿,飞速打开车门,一脚便将他踹了下去。 夜间的山风呼啸而过,将他身上的尿骚味吹得老远…… 之后,我们一直和他保持着二十米的安全距离。 走了些许,终于到了他所谓的村口。 我真的想骂娘。 这个位置,是一个天然的拱石。 拱石如同拱门一般,留出了大概三人并行宽的门洞。 只是现在,一块巨石堵住了通道。 拱石的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悬崖,透过悬崖可以看见,后头的村子明显已经废弃。 “你过来!” 我指着新次郎,怒道:“这就是你说的热闹非凡的风俗店?” 见我发火,新次郎讪讪地朝着我走,才走了不到十米,那股子尿骚味又来了。 于是,我们三人一黄皮子,齐刷刷地对他吼了一个滚字。 张扬已然掏出了相机,第一时间便拍起了堵路的巨石。 镜头下,那巨石的自然纹理歪歪斜斜,竟然扭出了一句话。 离开此地! 张扬的兴奋劲上来了,他喃喃着道:“夜探荒村,这个系列一定又能爆火。” 为了拿素材,连那么重的尿骚味都能忍住。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自然不可能放弃。 尔后,他便伸手去摸石头。 哪知,仅是一触,他的手掌竟然穿进了巨石之内! 他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巨石。 “假的,障眼法。” 舒月没好气带头走了过去。 她整个人穿进了石头中,不多时,便在拱石对面,对着我们招手:“你们倒是过来啊。” 所有人都跟了过去,唯独新次郎被留在了外头守车。 进了村子之后,黄皮子便提议,千万不要分头行动。 仙家之所以是野仙,并不是因为它们没有仙籍。 而是因为,它们都有个共同点,以害人为乐。 比如家里拜了黄皮子大仙,若是按时上供,家人和外人起了冲突,黄大仙就会出面,给对方一场永生难忘的恶作剧。 狐仙则不同,狐仙大多会幻化成俊男靓女,给对方一场终身难忘的爱恋,最后以各种奇葩理由分手消失,让人很长时间都走不出来。 但这些大仙们,都是小孩子心性,若是上供不及时,自家人他们也整。 害人,本就是它们的乐趣。 这个村子一片死寂,看那些房屋的破败程度,至少有个几十年没住过人。 街道的路面积了厚厚的土灰,踩在上头有一种淡淡的不真实感。 我们四人朝村里头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来到了村子的集市区。 这个小小的空地,还残留着曾经赶集时,木板和红砖搭建出来的摊位。 看到的瞬间,有一种浓浓的白驹过隙之感。 数十年过去,它们变得残破不堪,却依旧坚守于此。 仿佛是在记录着,这个村子曾经的繁华。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爸妈。 我们村子的年轻人也愈发的少,能走出来的,都不会回去。 或许在未来,我们村也会变成这般景象吧…… 我正在感叹光阴如梭时。 突然间,熟悉的尿骚味,涌进了鼻孔之中。 回头一看,特么的果然是新次郎! “我太无聊了,所以跟上来了。” 他恬着个脸,小跑着靠近了我们。 张扬抽了抽鼻子,突然惊道:“诶,你身上的尿骚味怎么变轻了那么多?” 他说:“不知道,我进了村子以后,便觉得背后不怎么痒了。”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尿骚味变得可以容忍,我再度感叹道:“你愿意跟就跟着吧。” “多谢师父!” 他兴高采烈地跟进了队伍。 第二百二十五章 银狐野祭(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走了没多久,他便指着一个屋子道:“我就是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妹子。” 在舒月的怒视下,后面的话他硬是没敢接着说。 张扬倒是兴奋得很,举着相机便往屋子里钻。 我有些担心,正想跟进去,却见他抬手一拦,道:“师父,那里头啥都没有,何必要去呢?” 他说得倒是有些道理,我便在外头等着。 没过多久,张扬便出来了。 他手中依然拿着相机,垂头丧气道:“哎,什么都没拍到,白瞎我这么多电。” 我看了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怀里的黄皮子呢?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两手一摊:“它要去拉屎,自己跑没影了,没事,不管它,它一会儿就回来了。” 尔后,他又举着相机,开始四处拍了起来。 一边拍,一边还在解说。 只是他的姿势有些…… 以前他拍摄,都是将相机抵在腰间,保险绳也套在手腕上。 相机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一不小心摔了,素材没了就亏大发。 所以他格外小心。 我有时候拿他的相机,放在眼睛前面平举拍摄,不套保险绳都会被他喷。 今天他却没套保险绳,而且将相机平举不说,还将手伸了出去。 “张扬,你咋不套保险绳?”我提醒道。 他哦了一声:“没事,我太久没拍东西了,有些激动。” 说归说,他依然没套保险绳。 算了,他比我会玩得多,我也懒得问了。 又走了些许,便走出了集市,走进了一条巷子内。 新次郎在旁边吹着口哨,双手抱头,看起来极为开心。 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些什么。 张扬亦是,拿着相机一股脑地拍视频,自己在前头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闯。 出过那么多次意外,为何他就一点都不长记性? 我真有些生气。 又走了几步,突然间,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叫声。 好似一只耗子被人踩着了一般。 这叫声一响起来,张扬顿时呆住了,尔后,他惊叫道:“黄皮子的声音!它是不是出事了!” “你们都别动!等我回来!” 我大喝一声,当即一个纵身跳上屋顶。 黄皮子的尖叫刚才在我右后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集市附近! 我踩着这些陈年老瓦,奔了过去。 到达集市时,却见黄皮子趴在地上,旁边有只银白色的狐狸。 狐狸踩着它的背,血盆大口已经张开,眼看着就要咬住黄皮子的后颈。 我心头一紧,当即蓄出绿芒长剑,对着狐狸便是一记蓝月! 那狐狸见我剑气飞来,当即松了黄皮子,尾巴一甩一分为四。 尔后,它张大了嘴,对着剑气喷出一口血红的狐火! 剑气虽破开了它的狐火,但终究没能斩到它身上便消失不见。 它似乎也费了大力气,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转头便钻进了集市摊位内。 紧接着,几个集市摊位中不断穿梭着它的身影。 它体型小,在这些摊位中穿梭,我反而一点都不好抓。 我盯了些许,但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它竟然钻进了旁边的旧屋之中。 这下,更找不到了。 黄皮子就在眼前,看起来已经受了伤。 我赶紧将它抱起来,问道:“你不是拉屎去了吗?怎么被狐狸抓住了?” 黄皮子重重叹了口气,道:“你是真的蠢,我都跟着你们呆了几个月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拉屎?” 我还没反应过来,嘲笑道:“哟呵,合着你只吃不拉?” “我现在是仙身!吸食日月灵气!不吃也不拉!” 黄皮子一顿怒骂,后道:“你被骗了知道吗!” 被骗了? 我一脸懵逼。 它猛地咬了我一口,又道:“我和张扬进了屋子,那屋子地板有个洞,张扬没看清,便抱着我一起摔了下去,我善于攀爬,很快便上来了,正想叫你们去拉张扬上来,他便被洞里的银狐拖走了,你快去找他,先救他!” “拖走了?” 我狐疑道:“不对啊,他出了屋子啊,还说你去拉屎……” 等等! 黄皮子说得没错,它现在基本算半个灵体。 的确不吃不喝,自然也不会拉。 张扬和它朝夕相伴,怎么可能不知道它不拉屎这事儿? 那岂不是说…… 我焦急地跳起,再度回到屋顶,踩着瓦片直冲小巷之中。 此时的小巷里,早已空无一人…… 人呢?他们人呢? 黄皮子在我怀里,突然便吱吱地叫唤。 紧接着缩起了爪子,一脸疼痛之相。 尔后,它竟然对我说道:“我的左前爪,断了……” 它和张扬身体相连,它凭空断了爪子,张扬的手必断! 一瞬之间,我的心也揪了起来。 这破村子不大,我全力狂奔之下,仅需十多分钟便能绕村一周。 但即便我跑得如此的快,也没见着他们几个大活人。 真就都失踪了? 我心有不甘,一边狂奔,一边大喊着他们的名字。 然而,我的声音回荡在村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间,我产生了一个错觉。 好似村里,已经不可能再有活人一般。 手机…… 对! 手机! 我下车的时候踹新次郎,手机从兜里滑出来,掉进了车里。 但舒月的手机在她身上。 我回去取了手机,给舒月打电话! 山村荒寂,几无杂音,电话一响,我就知道她们在哪儿了! 一想到此处,我便赶紧出了村,穿过拱石,去了车旁边。 大老远的,便看见一个人影在车旁蹲着。 夜晚黑暗,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清他点了根烟,非常惬意地抽着。 我靠过去一看,居然是新次郎! “靠!你特么刚才跑哪儿去了?他们人呢?” 新次郎被我陡然一喝,吓得腾了起来。 看到是我后,他还有些莫名其妙,道:“你们不是让我守车么?我没走过啊……” 熟悉的,浓郁的尿骚味,随着风向飘进了我的鼻子…… 我去…… 如果他没走过,那村里的那个新次郎是…… 第二百二十六章 银狐野祭(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新次郎见我不信,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手游还有战绩,上一局刚刚完,打了三十多分钟,杀九死四助攻十三。 明显是团队大哥的战绩。 能打出这种战绩,这三十多分钟里必然专注游戏。 他没走。 我们在里头遇到的新次郎,就是假的! “狐仙精通画皮之道……” 突然间,我脑海里便回响起了这句话。 原来,画皮就是冒充的意思! 我想了想,当即跟新次郎讲,自现在起,他就蹲在车旁。 继续打游戏,哪儿也别去。 尔后,我将黄皮子放在车顶,严肃道:“把你知道的狐族内容,全告诉我。” 哪知,黄皮子亦是摇头。 它是个被遗弃的种。 这些年能知道点狐族的事,都是血脉记忆。 身为五大家仙之一的它,讨封成功后,这些东西自然而然涌入脑海。 但真要问细节,比如野狐禅究竟是怎么回事,它还真不知道。 郁闷得我不想说话。 我把它也放在了车里,命令它只能留在车内,其余的任何地方,它都不能去。 尔后,我再度返回了废村。 站在拱石前,看着后头的废村,我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山风呼啸而过,带起一片又一片枯叶。 整个废村,散发着浓浓的死寂。 深吸一口气,再度走过了拱石。 紧接着,便是一阵亮光袭来! 强光刺得眼睛生疼,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等待些许,适应光线后,缓缓将眼睛睁了开。 我惊呆了。 废村,竟然变成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城池! 犹如各种电视剧里的首都一般,人潮拥挤! 孩童在奔跑,大人在笑。 天上放着烟花,路中花车上有舞女和乐师正在歌舞。 凭空出现的河里,也有了花船。 花船上戴着面具的长腿妹子翩翩起舞。 河边围着的人们,一边撒花瓣,一边放声大笑。 每个人脑袋侧边,都挂着一幅狐狸面具。 如此宏大的盛典,突然出现在原本该是废村的地方。 难道,我进入了野狐祭? 一股恶寒从心中升起。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想从拱石退出去。 然而,刚退了两步,便感觉靠在了墙上。 回头一看,我的身后,竟然成了一座硕大的城门。 那城门关得死死的,至少二十米高,旁边的古城墙上还有巡守士兵! 显然,设这个局的人,并不想我出去。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只能随着人流瞎晃悠。 晃着晃着,路过一间民居时,突然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胳膊。 那人力气奇大,仅是一扯,便将我扯进了屋子。 被拉进去后,我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她与那些外人一般,身着古代庆典盛装。 短发,脑袋两侧长了一对兽耳。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鼻子靠近了我抽抽。 尔后,她惊讶道:“你是……人类?”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狐仙?” 她倒是面露惊奇,绕着圈地打量我,好似我去动物园看动物一般。 看了些许后,她方道:“原来,人类就是这样的?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 她似乎挺友善,我也尝试着沟通道:“我们不叫公母,叫男女,我是男的。” “哦……”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道:“你为什么会进入我们的祭典啊?” 我两手一摊:“不知道。” 她歪着脑袋,手指戳在脸上,看起来萌萌的。 看了我些许后,她单手呈爪,爪中凭空出现一个面具。 尔后,她将面具歪扣在我脑袋上。 与外头的那些人一般。 “这个面具不能摘哟,摘了别人就会发现你是人类了。” 说罢,她又弄出一个面具,扣在自己脑袋上:“既然来了,就好好游玩一次吧,我陪你。” 不等我解释,她便打开了门,将我拉了出去。 “今天是狐族大祭,六十年一次呢,分外难得。” 她在前头一边带路,一边好奇道:“你们人类的寿命很短,六十年的话,生命应该就快走到尽头了。” “嗯,差不多吧,”我回答道:“人类的平均年龄也就七十多岁。” “真可怜……” 她回过头,扑闪的大眼睛望着我。 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杂念,只有单纯与善良。 “我叫小梅,你呢?” “刘辰。” “刘辰……我听说人类都有姓氏,是名字的第一字或者第二字,所以刘是你的姓吗?” 她又歪起了脑袋,犹如个好奇宝宝一般。 “是。” “真好呢……” 她双手合十扣在胸前,一副羡慕的模样:“人类的姓代表了血脉的传承,不像我们,我就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她正说话间,一只巨大的白狐出现在道路尽头。 那白狐每走出一步,身旁的人便开始欢呼,并将道路让了出来。 “花车来了!” 她亦是欢呼着,拉着我退到旁边:“花车上是我们狐族最好看的狐狸,平日里很难见到的。” 她踮起了脚,一双狐耳朵不断抖动:“看热闹咯!” 白狐一步步走来,它的背上捆了一个平台。 平台上站着的男人身着白袍,衣袂飘飘,看起来犹如仙人一般。 待得花车靠近后,我再度惊呆了。 这车上的人,竟然是张扬! 第二百二十七章 银狐野祭(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张扬与我一般,脑袋侧边挂了个狐狸面具。 他面带微笑,对着下头的围观者挥着手,看起来真是春风得意。 然而,他看到我时,脸突然就僵了一下。 紧接着,眼神又扫向了别处,还是那副春风得意般的微笑。 他也认识我! 但他似乎被什么胁迫了,不能第一时间出来与我相认。 我赶紧拉住小梅,问道:“这个花车会在哪儿停下?” 小梅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呃了些许方道:“应该是游街一圈后,停在长乐坊。” “好,带我去长乐坊!” 我只想赶紧找到张扬,先汇合一个伙伴再说下一步。 小梅面露难色,我也丝毫没有注意。 走出几步后,发现她没跟上来,我又回头看她,焦急道:“赶紧的啊!” 她却委屈了起来,道:“我不能带你去长乐坊的……” “为什么?” “长乐坊是贵狐才能去的地方,我身份低微,连靠近长乐坊周围都不行。” 一边说着,她的大眼睛里已经有了些许眼泪。 虽然我知道她是个狐狸,但毕竟还是女孩子的外表。 这么一哭,我也有些受不了。 突然之间,我无比怀念舒月。 或许是身世过于坎坷,也或许是跟着舒日升长大耳濡目染。 遇到了问题,她第一时间想的,永远是怎么去解决,需要做什么,能牺牲多少。 只要能突破能解决,她基本都愿意试试。 唯独不会的,就是哭。 小梅却愈演愈烈,眼泪包在眼眶里打转。 我只得作罢,跟她说不去长乐坊。 似乎是刚才的冲突让她不高兴了。 她嘟着嘴要回家。 我一个人,根本不敢呆在这满是狐狸的街上。 最重要的是,我头上的面具。 那是小梅变出来的,她说可以隐匿我人类的气息。 那若是她一个不髙兴,回去了给我面具取消了。 在这街上会遭受什么,我真不敢想。 我没了选择,只能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后,一起回了她家中。 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我感觉她的心性更小。 完全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回了家以后,门也不关,找了个独凳坐下。 看我一眼,嘴便气得翘起来。 尔后哼了一声,转过背去。 拒绝交流。 若是没有那对兽耳,倒也挺可爱的。 这个时候,我无比怀念张扬。 他如果在这里,分分钟就能把这小狐狸哄得开开心心的。 尴尬地呆了些许。 突然间,她家门又被推了开。 一个高大的成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进门后,摘掉了面具,脑袋上的兽耳也立刻长出。 尔后,他才看着我道:“你是……” 小梅听得他的声音,立马便笑了。 蹦跶着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 “哥,你终于回来了。” 尔后,她又对着我一指:“我的新朋友,一个人类,叫刘辰。” “人类!” 她哥当即将她护在身后,两手呈爪状,指甲位置陡然暴涨。 看起来和大黄的爪子有些相似。 紧接着,他脸也变长了,两颗獠牙从嘴里伸出,四肢伏地,甩出五根白色绒毛尾巴。 低沉的嘶吼,也从他喉咙里冒了出来。 眼看着他便要蹦起,对我攻击。 小梅却突然蹿到了我和他之间的位置。 她双手平举,拦在我面前,道:“哥,他不是坏狐狸!” “让开!人类不可信!” 她哥的爪子愈发的长,指甲已然凝得尖锐,划在地上拉出一条条刻痕。 “我不!我和他在一起呆了一个多时辰了,他虽然笨笨的,但绝对不是坏狐狸!” 小梅一直坚持,哥哥似乎坳不过她,最终收了凶相,又变回人类男子的模样。 他哼了一声,面色冷如冰霜。 小梅见状,上去便抱住他的手臂,不断撒娇,一声又一声的哥,一直叫唤。 叫了六七声左右,哥哥的嘴角终于弯了弯。 他略微蹲下,与小梅一般高后,轻轻摸着小梅的头。 一脸宠溺。 尔后,他又看向了我。 仅是一个转头,他的脸,又变得冷若冰霜。 “人类,我不知道你如何进入我们的大祭,但你记住,若是因为你,小梅出了事,我势必要你偿命!” 整个过程,我一直保持着呆滞模样。 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感觉好似回到了古代一般。 我成了某个被迫害的通缉犯,躲进了无知村民小姑娘的家中。 哥哥再登场,一眼认出了通缉犯,却碍于妹妹护着,只得作罢。 但他的苦恼,却藏在了心里。 只能对着通缉犯放一通狠话……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冷哼一声,再度说道:“大祭会持续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你最好老实点。” 我无奈地笑了。 “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 银狐野祭(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狐族很奇怪。 祭典的开始,是日落以后,直至天明时分。 天上有阳光时,她们便会沉睡。 小梅的哥哥有个好听的名字。 霜。 虽是个单字,但很符合他的性格。 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回家取了个盒子便离开了。 之后,小梅便又带着我出去逛了逛。 她像个初中生一般,沿途跑跑跳跳。 看到什么就拿什么,也不用给钱。 反而看得我十分惊奇。 狐族的大祭,仿佛就是为了专程准备出来,给所有人吃喝玩乐一般。 而且,所有的摊位,卖的东西都是人类世界的东西。 比如,这座河边的花桥。 其实就是一座古色古香的石拱桥。 这种工艺的拱桥,在人类世界早就被淘汰了。 桥的护栏是石柱制成,两根石柱中间绑了麻绳,安全系数极低。 麻绳上,放了许多花篮,每个花篮里都装满了各色花瓣。 小梅带着我上桥后,抢了一个花篮位置。 等待了些许,河中便飘来了花船。 这花船看起来是个船,实际上是绑在一只巨大乌龟背上的假船。 乌龟游动时,船身便会往前迈出些许。 船头上依旧站着个衣袂飘飘的男人,与张扬一般,一边挥手一边对众人微笑。 小梅看到了他,便开始兴奋。 她抓着我的手,按进了花篮里:“快看,狐冠首来了。” 船路过每一个花桥,桥上都会有人撒花。 到了我们桥下时,小梅也抓起了花瓣,开心地叫喊着,将花瓣撒了下去。 她洒下的花瓣飘到狐冠首脸上,狐冠首伸出二指,轻轻夹起花瓣。 他对着小梅,微微一笑。 小梅那双大眼睛里,满是幸福。 双手抱在胸前,激动得仿佛要晕过去了一般。 还不断问我:“他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特别好看?” 先不说性别问题,哪怕单纯只论长相。 这个所谓的狐冠首,真的一点不好看。 在我们大学,长成这样,找女朋友估计只能爹的银行卡里有多少个零。 我尴尬地笑着,她却很是不解:“银狐可要修炼许久,才能拥有狐冠首那般的好皮囊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辩解道:“可狐冠首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成年人类男子啊。” “对啊!”小梅理所当然道:“狐族本就公狐稀有,能幻化出男人面貌的都是宝贝呢……” 男人都是宝贝? 我扫了一眼大街上,的确,女性更多,而男性极其稀少。 这里四五百人,加上我自己不超过十个男性。 我不禁想起了张扬。 他刚才在巨大白狐背上,会不会是受人胁迫? 尔后外头的人偷走了他的容貌,在外面的世界画皮? 思考之时,狐冠首的船已经走了许久,小梅也平复了心情。 她下了桥,在街边糖人摊随手取了俩糖人,递给了我一个。 “咱们的大祭,很有意思吧?” 我敷衍着点头,心思却根本没在大祭上。 足足一个月的大祭,我哪儿耗得起? 我现在只想找到舒月与张扬,然后想办法逃出去。 陪着小梅又逛了些许,突然看到一个院子。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木,一只白狐仿佛老僧入定般坐着,不断对着花木念念有词。 花木在它的念叨下不断增长,数分钟内走完了春夏秋冬。 一轮鲜花被旁边的小白狐摘下,尔后白狐便跑了出去,沿着河边的花篮补充起来。 “这是……”我好奇道。 “我们族里不能化形的同族,在这次大祭里就只能干这些活啦。” 小梅噗嗤一笑,又道:“你别看我小,上一次大祭时,我也在送花呢。” 嘶…… 合着这个看起来跟个初中小妹一样的白狐,竟然六七十岁了? “以狐族的寿命而言,我现在就是豆蔻少女。” 她双手抱头,看着天空,步子迈得老大:“我也想和哥哥一样,成为大狐狸呢……” 看着她的模样,我突然有些想笑。 大半年前,我也只是个小孩,还在村子里追鸡打狗。 可是谁又能想到,仅是大半年时间,我已经去过一趟越后,见识到了真正的成年人的世界呢? 一想到李清寒唯唯诺诺,却又生吞叛徒眼珠子的场面,我就一阵恶寒。 长大,真的那么美好吗? 就像这手里的麦芽糖人,她吃得可香。 但我吃起来,便没什么感觉了。 河的那头响起一片欢呼声,新的花船又出现了。 小梅还想去看,我一把拉住了她,道:“这没什么好看的,陪我去看看别的吧。” “这还不好看?”小梅嘟起了嘴:“你们人类有这么好玩的祭典吗?” 这问题……好生尴尬。 我想了些许,方才告诉她:“我们的世界里,有个东西叫做‘钱’,只要有钱,这样的祭典可以天天看。” “噢?”小梅的眼睛都成了星星状:“真的吗?我好想去看看。”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 我随口敷衍着,又道:“你带我去人少点的地方看看吧,人多了我不舒服。” 她嗯嗯点头,一蹦一跳地走在前头。 走了些许,她又拿起街边摊位上的竹编簪子,插在自己的头上,回头问我:“好看吗?” “好看好看。” 我继续敷衍着,但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如果刚才在白狐背上看到的人,真的是张扬,那舒月也一定在。 根据她刚才说的。 这个世界男性外表十分稀少,张扬五官又端正,比花船上的狐冠首好看许多。 张扬登上白狐背上,也不是不可能。 男性会受到重视,女性就必然受到轻视。 舒月不仅是女性,还是人类。 双重轻视。 她现在一定很苦。 第二百二十九章 银狐野祭(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小梅不疑有它,走在前头带着路。 没过多久,身边的白狐开始变多,而人形狐狸愈发的少。 “这里是……”我好奇道。 “这就是人少的地方啊,”她一脸天真:“这里是工模坊,负责整个大祭时期的庆典用品制作。” 尔后,她指着一个院子,道:“我以前就在这个院子里,制作木轮。” 她话音刚落,就见着一只白狐推着一个木轮,从院子里出来。 白狐人立而起,两个前爪搭在木轮上,不断用力,木轮也随着它的力量,不断往前滚。 路过我们时,它还跟小梅点了点头。 小梅亦是报以微笑,微微颔首示意。 它便推着轮子,进了隔壁的一个院子。 又过了没多久,便见着一辆手推板车,被两个体型稍大的白狐推了出来。 这俩白狐嘴里哼哧哼哧的,将手推板车朝着庆典热闹区域推了去。 不多时,面前的院子又走出一个女人。 这女人脑侧亦是挂着狐狸面具,但却不是穿着盛装,而是穿着一身工装。 我好奇道:“她为什么也在这里?” “白狐没有幻化之前,没有五指,很多东西不好做,所以犯过错误的幻化者,也会遭受惩罚,庆典期间在此制物,不能参与庆典。” 小梅反倒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没关系的,下次就能参加了。” 原来如此。 继续往前走,人形越来越少,已经变得只有几个,而白狐越来越多,几乎遍地都是白狐。 每只白狐,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如此大的工作量,就为了维持这个庆典? 我有些好奇,道:“小梅,你们这个庆典劳师动众的,该不会就是为了玩吧?” “当然不是,”小梅解释道:“很早以前,成了大仙的狐族先祖便定下了这个规矩,每逢六十年,它们便会先后回族,向其余银狐传授成仙心得,历史太过久远,逐渐的就形成了银狐大祭。” “哦……”我再度好奇道:“我见过柳仙和黄仙,狐仙是什么样的呢?” “她们啊,可是超级厉害的。” 提起她们,小梅眼里满是向往:“她们强大无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要是跨过天门成了仙,也能如此的威风。” 我不禁想起了舒日升体内的柳三爷。 曾经有次闲聊时,黄皮子说过,借力大仙,能借到本体一半,已是厉害得紧。 柳三爷仅是一半的力量,便能把鬼子母神中的子神打得死去活来。 若非不清楚子神的能力,大意将子神吞进了肚子,那子神估计就被它干掉了。 狐仙,想来不会比柳三爷差多少。 小梅说的,勾起了我的好奇。 “我能见见狐仙吗?” “当然能啊,”小梅兴奋道:“每隔三日,便会有狐仙来到大祭,讲述它成仙的经过,咱们早些去,寻个好位置,便能看到大仙了。” “大仙呆多久呢?” “一夜便走。” 只有一夜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要想跑路,便得躲着大仙。 否则一个大仙在场,咱们势必跑不出去。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三个问题了。 第一,是找到舒月和张扬。 第二,是躲开大仙。 第三,是怎么跑出去。 张扬的位置知道了,舒月又在哪儿呢? 我正思考着,一个白狐叼着花篮,撞在了我的腿上。 它似乎已经忙晕了,爬起来后,对着我呜呜两声,以示歉意。 再度叼起花篮,转身便跑了。 然而没跑出多远,它便被一个守在街上的幻化女狐狸赶了回来。 路过我时,它颇有怨恨地撇了我一眼。 它嘴里的花篮有些变形。 这花篮是竹编的,自然经不起大力碰撞,变形之后有些竹子裂开,出现了不少毛刺。 但这点毛刺,已经代表它是个残次品了。 它跑进了前面第三个院子后,过了些许,又跑了出来。 嘴里叼了个新篮子。 这次它没有看我,而是急匆匆地奔去了大祭庆典区域。 “负责篮子和花是最倒霉的活儿了,”小梅解释道:“这些东西容易坏,随时都在补,所以分到这几个院子的狐狸特别累,它对你没好脸色也正常,你别放在心上。” 我能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不多时,又有一只大狐狸狂奔过来,站在我们身旁,口吐人言,道:“四桥竹篮全部毁损,竹篮院速度加派人手,赶紧赶工,风筝院,糖人院两院之狐,全到竹篮院去帮忙!” 伴随着它的喊声,第二个和第四个院子里的幻化人狐,全都走了出来。 她们排好了队,一个接一个地走进第三个院子。 我看了些许,突然觉得,前头那个穿着工服的女人好眼熟。 揉了揉眼睛再看。 舒月! 此时的她,扎了头发,脸上戴着白布遮面,脑袋旁边也有面具。 但仅是那双眼睛,我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终于找到她了! 我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跑到了她身旁。 她仿佛受了惊吓一般,转头看着我,尔后露出一脸的陌生。 “你是?” 她扯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竟然不是她? 我颇为失望,正要返回之时,却见木轮院内,一个女人正在滚动木轮,将木轮推出来! 那人,正是舒月! 这次,她没有遮脸,我绝不可能认错! 第二百三十章 银狐野祭(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月!” 我突然一喊,惊得她抬起了头。 当她看到是我时,眼中满是激动。 但下一瞬,她便眉头一皱,撇了路上的大狐狸一眼。 尔后,她低下了头,继续推动着木轮。 大白狐亦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舒月定然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和张扬一般,不敢与我相认。 她嗨了一声,将倒地的木轮扶起,尔后继续推了起来。 我却注意到,她的手势很古怪。 右手拳头握紧,仅伸出食指,将每个指节都弯曲。 那是江北市里常用的计数手势,九。 九是什么意思? 我尚未想明白,却见她又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三次木轮。 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大白狐突然抽了抽鼻子,一步步走了过来。 它看向我,又看向身边的小梅。 疑惑道:“你们是哪个族群的?” 小梅赶紧答道:“霜林氏族,我是小梅,我哥哥是霜。” 白狐听得霜的名字,竟然略微匍匐,耳朵也软了下去。 好似一只在讨好人的狗一般,道:“原来是霜狐首领的妹妹,失敬失敬。” 尔后,它又朝旁边挪了挪,将路让了出来。 “这里太乱,您身份尊贵,就别在这里晃悠了,一旦磕碰伤了,我们没法和霜狐首领交代。” 小梅似乎有点害怕这只大白狐狸,赶忙敷衍着答应。 尔后一拉我的手,带着我朝庆典区域走了去。 直至回到最近的花桥旁,小梅方才松了口气,问道:“你刚才突然说出来的舒月,是什么意思?” 果然,她还是注意到了…… 我急中生智,敷衍道:“那不是舒月,是‘噱’。” 我故意将舒月两字念快了许多,变成了拟声词,尔后方道:“这是我们人类语言中,代表惊讶的词。” “噱……” 她学着念了两次,天真地笑了。 说话间,天空现了些微的白。 不知哪儿的鸡鸣声响起,小梅听到后,当即有点慌张,道:“赶紧回家。” 说罢,她便不管不顾,直接朝着家里跑去。 整个庆典,也因为这声鸡鸣,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在各自朝着家中跑。 一时之间,欢声笑语全部消失,只剩下乱糟糟的一团。 艰难地挤回她家后,她便打了个哈欠,道:“我要睡觉了,你呢?” 我脑子里满是舒月的手势,根本无心睡眠。 她见我无动于衷,便自己回了房间。 不多时,她又出来了。 她捧着一张皮草,递给了我道:“兔子皮做的,你若是要睡,便在外头打地铺吧。” 我随口应付了过去,她再度打了个哈欠道:“不行了,我真的要睡觉了。” 尔后,她便再度回了自己的房间内。 我将皮草抱在手里,想了些许,突然明白了。 孙悟空拜师时,准提菩萨在他头顶连敲三次。 便是让他夜深人静时,悄悄去找自己。 狐族的入睡时间是白天,舒月让我白天去找她。 至于九的意思,应该是早上九点。 虽然没了时间,但庆典街上有日轮刻度仪。 巳时,便是九点。 我等了些许,天色即将大亮时出了门。 街上的日轮刻度仪上的阴影愈发靠近巳时。 时间,快到了。 一轮狂奔,赶到了工模坊。 等了些许,便见着车轮院的门打了开,舒月的脑袋探了出来。 见我大摇大摆站在街边,她慌忙小跑而出,将我拉进两个院子中间的小巷中。 方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什么现在?”我不解道:“我第一个晚上便找到你了。” “第一个晚上……” 舒月沉思片刻,又道:“我已经呆了两晚了。” “你比我多呆一天?”我惊讶道:“可我们从废村分开,到我进入这个什么大祭,也不过是半个小时而已。” “你还记得我们在江北训练营抓住的瘦子的魂魄吗?” “记得。”我回答道。 “当时我用了个道阵,冥蛰之刑。” 她一提,我想起来了,瘦子当时在道阵里经历了十年孤独,出来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怀疑,我们现在也进入了某种道阵,所以外面感知的时间,和里头不一样。”舒月认真道:“而且,我什么咒术都用不了,也感知不到狮蛮虎蛮,明显是被困在了道阵中,才会如此。” 我疑惑地抬起手掌,心念一动,掌中却未出现青炎。 看来,她说的没错。 “哦对了,你看到张扬,新次郎,还有黄皮子了吗?”舒月问道。 “张扬倒是看到了,但是有点古怪。” “古怪?”舒月好奇道。 我赶紧将我离开她们之后的事说了一遍。 舒月听完后,惊得张大了嘴巴。 她说:“不对啊,是你回来和我们一起走的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银狐野祭(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万万没想到。 在我离开小巷之后,仅是一分钟左右,舒月便见着‘我’原路返回。 返回时,还抱着黄皮子。 她说张扬见着黄皮子之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张扬与黄皮子之间,有着讨封造成的感应,他绝不可能认错。 所以,舒月也没多想。 一行人沿着巷子走着,走出巷子后,便来到了村子边缘。 跨出去仅一步,新次郎身上的尿骚味立马变得巨浓无比。 这时候,‘我’便提议和新次郎分开行动。 舒月内心是不愿的。 毕竟这种场合,分开行动意味着被逐个击破的概率极大。 但‘我’仍旧坚持。 出于对我的信任,她同意了‘我’让新次郎单走。 回到巷子后,‘我’将她带进了一个大屋。 仅走了几步,她便踩上了一块空砖,掉进了一个地洞之中。 掉下去后,突现强光灼目,她再睁眼,已经在大祭之中了。 只不过她与我的运气不同,她是被车轮院的女工抓住,女工正缺劳力,便把她是人类的事瞒了下来。 给她扣了面具,让她留下帮工。 我赶紧问她,从我离开后到她进入大祭之间,大概过了多久。 她想了些许,道:“走完那条巷子,最多五分钟,折返回来最多三分钟,加上讨论新次郎的去留和进屋子,顶多十分钟。” 十分钟…… 我盘算了一下,我救下黄皮子,或许五分钟或许十分钟,折返回去又花了几分钟,尔后绕着村子跑了一圈,大概十五分钟,再回车旁,也是十分钟左右。 最后再过拱石,一共不会超过四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半小时左右,这里头便过了一日一夜。 我把推论给舒月说了,她点了点头,又道:“你找到张扬和新次郎了吗?” “新次郎一直在守车,我们在村里看到的新次郎是假的。” “啊?”舒月不敢相信。 “不仅新次郎是假的,张扬也是,”我认真道:“你还记得他的相机吗?他自己拿相机的话,一定会绑保险绳,但从他进屋惨叫之后,再出来时便不系保险绳了,我估计那时候就被掉包了。” 舒月惊得瞪大了眼睛,但仅是数秒后,她便想通了。 “难怪,当时张扬说黄皮子去拉屎了,我就觉得诡异,后来被掉包的你抱着黄皮子出现,那个黄皮子估计也是假的。” 我点了点头:“其实在那时候,你身边已经没有真人了。” “哎……这次玩大发了,”舒月有些郁闷:“师父说过,五大家仙里,战斗力最强的是柳家,最狡诈的是黄家,但最能骗的,便是狐狸。” “是啊,”我也感叹道:“没想到我们一行五人,一个小时不到全被骗了……” “哦对了,张扬呢?”舒月好奇道:“你见过他了吗?” “别提了,那家伙现在可威风,在大祭庆典上,他成了最好看的狐族,站在巨大白狐背上威风凛凛的。” 一想到他威风着,我在街上瞎逛,舒月在做轮子,我心头就火冒三丈。 这家伙真是人间好运,什么好事都能让他粘上。 舒月听得倒是笑了,她说:“想办法联系到他,我们仨各自想办法找到出口,然后一起冲出去。” “也只能这样了。” 我也没啥好办法。 事态虽然很头疼,但还是有好的一面的。 至少三个问题,解决了一个。 时间眼看还早,我便和舒月又聊了会儿。 眼看到了中午,我赶紧回了小梅家。 为了不让小梅看出我的异常,我必须得睡一会儿。 一觉睡醒后,又到了晚上。 小梅再度带着我去逛夜市。 依旧是人山人海,依旧是欢声笑语。 这次小梅早早地占好了位置,还顺手拿了些糖人和吃食。 巨大白狐再度出现,站在上头的张扬再度开始挥手。 所有人都在欢呼挥手,我也举起了手挥着。 但今天,他看向我时,竟然没有停顿。 一眼扫过,与看其他人一般无二。 他这般反常,着实有些诡异。 我当即四下扫视,但并没有发现任何盯着他的人。 那他为何如此? 想不通。 我心一横,干脆从地上抓起一个土块,对着他扔了过去。 土块准确砸在他额头上,哗啦一声碎了开。 碎土溅了他一身,白衣也被弄得污秽。 他抹了一把额头,颇为不解地看着我。 脱口而出道:“我……得罪过你吗?” 这一瞬间,我心都凉了。 我和他朝夕相处也有大半年,他的习惯我一清二楚。 他的眼神,让我非常惊恐。 那是完全陌生的眼神。 他难不成,已经将我忘了? 不对,不对…… 昨日他还表现出认识我的模样。 怎么可能今日就忘了? 难道,他又被掉包了? 小梅亦是被我吓着,她拉了一下我,道:“你干嘛砸他?” 此时的我,心乱如麻,哪有心思搭理她? 就在此时,两个身着铠甲的壮汉突然出现,一左一右朝我靠了过来。 其中一个手拿双锏,铜制长锏抡起了风声。 猛击我的后背。 这一锏力道奇大,透彻脏腑。 打得我当即一个趔趄,身子没了力气。 几乎是扑了出去。 “你们干嘛!” 小梅当即拦在我的面前,怒视着两个壮汉。 壮汉却一点面子没给,一把将小玉拂开,走到我的身边,尔后一脚踩住了我的脖子。 “冒犯尊上,将他给我拿下!” 另一个衣着富贵的男人从白狐身后出现。 他对着我一指,两个壮汉立刻朝我扑了过来。 没了咒术的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按着我,将我的手捆起来。 我却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我偷空瞄了张扬一眼。 但即便我被打成了这样,他依旧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 仿佛我挨揍,与他毫无关联一般。 “带走!” 富贵男大手一挥,周遭的人们纷纷举手欢呼鼓掌。 张扬依旧站在巨狐平台上,看着我一头雾水。 唯有小梅,趴在地上,不断地流着眼泪。 她说:“你别怕,等我,我一定来救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银狐野祭(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就这样,我被两个壮汉架着,带去了一处犹如地牢一般的地方。 他们将我丢了进去,尔后一把扯掉脑袋旁的面具。 瞬时化作两只白狐。 这两只白狐,与之前在车轮院外看到那只,体型相仿。 我面前的桌子上也有一只白狐。 它体型娇小,一只爪子按在墨水里,问道:“又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什么山精水怪,”带我进来的壮汉白狐道:“扣了再说吧。” 小白狐一爪子按在旁边的纸上,画出我看不懂的字符,后道:“押进去,送第五间。” 壮汉白狐点了点头,一口咬住我后颈的衣服,将我提了起来。 进了地牢后,我方才发现,这里头居然已经有了不少客。 路过的两间牢房,一间是只金钱豹,另一间是只土狼。 第三间里是个小铁笼子,里头关着一只仓鼠。 第四间,则是用绳索捆着,吊在空中的蜘蛛。 第五间是空的。 壮汉白狐到了门前,用爪子推开牢门。 一甩脑袋,将我抛了进去。 摔得我生疼。 壮汉白狐将门一关,对着门上吐了一口白雾,转身便离开了。 它竟然没锁门! 待他走远后,我赶紧爬了起来,伸手去抓门框。 然而仅是一触,便觉着钻心的凉。 抽回手掌之时,掌心的肉上,竟然结了一层薄冰! 没过多久,富贵男子便下来了。 他轻轻敲了敲牢框,道:“咱们谈谈?” 我没搭理他。 他却自顾自道:“你是谁,来我们狐族大祭有什么企图?” “我如果说我是误入,你会把我送出去吗?” 我言语中尽是讥嘲之意,他却听得笑了,道:“我可从未见过有哪位大能,能在重重禁制下,误入我狐族的大祭。” “不信,那你问我干嘛?” 他不置可否。 对着牢门吐了口气息。 尔后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 掐住了我的脸,左右看了看:“公相,还算不错。” 尔后,他又回头对着外头喊道:“安排个三尾狐,进来照着他的模样幻化!” “好的!族长!” 外头传来了小个头狐狸的应答声。 被称为族长的富贵男松开了我,转身出了牢门。 他将牢门关起来,又对着牢门吹了口气。 这一次,牢门上能明显看到,凝起了森森寒霜。 尔后,他站在外头,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潜入我们狐族大祭有什么目的?” “特么的我说了我是误入!听不懂是不是?” 我对着他吼。 他却不为所动,淡淡道:“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上罚酒了。” 说罢,他竟然转头便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我旁边的六号牢笼,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刘辰?” 这声音…… “张扬!是你么?张扬!” 我激动地连踹墙面,那头的声音也激动了起来:“是我,我终于等到你了!” 张扬的声音带了哭腔,道:“我在屋子里掉进一个地洞,醒来就在这里了……” “等等!” 这次我长了个心眼,道:“你说个只有你知道的秘密。” “只有我知道的……” 张扬想了些许,道:“你给舒月做了人工呼吸后,回宿舍吹牛逼吹了一晚上,当晚你还打了飞……” “停停停!” 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听了,赶紧阻止了他:“我也给你说个我知道的秘密。” 说罢,我清了清嗓子,道:“你的浏览器收藏里,有些很变态的漫画,比如……” “喂!”张扬急了:“你没事提这个干吗?” 我赶紧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方才惊讶道:“原来我们都被掉包过,怪不得你这么谨慎。” “现在外头有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正在用你的外表参与庆典,”我解释道:“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走一步算一步吧,”张扬声音有些失望:“黄皮子呢?没进来吗?” 他提到黄皮子,我登时想了起来,赶紧问道:“你的左手有没有事?” “断了……” 说到这个,张扬便充满了委屈:“特么就是刚才和你说话那个家伙,他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一脑袋懵逼,没答得上来,他便找了个行刑官对我严刑拷打,我的左臂就这么断的。” 他正说着,突然声音都变了调:“完了!他又来了!别打我!别打我!” 他声音一片惊慌,但紧接着,一个戴着红面具,身着红衣的壮汉,出现在了我的牢笼之外。 “小家伙,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拉你出来?” 他身形巨大,声音却像个太监一般。 阴森刺耳。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鞭子,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第二百三十三章 银狐野祭(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红面具将我带去了一个密闭的囚室。 这囚室内,仅有一个十字木桩,和一个箱子。 他将我捆在了木桩上。 尔后走到箱子面前。 轻轻将箱子揭开。 箱子内,几乎全是行刑的工具。 “我其实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事,你明白那个感觉吗?自己像个傀儡,去完成一些对自己一点帮助都没有的事。” 他这么说着,我却一点都没听进去。 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一箱子工具上。 “但是啊,我的命很苦。” 他拿起一把小刀,用大拇指摸着刀刃:“我的任务,就是审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家伙们。” 关上箱子后,他两手一摊:“你们肯定不会说,我审你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你觉得我的命苦吗?” 我不知该不该回答,但他手里的小刀,似乎不太想和我讲道理。 他走了过来,突然一脸狰狞,对我大喝道:“问你呢!我的命苦不苦!” “苦苦苦……” 我接连回答了三次,他满意地笑了,又道:“所以啊,我得在这里头找乐子。” 说话间,他解开了我的衣裳:“你知道吗?一开始我很不适应,总觉得这很残忍,但久而久之,我便不这么觉得了。” 他掐住我腰间软肉,用力一拧。 疼得我眉毛都皱了起来。 “你看,你们这些表情,多有趣。” 他好似一个变态一般,轻轻摸着我腰间的肉:“咱们狐族,六十年才开一次大祭,对你们既没影响,也没帮助,你们非要来,我只好强迫自己,享受这一切。” 说罢,他的右手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我便感觉我的腰间破开了一条口子! 他动作太快了,疼痛都没能追得上这速度! 火烧一般的疼痛,逼得我不断吸气。 “嗯,乖,别叫唤……”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又道:“他们不太喜欢我用重刑,你叫得太狠,他们会来的。” 说罢,他右手又摸了下去。 摸到腰间伤口处时,手停了下来。 紧接着,拇指和中指一撑,将伤口撑了开! 脂肪断裂的疼痛感,迅速传来。 尔后,他的食指,戳了进去…… “啊!!!!” 我忍不住了,惨烈地叫唤。 他却眉头一皱,道:“这你就不乖了。” 尔后,他返回箱子旁边,拿出一条毛巾,掰开我的嘴塞了进去。 “说实话,我压根不在乎你招不招,相反的,我很希望你是个硬骨头,这样,我才可以多享受享受。” 毛巾塞稳后,他又轻轻拍了拍:“可惜,你不是。” 他的小刀换到了左手,又是一闪之后。 我的左边腰间,也开了一道口子。 他蹲了下去,用双手掰开了伤口,尔后用指甲轻轻抠着内里的肌肉。 一阵阵刺痛从腰间爆发,散播全身。 那诡异的疼痛感,让我左半边身子都在发麻。 “第一阶段,还算不错。” 他自言自语着,又返回了箱子前。 这次,他拿出一根铁棍,和一个榔头。 返回后,他将铁棍贴在我右侧肋骨上,滑了两下之后,找到了肋骨之间的缝隙。 “第二阶段,开始。” 他眼中满是兴奋,扬起榔头便要砸! 那是身体的致命弱点,即便再怎么训练,也无法抵御的区域。 平日里,只需蜷起手指,轻轻一击。 只要位置打准了,便能将一个成年人打得蹲在地上。 但他,竟然想用铁棍和榔头来砸! 我吓得不断扭动着身子,铁棍一个滑动,脱离了身体。 榔头随即而至,打在了肋骨上。 我只觉得内脏都在震动。 强烈的剧痛,让我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对他喷一口青炎。 哪知,一口喷出,小小的青炎苗闪现之后,立即消失不见! 他甚至都没注意,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啪! 一记耳光抽在我脸上。 “再给你说一次,这一榔头,你扛过去了,今天便不玩你,不愿意扛,我还有很多别的,不需要你配合的玩法!” 我想说话,但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别叫唤了,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说。” 他又蹲了下去,将铁棍抵在了左边肋骨上。 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若是遭受冲击,我还能不能活都不好说! 我拼命扭动着,他放了几次都没放稳,明显不耐烦了。 他将榔头和铁棍一丢,对着我的后背位置长吹一口冷气。 我能感觉到,我后背的柱子结冰了,将我的后背黏在了上头! 动不了了! 他满意地笑了,笑得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尔后,他再度蹲了下去,轻轻揉了揉我的肋间。 待得摸到肋骨缝隙后,他方才将铁棍靠上。 我仍想扭动,却只能扭出些许的幅度。 这样的幅度,是扭不掉铁棍的! 他拍了拍我的肚子,道:“让我爽一次,就这一次,好吗?” 说罢,他高高举起了榔头! 眼看着榔头即将砸下,我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 一秒,两秒,三秒…… 榔头迟迟不落,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了我的脑袋。 犹如明知要被挠痒痒的,却听见对方反复地说‘我要挠了哟,我马上挠了哟’一般,这等紧张的压迫感,太容易逼得一个人崩溃。 我微微睁开了眼睛,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不想,迎面而来的,便是他的一张大脸! “哈!” 他的榔头,在我睁开了眼后,猛地挥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牢门突然一声巨响,整个门倒飞进来,撞在墙壁上。 却见霜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大喝道:“住手!” 霜的脚边,一只小银狐弹射而起,重重一口咬在了行刑官的手臂上! 紧接着,银狐幻化成人形,将行刑官的手臂一把抱住。 那银狐,赫然就是小梅! 行刑官见状,重重地叹了口气,将铁棍和锤子一扔,道:“没意思,真特么没意思。” 小梅见他停了手,方才松开了他,朝我跑了过来。 一边解我的绳子,一边说道:“对不起,都怪我,我来迟了……” 解着解着,她那好看的大眼睛里,竟然涌出了眼泪…… 第二百三十四章 银狐野祭(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经历了这场审讯后,直到走出地牢,我都还在后怕。 若是那一榔头真的砸下来,就算侥幸活了,剧痛也足够我铭记终身。 “小梅,谢谢你……” 我发自真心地感谢着她。 霜却哼了一声。 他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走了不久后,带我进了一间屋子。 之前那个富贵男,便在里头。 “霜林族长,好久不见啊……” 富贵男打着哈哈。 霜却一脸冷漠:“炎风族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人我要带走。” “无妨,霜林族长想带,那自是随时都能带走,只是……” 炎风族长诡异一笑,道:“虽我不想为难你,但规矩就是规矩,你恐怕得等上一会儿。” 霜再度冷哼,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男一女。 两个的脑袋上,都绑着面具。 其中,男的面具是土黄色,女的面具是绿色。 霜头上的蓝色,和炎风族长头上的火红色。 四个颜色,似乎代表着他们是四个不同的势力。 两人进来坐定后,绿面具女先阴阳怪气道:“霜林族长,按照规矩,您得给个理由,才能将他带走吧。” 黄面具男赶紧陪着笑脸附和道:“不是我们针对你,这毕竟是规矩……嘿嘿……” 霜再度冷哼,道:“我的妹妹,小梅,要带他走,你们有意见吗?” “小梅?”绿面具女好奇道:“哟,小姑娘,这么小就勾到男性人类了?” 我正要解释,却见小梅点了点头。 什么情况?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却将脑袋一埋,不敢说话。 “好,趁着大祭,赶紧把事儿办了。”绿面具女继续道。 霜见状,立马拒绝道:“不急,还没准备好。” “还准备个甚?直接把事儿办了,族里多一个大仙,不好吗?” 绿面具女说到这顿了顿,紧接着眼睛眯了起来,整张脸充满了狐媚:“莫非,您堂堂霜林族长,四大家族之一,为了包庇个外人,竟然撒下如此弥天大谎?” “我哥没有撒谎!” 小梅突然嚷了起来:“他刚知道我是狐狸,得等他接受了以后,心甘情愿地娶我,我才能飞升成仙!” “哦……”绿面具女又开始阴阳怪气:“原来是只勾了一半,便带回大祭了呀……” “诶,你别这么说,”黄面具男赶紧打圆场:“小梅还小,没你这么厉害也正常,让他们慢慢来吧,是吧,焰风族长?” 焰风族长两手一摊:“我向来不管事,你们决定了就好。” “既然说开了,那就好办了。”绿面具女道:“霜林族长,你亲自担保他,若是大祭期间,他出了什么岔子,影响了祖宗们下界,到时候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霜又是一声冷哼,脸崩得冷若冰霜。 “好,事办完了,我要去长乐坊玩,你们有人同行吗?” 绿面具女倒是大方,站起来便要走。 黄面具男赶紧跟了上去,似乎不想趟这浑水。 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完了事立刻就走。 霜站了起来,看向焰风族长,道:“这下可以了吗?” 焰风族长笑眯眯地走到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恭送霜林族长。” 霜也不客气,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尔后站在门口,对里头吼道:“走啊!” 小梅哦了一声,拉着我跟了上去。 出来之后,霜走在前头,小梅在后面小声地说道:“对不起啊……我除了想到这个办法,实在没别的办法救你,炎族的行刑官特别狠,我真的担心你会出事,所以才出此下策……” 一想到那个行刑官,我便打了个冷颤。 我赶紧说道:“我才该谢谢你,那家伙太恐怖了,你们再晚一步,说不定我就死了。” “死不了!” 前头的霜冷冷地说道:“那家伙手艺好得很,他最擅长将他的猎物弄得半死不活,怎么都会留你一口气。” 他终于说话了。 我赶紧小跑上去,对着他说道:“多谢霜大哥……” “别!若不是小梅死缠烂打,我才懒得管你这个异族的死活。” 霜显然还在生气,大踏步地向前走:“我今天给你担保,全是看在小梅的面子上,懂了吗?” “懂……但还是感谢霜大哥出手相救,我也没啥好东西,若是等我出去了,你一定要来江北市找我玩。” 小梅听我这么一说,立马小跑了上来,大眼珠子里满是好奇:“江北市好玩吗?比我们的大祭好玩吗?” “好玩得很,”我一拍胸口:“只要你们来,钱的事交给我。” 这倒不是我吹牛逼。 之前在越后,李清寒给的赃款被便衣收走了,但还有八十四公斤的金条。 虽说一半给了康广刚,但另一半,还在张仙娘手里。 我随便要上一根,他们两兄妹想怎么玩,都行。 但霜却突然说道:“你真是误入的吗?” “是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进来了。” 或许是刚才行刑官留下的阴影,我顺口便说出了这句话。 霜的脚步,停了下来。 “想出去倒是不难,现在出不去,但五日之后,是焰风族大仙,胡三奶奶下凡的大日子,胡三奶奶实力强大,大祭必须停止禁制,那时候,你便可以出去了。” “五天吗?” 我盘算道。 “这五天,你就呆在家里,哪儿也别走,听到了吗?” 霜转过了身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银狐野祭(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回到小梅家中,霜只坐了些许,便来了两个戴着蓝面具的壮汉。 他当着我的面,告诉壮汉:“盯紧这个人类,不能让他出屋子。” “是。” 两个壮汉低头应下,霜当即便离开了。 之后,我在哪儿,这俩壮汉便在哪儿。 无奈之下,我干脆坐在椅子上,哪儿也不去。 小梅倒是满不在乎,她一直在跟我打听人类世界的事。 她活了接近八十年,还没去过人类世界。 除了幼年时期见过一个采药山民以外,她再没见过人类。 她说那个山民年老体弱,没有我强壮。 听得旁边俩壮汉不断的笑。 一整晚,我都在给她讲人类世界的事,关于商场,学校,景区等等。 听得她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直到天色发亮,雄鸡打鸣,小梅发了困,便要去睡了。 我想了想,也躺了下去。 闭上眼,调整着呼吸。 待得呼吸平静后,外人看来我便是已经入梦的模样。 但即便如此,我装了足足半小时,身后的壮汉方才说道:“他睡沉了,咱们也睡吧。” “好。” 两个壮汉说罢,便摘了面具,化作两只大白狐狸,趴在地上睡了起来。 没过多久,便响起了鼾声。 他们终于特么的睡着了! 我轻轻伸了伸腿。 僵得不行。 缓和了些许后,我爬起来便冲出屋子,直奔工模坊而去! 赶到之时,日轮刻度仪上,阴影刚好到巳时。 舒月也从屋子里探出了头。 她见我气喘吁吁的,有些心疼道:“怎么了,跑成这样?” 我将发生的事都跟她讲了一遍,她惊得捂住了嘴巴。 尔后,当即揭开了我的衣服。 看着我腰间的伤口道:“不行啊,你这都化脓了。” “皮外伤,没破肌肉,化脓就化脓吧。”我无奈道:“这鬼地方也没药,没办法的事。” 她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把抱住了我。 我轻轻摸着她的后背,感叹道:“再坚持五天,就可以出去了。” “出去以后,我一定好好收拾这群狐狸!”舒月扑在我怀里,抽泣着道:“欺负我男人,我一定要弄死它们!” “别说气话,咱们现在在别人地头上,偌大的狐族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们。” 我安慰道:“出去了,就当这些事都没发生过便是,好吗?” “好。” 舒月在我胸前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我:“张扬怎么办?” “我已经想好了,五日之后,是焰风一族的先祖胡三奶奶下凡,他们全族必然都会去拜见先祖,那时候地牢说不定都是空的,我们便可以去把他救出来,然后一起逃。” “哎……”舒月有些郁闷:“这几日他得受苦了。” “没办法,每次他都能走好运得大利,也该他倒霉一次了。” 我有些幸灾乐祸道:“大不了出去以后,我请他多吃几顿饭。” 舒月抬头看着我,轻轻闭上了眼。 我吻了下去,缠绵些许后,方道:“就五日了,坚持一下,这几日别出岔子,也别见面。” “好。” 她恋恋不舍地倒退着走向车轮院,我看着她进去后,转头飞奔回了小梅的家中。 回去之后,什么都没想,当即睡觉。 接连四日,我真就没出过一次门。 这四个夜晚,小梅会跑出去一次,带回一大堆吃食,尔后在屋子里陪我聊天。 每当我说起人类世界中的东西,她便充满好奇。 山川河流,浩瀚星海,上至九天之上的探月飞船,下至潜水艇声波探测海沟。 她听得津津有味。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她这么好的听众,在人类世界估计很难找到。 我还教了她数学,九九乘法表,以及一些更高阶的运算。 她也不知道学来有啥用,但我教,她便学。 直到第四夜的后半夜。 她开始情绪低落。 甚至连说话声音都有些哽咽。 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 我也与她约定,等狐族大祭完毕后,她们可以自由行动时,我便会在江北市等她。 只要她和霜愿意来,我一定带她们好好玩。 她这才破涕为笑。 就这样,终于等到了第五夜。 她换了一身火红的衣裳。 这是她们族里的规矩。 下凡的大仙是谁族群的,就得换上对应颜色的服装。 她带着我,走出了大门,说道:“胡三奶奶下凡期间,所有狐族都得去聆听她老人家的经验,待会儿你也会见到她老人家,到时候你可别再用土块砸她了,否则我哥也保不住你。” 我听得笑了。 我不过是想逃而已。 砸一个金身大仙?我疯了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银狐野祭(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第五个夜晚终于来临。 今日的大祭与之前完全不同。 花船停了,工坊停了,糖人停了,吃食也停了。 所有的一切,全都停了下来。 之前也有大仙下凡,但和这位胡三奶奶比起来,不是一个级别。 胡三奶奶的下凡,让整个大祭的所有狐狸,全都挤去了所谓的听潮法会。 霜和小梅,也必须去。 临走前,霜告诉我,按照惯例,胡三奶奶大概会出现一个时辰左右。 对我而言,绰绰有余。 他让我第一时间便去城门位置右边四十米左右。 顺着墙摸,手摸到四十米左右时,便会摸到一个小门。 那是他专程为我开的通道。 出去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说完这些,他便拧着小梅,离开了家中。 我趴在窗口看着,确认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后,立马翻窗而出。 直奔工模坊。 舒月早已等在了坊外。 这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我和她携手狂奔,直奔焰风族的地牢。 到了地牢门口,果然内里空无一人。 我赶紧奔向六号牢笼。 却见里头的张扬,模样凄惨。 靠在墙边的他,左手软绵绵的垂着,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眼神呆滞,好似傻了一般。 最重要的是,他的两脚脚踝,都被打进了钉子。 “张扬?” 我的呼喊声,将他的魂儿叫了回来。 他惊得浑身一抖,尔后看见了我,登时便哭了起来。 “刘辰……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他激动过头,整个人摔在地上,用仅剩的右手扣着地面,将自己的身体撑起。 尔后再用膝盖一顶,人便立刻往前摔去。 就这样,一边摔,一边前进。 “快带我走,那个杂种就是个变态……” 他忍不住地流泪,张开的嘴里全是血。 看他这模样,我也内疚得紧。 若不是我自作主张叫他来开车,他也不会变成这幅德行。 我伸手去触牢门,诡异的冰寒依旧存在。 这牢门,徒手掰不开。 张扬见状,焦急道:“外头,那个坐柜台的狐狸有个棍子,他们开牢门都用那根棍子!” 听他一说,我当即跑回去,在柜台旁边找到了那根棍子。 与其说是棍子,倒不如说是个翘勾。 棍子头内弯,形成了一个勾子模样,尖头闪烁着寒芒,看起来有些像吴钩。 但这玩意并非少见,勾下水道窨井盖,便要用到它。 我拿起棍子,勾在牢门上,轻轻一拉,便将牢门打了开。 张扬仍在爬,我将翘勾扔给舒月后,赶紧上前将他背了起来。 “什么都别说了,先走!” 我背起张扬,便往地牢外跑。 从地牢出来以后,只需贴着围墙走,大概二十分钟,便能到达城门。 见到阳光的瞬间,我松了口气。 “舒月,我背着人,跑不快,你走前头,发现情况立马回来跟我们讲。” 舒月点了点头,当即跑到了前面探路。 即将走出大院时,舒月突然啊了一声。 我在大院内,看不清她的状况,但听见这身啊,我立马躲了起来。 紧接着,便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你们为何不去拜见胡三奶奶?” 又过了些许,奶声又道:“我知道了,你们不是狐族!” 尔后,便是一声尖锐入肉之声。 舒月再度返回时,身上已经有了血。 手里的钩子上,还有一只小小的白狐。 “让它撞见了,我怕它报信,就把它干掉了。” 她将尸体摘了下来,顺手扔进院内:“快走吧,别耽搁了。” 我点了点头,道:“干得漂亮!” 说罢,立马背着张扬,继续启程。 不多时。 距离城门已经愈发的近了,能将城门看得一清二楚。 直至到了城门前,依旧没有遇到一个狐狸。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中还想着霜这家伙真有意思。 若是他和小梅来江北市,我定然盛情款待她。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放在城门上,尔后顺着墙面往右划。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手掌划过的地方,已经亮起了一条天蓝色的线。 再有十米,小门便会出现,我也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三十五米,三十六米,三十七米…… 距离愈发的短,我的心也愈发激动。 舒月跟在我旁边,亦是激动得紧。 张扬更是早已抬起了右手,跟着我一起摸了起来。 三十九…… 四十! 终于摸完了! 身后的天蓝色线条全数涌入掌中。 紧接着,它们喷涌而出,将我面前的墙壁,染成了一片深蓝。 一个大约卧室门大小的,天蓝色小门,真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将门一拉,登时出现一个扭曲的空间。 目力所及之处,可以看到外头,就是废村! “走!回家!” 我背着张扬,轻轻跃起,向扭曲空间跳了去。 然而,就在此时。 那空间突然便消失了。 凝成实质的城墙,再度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脑袋撞在墙上,撞得头晕目眩。 紧接着,一只浑身冒着火红气焰的七尾银狐,出现在我身后的房顶。 它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杀我独子,你们还想走!” 陡然间,一口狐火凝成圆球,遮蔽了一切的景色。 第二百三十七章 银狐野祭(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口狐火,烧灼的不是皮肤。 而是魂魄。 我能如此确定,是因为我在祭坛内被青炎烧过。 惊慌,虚弱,恶心,想吐,浑身上下无处不疲软。 狐火给我的感觉,与青炎一模一样。 我们仨现在都没法使用咒术,被狐火一灼,全都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后,我们仨已然被带回了焰风族大厅。 只不过,这一次外头,人山人海。 外头的人群中,火红面具的群体,群情激奋。 绿色面具的群体,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而土黄色面具的群体,打着哈欠,明显是事不关己,只是过来充个人数。 唯独没有见着天蓝色面具之人。 大厅中,还爬着一只巨狐。 它的皮毛顺滑,色泽如银,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刻满道箓的锁。 这把锁,将它的脖子死死压在地上,压得它有些喘不过气。 更站不起来。 七根毛茸茸的大尾巴,随意地散落在地板上。 它的身边,还有一只体型略小的白狐。 这白狐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耳朵耷拉在脑后,一副闯了大祸的模样。 它的脖子上,亦是有一把锁。 在它的身旁,还有一只小小白狐。 这只白狐身体上有一道深深的贯穿伤。 洁白的皮毛上,还残留着一个脚印。 那脚印,是舒月留下的。 此时的大厅内,四把椅子上,分别坐着焰风族长,绿面具,黄面具三人。 霜并未在场。 之前并未坐过人的首座上,今日也坐上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我仅是扫了一眼,便有些痴了。 她长着一张很诡异的脸。 既是无比清纯,又是极度魅惑。 既是保守得体,又是进步达人。 学生,教师,医生,护士,家庭主妇,大龄剩女…… 一切心中幻想的角色,都可以完美地融合。 任何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被她所吸引。 见我醒来,焰风族长当即盛怒而起,掌中捏起一把狐火,又朝我烧了过来。 “你给我丧子之痛,我还你灼魂之苦!” 魂魄被灼烧的诡异感觉再度出现。 难受,却说不出哪里难受。 我强行忍耐着,待得狐火熄灭后,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焰风族长却并未消气。 他回头看着首座上的女人,略微低头道:“胡三奶奶在上,还请您为我做主!” 这女人竟然就是狐仙,胡三奶奶? 我尚在诧异,却听得她开口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更加诡异,犹如几十种不同年龄不同性格的女人,同时说话一般。 即便口气温婉勾人,但几十种声音混在一起,也显得惊悚无比。 “霜与我不睦,众人皆知,此时大祭,他便以其妹妹小梅成亲为由,引进人类,假人类之手,杀我独子!” 焰风族长恨恨道。 “哦?还有此事?” 胡三奶奶微微抬眼,看向我身旁的巨大银狐。 却见巨大银狐略微张嘴,口中喷出天蓝色气息:“孩子已经死了,事已至此,我甘愿受罚,只希望此事至我了结。” 胡三奶奶眼帘再度垂下,轻轻揉着太阳穴,道:“小焰,你自己看着办。” 下一秒,焰风族长瞬息便出现在巨大银狐身旁。 他身体爆发出一团巨大的红色雾气,雾气散去之后,赫然已是之前见到的,散发火红气息的七尾巨狐模样!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一口咬向巨大银狐的脖子! 被他咬住之后,巨大银狐哀嚎起来,紧接着,便听见咯嘣一声,巨大银狐的身子,当即便软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天蓝色的银狐魂魄透体而出。 它在半空中散发着憎恶的怒意,原本天蓝的气息,也变成了浓浓黑雾。 就在此时,胡三奶奶突然睁开了眼。 她对着银狐魂魄,猛地喷出一口狐火。 在那口狐火的灼烧下,银狐魂魄甚至都来不及哀嚎,便消散了…… 即便如此,焰风族长还不满意。 他走到大厅门口,对着外头围观的人群道:“当初霜林族长承诺过,若这个人类影响了祖宗下凡论道,他便要同罪而罚!今日,当着全狐族的面,我再问一遍,若是谋害它族传承,如何解决?” 外头的嘈杂声,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些许后,绿面具女邪性的笑声,响彻整个大厅。 “灭族呗,有什么好说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能遵守的规矩,与废纸无异。” 她的话,虽说得轻巧。 内里的含义,却着实让我心底发颤。 灭族? 焰风族长应该还不敢做这么大吧…… 但没想到的是,焰风族长大手一挥,火红面具的族人,立刻带出了一只又一只青蓝色气息的狐狸。 其中两只,便是守了我五日的壮汉! “给我杀!” 焰风族长一声暴喝,族人们尽数亮起了手爪。 他们面露狰狞,每一个人都对身旁的同族,挥出了爪子。 一颗又一颗热乎的狐心,破体而出,被他们捏在掌中,用力卧爆! 那两个壮汉狐狸,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当场便死了…… 几个呼吸间,偌大的天蓝色面具族群,竟然被屠得只剩下了脖子戴锁的小银狐! 焰风族长看向了她,一步步向她走去。 “小梅,我当你是孩子,你撒下弥天大谎,合谋外人,杀我独子!” 他的双手垂下,指甲暴涨,犹如两个爪子一般探出。 “按照规矩,你把命给我,这件事便算了结!” 原来,这只四尾狐,便是小梅? 此时的小梅,用尽全力在往后退。 它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中,流露的恐惧异常浓烈。 就连绿面具女这般古怪之人,也仅是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眼睛。 “欺骗同族,伙同人类……” 焰风族长的手爪上,已散发出火红气息:“霜,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妹妹!” 小梅不断后退,直至撞在墙壁上,退无可退之时。 它突然大叫道:“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话!” 紧接着,它求助地看着我,道:“刘辰,你愿意与我成亲吗?”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被无助填满之余,还剩了些许光芒。 那是我的影子。 救救我……刘辰…… 第二百三十八章 银狐野祭(十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嗯?” 胡三奶奶抬起了头。 那双印了万千眼眸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人类,她是狐狸,你要和她成亲?” 她一发话,焰风族长踏出的脚,硬生生停在了空中。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胡三奶奶。 脸上满是不解。 “老祖宗,她又在欺瞒众人……” 他尚未说完,只见胡三奶奶随手一挥,凌空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 硬生生抽得他住了口。 “族中能出一位大仙,比一切都要珍贵,”胡三奶奶略有责备:“别忘了,你还不是大仙,这事儿没你说话的份。” 焰风族长捂着脸,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人类,你要和她成亲?你可知,她是银狐,不是人类?” 她再度向我发问。 我看向了小梅。 在她眼里,我已经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旁的张扬伤成了这样,却依旧坐了起来。 他的表情,也全是担忧。 而他的身边,被捆起来的舒月,已经惊得张大了嘴。 我没告诉她小梅的谎言。 她是我见过父母的准媳妇,决然不可能接受这件事。 此时,她陡然听到这事,哪怕对方是狐狸,她也接受不了! 我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的不理智。 她几乎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此时的她,几乎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甚至不管当前局势,也不管旁边的焰风族长以及坐在首尾的大狐仙。 只是盯着我,怒道:“你!说!过!什!么!” “现在说不清楚,以后跟你解释。” 我本以为,她能理解。 但她突然张口,猛地咬在我肩膀上。 疼得我钻心。 不多时,她又松口道:“现在,说清楚,说不清楚,咱们没完!” 胡三奶奶换了个坐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这老狐狸,肯定也经历过成亲一事。 她什么都懂,但却一言不发,等着看热闹。 与此同时,焰风族长亦是站了起来。 他的手心已经燃起了狐火。 这次的狐火之烈,我毫不怀疑一旦答错了,他便要烧死我们所有人! “我哥死了……族人也死了……我只有你了……” 小梅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舒月听得更加暴怒,当即抬脚踹来。 这一脚夯实了力道,踹得我接连后腿好几步尚且稳不住身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辰!这五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舒月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也涌了出来。 这一瞬间,我竟然大脑宕机了。 事态完全脱离了我的想象。 成亲这事儿我就没提过,全程都是小梅为了救我提出来的。 霜为了救我,成了我的担保人。 但没想到,因为舒月敲死了一只狐狸,不仅霜被害死,连带着整个霜林氏族,全死光了…… 一边是因为我,突然变成孤儿的小梅。 另一边是我的舒月。 我该怎么办? “哟,这下有意思了。” 绿面具女开始阴阳怪气:“人类男性,人类女性,一个狐族,这戏可真好看。” 焰风族长一脸冰冷,走到了小梅身边。 他掌中的狐火,对着小梅按了下去。 一瞬间,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还记得,霜是多么的宠它,也正是为了宠它,才出面担保,害得自己惨死。 也记得那俩壮汉狐狸,听我唾沫横飞地聊着人类世界,有多么向往。 以及小梅…… 此时的小妹,已经闭上了眼睛,浑身哆嗦着。 等待死亡的来临。 “等等!” 我一声暴喝,焰风族长也停下了手。 舒月亦是惊诧地看着我。 胡三奶奶坐起了身子,俨然兴趣来了一般:“哦?你要和她成亲?” 舒月看着我,神情复杂。 张扬亦是在一旁大喊道:“刘辰,别冲动,这事儿开不得玩笑!” 胡三奶奶幸灾乐祸地笑了些许,方才说道:“你可知,与狐族成亲,度它成大仙后,你便终身不得靠近异姓,否则狐族所有大仙,会携手给对方带来灾祸,必死无疑。” 说话间,她一指舒月:“比如,这位美人儿。” 此时,却见舒月突然重重叹气,道:“我知道了,你愿意救,便救吧。” 尔后,她竟然走向了焰风族长:“我嫁你,与他同一日,可否?” 天降的好事出现在焰风族长面前,他惊得呆了。 我也傻了。 在人类已知一切后果的情况下,与人类成亲,便是野狐禅的天门。 舒月显然知道了一切,却主动说愿意嫁。 陡然出现的天门之机,激动得焰风族长忘记了悲痛。 “此话……当真?” 他颤抖着说道。 却见舒月踮起了脚,闭上了眼,突然便对着他吻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觉得天都塌了。 心窝仿佛有一双大手,死死地捏着我。 喘不过气,呼吸都带着腥味。 舒月还报复性地瞪了我一眼,怒道:“当真!” 此时的张扬,亦是张大了嘴,半晌后突然说道:“刘辰,事已至此,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尔后,他看了一眼小梅,又道:“我觉得小梅也还不错,毕竟年轻嘛。” 此时的小梅,怯生生地看着我。 狐嘴一张一合,道:“救救我……” 我诧异地看着张扬,想了片刻,突然道:“结你麻痹!傻逼狐狸,想骗老子?” 焰风族长搂着舒月,哈哈大笑,单手狐火又出,道:“既然你不认,那边送她归西吧!” 小梅一脸不可置信,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破绽露出来了,就别演了!” 我怒喝道。 一瞬间,空间仿佛凝滞一般,所有在场的活物,全都停止了动作。 只剩下小梅,微微抬起了头。 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消退了,只剩下一脸冰冷。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银狐野祭(十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看着小梅,淡淡说道:“你们太聪明了,聪明到一切事情全靠算计,便能将人逼到你们希望的终点。” “哼……”小梅冷笑着:“可是,还是被你识破了。” “不不不,不是识破,而是你压根就不懂。” 说到这,她已然有些恼羞成怒。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哎,你知道为什么黄皮子的登仙天门是讨封,而你们狐族的登仙天门,是成亲吗?” “为何?” “黄皮子名声很差,偷米面油,咬鸡打狗,给村名带来了很多苦难,所以,它们想要登仙,最后一步便是以讨封的形式,求人类开恩,斩断因果,送它们登仙成功。” 小梅似懂非懂,眼神满是茫然。 “给苦主道歉,苦主接受后送它们一程,它们便会成为家仙,保佑苦主家人。”我解释道:“这就是因果,它们的因果。” 狐狸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我们的呢?” “你们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我这么说,它再度茫然起来,些许后道:“聪明……不好吗?” “好啊,非常好,你看,你可以独自搞出这么大一个大祭的幻象,其中每一个角色,每一个动作,甚至,四大族群,大仙下凡,地牢内的其它动物,所有的一切,没有一丝冲突,也没有一丝尴尬。” 说到这,我走了过去,摸了摸躺在地上的霜的皮毛:“你看,这个所谓的哥哥,对你多好?为了宠你,甚至背负这么大的罪名。” 狐狸表情有些尴尬,它搞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讲这些。 “可是啊,你们太聪明了,聪明到想要的,都能通过计算,一步步去凑成各种巧合,最后逼别人去做你想让他们做的事。” 说到这,我话锋一转,凌厉地说道:“你想过没有!这样的成亲,你根本无法飞升大仙!” 狐狸一脸惊愕,怒道:“凭什么这么说?” “你们族中飞升了几个大仙?数千年过去了,能有五十个吗?” 我对它丝毫不惧,针锋相对道:“你这法子,千百年来不知道多少狐狸用过,有成功的吗?” 狐狸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那是它们计算不够!就像我今日一般!” “错!” 被我一喝,它又呆住了。 至少二三十秒过去,它方才缓了过来,整个身子也软了下去,趴在地上道:“难道……真的错了?” “全错!”我回答道:“若我猜得没错,你们跨越天门的最后一步,便是放弃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 “放弃……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知道人类成亲,最重要的条件是什么吗?” “家族……权力……财富……” 几个呼吸间,狐狸说出了接近十个答案,但每说一个,它便不断摇头,最后说道:“不知道。” “是爱情!”我义正言辞道。 “爱情?”狐狸笑了出来:“那不就是个笑话么?虚无缥缈,用来骗骗幼崽还行,骗我,不行。” “对,骗你是不行,因为你太聪明了,你那聪明的头脑在瞬间便能分析出对方的目的,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你当然觉得那是个笑话!” 紧接着,我再度话锋一转:“但是!正因如此,你们的天门,才是获得一份明知你们是狐狸,尚且能维持的爱情!” “那是不可能的,”狐狸微微摇头道:“一旦人类知道我们是狐狸,必跑无疑,狐狸违反了人类的准则,也违背了人类的审美,还不能传宗接代,请问,你也是人类,你会选择狐狸吗?” 我摇头道:“不会,不是因为你是狐狸,而是因为我能感触到你的算计,亲密关系之间,一旦出现了算计,必然崩塌!” 说话间,我一指身旁的舒月:“她,是我的准老婆,你用她来刺激我,所有的计算都是正确的,可最后为何失败,你明白吗?” 狐狸猛摇头:“想不通。” “因为,她与我之间,便是爱情,我全然地信任她,她也会全然地信任我,若是真实的她在此,她根本不会发火,而是会配合我,将这一关度过去后,再找我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狐狸听得哈哈大笑:“那她不是傻逼么……” 说到这,它愣住了,又是十多秒的长考后,它猛然道:“你难道是从她发火的时候便开始怀疑了?” “对,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我便起了疑心!” 一股报复的快感从心中升起,我故意对着它吼道:“你的聪明脑袋瓜,一定想不到,她为何不当面制止,而是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等一切木已成舟以后,再来要说法,对吗?” 它继续喃喃道:“当面制止,可以防止事后出现差错,即便制止不了,择优再选,明明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可为什么……” “因为啊,爱情是盲目的,它会冲昏你的头脑,让你做出一些平日里根本不敢做的事,比如,你明知风险极大,甚至可能自己也会死,但你还是会豁出去,救对方一命。” 我再度指向舒月,道:“之前,我独自去了一趟越后,出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边有降头师,危险得很,她师父三令五申,不准她跟我一起,她也跟我明确表态说不会跟我去,但最后,她还是跟过来了。” “两个傻子……”狐狸嘲笑道:“你既知道风险很大,却还要去,你傻,她知道风险很大,却跟你去,她也傻。” “对啊,我们俩都是傻子。”我微笑道:“所以我们相爱,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所以我和她成亲,是必然的。” 说到这,我顿了顿,义正言辞道:“不管她未来是什么样的,或者说,她不是人,是狐狸也好,是黄皮子也好,是山精水怪也好,我不在乎。” 狐狸微微张嘴,似乎惊到了一般。 “因为啊,我和她之间的感情,重量超越了其它所有的东西,所以,无论她是什么,无论会承担怎样的后果,我也会和她结婚。” 第二百四十章 银狐野祭(十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狐狸听罢,再度陷入了长考。 这一次时间很长,长到我等出了瞌睡。 很久之后,它终于动了。 它说:“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它认真地看着我,道:“这种感觉,我也能有吗?” “当然能。” 我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让它歇一会儿,用本能去感受,哪怕错了,也无非是被坑一次。” “可是……”狐狸犹豫道:“我明明可以不被坑。” “但你是狐仙啊,你有着远超于人类的生命,不是吗?” 我感慨道:“人类的生命在你们眼里很短,所以必须用有限的时间,创造出最炙热的火花,而你们,对人类而言有着近乎无限的时间,那你还怕什么呢?大不了再来一遍呗。” 狐狸听罢,嘴角弯了起来。 “那我试试吧。” 随着它话音落下,天空突然割裂开来,犹如被打碎的玻璃般一片片摔下。 狐狸的幻境,消失了。 我再度回到了拱石旁边。 眼前仍是那个破败不堪的废村。 狐狸趴在我的面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 此时我方才注意到,它原来就是那只想要咬死黄皮子的四尾狐。 “我带你去找你的同伴们吧。” 狐狸站了起来,独自走在前头。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它和那一晚,执意带我进山的大黄,有那么些许的相似。 跟着它走了些许,便在屋子地洞中找到了昏迷的张扬。 狐狸赶紧解释道:“别怪我啊,我没碰过他,他自己爬上来时踩滑了,手臂是他自己摔断的。” “那为什么他晕过去了?” 我不满道。 “嗑着脑袋了呗……” 狐狸白了我一眼,嘟囔道:“和蠢货说话真累。” 擦! 跟着它走进小巷后,我又找着了舒月。 她闭着眼,但不是昏迷。 嘿嘿的笑声和嘴角的口水告诉我。 她明显是陷入了某种幻术中。 狐狸在她面前,突然幻化成了人形。 依旧是小梅的模样。 它双手不断结下指印,尔后最终形成中指无名指卷曲,小指和食指伸长,大拇指扣在中指第二关节位置的模样。 尔后,它两个食指与两个小指相对,从中间的缺口处,喷出一口白雾。 白雾钻进舒月体内后,舒月猛咳两声。 当即醒了过来。 “这是……”她揉着脑袋,眼睛好像还是模糊的。 待得看到我和小梅后,惊道:“这姑娘是谁?” “狐狸……”我无奈道:“把你弄进幻术里的狐狸……” …… 经过一番解释后,我们一行人回到了车边。 小梅抹去了种在新次郎皮肤上的白毛。 那股诡异的恶臭尿骚味,终于消失了。 就在车旁,它对我说道:“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我来江北市后,你还会招待我吗?” “当然啦!”舒月兴奋地探出脑袋:“你来了之后,便找天鹅湖小区,在门口等我们,他不招待你,我也招待你。” 小梅脑袋一歪,笑道:“果然,人类是会盲目地互相信任的。” 尔后,一阵白雾飘过,它又变回了狐狸模样。 紧接着,一个转身,往山里飞奔而去。 回到天鹅湖小区后。 站在家门口,我们都愣住了。 门上贴了一大堆的纸条。 全是与尿骚味相关的辱骂。 舒月将纸条全扯了下来,一张张地看。 越看越气。 进门之后,便按着新次郎暴打了一顿。 给新次郎打得鼻青脸肿的,她才消了气。 回到房间后,日常运动环节结束。 贤者时间里,她突然抱住了我。 微笑着道:“刚才我们从废村出来之前,那小狐狸跟我说了个秘密。” “什么?” “她说你说的,无论如何,都会结婚,是真的吗?” “那当然是真的。” 舒月满意地笑了,将头趴在我的肩膀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 天色明朗。 新次郎实在太闲了,我怕他又惹出什么事端,便让张扬给他安排个工作。 张扬倒是简单明了,直接在他的群里发了句他手里有个鬼岛籍演员。 十分钟不到,新次郎未来一个月的档期,便安排了个满。 事情办完后,张扬说要去公司弄素材,开着车便跑了。 他们都走了以后,舒月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我想师父了,回去看看,你去吗?” 一想到舒日升那根打起人来疼得要死的桃木棍,我便接连摇头。 舒月眉头一颦,颇为不满道:“为什么?” “考试啊,快考试了,我考不及格我爸会把我皮剥了的。” 灵机一动,我找了这么个借口。 “也对,考试重要,”舒月点头道:“那你好好复习,我去师父那边住一段时间便会来。” 她回房间收了几件衣服,装进了行李箱里。 拖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 背对着我,说道:“这段时间乖一点,可别我前脚走,后脚就出现好妹妹了。” 那小狐狸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白昼流星(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出去瞎搞了接近两个月,学期已经过了一半。 课程拉下得太多了,没办法,只能拜托周欣,再度请出大师兄。 别看我在周欣面前吆五喝六的,大师兄一到,我便装不动了。 大师兄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但教学方面是真的顶。 不过挺倒霉的,大师兄第一天到茶楼时,便遇上了地震。 还好不厉害,小震了两下便结束了。 但仍然把他吓得脸色苍白。 仅用了两周,我参加了考试,踩着分数线险过。 为此,大师兄很不满意。 骂我是他教的学生里,最笨的那个。 考试完了之后,我便给舒月打了电话。 想她了,想去找她。 她跟我说,他们在山南市,这几日要做几场法事,回不来。 让我去找她。 舒日升日常游历,居无定所,出现在哪个地方我都不奇怪。 我回家里收拾行李时,电话响了。 一看到号码,我就脑壳痛。 是个座机号,尾号是110…… 刚接起来,便衣急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出事了,出大事了!你赶紧准备一下,我马上来接你。” 似乎猜出了我要拒绝,他立马道:“国家征召,由不得你!” 简直无语…… 我赶紧又给舒月打了电话,跟她说明了缘由。 她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但还是鼓励我赶紧去办,太棘手就拖一下,等她和舒日升过来。 和她的电话刚挂,便衣又打来了电话。 他竟然已经在天鹅湖小区门口了。 我不敢磨蹭,赶紧下楼。 一辆巡逻车,停在小区门口。 退休的大爷大妈已经围上了,正在讨论是谁又触犯了国法,要被拷走。 我面红耳赤地走了上去,拉开了车门。 嚯! 好家伙! 今天便衣穿了制服! 浓眉大眼,气场刚毅,压迫感极强。 胸前还挂了不少勋章,我数了数,至少七八个。 “上车!” 我乖乖上了车,在车上,他立马讲了起来。 任谁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跟之前的那场地震,有极大的关系。 那场地震,不是自然界地壳运动造成的。 而是一颗流星,砸在了江北市外的荒野之中! 方圆两公里,全给冲击波推平了! 本来这事儿怎么也扣不到我脑袋上。 但是,国家派出的考察人员,一身价值几百万的防护服进去。 哪知这三人进去后,尚在距离陨坑中心十米左右的位置,便突然晕厥。 把他们拉出来后,赶紧送去医院。 这三人便开始做噩梦,发疯,身上还长包块。 划开包块一看,内里竟然是小小的青藤苗! 防护服是小事,能进去的人都是国宝级人才。 国宝级! 那不是钱能衡量的。 这几日,所有科学手段都试过了,实在没了办法,便衣才自告奋勇,说找点民间的高人来看看。 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了我。 我跟他说:“这不行啊,我不擅长这个,你得找张仙娘啊。” 他一脸茫然:“张仙娘又是谁?” “张淑芬,籍贯在西南的一个仙娘。” “这名字!我随便打开电脑一搜能出来几万个!你让我怎么找?” 我叹了口气,给张仙娘打了个电话。 她就在江北市,这些日子在和康广刚一起找下家,想办法把金条兑换成现金。 但她金条来路本就不明,量又大,只能一点点的出。 好些日子过去了,才出了三分之一不到。 她接到我的电话后,听明白了缘由,立马便答应过来。 我和便衣才刚到医院,就看见她已经在门口了。 跟着便衣一路去了特护病房。 只见里头躺了三个中年男人。 每个人身旁都有四五个游魂在飘荡。 如同便衣所言,他们的皮肤上,长了许多包块,有些包块已经破裂,内里有青藤冒出来。 张仙娘顿时皱起了眉。 “这个……我没见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到底是什么玩意,连见多识广的张仙娘都没见过。 她用手机拍了照片,发在了一个微信群里。 不多时,微信群回了消息。 是一个南疆的蛊婆回的。 “看起来像是青藤蛊,用牛缠藤的粉末兑耗尾松的松针尖,冲水喝下去试试?” 张仙娘看完,气得按下语音,破口大骂道:“老巫婆你让我去哪儿找这些东西?你自己过来吧!” 没过多久,那人又发了个语音过来:“价钱呢?” 张仙娘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便衣。 便衣两手一摊,道:“别看着我,我没这个权限。” 氛围突然就僵了下来,我赶紧抢过手机,道:“价钱你开。” 过了些许,那人又发出一条语音:“车马费五千,辛苦费十万,愿意的话我就过来。” 十万……可以答应,就当捐给国家了。 见我准备答应,张仙娘急忙抢过手机,道:“老巫婆,你太黑了!最多给你报销车票,单独再给你五千,爱来不来!” 十万砍成五千? 她这也太狠了。 然而,让柳明没想到的是,她竟然…… 答应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白昼流星(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又等了一日,这位张仙娘口中的老巫婆,终于下了飞机。 初次见面时,我都怀疑是不是接错了人。 这女人顶天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身段妖娆,长相妩媚,人间尤物一个,比起舒月都不遑多让。 怎的就成了‘老’巫婆? 接到人后,张仙娘毫不客气道:“解药带了吗?” 女人一拍腰包,道:“这儿呢。” “行,带了就好。”张仙娘眯起了眼睛,道:“你还没嫁出去呢?” “你不也是单身?” “我那是丧偶,和你未婚能一样吗?”张仙娘反唇相讥:“没人要的老巫婆!” “克夫老鬼!你好不到哪儿去!” 二人犹如小孩一般,拌嘴了拌了一路。 吵得我头疼。 到了医院后。 这位美女将药粉拿出,又在医院借了个针筒,将药粉兑的水注射进了三位人才的嘴里。 喝下去后,仅五分钟,其中一个便剧烈咳嗽。 咳了些许,竟然吐出一颗圆圆的种子。 那颗种子飞出来的瞬间,便被美女抓在掌心。 尔后,她满意地揣进了腰包中,道:“能捡到这玩意,可真是赚大发了。” 说话间,另外俩人也咳嗽了起来。 不多时,又是两颗种子飞出,让她捏在手中后,收进了腰包。 “完事!” 伴随着她一声轻哼,三位人才竟然真的呕了一声,当即醒了过来。 便衣见状,赶紧冲出病房,大喊道:“医生!医生!” 几个医生与护士快速跑了进来,先是掰眼皮检查眼白,尔后摸额头检查温度,再掰开嘴巴看了口腔。 确认了没什么问题后,方才对我们摆手道:“都出去,病人大病初愈,不能争吵。” 被赶出病房后,便衣将我们带去了办公室内。 美女进去后,顺手关门,方道:“钱怎么说?” 我当即掏出昨天取的五千块钱,笑眯眯地递了过去。 她嗨了一声,摆了摆手,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我先走了,钱转我微信。” “哎!等等!” 便衣叫住了她。 这身制服,对她而言还是很有威慑性的,她只得停了下来,道:“怎么了?” “这个究竟是什么情况?”便衣焦急道。 “你是说青藤蛊?”美女不耐烦道:“说了你也不懂,问这个干嘛?” “不行,你今天必须告诉我,我们还得去看看那颗陨石到底怎么回事!” “陨石?什么陨石?” 美女一脸懵逼,道:“青藤蛊怎么会和陨石扯上关系?” “前几日有一颗未能监测的陨石撞击了地表,他们就是在陨石坑附近感染上的这个怪病!” 便衣更加焦急,甚至直接开了大招:“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拿出来!” 美女嘟囔着一些脏话,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看吧。” “吴桂梅……五十八岁!” 便衣惊得张大了嘴:“这是你本人的身份证?” “是她的,”张仙娘搭话道:“老巫婆,常年服蛊,永葆青春,但没啥用,还是嫁不出去。” “我呸!” 又被张仙娘揭开伤疤,吴桂梅忍无可忍,当即便将手扣进腰包:“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祖师爷!” 张仙娘亦是不甘示弱,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扭开了瓶盖道:“来啊!来多少蛊我超度多少!” 俩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跟小孩子似的闹腾。 便衣看不下去了,暴喝道:“停!说正事!” 二老这才各哼一声,各自扭开了头。 便衣求助般地看向我,我当即两手一摊,还往后退了一步。 “你别看着我啊,我没办法。” 见我这里没招,他只得走到吴桂梅身边,客客气气道:“吴同志,麻烦你跟我讲讲,这个青藤蛊是怎么回事?” “有啥好讲的?”吴桂梅没好气道:“人造的,自然界不可能有这玩意,用科学的理论来讲,就是利用一些植物的特性,加上特别的人工培育手段,让人服下后可以在身体中爆发,就这么简单。” “人造的?”便衣很是惊讶:“你确定这不是自然界中存在的东西吗?” “我确定,百分百,人造的,自然界不可能有!”吴桂梅白眼都翻了出来:“没有蛊师的培育,这玩意就是几种普通的草,南疆十万大山里,四处都是!” 说到这,她突然警惕道:“先说啊,你们别问怎么去做,这玩意吸收人体为营养,所以他们才会发烧,甚至发疯,这不是个好玩意,别学。” “我怎么会想学这个……” 便衣又生气又想笑。 “那敢情好,不问最好,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得到便衣的许可,吴桂梅当即钻出了病房,很快便消失了。 此时,便衣却纠结了起来。 看他那模样,我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 “是不是在想那个陨石坑的事?” 便衣啊了些许,点了点头。 “你带路,我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我再给你说,如何?” 反正他早晚都会扣我头上,不如我主动点说。 现在我也没法拒绝他。 毕竟我从越后回来后,被渔政扣着时,他废了大力气才把我们都捞出来。 安德烈,新次郎,这些人能如此顺利地留下来,也是他帮忙翻了法条。 若不是他提醒,张扬也不会想到给安德烈发工作合同,让他签工作签证留下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我挺好,我也不愿看到他这般为难。 他想了些许,方道:“可以,但你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没法处理就不处理,大不了把地方封个几年十多年的,总能想到办法处理这玩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多久出发?” 他看我这么主动,便立马给上头打了电话。 上头得知消息,当即便在电话里给了他准确回复。 “现在就出发。” 于是,在一片夕阳下,我乘着他的车,来到了所谓的陨石坠落点。 尚未到达,我便已经有些惊了。 沿路的树,全被冲击波吹得七零八落,许多细一些的树木甚至直接就断了。 粗壮老树也没好到哪儿去,树叶被吹得一片不剩,大多数枝丫也断得干干净净。 到了陨石坑旁,我又懵了…… “陨石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白昼流星(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坑挺大的,直径应该有个几十米,呈碗状,最深的位置至少有个十五六米深。 表皮草地全被掀飞,剧烈的高温将山体的石块融为岩浆,又随着冲击波呈中心向外扩散。 诡异的是,中间位置并没有什么东西。 便衣说他也不知道陨石的去向,陨石和他的专业不对口,他不知道这个现象到底正常不正常。 我下车后,让他先走,在冲击波没影响的位置等我。 他本还有些担忧,我直接告诉他,若是他留在这儿,对我只能是负担。 道理他都明白,但还是叮嘱我,让我一切行动,必须以自身安全为前提。 尔后,他便开车离开了。 他走后,我方才围着陨石坑转了起来。 这陨石坑里,还残留着丝丝青藤的气息。 我总觉得,这颗陨石,就是为了砸这里的青藤一般。 围着转了数圈,没有任何发现。 实在没忍住好奇心,我一步踏进了陨石坑内。 岩浆凝固后的石头踩起来有些像混凝土,但又很不规则。 双脚有些站不稳。 我小心翼翼地朝内里挪着,一步步靠近距离中心十米的位置。 来的路上,便衣反复叮嘱。 那三个国宝级人才,就是倒在这个位置的。 就在我即将到达之时,地面突然传出咯嘣一声。 声音非常轻,仿佛鸡蛋破壳一般。 但我听起来尤为恐怖!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猛地往后一跳,几步便跳出了坑外! 在我踩过的地方,一根小小的青藤,从地面破壳而出。 一片灰蒙蒙的地面中,翠绿的青藤,显得尤为诡异。 那青藤好似一条蛇一般,探出脑袋晃了晃,没看到猎物,便立马缩回了地下。 想来,那三位也是踩进了十米范围内,被钻出地面的青藤攻击。 只是他们运气很不好,穿戴了防护服,导致没有听见脚边传来的咯嘣声。 否则,以青藤钻出的速度,哪怕是个老头,也应该躲得过。 我想了想,对准青藤的位置,喷出一口青炎。 却没想到,青炎竟然在刚喷出的瞬间,立马引燃了整个陨坑! 整个陨坑中,青炎熊熊燃烧,好似一堆篝火一般! 我都愣住了。 若这里面啥都没有,青炎根本就烧不起来。 但青炎烧得如此厉害,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里头不仅有东西,这东西还非常密集。 火还没熄灭,我的脖颈位置皮肤便开始发痒。 我伸手一摸,竟然鼓起了一个包块。 用手按压包块时,甚至能感受到包块内有一根硬硬的藤状物。 特么的,中招了! 我心一横,蓄出绿芒长剑,轻轻割开了包块的皮肤。 疼归疼,至少青藤露了出来。 掌中青炎喷发而出,当即点燃了青藤。 紧接着,我便觉着青炎顺着脖子钻了进去,沿着脉络跑遍了全身。 全身脉络都在鼓胀,跳动。 尔后,便是一阵反胃,吐出了一颗青藤种子。 妈的,仅是踏进去,呼吸了些许,就给我安排了一颗寄生青藤。 这是什么鬼玩意?太恐怖了! 陨坑中的青炎逐渐熄灭,青藤早已烧成了灰,我依旧不敢踏进去一步。 这里头太多未知的危险,不适合进去。 我给便衣打了电话,说明了问题后,便衣当即答应,立刻安排人将这里封了,不允许别人进入。 我长了个心眼,让他顺便安几个摄像头。 既然吴桂梅说过,青藤蛊不可能由自然界孕育而出。 那如此凶险的青藤,必然有它的主人。 现在地方被封了,我还放了一把火。 主人一定会想办法回到这里,看看自己的青藤蛊还有没有救。 到时候,我们再抓人便是。 便衣效率极高,早上安排,下午便将摄像头架好了。 四面八方安了十六七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高清伪装摄像头,苍蝇都能拍出来。 每个摄像头还备了可用七日的电池,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我们就在距离陨坑六公里的村子里住了下来。 等鱼上钩。 果然,晚上三点左右,便衣接到了电话。 有人越过了警戒线,进去了陨坑内。 便衣当场要下令抓人,我赶紧拦住了他。 能搞出这般凶险的青藤,他才不会因为便衣的身份而害怕,束手就擒。 他们去了,危险太大。 我跟他说:“别浪费人力,这个人我盯着,我到想看看他搞这么大一个摊子出来,到底想干嘛。” 便衣点了点头,说:“注意安全。” 尔后,便载着我去了陨坑外的警戒线位置。 但是,令我失望的是,待得我追进去时,那人,已经离开了。 我失望地回到车里,便衣却一脸凝重。 “那人的身份,人脸识别后查出来了,东关大学植物科学与技术专业的博士,陆飞鹏……” 第二百四十四章 白昼流星(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嘶…… 博士? 一个博士,为什么要搞这玩意出来? 以及,他是怎么培育出来的? 我想不明白。 便衣也愁眉苦脸了起来。 摄像头拍出的资料来看,陆飞鹏只是在陨坑旁边站着,看着里头默默沉思。 他是个博士,多少懂点法律,仅凭这个抓他,最多扣留四十八小时。 等他放出来,他便会有所警觉,藏得更深。 现在陨石坑的谜团没法解开,又涉及超自然力量,没法用证据去定罪。 便衣也担心,会不会陆飞鹏继续用青藤蛊害人。 想了些许后,他突然啊了一声,道:“我有个好办法了。” “什么?” “你去靠近他,把这件事搞清楚!” 便衣说得非常认真,我却一脸懵逼。 “为什么是我去?” “因为你才有把握对付青藤蛊,我的人,对付不了。” 便衣认真道:“这事儿现在还没发酵,目前还是小事,但发酵起来就会非常麻烦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这个算国家征召么?”我好奇道。 “不算,是我个人请求。” 一听这话,我就放心了。 本想着拒绝,他却突然说了一句:“哎,之前和渔政沟通,写了几大页陈述,可把我累坏了。” 靠,又来! “这件事若是弄清楚了,得个功勋可能不够,但至少可以免我好几页陈述词,”便衣继续阴阳怪气道:“哎,就是因为某些人,害得我写这么多材料。” “懂了,吃定我了呗。”我有些不满道。 “也不是吃定,就是你那俩外国朋友嘛……” “喂,合法手续,工作滞留,你这不能乱来吧?”我有些急了。 “当然不会,不过,如果我写了材料,可能会盯他们盯得严一些。” 看他那志在必得的模样,我已经知道结局了。 与其让他催,不如我自己主动点。 “我去,行了吧?” 翌日。 便衣把资料传到了我的微信里。 原来这个陆飞鹏,还是个奇葩。 在大学实验室里,他提交过几次论文,全被退了回来,后来一怒之下,便离开了实验室。 离开后,他也没去上班,而是回到了他的老家,江北市五福区华阴镇鹤鸣村。 之后,便一直呆在鹤鸣村里。 神奇的是,他没有任何的纳税记录,但却买了一辆奔驰车,还在江北市的市中区买了一套大平层。 逃税是百分百的事。 但他是怎么赚的钱,没人知道。 他一共有过三次报警记录。 第一次,是他钓鱼睡着了,渔具被人偷了,心情郁闷发酒疯,在大街上和别人骂起来。 别人报了警,把他批评教育了一顿便放了。 第二次,是酒后和别人打架。 当时的值班人员还觉得很奇怪,他瘦不拉几的一个文化人,居然酒后和六个地痞互殴。 打赢了已经够离谱了,更离谱的是,六个地痞全被打断了一条腿,他还没怎么受伤。 这件事之后便是私了,怎么私了的不知道,只知道那六个地痞和他聊了一晚上,第二天还在扬言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得送他去坐牢。 第三天,口风就变了,第四天来签的谅解协议。 六个地痞,瘸着腿,拄着拐杖,一副吃了哑巴亏的模样。 签字时候手都在发抖。 第三次,就有点离谱了。 是村里一个老太太去世,村民举报他卖假药。 村名口口声声地说,他收了老太太两千块钱,卖了一瓶药给老太太。 那老太太接近八十了,癌症中晚期,肠子上的瘤子有半个拳头那么大,按理说已经是半只脚踏进地府的人了。 每日里疼得死去活来地喊。 年纪太大,医院也不敢开刀,只能保守治疗,不停地灌肠通便。 老太太遭了不少的罪。 后来老太太放弃治疗了,回了村里。 不知怎么的就认识了他,三两日便搞得关系特别好。 尔后,便是他拿了一瓶连名字都没有的药,卖给老太太,收了两千块钱。 老太太吃了以后,当日的确没喊疼,所以村民没立刻报警。 但药还没吃完,就在某个夜晚里,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医院里说过,老太太还有一年半的命。 她的儿子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当即就默认为是那瓶药的问题,便报警指控了他。 能压制癌痛的药,绝对是违禁品! 当地派出所一听,以为来了大活,当即就把他抓了,也把剩余的药全都带了回来。 但任谁也没想到的是,那瓶药,经过了显微镜的分析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 普通的植物纤维,没有任何违禁品在内。 实在没有证据,金额也没达到上纲上线的地步。 这件事,最后只能以村民接受陆飞鹏的两万块钱赔偿,私了结案。 第二百四十五章 白昼流星(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看完资料后,我拧起了眉头。 目前可以看出,这陆飞鹏,喜欢喝酒,钓鱼,以及有卖假药的嫌疑。 喝酒的话,我不行,但钓鱼可以作为突破口试试。 我去找了个渔货行,买了两根品牌钓竿,花了接近一万块钱。 尔后又买了一些鱼钩渔线,饵料,诱鱼剂之类的东西,再买了个大包,背上了就朝鹤鸣村而去。 到了村里,第一时间按照便衣给的地址,去了陆飞鹏的家。 好家伙,一栋三层楼的,非常现代化的别墅。 门口还有游泳池。 看得我牙痒。 村里自建房的话,这倒的确花不了多少钱。 几十万便能搞定,比起江北那两三万一平的房价,这都不算事。 这别墅大门紧锁,内里养了两条大狗,一条金毛,一条萨摩耶。 两条狗都很温顺,不瞎叫唤。 我左右看了看,找了个老头问道:“大爷,这家房子是谁的啊,修得真好看。” “陆飞鹏的,怎么啦?”老头非常和善。 “哦,没事,我家也有宅基地,最近在规划修房子,想问问他哪儿找的设计师。” 这件事我还真不是撒谎,我家的老宅子还是瓦房,我爸说了好几次想把老房子推了重修一个漂亮屋子,给我结婚用。 我把舒月带回家后,这件事他就开始天天念叨。 整日里就是钱不够,也找不到好的设计师,村里的小别墅他都不满意之类的话。 听得我真有些烦了。 老头听我一说,便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得去问陆飞鹏才知道。” 我哦了一声,问道:“大爷,我听说这附近有个钓鱼圣地,专程赶过来的,你知道在哪儿吗?” “钓鱼啊……”老头有些迷糊:“你说的是水库吗?我们村都在水库钓鱼。” “对对对,就是水库,我朋友前几日在这边出了大获,六七十斤呢,我也想来试试,大爷,您知道在哪儿吗?” 老头随手朝着村后一指:“顺着这条路上山,走个半小时左右就到啦。” “谢谢大爷!” 我掏出一百块钱现金,塞给大爷后道:“大爷,麻烦这位陆飞鹏先生回家后,您帮我跟他说一下,就说我想请他介绍设计师便是。” 他是熟脸,让他去跟陆飞鹏说,理由还很充分,陆飞鹏才能信任我。 大爷本不愿意,见了那张红票,当即乐道:“好好好,他回来了我一定跟他讲。” 他答应后,我便背起了背包,径直朝着山里走去。 如他所言,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便看见了水库。 老板站在水库门口,洒出一把玉米,一堆鸭子连飞带跑,纷纷过来抢食。 我正准备往里进,他却突然拦住了我,道:“钓鱼啊?” “啊。”我顺口回答。 “六百三个小时。”他回答得非常丝滑。 “什么?四百!这么贵!” 不是我装,的确太贵了,我老家去鱼塘钓鱼,一般就给个三五十块钱一个小时,钓到的鱼还可以拿走。 这个价格,出乎我的意料了。 “就这个价,鱼获自由,爱钓不钓。” 老板似乎早已麻木了,看都没看我一眼,指着墙上的微信二维码道:“扫码缴费,有固定钓位,自己进去找顺眼的位置。” 懒得和他耽搁,我转了账,直接进了水库里。 没想到,这个水库的人还真挺多的。 十八个钓位,基本坐了七七八八。 其中,陆飞鹏就在第九号钓位。 旁边的第十号空着。 为防他多想,我特意去了更远的十三号钓位,架上鱼竿便开始钓鱼。 我钓鱼技术其实很差,但现在的我,感知能力很强。 经过了两次强化后,我的感知异常敏锐。 不是我吹牛逼,只要给我一个能专注的环境,专心去感知。 一百米内苍蝇有几只说不上来,但大概哪个方向有苍蝇在飞,我都能知道。 这鱼竿不过七米二,扯上渔线以后,钩子在水下顶天了也就十五六米。 这个距离,只要我足够专注,鱼怎么游的都能感知出来。 搅拌饵料,捏团,抛饵。 接连数次后,我便感觉到水下的鱼已经靠了过来。 但都是小鱼。 大鱼明显在更深的水层里。 我扯起来鱼竿,将坠子距离加长,这样鱼钩便能坠入更深的水层。 又过了些许,我感知到大鱼来了。 它就在我鱼饵旁边游荡,鱼饵散开的饲料一口口地被它吞下。 过不多时,它可能觉得没吃过瘾,轻轻啄了一口鱼饵。 浮漂立刻便动了起来。 “上钩了,小伙子。” 旁边的钓客打扰下,我的感知瞬间失灵。 只能凭着本能随意扯了一杆。 鱼钩划拉一声出了水面,捏在上头的鱼饵已经全数没了。 “哎,可惜了,扯得太早,稍微晚一些说不定能上鱼。” 钓客在旁边摇头惋惜。 我瞪了他一眼,跟他说:“别打扰我,我能钓起来大的。” “行啊,我倒要看看你个小年轻有多大的本事。” 钓客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抽起了自己的杆子,也打上了鱼饵。 我再度抛竿,鱼钩开始往下沉,不多时,那条鱼又回来了。 这条鱼性格应该很狡猾,它只是绕着鱼饵吃泡散的饵料,迟迟不肯开口。 不多时,又开始一口口的啄。 我的浮漂也开始不断晃动。 过了些许,啄已经不能满足它,它咬住了鱼饵,开始撕扯。 我的浮漂也开始往下吃水。 若是一般的钓鱼人,此时必然是要提竿的。 但我知道,它还没咬住鱼钩,还得等。 又等了些许,那条鱼终于耐不住了,啊呜一口,将整个鱼饵全都包进了嘴里。 就是现在! 我猛地提起鱼竿,上头传来的力道大得超乎我的想象! “我去!上大获了!” 身旁钓客一声大喝,赶紧拔起自己的竿,跑到我这边帮着我扶住了我的竿。 “小伙子!溜它,它没力气了便能拉起来了!” “呵?我能惯着它?”我不屑道 “不能用蛮力!”他比我还急:“你用蛮力,鱼竿会断的!” 说罢,他竟然自己上了手,主导起了溜鱼。 溜了三五分钟,鱼没了力气,只能乖乖被我拉了过来。 我拿起抄网一抄,它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的天,米级!肯定是米级!” 钓客一声惊呼,将全场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白昼流星(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条鲢鳙,上称能达到六七十斤,长度一米一五,已经是标准的米级。 这可是难得的大获,整个钓场的人都围了过来。 连老板都跑过来了。 陆飞鹏,也靠了过来。 “小伙子呀,你这个鱼有点大的哟。” 不知为何,他一口东南沿海口音,听起来非常古怪。 这些村民都是说江北方言的,就他一个人,是沿海口音。 他一个本地人,怎么会说沿海口音呢? 我随口嗯了两声,把鱼塞进鱼笼里。 没搭理他,继续钓鱼。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第二条鱼出现了。 拔起来一看,这次小了很多,大概只有七八十公分,被称为亚米级。 一个小时不到,就吊起来了两条大鱼。 旁边的钓客全都被勾上了好奇心,有几个连自己的鱼都不钓了,专门跑来看我钓鱼。 就这样,三个小时,一共扯了六条大鱼,以及不断的小鱼。 至少有个三百斤左右。 时间结束后,我跟老板说了,他退我钱,我退他鱼,明天我还来。 他没损失,当然就同意了。 整个过程中,陆飞鹏跟我搭话好几次,我都是嗯了两声糊弄过去。 在越后呆的时间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钓人如钓鱼,千万不能急,得慢慢等机会。 我在刻意地制造‘巧合’。 晚上我就在村里租了个旅馆住下,这旅馆的位置也挺好,刚好看不到陆飞鹏的大别墅,但能看到他进出大别墅的唯一一条路。 到了晚上,陆飞鹏果然出来了,他找了个宵夜摊坐下,点了些小吃,尔后便开始喝酒。 与常人不同,常人一个人吃宵夜,一般喝点啤酒配夜宵,一两瓶便差不多了。 他则是直接点了两瓶白酒,一大杯一大杯地喝,夜宵反而吃得很少。 若不是我知道他好酒,看这模样好像是感情受挫,但求一醉一般。 他喝完后,便直接回了别墅里。 只留下宵夜摊上,只动了几口的小吃。 翌日,我又去了水库。 一如既往地钓鱼,不断撒窝,三个小时的下午场,又钓了接近三百斤。 收笼之时,昨日的熟面孔已经开始了欢呼。 只是今日,陆飞鹏没来。 不过他来不来无所谓,并不影响我的计划。 当夜,陆飞鹏没有出现在宵夜摊,直至半夜一点,他才回到别墅里。 走路的模样,看起来特别疲惫。 第三日,我继续去钓鱼。 连续两日退鱼,老板已经开始欢迎我了。 我在这里每日扯竿两三百斤,成了一个活标杆。 钓鱼好似赌场。 许多人都说,在拉斯维噶斯赌场赢多了走不掉,但其实不然。 赌场靠的是倾斜的胜率天平,庄家永远都那么百分之几的胜率。 他不怕你来赢钱,就怕没人来。 所以,每个赌场都会隔三差五出现创造神话之人,赢了几百万几千万甚至几亿。 赌场不仅不会为难他,还会主动提供安保,护送别人离开。 有没有这个人咱们不论,但这样的宣传是一定有的。 为的就是让人相信能赢钱,主动走进门。 彩票,也是同理。 时不时就能看到彩票售卖点上出现横幅,我区某某某先生/女士,两元赢十多万,几十万之类。 记住,这个人是没办法找出来对质的。 它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下场就有希望暴富。 但所有的赌博,都是一样的,下场暴富,几乎不可能,但亏损本金,那是百分百的事。 钓鱼,也是如此。 我是身体素质特殊,能感知鱼的动作,才能如此轻松地上鱼。 等于在出老千。 我肯定稳赢。 但其他人,没出老千的本事,在这儿钓鱼,自然是不断亏钱便完事。 对我这种赢了不拿走的人,老板恨不得把我供起来。 告诉全世界他的鱼塘能出货,来钓鱼能赚钱。 今日又是三个小时,我偷了点懒,钓了堪堪二百斤。 这战绩也足够让旁边打空军的老钓客们羡慕了。 接连三日的熟脸钓客甚至主动凑了上来,说道:“小伙子,我看你动作之类的都不像个老手,上鱼怎么这么厉害?” “呃……”我挠起了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新手运气好吧。” “不对,我觉得你一定有窍门。” 老钓客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些许后道:“嗯,肯定有窍门。” 另一位钓客也帮腔道:“大家都是同好,不妨告诉我们怎么钓呗?” 好,勾起兴趣了,就很好办了。 我将鱼竿一收,拖着鱼笼便要离开。 老钓客见状,赶紧说道:“小伙子,你就教教我们吧,我们每日都打空军,难受啊。” 我对他笑了笑,脚上却不停,继续往前走。 一计不成,老钓客立马说道:“哎,小伙子,你明天还来吗?” “来,我休假一周,都在这儿,”我背对着他,边走便说道:“的确没法教你,但你们可以自己看。” “一周吗?” 老钓客喃喃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白昼流星(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又过了一日,我准时来到了水库。 这次水库里的人已经挺多了,不过大多数都不是钓鱼,而是来看热闹。 陆飞鹏今天终于在了,只不过他依旧没过来看,而是自己选了个较远的钓位,安安静静地钓鱼。 在我扯起第三条大鱼时,爆发的欢呼声终于让他坐不住了。 他靠了过来,问道:“小伙子呀,你怎么这么厉害啦?” “天赋吧。”我随口道。 旁边的钓客说道:“不是,他有技巧的,浮漂下沉他不会随便拉,会等浮漂吃水几乎吃完,才会拉,拉起来就一定准。” 另一个钓客掏出笔记本,一边写一边说道:“记住了记住了……” 陆飞鹏站在我旁边,眼睁睁看我又扯起来一条鱼,惊讶道:“真的有点东西呀。” 我对他笑了笑,继续抛竿。 这次他在旁边,我格外专注,三个小时扯了三百多斤起来。 散场退鱼时,老板眉开眼笑。 一大群人从钓场走了出来,我依旧背着包,独自前行。 后面的老钓客追了上来,说:“小伙子,请你吃个饭,如何?” 我故作疲惫状:“改天吧,今天扯鱼太多,有点累。” 他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旅馆后,我将钓竿一扔,继续看着那个宵夜摊。 到了晚上,老钓客出现,点了点小菜开始吃。 过不多时,陆飞鹏也出现了。 机会,来了! 我赶紧换了身旅馆里的浴袍,用水打湿了头发,尔后穿着拖鞋走了出去。 到了宵夜摊上,我故意假装没看到他们,对老板说:“给我整碗面,别放辣椒。” 老钓客本背对着我,听到我的声音登时转过了身子,惊喜道:“小伙子,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了。” 我打了个哈欠,道:“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他小跑着过来,将我拉去他那桌坐着,又跟老板说道:“他的钱算我头上,谢谢。” 尔后,他方才问道:“我在水库钓鱼好几年了,第一次看到你这般厉害的钓客,小伙子有什么诀窍吗?” “真没有,不骗你,我小时候就这么钓鱼,也没学过。” 钓客一听,乐了,登时回头道:“小陆,你过来,他说他是天赋,你信吗?” 陆飞鹏听得呼喊,端着自己的面和酒,也跟着坐了过来:“我也很好奇啦,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我说我能感知到下头的鱼是不是在咬勾,你们信吗……” 我说的是真话,但他们俩却同时一拍大腿,乐了起来。 陆飞鹏甚至都笑出了眼泪,擦了擦眼睛道:“我钓鱼十多年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呢。” “真的……” 他们依然在笑,我赶紧打断道:“对了,问你们一个事如何?” “什么?”老钓客答道。 “那个特别好看的别墅,你们知道主人是谁吗?” 我指着陆飞鹏的别墅说道:“我还给他邻居留了一百块钱,让邻居帮忙介绍介绍户主,我想认识他的设计师呢。” 钓客与陆飞鹏对视一眼,再度笑了。 “你还真是问对人了!”钓客指着陆飞鹏道:“他就是户主。” 陆飞鹏也挠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孙叔前几天跟我提过,我还真没想到这人是你。” “原来是你啊!”我故作惊喜道:“太好了,能把设计师推给我吗?我家的宅地基也要翻新。” 听我说完,陆飞鹏坐直了身子,捋了捋衣服后,轻咳两声道:“设计师在此,说吧,怎么弄?” “你自己设计的啊?这么厉害?”我再度故作惊讶道。 陆飞鹏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你是大设计师,难怪房子这么漂亮,你收多少设计费啊?” 听我一说,陆飞鹏再度笑了:“我只是个外行,自己找了些图拼出来的,不过做了这套别墅以后,的确有些经验,倒是可以帮你。” “那敢情好,”我激动道:“多谢你啊。” “不过……”陆飞鹏狡黠一笑:“我帮你弄宅子,你教我钓鱼,如何?” 教他钓鱼? 怎么教? 想了些许,我还是点了点头,道:“可以,成交。” 当天晚上,我便让我爸把宅基地的尺寸发了过来,陆飞鹏看了些许,方道:“今晚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你的图纸,明天咱们水库见。” 翌日,我又来到了水库。 陆飞鹏早早地等着了。 我就站在他旁边,和他一起握着鱼竿。 静心感受着鱼的动向,待得它咬勾之时,猛力一扯。 “哇!真的上钩了!你好厉害啊!” 陆飞鹏激动得直喊。 第二百四十八章 白昼流星(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陪他钓了一场鱼后,我们俩一起回了村。 他用一个板车拖着一百多斤鱼,还把其中最大的一条扛在背上。 带着我在村里有意无意地绕了好几圈。 我突然就想到了我第一次带舒月回村时,钓到六十多斤鱼的那个叔叔。 刻意显摆的模样,和他一模一样。 接连几日,他都是满载而归。 他毕竟是个博士,学习能力很强,虽然我靠感知能力帮他扯鱼,但在这过程中,他也摸索出了不少心得。 逐渐的,不用我帮他掌杆,他也能上大获了。 俗话说,千金难买手艺活。 我教了他钓鱼,他也给找了绘图员,替我设计了一套别墅图。 渲染效果图要几天的时间,他干脆就邀请我留下来,住他家里。 住进去后的第二日。 我早上起来,叫他一起去钓鱼,他却突然跟我说:“今日不去了,有点事。” “什么事?”我好奇道。 “有个病人过来找我,我得给他弄点药。” 他随口说着,回到卧室里取了个瓶子:“喏,就是这个。” 看到那个没有标签的药瓶,我心头一凛。 八日时间,终于等到正题了。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惊讶道:“你不仅是个设计师,还是个医生?” “唉……不是医生。”他挠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几种植物的粉末。” “啊?中医吗?” 我继续试探道。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刘老弟,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来看看。” 说罢,他便走出了门,径直去了村里唯一的茶馆。 到了茶馆时,门口已经有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在等了。 这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衣着富贵得体,手腕上的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看到陆飞鹏后,当即小跑过来,客客气气道:“陆老师……” 他话未出口,陆飞鹏就打断道:“几期了?” “三期……” 金丝眼镜男脑袋埋了下去,重重叹气道:“疼得不行,估摸着应该快了。” “医院说还有多久?”陆飞鹏继续问道。 “如果吃好喝好,最多三年,可是这般疼法……” 金丝眼镜男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眼角的泪水:“那是我亲爹,我真受不了……” 他话音未落,便听得包间内响起很厉害的哀嚎声。 “哎哟……哎哟喂……哎哟喂呀……”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听得我内心都满是煎熬。 发出声音的人,正在忍受的疼痛,可想而知。 金丝眼镜男更是直接绷不住了,就地一蹲,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惨叫声持续了接近十分钟,方才停了下来。 陆飞鹏赶紧将他扶起,认真道:“丑话说在前头,我这玩意,只能帮你爹阵痛,想活下去,还得配合医院治疗,知道吗?” “活?”眼镜男声音哽咽着:“癌症转移啊,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我只希望他能不要这么痛苦,平平静静地享受最后这几年……” 陆飞鹏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理解……” 尔后,他拿着药走进了包间。 我小跑着跟了上去,在包间门外伸头往里探。 只见包间内有个大爷,看起来有个六十多岁。 正靠在麻将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脖子与肩膀相交的拐角处,鼓起了一个大大的包块。 那个包块,现在都还在微微抖动着。 “转移到脖子……” 我不禁惊呼道:“淋巴癌?” 一旁眼镜男神色悲伤,唉声叹气。 淋巴癌是无解之癌,一旦开始出现癌痛,很快就会全身性转移。 而且淋巴系统遍布全身,切除都没办法切。 到最后,病人往往是全身脏器被癌细胞占领,癌细胞夺走所有的营养,最后全身脏器多发性衰竭而死。 目前,没有办法攻克,任何靶向药都是以痛苦换时间。 眼镜男如此痛苦,也正是因为,他早已知道这病无解。 癌痛,是远高于生产的最终级疼痛。 一旦发作,便是酷刑加身。 任何一个儿子,都不愿看到父亲受尽折磨离去。 陆飞鹏也不废话,打开药瓶,拿出一颗胶囊,对着大爷道:“叔,来,吃这个,吃了就不痛了。” 大爷几乎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张开了嘴。 待得陆飞鹏将药塞进嘴里后,他端起茶水,一口便吞了下去。 数分钟后。 大爷突然唔了一声,尔后身子绷得笔直。 他脖子上的包块,竟然愈发胀大! 直至包块变得拳头一般大小后,砰的一声爆裂开来! 一滩犹如黑泥一般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 霎时间,腥臭味布满了整个房间。 紧接着,不仅是脖子,手上,腿上,甚至连头顶,都不断地鼓起大包。 这些大包接二连三地炸裂,一团又一团的黑色汁液喷涌而出。 大爷也因此,直接晕了过去。 “爹!” 眼镜男见状,赶紧挤进包间内。 却见陆飞鹏一挥手,暴喝道:“别进来!这玩意你碰不得!” “放你妈的屁!你把我爹怎么了!” 眼镜男捏紧了拳头,眼看着就要一拳打在陆飞鹏脸上时,他突然再度暴喝道:“刘兄弟!拦住他!千万别让他碰老爷子!” 如此危险的场合,我当然不可能让他碰!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单手便将他拖了出来。 “爹!爹!” 眼镜男一边喊着,一边死命挣扎,但他的力气哪能和我比,我将他牢牢抓住,告诉他:“你千万别进去,你爹正在好转,你要相信陆老师。” 眼镜男无助地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大爷。 只见大爷身上破裂的包块,流出了湍湍黑液,滴在地上,快有鞋底般厚。 流了大概两三分钟,腥臭味消失了,黑液也不再流出。 紧接着,大爷的伤口处,竟然长出了一颗翠绿的青藤! 果然!这陆飞鹏在用青藤害人! 特么的,我不该放他去害大爷的! 我将眼镜男往后一抛,自己也冲了进去。 抓住陆飞鹏,逼他解开青藤蛊,便是我唯一的想法! 然而,就在我伸出手,即将抓住他时,青藤竟然凋谢了。 紧接着,大爷猛吸一口气,竟然醒了过来! 他径直站起了身子,尔后摸着自己的腿,狐疑道:“我……我站起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白昼流星(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还有这种事? 我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抓他不是,不抓他也不是。 大爷却根本没看我们,不断蹦跳着,一脸兴奋道:“儿子,我真的可以动了,也不疼了!” 外头的眼镜男,爬了过来,趴在包间门口看着他爹,喃喃道:“神了,简直神了……” 尔后,他一股脑地站了起来,冲到陆飞鹏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感谢陆老师大恩,请受我一拜!” 话刚说完,他便要磕头。 陆飞鹏赶紧拦住了他,将他扶了起来,道:“使不得,我拿钱办事,是个小人,值不起你这么一跪。” “钱……对对对,钱!” 他抄起包间麻将桌的背包,打开后将里头的钱全倒了出来:“三十万感谢费,多谢陆老师!” “太多了……这玩意值不起这个价。” 陆飞鹏将钱全推了回去,只留了三叠钱在手里:“我就要这么多,如何?” 眼镜男感慨万千,将钱收了起来,又递给陆飞鹏一张名片,道:“以后陆老师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时电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陆飞鹏尴尬地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赶紧离开。 直至他们走后,我才试探道:“刚才……他爹身上,长的是啥玩意?” “植物……算是植物吧。” 陆飞鹏心情相当好,带着我走出包间,顺手丢了一叠钱在茶楼老板桌上:“老规矩,清理干净,一定要小心,不能用手碰,记得吗?” 老板应该是早已与他合作惯了,将钱一收,道:“放心吧,交给我就好。” 走出茶楼后,他甩了甩手里的现金,看着我道:“走,请你吃饭去?” 又回到了那个宵夜摊。 这次他把两盆冷串串都端了过来:“今天随便吃,我请。” 我陪他吃了些许,他兴致很高,自己灌自己的酒,没过多久便灌了大半瓶白的。 此时的他,已经有些醉了。 机会来了,我赶紧问道:“老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迷糊着双眼,大着舌头,竟然真就讲了起来。 原来,他的父母,都是死于癌症。 癌症一共分为四期,一期也就是初期,二期为中期,三期为晚期,四期为末期。 对于老百姓而言,初期是很难察觉的,但初期,也是唯一的活路。 一旦到了中期,便会有明显的迹象,比如腹痛,咳血,便血,尿血之类。 此时,还是有希望活下去的,但要讲五年存活率。 一般癌症中期,手术摘除癌变部位后,五年存活率都不会高,十有一二都算很好的。 三期,则是在有了明显迹象后,不去大医院检查,而是在小诊所输液或者止痛针硬抗。 拖到三期再来手术,五年存活率就只能是个希望了。 接下来,是末期,最大的征兆便是转移。 大多是在手术摘瘤之后,癌细胞转移复发。 这时候,便是阎王索命,神仙难救。 当然,若只是索命,到了日子一命呜呼,癌症也不会这么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它特么不会直接要病人的命。 而是附着在各项器官上,逐步吸取营养,将自己养得肥肥胖胖的。 而病人,却要因为它的扩张,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大多数病人在进入末期后,会被折磨半年到一年。 这期间,不仅是折磨病人,也折磨家属。 只要经历过的家属,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病人临终的日子。 疼痛,哀嚎,全身溃烂,压疮,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必须面对的。 癌症,对病人是肉体上的折磨,对家属,是心灵上的折磨。 无人能逃脱此劫。 陆飞鹏,经历了两次。 一次是大学即将毕业时,一次是研究生出论文时。 先父后母。 他最后悔的事,便是当时父母抱怨不舒服时,没有去强迫他们去体检。 就因为缺乏了这个意识,才让一期拖成了二期,尔后熬成了三期。 父如此,母亦如此。 说到这,他还特意提醒我:“刘兄弟,真的,父母有任何不舒服的,一定要去体检,全面体检,不要不当回事,也不要由着他们的性子,否则……” 话未说完,他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些许,他才继续讲起了之后的事。 送走了父母后,他沉寂了接近两年,才再度振作起来。 他攻读的是植物专业,研究细胞相容,也就是俗称的‘嫁接’。 研究来研究去,有一次,收到了一个陌生的快递。 那快递不知道是谁寄来的,里头只有五种青草。 这五种草在东关比较稀有,但在南疆十万大山,就是路边货。 他不明白寄给他这玩意的人有何用意。 但正好他的课题阶段性完结,他没啥事做。 干脆就把那几种草切了片,放上了显微镜。 第两百五十章 白昼流星(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显微镜下,几种不同的细胞,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如此惊人的发现,惊得他屏住了呼吸! 之后的半年里,他一直在研究这个重大发现。 最终摸清了比例,成功将细胞培养了出来! 一颗小小的青藤,从规培土里冒出了脑袋。 如同创造生命一般的规培过程,让他欣喜若狂。 他赶紧写了论文,并把论文提交了上去。 哪知,别人按照他的论文流程走了一遍,第一步便出了问题。 细胞根本无法融合。 更别说后面步骤里出现的青藤了! 陆飞鹏惊呆了,他甚至专门找上了学院里的导师们,当面演示,种出了青藤。 但是,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时间,精确到秒的重复,其他人依旧无法做成这个实验。 科学,就是在追求可以不断复制的规律。 他的发现,无法得到复制。 那就不是科学! 几次提交论文,都被退了回来。 心灰意冷的他,干脆离开了实验室。 从实验室离开后,有好几家单位高薪聘用他,但他心里全是那小小的青藤,根本没心情上班。 辗转了大半年,回老家过年后,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他在老家定居了下来,用仅剩的存款买了一套简易设备,自己在家研究了起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凭着自己的专业学识,摸清了青藤的特性! 那青藤,需要大量的养分才能滋生,每次规培出来,一箱规培土都得报废。 于是他,他得出结论,青藤的特性里,一定有吸收养分的部分。 如果能吸收土地的养分,那别的呢? 他买了只鸡,做了个实验。 那只鸡,死了,但青藤,长大了。 这个实验打开了新的领域,他开始疯狂地钻研。 到了最后,他竟然能做到控制青藤的吸取,让它吸取指定区域的养分。 比如,鸡冠。 他家里现在还有一只大公鸡,养了三年多。 头顶鸡冠上,便有寄生的青藤。 鸡冠早已如同死肉,青藤也已经枯萎,但大公鸡依旧完好无损。 掌控了青藤以后,他做了别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竟然将青藤规培成了针对肿瘤细胞的营养吸取! 癌症病人被肿瘤寄生,肿瘤吸取养分愈发长大,造成剧烈疼痛。 而他的青藤,刚好是针对肿瘤营养的吸取! 找了几个末期病人实验后,得出的结论,竟然真的可以将肿瘤吸得如同一滩死肉! 虽然肿瘤的根还在,该吸取营养的不会少,对治愈疾病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痛楚没了。 这几个末期病人,在病友群里给他做了很好的宣传。 当即便有新的病人联系他,高价求药。 许多人是没见过癌症末期的病人的,其实人到了那一步,已经是半昏迷状态。 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候极少。 肿瘤在体内高速扩张,吸取大量的营养,免疫力也会变得极其低下。 绝大多数病人循环发烧,不知白天黑夜,除了剧痛以外,根本感受不到生命的美好。 但是,人都是贪生的。 他们也想活着。 哪怕知道自己快死了,哪怕生活质量极低。 没几个真正能鼓起勇气自杀。 相反的,他们还会坚持,坚持到最后一刻。 非常突然的,撒手人寰。 那时候,从病床上,将他们抬起来的家属,想的最多的,不会是悲痛。 而是后悔。 病人到了癌症末期,家属或多或少都会四处求药,不求治好,但求让他不痛。 或者不那么痛。 可是,各种止痛药,注射的,吞服的,都会失去作用。 他们便会收到一个消息。 去找一种违禁品(这里不展开细说了),只有这种玩意,可以让病人不那么痛。 很多家属都不当回事,但真到了病人突然间浑身失了力气,瞳孔扩散,嘴巴张着,口水滴落在病床的床单上时。 他们才会真正的后悔。 后悔为什么没给病人搞药,替他减轻痛苦。 …… 陆飞鹏做到的,就是用青藤,完完全全地定向吸收肿瘤的营养,将肿瘤的扩张彻底按死。 肿瘤不运作,癌痛就不会发生。 一来二去,病友之间竟然传播开了。 他如同一个神医,数千公里外的病人,也会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过来求上一颗神药。 生不能掌控,死也是必然,那至少在走之前,选择体体面面地离开…… 于是,在某个不能公开的渠道里,他走红了。 他的收费也很有意思,实验室培育需要成本,成本就是挨边两千左右。 穷人只收两千,富人则收两万。 第两百五十一章 白昼流星(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后来,同村的一个老太太也得了癌症。 他的儿子就是陆飞鹏的邻居,真要论辈分,陆飞鹏还得叫声叔。 这家人可怜,陆飞鹏便只收了两千块钱。 老太太当着他的面吃了药,一如既往地出现了青藤。 当天,其实已经就不痛了。 但之后发生的事,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性。 老太太已经药石无医,医院说最多还有一年半,甚至都说了让儿子准备后事的话。 青藤之后,老太太便表面正常了,每日里还会出来散散步。 时不时碰见了陆飞鹏,还会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二十天左右。 老太太突然就不出门遛弯了。 又过了两日,老太太再度出来,愁眉苦脸的。 陆飞鹏好奇,便上去询问,老太太只是摆了摆手,不说话。 但是,看着陆飞鹏打包的宵夜,猛吞口水。 陆飞鹏以为她没吃饭,便将宵夜送给了她。 老太太说了声谢谢,抱着宵夜就地一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饱之后,看着宵夜碗,浑浊的眼睛里,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陆飞鹏见情况不对,拉着老太太不让她走,逼她说出了真相。 说到这,他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尔后连带着杯子一拳砸在桌子上。 “我他妈的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垃圾的人!” 老太太早年丧夫,又带着个小娃。 村里传她克夫,也没人敢靠近她。 她独子带娃,日子过得凄苦得紧。 没钱啊,吃不起饭啊。 那个时代,女人本来也被人看不起,很难找到工作。 逼得她没了办法,竟然跑去干了一个谁也不想干的活。 在火葬场背尸体。 就是这么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背,将孩子抚养长大。 后来,改革开放了,经济好起来了,她才终于解脱,自己开了个小卖部,做点小生意。 陆飞鹏小时候还在老太太商店里买过零食。 有小孩来买,老太太总是多给一颗糖,他也不例外。 那几年,老太太委实存了些钱。 九零年代,老太太掏了六万,给儿子付了彩礼钱。 那时候的六万,可以在江北买两套房! 儿媳是个厉害角色,仗着老太太拿不出第二笔彩礼,进了门便作威作福。 甚至将老太太睡的主卧霸占了,较为宽敞明亮的次卧也不给老太太住,而是将阴暗潮湿的客房留给了老太太。 这些事,老太太都忍着。 在外边时,还一口一口地说儿子孝顺,自己省吃俭用买了新衣服,穿出门也会说是儿媳心疼她,给她买的。 没办法啊,儿子耳根子软,老娘就受气呗。 几千年来都是如此,她也能接受。 她的癌症,也是儿媳拖出来的。 很早以前她就说过肚子疼,想去做个体检。 儿媳觉着体检要花钱,不愿意花,便一直推脱,给她喝不知道哪儿弄来的草药。 就这么拖了大半年,错过了癌症的最佳治疗时期。 直到某一天,疼得受不了了,老太太遛弯时晕倒。 当着全村人的面,儿媳下不来台,才将她送去了医院。 送去检查后,医生委婉地告诉老太太,是中晚期。 实际上,没有中晚期这个说法,只有中期,或者晚期。 中晚期,指的是已经进入晚期,但还没大面积发作…… 医生这么说,往往是为了患者能够有信心配合治疗,兴许有那万分之几的可能性,患者能存活下来。 但老太太没有手术,只是简单地吃了一些消炎药,暂时抑制了肿瘤的活跃。 便被儿媳接回了村子。 原因很简单,儿媳不想出钱。 老太太没有医保也没有社保,一旦沾上癌症,至少是十万起步。 儿媳心疼钱,早早地决定了放弃治疗。 儿子耳根子软,表面上不敢违抗,暗地里还是在找怎么救母亲的方法。 找来找去,便寻上了病友群里的传闻,大神仙能镇痛。 一打听,大神仙正好就在他们村里,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陆飞鹏。 于是,他便去求陆飞鹏赐药。 陆飞鹏开了价,他摸来摸去,身上只有十多块钱。 最后让媳妇送了两千过来。 那媳妇一进门,陆飞鹏便感觉到了一股戾气,她将钱砸在老太太儿子身上,还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就这两千,多的一分没有!” 这句话,已经过去了一年,陆飞鹏还记得一清二楚。 钱,他收了,药,他也给了。 但没想到,老太太仅眉飞色舞了二十日,便遭受了这种待遇! 儿媳嫌她病了,不能挣钱,每个月养着花钱不说,她还没有养老保险。 不给她吃饭! 她虽然不痛了,但癌症是真实存在的,每时每分都在吸取营养。 这么饿上三天,营养供应断了,肿瘤吸取的,就是她器官中储存的营养。 简直是拿命开玩笑! 陆飞鹏带着老太太找去了她家中,当着儿媳的面,把钱还给了儿子,并且放下了狠话。 “这钱是我给她吃饭的,你就按这个标准做饭!” 可是,没过几日,老太太还是走了。 陆飞鹏还没来得及感伤,便接到了惊人的消息。 老太太的儿子,报警告他卖假药! 警察来了后,儿媳一口咬定,就是他的药将老太太害死的。 儿子也拿出了他收钱时手写的收据,指责他卖假药害死了自己的妈。 一边说着,一边嚎啕大哭。 哭得感天动地,连围观的人都纷纷指责起了陆飞鹏。 “所以,你猜猜老太太怎么死的?” 陆飞鹏的问题,我也猜不透,只能摇了摇头。 “饿!死!的!”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日收回了两千后,儿媳便不再给老太太饭吃,是真的一口都不给。 她本就癌症缠身,几口水带来的生机,根本就无法满足肿瘤的需求。 肿瘤开始与她的肠道抢夺养分,她便再无进账。 三日,便活活饿死了。 这件事,也是他赔钱之后,过了很久,听村里人说的。 儿媳说,老太太早晚得死,与其这么吊着,不如送她早登极乐,把她饿死了,以后每个月可以省一人份的口粮下来。 第两百五十二章 白昼流星(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突然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癌症不是人间最大的疾病。 最大的疾病,是那颗脏透了的人心。 果然,没过一年,老太太的儿子被怂恿着下矿,尔后矿难爆发,死在了矿里。 尸体运回来了,儿媳都没去看一眼,第一件事便是抓住运尸体的矿方哭闹,要求赔偿。 拿到六十万后,她立马便搬走了,离开了这个村子。 儿子的尸体,就这么摆在家中,发臭,腐烂…… 后来,他便爱上了喝酒。 喝多了以后,便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对于青藤,他也不仅仅是满足于用来阵痛。 他觉得,青藤应该可以做更多的事。 于是,他便选了一块地,种下了最原始的青藤,时不时采集一些,用来做实验。 植物学家的魅力,在于他们的智力远高于蛊师,而且不用循规守旧,不用考虑祖宗之法不可变。 他们敢于尝试,敢于突破。 陆飞鹏,找到了青藤的第二种用法。 “代替肌肉。” 一边说着,陆飞鹏撩起了袖子,意念一动,皮下的肌肉竟然一根根扭动起来。 内里,明显是一团团的…… 青藤! “我勒个去!”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他掌控了青藤,而是因为,这操作,竟然无形之中,和用氓虫替代五灵的贡猜,如此相似! “自从走通了这条路后,我发现,那些疾病,便离我而去了。” 见我吃惊,陆飞鹏很是得意:“你知道吗?以前我常年躬身看显微镜,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各种毛病都有,但自从我用青藤替代了肌肉以后,这些病痛便再也没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青藤……” 我吞了口唾沫,继续道:“有可能会害人?” “害人?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间狂笑不止,尔后抓起杯子,又是猛灌一杯白酒,道:“他们是癌症!癌症!最后的时光,我帮着他们体面一点,怎的算是害了他们!” 我沉默了。 他说的很对,他不仅没有害人,反而用来帮助别人。 不知多少人在他的青藤下,解除了痛苦,体体面面地走向人生终点。 老实说,我若是得了癌症,我也希望有这么一个东西,能让我不要在最后的时光里,只能承受无尽的折磨。 “没事了,小兄弟,我告诉你这些,既是因为我们有缘,也是因为我不打算干下去了。” 他醉得有些厉害了,眼睛虚睁着,喃喃道:“新闻上说,最近有颗流星,降落在江北市,刚好砸中我的实验田,前几日我专程去看过,砸得很透彻,毁得一点都不剩……” 他再度端起酒杯,对准了月亮:“老天爷啊,我只是帮着他们减缓痛苦,你却要如此对待我……” 突然间,他笑了,对准月亮将酒洒了出去。 “敬你一杯吧,你这个操蛋的老天爷!” 当夜,他酩酊大醉,我将他背回去后,立马赶回江北市,向便衣汇报了所有的情况。 一切都了解清楚了,便衣要做的便是去求证。 我将金丝眼镜男的名片偷了出来,交给了便衣。 我也想知道,这个心系天下的陆飞鹏,到底是不是真的。 翌日,金丝眼镜男在外地的口供传了过来。 没想到,陆飞鹏讲的竟然全是真的。 三年时间,一共有接近七百个癌症病人,用他的青藤,体面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 如此大善之辈,当世罕见! 我看得激动不已,当即要求便衣送我去鹤鸣村。 便衣也想见见这位圣人,和他好好聊聊,鼓励他坚持下去。 然而,在我们路程走到一半时。 一则惊人的消息,传到了便衣的耳朵里。 又来了一颗流星。 这次,是鹤鸣村。 这颗流星,今日清晨,稳稳地砸向陆飞鹏别墅。 据村民所言,陆飞鹏的别墅中,瞬间长出无数青藤。 它们争相缠绕着,形成一根巨大的藤蔓,直冲天际。 在天空中不断盘旋的青藤,形成了一面硕大的护盾。 稳稳地将那颗流星,接在了护盾之中。 流星径直撞破了藤蔓,接连冲入数十米,最后卡在了别墅顶上,停了下来。 冲击波被藤蔓包裹,减弱了许多,但穿透藤蔓后,还是将整个村子的屋檐瓦,尽数掀得飞了起来…… 当地派出所赶紧出警,赶到陆飞鹏的别墅时,却发现别墅已经被青藤包裹其中。 根本进不去。 就在此时,一个小屁孩跑了过来,递给了警察一封信。 那是陆飞鹏的亲笔信。 “警官,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死了,这些年我挣的钱,全数换成了黄金,藏在游泳池下的暗格砖中,你们取了以后,用来给村里建一个养老院吧,地点可以选在我的别墅中,多谢……” 第两百五十三章 白昼流星(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陆飞鹏,死了? 昨日还在和我一起钓鱼的大哥,就这么被一颗流星…… 砸死了? 这个结论,我接受不了。 我们的车到了鹤鸣村时,已经能感受到青藤的厉害。 整个鹤鸣村的土地,昨日还生机勃勃长了许多野草,今日野草已经枯黄,土地也已开裂。 一整片土地,都被窃取了生机! 便衣将车停在了宵夜摊位置,看着陆飞鹏的别墅震惊道:“这……这是什么?” 只见数根巨大青藤从别墅涌出,纷纷缠绕,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高达数十米的手掌。 掌心,已被陨石撞得稀烂。 陨石一路穿透,走过的路径,青藤尽数爆裂开来。 最终,卡在靠近别墅顶端的地方停了下来。 距离地面,不足十米。 陆飞鹏家的大公鸡,就站在游泳池旁,呆呆地看着整个别墅。 此时,别墅的青藤已然再无生机可吸,逐渐开始枯萎。 与大公鸡头顶的那一株青藤,一般无二。 人群早已疏散,我也不想等下去,蓄出绿芒长剑,轻易破开青藤,闯进了别墅内。 我记得很清楚,昨夜他大醉一场,我将他放在了三楼的床上。 我一路砍开青藤,上了三楼。 三楼的一整层,都是陆飞鹏的房间,有书房,有观影室,还有休息室与衣帽间。 青藤的纤维太烦了,一股子青草泥巴味儿,我挥剑乱砍,很快便清理出一个小区域。 他在哪儿? 直到我将观影室清理出来是,青藤,彻底的枯萎了…… 它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我也看到了陆飞鹏的身影。 他穿得好似新郎官一般浓重,还特意在头上抹了发胶。 坐在书桌之前,桌上放着他的实验笔记。 他面带微笑,走得很安详。 看来,他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所以才会将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告诉我。 我看得有些伤感。 他明明是个好人…… 老天爷,为何会收走一个好人的命呢?这公平吗? 这问题太深奥,我想不明白。 正准备下楼之时,观影室内突然叮当一声。 循着声音看去,竟然是一把小小的短剑,落在了地上。 经这声音提醒,我才注意到,观影室的天花板被砸了个不大不小的洞。 短剑应该是在洞口卡了些许,才掉下来的。 应该是陆飞鹏的收藏吧…… 我蹲了下去,伸手去捡短剑。 哪知,手刚触到,立马被短剑上传来的气势惊得缩了回来! 紧接着,一个声音钻进了脑海里。 “你不是我的主人,别碰我!” 短剑,有主? 还是我产生了幻觉? 过了些许,我再度伸手去摸。 刚才的气势竟然消失了,短剑也被我顺利握在了手中。 但紧接着,剑柄上便爆发出灼手热浪,仿佛要将我的手彻底烫化一般! 我近乎是下意识地运用绿芒,去对抗长剑的热量。 仅坚持了五分钟,我便有些头晕眼花。 “放开我!” 短剑的声音再度传入脑海之中。 “放你妈逼!” 怒骂之后,我把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起来,对抗起了短剑的热量。 期间无数次感觉自己即将晕厥,都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坚持了过来。 待得长剑没了热量时,天已经蒙蒙黑了。 全身上下都僵得不行。 短剑再没了声音,我也将它别在了腰间,走下了楼。 见到便衣时,他还想开口问点什么,我突然间觉得脑袋被放空了一般。 当即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又到了熟悉的江北市人民医院。 便衣告诉我,我进去别墅后,笼罩整个别墅的青藤便开始枯萎,但他不敢进去,便在外头一直等。 等到天色将黑,我才从楼上下来。 他正准备问点什么,我却双腿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听完后,我揉了揉脑袋,道:“去给陆飞鹏收尸吧,他没做什么坏事,我想给他安排一场体面的葬礼,可以吗?” “只有你自己去办,”便衣苦笑道:“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你明白的。” “行吧……” 我撑起了身子,顺势便下了床:“我去给他准备。” 其实,我想陆飞鹏,应该早就猜到了。 青藤蛊,需要蛊师用自己的气去培养。 所以,他能弄出来,别人弄不出来。 因为他是天生的蛊师,绝佳的好苗子。 但他没有选择以此作恶,相反的,他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去帮助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 为他们争取了,生而为人的…… 体面。 陆飞鹏父母早亡,也没妻儿,孤身一人活在人世间,见了太多的苦难。 他的一生,似乎都在与体面斗争。 研究青藤,改良青藤,是为了让癌症病人体面走完人生。 而他预知死期来临,也选择了穿着体面,告别人世。 走出医院时,我看着一个癌症病人,接连咳嗽,尔后喷出一口鲜血。 他捂着自己的左肺位置,哎哟哎哟地叫唤。 突然间,我明白了陆飞鹏所作的一切。 “飞鹏哥,一路走好。” 第两百五十四章 白昼流星(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又一次叫上了张扬。 让他跟我一起去一趟鹤鸣村。 陆飞鹏那么在乎体面,我便用这两千万级的网红账号,给他做一期专场节目。 让他体体面面地来,体体面面地走。 拍摄遗像,准备灵棺之类的事,我全都交给了张扬。 我寻了个无人之处,给金丝眼镜男打了个电话。 将陆飞鹏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四五秒,尔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便挂断了电话。 哎…… 我叹了口气。 又去了一趟水库,跟钓场老板讲了这件事。 老钓客们听闻,皆是面露悲伤。 到了下午,殡仪馆的人来了,场子也全都铺好。 他们抬起陆飞鹏的尸体时,惊呼道:“怎么这么轻?” 怎么这么轻…… 他把体内的青藤全催发了,挡住了那颗流星,当然轻得不行。 将其移动到了冰棺内,殡仪馆努力地布置着场地。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体面。 十万块钱,买一场体面。 张扬觉得很值,我也觉得值。 做场地,一直做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四处摆满了鲜花,连花圈用的花朵,都是真花。 十八桌流水席摆着,全村人都能来吃饭。 或许是陆飞鹏平日的人缘不错。 村里来了不少人给他上香烧纸,尔后将红包塞进了白喜箱内。 可是,一直等到入夜,我也没见着一个病人。 直到半夜时分,我去宵夜摊买了他喜欢的宵夜,又带了一瓶酒。 回到了葬礼现场内。 我给他倒了一碗酒,放在棺材旁边,尔后又将宵夜拆开了,也放在旁边。 说罢,我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端起来喝了一口。 辣喉咙…… “我说你啊,为什么会喜欢喝这玩意?” 就这么靠在他的冰棺上,我喃喃道:“你知道么?其实我是来抓你的,原本我以为你是个坏人,但没想到你却是这么神奇的人。” 又抿了一口酒,心头有些伤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能看见鬼魂,所以,若是你没走,出来见一面吧,咱们好好聊聊,如何?” 没有任何回应。 我站了起来,看着冰棺里的陆飞鹏的笑脸,突然就很想笑。 “你这辈子,应该是活值了,我也想看看,我这辈子的终点时,能不能像你这般坦然。” 将酒撒在他的冰棺前,我正准备去休息一会儿。 突然间,一个人闯了进来。 赫然就是金丝眼镜男。 他见着我后,顿时轻松了许多:“可算让我找到了。” 尔后,他走到棺材前,捻起三柱线香,点燃了插入香案。 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平江财税马华财,替老父前来,拜别陆老师!” 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得响彻深夜。 磕完头以后,他伸手拿了些黄纸,点燃了丢进火盆:“陆老师还有什么遗憾吗?” “他说想给村里弄个养老院。”我回答道。 却见金丝眼镜男唔了些许,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出钱,我出人。” “多谢。” “我爹现在不疼了,陆老师的大恩,没齿难忘,我替他做点善后之事也是应当,切莫言谢。” 烧完了黄纸,金丝眼镜男就去了一旁。 深夜之中,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听他说话,竟然真的是要安排人过来,开始筹备养老院的建设之事。 他到了没多久,又闯进来一男一女。 这对小情侣进来之后,看清了陆飞鹏的照片,顿时扑了过来,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男人突然掏出一个红封,塞进了白事箱内。 看厚度,至少一万块钱。 “陆老师,您如此好的人,怎么就先走一步了?” 女人轻轻顺着他的后背,哽咽道:“老公,别难过了……” 他们尚在哭着,又进来一个农妇打扮之人。 她背着背篼,背篼里装着两只鸡和一只鹅,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张扬迎了上去,跟她说了些什么。 她亦是眼眶红润,声音哽咽道:“陆老师,我没能挣着钱,欠您的两千药钱我还不了了,我把家里的鸡和鹅带了过来,送您最后一程。” 说罢,她放下鸡和鹅,转头离开了此地…… 接下来的六日,这样的访客,没有停过。 这些人都是病友群的人。 他们家里的癌症病人,被陆飞鹏用青藤缓解了痛苦。 其中绝大多数人,家中患者已经体面地离开了世间。 但他们心念着陆飞鹏的恩情,天南地北地赶了过来。 有坐飞机的,有坐班车的,也有坐火车和船的,甚至还有徒步而来的…… 陆飞鹏跟我说他帮助了六七百人,但仅看来送别的家庭,远不止这个数。 大部分看起来衣着朴素之人,都带了两千的药钱。 这是当初陆飞鹏给药之后,见他们困难,便说以后再给的钱…… 到了第七日。 十万块钱办的场地,已经容不下如此多的访客。 我挤到了外头,在草坪上坐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喂……小刘。” 陆飞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惊讶地回过了头。 却见他的魂魄,亦是双手抱着膝盖,就坐在我旁边。 “谢谢你了。” 我摇了摇头,道:“这是你这些年积攒的恩德,如今,他们全来还你了。” “哈哈哈哈!”陆飞鹏仰天大笑:“我走得体面吗?” “体面,可太体面了!” 我甚至有些激动,大吼道:“这普天之下,能比你体面的人,可不多啊!” “我也这么觉得!” 他站了起来,仰头看向星空,亦是大喊道:“我陆飞鹏,此生无憾!” 喊罢,他化作点点星芒,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好感人呐……” 一旁的张扬举着相机,一边录一边流眼泪。 就在此时,灵车进了葬礼现场。 人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静静等待着灵车将陆飞鹏的尸体拉走。 送去火葬场,烧做土灰。 没多久,灵车便出来了。 车后跟着一条长长的人龙。 这些人都在哭,悲伤之情,发自肺腑。 待得灵车转向,即将驶上公路之时。 不知是谁带了头,突然跪了下去,大喊道:“陆老师一路走好!” 紧接着,数百人同时跪了下去,齐刷刷地大喊道。 “陆老师,一路走好。” 第两百五十五章 白昼流星(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陆飞鹏的尸体进了火葬场后,我将他的骨灰领了出来。 给他埋在了水库旁边。 水库老板得知是埋他的骨灰,特意给了一块地,分文未取。 入土,便能为安了。 我将他的骨灰盒放了进去,埋土时还拍了拍,道:“这下你可以每日安心钓鱼了。” 他挡着我的面消散,又怎会再出来钓鱼? 不过是劝慰自己罢了。 回到鹤鸣后,却见轰轰烈烈的葬礼现场,已经在被工作人员拆除。 金丝眼镜男依然没走,他真的将陆飞鹏的别墅盘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在和自己的团队规划如何构建养老院的事。 见到我后,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尔后继续忙碌了起来。 张扬拍了拍我:“该回去了,这几天的素材录了十多张SD卡,我得好好回去剪一下。” “好。” 正要走时,突然,葬礼现场外头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非常朴素的白短袖,一条青蓝色牛仔裤,手上戴了一块金表,短发,面容凶悍。 他进来时,我腰间的短剑,当即动了一下。 “等等!” 张扬一脸懵逼地停下,道:“怎么了。” “有点麻烦!你先靠边,我自己应付了再说!” 说罢,我直接握紧了短剑,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那人嘴角一抽,发出一声冷笑,亦是毫不犹豫地朝我走了过来。 走到面前时,他一伸手,道:“还我。” 我晃了晃手中短剑,挑衅地看着他:“凭什么?” 他再度冷笑,二指一抬,短剑好似受了他的召唤一般,当即就要朝他飞去。 我五指一握,绿芒抱起,硬生生将短剑摁了回来。 “那个流星,是不是你这把短剑弄出来的?” “是又如何?” 他昂着脑袋,丝毫不觉得有错。 “你杀人了!” “哦?我杀了一个偷取地脉灵气的修士,有错吗?” 他直直地看着我,认真道:“那人把青藤种在地脉交汇之处,再让他种上三年,整个江北都会地震,到时候死了人,你来赔命吗?” “地脉?” 这事儿我听舒月跟我说起过。 按照坤元门的说法,世间一切都与脉络相关。 天下水文,就是水脉,蛟人就是在水脉中居住。 地脉里住着的,是地龙。 地龙翻身,就是大地震! 我想了些许,道:“剑暂时不能还你,我要去确认这件事。” “哈?”他有些惊讶:“你身为一个修士,居然看不出来地脉?” 我摇了摇头:“地脉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陆飞鹏是个好人,我亲眼所见,你用流星轰杀他,这是你的不是,剑无论如何我不可能还你。” 他再度冷笑:“别给你脸你不要脸。” 尔后,他二指并了剑诀,猛地一勾,暴喝道:“过来!” 短剑再度振动,声音也传进了我的脑海中:“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放!” 我一手握着短剑,另一手直接蓄出绿芒短剑,指着那人道:“要拼命现在就来!别几把废话多!” 那人却退了一步,举起了双手:“别,这里有人,不方便,换个地方。” 说罢,他竟然真就大大咧咧地转过了身,将后背对准了我:“三日之后,我再来找你,到时候若不还我,别怪我下狠手。” 他往前跨了一步。 但仅这一步,便已然到了葬礼现场门口! 缩地成寸! 这家伙至少是大仙级别! 我惊呆了。 大仙,为什么会专门用短剑制造流星,去杀害陆飞鹏? 直至他走了很久,我还是没想明白这些问题。 带着这股疑惑,我和张扬回了江北市。 想不通,我干脆给舒月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儿,想当面跟她说这件事。 哪知,她说她明天就会回江北,舒日升也会跟着过来。 还让我多准备点礼物,免得两手空空,见了舒日升挨骂。 我现在一点心头一团乱麻,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 实在没忍住,在电话里将这件事大概说了一遍,心头才舒服了一些。 待我说完后,舒日升突然抢过了电话,道:“这几日你就呆在家里,等我过来好好看看再说。” 我哦了一声,正准备挂电话。 他突然又说道:“张仙娘在江北,你现在给她打电话,就说我说的,让她过来陪着你住一晚上。” “这又是为何?” “你遇到的可能不是大仙,而是一个人。” 舒日升沉默了些许,方才继续说道:“正道联盟追杀了十年的人。” 第两百五十六章 白昼流星(十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翌日,舒日升到了。 与他一起到的,还有和尚与道士。 人齐后,他立刻带我们出了市区,去了郊区人迹罕至之处。 这里,方圆五公里内没有一栋屋子,纯粹的荒郊野岭。 直至到了这里,他才跟我说了这柄短剑主人的来历。 他叫林长空,是正道联盟的叛徒。 也曾经是正道联盟里,最耀眼的新人。 那时候,坤元门还是大派,人才济济。 冲竹祖师还在。 正道联盟每隔五年还会举办以武会友的友谊比赛。 林长空,便是最后一届以武会友的佼佼者。 但因为他,以武会友停止了。 与他交过手的对手,无一幸免,全数在回门派三日后,暴毙而亡。 虽然环环指向其人,但没有证据,加之他的师门真武派宠幸。 各大门派对他无可奈何。 但后来,几个大派联手围猎妖邪,他临阵反水,杀了自己的师门兄长,保护妖邪逃离。 之后,便再无踪迹。 这本是真武派的私事,加之其他门派多有弟子死于其手,其他门派不想参与此事。 但事情的转变,是十年前。 各大门派再度围猎三只大妖。 舒日升自然也是去了。 他亲眼目睹了三只大妖的真面目。 其中一只,满身肉鳞,肉鳞之外长满了触手,正是大妖‘枭’。 另一只,长了鹿角,却是牛头,身体又是马身,猪尾,羊蹄子。 那是远古时期的妖道为了证道,缝合而成的怪物。 怪物缝合存活后,偷吃了妖道的丹药,转头便屠尽了妖道一门,自号为‘戮’。 至此,以杀人食心为乐。 第三只大妖,便是林长空。 他坠入了妖道,上衣下头是厚厚的鳞片。 那次围剿,正道精锐尽出,枭和林长空互为犄角,成功逃脱。 而没有帮手的戮,被正道就地捕获。 林长空坠入妖道,是正派精锐们亲眼目睹之事。 于是,正道联盟正式开始了对他的追杀。 但这人本就手段厉害,坠入妖道后变得更加棘手,好几批发现他的人,连报信都来不及就被他灭了口。 他最擅长的,便是短剑飞袭,能轰出飞火流星之势。 舒日升说清楚后,让我一步别走。 他带着和尚和道士,一起布下道阵。 尔后坐等林长空上门。 这次他们联手,不信擒不下林长空。 这次,他们相当认真,布置道阵耽误了一整夜功夫。 道阵的规模,也空前的大。 近乎覆盖了方圆一公里。 就连舒月,也被舒日升赶回了江北市内。 他只跟我说,若是林长空出现,他一定会将其拿下。 第三日到来,天亮之时,短剑便开始微微震动。 不知是不是我嗯过它一次,它即便震动,也不敢太过频繁。 没过多久,天上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黑点愈发变大,待得看清之时,已经到了我面前。 “林长空!” 我一声暴喝,点破了他的姓名。 他却一脸诧异,道:“没想到你还能听过我的名字。” 看来,的确是他。 我站在原地,反握短剑,一副准备戳他的模样道:“你杀了这么多人,你难道不后悔吗?” “哈?” 他颇为惊讶道:“他们先要杀我,被我反击而死,我也没辱他们的尸体,有啥可后悔的?” “多说无益!林长空,束手就擒!” 一旁突然响起舒日升的暴喝声。 他从天而降,半空之中已然金身护体,金色大蟒盘旋身侧,一副拼命模样。 另一侧,道士头悬九把飞剑,脚下亦是踩着一把飞剑,压阵空中。 第三侧,和尚手持禅杖,身后巨佛之影不断闪烁。 三人的站位,分明是从三角位将其包围。 林长空却根本不管他们,继续对手伸手道:“剑还我。” “不可能!” 我将短剑往腰后一别,当即蓄出绿芒长剑。 舒日升说过,这人见到了,杀了最好! 我已挥剑,舒日升身上的金龙亦是呼啸而出,道士的九把飞剑连成一线向他刺去,和尚身后的巨佛,也打出了气势无穷的一掌。 他却丝毫不慌,歪着脑袋看着我道:“还真在你这里啊……” 他身子一震,一股血红的气浪从体内冲出,竟将我们所有人的攻势全数冲了开! 紧接着,他突然长袖一甩,双手之中,各握两把短剑。 “那把剑送你了,小家伙,记得,是枭送给你的。” 随后,他将三把短剑朝天抛去。 下一瞬,天空中赫然出现三颗巨大的火球! 三颗火球来势汹汹,竟与流星一般无二! 霎时间,金蛇转向,飞剑冲天,大和尚更是一跃而起,双臂运功,赫然使出了佛门绝学,金钟罩! 第两百五十七章 第一次去公司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缕烟尘之后,林长空已经没了踪影。 舒日升喘着粗气,脸上的蛇鳞褪了下去,第一时间转向和尚与道士:“各位,今日之事,务必保密,拜托。” 和尚一脸难色,道士亦是皱着眉头。 最后,道士走到我面前,道:“小家伙,我对你有过救命之恩,我想听你说句实话。” 我接连点头。 “你为什么,会认识枭?” 我有些为难地看向舒日升,他摆了摆手,道:“是怎么回事都可以说,紫魁道长不是外人。” 他说得好听,但左手却搭在右手之上,刻意挡住了右手的无名指。 那是我戴着戒指的手指。 我当即懂了,原封不动地将明久精神病院内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 前面讲的,全是真的。 我甚至翻出了张扬的视频号,作为证据展示给他看。 但到了张扬没发的三楼部分,以及阁楼部分,我便开始七句真,三句假。 基本全按照叶生海自己编撰的故事,讲了一遍。 包括最后,他求得酒神,我与枭对赌,我取回了女儿红,换回一条命。 有视频为证,由不得他不信。 即便他找上张扬,也不知道最后与枭见面时的情况。 我的手机用来砸叶生海催眠自己做的3d投影去了,当时就砸毁了,之后的事根本没有录。 没有结局,也是张扬迟迟不愿意发布后续系列的原因。 道长与和尚听了以后,皱起了眉头。 尔后,他们对着舒日升分别行礼,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得先回师门禀告,就此告辞。” 紧接着,他们各显神通,冲天而起,竟然真的离开了。 直至他们走后,舒日升突然暴起,一巴掌拍我脑袋上,怒道:“你怎么什么都说?” “可是……是你让我……” 我还委屈着,他却先一步急了,道:“我挡住你的戒指,是为了让你把和戒指有关的事全瞒下来,包括枭!”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舒日升仍在气头上,怒骂道:“这些日子你哪儿也别走,便衣那边我会沟通,他也不会给你下命令,你就呆在学校里,记住,是学校里!” 尔后,他身下突然出现一条金蟒。 他跨了上去,金蟒便要飞上天去。 “我现在去处理这件事,你听我的,相信我,我不会害我女婿!” 尔后,他竟然也如同和尚与道士一般,一飞冲天,没了影子。 只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我,呆在原地。 直至回到江北,见到舒月,将一切都告诉了她,我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月也被我搞得一头雾水。 但她听舒日升的话,舒日升让我回学校里,她便把我拽了回去。 也挺好,休息几日,每日白天上课,晚上便和舒月在学校里瞎逛,日子还挺悠闲。 只是我直到现在还搞不懂,舒日升为何如此惊慌? 建模技术长进了许多,我这几日正好也闲,就在寝室里把大黄踩着黑白大个的场景修改了一下。 把大黄的土狗身子,弄成了它的真身模样。 嗯,的确很帅。 没想到,仅过了几日,张扬便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说:“又有大业务了,我把股东都叫来了,这个业务太大,咱们得投票决定。” 公司就在学校附近,也不算离开吧? 舒月看我被关了好几天,她也连带着坐牢,一想没多远,干脆就一起去。 于是,我们从后门跑出,去了张扬公司内。 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到公司来。 没想到这个公司一改之前模样,变得颇具规模。 三层楼,一楼接近五百平,二楼是一整层两千多平,三楼是会客厅,会议室,以及几个管理人员的办公室。 比起刚成立时,小小的一楼一百多平,大了许多倍。 刚进门,便见着前台站了起来,面带职业微笑,对我微微鞠躬道:“刘总好,刘夫人好!” 陡然这么高规格的待遇,我一时有些不适应,赶紧拉着舒月小跑进去。 一楼的员工很多,看到我的人都停了下来,专程喊了一声刘总好,尔后才继续忙手里的事。 但即便如此,也听了十多声刘总。 上到二楼后,发现张扬把二楼改成了摄影棚。 几十个帅哥美女来回穿梭着,看起来忙得不可开交。 二十多个摄影棚大半都在拍摄,每个摄影棚上还写了账号名。 其中不少账号的名字,都是江北最近火起来的网红名。 “张扬厉害啊,这么多人找他孵化账号。”我有些吃惊,跟舒月说道。 “生意可好了,估计每个月挣不少钱吧?有五十万吗?”舒月也好奇。 此时,二楼的负责人靠了过来,道:“刘总,这些都是咱们公司自己的账号……”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手里的文件夹。 看着他那准备上一课的模样,我赶紧推说有事,上了三楼。 三楼的几个小会客区有人在谈业务,我径直去了张扬的办公室里。 推开门,发现林向前,艾青,王晓婷都在。 加上我和张扬,股东全部到齐了。 办公室内,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身着西装,成功人士的大背头,在屋内还戴着墨镜,看起来特别装逼。 “人齐了的话,张总,咱们就继续往下谈?” 他对着张扬说道。 张扬陪着笑脸,看起来格外小心:“关于医院的后续系列,您若是想要买断,这个价格有点……” “三百万买你一个早期系列,都买不到冠名?” 墨镜男语气很是不耐烦。 “三百万,我可以给你重做一个系列,按我现在的粉丝量算价,给您一个优惠,可以做六期,但医院这个系列……” 说到这,张扬故意顿了顿。 墨镜男哼了一声,道:“要不要给你点时间,让你和你的股东们开个会?” 张扬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就多谢了。” 说罢,他招了招手,将我们全都带出了办公室,拉到了旁边的小会议室。 “医院系列是咱们五个的起点,也是心血,咱们现在投个票,卖还是不卖?” 他突然问这个,我有些吃惊:“这事儿不是一直是你自己搞的吗?我又不懂,你别看我。” 第两百五十八章 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刘尘,你不懂,网络的热点每日都在变动,今日爆火的内容,过两个月就没人记得了。” 张扬解释道:“咱们医院的系列大半年了,我一直压着没发,就是知道热点过去了,现在发了也没啥人关注。” “他出多少钱?”艾青一针见血:“三百万,那肯定不行,至少得八位数。” 林向前也接茬道:“一千五百万,问他想不想要?若是不够这个数,咱们不谈。” 嘶…… 我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千五百万?一个视频能卖这么贵?” “你平时不管生意的事,你不知道行情,”艾青解释道:“咱们这个账号,随便发个带广告的视频,至少五十万起步,他要的是后续所有系列的底稿,卖他一千五百万已经算是优惠了。” “就是,鬼知道他会拿去剪出几期?”林向前接茬道:“真让他操作火了,孵化一个千万粉丝的大号起来,何止一千五百万的事?” “那我就按一千五百万谈?”张扬试探道。 三人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最后一起看向了我。 此时的我,依旧一脑袋问号。 一年不到,公司谈的业务都这么大了? 看他们四个的模样,一千多万的生意,聊得跟街头买菜似的? 张扬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自媒体公司是这样的,每个公司都只能火一两年,火的时候进账如流水,等不火了,就一分钱都赚不着了,放心,钱一直在我这里,我已经在筹备转型的事了。” “那你别问我了,我反正啥都不懂,你自己看着办。” 有了我的答复,张扬这才松了口气,道:“五票全过,咱们一起进去,跟林总谈谈。” “林总?”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我突然心头一颤,道:“等等!那人全名叫什么?” “林长空,怎么了?”张扬不解道:“验过资的,目前还没成立公司,估计就是买我们视频去做新公司的。” “等等!这人我认识!你别去!我去谈!” 说罢,也不顾张扬反对,我一溜烟地跑回了办公室内。 一脚踹开了门,我看着林长空道:“你是冲着我来的吧!” 此时,林长空终于摘下了墨镜,咧嘴笑道:“算是,也不算是。” 完了,他如果在城里弄个流星出来,这事儿就真解决不了了…… 不能激怒他,得忍着。 我深吸一口气,道:“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聊聊?” “干嘛那么麻烦,我又没打算动手。” 他拍出一张银行卡,道:“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一千五百万是吧,这卡里两千万,你们把视频底稿卖给我。” “不卖又如何?”我回呛道。 “唉……” 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你这小屁娃,脾性是真的差,若不是枭求着我来,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他走到窗边,将双手如同喇叭一般放在嘴侧,对着窗外大喊道:“不听我的话,你自己来吧!” 就在此时,舒月也带着众人跟了进来。 然而下一秒,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整个屋子内的空间,凝滞了。 肉鳞触手怪,在办公室正中间的空中,凭空而现! 我尝试着抬了抬手,只觉得自己身处某种凝胶之中,仅是想抬起手来,都要废大力气。 我们四个是见过它的,还不算太震惊,但是舒月第一次见到它,几乎本能般双拳紧握,就要对它动手! 它有些不耐烦,触手朝着舒月一指,舒月顿时变得好似被定身了一般,只剩下眼珠还在不断转动。 “犬妖家的小伙子,咱们又见面了。” 枭漂浮在半空中,身体微微震动着道:“还有你,小姑娘,你怎么还没结婚,我等你的酒呢?” 张扬三人对枭的印象似乎还不错,王晓婷笑了笑,一撩头发道:“还没毕业呢,毕了业就结婚。” “还有多久啊?” “两年。” “那就好。” 枭的声音变成了愉悦之声:“到时候我可要来喝酒啊,给我留着。” “一定给你留。”张扬接茬道。 突然间,黄皮子从办公桌抽屉里钻了出来。 一边钻,一边骂道:“怎么感觉黏糊糊的,又没开空调?” 紧接着,它便看见了枭。 整个身子,僵成了木头。 “你你你……” 它几乎站不稳了,颤抖着道:“稀世大妖!张扬你快跑!” 即便如此危险,它第一担心的,依旧是张扬。 枭亦是看了它一眼,有些好奇道:“这黄大仙怎么……是强行讨封了?” 黄皮子不敢说话。 张扬反倒大大方方道:“是啊,我就是那个被讨封的人,倒霉吧?” “哈哈哈……”枭再度笑了,后道:“想解开吗?我可以顺手帮你抹了。” 它一只触手,指着黄皮子:“顺带把它也处理掉。” “别!”张扬赶紧跑了过去,张开双手挡在黄皮子面前:“我们关系可好了,我自愿的,你别伤害它。” 枭没说什么,转过身子,独眼看向了我:“小家伙,我说过,你是洛山犬妖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会帮你,所以,底稿给我,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提到大黄,我不知为何,突然就没了戒心,转头看着张扬道:“给他。” 张扬将早已准备好的sd卡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递给了林长空。 “为了你的安全,我再帮你一把。” 说罢,枭的一根触手,抡圆了对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脑袋抽了一遍。 被它抽过之后,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了一般。 张扬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我,道:“你们来干什么来着?” “没事了,”林长空摆了摆手,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尔后,他一把抓住枭的触手,一起在空气中消失。 直至此时,舒月方才能够动弹。 她看着我,喃喃道:“刚才那个,是枭对吧?他到底来拿什么东西?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我努力地去回忆,却只能想起它用触手抽我的模样。 到底拿了什么,真的记不得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再回云省(上)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枭和林长空消失了。 我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它们来拿了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三日。 张扬突然叫我去了办公室。 他指着自己的账号道:“你记得这个系列的底稿在哪儿吗?” 我打开视频一看,明久精神病院。 “底稿不是一直你在保存吗?” “我找不到了。”张扬有些尴尬。 “找找呢?想想,是不是上传到云盘去了?” “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是物理保存。” 张扬拉开了办公室的各种抽屉,翻得一团乱:“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你不会搞丢了吧……” “怎么可能!”张扬怒道:“我从来不把这些关键东西搞丢!” “那现在找不到了该咋办?” “等会,我翻翻工作日志。” 张扬打开了电脑,调了些许后,道:“还好,之前上传了一部分到局域网里,但也只够发到法器那里,发不发?” “发呗。” 本来就是他自己管的,我压根没把这事儿当回事。 张扬想了想,又道:“那就这样安排,这周发陆飞鹏葬礼的内容,一天一集,七天刚好发完,下周如果催更得厉害,我就接着发医院后续。” “你看着办吧,不用问我。” 事说完了,我又回到了学校里。 这些日子舒日升直接失联了,前两天打电话还有打通了不接的声音,这两天直接关了机。 舒月很是担忧。 但我觉得这种担心很多余。 舒日升比我们俩加起来还要强,若他真出事了,我们俩去了只能添乱,帮不上任何忙。 这一点,她也很清楚。 所以,她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担忧,除了干什么都没劲以外,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 时光如水,一晃的又快期末了。 这学期我翘课的次数远大于上课的次数,临到关头又得靠周欣请大师兄过来补课。 这次补了一个月,考起来顺风顺水。 待得考完了试,我还没来得及给舒月分享喜悦。 她突然就哭了出来。 她说:“师父被正道联盟的人……抓了……” “为什么?”我惊讶道。 “因为林长空的事……”舒月哽咽着:“昨天张仙娘告诉我,她打听到真武派,把他扣住了……” “昨天?昨天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怕影响你考试……” 她眼眶红红的,难得显得如此柔弱。 看得我心头一揪,牵着她的手道:“走,咱们去找真武派要人!” 听我这么一说,舒月破涕为笑,道:“张仙娘让我们别去,说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那不行,咱们必须得去,坤元门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也不是好惹的。” 话虽这么说,但我立刻掏手机,定了云省的机票。 “去云省干嘛。” “之前一直忙,没时间去,现在有空了,咱们去取点东西。” 翌日。 云省,红枫岭后的无名小村内。 我找到了那碗水,给舒月喝了下去。 她吞下后,脸瞬间变红,表情痛苦,好似正在遭受炙烤一般。 过了些许,脸色又开始发白,嘴唇也在不断哆嗦着。 睫毛上也结出了些许冰霜。 口中更是呼出了一片白雾。 就这样,红白转换,足足半个小时后,舒月猛地啊了一声。 对着地面一拳挥出。 她的拳头明明没碰到地面,但空气中却出现了一层波纹,尔后,地面竟然裂开了。 “牛逼!” 我竖起了大拇指。 尔后,我又将她带去了祭坛。 杨宁曾经说过,进了一次祭坛后,最好等十年,实力大增再进去。 否则容易被绞杀。 告知了她祭坛的用法后,我在祭坛外头等着,她独自走了进去。 她出来的时间,比我想象中快了许多。 仅十多分钟便出来了。 “看,我得到了什么。” 她双拳一握,狮虎二蛮同时跃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 狮蛮的鬃毛全都炸了开,看起来威风凛凛,爪子上也有着显著的寒冰气息。 虎蛮的皮毛亦是变得更加油亮,一双爪子烈焰蒸腾,踩得地上的草都被烤干了。 我羡慕得直流口水:“这也太帅了!” “还没完呢。” 舒月凭空一握,一把金芒长枪出现在掌心。 尔后,她高高跃起,对着前面的大树刺了一枪。 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枪,竟然在大树上留下了上百个孔洞! “这……你什么时候出手的?”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 舒月却笑道:“不是出手,而是凝聚枪气,否则神仙也没法同时刺出百枪啊。” “凝聚……枪气?” 我不解地看着她,她哎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再度凝出长枪,捏在手中,对着我轻轻一刺。 这一次,我看清了。 她的手没有任何变化,但空气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肉眼难辨的枪身。 “凝气为刃,其实不难,多试两次就能明白了,只不过我走偏了,想靠技巧抖动来完成百芒,所以才一直解不开百芒洞穿。” 舒月的话,犹如惊雷般炸裂在我耳边。 凝气为刃…… 凝气…… “哈!我明白了!” 一声暴喝之后,我瞬间蓄出绿芒长剑,不断尝试凝气,待得熟练掌握后,立马对着崖壁一记自左下到右上的斜斩! 剑芒走过之处,崖壁上满是被长剑戳穿的孔洞! “原来,这就是飞砂!柳然和剑客,领悟了相同的武道!” “不对,不是领悟的武道相同,而是到了他们的境界后,万般殊途,最终同归。” 舒月喃喃着,看着自己手中的长枪道:“看来,我有些明白师父曾经教我的东西了,不拘泥形式,率性洒脱,才能见到更高的风景。” 我依旧沉浸在喜悦中,接连挥出三记飞砂。 原来是控制气刃,气刃越多,能打到对方破绽的机会越多。 突然间,我想起了大黄。 它借我身子的那一晚,一剑斩出数百飞砂,几乎将阿妮的身体搅成肉泥。 数百飞砂,那是何等的境界…… 对啊!还有东西! 第两百六十章 再回云省(下)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月,你跟我来!” 我一路狂奔,本想顺着记号找我埋东西的位置。 但顺了一两个记号以后,我觉得没必要了。 实在太醒目了。 我记得我将黑白大个遗落的勾魂令和摄魂幡埋在了小树林边上。 这才过去多久,以埋东西位置为中心,方圆四五百米,已经全然一片死寂。 别说花草树木,就连土地和旁边的水流,都被抽走了生机。 那片土地上,已经有了不少飞禽走兽的白骨。 想来是误入之后,被摄魂幡和勾魂令影响,死在了这片禁地之中。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它挖出来,驯服它。 驯服林长空的短剑,给了我充足的经验。 只要能坚持抵抗住它宛如潮水般的精神冲击,我便一定能驯服它。 接下来要去闯真武派,向他们要人。 虽然我不知道真武派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但能把舒日升扣下,已经足够证明其危险性。 多一个宝贝,多一份把握。 说干就干。 我冲了进去,一剑戳地,将两个东西一起挑了出来。 “你替我守着左右,任何情况下不要进来!” 我对舒月喊了一声,尔后深吸一口气,两手伸出,同时抓住了勾魂令和摄魂幡。 刺骨的寒意再度冲入脑海。 那不是气候的冷,而是内心的孤寂。 不由自主的,我竟然想起了刚去越后时的那两个晚上。 没有朋友,没有能说话的人,一晚上盯着天花板,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给谁说。 孤寂…… 仿佛天地之间下了一场皑皑白雪,寂寥了所有声音,而我,就在这场白雪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又好像坠入地下暗河之中,没有一丝光线,伸手不见五指,只能不断浮游,却不知何时能靠岸。 没有归属,没有尽头…… “啊!” 我一声暴喝,掌心燃起青炎,怒道:“去你妈的!” 青炎上升后,温度稍微回来了些许,那股子孤寂感,也褪去了许多。 然而,这两件东西和短剑还不太一样。 短剑是爆裂如火的冲击,不断攀升的热量,而这两件东西,是一波接着一波,犹如浪潮一般,层层递进。 古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短剑一直发烫,持续不断的冲击,我还能咬牙坚持。 这两件东西,却会时不时缩回来,让我休息片刻,尔后再来更强烈的冲击! 绵绵无期,看不见终点。 我甚至产生了放弃的想法,只觉得想控制这玩意,还是太早了。 然而,我想松手之时,却已经迟了! 这俩东西直接控制了我的手臂,我的手指根本不听我大脑的指挥,死死地握着,坚决不撒开! 直至此时,我才注意到。 手掌,已经被黑死之气彻底占据。 双手的皮肤已现灰败之色,犹如太平间中躺着的尸体一般。 手腕部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正在缓缓往手肘推进。 靠近手掌的位置,是灰败色,靠近手肘的位置,依旧是健康的肉色。 那条线,正在不断地往手肘位置推进。 松不开,丢不掉…… 难道要壮士断腕,方能求生? 恍惚间,两个手掌散发的黑气,凝结成黑白大个的模样。 它们一个手握摄魂幡,另一个手持勾魂令。 并肩站在我面前。 面容肃穆,一动不动。 “上路吧……” 两人同时张开了口。 “不行啊……” 我依旧在坚持着:“我还有好多事要做,现在不能走……” “上路吧……” “好痛苦呢……” “放弃,就不会难受了……” 放弃吗? 皑皑白雪的山路,漆黑无光的暗河,一切的一切,都在对我招手。 仿佛在说,放弃之后,便不会再折磨我了…… “刘尘……刘尘!” 声音传进了耳朵里,我陡然打了个激灵。 “舒月!” 我几乎本能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再度抬头看去。 眼中,却一片模糊…… 犹如近视一般,眼中看到的一切,全都模糊不清。 手上,也失去了知觉。 “刘尘!刘尘!刘……” 耳边的喊声,也愈发的远,直至彻底无法听见。 黑大个对我伸出了手:“握住我的手,跟我走。” 白大个亦是在一旁说道:“前往一个,永远不会痛苦的地……” …… “我前你妈!” 猛然一声暴喝,我抬起左手,扣在右手无名指上:“力量给我!” 戒指当即散出了翠绿光芒,一寸寸地感染着双手的皮肤,将那些灰败之色,逐步驱散! 脸好痒,肯定又要长毛了! 双手的触觉回来了,眼睛也逐渐看得清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双手各握一件东西,怒道:“给老子服软!” 茫茫多的绿芒,从戒指中钻了出来,进入我的体内,尔后顺着双手,涌进了勾魂幡与摄魂令中…… 第两百六十一章 真武疑云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两日后。 我看着眼前的收费人员,不禁起了疑心。 “舒月,你确定没找错地方?” 舒月已经买票了,她挥着票走了过来,道:“真武派,当然在真武山上啊,不然你以为在哪儿?” “可是……这是旅游景区啊!” 我有些崩溃了。 “对啊,山顶拜的还是文殊菩萨呢……” “等等等等……”我有些捋不清了:“真武派,听起来也是道家门派吧,这个景区,拜菩萨?” 舒月叹了口气,伸手指向背后:“念。” “全国佛家第一次……消防运动会?” 这红幅上的字,把我彻底整不会了。 “真武派也是要盈利的,怎么盈利怎么来,习惯了就好。” 舒月将票递给了检票员,带着我一起进了去。 直接上了景区观光车。 观光车开到终点,便是山顶。 下车后,舒月走在前头,一脸轻松,指着前头的寺庙道:“看到没,那个庙,就是真武派的山门。”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缕金芒刺进眼中,富贵之气闪得我睁不开眼。 “这是……金顶?” 传说中,许多历史悠久的大寺庙的顶,都是黄金制作。 有一砖一瓦皆是民脂民膏之说。 舒月轻轻摇头,道:“镀铜的,当时为了旅游业绩,贷款弄的。” “贷贷贷……贷款?”我再度震惊道。 “当然要贷款啊,这么大的工程,几座庙的收入哪儿够?” 舒月说得理所当然。 一瞬间,我对这些名门正派的印象,崩塌了。 和她一起走到庙门口,前殿的导游还在热心地询问要不要介绍,舒月委婉谢绝。 这地方的历史,她比导游熟。 进了前殿后,舒月轻车熟路,绕到了后殿。 后殿已经有穿着袈裟的人出现了。 舒月随手指了一个,悄悄道:“真武派的小道童,穿着袈裟打工呢……” “我去……这还能打工?” 我再度震惊道。 舒月白了我一眼:“别人念起大般若经超度亡灵时,说不定比我念往生咒还顺呢。” 我彻底无语了…… 进了后殿之后,便有僧人模样的人拦路道:“施主,后方游客止步。” 舒月白了他一眼,道:“进去通传一声,坤元门舒月,前来接回门主舒日升。” 僧人脸色一变,当即做了个道家手礼,微微鞠躬道:“稍等片刻。” 尔后,他便跑了进去。 不多时,他又出来了,示意同伴让开后道:“道友,请。” 舒月带着我进去后,几经辗转,竟然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这里没人能看见了。” 舒月双拳一握,狮虎二蛮同时出现。 我跨上了狮蛮,她也跨上了虎蛮。 一跃而出,直坠山崖。 半空中,狮蛮猛地一蹬,竟然踩着空气身体转折,稳稳停在了悬崖边的一个洞口上! 舒月随后而至,散了狮虎二蛮道:“走,一起进去。” 这山洞虽在悬崖边上,居然还通了电和地暖,没有一般山洞的潮湿之感。 走到里面后,还看见一个偌大的会客厅。 会客厅的洞壁上,挂着一万多才能买来的高清投影仪。 一个老头坐在投影仪前面,正在拿着遥控器调整。 见舒月进来后,登时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师侄,你今天怎么想着跑到我这小地方来玩啊?” 舒月是一点都不客气:“我师父呢?” “你师父?”老头微微一愣,道:“你师父没在我这儿啊。” “没有?” 舒月怀疑道:“可是我听张仙娘说,师父被你们扣了。” “嗨……” 老头一拍大腿,无奈道:“我哪儿有那本事,扣住舒大师啊?” “真没有吗?”舒月再度质问道。 “真没有……” 老头顺手泡了一杯茶,递给舒月道:“对了,你们坤元门开枝散叶了,听说舒日升又收了个徒弟,什么时候带来看看?” 舒月朝着我一指:“这儿呢。” “哦……原来你就是刘辰啊,”老头笑盈盈地打量着我,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 “后生可畏?”我好奇道:“一般夸年轻人用这词吗?” “口误,口误……” 老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道:“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舒月又跟他含糊了两句,他却坚称舒日升很久之前就离开了真武派。 实在没了办法,我们俩只能告辞。 上了悬崖后,我还是觉得很古怪。 “舒月,你不觉得,这老家伙,有点反常吗?” “是有点怪怪的,但说不出来。”舒月解释道。 “天色晚了,现在下山不太安全,住一晚上吧,明天再去真武派看看,我总觉得这老头有古怪。” 听我说罢,舒月想了想,点了点头:“行。”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下药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当晚,我们就住在山顶酒店内。 这酒店两千多一晚的房费,贵得吓死人。 这次我没有只开一间房,而是特意开了两间。 舒月不解,我让她先回房间。 尔后,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当晚,服务员上来敲门,道:“先生,您好,这是酒店近期准备推行,免费配送的试饮品饮料。” 我打开了门,将饮料接了过来。 正要关门时,服务员又拿出一个微信二维码道:“先生,能麻烦您尝了以后给个评价吗?” “行。” 我答应后,正想接着关门,服务员却再度一掌推在门上,道:“先生,因为这是试饮品,我们得当面录个像,以免若是出了什么事,您维权不利。” 考虑得还挺周到的。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服务员打开手机,调出录像功能后,道:“可以开始了,先生。” 我咕咚咕咚两口喝完,皱眉道:“这就是菠萝味的汽水嘛,没什么特别的。” “好的,感谢先生您的反馈。” 服务员收起了杯子,鞠了个躬,倒退着离开,转头就去敲了舒月的门。 我立马回了房间,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来了。 隔着房门,我也能听到隔壁传来舒月慵懒的声音:“明天喝吧,今天怪累的,我想休息了。” 过了些许,服务员的脚步声,才离开了舒月房门外。 我躺回了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顿时困意便上来了。 就连关上手机屏幕的力气都没有,当即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并没在酒店内。 而是躺在一处草坪上。 舒月就在我旁边,她踩着一个道袍男的脑袋。 而道袍男,鼻青脸肿,似乎已经被她打晕了过去。 “你终于醒了。” 舒月正色道:“一开始你微信跟我说,我还不相信,真武派可是名门正派,竟然能干出这等勾当。” 我嘿嘿一笑,道:“那老头人精一般的年纪,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说我后生可畏?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它们知道我认识枭,所以才说后生可畏。” 越想越生气,舒月一脚踩在了道袍男背上,高跟鞋直接在后背上踩了个窟窿。 “这家伙嘴硬得很,我往死里打,它一个字都不说。” “能派出来干这活儿的徒弟,肯定嘴硬得很,自然什么都不会说,打它没啥意义。” 我靠了上去,轻轻拍了拍它的脸。 没有反应。 掰开了眼皮,却见眼珠子都翻着白,想来还在昏迷之中。 “不如给它上点小手段。” 说罢,我左手一抬,掌心之中渗出勾魂令,在他身体上方一招。 一个青蓝色的魂魄,登时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魂魄惊恐地看着我,我一脸淡然地看着它。 它在我眼里,已经变了模样。 两边肩头各有一盏魂灯,头顶还有一盏,这是三魂之灯。 灭掉一盏,便是多病之体,灭二盏是痴傻之相,三盏全灭,魂飞魄散。 此外,它的体内还有七处光源。 这是七魄之芒。 对于它这般修道之人,我只需摧毁它一处魄芒,它便再难寸进。 摧毁两处,永无修行之可能。 自从驯服了勾魂令后,只要我握着勾魂令,便能看见三魂七魄之所在。 我用令牌拍了拍它的七魄之芒,每轻轻一拍,它便浑身震颤不已。 “你也是修士,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它一脸惊恐,接连点头。 “我问,你答,是不是真话我自能辨别,答错一个,我灭你一处魄芒。” 它突然身子一旋,竟是想弃了身子直接跑路。 我当即右手一甩,摄魂幡拿在手中,道:“给我震!” 这可是黑白无常的法器,岂是它一个小小修士能抵抗得了的? 摄魂幡一晃,它身上瞬间出现十几道黑雾锁链,硬生生将它拖了回来。 “还想跑?” 我操起勾魂令,对着它的脸一抽! 啪! 它的脸,竟然被抽得缺了一块! 缺失的部分,粘在勾魂令上,被勾魂令直接吸收了…… 没了半边面皮,它的牙齿露在外头。 身体上的脸皮,也直接变得枯死。 “所以,现在我问,你答,如何?” 两个法器摆在面前,它已然心知没了任何反抗的余地。 只得点了点头。 “所以,坤元门门主舒日升,是不是在真武派?” 它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 “什么意思?”我不解道。 “他没在真武派的山门里,而是在清流地牢……” 清流地牢! 舒月听到这个名字,便已经急了:“只有罪大恶极的正派被抓,才会送进清流地牢,你们凭什么把我师父送进去?” “这我真不知道……” 它哽咽了起来。 “清流地牢在哪儿?”我再度问道。 “我不知道,这种禁地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能知道的秘密……” 它说的也并非不无道理。 我想了想,用勾魂令戳了一下他的魄芒,登时挑出一块,吸进勾魂令中。 “按我给你说的做,做完之后,还你魄芒。” 第两百六十三章 怀虚勾魂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当晚,道袍男用一根绳子,将我和舒月的手绑着,回到了山门内。 今日没看见老头,只有一个中年男人。 道袍男上前,对他做了个道礼:“怀虚师叔。” 被称为虚怀的男人点了点头,随手抛给他一颗丹药,道:“这里没你事了,修行去吧。” 道袍男转身就走,临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见我没搭理他,他不甘地转头离开。 怀虚对舒月没有任何兴趣,反而看向了我:“你就是刘辰?” “是。” “听说林长空认识你,枭也认识你?” 他脸上满是好奇。 我呵了一口痰,直接吐在了他的脸上:“去你妈的,把老子放了!” “还真是形如妖邪。” 怀虚擦掉脸上的唾沫,脸上依旧是笑容:“枭和你,关系如何?” “一面之缘!快放了老子!” 他听我说完,顿时啧了一声,道:“见过枭的人,要么重伤被打断根基,要么便是死了,你为何能完好无损?” “我怎么知道?或许那日它心情好,放了我?” 正说话间,道袍男突然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他肩头还有血迹,惊道:“林长空来了!” “什么!” 怀虚登时绷直了身子,手上凝出一把青白色长剑,足尖一飘,便冲出了山洞。 他前脚走,道袍男便对着绳子捏出一个法诀。 绳子的束缚力顿时消失,软绵绵地坠在地上。 “还我!” 他看着我,咆哮道。 我祭出勾魂令,顺手一拍,将他的魄芒拍回了他的体内:“跑路吧,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道袍男神情复杂,最终哎了一声,转头钻进了山洞深处。 不出意外的话,那后头应该是有条逃生之路的。 我拧了拧手腕,道:“准备开打了。” “交给我。” 舒月双拳一握,狮虎二蛮同时出现。 双蛮原地一跃,竟然跳上了山洞顶面,双爪牢牢扣在岩壁之内。 “俩肥蝙蝠,哈哈!” 我的嘲笑,让狮蛮颇为不满,它怒目一瞪,鬃毛竟然飞出尖刺,朝我攻了过来! 玄冰咒! 一团坚冰挡在面前,鬃毛根根插入,几乎快击穿了坚冰。 “可以啊,你也变厉害了许多。” 我对它竖起了大拇指,它脑袋一昂,勾起身子贴回了山顶。 过不多时,洞外传来了怀虚的声音。 “我出去一趟,没找着他,估计是怕了我,所以跑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内里。 绕过拐弯后,没有看到我和舒月,他微微一愣。 就在此时,舒月从侧方冲出,长枪一晃,便是百芒洞穿! 眼看长枪到了眼前,怀虚慌乱之中,突然一拍胸口。 他胸口闪出一面镜芒,扩散开来,犹如一堵墙一般挡在他的面前。 枪芒撞上镜芒,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舒月一轮攻势之后,隐隐有些力竭,他这才松了口气,狞笑道:“小师侄女,可别怪怀虚师叔辣手摧花了!” 说罢,他右手蓄出长剑,作势便要捅向舒月! 紧接着,他只觉得背后一疼。 “飞砂!” 翠绿剑芒闪过,瞬息之间,他背后多出六七十道剑创! 后背乃经络交接之地,每一道剑芒,又恰恰穿刺在他经络交汇之处。 仅这一剑,他只觉得脑袋一下,已经全数不听使唤! 身子也跟着软了,栽倒在地。 怀虚趴在地上,无助地左右晃动着脑袋,道:“没想到,我一世英名,竟然被你们俩小家伙给阴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亦是蓄出绿芒长剑,抵在他脸上:“说吧,舒日升在哪儿?” “哈哈哈哈哈哈!” 怀虚突然狂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脸部狰狞,咬牙启齿道:“小杂种,今天给你上一课!记住了,道家是内修,身子而已,不要也罢!” 说罢,他的魂魄,竟然直接透体而出,站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与其它魂魄不太一样。 这个魂魄,只有上半身! 下半身犹如气球尾端一般,在尽头处还拉出一根长长的丝线,垂进他的脑袋里! “出阳神,刘辰小心!” 舒月的提醒,已经晚了。 他的手伸向了我,五指张开一握,我顿时感觉自己在飞速前进。 视角,也变得愈发的宽。 魂魄被他扯出来了! 我只有两次魂魄离体的经验,一次是剑客把我的魂魄推出来,另一次是大黄推的。 没想到,这个怀虚道长,竟然也能把我的魂魄扯出来! “狮蛮!” “吼!” 舒月一声暴喝,洞顶的狮蛮亦是回应一声怒吼,它双爪蹬墙,硕大的身体弹射而出。 凛冽冰气,在它爪缝四散。 这一爪沿着洞壁划下,所到之处,石头也凝成了冰块! 只听砰的一声。 怀虚略退些许,稳住了身形:“原来这就是舒日升吹嘘的山精狮子,果然有点东西。” 尔后,他另一只手再度一握,狮蛮的魂魄竟然也被他扯出了一半! “虎蛮!” 舒月又是一声大喝,挂在洞顶的虎蛮垂直落下,两只爪子同时挖出! 烈焰蒸腾,空气都变得扭曲! 怀虚不愿放了我和狮蛮,抬起手肘举过头顶,便要硬接虎蛮双爪。 就在此时,舒月突然握拳,对着空气一记猛击! 虽是击打空气,却传出咚的一声! 那空气之中,竟然出现了裂纹! 紧接着,怀虚的肚腹位置,突然龟裂开来! 受了一击,他的魂魄竟然犹如消散一般碎了开! 我和狮蛮的魂魄,终于没了拉扯感,被自己的身体吸了回去。 舒月也没想到,自己一拳能打出这般效果! 她一脸懵逼地举起了拳头,呆呆地看着。 我爬了起来,甩了甩脑袋的功夫。 突然间,山洞中一个声音响起。 “我不会和你们继续玩了。” 这竟是怀虚的声音! 紧接着,刚才消散的光尘,竟然全数聚了回来,再度组成怀虚魂魄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他变得有些奇怪。 肩膀两个肩头各长出一个脖子,脖子上的脑袋与本体脑袋后脑相接,刚好形成三角形。 两肋之上,亦是一边长出两只手臂。 “道家秘藏,三坛海会心法!”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三坛海会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三头六臂! 这是传闻中,三坛海会大神,三太子哪吒的招牌咒术! 仅是听到名字,我便心头一凛。 看来,道袍男不仅骗了怀虚,也骗了我们。 这怀虚,不仅不是门派中流水平,相反的,他特别能打! 三个脑袋,毫无死角。 我和舒月加上狮蛮虎蛮,一共四个人,他六只手。 一手一个,咱们四个全得被他扯出魂魄! 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他的手掌。 他抬手之时,以极快的速度,掐了一个道诀! 很简单的道诀,一掌拍出,中指弯曲,拇指顶在中指第二节上。 紧接着,中指指间,喷射出一条让人难以看清的细密魂线! 这条魂线粘在狮蛮身上,狮蛮身子顿时脱力,魂魄再次被扯了出来! 我一挥绿芒长剑,对着那条魂线试探性地斩出一记蓝月。 只见蓝月剑芒划过,那条魂线,竟然断了…… 狮蛮的魂魄,亦是被它的身体,吸了回去。 “我知道了!他的勾魂,实际上是用细密魂线缠住我们的魂魄,尔后将魂魄扯出来!” 我刚说完,道诀便对着我来了。 难以抗拒的力量再度将我魂魄给扯了出来。 就在我拼命挣扎之时,一杆金芒长枪,稳稳地刺穿了面前的魂线。 我只觉得浑身一松,魂魄立马又被身子给吸了回去。 落地之后,我立马一发蓝月,面对面斩向了怀虚。 却见怀虚右肩上的脑袋一声冷笑。 双手合十一拍,稳稳地拍在蓝月剑芒之上。 竟然,将剑芒拍碎了! 这是何等的强大! “出阳神,可比肉身好使多了。” 怀虚三个脑袋同时说道:“对付你们,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正说话间,一杆长枪再度袭来,他左肩脑袋再度冷笑,道:“偷袭?” 一手伸出,掌中带着银白,稳稳地捏住了长枪。 枪尖,停在了即将刺到他脖子的位置。 完了,他没有死角,也就意味着…… 没有弱点! 我心头已经有些急了。 此时,却见舒月突然喷出一口青炎,对着他烧了去。 对啊!青炎专治各种魂魄,我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把它给忘了! 瞬间双掌同喷,嘴里也不停,三股青炎将洞穴塞了个满,径直烧向了他。 “坤元化形咒,哼,雕虫小技!” 他三个脑袋同时说着,紧接着同时吸气,三口银白色的火焰喷出。 我和舒月的青炎,竟然被他的火焰逼得节节倒退! “我不行了,刘尘,你扛住!” 舒月的声音从火墙之后传来。 “好!” 我答应一声,心一横,再度加大了喷火的力度。 舒月撤了火,他的三个脑袋也同时对准了我这边。 他的火焰,来势极为凶猛。 青白交界的分界线,逐步地退向我这边。 十米…… 五米…… 三米…… 我的眼前,青炎火墙之中,已经有银白色的火焰微微穿透了。 快挡不住了! 就在此时,他的火焰突然消失! 陡然撤火,我疑心有诈,也跟着将火撤了去。 只见他三个脑袋竟是惊讶,缓缓地回过了头。 看向地上的身体。 而舒月,手执金芒长枪,已经将枪头扎进了他的后脑勺内。 她力度控制得极好,刚好破皮,顶在头骨之上。 不知为何,怀虚的魂魄,竟然慌了。 “别!冷静!师侄女!冷静!” 怀虚三个脑袋同时说着,六只手臂胡乱挥舞。 舒月却一点不含糊,握着长枪的手猛力一转。 枪尖转开头骨的摩擦声,滋滋作响。 “你的出阳神,根本不是魂魄离体,而是你的一口真气,所以必须连接着你的身体,才能维持下去!” 舒月暴喝道:“我只要一枪戳烂你的脑袋,让你身体再无控制能力,你的真气续不上,所谓的出阳神势必可破!”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枪尖先拿开……” 怀虚仿佛哄小孩儿一般,温言软语劝说着舒月:“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新衣服……” “我师父在哪儿!” 舒月一声暴喝:“把他还给我,什么都好商量,否则,我杀人了!” 说话间,她又是一拧长枪。 头骨的碎屑飞溅而出,看得我于心不忍。 “他……他……他在掌门师兄手里,师兄把他送给了释甲兵戈门的大和尚!” “放你妈的屁!”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舒月如此愤怒地爆出口。 她枪尖再悬,道:“骨头已经穿了,清流地牢到底在哪儿?不说别怪我不客气!” “你……你怎么知道他在清流地牢?” 怀虚略一思索,顿时哀叹道:“哎呀,那王八蛋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是不是?” “我懒得跟你废话了!” 舒月的手,猛力一戳。 噗嗤…… 长枪,戳进了他的脑髓之中…… 竟然杀了? 第两百六十五章 冥蛰之刑再现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怀虚的身子不动了。 我呆呆地看着舒月。 她似乎也是第一次,捅完之后脸吓得煞白,身子都在颤抖。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哆哆嗦嗦地掏出几张票子,当即叠了个纸人,想将怀虚的魂魄拘了。 可是,她哆哆嗦嗦的,纸人怎么也叠不好。 “我来吧。” 我祭出勾魂令,对着怀虚尸体一招。 他的魂魄顿时不受控制地脱体而出。 没等他说一句话,我立马将他魂魄收进了勾魂令中,尔后一拉舒月的手,道:“走,赶紧走!” 在别人的地盘上,杀了别人的人,不赶紧跑岂不是等死? 但舒月却一摆手,道:“等会儿,把尸体处理了。” 尔后,她伸手一招:“狮蛮,把他吞了。” 狮蛮踱步过来,嘴巴一张,整个嘴变得巨大,一口便将怀虚的尸体含在了嘴里。 “走!” 她将狮蛮收了,拉着我骑上虎蛮,当即沿着山崖直坠而下。 接连坠落了三四分钟,吓得我心脏砰砰直跳。 即将触底之时,虎蛮突然狂吼一声,四肢同时蹬踏,将空气踩出一圈波纹。 速度,停下来了。 稳稳落地后,舒月却是不停,一拍虎蛮脑袋:“继续跑,跑到最近的城市为止。” 虎蛮享受地蹭着她的手掌,尔后再度一声虎咆,撒开爪子狂奔了起来。 跑了接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最近的城市,林楠市。 到了林楠后,舒月一言不发,带着我打车,直接去机场。 在机场等了一晚上,坐上了飞回江北市的航班。 飞机上,舒月跟我说:“怀虚的尸体还在狮蛮嘴里,回了江北后我让黄皮子把他尸体吃干净,骨头拉去明久精神病院扔了,然后咱们慢慢审怀虚,必须把清流地牢的位置问出来。” 说到这,她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喃喃道:“从怀虚对我们的态度来看,师父的日子,可能很难……” 到了江北后,我便立马打电话给了张扬,让他把黄皮子带去明久精神病院。 见面后,舒月放出了怀虚的尸体。 黄皮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当即就要往上头扑。 我将它一把抓住,道:“别急,再等一会儿。” 尔后,我祭出了勾魂令。 勾魂令刚出现,黄皮子便惊惧地钻回张扬怀里,颤抖着道:“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它现在只是个魂体,勾魂令对它就是天敌般的法器,它自是害怕得很。 我懒得跟它解释,轻轻一拍勾魂令,将怀虚的魂魄放了出来。 “说,清流地牢,到底在哪儿?” 怀虚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脑袋昂到一边,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把他身子吃了。” 终于得到了首肯,黄皮子又是一个飞扑,直接扑在怀虚尸体上,啊呜一口下去,开始啃了。 怀虚却冷哼一声,道:“死都死了,肉身不过是具皮囊,你们喜欢便拿去,不用刻意演这么一出。” 舒月听得心头火起,当即一记耳光抽向怀虚魂魄。 啪。 一耳光抽得贼响。 怀虚却没有丝毫感觉,反倒有些幸灾乐祸:“没有肉身,自然没有痛觉,哈哈哈哈,随便打吧。” “刘辰!拍掉他的魄芒!” 已经这般威胁了,怀虚却依旧不惊不慌,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我肉身都没了,还拿三魂七魄有何用?” 这般嚣张模样,彻底激起了舒月的怒火。 她当即从张扬后备箱里取出黄纸,飞快叠了个纸人,尔后拿出一瓶矿泉水,对天一洒。 紧接着,一掌拍在水上。 水珠好似有人操纵一般,四下散开后,竟然在地上形成了一个道阵! “冥蛰之刑?” 我皱眉道。 此时,怀虚终于有些慌了,开始嬉皮笑脸地说道:“师侄女,用这个有失身份,别这样……” 舒月却对它一指,一道金芒从指间射出,将它捆了个严严实实。 尔后,手指一甩,便将它甩进了纸人之中。 “刘辰,替我护法!” 舒月将纸人一脚踹去阵心位置,尔后自己一屁股坐下去,咬开双手拇指,拍在了道阵上。 这鬼地方,人都没有,有个毛的护头…… 张扬守着黄皮子吃东西,我直接回车里睡了一觉。 再度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黄皮子就睡在我旁边,它的皮毛已经变得逐渐清晰。 看来吃了怀虚的尸身,对它提升很大。 我起来后,又和张扬一起开了几把黑,六连胜拿下时,舒月终于动了。 她拿起纸人,一口青炎将其烧毁。 怀虚的魂魄,终于冒了出来。 这次,它话说得很清楚,但明显是受了重刑的模样,哆哆嗦嗦道:“我告诉你们……一切我都告诉你们……” 两百六十六章 清流地牢(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两日之后,我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到了南疆。 清流地牢的位置,竟然在名震天下的南疆十万大山里,那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黄角树瀑布下。 这瀑布接近八十米高,若非怀虚亲口所说。 我绝对不敢相信,瀑布背后有个洞。 水帘洞。 洞口只有二人宽窄,两个胖子并肩进去都有些挤。 顶着黄角树瀑布爬四十米高,在水最强的位置找寻洞口,不是修士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里本就是一处景区,我和舒月买票进入后,一直等到深夜,游客才走光了。 骑上狮虎二蛮,直接空跃而下。 狮蛮半空中一个蹬踏,后背一拱,将我甩进了水帘洞内。 我方才知道,原来这里头,别有一番洞天。 整个山壁有着明显的人为开凿痕迹,顶地墙三面皆是平整。 天顶上悬着一颗脑袋大的宝珠,宝珠散发着温和的光芒,将整个洞内照得通明。 入口的大厅有约摸两百平左右,大厅的尽头,是一面青铜巨门。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素布僧衣的和尚,一动不动,犹如雕像一般。 不多时,舒月也跟了进来。 我们俩对视一眼,同时朝和尚走了去。 “道友,请留步。” 走到和尚面前时,他们二人同时伸手一拦。 舒月轻咳两声,道:“受真武派怀虚道长所托,前来探望罪人杨武魁。” 杨武魁,便是舒日升成名之战时,一同前往的剿灭正阳道观最后余孽的弟子。 当年,他负责收集资料,跑路三年后,被正道联盟擒获。 直至今日,一直被关在清流地牢内。 这些年,也一直是真武派在派人探望他。 我们报了名字,两个和尚却不为所动,手依旧拦着,道:“手令。” 舒月深吸一口气,手上结了几个道诀,三指一捻,指间出现一朵金色莲花。 和尚顿时皱了眉。 法决是对的,的确是真武派的法决。 但是,气的颜色不对。 真武派擅于斗技,真气带有肃杀之感,呈银白色。 舒月的气,温润如玉,内藏锋芒,呈金黄色。 和尚会质疑,也情有可原。 我赶紧说道:“怀虚道长闭关的关键时刻,拜托我们代为看望,还望二位师兄行个方便……” 怀虚之前说过,门派弟子之间,互相帮个忙是很正常的事,各家门派里,谁也难保自己家不会出现个穷凶极恶之徒,被扔进清流地牢关起来。 有时候自己不想见,便会委托别家弟子前去探望。 果然,和尚听闻,便放下了手臂。 两人回过身去,一人顶住一扇青铜门,嗨了一声,竟然将青铜门推了开! 我勒个去…… 这青铜门,一扇少说十几吨。 他们竟然靠蛮力,便将其推动。 属实不得了! 推开了门后,真正的清流地牢,终于展现在了我们眼前。 怀虚之前说过,清流地牢一共四层,第一层关押着一些在人类社会中为非作歹的山精水怪。 第二层是难以消散的怨魂恶灵,被各家弟子封印其中。 第三层,则是各门各派之中的叛徒,或者为非作歹之辈。 第四层是各家掌门才能进入的地方,他从未进去过,不知道内里关了些什么怪物。 我们所在的位置,便是第一层。 两侧,皆是牢房。 非常古朴的镔铁栏杆,将一只只山精水怪挡在其中,栏杆上满是刻痕,想来也是不得了的道阵在维系,防止山精水怪们跑出来。 沿途走过,仅是双头狮子,我便看见了三只。 第一层的尽头,有三扇石门,三扇石门推开后,皆是往下走的楼梯。 然而,真正的通道,只有一条。 另外两扇石门,若是走错,便会激发石梯上的道阵。 步入者将会永远地迷失在石梯内,上不见出口,下不见尽头。 这是古代先贤为防有人冒充进牢,特意设置的第二层保险。 怀虚给了我们正确的推算方式,舒月一阵掐指后,猛地推开了左边的石门。 我们沿着石梯而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别以为走对了门,便能高枕无忧。 这里头的石梯,每一步都设定了道阵,若是踏错一步,道阵立即启动。 历代先贤刻画加固的咒术,会全数招呼到行者身上。 哪怕是大罗金仙,估计也得在此消散。 第一层的山精水怪都是些菜鸡,不足为惧,很多都是坐牢够了年份,便会放归出去,回归人类社会的。 所以,第一层没有设立保险。 第二层设计的三个门也好,石梯踏步也好,既是为了防止有人入侵。 也是为了防止下头的厉害囚犯们,挣脱禁制,跑了出来。 到了二层后,我便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的牢房,不再是古代牢房模样。 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坛子。 每一个坛子,间隔一米左右摆放。 上头都贴着道符,还捆了红绳。 但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坛子内的森森鬼气。 其中有些坛子的鬼气之浓郁,厉鬼甚至跑到了坛外,在空气中漂浮着,形成了它的身影。 这些身影里,有些悍匪模样,有些则是军阀统领。 还有些戴着眼镜穿着西装,一副斯文打扮。 看见了我们俩,却在舔嘴唇。 “来……过来……” 其中一个竟然直接开口,对我说道:“帮我解开绳子,我会给你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声音极具魅惑,仿佛听他说的去做,就一定能得到宝贝一般。 几乎下意识的,我对舒月弹出一枚清净咒。 与此同时,一滴水也弹进了我的脑袋里。 我们俩想到一块去了。 厉鬼的循循善诱,意志力虽然也能抵挡,但需要的意志力极强。 与其冒这个风险,不如一人一个清净咒,保证自己不会诱惑,才是真的。 一路之上,厉鬼的诱惑层出不穷。 甚至有些厉鬼,直接化作柔媚女子,在我面前开始脱衣。 舒月的脸已经冷了下来。 再看下去,恐怕还没见到舒日升,我就会被她就地处决。 我干脆将眼睛一闭,搭在她肩膀上。 “你走前头,我扶着你走。” 两百六十七章 清流地牢(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艰难地路过了第二层后,又是三个石门。 舒月故技重施。 带着我进了第三层内。 第三层,又变了模样。 犹如酒店一般,每一个房间的门上,还有门牌号。 左边是001,右边是030。 一共三十个房间,和怀虚所言相同。 这里头,其实一共只住了五个人。 杨武魁是一个,舒日升是一个。 另外三个,按怀虚所言,早已彻底失心疯,见人就杀,杀了还会敲骨吸髓的极恶之徒。 或许是心头还有些许的伪善,亦或许是这三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比舒月给了他百年重刑还要恐怖。 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千万别去开一号,七号,十四号,这三个房间。 杨武魁在二十六号,舒日升在二十一号。 老实说,我连杨武魁的房间门都不想开。 带着舒月直奔二十一号房门,将其打了开。 打开的瞬间,我便有些想吐。 房间里根本不是宾馆里的装扮,而是个刑房! 与我在四尾狐的幻境里经历的刑房,一模一样! 门口,还有五个手指头,长的有俩,中长的有一根,大拇指有两根。 这手指头已经开始腐烂,尸臭味熏得鼻子难受。 万幸的是,舒日升并未在房间内。 被架在刑架上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的手被钉了钉子,反扣在刑架上。 他对面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看见我们进来后,也不吭声。 直接抓起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中年男人胸口上。 “二十三年了,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烙铁烧灼肉体,烫得不断冒出滋滋白烟。 男子死死咬着牙,硬扛过了痛苦后,道:“老子说了,那些资料,老子早就销毁了!” 资料? 这人是杨武魁? 那舒日升呢?他去哪儿了? 我正思考着,年轻男子突然抽出一根铁钉,对着杨武魁的心脏位置便按了下去。 杨武魁再度露出剧痛的表情,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 又过了些许,疼劲或许过去了,他喘了两口气,道:“追魂钉而已,这滋味老子尝过无数次了,杨白民,你想让老子开口,这点东西还不够!” 被唤作杨白民的男子顿时怒了,操起鞭子猛地一鞭抽了过去! 啪! 鞭子在杨武魁身上,直接带起了一片皮肉。 这鞭子竟然有倒钩! 在我惊讶之时,杨白民突然怒道:“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我的姓名!” 这一鞭,终于抽得杨武魁发出了声音。 然而,他却依然硬气,怒道:“叫了又如何,有本事你打死老子!” 杨白民却听得笑了,道:“打死你,岂不是正好如你所愿?” 他在刑具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好看的白瓷小瓶。 “现在正阳道观再度现世,很快我们自己也能找到他们的功法,要你已经没用了。” 说罢,他走了过去,捏开了杨武魁的嘴:“做个疯子吧,比受罪好。” 小白瓷瓶愈发靠近,杨武魁却显得格外恐惧。 受了如此多的重刑,他眉头都不皱,唯独看到白瓷瓶,他却慌了。 可是,嘴被捏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拼命地晃动脑袋。 “别挣扎了,我也是奉命行事。” 杨白民冷笑着,又翻出两颗钉子,将杨武魁的耳朵钉住后,再去捏他的嘴。 此时的杨武魁,眼中露出的恐惧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受到了感染。 他猛地一扭头,竟然将耳朵直接扯烂,躲开了小白瓶! “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杨白民又是一记耳光,尔后直接走到杨武魁背后,用手肘勒住了他的脖子。 眼看着杨武魁即将断气,嘴巴也被迫张了开。 他喜形于色,将小白瓶再一次向杨武魁嘴里塞去。 就在此时,舒月突然凝出长枪,一记流星赶月扔了出去。 “老娘看不下去了!” 在她的怒骂声中,长枪飞旋着穿过了杨白民拿着瓷瓶的手掌,连手带瓷瓶,一同扭成了渣! 杨白民一脸震惊地看向了我们,张了张口。 他话还没说出,迎面而来的便是我的一记蓝月。 舒月都动手了,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或许是太过惊讶,他甚至都没有挣扎,便被我的蓝月从中间剖了开,一分为二! 此时,他的魂魄脱体而出,朝墙上一靠,便是要逃。 “给我回来!” 摄魂幡陡然现世,几十道黑雾锁链飞射而出,将其捆得严严实实,直接拉了回来。 “摄魂幡……你是地府的人?” 杨白民惊疑道。 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朝着摄魂幡一指:“给我进去!” 他却没有一丝犹豫,怒道:“地府小儿!休想拘我!” 尔后,只听砰的一声,他的魂魄竟然炸裂开来,化作点点星芒,当即消散了…… 第两百六十八章 清流地牢(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你们……是谁?” 一旁的杨武魁,看得呆了。 舒月还在气头上,顺手唤出狮蛮,将尸体一口含在了嘴里,方道:“坤元门弟子,舒月。” “我也是坤元门的,我叫刘辰。” 我们俩自报家门,杨武魁顿时露出了一个极为难堪的表情,很是失望道:“原来,你们是舒日升的弟子……” “怎么了?”我不解道。 “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在这里受二十三年的活罪。” 说到这,杨武魁突然又笑了:“哈哈哈哈哈!报应啊!报应!” 他好像真的有点疯了…… 我将舒月拉到屋外,小声道:“这个杨白民被我们干掉了,一会儿我们还要去找师父,肯定有人会拦着,不如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放了,如何?” 舒月想了些许,点头道:“放了他,有人来了也可以抓他,不错。” 我们商议好后,我直接走了进去,将他手上的钉子扯了,尔后一剑斩断他身上的绳子,道:“你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你们……愿意放了我?”他诧异地看着我们。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麻溜地跑路!” 我还得找舒日升呢,哪来的时间和他废话。 他仿佛上个世纪的人一般,对我一拱手,道:“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说罢,他朝着屋外便跑去,路过舒月时,他又停了下来,道:“若是找到了舒日升,记得告诉他,杨武魁没有撒谎,正阳道观的资料,的确是我在江北市的班车上睡着后,被人偷了。” 他这番话,将我整个人愣住了。 “等等!”我叫住了他,道:“你找到的资料里,有哪些内容?其中是不是有一篇讲的长生道,另一篇,讲的是炼器之法?” “你怎么知道?”他诧异道。 我听得吞了一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先说,长生道是怎么长生?我开个头,找五个亲如手足日夜相伴之人,然后如何?” 他也听得一脸震惊,不由自主地说道:“五子相伴……面朝阵心……分割头颅,四肢,以心血祭之……” 他仅是说到这,我立马惊呼道:“原来被偷的人,是你!” 他亦是惊呼道:“当年是你偷了我的东西?” “你们在说什么……” 舒月一脸懵逼。 我却有些背后发凉的感觉,急忙说道:“你还记的明久精神病院吗?叶生海的资料,就是偷的他的资料!” 见他依旧满脸困惑,我赶紧将明久的事又简略地说了一遍,讲到叶生海的部分时,特意说得很详细。 他听罢,突然狂笑着,尔后蹲在了地上,流出了眼泪。 “二十三年……二十三年呐……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他哭了些许,一抹眼泪,又站了起来,一脸激动地抓住了我:“走!你跟我走!你替我作证!只要找到东西,我就清白了!” “呵……” 舒月突然的冷笑,将他的兴致扑灭。 “你不会以为,东西找到了,真武派就能放了你吧?二十三年了,你竟然还心存这般幻想?” 舒月冷冰冰的话,似乎刺痛了他的神经,他近乎崩溃地喊道:“不可能!我证明了自己,师父一定会放了我!” “放了你?杀了你还差不多。”舒月语气依旧冰冷:“拷问你二十三年,今日要杀了你,只因为正阳道观再度现世,他们不需要你的资料了,明白吗?” 杨武魁听得一脸崩溃,人也跟着呆住了。 “若你还能活着,便代表真武派告知天下,他们用了二十三年严刑拷打自己的徒弟,全是错的,请问,换做是你,你该如何做?是杀人灭口,还是让你活下来,全派上下受到天下人指责?” 舒月走到杨武魁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武派掌门风扬真人会如何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罢,舒月一把拉住了我,道:“走,咱们去找师父,别管他了。” 再度走出房间后,舒月重重叹了口气,道:“正道联盟,不过是利益共同体而已,师父老早看穿了他们,所以才云游四方,不愿定居。” 我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管他什么正道联盟,我只知道这群王八蛋抓了我老丈人,作为女婿,我得把他救出来。” 舒月被我逗乐了,笑得仿佛花儿一般。 看她状态好了许多,我赶紧说道:“去找师父吧,早点找到人早点走。” “等等!” 杨武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我知道舒日升在哪儿!” 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做笔交易,我带你们去找他,你们带我出去,如何?” “好!” 舒月应了下来。 他走在前头,我和舒月在后头,直到一面洞壁旁边。 “这是一个暗室,里面有治疗伤口的法阵,每当我快不行时,就会被丢到这个暗室内。” 到了洞壁后,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会用法决打开暗室,不管你们信不信,那里头的人,就是舒日升。” 尔后,他手上掐了几个法决。 洞壁上当即闪出银白色的光芒,尔后,凭空裂开一道缝隙。 他率先进去,尔后舒月跟着进了去。 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啊!” 舒月的叫声! 狗日的杨武魁,把舒月骗进去偷袭? 我惊得心脏砰砰直跳,当即蓄出绿芒长剑,顺着缝隙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只见内里的确是个山洞。 依旧挂着人头大的宝珠,宝珠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 光芒照耀下,能看到这个山洞里许多有规律的刻痕。 刻痕还在发光,显然是某种道阵,正在运转。 杨武魁站在一旁,不忍地别过了头。 舒月坐在地上,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眼泪犹如珠串一般不断地掉落。 道阵的中心位置,还有一颗球…… 准确来说,那不是球,而是一个人,一个手臂被齐根斩断,大腿也被齐根切除,绑满了绷带的…… 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我的心,瞬间便揪了起来。 第两百六十九章 清流地牢(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人的脸,已经被割得面目全非,耳朵鼻子也没有了。 眼睛被挖了一颗,剩下的那颗闭着,嘴巴微张,呼吸十分微弱。 “这就是舒日升……” 杨武魁面对着墙壁,不敢回头看:“那日审我之前,是审他,他什么都没说,被剪了十个手指头……” 房间里的手指头是他的? 突然间,与他所有相关的记忆,全都在脑海里走了一遭。 虽然他口头很讨厌我,但我每次出事,他都鼎力相助。 我被秦思崖的尸毒搞得一身修为尽失,也是他去求朋友,才帮我恢复过来。 他是很烦我,但自从我和舒月确定关系后,作为岳父,他把一切都做得很好。 杨武魁的话,让那个‘人’听见了。 他微微睁开了眼睛。 那灰白的眼球…… 真的是舒日升! “呃……” 舒月流着泪,连滚带爬地过去,轻轻扶住了他的后脑勺。 他微微张了张嘴,道:“月儿?” “嗯……” 舒月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不要为我报仇,你带着刘辰出国,赶紧走……” 仅是说了几句话,他便开始咳嗽,喉咙里喷出大口大口的血沫。 “告诉他,我没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嗯……” 舒月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坤元门的道统,在我们的家里,我的炕下面,挖开,那里头有个铁箱子……” 他挤出一个微笑,又道:“我的月儿,能把你养大,看你有了归属,我这辈子,知足了……” 一切说完后,他突然哼了两句词。 舒月听到这词,脸色登时大变,她伸手去堵舒日升的嘴,却没来得及。 却见舒日升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金芒。 那金芒化作一条巨蛇,在洞中盘旋些许,一口将他的身体吞了下去。 形消…… 魂灭…… 舒日升,就这么没了? “操!” 我心头揪成一团,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脑子失控了一般,一拳打在洞壁上! 就连洞壁,也被我打了个坑! “走吧……” 杨武魁安慰道:“他选择了自我了断,现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虽知道他说的是最正确的。 但我心头却始终不愿意接受。 舒月擦干了眼泪,率先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我道:“刘辰,我现在要你做一个选择。” “你说。” “我要去继承坤元门的道统,然后给师父报仇!” 舒月说得坚决。 “父仇子报,天经地义!” 我也答复得很坚决。 “此去危险得紧,你要与我一起吗?” “他妈的,那当然要去,他也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咆哮着,发泄着心中的怒火:“真武派,一个都别想活!” 吼完之后,我捧着她的脸,道:“但是,咱们现在要先走,报仇的事,得从长计议。” 她点了点头,带着我和杨武魁,顺着来路走了出来。 到了石门前时,舒月突然停下了脚步,道:“杨武魁,你知不知道另外三个人关在哪几个房间里?” “知道。” “你能放出来吗?” “老子关了二十三年,三层的一切法决了如指掌。” “去,把他们放了。” 杨武魁听罢,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他妈早就想这么干了!” 说罢,他一阵狂奔,身上银白气劲加持,接连三个法决,打开了三个房门。 三个房门打开后,整个三层都回荡着疯狂的嘶吼声。 杨武魁奔了回来,道:“走,赶紧走,剩下的禁制他们仨很快就能冲出来。” 舒月点了点头,带着我们走上了石门。 一路穿过二层后,舒月再度站在了石门前。 她回过了身子,看着满地的坛子,冷冷道:“把坛子都砸了吧。” 杨武魁当即手掐剑诀,气劲形成十多把飞剑,在他身后盘旋。 “让我来!” 他手诀一指,十多把飞剑瞬间爆射而出。 几个呼吸间,便将这满屋坛子全部打碎! “走!” 舒月一挥手,再度带着我们回到了一楼。 在一楼青铜门的门口,舒月深吸一口气,道:“把这俩看门的也宰了。” 我点了点头,推门而出,和尚回头看我之时,我已然一记蓝月斩了出去。 这记斩击本就是偷袭,距离很近,和尚没来得及反应,脑袋便落在了地上。 另一个和尚反应过来,双掌一拍,拉出一根淡黄色的降魔杵。 正要对我动手之际,一杆金色长枪,稳稳地插在他的心口,将他钉在了地上。 人全杀了,该放的也放了。 舒月这才长吁一口浊气。 她看着地牢内,淡淡道:“师父,这只是开始,我一定会让他们所有人,全都付出代价!” 第两百七十章 继承道统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出来之后,舒月在南疆直接坐了飞机,一趟飞去了河陆市。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着个脸,想着事情。 到了河陆后,出了机场又是转乘出租车。 在出租车上待了三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 是个陌生的村子。 舒月倒是对村子非常熟悉,她一路小跑,进了村以后找着一间看起来无人居住的老屋。 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我也跟着进了去。 这屋子里早就搬空了,除了一些没人要的烂木头家具,一个电器都没剩下。 “这是师父的家,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触景伤情,老屋勾起了她太多太多的回忆,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赶紧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我们会给他老人家一个说法的。” 她擦了擦眼泪,轻轻推开了我,走进了主卧之中。 我没有进去,等在了门外。 那是舒日升留给她的遗产,我不能去看。 却没想到,仅过了些许,她便拿着一个铁盒子走了出来。 当着我的面,在烂木桌子上摆好,尔后打了开。 内里,是一张白色的蛇蜕。 这蛇蜕叠了又叠,仅是看量,也能估算出蜕皮之前的蛇,巨大无比。 她掰了一小块蛇蜕,直接塞进了嘴里。 一口吞下后,没隔多久,她便唔了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紧接着,她浑身金芒爆闪,突然变得犹如灯泡一般! 被她身上的金芒照得睁不开眼,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挡在眼前。 大约三分钟后,金芒终于消退了些许。 紧接着,一条金芒巨蟒,盘在了空中。 它歪头看向舒月,道:“舒日升死了?” 舒月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金芒接连磕头:“柳三爷,师父被真武派所害,现由弟子继承道统,还望柳三爷看在师父二十多年交情的份上,帮帮弟子……” 巨蟒打了个哈欠,道:“这些我不关心,你们坤元门每一代门主都是我送走的,按照我和凌霄子的约定,你完成了考验之后,我自然便会帮你。” 凌霄子…… 这名字好耳熟。 我想了些许,突然想起来,曾经和舒月运动完后,她提过一次,坤元门的开山祖师,便是凌霄子! 原来柳三爷,便是凌霄子留下的道统! 我正惊讶着,舒月突然抬起了头:“还请三爷给予考验!” “简单,从这里出发,一路向北,在北境大荒之中,找到珍兽山鸾,取它的心给我。” 舒月神色一凛,没有当场答应。 柳三爷又打了个哈欠,道:“怎的,不乐意?” “愿意!”舒月咬牙,答应了下来。 柳三爷又打了个哈欠,犹如它凭空而来一般,凭空消失了。 舒月将铁盒子放了回去,尔后将钥匙递给了我。 “坤元门的功法我全给了周欣,他做成了文档上传到云盘了,如果我死了,道统就由你来继承。” “突然说这么晦气的话干嘛?” 我很是不满,轻轻打了两下她的嘴巴:“相信我,我们一定活下来!” 舒月笑了,笑得很勉强。 走出门后,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北境大荒。 与南疆十万大山不同。 北境大荒是一片平原,正值秋冬交替之际,满目枯黄。 这里没有地标,人迹罕至,每年十一月份便会开始下雪。 江北市的雪在它面前,就是个无知小儿。 这里的雪一旦开始下,必然刮风。 拳头大的雪花被狂风一吹,视野模糊不说,打在脸上犹如被刀割了一般。 在这里,冬天还得准备罩着耳朵的皮帽,和能遮住脸的围巾。 否则,耳朵和鼻子会被冻掉。 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沼泽。 这里的沼泽表面和草地一般无二,没有踩下去之前,根本不知道下一脚自己可能要死。 一旦陷进去后,靠蛮力根本没法出来。 仅需半个小时,便会被沼泽吞没。 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能找到你,直到百万年后,沼泽硬化,这片土地被开发,你才会以石油的模样,回归人类世界…… 曾经有个主播直播户外,想搞噱头,便弄了独闯北境大荒的系列。 进去之后,先遇狂风,后踩沼泽。 在几万观众面前,被沼泽彻底吞没。 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自那此事件起,北境大荒,便再无人踏足。 舒月站在草地上,踹了一脚满地的枯黄。 双拳一握,狮虎二蛮同时现身。 这两头蛮兽,一看到这里的环境,便开始撒欢打滚。 犹如两只看到了鸡胸肉的猫一般。 “这里是它们的老家,师父便是在这里降服的它们。” 舒月淡淡说道。 第两百七十一章 北境玄龟(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有狮虎二蛮带路,沼泽倒是不用怕了。 只是山精水怪本就藏得很深,要找到山鸾,很是麻烦。 舒月拍了拍狮蛮,让它也给想想办法。 狮蛮嗷了一声,撒开爪子便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狮蛮又如同一阵风一般狂奔而回。 它的身后,竟然跟着一只一栋别墅一般巨大的鸟! 这鸟主体青色,翅羽却是红色,头顶也有个硕大的红色冠子。 一双爪子,又是漆黑如墨,仿佛精铁构筑一般。 虎蛮见了它,当即一声狂吼,跳到了舒月面前。 “它就是山鸾?” 我当即架起绿芒长剑,蓝月姿态已备,随时蓄势待发。 舒月却按住了我的手腕,道:“你别动手,这是柳三爷的考验,必须自己完成。” 她另一只手捏紧了拳头,猛力一拳,击打在空气上。 “若是连个山精水怪都制服不了,柳三爷即便答应上身,宿主也会爆体而亡。” 伴随着她说话间,空气被她打出强烈震荡。 半空中的山鸾,胸腔位置登时起了一个硕大拳印。 吃痛之下,它发出了类似乌鸦般的嘶鸣声。 尔后,双翅一扇,翅中火红羽毛喷射而出,在半空中凭空而燃,犹如流星一般砸了过来! 舒月冷冷一笑,单手五指张开,便是一挥。 “玄冰咒!” 陡然间,天空中出现一块硕大的冰雾,将所有的火球全数熄灭不说,还冻住了内里的羽毛。 “师父的真传我早就习得了,除了坤元道阵我还不能用以外,其它的咒术也好,法器也好,道阵也好,借力也好,现在的我,比师父更强!” 这番话舒月说得咬牙切齿,仿佛是在提醒自己,只有青出于蓝,才能帮师父报仇一般! 说话间,又是一记重拳,空气震荡下,山鸾的脑袋都被打得歪了。 “狮蛮虎蛮!上!” 得了指令的二蛮,一前一后高高跃起,虎蛮咬了脖子,狮蛮蹬踏上背,冰霜爪子踩得山鸾后背结下厚厚的冰层。 二蛮本也是山精水怪,跟着舒月进了一趟祭坛后,实力猛增不少。 对付同为山精水怪的山鸾,还是以二敌一! 山鸾自是没有还手之力,被迫从天上坠落下来。 落在地上时,它已知生还无望,硕大的鸟眼流出了眼泪。 尔后,它拼命抬起脖子,用鸟嘴啄着地面。 嗒……嗒……嗒…… 三记声音响起,狮蛮登时愣住了。 虎蛮更是明显慌了,猛力一口,直接咬穿了它的脖子。 山鸾死了,舒月松了口气,立马凝出金枪,剖开它的肚子,直接钻了进去。 过不多时,浑身是血的她再度钻出,手里抱着一个与她身高相仿的巨大心脏。 那心脏虽然离体了,却依旧在跳动着。 “狮蛮,吞下去。” 狮蛮罕见地没有执行,反而盯着前头的地面,喉咙里也响起了嘶吼声。 猫科动物的警戒,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看了一眼咬着脖子的虎蛮,它也与狮蛮一般,早已松了口。 盯着面前的地面,严神戒备着。 那块地,里面有着什么东西? “怎么不过来啊,刘辰过来帮帮我,我看不见了。” 舒月被血糊了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话音刚落,地面竟然开始微微晃动了起来。 紧接着,晃动变得一场剧烈,地面也龟裂开来! 地震了! 难以抵抗的天地之力,突然出现! 我不由得想起了在我幼年时,洛山附近几百公里位置,发生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 死了数万人的地震发生时,我还是个小屁孩。 当时大黄从外头飞奔而回,一口咬着我的衣领,将我硬生生从屋子里拖出去,拖到了开阔之处。 几乎是下意识般,我立马跑向舒月。 一脚猛踹,踹在山鸾心脏上。 被我一踹后,舒月握不住了,心脏脱了手,落在地面上。 紧接着,那心脏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朝着山鸾尸体滚了过去。 “你干什么!” 舒月一抹眼睛,便要朝心脏位置跑。 我赶紧将她按住,贴着她的耳朵大喊道:“地震了!” 直至此时,她才反应过来,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只能任由心脏,滚回了山鸾体内。 地面的龟裂还是愈发的多,大块大块的黑土从地面涌出,拱成一个小小山包一般。 几个呼吸之后,山包也彻底裂了开。 黑土从高处坠落,摔在面前,有种让人无力反抗的绝望感。 黑土之下,竟然是一个…… 乌龟壳? 如此诡异的一幕,惊得我满脑子空白。 舒月亦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又是几个呼吸后,黑土尽数坠落,一座山一般大小的黑壳乌龟,从地底爬了出来! 仅是脸上的褶子缝,比我人还巨大! “北境玄龟……” 舒月颤声道:“原来这大凶物,竟然真的存在!” 北境玄龟! 听她一说,我才想起来。 之前她教周欣时,我听她专程讲过。 南疆毒蛙,北境玄龟,东海蛟王,西凉苍狼。 这四个,是传闻中最厉害的山精水怪。 西凉苍狼,奔跑之中可带起剧烈沙尘暴,黄沙甚至能吞灭绿洲。 至今为止,仍有少数民族将其视为信仰图腾,日夜供奉。 南疆毒蛙,分泌的瘴气笼罩整个南疆十万大山,误吸必然中毒。 瘴气之中存活的蛇虫鼠蚁,蛊师视其为宝。 仅凭其无意间分泌的瘴气,便能养出蛊师一脉! 东海传闻有深海蛟人族,其中的蛟王,可掀起滔天巨浪,造成比台风还恐怖的自然灾害。 北境玄龟,则是体积巨大,犹如山岳一般。 只需轻轻一动,便能引发地震。 传闻中,古代曾有北境大军入境,不知为何惊扰了它。 它钻出土地,以一己之力,将十万大军全数碾碎! 那位带着全国精锐而出的帝皇,在遇见它后,败北回国。 病死在途中。 身边修士死绝,连个能给他魂魄引路的人都没有。 如今,它突然现世,剧烈的天地异变,将我和舒月震得不敢动弹。 那颗心脏,也滚回了山鸾体内。 不知是不是玄龟的影响,山鸾的翅膀微微一动,竟然活了过来! 第两百七十二章 北境玄龟(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山鸾抬起了头,犹如小儿告状一般,对着玄龟嘶吼。 舒月情急之下,凝出金芒长枪,对着山鸾便是一记流星赶月! 金枪飞旋而出,在即将碰到山鸾时,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一段声音响了起来。 “人类,为何伤我北境子民?” 这声音巨大无比,犹如身处最闹腾的酒吧,四面八方环绕着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仅是声音,便震得我脑袋发晕。 “当着它的面,想拿下山鸾,恐怕很难……” 我吞了口唾沫,看向了舒月。 舒月却根本不管这些,她执着地举起金枪,再度投向山鸾。 这一枪,自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面对玄龟的阻拦,我和她心中都升起了一种感觉。 绝望…… 那是不可能的。 舒月身子软了,坐在地上,感觉像是崩溃了一般。 她喃喃道:“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拿到了……为什么会如此……” 玄龟的眼珠子转了转,眸子中出现了我们的影子。 山鸾亦是飞了起来,落在了它的背上。 如同别墅一般大的巨鸟,在它背上却显得那么渺小…… “为何来我北境,伤我子民?” 玄龟的声音再度响起,山鸾在它背上耀武扬威,如同乌鸦般难听的叫声响个不停。 这时候,我必须要站出来。 “我们是为取山鸾心脏而来,交给家仙柳三爷,完成师门道统传承!” 在传闻中的巨兽面前,撒谎没有任何意义。 玄龟的脑袋转了过来,劲风扑面,吹得我有些站不稳。 “你们的传承,便要伤我的子民?” 它对着我张嘴,仅是言语之间的吐息,便差点将我吹得飞了起来! 言语不善! 我退了两步,双手背在身后,左手已经扣上了右手的戒指。 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 心头默念着,戒指却没有任何回应。 玄龟突然猛跺一足,地震当即出现,震得我身子直晃。 “为何不答!” 妈的…… 我看了一眼狮虎二蛮。 它们已经吓瘫了,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狮蛮,把舒月吞了,你们快跑!” 狮蛮鼓起了勇气,缓缓站起,四只爪子皆在打颤。 它仅走了两步,地面突然凭空耸立一块石碑,挡在了它的面前。 石碑现出之时,狮蛮的腿再度软了,趴在地上,任凭我如何催促,再也不敢动了。 “玄龟!” 被我一喊,玄龟眼皮眨了眨,眼中满是疑问。 “我留下,和你单挑!你放他们走!” 玄龟眼中的疑惑,变成了惊讶。 舒月也从崩溃中醒转了过来,她飞快跑到我身边,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有信心能打得过它!” 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道:“别忘了,我有戒指,关键时刻,我总能逢凶化吉!” 舒月亲眼见过,当初戒指力量进入我身体时,我一步踏出便扭断了鬼子神的脖颈。 远比柳三爷强横数倍!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爆吼道:“这可是玄龟!你在这里,只会拖累我!” 玄龟再度看向了我,眼中的惊讶转为了戏谑。 “好!本尊接受你的挑战。” 玄龟再度张口,震耳欲聋的声音又一次出现。 “小姑娘,骑上你的两只大猫,滚吧!” 尔后,它猛吹一口气。 狂风再现,吹起了无数黑土! 瞬息之间,眼睛便看不清东西了。 我凭着记忆,在狂风中拉住舒月的手,对她喊道:“你放心,打不过我也能跑,我会缩地,能赶过来,先去老家,我一定回来,明白吗?” 舒月点了点头,对着虎蛮勾了勾手。 虎蛮尚且还有些胆量,颤颤巍巍地爬了过来,让舒月骑在背上后,一路狂奔,消失在了尽头。 直至此时,狂风终于停了下来。 我看向她消失的方向,喃喃道:“道统,传给周欣吧,记得找个好男人嫁了……” “呵……你们人类的爱恨情仇,总让本尊觉得特别有意思。” 玄龟再度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 “你应当知道,选择这种方式留下来,你可活不了。” “那可未必!” 我左右手张开,勾魂令与摄魂幡同时祭出! “人类有句俗话,叫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拼死一搏! 勾魂令飞射而出,摄魂幡也晃动起来,数十根漆黑锁链,对它飞射而去。 可是那锁链,比起它的体型,犹如一个成年人面前的丝线一般。 毫无意义…… 勾魂令撞在它的老皮上,径直被弹了开。 摄魂幡的锁链,触及它之后,便立即消散…… 没用…… 我最强的手段,都没用…… 第两百七十三章 北境玄龟(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面对我的攻击,玄龟不再轻蔑,反倒是严肃了起来。 “这些小伎俩,对本尊没有任何用处。” 它说话间,身子晃了晃,又一次带起了地震。 尔后,竟然急速缩小! 眨眼间,它那山峰一般的体型,竟然缩小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身着古装,黑袍飘然,长发束管,剑眉星目。 端的是个美男子模样。 “但是,人类,我钦佩你的勇气。” 他竟然对拱手,像个古人一般作揖,尔后说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类敢在我面前如此勇敢了,为表对你勇气的尊重,我决定用全力,与你一战!” 特么的…… 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但我还是学着他的模样,对他作揖,道:“多谢!” 装逼,我也会。 打不过,但装逼一定要赢。 我收起勾魂令与摄魂幡,再度蓄出绿芒长剑,道:“请赐教!” “蓝月!” 全力迸发的蓝月,足足十五米宽的剑气,颇有些遮天蔽日之感。 然而,他却躲都懒得躲,任由蓝月斩在他身体上。 他伸出了手,一把扣住剑芒,身子一旋,竟然将剑芒对着我甩了回来! 我去!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对手! 以前的对手再怎么强劲,也没遇到过将蓝月剑气用手抓住,尔后反扔回来的! 铺天盖地的剑气压了上来,情急之下,我脑子好像短了路一般,竟然只想到了玄冰咒。 全力而出的玄冰咒,急冻了自己。 但厚厚的冰壳,在蓝月剑气面前,犹如被切的西瓜一般。 一剑,穿了个透。 蓝月剑气扫过身体,仿佛被上千个钉子扎过一般。 浑身上下,全是血口子! 万幸的是,不知是不是冰壳子的保护,我,活了下来。 只是身上,全在滴血。 这时候的血,非常宝贵,一滴都不能乱洒。 否则仅是失血过多的眩晕,就足以让我死无数次。 我心一横,又一道玄冰咒,将身上伤口全都冻了起来。 “蓝月不行,那就逐星!” 三步踏出,一剑刺向他的头颅。 他却是笑了。 “这是人类的武学吗?很有意思。” 说罢,他屈指一弹。 我的绿芒长剑,竟然被弹得直接碎裂,化作星芒,消失在了空气中! 长剑,竟然断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懵了些许,脑袋内立马出现剧烈刺痛感。 “法器被震碎,魂魄很难受吧?” 他好奇地看着我,道:“你的功法很有意思,不是修士的术法,而是武道,第一道剑气,我身边的空气凝滞,我试了试,有些许的阻碍感,第二次的刺击,竟然有了缩地成寸的技巧,所以,第三次呢?” 我顶着脑袋的眩晕,嘲讽道:“想试试吗?” 下一刻,长剑再出,猛然一记横斩! 万千绿芒,汇成八十道剑气,同时对他刺去! “飞砂!” 这一剑,他有些惊喜了:“哇!有意思!” 说罢,他袍袖一拂,将剑气尽数抽散。 “这一剑的气,竟然有股子钻劲,有意思,真有意思。” 说罢,他单手一甩,手掌呈爪状一握。 “让你三招,以免传出我以大欺小的名声。” 尔后,他一脚踹在我的肚腹上。 我被他踹得完全失控,无法抵抗的惯性下,倒飞出去数百米! 落地时,已然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尔后,便听到了他那震耳欲聋的声音。 “蓝月!” 遮天蔽日的剑气,扑面而来…… 虽然隔了数百米,但我眼中,能看见的只有剑气。 仅有剑气而已! 这是何等的强大? 陡然间,我心头产生了一个想法。 苍天在上…… 他,就是苍天! 绝望感占据了所有想法。 我甚至放弃了挣扎的欲望,散了长剑,张开了双臂。 虽然我很清楚,这一剑之后,我什么都不会留下。 但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他能开恩,给我留个全尸。 这般死去,舒月给我收尸时,我也能体面一些。 一想到体面,我突然又想起了陆飞鹏…… 那家伙,用尽毕生所学,为别人谋求体面,最后自己也体面地离开。 我也能体面吗? “小家伙,这就放弃了?” 突然间,一个声音出现在我的耳旁。 紧接着,一把巨大的飞剑,从天而降! 那飞剑闪烁着银白气芒,将云彩全数撕裂后,稳稳地戳在我的面前。 “老乌龟!欺负一个小辈有什么意思,他的剑法不行,尝尝我的真武七截剑!” 巨大飞剑挡在我面前,上头刻着真武永昌字样…… 紧接着,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大惊之下,我回头一看。 这人,竟然是林长空! 第两百七十四章 北境玄龟(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林长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脸懵逼。 他却按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拉到他的身后。 挡在我前面的他,满是兴奋:“老乌龟,你要不要和我较量较量?” 玄龟终于没了之前那份游刃有余的从容,而是变得有了许多厌恶。 他说:“又是你,那今日,你便留下来吧!” 话音刚落,他已然出现在了林长空面前。 二指并剑,对着林长空胸口便是一戳! 那二指之间,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气势,若是我,必然是没有任何办法。 但林长空不同,他居然双手呈爪,上下对扣,爪中赫然出现一面古朴八卦镜。 “给我震!” 玄龟二指戳上八卦镜后,镜面光华闪耀,紧接着,将那股气势以十倍之力,给反射了出来! 气势迎面而来,玄龟却岿然不动,任由气势打中他的胸口。 “叮!” 气劲撞击其胸,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紧接着,我的脑海里响起了林长空的声音。 “准备好,跑!” 他祭起八卦镜,镜面飞旋,挡在我们和玄龟之间。 尔后,他再度按住我的肩膀,道:“走!” 几个呼吸间,眼前景象不断闪烁,我只觉得穿越了千山万水! 再度睁眼时,已然到了河陆市内。 “小家伙,自从我们分别后,我便一直跟着你。” 林长空颇为玩味道:“我料定那群杂种一定会拿你下手,但没想到,这几日你的表现却让我很是意外。” 我根本没听他说,反而很是戒备道:“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他认真道:“第一,玄龟这种老怪物,惹不得,它和你玩玩可以,你和它玩,必死无疑。” “第二,真武派做的事,我若是告诉你,你不会信,你得亲眼去看,看看这些名门正派,能把事干得多么荒唐!” “以及,第三,我和枭,意气相投,它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林长空拍了拍我的脸,道:“记得吗,小家伙,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你,可你现在还活着,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想想,这是为什么?” 三句话说完,他再度拍了拍我的肩膀,紧接着,便消失在我的面前。 说完就跑? 我现在一脑袋问号。 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问清楚,他却消失了。 还把我丢在了河陆市! 我只得再次打车,去往小山村,去找舒月。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与他相关的所有事。 按舒日升的说法,他应该是个大恶人,但凭我的感觉来看,他只是离经叛道,距离真正的恶人还差得很远。 若是比恶的程度,他给洛波提鞋都不配。 能搞出鬼婴工厂的洛波,能把人命批量生产的洛波,才是真正的恶人。 而且,他的确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我。 从见面起,一直到三日之约,再到张扬公司,以及现在。 他给我的感觉,仿佛一个在试探小辈能力的长辈一般。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陷入了一个阴谋里。 这股不安感,直到看见舒月时,方才松了口气。 她就在村口,一直等着,一步也不曾离开。 看到我后,冷若冰霜的脸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她扑进我怀里,轻声抽泣着。 我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将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她。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直至我讲完,仍旧不可置信地问道:“林长空……居然将你救回来了?” “对,而且他还说了,真武派做了太多烂事,他看不下去才当了叛徒。” “真武派的话,可能真的做得出来……”舒月正色道:“别忘了,师父就是被他们送去清流地牢,然后才……” “嗯,慢慢来吧,咱们一步步地做好,”我安慰道:“山鸾是没办法了,咱们问问柳三爷,有没有其它法子通过考验。” 舒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回到屋内,再度拿出蛇蜕,取下一片鳞片,含进了嘴里。 一口吞下后,没过多久,柳三爷再度出现。 它盘在空中,嗅了嗅鼻子,道:“你们和山鸾交过手了?东西呢?” “回禀大仙,我本已取得山鸾之心,但北境玄龟突然出现,将山鸾救活了,没能得手。” 舒月埋着头,不敢看它。 它却惊得蛇眼都瞪大了:“谁?玄龟?你们见了它,还能活着回来?” 它突然吐出蛇信,信子在空气中乱颤,仿佛抽风了一般。 些许后,它惊讶道:“竟然真的有玄龟的气息!”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舒月回答之时,依旧埋着头。 然而,柳三爷的蛇尾却突然伸到了她的脖颈处,抵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舒月,你能在见了玄龟之后,还能活着回来,你已具备传承道统之能,所以,准备好接受坤元门道统了吗?” 舒月惊讶得呆住了。 柳三爷却是个不耐烦的,当即便开始吼了:“准备好了吗!回答我!” “准备好了!” 舒月激动道。 柳三爷点了点头,尾巴再度指向铁盒,道:“掰三块蛇鳞,一口服下。” 舒月依言做了,剧烈的金芒再度在体内喷涌而出。 柳三爷在金芒中盘旋些许,突然暴喝道:“别抵抗!接受道统!” 紧接着,它直接栽进了舒月的脑袋内! “啊!!!!” 舒月发出剧烈惨叫,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一扯! 她用力极猛,硬生生将自己的头发扯下来了许多! 手指缝里,全是一缕一缕的长发。 抓完头发后,她又去抓自己的脖子。 仅是几下撕扯,便将脖子抠得皮开肉绽! 紧接着,皮下长出了一层,淡金色的蛇鳞。 那蛇鳞仿佛在脖颈生根了一般,顺着伤口开始往外长,很快便在脖子上,长了整整一圈。 但即便如此,蛇鳞却是不停,开始往她的脸上攀爬。 下颚,嘴唇,鼻子,眼睛,额头…… 每前进一寸,舒月便不断痛苦哀嚎。 但即便如此,她却在哀嚎的间隙中,提醒我不能去碰她,这是传承的规矩。 第两百七十五章 北境玄龟(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整个传承的过程,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 舒月从最开始声嘶力竭的惨叫,到最后,宛如将死之人一般的轻轻呻吟。 眼神从坚定,到无奈与空洞,直到最后,彻底闭了起来…… 蛇鳞终于走到了她的脚趾尖位置。 全身上下,包了个满。 终于,金芒停了。 蛇鳞开始变得黯淡,直至彻底消退。 舒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可是,她的眼珠子,变得和舒日升一般,有了一层灰白色的障雾…… 我们回到了河陆市。 舒月继承道统后,眼睛便出了点问题。 按她的说法,那是柳三爷仙人降世,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坤元门历代先祖,皆是如此。 但好在,她的眼睛不是瞎了,而是在强光下,会有些失明。 蛇几乎都有青光眼,她身上背负了蛇仙,自然也会变成青光眼。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配一副墨镜,或者配一副青光眼专用的眼镜。 舒月选择了后者。 拿到眼镜后,她颇为心仪。 一戴上去,身上的青涩少女味瞬间褪去,反而有些朝着知性少妇方向转变。 性感得让人难以抵挡。 看得我心头仿佛猫抓一般,大下午的便拉着她去开了个酒店。 当晚,我们相拥而眠时,突然,床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 地震! 几乎下意识般,我想起了玄龟! 我和舒月赶紧起身,她拉着我往窗外一跳,半空中唤出狮虎二蛮,当即跨坐上去。 在狮虎二蛮的蹬踏中,十八层的酒楼,竟然被地震直接震塌! “过来,我们的决斗还没结束。” 玄龟的声音,响彻整个河陆市…… 看来,躲不掉了。 舒月拉着我,摇了摇头:“不去,我们跑,它追不上来的。” “可是……” 我看向地面,虽仅有酒店坍塌,但所有人,几乎都从自己的家里跑了出来。 大街上挤得密密麻麻,全部是人。 “舒月,你还记得当年那场大地震吗?” 我看向了她,道:“我是洛山人,地震源离我家只有几百公里,我们村虽未受灾,但一百公里外的市区,房倒屋塌,死了几千人……” 她不断摇头,另一只手也拉了上来。 “别去……” “我可以不去,也可以逃,可是事情因我而起,总要有个了断。” 我对着下头努了努嘴,道:“那样一套房子,我到现在都还买不起,他们一家六口,倾尽所有,背了几十年的贷款,才住了进去,却因为我,家破人亡……” 我抬起了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道:“我想,你也不会喜欢这么没有担当的男人,对吗?” 舒月重重叹了口气。 “你又这样……每次你都这样……去找降头师,追去越后,每次你都要这般冒险……” 她眼眶红润,道:“我知道坳不过你,但这一次,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正欲摇头,她却在嘴边做了个噤声手势,道:“我没有师父了,如果也没有你,我就没有家了……” 我看得心疼得紧,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重重吻了下去。 “等我。” 骑上狮蛮,一路在天空中狂奔,大概半小时后,到了北境大荒。 我刚落地,玄龟便钻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以真身相见,而是以人形,站在了我面前。 “君子之约,岂能因一个小人终止?” 玄龟再度蓄出灰黑长剑,道:“当日被小人所扰,是本尊之过。” 他单手一甩,长剑挽出一个剑花。 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漆黑圆洞。 “请进吧,这是本尊的芥子空间,在此之中,天地人神鬼,皆无法干扰。” 我深吸了一口气。 没敢进去。 他见状,手指一抬。 整个地面,又开始剧烈摇晃。 地震,又来了! 他是玄龟,控制地震对他而言,就是手到擒来之事。 所以,刚才他才能感知到我的位置后,精准地震垮了那栋酒楼。 他在警告我,若是我不去完成这场决斗,他便会引动天灾降世…… 我似乎,没得选了…… 我吞了口唾沫,道:“是不是打完这场,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再去袭击人类?” 他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说:“你,会没事就去捅蚂蚁窝吗?” 蝼蚁…… 我懂了,人类对它而言,犹如蝼蚁一般。 “本尊此生从不食言,既然与你约定决斗,便必然要打完这场。” 他长剑再度一挥,指向黑洞之中。 “本尊可以性命担保,芥子空间内,绝无任何陷阱,小家伙,请!” 他倒是礼节到位,但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 先前我有过跑路的经历,他提出芥子空间内决斗,不过是为了预防我跑路。 而且,他还准备了后手。 只要我敢跑,他必然掀起地震,让河陆市上百万人,为我的怯懦陪葬! 可是,我既然回来了,便不会再跑。 我只想,用尽我毕生的手段。 就像一朵烟花一般,绽放开来。 证明这个世界,我曾来过。 第两百七十六章 北境玄龟(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芥子空间内。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何?满意了吗?” 玄龟点了点头,长剑随手一扔,插在脚边,对我拱手道:“老规矩,让你三招,以免你觉着我以大欺小,请!” 他这话说的,我总觉得他像是一个穿越了时间的古人…… 但既然给机会,必须要抓住! 之前用过蓝月,逐星,飞砂,勾魂令与摄魂幡。 这些对他没有用。 我想了想,手指一晃,道:“玄冰咒!” 全力施为的玄冰咒下,他瞬间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冰坨子。 然而,这冰坨子仅是出现了一个眨眼。 紧接着,便以他为中心,龟裂纹开满了整个冰块。 “一招!” 冰块爆裂的瞬间,我立马一口青炎,对着他喷了过去! 青炎熊熊,八米直径的巨大火柱,对着他烧灼而去。 以他的级别,即使不动,不自主地散发而出的气,也足够给青炎海量的养分。 瞬息间,他便成了一个大火球。 “第二招!” 他冷哼一声,道:“这两招,让我很失望。” 他的气很强,火焰烧灼些许,便快要被气淹没。 我拼命地加火,让青炎一直保持着灼烧状态。 些许后,他有些不耐烦了。 一掌挥出,青炎立即被扇得熄灭。 尔后,他微微一愣。 我已经没在他的正前方! “给我受死!” 下一秒,我双手握剑,全力一记横斩,精准地命中他的脖颈。 叮…… 金铁交击之声响起。 我的剑,碎了…… 剧烈的头痛再度出现。 我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精心计划的偷袭,甚至砍不开他的皮肤…… 这就是绝对实力上的差距吗? 也好,我已尽力一搏,再无遗憾。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我闭上了眼,昂起了头,将脖子露了出来。 “来吧,我认输了。” “本尊原以为,你还有些新鲜的武技,可以让本尊开开眼,没想到,本尊的好意,被你这三招彻底糟蹋了……” 他异常失望,伸手扣住了我的头顶。 “上路吧,这是你自愿的。” 我闭上了眼…… 一切都结束了。 完结了吗? 不! 下一瞬,一股闪耀的绿芒,照亮了整个芥子空间! “想看武术吗?我怕你没命看完!” 强烈的撞击直达我的胸口。 一瞬之间,我的魂魄再一次被推了出去! 我呆愣地看着我的身体,裸露的皮肤上,再度长出了狗毛。 大……黄? 我的身体回过了头,对着漂浮的我咧嘴一笑。 像极了曾经大黄来接我时的笑容。 他一脚踹在玄龟肚子上,竟然将其踹得接连退了十来步,才稳住了身形。 玄龟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尔后又看向了他。 只见他蹲身马步,长剑收于腰间。 自下而上,一记斩击。 “蓝月!” 一瞬间,整个空间之中,只剩下了绿芒照耀。 一定是大黄,一定是他!只有他才能斩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蓝月! 然而,下一瞬,玄龟也摆出了同样的姿势。 “蓝月!” 灰白剑气瞬间暴起,和翠绿剑气撞在一处。 两股剑气互不相让,竟然挤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剧烈的能量互相冲撞,些许后,爆裂开来! 整个空间,都在震荡摇晃! 大黄伸手,五指张开,面前出现一面气盾,爆射而来的气劲打在气盾上,叮当作响。 而对面的玄龟,也与他动作一般无二。 “你……又是何人?” 玄龟不解道。 “一只被他养大的田园犬,名叫大黄!” 大黄神态轻松,长剑指天,接连三步,踏至玄龟身侧。 “逐星!” 这一剑,我本以为必中。 但没想到的是,玄龟亦是用出了同样的身法,长剑也同样刺出。 二人长剑剑尖相对,竟然丝毫不差地撞在了一起! 只听叮的一声。 两把长剑,同时碎为星芒…… 大黄后退了两步,双手同时揉着太阳穴,道:“好厉害的家伙,竟然能和我平手!” “本尊也这般认为。” 玄龟亦是与他一般,揉着脑袋,后退了两步:“这个世界上,能和我打成平手的,可不多啊。” 大黄揉了些许,歪头一笑:“能和我打成平手的,就你一个!” 说罢,他长剑再出,猛地一记横斩。 “飞砂!” 遮天蔽日的剑,再度出现,成百上千的剑气,直冲玄龟。 而玄龟亦是不甘示弱,一记飞砂斩出,同样的剑气出现在空中,叮叮当当,与大黄的剑气,撞个不停。 持续了接近十分钟的撞击之后,二人身旁再无一柄气剑。 “好家伙,连这招也学去了。” 大黄再度屈膝马步,长剑微垂,手臂用力一旋。 “这一招会吗!” 这一招,竟然是剑客的绝学,缚马! 第两百七十七章 北境玄龟(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次的剑气,并非之前那般刚猛无匹,无坚不摧。 而是犹如流水一般,一缕缕渗入在地下。 玄龟见状,当即警惕了起来。 他双手一撑,竟然祭出了一面漆黑如墨的透明龟壳! 龟壳护住了他的身体与头部,所有致命部位,全都包裹其中。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缚马这一式,并非为杀人而创。 剑气在地底爬游,至他腿部时,突然渗出地面,在玄龟脚下摊了开。 紧接着,玄龟竟然身子一沉,开始陷入地面之中! “沼泽?” 玄龟一皱眉,抬脚起来。 但他的脚仅是一动,剑气当即暴起,将他的腿牢牢包裹,再度拖入地面之中! 缚马,本就是剑客的时代,马斗过多,为限制对方灵活性,创造的剑技。 剑气将地面全数分解,变得犹如沼泽一般。 马儿一旦进入,必将被缠住四蹄,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玄龟并不知道此招精妙,陡然被限制双足,已然有些慌了。 迫于大黄给的压力,他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本事。 双臂往两侧一推,身体当即分解成为九份。 虽形态各异,但身上总有一处,与他本尊相同。 有的是一只胳膊,有的是一条腿,也有的是眼睛…… 但除了这些部位,其它部位,皆是犹如切割下来的肿瘤一般。 毫无规律,只能勉强看起来像个人型。 仿佛把他拆成了九份,每一份装在了一副肿瘤规培的肉体上一般。 看起来着实诡异。 大黄严肃了起来,喃喃道:“混沌身外身吗?竟然炼出了九个,厉害,厉害。” “能将我逼至此地,你也不赖。” 大黄凝神戒备,道:“看清楚了,这等身外身和普通的身外身不同,普通的身外身会比本体弱上不少,但混沌身外身,不仅与本体实力相同,连他的法器,都会复刻出来。” “所以……” 大黄将一只手伸向前方,比出一个勾状,另一手绿芒长剑架在头旁,剑尖刚好置于勾状手位置。 尔后,他左足向前,右足后蹲,拉开了一个弓步。 只见大黄弓足一弹,霎时间,人没了踪影! 九个分身都愣住了。 以玄龟的实力,大黄哪怕是施了隐身咒,也能立马感知出位置。 但他现在懵了。 我也彻底懵了。 大黄的气息并未有任何隐藏。 相反,而是异常嚣张地将气息完全散了开。 只是…… 这片小小的芥子空间里,他的气息,无处不在! “九剑斩龙!” 整个空间内,回响着他的暴喝声。 同一时间,九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空间之中。 每一剑,刚好斩在混沌身外身那与玄龟相同的部位,交接之处。 精准,狠辣,一剑即断! 瞬间,九个身外身都没了核心位置,被剥离掉的肿瘤,迅速化作一滩黑液。 紧接着,九个大黄亦是同时说道:“既然你想学,就再教你一招!” 九个他,完全同步地高高举起长剑。 九合归一之时,已经在玄龟的面前。 一剑! 自上而下的力斩! “一剑坠神!” 没有剑气,没有浮华炫目的招式。 很普通的一剑。 那姿势甚至有些丑陋,宛如农家孩童,在用树枝击打菜花一般。 又如同屠宰老工,双手举刀力劈肉块。 母亲抽打幼儿,农民高举锄头,铁架捶打熔铁…… 开车,搬家,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汇入了这一剑之中。 曾经我亲眼见过剑客与柳然的决斗。 当时柳然使出了一枪逐凤,那只惊天地泣鬼神的火鸟遮掩了一切光华。 如今,我终于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这武道的极致。 一剑坠神。 抛弃了所有的浮华,如此返璞归真的一剑。 容纳了天下武道的一切,登上顶端的一剑。 玄龟的甲壳法器,犹如豆腐一般被劈了开。 他没了之前的稳重,反而是一脸惊恐。 剑身去得不快不慢,速度和普通人切西瓜挥刀相似。 但即便是现在的我,也觉得太慢。 但就是这么慢的一剑。 他竟然没有躲。 不是不想,而是这一剑笼罩下,他忘了。 眼中汇聚了天下武道,亲眼目睹了登峰造极。 他没有慌乱,反而如痴如醉。 这一剑,最终在他脑袋之前,停了下来。 然而,他的芥子空间,已然被无上的剑道,彻底摧毁,撕成碎片。 “到此为止吧,感谢你的芥子空间,能让我又一次活动活动。” 大黄仰头狂笑,犹如老友一般拍了拍玄龟的肩膀:“东西全教你了,能悟多少,可就只能靠自己了。” 说罢,他回过头来,认真看着我,道:“辰辰,你也是。” 第两百七十八章 仙娘反水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他消失了。 我又一次被身体吸了回去。 只是这一次,不像之前那般,还残留着戒指的力量。 我只觉得浑身剧痛无比,好似每一寸肌肉,每一寸皮肤,每一寸骨头,全数断裂一般。 芥子空间逐渐碎去,北境大荒的土地,出现在了眼前。 狮蛮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它十分畏惧的玄龟,就站在我前方不到二十米的位置。 只不过,玄龟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后,他突然蓄出长剑,手腕一转。 一道刚猛的剑气,穿进了地面内,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他自言自语着,独自走进了大荒深处…… 玄龟走后,狮蛮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它将我清轻轻叼起,扔在它的后背上。 小心翼翼地驮着我,踏入云端…… 很快,我回到了舒月老家。 正在对着蛇蜕祈祷的舒月,见我回来,激动得流出了眼泪。 可我浑身剧痛,无法回应她的热情。 她伸手搭在我手腕处,一摸脉搏,顿时惊呼道:“怎么会经脉尽断了?” 我想说点什么,可连嘴都张不开。 她惊慌了些许,突然又跑回了老屋之中。 尔后,我便听见了一片叮叮当当的翻找之声。 过不多时,她又捧着一个木盒子出来。 打开盒子后,那里头竟然是青草泥巴味的丹药! “这是师父很早以前存起来的,只剩三颗了,你吃了它。” 舒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颗塞进我嘴里。 这丹药没有像之前的一般,入口即化,自己顺着喉咙往里流。 反而有如泥土进口一般,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土腥味。 的确也有部分化作水流,进入身体内,但剩下的在嘴里的东西,就是泥土。 舒月看了些许,叹息道:“果然,这玩意只是半成品,没有太好的效果。” 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将剩下的两颗,全都塞进了我的嘴里。 三团混合着浓郁土腥味的泥巴进了口,熏得我难受至极。 忍不住撑起了身子,呸的一口,将泥巴全吐了出来。 “可以动了!”舒月激动道。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虽然身上还是有些痛,但真的好起来了。 神药! “这玩意怎么弄出来的?我也想多弄一点,以后常备。”我好奇道。 舒月却颇为遗憾道:“师父没传我这个,他让我不要学……” “嗨……” 提到了舒日升,我们俩都有些难过。 那老头生龙活虎到处搞女客户的模样,和临终前四肢被斩,眼睛还被挖了一颗的模样…… 到底哪个是真实的? 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舒日升其实还在某个女客户家里。 他只是如同往常一般,为了偷懒,给我们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话题聊不下去了。 虽然我身上带着伤,但没有时间给我们休息。 舒月现在拿到了柳三爷,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去找真武派报仇。 我拦住了她。 舒日升被抓时,身上也有柳三爷借力,但他还是被送进了地牢。 若是我们去,估计也是同样的下场。 当务之急,恐怕是要找到一个了解真武派的人。 然后我们从长计议,一步步地给舒日升报仇。 我想到了一个人。 张仙娘。 据我观察,和舒日升关系最好的,便是张仙娘。 舒日升最后的行踪,也是她告诉我们的。 所以,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我给她打了电话,然而打通许久,没人接。 一股不祥的预感,出现在我心头。 我拿起舒月的电话,又给她打了过去。 依旧是打通许久,没人接。 她和舒日升一般,在外面也会接活。 电话从来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随时都能打通。 我们打不通,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难不成,她和舒日升一般,也被抓了? 等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打通了没人接。 舒月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但我觉得,很可能是另一种原因。 趁舒月睡着,我背着她跑了出去,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换了卡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给张仙娘打了个过去。 这一次,终于打通了。 “喂?” 我刚喂了一声,那边立马挂了电话。 等我再打,便是直接挂断的声音了。 这是被拉黑了以后,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很是失望,回到了老屋之中。 舒月醒来后,见我一脸沮丧,关心道:“怎么了?” 我想了想,不该瞒着她。 于是直接跟她说:“张仙娘,故意不接我们的电话。” 她还不信。 我拿出新的电话卡给她看了。 她自己亲手拨了一次,电话秒挂之后,她呆住了。 手机,顺着她的手掌,落在了地上。 但是,这股打击并未持续多久。 或许是舒日升的死熬过来了,她心性强了许多。 也或许是别的原因。 她突然说道:“咱们去找张仙娘,当面问个清楚。” “可是……哪儿去找她呢?” 茫茫人海,她想躲起来,那还不容易? 我觉着,舒月已经有些急上头了。 然而,她却异常冷静,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那边传来的,是一句越后语。 舒月直接骂娘:“康广刚,你是不是想被遣返了?” 电话那头的康广刚当即啊了一声,赶紧说道:“舒姐啊,怎么了?” “张仙娘呢?”舒月开门见山:“你最好说老实话,我只会去找一次,若是我没找到人,我会将你真实身份告诉便衣,然后把你遣返回去,至于巴颂会怎么收拾你,我就不知道了。” 巴颂两字一出,康广刚直接吓得吞了口唾沫。 尔后,他突然啊啊啊了几声,然后说道:“过一会儿我给你打过来。” 大概十分钟后,康广刚果然打来了电话。 “张仙娘这些天在低价出她那份黄金,价格压得很低,市场价的三分之二,出得很快,最迟三日内便会出完。” 舒月眉头一皱,道:“我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的是,她人在哪儿?” “每天晚上,她都会去江北的黑市出金,地点是固定的,在贺茂农贸市场地下停车场B-3车位。” 康广刚说完之后,又赶紧补了一句:“别说是我说的。” 第两百七十九章 想跑?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张仙娘在清空黄金。 只有一种可能。 她要跑路。 而且极有可能,是直接往国外跑。 所以才需要那么多的钱。 我当即买了票,和舒月一起连夜赶回了江北市。 张仙娘也是有本事的人,手段很多。 我现在还带着伤,基本是个废人,只有舒月能抓她。 但她和舒日升一个水平,她若存心想跑,想留住她很难。 这事儿,还急不得。 得用点手段才行。 飞机上,我一直在想这个事。 下了飞机后,第一时间给周欣打了电话。 周欣接起来时,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师公,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啊?” “长话短说,我记得以前你认识不少地痞,对吧?” “对。” “帮我个忙。” 我把我的计划跟他一说,他啊了些许,道:“等等,师公,你是在逗我玩吗?” “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我对着电话狂吼。 他愣了些许,道:“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过不多时,他又拿起了电话,道:“你这计划,可行倒是可行,但恐怕没人愿意去。” “你帮我想想办法,今天过去,便只有两日了。”我认真道。 “哎……” 他重重叹了口气,道:“我想想办法吧。” 一整个白天,我都没睡,一直在等周欣的电话。 直到下午,电话终于来了。 他给了我肯定的回复。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我赶紧躺下睡觉。 到了晚上八点,舒月把我叫醒。 直接去了贺茂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的一楼,是菜市,菜市旁边是商业楼,有四层高。 这市场的商业着实萎靡,二层在卖老年人的服装,三层四层都是早已搬走的空铺子。 我和舒月躲在三层内,找了一间刚好可以看见入口的铺子位置。 死死盯着入口。 我一直捏着手机,等待周欣发来的消息。 这里的停车场早已荒废,没人值守,市场干脆便将其关了。 只留了时不时下去检修用的人形通道。 看起来根本没人管的地方,却是江北市最大的地下黑市。 这里的交易,只能使用现金,所有违法违禁的物品,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只因为,这里的地下停车场,其实有一条暗道。 这条暗道,是修建农贸市场时便设计好了的。 顺着暗道,便可以进入江北市的地下排水通道。 一旦进去后,下头四通八达,并且随时可以从窨井里钻出来。 而物业,会在门口放风。 一旦发现不对劲,立马便会通知内里的人,全数逃离。 九点,奇奇怪怪的人开始进入市场。 我在三楼上,也看到了张仙娘的身影。 小老太婆背着一个黑包,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那黑包沉甸甸的,猜也能猜到,里头就是金条。 我心头更加焦急。 直到九点半,周欣的微信,终于发了过来。 只有两个字。 搞定。 很快,我便看见了他的车。 车停稳后,一个女人走了下来。 这女人打扮得异常开放,除了不能露的,其它地方都露了出来。 深秋时节穿成这样,一看就是不正经的人。 但这大晚上的,她还戴了一副墨镜。 不过也不奇怪,进入地下黑市的人,多多少少都戴了遮挡脸部的东西。 比如墨镜,或者口罩。 她戴个墨镜,也没啥大不了的。 她进去后,大概一个小时便出来了。 很快,周欣就给我传了一个视频。 打开视频一看,是针孔摄像机的偷拍。 将地下市场内的各种违禁品全都拍了下来。 包括摊主的长相。 其中,还有一段在张仙娘面前购买黄金的,特写镜头。 拿到这个之后,我便安心了。 当即将视频传给了便衣。 顺便还发了地址。 便衣回了一个收到之后,久久没有回复。 又等了些许,十点左右时。 几辆黑色轿车,围了过来。 车上下来了二三十个孔武有力的壮汉。 这些壮汉下了车,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往市场里冲。 物业见苗头不对,立马按下了警铃。 霎时间,整个市场里,充满了警铃的声音。 我和舒月对视一眼,一同冲下了楼去。 和便衣打了个照面后,立马跟进了队伍,直冲地下停车场。 下去之后,正赶上张仙娘在手忙脚乱地收她的金条。 “张淑芬!” 舒月一声暴喝。 张仙娘一惊,抬头看见了她,连金条都不收了,转身便朝着暗道逃! 暗道前头已经挤满了人。 她显得更为焦急。 然而,那门好似被人拉着了一般,怎么都打不开。 前头的人已经开始踹门了,咚咚之声不断响起。 便衣们也冲了进来,举着枪让所有人别动。 此时,张仙娘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一把刨开前面的人,自己亲自上去,一脚踹在了门上。 钢铁大门,被她踹出了一个凹陷…… 舒月跑了过去,她更加慌乱。 顾不得旁边的人惊呼,嗨了一声,猛力一脚。 咚! 铁门的门框,都被踹得裂了开,整个铁门直接飞了出去。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那暗道里头…… 竟然是一群早已架好了摄像机,正在直播的记者! 第两百八十章 九华为恶(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堆记者,实况直播。 这就是周欣的能耐。 整个白天,他都在联系这些人,以及他以前的混混手下。 花了五万,买到了黑市的暗门。 尔后安排了一群记者等在这里。 直播摆开,每一个逃出来的黑市商人,都会被录下长相。 张仙娘也不例外。 她不仁,我不义。 她既然想跑,那我就让她没法跑。 这一次抓捕,便衣又捞了一次立功,他看我是越看越顺眼。 我跟他提出了要保释张仙娘。 她卖的也就是黄金,走正规渠道需要走很多程序,很麻烦,而且拿钱很慢。 所以才走了黑市。 这本也不犯法,只不过要她配合调查。 我要保释她,便衣自然就同意了。 走出派出所后,我冷冷地看着她,道:“这下,限制自由,连江北市都出不了,更别说出国了。” 她叹了口气,拿出了银行卡:“你真狠啊……钱都给我冻结了。” “是你先狠的。” 周欣的车就等在外头,我们出来后,我请她上了车,直奔茶馆包间而去。 舒月早早地等在了这里,见她进来后,依旧客客气气地端上一杯茶,道:“张仙娘,你也算看着我长大的人,我今天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说罢,她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眼球中的白雾,显得那么诡异。 张仙娘看到后,不禁一声重叹,摇头道:“你啊……” “张仙娘,我给你一个承诺,如何?” 她看向了我:“你说。” “这件事的真相,你告诉我们,事后你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若要出国,我给你找关系,送你出去,那包金条我一分不要,如何?” 其实,我是骗她的。 便衣根本不会给我开后门。 可是,她先骗我,我为何又不能骗她呢? 她思考了些许,最终还是张了口。 原来,舒日升去真武派之前,和她喝过一次酒。 那天晚上的舒日升,很是消沉。 没怎么说话,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醉了以后,还是张仙娘将他送回的酒店。 第二天早上,张仙娘再去找他,他已经走了。 后来便是舒日升失联,张仙娘想方设法通过圈中好友打听,得知真武派把舒日升抓了。 她当即通知了舒月。 正道联盟,各门派之间有误会,扣个人很正常,同门去把误会说开,该怎么赔怎么赔,往往都能妥善处理。 那时候的张仙娘,没有想到那么多。 但又过了几日,真武派的人居然主动找到了她。 问她怀虚道人在哪儿。 她哪儿知道,当即便给回了。 真武派的人见她着实不知,便直接告诉了她,坤元门的两个小辈,上门之后怀虚就不见了。 怎么找也找不到。 怀虚是真武派的内务核心人物之一,虽然道法不算太强,但绝对是说得起话的存在。 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失踪。 再联想到舒日升的失踪,张仙娘不禁后怕了起来。 舒月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被舒日升一手带大的她,和舒日升一般,身上有着洗刷不掉的江湖草莽之气。 若是真武派把舒日升害了,舒月上门之后恰好得知。 以她的性格,恐怕真的会乱来。 她不想卷进这趟浑水里,尤其是不想卷进真武派的浑水里。 所以,她便打算把金条全出了,套现离开。 然而,回来之后看见舒月的眼睛,她便知道。 舒日升已经死了。 坤元门的道统,一代只能传一人,舒日升还活着的话,这道统无论如何,到不了舒月手里。 毕竟是多年好友,舒日升的死,还是让她很难过。 她说:“真武派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们,但我现在还没有弟子,我这一门要传下去,我不能陪你们闹。” “多谢仙娘。”舒月再度敬了一杯茶。 真武派,是正道联盟中的核心大派之一。 现在的掌门是道君凌虚子。 真武派虽说是个修士门派,但也是个世俗门派。 他们也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 因此,他们也会开道场,赚钱。 除了遍布全国数之不尽的小道场以外。 还有两个大道场。 分别在真武山,和九华岭。 真武山是真武派的龙兴之地,九华岭是后起之秀,两处皆为真武派产业。 一处为佛,一处为道。 这都是怀虚真人设计的。 怀虚真人修道有一手,世俗这块也不差。 能合法的利用宗教挣钱,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怀虚真人,本也是真武派所有的俗务总管。 他当仁不让,留在了真武山,趁着佛教大兴之时,一口气把真武山上所有的道观,全改成了佛门。 尔后,联系附近的山民,村民,在其中选出领头羊,开始宣传他们的文殊菩萨,保外不保内,灵得很。 之后又请来记者,在二十年前,大年初一那天,找了几个演员,演了一场大戏。 他租了六辆豪车,每辆车后面都放了一后备箱的钱。 大年初一,这几个衣着得体,面容富贵,气场强大的演员,从每个后备箱里,取了一百万现金。 前来还愿。 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便传了出来。 六个人,结为兄弟时,皆是附近的山村小农,拜了菩萨之后,便去沿海闯荡。 因为拜了菩萨,总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 仅用了五年,六兄弟便成了沿海富商,特来还愿。 记者左手拿着采访文章和视频,右手拿着怀虚的红包垫了垫,重量很满意,当即将文发了出去。 当时正值佛教大兴,见报后,真武山名声大振。 许多远方之人,专程过来磕头拜佛。 其实,这和旧年间,流行在农村的包生儿子灵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农村灵药,免费服用,生了儿子便来还愿,补八千块钱即可。 不是生儿子就是生女儿,一颗完全没作用的面粉丸子,只要有人来讨了,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拿到八千块钱。 小骗骗人,大骗设局。 怀虚便是如此,用一招《六兄弟拜菩萨,皆成富豪,携巨款前来真武山还愿!》的文章。 把真武山的名气,宣传了出去。 但如果仅是如此,张仙娘也不至于不愿和他们来往。 更过分的,还在后头。 第两百八十一章 九华为恶(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正派人士再如何,也不能餐风露宿,还是要在人类社会里生活。 每一个人,都逃不出人类社会里的各种规则。 比如我和舒月,我们俩对钱没什么概念,根源是欲望太少。 我们俩都没驾照,对豪车不追求,我还在读大学,没想过买房,舒月更是从小跟着舒日升云游四海,对家都没有概念,更别说买房。 没了这俩大件,剩下的就是吃喝玩乐。 可是,吃喝玩乐,只要不碰公主少爷,不把方向走向奇怪的路线上,能花几个钱? 没什么欲望,就对钱没什么概念。 但即便我们这样,还得出去做法事,挣钱,应付自己的生活开支。 但怀虚不同,他不仅有欲望,他欲望极大! 一手还愿神功,真武派山下吃喝不愁。 这还不够。 他还找附近的山民,开始传教。 对于山民,你跟他们讲佛法讲智慧,他们听不明白的。 他们只想知道一点,拜了菩萨,菩萨管不管用。 于是,附近山民之中,频频发生怀孕看了是女儿,拜了菩萨变儿子,穷得快讨饭了,拜了菩萨后地里挖出古董等各种很难让人相信的神迹。 潜移默化下,山民们虽然从未试过,但偏偏认准了,这个菩萨,很灵。 于是,放生群,出现了。 这是怀虚和山民领头羊的交易,一场肮脏的交易。 容易摇摆的,喜欢占小便宜的,生活凄苦却无法转变的,曾经受过创伤的。 四类人,被领头羊找了出来。 需要精神寄托的,领头羊给了他们无所不在的佛,需要改变生活的,领头羊给他们介绍同为佛友的客人。 容易摇摆的,便循循善诱,至于最后,喜欢贪小便宜的,最好收拾。 只需陪他们上一次真武山,听他在佛前求了什么,顺手帮他办了。 反正都是小便宜,只要给一丁点,就能满足他。 将这批人收为信徒后,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小群体。 放生群的基础,也就有了。 思想犹如病毒,很快这些人便会影响自己周边的人。 随着信徒的数量越来越多。 放生群,也就成立了。 领头羊负责在群内宣传,要多积德行善,要学会放生,放一条生路积无量功德。 至于怎么放? 买鱼,丢河里。 信徒们养成习惯后,领头羊便开始了真正的收割。 “想放生吗?没空吗?没关系,钱给我,我帮你放。” “都是学佛之人,不打诳语,你给我,心里踏实,我也能沾点光,积攒点功德。” 每次有人给钱后,领头羊都会在小群体里歌颂此人。 引起其它人的羡慕。 尔后,领头羊还会专门拍摄视频,表示他买了鱼,且把鱼放生了。 但他从来不会拍河的上下游。 如果拍了,就会发现,上下游皆拦了渔网。 抛下去的鱼,只能游上些许,便会被捞起来,送回鱼塘内。 就这样,近者入庙投功德,远者打钱给领头羊。 怀虚和领头羊的勾当,就这么成了。 轻轻松松,不废吹灰之力, 菩萨生日要布施,遇到事情要放生,寺庙行善需要齐纳,要大家伙募捐。 一把无形大手,将真武山附近的山民,最后那点存款,也掏了出来。 张仙娘曾经去过真武山,恰逢灾年,山民们颗粒无收。 怀虚便广开仓门,任何人都能上来喝免费的白粥,无限量供应。 看着山民们跪在寺庙前,感恩戴德。 她也于心不忍。 这些山民若是每年不去捐那几千块钱,即便逢了灾,买点粮食度日也是绰绰有余。 何苦沦落于饿着肚子爬山,在寺庙讨上那么一碗白粥? 至此,她便再不愿和真武派往来。 后来,听说怀虚培养出了一个得力干将,得赐道号玉虚真人。 张仙娘便预估到,真武派会有大动作。 很快,玉虚真人便率队,前往九华山,开始兴建第二道场。 具体的是如何,她不清楚。 但她只知道,玉虚真人,是个比怀虚更狠的角色,他搞的名堂,比怀虚更隐蔽,更有伤天和。 当然,也更挣钱。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张仙娘道:“我可以走了吗?”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 我拦住了她:“掌门凌虚子,在哪里?” “你们别去找凌虚子的麻烦。” 张仙娘出人意料地劝了我们一句:“凌虚子是正道联盟公认的五位‘君’之一,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是不是我也要去。” 我有些失控,吼道:“至少我要知道,他为什么要迫害舒日升!否则我永远都睡不好觉!” 张仙娘愣了些许,再度叹息道:“小子,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他已经闭关,整整十年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 九华为恶(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放走了张仙娘。 我又烦躁了起来。 真武派,看来不仅是这么简单。 简直是个毒瘤! 不管出于公理,亦或是私欲,我都想将其彻底毁掉。 但是不行,我只有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事。 思来想去,我还是联系了张扬。 把他叫到包间来,讨论了整整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 一切商议结束后,他狂笑了起来。 他说:“你这家伙真是牛逼,时不时便能给我搞个这么厉害的素材出来,放心,交给我,包你满意!” 他这边安排好后,我和舒月立刻启程,去了九华岭。 九华岭是一座山峰,围绕山峰附近,有接近二十个村子。 村子以外,还有三座县城。 我和舒月,便是直接去了其中一个县城,道成县。 入住酒店时,便能感受到县内浓郁的道教氛围。 四处的墙壁上,都是道教的一些经典语句。 比如道可道,非常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类的。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 连街上走着的行人,不少都穿着道服。 这道服不是网上那种道系风格,实际是现代服装的衣服。 就是传统的,需要绑腿的,最低等的小道士穿着的道袍。 男人也不是别的地方普遍的短发,而是留了长发与胡须,还挽了道簪在头上。 就连我们入住的酒店,房间内也挂着八卦镜。 我们出去吃饭时,随便找了个街边小饭店。 店内也挂着三清法像。 招牌的最末尾处,也有个八卦图的刻痕。 看起来四十出头的老板,挽着道簪给我们上菜。 放下菜后,还对着菜念了几句道经。 属实是道教氛围浓郁了。 吃饭时,我和舒月使了个眼色,故意道:“明天去九华岭,咱们住一天还是直接回来?” 舒月啊了些许,道:“到时候再说吧。” 老板听到了我们的话,顿时小跑了过来,道:“你们来九华岭,也是慕名来拜东华帝君的吗?” “东华帝君?”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出发走得急,没做任何功课。 真武山上是文殊菩萨,九华岭上的是谁,还真不知道。 老板见我有兴趣,赶紧说道:“九华岭,外地来旅游的都去正殿,正殿供的是三清像。” 说到三清名号,他脸上露出了些许厌恶感,又道:“那玩意不灵,没用,咱们本地人,都拜东华帝君姜子牙。” “姜……子牙?” 我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见过拜三清的,见过拜福禄寿的,见过拜龙王求雨的。 第一次听说,拜姜子牙的。 若不是老板说,我都不知道道教还有个神仙叫东华帝君,是姜子牙…… 老板见我惊讶,当即得意道:“你们游客不知道,东华帝君可灵了。” 一边说着,他指着自己的道簪,道:“你看,我就是求了东华帝君,帝君显灵,才给了我钱,我才有本事开这家饭店。” “这家饭店是你求东华帝君求来的?” 我更加震惊了。 这不是真武派的作风,准确来说,不是怀虚的作风。 怀虚替人实现愿望,都是些蝇头小利。 图的却是赚别人的棺材本。 好似钓鱼一般,先撒饵,鱼吃了就会丢命。 但这九华岭,神迹显灵,居然是直接给一家饭店? 我左右看了看,虽然这只是家普通的小餐馆,但仅是装修,至少也得二三十万。 玉虚真人舍得给这么大的本钱? 我好奇地问老板:“这显灵,给的钱数量不少吧?” “那是,”老板颇为自豪:“否则我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买得起这店铺。” “买的?” 我更加震惊了。 虽然只是个小县城,但毕竟是商铺,一百多平的商铺再怎么也要上百万了。 上百万,再加上装修,都能在江北买套小三居了。 老板见我不信,转头回了内屋,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房产证一起递给了我。 “真的,东华帝君,就是这么灵。” 我拿起他身份证一看,他今年居然才二十四岁。 身份证上的小伙,还是个年轻人。 但他现在的外貌看起来,至少四十出头! 我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目光反复在身份证和老板之间徘徊。 老板一眼看出了我的疑惑,反倒非常坦然:“我知道我长得老,但我这长相也是有原因的,当时拿到了饭店之后,装修期间我生了一场大病,病了两个多月,饭店开业以后生意就一直很差,每天都亏钱,我病得厉害,又不能到店里来,给我急得,白头发嚓嚓长,等我病好了,再回饭店,为了做好生意又操劳过多,最后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九华为恶(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许个愿,神迹降临,白捡一百多万? 还有这种好事? 打死我,我也不信。 老板见无法让我信服,登时有些生气,道:“身份证房产证都给你看了,你还是不信,这样吧,我心善,度你一次,你如果愿意,就去城南三才宫,求签时说求黄签,一切自有分晓。 求黄签吗? 我捏了捏舒月的手,暗示她别说话。 尔后立马随便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老板见我们聊到旅游了,又很热心地给我们科普了一大堆旅游常识。 比如别坐景区外的出租车,用打车软件可以省很多钱,以及不要相信本地出租车说的什么便宜票,走正规渠道上网订票等。 这些常见的景区防坑知识,老板科普得非常认真。 我们吃完后,付钱时老板还给我们行了个道礼。 “无量天尊,祝二位玩得愉快。” 走出饭店后,我立马说道:“我想去三才宫看看。” “我也想。” 舒月也很好奇。 一百多万,仅因为一个祈祷就送出去。 她平时一趟法事,也才七八千的收入,还得去九留一。 但就算不去九留一,想挣一百多万也是很辛苦的事。 饭店老板祈祷之后就获得一百多万,简直是玄学。 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看。 就在路边,我们打了个车。 上出租车后,我顺口说道:“师傅,麻烦去城南三才宫。” 本来启动了的车,瞬间刹了下来。 司机冷着个脸道:“你去那地方干嘛?” “我去看看,旅游。” 不曾想,听我这么一说,司机直接拉了手刹熄了火:“下车,我不接这单。” 也不管我们有没有意见,他直接把我们赶下了车。 尔后一溜烟,跑了。 我们接连打了六辆车,皆是如此。 只要一提三才宫,便会被赶下车。 直到第七辆出租车出现。 这辆出租车与前面的外观看起来近乎没有区别。 但在车门的公司名称末尾,贴了一个小小的八卦贴图。 司机依旧是个长发男子。 挽着道簪。 车窗摆件位置,还放了一个小小的玻璃拂尘。 我们上车后,说了要去三才宫。 司机当即行了个道礼,道:“道友,此结善缘,不收费。” 尔后,踩了油门便冲了出去。 这司机对路极熟,很快就到了地方。 下车之后,我才发现,到这里来的出租车,每一个都有八卦标识。 我还特意问了问出租车司机。 原来,打车到三才宫,司机不能收钱。 所以之前的司机,全部拒载。 但有八卦标识的司机,本身也算半个道士,他们就很乐意载客过去。 不收费,也没问题。 到了三才宫后,我打量了一下。 这三才宫很普通,门口挂着3A级景区的牌子,有个道士懒洋洋地在守门。 挽了道簪的人进去,只需对他喊一声师兄,而没挽道簪的进去,则是需要出示入宫门票。 票就在他旁边的售票厅买。 很正规的售票厅,上网也能买到票。 线上线下同价,十块钱一个人。 从大门看进去,内里香客众多,香火鼎盛。 正殿是三清像,侧店是厢房,时不时会有道士从厢房里出来。 正殿旁边,有一个拱门,拱门门口有两个道士站着。 除了挽了道簪的人,其他一律不让进。 我观察的功夫,舒月已经买好了票。 我们一同进去后,在门口给守门道士验票。 他仅是看了一眼,便趴在桌上,不耐烦地接连摆手。 示意我们直接进去。 没有导游,也没有贩卖纪念品的小贩。 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个道观还算管理得法,不混乱。 也没有彻底沦为旅游景区。 我和舒月逛了一圈,在三清殿门口,从值守道士手里讨了两炷香。 给三清上香后,终于在三清像背后,找到了求签之处。 这里排队的人还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挽着道簪之人。 我没直接去排,而是站在旁边看了些许。 只见一个游客拿起签筒,哒哒摇了几下,落出一根签。 他拾起来后,喃喃道:“中吉,衣食自然生处有,劝君不必苦劳心,但能孝悌存忠信,福禄来成祸不侵。” “关帝灵签。”舒月小声道:“算是比较主流的求签法,他是第三签,张公艺九世同居,大概意思是别太努力,有的自然会有,没有的也拿不到。” 我哦了一声,继续看向游客。 只见游客思索了些许,把签递给了解签道士:“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懂吗?” 道士靠在桌上,懒洋洋的:“求什么的?” “求事业。” 道士从桌子下掏出一本厚厚的,合订版的现代书。 外观上看,还很新,仿佛现买的一般。 书上写着:关帝灵签一至一百详解。 他打开后翻了翻,将书展示在游客面前。 “书上说,让你啥都别想,命里有的自然有。” 业务竟然如此不熟练? 特么这签舒月都能背下来,他居然还得翻书? 这是什么假道士? 游客明显也很不满,冲着道士嚷:“你糊弄小爷我呢?” 道士又是一趴,在桌上犹如烂泥一般,将手摆了摆:“去去去,一边去,爱信信不信滚。” 这一下,登时气得游客一拳砸在桌子上,道:“找打呢是不是?” 却见道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突然大喊道:“保安!把这个人架出去!” 哈? 叫保安? 我更加懵逼了。 游客的诉求是正当的,他敷衍了事,就不怕砸了三才宫的招牌? 更神奇的是,保安就在他旁边。 这两个挽了道簪的保安,亲眼目睹了全程。 却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将人架着,直接拖了出去。 一片哗然。 这游客闹了一场以后,解签的队伍,瞬间就少了许多。 那些没挽道簪的人,全都跑了。 然而,挽了道簪的人,仿佛司空见惯一般。 前面的人走了之后,这位挽着道簪的女人立即往前一步,站在了解签台前。 道士一看是她,立马坐直了。 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道:“求什么?” “求姻缘。” 道士点了点头,拿出了另外一盒签筒。 筒很残旧,似乎用了许久。 内里一共只有十二根签。 签体犹如黄金一般,根根泛黄,闪烁着富贵的光芒。 第两百八十四章 九华为恶(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女信徒拿起签筒,接连摇了几次,口中念念有词。 一根金灿灿的签,落了出来。 她没去看,而是双手托着,将签推给了道士。 道士拿起签来,神色凝重道:“这……恐怕不太好。” “啊?”女信徒有些慌了;“道长,请详解。” 说罢,她竟然从自己的皮包内,摸出厚厚一沓现金,直接投进了一旁的功德箱中。 那一沓钱,少说一万有余! 道士却看都没看箱子,依旧皱眉道:“若按签解,你三十五岁之前难得姻缘,三十五后,姻缘是有,但一塌糊涂,终身被此姻缘拖累,不得寸进,是劳碌辛苦之命。” 说罢,女人当即慌了,双手拍在桌上,揪得桌布都捏成了一团:“道长,我该怎么办?” “三清救不了你。”道士摇头道:“去后面吧,后面有办法。” 他对着旁边的保安使了个眼色,保安立马上前,引领着女信徒离开。 我一路跟着她,看着她绕出了正殿,进入了旁边的偏门。 有点意思。 回来后,我也站进了队伍之中。 前面没几个人了,大多数摇出来的签都不算太差。 但每个人,给的钱都不是小数目。 少则一两千,多则一两万。 终于,轮到我了。 道士看了我一眼,又懒洋洋地趴了下去,拿出一百根签的关帝灵签筒递给了我。 “摇吧。” 我没去拿,他也不催,就这么趴着,仿佛快睡着了一般。 良久后,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道:“摇不摇?不摇一边儿去。” “老婆,上供。” 舒月哦了一声,从她的小包里抓出一叠百元大钞,直接投进了功德箱内。 尔后,我看着道士道:“慕名而来,不摇这个没用的,我要摇黄色那个。” 道士一看我投钱爽快,当即坐直了身子。 他拿出装着金签的签筒,道:“这叫东华灵签,乃封神祖师姜子牙所创,共十二根,可解天下万事。” 签筒推到了我面前后,他又道:“请问,你求什么?” “求财。” 道士的手,在签上抹了一下。 尔后将签递给了我。 我抓起来,喃喃道:“保佑我翻倍,保佑我翻倍……” 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摇签。 不多时,只听嗒的一声。 签落了出来。 道士将签拾起,看了一眼后,顿时惊道:“这位善福寿,你好深的福缘!” “哦?”我好奇道:“此话怎讲?” “这一年里,你赚的钱,比一个中型企业的净利润还高!” 说到这,道士吞了一口唾沫,道:“接近五千万的收入,这种签我还是第一次见。” 五千万? 我想了想,好像的确是。 越后骗的黄金就有五百万美金,还有一些散碎美金,以及张扬还没给过我的分红,加起来五千万应该是有的。 虽然的确是我挣的,但没有一份是我拿到手里的。 “只是……” 道士皱眉道:“签上来看,你的福缘似乎到此为止了,以后再难有财运……” “你放什么屁呢!” 我故作恼怒,一把抢过了签,捏在手中一看。 签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写。 “你特么忽悠老子呢?” 我将签往桌上一拍,道:“无字天书给老子装逼?还特么咒老子没有财运?老子把你这破庙拆了你信不信?” 拍完桌后,我还有些后怕。 按理说,一个在乎财运的人,听到他这番话,的确应该火冒三丈。 但我怕我自己演得不像。 不过,道士的反应,让我松了口气。 他站了起来,双手挡在面前:“善福寿,您别着急,这事儿有破解之法。” 舒月听罢,赶紧上来拉住我的手,道:“老公别着急,听他说下去。” “你说!” 我继续故作生气模样,看起来就像一个发怒的人被自己老婆劝住了一般。 道士却认真道:“捐出你去年五分之一的获利,本道有法子替你消灾。” “五分之一?一千万?” 我再度猛拍桌子,道:“特么的江湖骗子,放你妈的屁,想骗老子钱?老婆,咱们走!” 说罢,我怒气冲冲地带着舒月,离开了三才宫。 走出来后,我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酒店。 下车之时,我注意到出租车司机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 直到我人已经进了酒店大堂,他方才离开。 进去后,我便觉着不对劲。 酒店的大堂经理,挽着道簪,一直在往我这边看。 为防是我幻觉,我还特意走到电梯口后,又回到前台要了一盒火柴。 要完后,回头刚好与大堂经理,四目相对。 他有些慌忙地移开了目光。 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想。 第两百八十五章 九华为恶(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回到房间后,我和舒月一直很警惕。 连话都不敢乱说。 随便聊了聊闲话,故意编了自己有个自媒体公司,一年能挣五六千万,但最近客户很少之类的。 为了演得像,还特意打电话叫前台送了点白酒上来。 喝得醉醺醺的,习惯性地抱住舒月,尔后便去关灯。 然而,灯一关,床头电视与墙的缝隙中,立马暴露出一丝淡淡的红光。 果然,特么的有针孔摄像头! 我将铺盖一拉,自己的手在铺盖了随意动了动,尔后道:“今天有些喝多了,力不从心,明天吧。” 舒月难得听到我这么说,她还有些惊讶,我赶紧贴在她耳边道:“有摄像头。” 她惊得长大了嘴巴,些许后,立马说道:“好,明天再来。” 昨夜我特意看过,酒店里还没有摄像头。 估计是今天我们从道观回来后,道士让大堂经理现装的。 这玩意也不费劲,开门进去后,塞一下就完事。 所以大堂经理才会一直盯着我看。 想着想着,困意上了头,直接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似乎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 一股未知的恐惧,瞬间填满了脑海里。 我当即坐了起来。 舒月仍然在睡,睡得很香。 但电视机位置,有一个魂魄,它惊恐地看着我。 我故意假装看不见它,打了个哈欠,爬起来上了个厕所,继续躺了下去。 闭上眼,专心去感知。 能感知到,它松了口气。 尔后走到了我们的床边。 它的气场很悲伤,仿佛被强迫了一般。 在我床边说道:“对不起了,可我也没办法。” 尔后,它双手张开,一股又一股的黑气,淋在了床上。 淋完后,它便消失了。 翌日。 起床后,我和舒月装作啥都没发生一般。 吃了早饭,便去街上闲逛。 逛了些许,找到一处公园。 公园的广场上,有几个晨练的老头,挽着道簪,在打太极。 我没有理他们,直接走到了里头,找了处凉亭坐下。 四下无人,也没有摄像头。 我才放宽了心,将昨夜发生的事,跟舒月说了一遍。 舒月听罢,略微思索后道:“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而是冲着你的五千万来的。” “我哪儿来的五千万?金条给张仙娘了,张扬的公司还没到年底,也没分过红,我身上就剩了几万块钱,还是之前你给我的钱花到现在剩下的。” 我急忙辩解道。 舒月看我急了,噗嗤一笑,道:“我不是说你真的有五千万,而是他们认为你有五千万,已经准备下套了,所以才安排了个魂魄过来下咒。” “那你说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舒月正色道:“我们俩既然都被下咒了,咒术灵验之时,不管发生了什么,咱们就像普通人一般去面对,然后再去找道士,就行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 舒月一把勾住我的脖子,笑道:“知道吗?最高级的猎人,往往伪装成猎物的模样。” 她笑得很奸诈,仿佛把这套理论走顺了一般。 看她美得冒泡,我正想抱着她亲上一口。 突然间,头顶传来断裂之声。 紧接着,整个凉亭,竟然垮了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般,我将舒月往身下一按,竖起手指便要使出玄冰咒。 手指却被舒月捏住了。 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尔后,凉亭便彻底垮了下来。 次梁狠狠撞在我后背上,疼得我当即便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一个挽着道簪的医生,看着我道:“你终于醒了。” “我……我怎么了?” “运气不好,凉亭塌了,你被压下面了,还好救得快,不然你命就没了。” 医生语气平静得,好似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般随意。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我老婆呢?” “你挡着了,她没受什么伤,现在出去替你买药去了。” 我松了口气,正想下床,医生突然一拦,道:“喂!别乱来,你现在下不得床!” “怎么了?”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他却说道:“你的腰被大梁砸中了,伤着了神经系统,现在需要静养恢复。” 说话间,他又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我:“若是你执意下床,这是免责申明,你自己签了便是。” “我去?这么严重?” 我躺回了床上,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背。 后背,还在隐隐作痛。 以我现在的体质,塌了个亭子能把我砸晕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 说不定还上了一部分手段才导致我晕厥。 但我没傻。 明明被砸的位置是后背,他为什么要骗我,说是腰呢? 第两百八十六章 九华为恶(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入夜。 “躺下,要给你打针了。” 医生拍着我的腰,跟我说道:“快速恢复你的腰伤,配合一下,明天就能出院。” 他就站在我床边,将针管竖起来,用指头弹着针头。 内里的药剂被他弹得溅了出来。 可我的腰,并未受伤。 当即警觉道:“不了医生,我休息一下便是。” 医生异常熟练地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我。 《免责承诺书》。 “不打就签字,以后你的腰留下终身性不可逆的损伤,与医院无关。” 他依旧语气平淡,仿佛拒绝打药这件事,他已经司空见惯一般。 然而,我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笔,将字给签了。 他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焦急。 我将承诺书还给了他。 他又继续冷淡说道:“今晚观察一晚,明天没问题就出院吧。” 他走后,舒月又走了进来。 她去医院里转了一圈,发觉这医院问题很大。 大部分医生,都挽着道簪。 以及,地下室的太平间外面,游魂很多。 太平间外有游魂是个非常正常的现象。 绝大多数游魂,都是因为某些遗憾,迟迟不愿离去。 过了头七之后,便会在时间的长河中迷失自己。 太平间,本也是死人最多的地方。 自然游魂也多。 但是,这里的游魂,没有迷失的。 相反,它们仿佛训练有素一般,看到舒月走过去后,刻意分开站在两边。 不与她接触。 她也只好装作看不见,从游魂让出的通道里经过。 尔后给太平间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走错了路。 又原路折返回来。 她本还想去医生的办公室看看。 但这医院的办公室区域独立,全在四楼。 舒月刚从电梯出来,便被守在电梯门口的保安赶了回去。 别人的理由也很正常,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但她,总觉得上头有古怪。 听她说完后,我也跟她讲了刚才打针的事。 舒月担忧地问我:“没打吧?” “我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打啊。” 我正色道:“他刚才说了,让我再留一晚上,我怀疑今晚他们会动手。” “所以?”舒月不解道。 “今晚咱们留下来,看看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当夜,我一直玩着手机。 直到半夜两点后,氛围,果然变了。 病房里的灯,突然熄灭。 一片黑暗中,我打开了手机灯。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硕大的鬼脸! 这张脸好似被人割了几百刀一般,除了两颗眼珠子,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裸露在外的牙齿上,刻着朱红色的,诡异的符号。 它距离我的脸,顶天了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吓得我心脏咚咚跳。 为防被识破,我假装看不见它,直接从它的脑袋上穿了过去。 直接下床。 舒月的眼皮一直在抖,想来她靠在椅子上装睡,也憋得很难受。 我故意说道:“哎,真冷啊,尿个尿去。” 上完厕所时,抬头一看。 它竟然又出现在了镜子里。 双手呈爪,鲜血淋漓。 但掌心之处,却有一篇朱红色的奇怪符号。 “嗷!” 他张着嘴,面容凶恶,发出了犹如老虎一般的叫声。 看起来和电影里的恶鬼很相似。 我继续假装看不见它,低头打开了水龙头。 这次放出的水,竟然是暗红色。 伸手触碰,感觉非常粘稠。 我搓了搓手,随意甩了甩。 一股子血腥味,在卫生间内散了开。 墙上的纯白瓷砖,也沾上了数不清的血红小点。 镜子里的魂魄,已经彻底傻了。 “看不见我?” 它从镜子里冲了出来,又在我面前,做出吓唬人的动作。 然而,我依旧选择无视。 翻回床上,用被子将脸一蒙,闭上了眼。 感知再度散开,能感觉到它就在我床边。 手托着下巴。 完全想不明白。 不多时,从墙后又飘来一个魂魄。 这魂魄体型比它高大,靠过来后,便一把抓住了它的肩膀:“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老大,”小个魂魄一脸懵逼:“他好像是看不见我。” “看不见?” 大个鬼魂狐疑着,沿着床腿摸了摸,后道:“道箓都在的,不应该啊。” 原来,这床下刻着道箓。 “有没有可能,是他没打针的缘故?”小个魂魄继续说道。 大个魂魄思索了些许,直接飘向了天空,穿过天花板消失了。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白日的医生,拿着针管走了进来。 他的身旁,漂浮着大个魂魄。 “看吧,他看不见,所以事儿做不了,”大个鬼魂说道:“道兄那边,不好交代。” 医生弯下腰去,熟练地摸了摸床腿,摇了摇头,小声道:“估计是没打针的原因。” 尔后,他直接撩起了我的衣服,打算给我来一针。 妈的,这针果然有问题,绝对不能让他扎下去! 我正想动时,舒月突然身子一滑,从座椅上摔了下来。 她左右看了看,尔后才一脸惊慌地拍了拍胸口。 看起来仿佛做噩梦了一般。 接连拍了几下后,她突然又啊了一声,道:“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说实话,有舒月这样的高频同步的女朋友,真是贴心极了。 我已经醒过一次,在魂魄眼里,我刚睡着。 若是为了躲针,突然又醒,就有些刻意了。 但这时候,舒月突然把自己滑下去,故作摔醒。 既避免了我二次醒来造成的‘巧合’,又避免了医生给我打针。 就很合适。 医生被她吓着的瞬间,针管便收到了背后。 故作冷淡道:“查房,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情况。” 尔后,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腰,道:“看来恢复得不错,明天应该可以出院。” “谢谢医生。” 舒月对他微微鞠躬,尔后又坐了回去。 拿出了手机,玩了起来。 她这么一玩,彻底剥夺了医生再下手的机会。 医生赶紧故作好奇道:“你不再睡会儿了吗?明天他出院,你还得跑手续呢,超过早上九点要多收一天住院费哦。” 舒月撩了撩头发,失落道:“嗨,这不是摔醒了吗,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干脆直接熬夜到天明,明天回酒店去睡。” 医生藏在身后的手,狠狠地捏住了针管。 第两百八十七章 九华为恶(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翌日。 顺利出院后。 我和舒月特意拦了一辆没有八卦标识的车。 让司机直接开出县城,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放我们下来。 直到出了城,我才松了口气,跟舒月说道:“我的天,我现在明白了,这城里所有挽了道簪的人,都是一伙儿的。” “我也察觉了。” 舒月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头疼的地方,这边虽然是后起之秀,但深耕程度,远超于真武山。” “所以啊,头疼的地方来了,如何去破这个局?” 我也脑袋发晕,揉着太阳穴:“就算咱们把那几个协助作恶的魂魄给抓了,什么都让它们说出来,但老百姓根本看不见,等于白忙活。” “如果魂魄行不通,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舒月正色道:“找新突破口。” “怎么找?” “三才宫,后院。” 对啊! 我们遇到的这些事儿,都是从三才宫出来以后,才遇到的。 不知道三才宫用了什么签法,能推出来我这一年的进账。 之后我们回了酒店,有摄像头,晚上遇见魂魄,第二天被凉亭砸,进医院,又遇见魂魄。 大堂经理和医生,还都是挽了道簪的信徒。 那么,主导这件事的首脑,就一定在三才宫里。 从饭店老板的反应来看,三才宫在他们这些信徒的心目中,占据着很高的地位。 他们控制这些信徒,只靠言语是绝对不够的。 必然有特殊的手段。 饭店老板平白无故得了一百多万,不是印出来的。 必然是被三才宫夺走了什么。 咱们只要搞懂了手段,将其揭露出来。 我就不信,这些信徒发觉自己被骗,会不恨三才宫? 说干就干。 我和舒月再度商量了些许,大概制定了一下战术。 直接手机打车,叫了车去三才宫。 到了三才宫门口,我一副慌忙的模样,买了票冲进去。 直奔解签道士面前。 今日的解签道士换了个人。 但我不管这些,扑上桌便哀嚎道:“大师啊,大师,求你了,救救我。” “您这是……” 解签道士一脸懵逼地上下打量着我,些许后方才缓缓说道:“怎……怎么了?” “大师啊,我完蛋了……” 我继续哀嚎着,舒月也在一旁,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接连拍我的背。 我们俩的模样,把排队的人吓得够呛。 解签道士赶紧站了起来,将我扶到一旁,关切道:“这位善福寿,您到底是怎么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继续哀嚎着:“前天我来解签,当时解出来说我要倒霉,我当时很生气,便对那位道长做了大不敬之举,没想到道长之言真的灵验了,我倒了大霉啊……” 说到这,我还故意呜呜呜地嚎了几声。 引得旁边的人皆往这边看来。 人群之中,还出现了‘这么灵的吗?’之类的声音。 解签道士拍了拍我的背,道:“别急,慢慢说。” “昨天白天,我在公园和我老婆闲逛,凉亭塌了把我砸住院了,昨天夜里,我最值钱的房产,煤气爆炸,炸得稀烂……” 说到这,我死死握住了道士的手,哽咽着哀嚎道:“我损失了接近一千万呐,一千万呐!” “我的天……居然这么灵?” 一个游客凑了过来,搭话道:“小哥,真亏了一千万么?” “真的……” 我随口糊弄着他,尔后抓住道长的手:“前天那位道长说过,有破解之法,还请道长为我明灯!” 解签道士依旧满脑袋问号。 他甚至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顺口说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让我拿出一千万,他替我引路,带我去后面,后面有高人,可以帮我渡劫。” 别的他倒是没什么反应,但听到一千万时,明显看出了他眼睛一亮。 尔后,他对我行了个道礼,道:“无量天尊,善福寿愿意回头,乃是与我三才宫之大机缘,小道自当为你引荐。” 尔后,他又对着排队人群行了个道礼,道:“无量天尊,还请各位稍等片刻,小道先为这位善福寿解惑,去去便回。” 在一片议论声中,他头也不回地带着我们,去了拱门之后。 跨进去后,我顿时觉得,这里,的确有点东西。 地上的石子摆放成八卦图模样,黑白分明的石子颗颗抛光,看起来很是舒服。 亭台楼阁,不老青松,该有的元素皆有。 能看得出布置这里的人,真的很懂道法。 或者说,很懂道系装修。 又或者说,很懂老百姓想象中的,高深莫测的道观,应该是什么模样。 但真是如此么? 舒日升曾经说过,求道之人,讲究自然,顺势而为,不会刻意去摆放这些东西。 追求证道者,一切皆是身外物。 至少,不该有如此明显的雕琢痕迹。 第两百八十八章 九华为恶(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跟着道士进了正殿。 这里的神像,和外头常见的三清不同。 而是一个背着编制斗笠的,穿着蓑衣,拿着鱼竿的老人。 鱼竿垂着的线尾,有个直钉子。 看得出,雕刻这个神像的人,手艺极为精湛。 所有的东西,仅用石头雕刻,便能把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境,传达得惟妙惟肖。 神像前头,坐着一个黄袍道士。 这道士头发花白,长长的胡须,闭着眼睛,手腕搭了一个拂尘。 看起来仙风道骨。 解签道士上前,对着黄袍道士行礼,道:“师父,这是师兄解签遇到的香客。” 黄袍道士眼皮都没抬,但却将拂尘换了个位置。 解签道士见状,立马转身道:“师父今日不便,还请二位明日再来。” “明日?” 舒月顿时急了:“我家都炸了,还等明日?今晚指不定还要出多大的事呢!” “咳……” 黄袍道士突然咳了一声,手上的拂尘头,从上臂挪到了下臂。 解签道士立马又说道:“两位若是担忧,可在三才宫内厢房小住一晚,三才宫有东华帝君保佑,自是无碍。” “也只能这样了。” 我垂头丧气地答应了下来。 尔后,在解签道士的带领下,我交了三千块钱,住进了三才宫的厢房。 真特么贵! 厢房装修倒是讲究,很有道境。 但这是个县城啊,最贵的酒店的总统套房,也才一千五百块钱…… 总觉得亏大发了。 入夜,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厢房内的衣柜缝隙里,再度闪出了很难辨别的红光。 我在被窝里掐了一下舒月,又轻轻戳了她三次。 她登时便明白了我的意思,突然说道:“老公,咱们的房子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倒霉啊,没办法。” 我重重叹气,道:“去给我打盆洗脸水。” 厢房里没有卫生间,打水得去外头打。 我故意将唯一的椅子摆在衣柜旁边,待得舒月打水进来后,我朝着椅子一指。 “放那儿吧,我暂时不想动。” 舒月点了点头,将水放在椅子上,尔后自己捧了一捧水,打在脸上。 她一边洗脸,我一边跟她说:“哎,当初就不该听你的,买什么破别墅,现在炸没了,你乐意了吧,亏一千万!” 舒月还没反应过来,楞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若不是你当时执意要买那套房子,现在炸了也是别人赔,怎么会轮到老子头上?” 我故意气冲冲地坐了起来,怒骂道:“傻逼女人,真就不该听你的。” 舒月整个人愣住了。 她没想到我会骂得那么难听,顿时皱眉道:“你有病吧?” “有你大爷!” 我直接下床,对着她走了过去,按着她的洗脸盆,猛力一抽:“你洗你麻痹!” 一整盆水,飞扑去了衣柜。 夹缝中的红芒,消失了。 舒月还一脸莫名其妙,我赶紧说道:“快,一会儿他们会来看摄像头怎么回事,咱们继续吵便是,然后你把我踹出门去,懂吗?” 舒月哦了一声。 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喷。 顿时,整个房间里都是她骂爹骂娘的各种词汇。 不由得想起了和她刚见面时,她便是这般,动不动便开始骂街,骂个五六分钟还不带停的。 我直接堵住了耳朵,跟她说:“再大声点。” 舒月不知是来劲了,还是真代入进去了,骂得更加难听,声音大得即便堵住耳朵,也觉得耳膜疼。 不多时,果然解签道士过来推门。 “二位善福寿,这是怎么了?” 他进来做和事佬,舒月当即往床上一坐,很是委屈道:“他妈的这狗杂种,一起买的房,炸了怪老娘头上,你说,有没有这个理?” 解签道士挠着脑袋,尴尬地看向了我。 我将脑袋一偏,继续说道:“就是怪你,你不闹着买,屁事没有!” 舒月嘿了一声,一叉腰,立马又喷了起来。 巨大的词汇量在高频率音量下,不断往道士脑袋里钻,他一边尴尬地捂着耳朵,一边大喊道:“别吵了!” “滚出去!” 舒月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滚就滚!你他娘的别求老子回来!” 我将枕头砸还给她,怒气冲冲地拉开了门。 出去后,还将门用力一摔。 “啊!” 后头的解签道士捂着自己的鼻子,显然鼻血都流了出来。 他苦笑道:“善福寿,您这关门,也看看后面有没有人嘛……” “看你大爷!傻逼!” 我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直接掏出烟,点燃一根抽了起来。 第两百八十九章 九华为恶(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道士在我旁边站了些许。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压根没搭理他。 他非要搭话,我便直接骂他。 见我实在没法沟通,他只得再度行礼,道:“小道先回房了,善福寿若有需要,知会一声便是。” 尔后,他径直走去了我对面的房间。 进去后,他还特意开了窗户,尔后坐在窗边,对着我的方向,轻声诵经。 呵…… 说白了还是监视我呗。 我转回去敲了敲门,大吼道:“傻逼婆娘,给老子开门!” “滚!今晚都别回来!” 舒月一声暴喝,直接从窗户口扔出瓷杯。 摔在地上,一片碎屑。 砸完之后,她又打开房门,扔了一个背包出来:“把你的衣服也拿着滚!” “好!老子出去开房间住!” 说罢,我怒气冲冲地,走到道士房间,对道士说道:“开宫门。” “善福寿……小事而已,没必要闹成这样。”道士陪着笑脸道。 “老子让你开门!听不懂是不是?” 见我执意,他只得叹了口气,将三才宫大门打了开。 走出三才宫后,我终于松了口气。 沿途扫视了一圈,顺着摄像图路线,一直走到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巷子里。 确认四下无人后,立马打开背包,换了一套衣服。 顺带还拿出了舒月的帽子,口罩,和她的墨镜。 大晚上的把这些都戴上,看起来像个贼。 不过倒没啥关系,街上已经没人了。 换了行头以后,我直接原路返回,到了三才宫外。 三才宫的围墙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别的一般是三米,但它是古建筑,至少有个四米多高。 我轻轻一跳,蹬在旁边的树上,利用反震力,将自己震上了墙头。 就这么简单,便进了后院。 此时的后院主殿内,门已经关了,但灯还亮着。 我搂着身子跑到主殿旁。 蹲了下来。 紧接着,便听到内里说话声来了。 “愿东华帝君,给我安排一个如意郎君吧……” 这声音很耳熟。 想了些许,想起来了。 是我们第一次排队时,在我前头抽黄签的那个女信徒的声音。 “弟子今年三十二了,再不嫁便真嫁不出去了……” 女信徒声音带着哭腔。 过不多时,便是她接连磕头的声音。 不知为何,她一直磕头,至少磕了四五十下,每一下都是结结实实撞在地板上,撞出咚的一声。 这么个磕法,脑袋怎么受得了? 一会儿工夫之后,突然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东华帝君已知,会给你安排姻缘。” “东华帝君在上,弟子万分感谢!” 女信徒激动的声音响起,接着又是接连不断的磕头声。 磕了些许,声音没了。 尔后,便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晕了?” “应该是,”中年男人道:“去看看?” 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之声,听起来像是在翻着什么。 过不多时,便是年轻男人的声音:“晦气,就几万块钱,师父,怎么办?” 师父? 难道中年男人是黄袍老道? “先给她安排吧,把事情转去张老九那边,让他来做。” “好。” 紧接着,便是年轻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喂?张老九吗?这边有个活,求姻缘的,啊,女的,三十多岁,要找有钱的,帅的,长得高的,还要对她好的。” 顿了些许,他又说道:“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才找你啊,安排安排,事后老规矩。” 说罢,他便挂了电话。 紧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年轻男人又道:“这晕得有点厉害,一时半会儿估计难醒,师父,咱们说说另一个事吧。” “你是说住在厢房那位富豪?”中年男人的声音里有很重的疑问味道。 “嗯,我按你教我的签法给他抽了一签,这家伙财运很旺。” 年轻男人话锋一转:“但是,他很古怪。” “哦?说说?” “按照惯例,我把他安排了,但他在医院里没打针,而且看不见我安排的那些玩意。” “唔……” 中年男人思索了些许,方道:“你修行不够,需要辅以药剂,如果他本身精神力胜于普通人许多,不靠药,你的安排的确不容易成功。” “但是,师父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们的套他没中,转头家里的房子炸了,损失一千多万,又跑回咱们这儿?”年轻男子不解道:“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我知道,”中年男子道:“所以我没搭理他,晾他几天再说。” “师父明鉴。” 说完后,二人便没再说过话。 又过了些许,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道尊,我刚才梦见东华帝君了,他跟我说,会满足我的愿望。” “无量天尊,心诚则灵。” 中年男人的声音,又开始高深莫测起来。 女人嗯了一声,道:“那弟子先告辞了。” 紧接着,便是脚步声传了出来。 她要走? 我当即弓着身子,跑到墙边,直接跳了出去。 回到小巷换了衣服,大摇大摆地朝着三才宫走。 路边还有个小摊,摊主戴着兜帽,在卖炒河粉。 我想着舒月爱吃,顺手便买了一碗。 老板也是个中年男人,他埋着脑袋只管炒,一言不发。 但手艺,确实了得。 火焰飞腾,河粉尚未出锅,香味便往鼻子里窜。 闻得我也饿了,便让他再给一碗。 又过了一分多钟,他便炒好了。 我给了钱,提着河粉便要走。 他突然叫住了我,道:“兄弟,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嗯,不是。”我随口答道。 “你是来旅游的?” “对,想去九华岭玩玩。” 听我这么一说,摊主脸色当场变了。 他连摊都不管了,直接跑过来拉住了我,贴在我耳边小声道:“兄弟,我是本地人,听我一句劝,九华岭附近的人里,只要挽了道簪的,他们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能信。”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我赶紧问道:“此话怎讲?” 他直接掏出了手机,翻出一张结婚照。 可以看出,结婚照上的男人是他,女人很漂亮。 “我老婆,就是听了他们的鬼话!” 说到这,他拳头都捏紧了。 第两百九十章 九华为恶(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男人姓孙,叫孙涛。 是本地附近农村里,土生土长的山民。 他老婆叫白琴,也是附近农村里土生土长的山民。 二人青梅竹马,同学到初中毕业,一起没考上高中,分流去了中专。 孙涛学了修车,白洁学了导游。 出来之后,孙涛便在城里找了个修车店上班,白洁也就在附近的九华岭分配了工作。 他们就像亿万普通家庭一样,努努力力,辛辛苦苦,省吃俭用。 凑够了钱,便把铺子盘了下来,自己当了老板。 生意蒸蒸日上的同时,也和亿万家庭一般,结婚,摆酒,宴请亲朋。 很普通很普通。 但是,婚后,孙涛出了一次意外。 修好的车出去试跑,新换的刹车不知怎么的,失灵了。 连人带车,撞在了墙上。 那车倒是便宜,新车也就几万块钱,这点钱孙涛拿得出来。 但他受了惊吓。 从此,男性雄风,便很难再振。 吃药调理了三四年,身体倒是恢复了。 但吃药又吃伤了身子,精子活性极低。 简单地说,便是很难要宝宝。 他们都是山民,理念和城里人不同。 生孩子,是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必须去完成的一件事。 后来眼看着,他们就快三十岁了。 有房,有车,在这县城里也算有钱。 但是,没有孩子。 回老家抬不起头,县城里的朋友也以此嘲笑他们。 县城就是这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正规医院去了个遍,省城也去看过。 没办法,药物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直到有一天,白琴突然跟他说,自家的一个小姐妹,老公下矿出了大事,在矿里埋了三天,挖出来后,也和孙涛一个情况,雄风不振。 但小姐妹去求了神,后来便怀孕了。 而且,生的还是男孩。 山民的思维力,生男孩就是第一要务。 说得孙涛也心动了。 后来白琴打听来打听去,打听去了三才宫。 花了两万块钱,进了后院。 他们两夫妻第一次去的时候,便是让他们对着姜子牙的神像许愿,然后上香,一直磕头。 道长说,心诚则灵,要一直嗑。 可人不过是皮包骨,磕头次数多了,脑震荡是不可避免的。 他们俩便磕晕了。 醒来后,道长便说让他们先回家,多努力,下周再来。 第二周孙涛和白琴又去了。 又是磕头。 但这一次,只磕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后,道长还是让他们回家,继续努力。 以后每隔三天来一次。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后。 白琴的月经,停了。 他们激动地拿出验孕棒去验。 微弱的第二道杠浮现之时,两人欢喜得恨不得把所有亲朋好友的电话都打一遍。 孕期十个月,白琴的反应很大,大得离谱。 不仅是孕吐,还有肉眼可见的衰老。 皮肤松弛,眼角皱纹,头发开始逐渐变白。 生育会导致女性快速衰老,只有极少部分的女人可以在生育后还能如同青春少女一般。 这是常识,孙涛也懂。 高龄产妇的风险很多,那些准备进入娱乐圈或者主播圈之类的,靠色相挣钱的女人,聪明的都会早早把孩子生了,以避免高龄生产的风险。 白琴快速的衰老,他只觉得是年纪大了的原因。 十个月后,孩子生下来了。 孙涛第一眼看到孩子时,还很疑惑。 人都会喜欢和自己很像的人或物。 比如,有些人喜欢狗,因为经过多年驯化的狗,和人会有些相似之处。 也有人喜欢猫,因为猫爱搭不理的性格,和自己很像。 就连谈恋爱,都会找个和自己很像的伴侣。 对自己的爱人,有个很形象的称呼,另一半。 孩子则不同,那是自己的缩影。 每一个人,最喜欢的都会是自己的孩子。 正常的父亲,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孩子,会有一种血脉传承的感觉。 新生儿的脸上,会有父亲的一部分影子。 孩子从产房抱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能感觉自己的生命浓缩成小小的团。 变成了这个二三十公分,六七斤重的小家伙。 哪怕自己死了,生命也将由小家伙延续下去。 这是无数父亲都有的经历。 孙涛没有。 他也是初为人父,不知其中的奥妙。 但半年后,孩子长开了些,他便察觉不对了。 孩子是个高颧骨,双眼皮。 他和白琴都是单眼皮,也都是平颧骨。 怎么可能生出这样的孩子? 他没有怀疑白琴,也没有必要。 他们是夫妻店,两人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白琴根本没有时间去偷人。 第两百九十一章 九华为恶(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孙涛当即抱着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 果然,不是他的。 他提了桶汽油,在医院门口把自己浇了,逼着医院还他孩子。 但医院也委屈,他们坚持说自己没有抱错。 后来,警察来了,医院当着警察的面,调取了监控。 孩子从肚子里出来,剪脐带,一直到交给他手里。 一镜到底。 得知结果,白琴十分委屈,几天便患了抑郁症。 他也接连几天失眠。 后来,他终于想起来了。 是三才宫! 绝对是他们去磕头,昏迷之后白琴被玷污了! 他又提了桶汽油,直奔三才宫,在门口把自己浇了,拿着打火机闯进去。 这件事闹得很大,还上了当地新闻。 迄今为止,黄袍道人说的那句话,他一直记得。 “你老婆的孩子,是东华帝君赐给你们的。” 那日,黄袍道人当着警察的面,主动将全宫上下所有男人的头发指甲收集起来,交给了孙涛。 让孙涛自己去做亲子鉴定。 如果孩子是三才宫里任何一个人的,孙涛要怎么交代,都没问题。 人太多了,孙涛等了十天才把结果拿到手。 全部不匹配。 没有一个人,和孩子有亲属关系。 拿到结果后,孙涛人都傻了。 但孩子毕竟已经生了,的确是白琴的骨肉。 不养也不现实。 他只能忍气吞声,将孩子养了下来。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但这孩子越养越不对。 不是孩子有问题,而是白琴出了问题。 说到这,迎面走来了一个大妈。 这大妈短发齐脖,一头花白头发,穿着年轻姑娘才会穿的衣服,脸上满是皱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有不少的老年斑。 她牵着一个小孩,约莫两岁左右,走路挺稳,看起来很可爱。 这年纪看起来,快赶上我幺姥姥了。 然而,摊主却对她喊道:“白琴,你怎么来了?” 这老太婆,竟然是他的发小,白琴? 霎时间,我联想到了刚到县里的那个餐馆老板! 他也是,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老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见我震惊,孙涛继续说道:“才两年,她便如同一个老太婆一般。” 原来,半年前,他就察觉了不对。 他认为白琴是生了什么奇怪的病。 带白琴去了省城医院。 所有医生都不相信,白琴是个三十二岁的中年妇女。 都以为她是五六十岁的老妇。 孙涛解释许久,医生才给白琴做了检查。 哪知,骨龄一测,便是五六十岁的骨头。 所有的脏器,也都是老人才有的,已经衰老的脏器! 拿到检查报告后,医院断定此人,绝非三十二岁的白琴。 直接把孙涛轰了出去。 回到县城里,孙涛越想越气。 想来想去,只觉得还是三才宫有什么问题。 他当晚便去了三才宫,和守宫道士打了一架。 一年半的各种委屈,不甘,化作拳头的力量。 劳动人民的铁拳,不是清瘦的道士可以抗衡的。 那天晚上,差点没把守宫道士当场打死。 后来协商赔偿,他把房子卖了,铺子也转让了,租了个房子,在县城里炒河粉为生。 他拿三才宫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没有证据。 但他依然留在县城内,只有一个理由。 他要提醒每一个来县城的游客,千万千万,别去三才宫,别去九华岭,别相信任何一个挽了道簪的人说的话。 听他说完后,我倒吸一口凉气。 无爹生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便想起了越后的降头师。 这种恶毒法子,只有他们才会。 难道真武派也和降头师有关联? 想到这,我使劲甩了甩脑袋。 真武派再怎么也是正道巨擘,正道之人领地意识极强,对外国的异端极为讨厌。 见面不由分说就要轰杀的那种讨厌。 若是让人知道了他们和降头师有联系,丢的不仅是脸面。 很可能正道其它门派会把真武派当做魔教,直接联手,把他们给灭了。 借怀虚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和降头师勾结。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家三口说上话了,我提着炒河粉准备离开。 孙涛却突然叫住了我,道:“兄弟,听哥哥的,一定不能信他们。” “好,我一定不信。” 答应他后,我走出些许,突然想明白了。 对啊,他就是我突破九华岭最好的口! 我赶紧转了回去,抓住他的手臂道:“兄弟,如果你所说是真的,我和三才宫干起来之后,你愿意帮我吗?” “只要你和三才宫作对,不管你是好人还是恶人,都是我的朋友!” 他答得相当爽快。 “那这样,咱们加个微信,接下来有什么事,我微信跟你说。” 第两百九十二章 九华为恶(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翌日。 黄袍道士果然没见我。 只让解签道士传了句话,说是时机未至。 我被逼得又假兮兮地哀嚎了些许。 解签道士估计演得也挺累的,脸上都摆出想打人的表情了,嘴里还在安慰着我…… 直到最后,我告诉他我会在三才宫附近找个地方住下,让他存了我的电话,时机到了再告诉我。 尔后,我就在三才宫对面的高层酒店,选了个能看见三才宫的房间住了下来。 这一次我学聪明了,找了个没有八卦标识的民宿,进去之后更是拉着前台小妹,当面拉窗帘关灯,在一片黑暗中用手机摄像头扫了屋子一圈。 查针孔摄像头,对前台而言早已司空见惯,她靠在门口玩起了手机,直到我每个角落都翻遍后,她才离开。 她走后,我立马跟舒月说,轮流守着窗口,盯着三才宫。 尔后,我立即睡了过去。 接连换着守了三天,我们俩哪儿都没去,顿顿让酒店送餐。 终于,那个女信徒回来了。 下午三才宫即将关门谢客之时,她戴着黄色遮阳帽,急急忙忙地跑了进去。 舒月昨天通宵守着,现在睡得正香,我不想打搅她,便给她留了一张纸条。 换了衣服立刻出门。 直奔三才宫。 熟门熟路地翻墙而入。 这一次,我没有去蹲,而是对着供坛下方,弹了个蓝牙耳机。 尔后,我又一次翻了出去,靠在墙边听了起来。 过了些许,传来了脚步声。 尔后,又是中年男人的声音:“你这次来,又是为何?” “仙师在上,东华帝君赐予了我如意郎君……” 按理说,这是个好事,但女人的声音却没有半分的激动,反倒颇为难过。 “三天前,他与我一同投资了一个项目,一人出资四十万,一开始还好好的,昨天突然就赔了。” 女人呜咽着:“东华帝君有求必应,弟子想求东华帝君,帮弟子把钱赚回来。” “你想赚多少?”中年男人问道。 “不多,本钱收回来,再赚个一百万,够我和同哥生活即可。” 女人口中的同哥,应当就是她遇到的如意郎君。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磕头去吧。” 中年男子说罢,便念起了经。 伴随着女人的磕头声响起,耳机里也传来滋滋之声。 感觉像是有个气球漏气了一般。 滋滋声没过多久,便和磕头声同时停了。 没过多久,又传来新的脚步声,年轻道士的声音紧随其后,响了起来:“师父,那边的人来了。” “搬出去吧。”中年男子道。 搬出去? 我神色一凛,赶紧给舒月打了电话,让她在楼上看着。 不多时,她给我回复道:“没有出来人啊……” 没出来人? 那搬出去,指的是哪儿? 难道说…… 我不禁吞了口唾沫。 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翻墙进去。 一脚踹开了东华帝君的主殿。 果然,这主殿里已经没人了。 这俩杂种,带着女信徒跑哪儿去了? 我颇为不甘心地将大殿翻了个遍,愣是没找着人。 三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回到了酒店内。 舒月还有些责怪我,说我这么贴着还能把人跟丢。 我往床上一躺,死活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头已经有了些许气馁。 舒月没有放弃,依旧从窗外盯着三才宫。 大概三个小时后,她突然惊呼道:“出来了!那女人出来了!” 我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激动道:“我去跟着她,你继续盯着三才宫,有事电话联系!” 下楼之后,刚好看见女人从宫门出来,正在路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她看起来分外兴奋。 我靠了过去,故意问道:“大姐,请问这附近哪儿有卖烟的地方?” 借着问路的机会,我偷瞄了一眼她的手机。 只见上头是一个APP,写着什么矿机,抢矿之类的东西。 下头还有一个红色长方形色块,内里写着+22.5%之类的东西。 她被我一喊,随手指了指旁边,道:“顺着这条路走,第一个红绿灯右拐,有超市。” “谢谢,”我礼貌地感谢了她,尔后故作惊讶道:“诶?你玩的是虚拟币吗?” “你也玩?”她很是惊讶。 “对啊,我也玩,去年赚了不少,大概百分之五十吧。” 我对虚拟币所有的认知,都是第一次去越后前,看任先生买虚拟币,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 唯一明白的,就是圈内人喜欢说自己挣了百分之多少,以及把获得虚拟币的过程称之为挖矿。 她的屏幕上,有这些关键字。 我能想到的只有虚拟币。 她听我说了之后,噗嗤一笑,道:“小弟弟,你玩的是主流平台吧?你看姐姐这个平台,今天一天,翻了百分之四百。” “多少?” 这下我真惊了。 百分之四百,是什么概念? 一块钱进去,五块钱出来! 股神巴菲特,年均收益率百分之二十。 她这平台的虚拟币,一天净收益百分之四百? 她见我不信,将手机递给了我:“你看。” 只见她的账户位置,钱已经到了二十二万,但每分钟,都在不停地增加。 “我去,这个太牛逼了!” 我惊得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她得意洋洋道:“都是玩家,我把APP推给你,你也试试?” 我登时便警觉了起来。 天下间,能稳稳挣钱的事都是悄咪咪的。 一般对方告诉你一个稳赚钱的事,百分百都是在盯你的本金。 但是! 我直接将微信调出个人二维码,道:“你扫我推给我,我也试试这个。” 加了微信之后,我当着她的面,注册了APP。 这APP连实名制都没有,银行卡也没有,货币兑换的是大平台的USTD虚拟币。 也就是我第一次去越后时,装在密钥里的虚拟币。 我手机里根本没有这些软件。 我灵机一动,装作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大姐,我炒币的手机扔给我老婆盯着呢,这手机没有,这样吧,我给你转一万块钱,你给我匀点币,如何?” 第两百九十三章 九华为恶(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女人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却已经将钱转给了她。 兴许是她觉得我眼红了,亦或是她怕我后悔。 她赶紧按照当前市值,给我转了价值一万的虚拟币。 之后,她便开始给我讲解,这个玩意怎么玩。 按照官方宣传的规则。 这玩意每天分为早中晚三次机会,去矿机池抢矿机。 矿机每日都会挖矿,产出相当于当前价值百分之五的虚拟币。 二十四小时后,矿机会自动卖出。 比如,早上以一百枚币买的矿机,第二天早上会被系统自动以一百零五的价格出售。 看起来收益是每日五个点。 但实际上,每天可以抢三次矿机,每次只能抢一个。 也就是说,三次都抢到的话,今天的投入,在明天晚上就会以百分之一百一十五的价格收回。 这是虚拟币部分。 然后是现金部分。 APP内提供现金兑换,比例是每日浮动的。 系统会显示所有持有人手里的虚拟币数量,以及最高卖价和最低卖价。 若是买矿机的虚拟币不够,便可以在APP内直接完成购买。 上限是一APP币,对比一USTD。 超过这个价,玩家就直接在系统兑换。 目前的价格基本是0.7USTD兑换1虚拟币。 但按女人的说法,之后会更高。 我看了一下,这APP的玩家数量不少,有上千人,持有的虚拟币数量有大有小,但没有人能当庄。 心生莲的虚拟币折算在不停的增长,便是因为这些卖家在抬高价格。 “噢,我大概明白了,这样吧我先试试,有什么问题咱们微信沟通,如何?” 我看了看女人的微信名,心生莲,我干脆便叫她莲姐。 这也是币圈常有的事,很多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便会取一个代号。 她昂了一声,恰好一辆白色跑车开了过来。 她对着跑车挥了挥手,跑车停在她身边,剪刀门翘起,一个帅得一逼的男人身子探了过来。 “亲爱的,上车。” 她看着男人,眼睛里满是桃花。 坐进车后,男人将车门一关,猛踩油门,车子一阵轰鸣,直接冲了出去。 回到酒店后,我好好研究了一下这个APP。 表面上看,每天,每个矿机都可以拿百分之五的利润。 但实际上,这里面有个小手段。 矿机量很少,玩家很多。 抢矿机的时间只有半分钟,半分钟内抢不到,矿机就没有了。 但虚拟币的结算,是在完成交易之后,才能到账。 也就是说,你的矿机在一百零五的价格卖出去后,你是拿不到虚拟币的,你得等别人支付了以后才能拿到虚拟币。 与此同时,矿机交易的手续费也有三个点。 也就是说,一百块钱买进,卖出时只能拿到一百零二,再买进便要花一百零五。 我算了一下,以现在两千多的矿机价格。 一万块钱进场,三台矿机都抢的前提下,最多半个月,手里的币就不够买矿机了。 当然,到那时候手里也应该有一万两千多枚币。 可以赚百分之二十左右。 到了这时候,就是一个抉择。 是清空离场,还是减少持有矿机的数量。 减少其实没有意义,直到最后一个矿机买不起时,手里的币也只能从一万二翻到一万五千多。 到时候,又会面临这个问题。 是清空离场,还是减少持有矿机的数量。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直玩下去。 这个APP是没有对外推广的,它靠的是口口相传。 每介绍一个人参与,他被扣掉的三个点手续费,其中一个就会返还给推荐人。 系统的规则很有意思。 若是每个人都不想充钱,就要不停地拉人进场。 一个人,不充钱的前提下,至少旗下要有七个一起玩的人,他们的手续费加起来,才刚好够这个人不充钱买矿机。 按法律规定,这种玩法,已经是典型的传销了。 研究明白后,我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专门调了闹钟抢了一个矿机。 这一整天,我没让舒月继续盯梢了。 而是和她一起高高兴兴地在城里玩了一周。 这一周内,除了抢矿机以外,我碰都没碰过手机。 我还特意将手机设置成白名单模式。 除了通讯录内的人,别人打电话自动挂断。 一周后,我主动给心生莲发了一条消息。 “莲姐,我打算回家了,这一趟旅行运气真好,遇到了你,让我赚了不少钱,我很感谢你,想请你吃个饭。” 不多时,微信消息回了过来。 “我住院了,吃不了啦,感谢你。” 第两百九十四章 九华为恶(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住院? 我心头咯噔一声。 顿时想起了饭店老板,以及白琴。 他们也是如此。 东华帝君给他们实现愿望后,他们便会因为各种原因,大病一场。 尔后便会开始加速衰老。 我赶紧回道:“你在哪儿?” “县人民医院,住院部四楼二床。” 我赶紧带着舒月,一起去了县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随便买了个果篮,提着果篮快步上了四楼。 二床是独立病房,我推开门时,只有她与一个护工。 再度见面时,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精气神,不如从前。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就住院了?” 她躺在病床上,苦笑着,有气无力道:“真是命呐……我的钱在APP里其实有四十万,这几天行情好,价格一直在涨,一周功夫翻了倍。” 翻倍,是虚拟币圈常有的事。 时不时便能看见幸运儿的币种翻了倍,他的资产也跟着翻了倍。 很多人被诱惑着进了场,尝到了小小的甜头,开始ALLIN,压身家,妄图一夜暴富。 结局往往都是从天台坠落,摔在地上,血肉模糊。 其实,知道内幕的人才明白,币圈甚至比赌场还黑。 赌场至少会给你一个赢的概率,输多赢少久赌必输,但至少过程中还有那么一定点泡沫中的美梦。 币圈,是庄家为大,做多做空两头割。 作为散户进场,暴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被当韭菜割到要死不活,才是正常的。 我这几天根本没看APP,她说她翻了倍,我方才赶紧掏出来看了看。 汇率变动了,兑换USTD的比例已经从零点七比一上升到零点九比一。 我的钱,也差不多达到了一万七。 “这是大好事啊,你为啥会住院呢?” 我不解道。 “唉……前天就是这个价了,翻了倍,我高兴嘛,便和我男朋友一起去酒吧庆祝,结果喝多了……” 她抬起右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年纪大了,酒精上了脑,这一趟差点没把我送走。” “我去……”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却摆了摆手,道:“小兄弟,你回去吧,我好累,我要睡觉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舒月却暗地里掐了掐我的手掌,示意我离开。 出了病房后,她异常坚定地告诉我:“她有问题。” “我知道,只是我不能确定问题在哪儿。” 舒月看着我道:“你想救她吗?” 我点了点头。 “那你想办法把她的护工弄走,晚上我在房间内布个道阵,只能试试,不能保证一定有用。” 我再度点头,转回了病房内。 心生莲已经睡着了。 我看了看护工。 这护工是个短发中年女人,没有挽道簪,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把她叫了出来,问道:“她情况如何?” “白天早上醒一会儿,下午醒一会儿,晚上不会醒。” “哦……”我琢磨道:“听起来挺严重的啊?” “也就那样吧……” 护工一脸的不在乎。 医院的护工看多了生死,不在乎才是常态。 我没责怪她,反而问道:“她男朋友呢?” 护工想了些许,道:“你说的是第一天来的那个高富帅?” “对。” “嗨……”护工无奈道:“那哪儿是她男朋友啊,那人我认识,旁边天语娱乐城的少爷,经常喝过头送医院来。” “少爷?”我怀疑道。 护工以为我没听懂,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鸭子张嘴的动作:“干这个的,专门骗她这种老剩女的钱的。” “嘶……”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就是年轻道士打电话叫张老九安排的人。 原来所谓的把她安排了,就是找个鸭子冒充高富帅,满足她的幻想,然后套她的钱。 “你告诉她了吗?”我试探道。 “顾客自己的家事,哪儿是我们该管的啊?我只管拿钱,照顾好她就行了。” “那要不这样,今晚你去休息,我来看着她,如何?” 我刚说完,护工立刻警惕地看着我,道:“你想干嘛?” “我和她是熟人,问点事,有外人在不太好问。” 我拿出卷好的一千块钱现金,塞进了她的手里。 她将钱推了推,道:“别,万一出了事,不好解释。” 她那模样,就差把我打算害死心生莲,写在脸上了。 我对着门口一努嘴,道:“喏,那边有监控,你离开我进去,拍得一清二楚,出了事也是找我,不会找你,如何?” 她又犹豫了些许,将钱收了,道:“你别动手啊,出了事大家都不好交代。” 第两百九十五章 九华为恶(十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护工被支走了。 舒月立马去买了五斤朱砂,以及黄纸,毛笔等工具。 她回来后,直接将病房门一锁,让我抵住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尔后,她便直接在病房里用朱砂画起了道阵。 画到一半,我突然反应过来了。 “这是……坤元道阵?” 舒月点了点头,道:“柳三爷现在在我身上,我能用这个道阵了。” 原来如此。 坤元道阵是很厉害的道阵,一共出现过两次,既能隔绝外界,也能防止脏东西跑路。 舒月弄好以后,立马便二指一立。 金芒从眼中爆射而出。 她的脚下,也如同舒日升一般流出了金色液体,汇入道阵之中。 瞬间,整个道阵都闪烁着金色光芒。 金芒汇聚,将整个屋子封得严严实实。 切断对外的联系后,心生莲突然猛抽一口气,直接坐了起来。 然而,她眼睛并没有睁开。 只是她脖子上的青筋,尽数爬了黑色。 舒月在维持道阵,她不能动。 只能我去查看。 这玩意一看就很不安全,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过去,嘴里已经包了一口空气。 只要不对,立马一口青炎先喷了再说。 青筋不断攀爬,很快便上了脸,沿着她的脸颊在眉心位置侵蚀。 密密麻麻的,看得人渗得慌。 些许之后,她的眉心处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块。 我心中已然有些慌了,登时对着她便喷了一口青炎。 诡异的是,青炎居然在距离她大概一人距离,蒸腾而起。 从燃烧的形状来看,竟然是个人形! 我和舒月两对阴阳眼,都没看到过这个人形。 这个人形能被青炎焚烧,便不是单纯的人类,但完全看不见,说明它自身有透明或者隐身的特质。 诡异的是,一般情况下,无论是魂魄还是别的奇怪的东西,被我的青炎烧了之后,一定会有所反应。 拍灭也好,喊疼也罢,总会有一定的动作。 但它没有。 它就这么飘在空中,一只手伸出,手指戳在心生莲眉间包块处。 随着青炎熊熊燃烧,包块亦是愈发大了起来。 很快,那个包块便成了一个拳头大的肉瘤。 这肉瘤好似结出的果实一般,由一根小小的肉管连接着心生莲的眉心。 与此同时,心生莲的眼角,也凭空出现了两根鱼尾纹。 这女人保养得不错,初次见面还像个二十四五岁的适龄少女,但这几日后,年纪不仅真实地体现了出来,反而在不断地衰老。 想来和这诡异肉瘤,有着极大的干系。 又过了些许,肉瘤彻底断裂。 心生莲的眉间,再度多出几根鱼尾纹。 整个人的感觉,也变得老了许多。 透明异物伸手接住了肉瘤,立马便往天上飞去。 然而,坤元道阵隔绝,它飞至顶端时,便碰到了金芒壁垒。 舒月哼了一声,双掌齐出。 它附近的道箓立马迸发出金色丝线,将它牢牢捆住。 然而,它却毫无感觉一般,继续往顶上撞。 道阵的束缚,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接连撞了数次之后,青炎也开始弱了下来。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直到它最后一次撞击后,从天上落了下来。 半空之中,道阵金线突然收紧。 它竟然从一个人形,被勒得只有一个拳头大小! 即便如此,道阵金丝还在继续勒它。 我赶紧喝止道:“舒月,别勒了!” “我没动啊!” 舒月看起来有些委屈。 她没动,那岂不是道阵自己在动? 金丝继续勒着,很快便把它揉成一颗黄豆大小。 那颗肉瘤,也从天上落了下来。 半空之中,肉瘤便爆裂开来,化作异常美丽的七彩光芒。 光芒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球体,在空中晃了些许,突然犹如烟花一般,无声地炸了开。 登时,道阵之中,充满了七彩光华。 这七彩光华触及我的皮肤,感觉异常舒适。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觉得,婴儿在妈妈的肚子里时,应该也就是这个感觉。 太舒服了,舒服得我都有些忘乎所以。 然而,这短暂的舒适,仅持续了些许。 这些光芒突然又缩成一团,径直钻回了心生莲的眉心位置。 紧接着,她眼角的鱼尾纹,消失了…… 刚长出的鱼尾纹,在七彩光芒钻回眉心后,立刻消失,整个人,气场看起来也年轻了许多。 这一来一回之间,至少有十年的差距。 舒月皱起了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些许后,她手一招,道阵捆绑着的东西飞去了她掌中。 摊开一看,竟然是真的是一颗豆子。 黄豆。 很普通的黄豆,还是酥过的。 一般的路边火锅店,有些便会提前上一盘这种酥过的黄豆,作为开胃小菜。 夜宵店也常备此物,特别下酒。 就是这么一颗黄豆,舒月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撒豆成兵,狗杂种真武派还真会玩啊!” 她拳头都捏紧了,怒道:“我总算明白了,刚才的七彩光芒,便是生机!” “生机?” 我不解道:“这玩意还可以抽出来的吗?” “可以!不仅是可以,还能转移给别人!”舒月依旧愤怒着:“只要想做,方法多得是,但这法子有伤天和,是正道联盟绝对禁止的咒术!” 她三指捻起掌中豆子:“利用撒豆成兵的咒术,远程去抽取被施咒之人的生机,自己不用出面,哪怕被抓了现行,生机原地炸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咱们只能抓到一颗随处可见的,酥过的黄豆!” 啊! 听她说明后,我总算搞明白了! 我知道三才宫做的是什么生意了! 比如餐馆老板,他便是去求神,程序肯定也是一样,不停磕头,然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下了咒。 他不是生病导致的卧床,而是咒术成功后,生机被偷走了,被迫卧床。 但三才宫聪明的点,在于他们不白拿。 直到现在,餐饮店老板,也不会相信三才宫取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他只知道,求了东华帝君,便有了价值一百多万的餐馆。 这样的活招牌,对三才宫而言,就是源源不断的信徒,源源不断的作恶时机。 第两百九十六章 九华为恶(十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件事非常棘手。 即便我们已经知道了三才宫在干什么。 但没用。 这一系列的流程,没法抓到任何现行。 我和舒月清理道阵痕迹,一直忙到了天微微发亮。 心生莲终于醒了过来。 她醒来后,晃了晃脑袋,道:“诶?今天怎么舒服了这么多?” 说罢,她立马下了床,蹦跶着走了两步。 一脸惊喜。 尔后,她看着我道:“你怎么在这儿?” “哦,昨天护工累着了,拜托我帮忙看一晚上,”我敷衍道:“你带我赚了钱嘛,我肯定要帮你看着的。” 现在再看她,皮肤比初次见面松弛了许多,眉眼之间也裹上了中年人特有的倦怠。 她却毫不知情,反倒是拿出手机,道:“对哈,说起来赚钱,我这几天都没抢矿机呢。” 她调出了APP,点开一看,顿时惊呼了起来:“这什么情况!” 见她如此惊惧,我也打开了APP。 只见虚拟币的价格,已经跌到了零点一。 所有的玩家,全部在出清! 币的价值,还在随着出清的底线不断的下跌。 就这么些许功夫,已经又跌了百分之十。 比例已经达到了零点零九比一。 虚拟币玩家抛售,挤兑跌价,一天跌掉百倍千倍万倍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玩意的本质,就是换了种方法上赌桌,能不能赢全靠庄家愿不愿意积德行善,放你一条生路。 暴跌不奇怪,但这个时间点,太巧了。 昨夜刚把她的生机夺回来一部分,今天立马就暴跌。 心生莲整个人都崩溃了,抓着手机不断地喊:“不可能,这不可能!” 舒月哎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走南闯北多年,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推了开。 护工走了进来。 她看了我们一眼,有些懵逼,几乎脱口而出道:“你还没走呢?” 说完后,她似乎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心生莲却根本没搭理她。 身为雇主,今天受到的打击如此之大,近乎于是倾家荡产。 她如何能接受? 忽视护工,也情有可原。 我叹了口气,跟护工说:“你看好她吧,我们先走了。” 护工点了点头,拉开了病房门。 就在我们出门的瞬间,心生莲突然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她趔趔趄趄地走了几步,状若癫狂一般。 手不断地抖着,手机都握不稳,却依旧在努力地调整。 “我……我男朋友……他能帮我……” 她接连地深呼吸,好不容易将情绪调整回来。 尔后拨通了电话。 些许后,她又喃喃道:“怎么会关机……为什么关机……” 又拨了好几次后,她绝望地坐在床上。 舒月本意要走,我却实在看不下去了。 转回病房,直接塞给护工一千块钱,道:“你告诉她,她那个高富帅男朋友,是哪儿来的?” 护工还有些犹豫,我顿时暴喝道:“让你说你就说!出了事我顶着!” “是……是隔壁天海娱乐的男模……” 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但对于心生莲而言,男模二字,犹如雷击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 她接连喃喃着,突然朝着病房门口冲了出来。 “我要去找他!我不信!” 啪! 一记耳光声,在走廊上响起。 我呆愣地看着舒月。 她却一脸淡然,再一摆手,又是一记耳光抽在心生莲脸上。 心生莲直接被她打懵了。 “清醒了吗?” 舒月冷冷道。 被抽了两耳光,心生莲反倒是安静了下来,她静静看着舒月,一言不发。 “你都三十二岁了,却总在妄想,妄想一夜暴富,妄想高富帅如意郎君,你觉得好运会降临到你头上,可事实呢?你被骗了,你不仅被骗了财,还被骗了身子,这一趟你什么都捞不着!” 舒月一番说教,直戳心生莲的痛处。 心生莲嘴巴微微张着,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都是女人,舒月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抓住心生莲的手腕,道:“走,去天海娱乐,给你看清楚真相,免得你还有妄想,走不出来。” 难得啊,她还有主动做善事的时候。 我们仨出门,专门找了个没有八卦标识的出租车。 直接打车去了天海娱乐。 现在还早,干脆就近找了个茶楼,在包间里消磨时间。 到了中午时分,心生莲的手机响了。 她几乎本能反应一般,拿起手机划掉闹钟,便打开了APP。 极为熟练地点下矿机后,她愣住了。 这矿机,早就没人抢了…… 四十万,已经全部打了水漂。 她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太阳落山,舒月方才一拍桌子,道:“走,咱们去会会天海娱乐。” 第两百九十七章 九华为恶(十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带头进门的舒月,展现出了我没见过的那一面。 她进去后,便直接叫过来大堂经理,说道:“二姐介绍我来的,你们这儿起步充值多少?” 二姐是谁,我不知道,我估计她也不知道。 随口胡诌的一句话,却让大堂经理当即笑开了花,道:“姐的朋友肯定给您优惠,直接最大折扣吧,最低充五千,送五千,如何?” 舒月当即从她的小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大堂经理:“刷吧,先充个五千试试,行我接着充。” 大堂经理当即笑眯眯地将她带到了包间区。 这区域,包间的隔音门上有一块小小的玻璃窗。 舒月很是不满地停在包间门口,敲了敲玻璃窗道:“五千,就给我这个?看来你们这儿也不怎么样。” 我都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大堂经理却突然笑了起来,道:“姐看来也是懂行的,放心,您是二姐的朋友,咱们按规矩走便是。” 说罢,他继续带着我们一行人前行。 走着走着,转过一个弯后,便到了走廊尽头。 前头已经没路了。 舒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却依旧一脸懵逼。 却见大堂经理拿起了对讲机,道:“会员进店,开门。” 走廊尽头的墙上,突然裂开一个门框模样的缝。 紧接着,那个缝越来越大。 竟然变成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隐藏门? 舒月倒是见得多了,她气定神闲地跟着经理走了进去。 我和心生莲,只能继续懵逼地跟在后头。 黑洞洞的通道走了些许后,面前出现一个楼梯。 但楼梯的背后,又打开了一扇隐形门。 这次打开后,便不是黑洞洞的走廊了。 而是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 典型的欧式土豪风装修,水晶灯的链子吊得老低。 我如果有林向前的身高,估计再轻轻一跳,就能磕着脑袋。 一旁的包间,变成了实木隔音门,没有玻璃。 舒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我们直接走了进去。 “姐,您看怎么安排?” “一男一女,老姐陪我们见世面,不玩。” 舒月说罢,靠在沙发上闭起了眼睛。 大堂经理拿起对讲机,道:“一男一女,速度安排。” 紧接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 她看到舒月后,微微一愣,笑道:“姐您这般好的模样,来我们这儿是不是有点……” “你懂什么?花钱的踏实。” 舒月眼皮子都没抬:“赶紧安排,直接全部上,明白吗?” “好嘞,姐姐。” 年轻姑娘退了出去。 这时候,舒月才睁开眼睛,对着心生莲一指,示意她去卫生间躲着。 不多时,包间门又推了开。 一群长得高,身材好的大帅比男人走了进来。 一个接一个。 很快,人便全部站了进来,乌泱泱的一大片。 那天晚上看到的高富帅,还真没在这群人里头。 难道我们被护工耍了? 我暗道不妙之时,手机突然震动。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心生莲发的微信。 第二排第六个。 我把微信转给了舒月,舒月立马便把第二排第六个点了。 所有人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男模一个人。 仅是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乐开了花。 舒月这般颜值的美女,他在这种地方上班估计一辈子都遇不到。 然而,他刚靠近舒月,准备坐下去时,舒月却抬起了手一挡:“诶,别乱坐,弟弟点的你,你陪他去。” 男模的脸,瞬间便垮了。 年轻姑娘也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舒月,道:“姐……你这个……” “怎的,我闺蜜点个男模,你这儿还不允许?” “闺蜜?” 年轻女人有些站不稳了。 这种局她不是没接过,但麻烦很多。 能早点抽身对她而言更好。 她赶紧拿起对讲机,说道:“佳丽们都进来。” 又是一群浓妆艳抹的美女,走进了包间。 和刚才一般,呜呜泱泱一大片。 美女进来后,舒月登时坐直了身子,一副来劲了的模样。 她一个又一个地仔细端详,良久后,看着年轻姑娘道:“你这里就没有年纪大一点的,最好是四十左右,很飒的姐姐吗?” 年轻姑娘听得差点没站稳。 她震惊道:“姐姐您这个口味……” “你就说有没有吧?”舒月不耐烦道。 “还真没有。”年轻姑娘很无奈。 “行吧,让佳丽们撤,我不玩了,该扣费就扣。” 舒月说罢,便站了起来,假意要走。 年轻姑娘当即给我身边的男模使了个眼色。 男模立马靠在了我身上,抱住我的手臂,柔声道:“小哥哥,别走嘛,求求你了……” 呕…… 我真特么想吐! 第两百九十八章 九华为恶(十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强忍着身旁传来的恶心感。 我尖着嗓子,跟舒月撒娇道:“姐姐~,求求你了~,别走嘛~!” 舒月看得喉咙都鼓了一下。 明显是有些想吐。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笑着看向年轻女人道:“就这样吧,麻烦了。” 年轻姑娘尴尬地笑了笑,犹如逃命一般跑了出去。 舒月晃了晃脖子,站起身来,走到点歌台随手将音乐一关。 尔后立即走到包间门边,靠在包间门上,玩起了手机。 紧接着,厕所的门打了开,心生莲从里头,走了出来。 一看到她,男模顿时站了起来,紧张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时的心生莲,一脸冰寒,她一步步走来,绕过沙发后,顺手在茶几上拿起一个酒瓶。 “骗子!” 砰! 酒瓶砸在男模头上,爆得稀碎。 男模一只手捂着脑袋,手指缝中已经涌出了鲜血。 然而他并未害怕,反倒是用另一只手也操起一个酒瓶:“傻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逼样,三十多岁的老女人,还想找个二十出头的高富帅,做着嫁入豪门当阔太太的美梦,不骗你,老子都觉得过意不去!” 说罢,他举起酒瓶,对准了心生莲的脑地便是狠狠砸下。 眼看着酒瓶即将砸到之时,他的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他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既比他瘦,也比他矮,却还能稳稳抓住他的手腕。 紧接着,我另一只手握拳,屈起中指,用突出的指节,猛地一拳打在他肋骨缝中间。 这是在四尾狐环境里学的。 击打肋间神经,能把人活活疼晕再疼醒! 一拳下去,男模登时翻了白眼,栽倒在沙发上。 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双手捂着肋间,惨叫了起来。 一旁的舒月,一边玩着手机,一边顺手操作了一下点歌台,又将音乐打了开。 从始至终,她没抬过一次头。 此时,却见心生莲瞪着眼睛,眼珠子血丝暴起。 她接连喘着粗气,看着沙发上的男模,道:“我那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骗子……” “大姐!大姐!饶了我吧,我也是听安排才这么做的……” 男模哭得涕泪横流,脸上的妆都花了。 心生莲又抓了一个酒瓶,对准男模脑袋便砸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拿稳,酒瓶脱手而出,在男模脑袋上弹了一下,摔在地上稀拉一片。 但是,心生莲却毫不犹豫,蹲在地上捡了一块玻璃碎片,尔后跨坐在男模身上。 玻璃碎片,也抵在了他的脸上。 “还钱!” 她从牙缝中蹦出的字,仅是两个,都能让我感受到深深的仇恨。 “我没钱……我没钱……” 心生莲抓起男模的手臂,玻璃碎片猛地一割,一道长长的破皮伤立马出现。 紧接着,她又抵住了男模的脸。 “我只想要回我自己的钱,不想伤害你,但你非要逼我,那你以后没法赚钱了,可别怨我!” 玻璃碎片,刺进了男模脸上。 血珠,也渗了出来。 “大姐!我真没拿你的钱!都是九爷安排的,我只是个演员,陪你一天五千块钱,我陪了你五天,我拿到的钱全退你好不好?” 心生莲的碎片依旧抵着,男模愈发的慌了,哀求道:“大姐,我这身价陪你五天,怎么都是你赚了,你把我脸划了,我报警你怎么都得坐牢,你就当白嫖我几天,咱们一笔勾销,好不好?” 心生莲却依旧不松手,只是冷冷道:“九爷是谁?我的钱是不是在他手里?” “是……” 男模带着哭腔道:“那个app内,除了你全是机器人,所有的交易都是机器人在操作,涨跌由九爷一个人定,你赚或者赔,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自己都没下载……” 心生莲闭起了眼,重重吸了一口气。 看得出,她依旧很愤怒。 捏着玻璃碎片的手,也在不断颤抖着。 些许后,她语气平静,道:“把这个九爷约出来。” “好,好,你先把玻璃碎片放下!” 男模惊恐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打开免提后道:“九爷,我这儿有口,见一面?”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有些嘶哑:“什么时候?” “现在。” “哪儿见?” 心生莲掏出手机,调出隔壁茶楼的位置,放在了他的眼前。 他点头会意,道:“就在天海娱乐旁边的茶楼,如何?” “好。” 电话那头一阵咳嗽,仿佛快喘过去了一般,尔后吐了一口痰,道:“我马上出发。” “行了吧……大姐……” 电话一挂断,男模便又开始带着哭腔道:“行了吧,大姐?钱我也可以马上转给你,放过我吧……” 那片玻璃碎片,终于从他脸上拿了下来。 男模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然而,下一秒。 心生莲突然抬起了脚,高跟鞋猛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手中的玻璃碎片,直接刺在了男模脸上。 “啊!!!” 男模惨叫着抬手去挡,然而心生莲却已经下了决死之心,手上力道根本不是他能挡住的。 几刀下去,男模脸上划出了深深伤口。 有些伤口甚至可以看到,连脸上的肌肉也割得断裂。 “那笔钱留着你看医生去吧!” 许久未曾动容的舒月,此时终于抬起了头。 然而,她不仅没阻止,反倒是对着心生莲竖起了大拇指。 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娱乐城,回到了茶楼内。 舒月是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会报警。 整个过程,只要细细一想,便能知道咱们仨其实是去寻仇的。 他们本就不是正当行业,报警对自己损失更大。 顶天了最后查监控,私下解决这件事。 我和舒月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一走了之。 但心生莲这个本地人…… 我看向了她,她此时却恢复了平静。 她说:“这个年纪,被骗身子都无所谓了,钱被骗,我一切都没了,不出这口气,我下半辈子都睡不着。” 说话间,包间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挽着道簪的五十多岁老头,站在门口一脸错愕:“我走错了?” “张老九吗?”我试探道。 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我立马笑了起来:“没走错,进来谈谈!” 第两百九十九章 九华为恶(二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张老九毕竟是个老江湖。 心生莲袖口的血渍让他一眼看穿。 他当即便转身打算跑。 然而,好不容易骗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我当即飞扑出去,手腕扣住他的脖子,将他直接拖了进来。 进来之后,立马将他按在椅子上,与此同时,心生莲也冲了上来。 她拿出玻璃碎片,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我的钱,还给我。” 张老九一脸懵逼:“什么钱……” “你让吴勇来骗我,我在APP里充值的四十万,还给我!” 张老九啊了一声,顿时赔着笑脸道:“林姐,别急别急,有话好好说,钱我马上转给你。” 一边说着,他便去摸手机。 “别动!” 舒月突然一声怒吼,紧接着抓起一张麻将拍在他脸上。 太突然了,我和心生莲都有点懵。 “手从兜里抽出来!别叫人!否则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张老九的秘密被戳穿,一脸慌乱的他,听话地将两只手举了起来。 舒月立马走了过去,在他的衣服兜里,摸出了两部手机。 一部是智能手机,一部是老年棒棒机。 那部棒棒机没有锁屏,屏幕上还有一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 万顺茶楼201包厢。 短信只有这几个字,却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址。 也就是说,他只需伸手进衣兜,抓住棒棒机。 按一下左上角的那个按钮,短信便会发出去。 他的帮手,也会立马冲上来。 还好舒月也是老江湖,对这些人的手段清楚得很,否则这件事便会变得很麻烦。 舒月抓起他的手,按下智能手机的解锁,尔后翻找了许久,楞道:“你居然没有手机银行?” “没有……绑定的微信……” 张老九陪着笑脸解释道。 舒月想了些许,啊了一声,立马锁屏,尔后抓住张老九的道簪,逼着他看向屏幕。 张老九见状,立马闭上了眼。 啪! 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吃痛之下,他忍不住睁开眼睛。 只听叮的一声,人脸解锁成功。 手机解开后,连屏保都换了一张,内里的APP也全都大换血,成了各个银行的手机APP。 “子系统这一套,我十六岁时就不玩了。” 舒月冷笑道:“给她转钱,属于她的还给她,不属于她的我们一分不要。” 眼看着自己的秘密被戳穿,张老九有些发疯一般,双手撑着椅子便要站起来。 然而,脖子处的刺痛,却提醒了他。 心生莲的玻璃碎片,已经扎破了他的表皮。 再往里一点点,便是脆弱的动脉。 只听心生莲冷冷地说道:“我没有父母,孤身一人,那四十万是我全部的家当,你不要我活,我就不活了,但我一定带你走!” 这话说得,张老九额头上都吓出了冷汗。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吞了口唾沫后问道:“吴勇呢……” “毁容了。” 心生莲说得非常平静,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但不管是张老九还是我,都很清楚,她真的绝望了。 此时的她,就像那些讨薪的民工,拿回钱才有继续下去的希望。 若是拿不回钱,希望断了…… 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们能做出多么离谱的事。 张老九虽然作恶多端,但终归还是求财之人,真要玩命,他哪儿可能愿意。 他赶紧说道:“钱给你,立马给。” 说罢,他调出手机银行,道:“给我个卡号,我当面转给你。” 心生莲冷冷地掏出手机,翻出自己的银行卡照片,扔在张老九面前。 不多时,只听叮的一声,短信提示,四十万给她转了过来。 她拿到钱后,第一时间从微信里给我转了一万,尔后对我说了一句:“谢谢你。” 这钱她还记得? 我心头一暖,道:“没事,举手之劳。” 她又说道:“你们应该不是为了帮我才冒这么大风险的吧?想问他什么,快问。”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在我的印象中,她能相信求神能得姻缘,能被骗四十万,应该是个非常傻的人。 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去。 见我不答,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么大的人情,不管你们要干什么,我都支持和你们。” 舒月轻轻戳了戳我,道:“这就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问吧。” 我点了点头,看向张老九道:“把给你任务的那个道士,给我约出来。” 张老九惊呆了。 良久后,方道:“原来你们是冲着他们来的……” “约!” 张老九叹了口气,伸手去抓棒棒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道:“咱们见一面吧,谈谈分钱的事。” 电话那头,果然是年轻道士的声音:“什么时候?” “现在。” 年轻道士沉默了些许,道:“有必要这么急吗?” “有,我杀了个人,要跑路了。” 张老九说起谎来,眼皮子都不眨。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年轻道士颇有责备:“咱们老地方见,我把钱给你带过来。” 张老九看着我调出的手机屏幕,道:“不了,我在越马大桥东头等你,你快点,我进不了城了。” 说罢,他便挂了电话,淡淡道:“这下可以了吧?我能走了吗?” 但我没想到的是。 心生莲手上的玻璃碎片,突然猛地一戳,尔后拔了出来! 张老九的血,喷起了一米多高! 第三百章 九华为恶(二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我和舒月,都吓着了。 良久后,她突然说道:“你们走吧,我会留在这里,处理后面的事。” “你……”舒月不解道:“明明你已经……” “不可能的,我刚才是吓唬他的,我家里人都在这里,天海娱乐要查,肯定查得到。” 她仿佛已经认命了一般:“既然是相同的结局,我把这个害人的家伙一起带走,总好过我之后被报复,含冤受难的好。” 说罢,她摆了摆手:“出去出去,这里面和你们没关系了。” 被她赶出来后,她将门一关,隔着门道:“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但祝你们,一切顺利。” 从茶楼出来后,一直到越马大桥东头,我和舒月都没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桥头,我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心头有些酸。 月光一如既往地洒了下来,这世间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对它有丝毫影响。 “月亮啊,你说,心生莲这么做,值吗?” “有什么值不值的?” 舒月倒是看得很开:“人生在世,快意恩仇,她想杀了张老九为民除害,也坦然地承担所有的后果,如此侠义之举,我们应该替她感到高兴才对。” “也是……” 被她这么一说,我心头舒服了不少,打趣道:“对了,你为何那么熟悉天海娱乐的流程啊?” “嗨……还不是师父教得好,他每次挣着钱了,就去找个KTV消费……” 说到这,她突然顿了顿,嗓子也哑了些许,看着月亮道:“老头,我真想带你去天海娱乐玩玩,那里的姑娘全是你喜欢的类型,你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说话间,她的眼眶也红了。 我把她抱在怀里,正打算安慰她之时,一辆车开了过来。 “来了。” 舒月擦了擦眼睛,和我一起躲在了桥旁的芦苇丛中。 车停在了桥头,年轻道士走了下来,左右看了看。 四下无人。 他有些纠结,拿出手机,自言自语道:“这老九,不会已经跑路了吧?” 拨通手机之后,他往前走了几步。 “一,二,三……” 我深吸一口气,道:“上!” 舒月双拳一握,狮虎二蛮同时现身,一左一右扑向了他,我亦是冲了上去,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他被我踹得倒飞出去,在草地上滑了五六米。 “你们是……” “坤元门,刘辰。” 听我自报身份,他登时惊得张大了嘴,爬起来便是要跑。 然而,我的勾魂令已经握在了手上。 对他一招,勾魂令立马将他魂魄给扯了出来。 他的身子,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舒月也毫不客气,早已备好的黄纸迅速叠了个纸人,丢在地上。 我用勾魂令一指,他的魂魄难以抗拒,被引进了纸人之中。 “冥蛰之刑!” 舒月一声暴喝,双掌拍地。 眼中再度爆发出金芒。 这一次,她没有借助任何物品,仅是掌中金芒,涌上了地面。 那金芒犹如蛇行,迅速便爬出了冥蛰道阵。 此时,一条淡淡的金蛇,也从她体内浮现出来。 就这样,大概一个小时后,舒月双掌一抬,人变得很疲惫。 我抱住了她,道:“辛苦了。” “还好,先把事情办了。” 她轻轻推开我,走到纸人旁边,喷出一口青炎,将纸人灼了。 年轻道士的魂魄,从纸人中飘出。 一副被摧残坏了的模样。 “问你个事,你们三才宫,究竟在干什么?” “干坏事……” 他嘴巴机械地张着,吐出的字没有一丝情感。 舒月眉头一皱,单指举起,青炎在指间燃烧。 年轻道士见状,当即吓得接连摆手后退:“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再问你一遍,你们三才宫,究竟在干什么?” “我说,我知道的都说……” 原来,三才宫,是清虚道人的第一个据点。 他们的模式,和真武派完全不同。 清虚道人曾经说过,他觉得怀虚挣的,是昧良心的钱。 所以,他要创造一个挣干净钱的模式。 这个模式,说起来很简单,便是满足他人的欲望,同时收取报酬。 这份报酬,就是生机。 但是,夺取他人的生机,用在自己身上,很容易被同道中人识破。 而这个行为的本身,就是正道联盟严令禁止的。 清虚胆子再大,也不敢把夺取的生机,放在自己人身上。 于是,他想了个最好的办法。 把生机卖掉。 第三百零一章 九华为恶(二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清虚的做法很简单。 他不做受益者,只做中介。 生机出入,他只是经手人,没人告发,也没人发现。 这生意,已经做了十年。 买家怎么来的,年轻道士不知道。 但卖家怎么来的,他很清楚。 清虚道人真的很懂人心。 他特意没有借三清之名,而是找了个小众得不能再小众的道教神明,作为宣传。 东华帝君姜子牙。 与怀虚不同的是,他最初的信徒,都是自己人去吸引的。 见别人拜三清,就迎上去反复哄骗,直到拉进来求东华帝君为止。 一般情况下,小恩小惠,他都会实现。 神迹越多,信徒越多。 当人数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后。 他便开始了自己的洗脑流程。 首先,挑选出男男女女一共四十人。 穿着统一的着装。 道袍上身之后,信徒们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 紧接着,清虚便强行要求每一个信徒,梳理道簪。 长发的便自己扎,短发的,便用假发代替。 到了这一步,有三个信徒已经开始有了抵触。 他们认为是形式主义,便不想做。 对于这仨刺头,清虚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将他们请离九华岭。 并且,禁止他们再来拜东华帝君。 拜帝君是可以实打实地得到利益的事。 刺头们不愿丢掉眼前的利益,赖着不走。 于是,清虚便指挥剩下的人,将三人一起扔了出去。 每一个人,都要参与此事。 哪怕是去摸一把,也算参与。 不愿参与的,便一同离开,从此不准再踏入九华岭的大门。 迫于压力,每一个人都参与了将三人推出去的行为。 三人还想反抗,却不料这群人为了将他们赶出去,变得异常团结。 三人被暴打了一顿,丢在九华岭外。 同仇敌忾,是最容易团结的方法。 清虚很懂这一套,他利用了众人随大流的心思,清除了刺头后,立马让所有人集合。 尔后,他让所有人全部扎马步。 一边扎马步,一边提问。 每一个人回答问题,全体便能休息五分钟。 扎马步,会让人疲劳,疲劳状态下,心神没有那么戒备。 问题都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个级别的问题,只要享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能回答出来。 清虚就这么不断地问着,让人举手答题。 一个接一个,问了一下午。 一开始,信徒们都觉得很无聊。 但马步蹲上两分钟时,身体弱的便站不住了。 每每到了这时候,便有人举手答题,答对后,便能休息五分钟。 听到这里,我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 清虚用的手段,是非常著名的心理学家提出的概念。 巴甫洛夫的狗! 让狗狗受到痛苦,比如戴个可以微微放电的项圈。 狗狗不断被电击,一直感觉很痛苦。 尔后一摇铃,电击停止。 反复多次后,即便取掉项圈,狗狗在听到铃声时,也会条件反射般的感到愉悦。 后来便演变成了主人出现,电击停止。 形成巴甫洛夫反应后,狗狗只要看到主人,就会本能性地产生被拯救的感觉。 信徒们,也是这样。 蹲马步修行结束后,甚至有信徒专程去感谢清虚。 清虚抽中了他五次,他五次给同伴们解除痛苦。 同伴们都很感谢他。 这位信徒是个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家,平日里没什么朋友。 今天得到了五次同伴的赞美。 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集体的温暖。 第二天,清虚刚进道观,所有人便异口同声道:“师父好!” 此时,所有的信徒面貌都焕然一新。 一个个的,坐得笔直。 洗脑的进度,清虚非常满意。 他让所有人都站起来,随意放松身体。 尔后,清虚率先跑到三清像面前,吐了一口唾沫,尔后用力一跺脚。 “三清不会给我们实现任何愿望,但东华帝君可以,所以,我们要吐三清口水,把它的信徒,踩在脚下!” 信徒们一听,争先恐后地跑去三清像面前,吐起了唾沫。 虽然情绪并未做任何要求,但信徒们一个比一个吐得积极。 跺脚,也一个比一个用力。 不少信徒为了证明自己,甚至跳起来用力跺地面。 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仿佛他们,已经有了更高的身份,将三清信徒踩在了脚底一般。 “集体成就凝聚力?”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年轻道士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段时间,我充满了激情。” 在那之后,清虚便给所有人分了组。 一对一,身体好的与身体弱的搭档。 最后一个多出来的人,便与清虚组合。 清虚要求所有人,无偿地帮助自己的搭档。 尔后,他直接拿出了两万块钱,塞进搭档手中。 不为别的,只因这个搭档很穷,很需要钱。 让他度过难关后,集体便会变得更强。 在他的带动下,所有人都开始帮助自己的搭档。 用了三天时间,解决了世俗中的各种事。 至此,这个凝聚力极强的组织,便算初步完成。 仅用了五天,这群信徒们,心甘情愿地穿起了道袍,扎上了道簪。 下一步,清虚便开始强化统一性。 他们要有统一的问候动作。 便是行道礼,问候:“无量天尊。” 熟悉了动作之后,清虚特意放了一天假,让他们自己下山,回各自的家中报平安。 年轻道士回家后,因为道袍与道簪,被当地的混混嗤笑。 他没忍住,还了几句嘴。 没想到,混混仗着人多,竟然把他抓到旁边小巷,要动手打他。 此时,刚好有个同村信徒路过。 那信徒见他被欺负了,像是发了疯一样,抓起一把镰刀便冲了过来。 一顿乱砍! 这位信徒曾经是村里出了名的软蛋。 但没想到,仅是五天之后,他竟然会为了年轻道士被欺负,奋不顾身地去救他。 也得亏他曾经是个软蛋,没有砍人的经验。 只是用镰刀胡乱挥舞。 混混们退得快,没有受伤。 好人怕坏人,坏人怕恶人,恶人怕不要命的人。 这位曾经的软蛋,如今就是不要命的疯子! 混混们跑了。 软蛋这才回头问道:“你没事吧?” 那是年轻道士,第一次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 第三百零二章 九华为恶(二十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就这样,每周六天在道观感受集体生活,最后一天放假回家陪伴家人。 年轻道士的思维,也彻底改变了。 他开始无条件地维护集体。 甚至休息时候,看到同伴在外头受了欺负,他也会如同软蛋信徒一般,拿起一切能拿的武器,去和对方拼命。 曾经的他,也只是个懦弱的山民,对于打架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 但经过了一个月的洗脑后。 他已经忘了软弱这件事,只记得一点。 集体是没有错的,一致对外是唯一的正道。 他们的信仰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转变。 东华帝君的雕像,已经不足以承载他们浓烈的信仰。 总是作为头领,下达命令的清虚,才是真正值得相信的人。 无形之中的转变,让年轻道士逐渐放弃了自我。 他开始无条件地维护集体内的一切。 这件事,很快到了一个转折。 有个信徒的表哥,将他们举报了。 民警对清虚发出了警告,要求清虚必须解散这个已有苗头的组织。 清虚将所有人集合了起来,当着民警的面,进行了最后一次讲话。 说到这,年轻道士突然停了下来,面露向往道:“那一天的他,可真伟大。” 那一天,清虚讲起了一个大家都在回避的话题。 贫富差距。 信徒们都是周边山民,收入极低。 清虚认为,从客观原因来看,他们想要和城里那些土著过同样的日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是山民们一直在逃避的话题。 比起城里那些土著家的孩子,他们更加努力。 但受限于各种现实原因,他们没法富起来。 甚至,买个几万块钱的车,对他们而言都是极难的事。 清虚的话,犹如一把刀一般,插进了他们的心中。 紧接着,清虚说道:“所以,我们要改变!我们要从根源上改变!我们要将这里的规则,改变成适合我们的规则!我们要更进一步,成立党派,争夺这片土地的话语权!” 这话已经严重超纲。 不是可以随便聊的范围,更不是能当着民警聊的范围。 民警当即上前阻止。 然而,他刚准备将清虚拿下。 所有的信徒,犹如疯了一般全都扑了上来。 三十多个人,一起将民警按在了地上。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年。 但回想起来,年轻道士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清虚拿出了一把刀,高高举了起来。 “谁来开头,把他杀了!” 之后发生的一切,简直难以想象。 总之,去接下这把刀的信徒,判了死刑。 他们这个集体,却经过了严苛的拷问。 从此,正式转型。 之前分配的组合,被清虚分配成了小组,前往九华岭周边的各个城镇。 年轻道士与他的搭档,便来到了这个小县城中。 最开始,他们并没有落脚之处。 但是,他们的任务,是要在这里,将东华帝君神道在此生根发芽。 于是,他们便盯上了三才宫。 三才宫是古建筑,遗留到了今天,变成了景区。 里面有三两个道士执勤,但年轻道士与中年道士投上门一试。 便能试出这些都不是真道士。 极有可能,是当地文化旅游管理处,安排的演员。 这不是啥稀罕事,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热门宗教性质旅游景点,里头的神职人员,都是演员。 甚至还有寺庙开出月入一万五,朝八晚六,必须剃光头,下班后不干涉私人生活这种优渥条件。 三才宫,有演员上班,也不奇怪。 师徒二人,便直接拜入三才宫,留了下来。 除了每周都会回到九华岭反馈进度以外,他们二人,与一般道士,并无两样。 直至半年后,各地都确定了自己所在区域的攻略地点。 清虚给每个人发了一叠符。 说点燃以后,被符烟熏着的人,便能看见魂魄。 他让每一组人都拿回去,点燃以后,自然就能看清他的安排。 将符递给年轻道士时,特意给他嘱咐道:“记得,一定要让符烟,熏到三才宫内每一个人,一张不够,就多用几张。” 师徒二人自是听话得很,回到三才宫后,便悄悄把符纸混进黄纸之中。 趁着每日早课的上香时间,把符纸扔进去烧了。 符烟熏过了所有人,却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夜幕来临。 年轻道士在一阵阴寒中惊醒过来。 亲眼看到,一个白白的魂魄,站在床头飘着。 那魂魄的身后,便是他们三才宫每个房间都供着的,三清神像。 见他醒来,魂魄当即咧开了嘴,歪着脑袋一笑。 脖颈之间登时裂了开。 第三百零三章 九华为恶(二十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第一次见到它时,我吓坏了。” 说到这,年轻道士竟然笑了一下:“没想到,它也是我们东华帝君的信徒。” 是的,不仅是这个魂魄。 整个道观内,有八个魂魄。 因为符烟熏了眼睛,整个道观所有人,在那天晚上,真正地见到了鬼。 八个鬼魂,同时恐吓三才宫所有的道士。 把这些假道士吓得神志不清。 第二天便有五个直接不来了。 独留了一个守宫二十多年的老道。 这老道胆子很大,半夜魂魄出现,将他惊醒之后,他便不停背诵道德经。 他是真心前来修行之人,一旦念经,心境就会平静。 这些魂魄,也就吓不着他了。 距离霸占三才宫,就剩了这最后一颗钉子。 中年道士一狠心,半夜摸了过去,直接将老道勒死在了床上。 年轻道士就在一旁目睹,心里没有丝毫不适。 他只知道,这老道挡了组织的路,所以,就像处理那个民警一样,把他处理掉。 一切为了集体,天经地义。 前面五个都是一跑就找不到人,老道的消失,中年道士也归结于过于害怕,半夜离开。 瞬间,老员工全部跑路,只剩了两个新员工。 这三才宫,理所当然地就归给了师徒二人。 听到这里,我难以忍受,掌心喷出了青炎。 我现在就想烧死这个杂种。 舒月却一把按住了我的手腕,道:“杀他没用,按计划来。” 我忍了又忍,最后捏着拳头道:“你继续说,然后你们干了什么?” 之后,在清虚的安排下。 三清像被挪到了外殿,而原本放在外殿的真武大帝,直接被砸了。 换成了清虚送过来的姜子牙垂钓雕像。 又用了两年的时间,他们在姜子牙雕像下面,挖出了一条地道。 地下,还有一个房间。 做完之后,他们才真正开始宣扬东华帝君。 依旧是小恩小惠的套路。 半年,撒出去了一百多万。 但清虚并不在乎,他要的是当地发自真心地信仰东华帝君。 钱,不过是撒出的鱼饵,只要有效,以后多的都会收回来。 这半年时光,的确有效。 靠着符纸与魂魄,以及金钱,整个县城内神迹频现。 拜了东华帝君,很多人的愿望都实现了,拜了东华帝君,家中老人死了,三才宫内的道士都能把存折找出来。 愿意信仰东华帝君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 终于,第一个清虚想找的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小伙子,二十二岁,谈了五年的女朋友要求结婚。 可是他穷啊。 结婚彩礼好几十万,还得买车买房。 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哪儿能拿出来这么多钱? 县城的房,加上彩礼和车,还有婚礼的一整套流程。 一百万才能打底。 他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能跪下去,祈求东华帝君,帮他渡过难关。 这种急需要钱的人,便是清虚最需要的人。 于是,他们联系好了日子,告知清虚。 清虚亲自来了三才宫。 尔后,便是日子到了,小伙子再来。 跪在地上接连磕头,把自己活活嗑晕了过去。 二人将小伙一抬,抬去了地下密室之中。 在密室内,有着清虚亲手布置的道阵。 道阵的中心,是一张铁架床。 小伙子被摆到了床上,尔后清虚便开始喃喃着念起了咒文。 良久后,咒文行完,他又摸出一颗豆子,塞进了小伙子嘴里。 一切完毕后,小伙子再度被抬了出来。 等他醒来后,还没走出三才宫的大门,便发起了高烧。 当夜,年轻道士守着他。 闲得无聊的他,点起了一张符咒,想和住在三才宫里的魂魄聊聊天。 没想到,符烟熏过之后,他亲眼看到。 小伙子的眉心处,已经有了一块硕大的肉瘤。 这肉瘤犹如水果一般,熟透后蒂把断裂。 尔后,肉瘤飞了起来,穿过了屋顶,消失在了空中。 接下来的五天,每天皆是如此。 第六天时,小伙子醒了过来。 他仅是坐起来,年轻道士就有了一个感觉。 这人老了。 脸上的胶原蛋白没了,眼角出现了皱纹,皮肤也开始变得没有之前紧实。 五天时间,仿佛老了十岁。 小伙子离开三才宫后,又过了十天左右,便回来还愿。 他猛烈地磕头,对着东华帝君神像说道:“感谢帝君显灵,感谢帝君显灵。” 年轻道士好奇一问,方才知道。 这位小伙,老家的地里,挖出了一个瓷瓶。 他爹不懂,便发到了网上。 紧接着便来了一群人,以一百万的价格,将这个瓷瓶收走了。 一百万,竟然就这么来了。 第三百零四章 九华为恶(二十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如此下去,几年时间,他们做了无数次恶,没人发现。 各地也在不断培养出信仰东华帝君的集体。 披着宗教的外衣,实打实的极权主义群体。 三才宫,也在暗地里不断发展。 整个县里,所有挽着道簪的人,都是东华帝君的信徒。 其中的佼佼者,便被他们挑选出来,经过极权群体的培训。 这些二代教官们,比清虚更加严格。 最后的试炼,也更加可怕。 清虚的最后试炼,是集体一起犯重罪,然后推出一个愿意扛下一切之人。 所有人,养他的家人。 这样的集体,一起犯了法,互相有把柄,又要一起养对方的家人,有着共同的目标。 凝聚力极强。 三才宫的二代教官,搞出的最后试炼,却又是另一个版本。 犯罪集团。 在极权集体的课程中,他们便会不断地去触碰法律。 一次又一次,越走越深。 待得信徒们逐渐清醒过来时,已经无法回头。 所有人都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所有利益,已经在逐步违法之中,互相纠缠在了一起。 成了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比如张老九,便是其中一期的佼佼者。 他所作的,就是负责给别人创造幻境,然后疯狂敛财。 这件事不是一个人便能完成的。 需要一整个团队,互相配合,才能一步步地骗过受害者。 他说到这里,我立马问道:“心生莲就是这么骗过来的吗?” “对。”年轻道士答道:“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的。” 心生莲走出三才宫后,第一个遇到的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在路边和她说了会儿话,心生莲发现和她共同话题特别多。 两人一见如故,相约吃晚饭。 吃完以后,又说去打个小麻将,五块打底,一把最多六十。 在这个县城,麻将的常规价位就是如此。 心生莲便跟着去了。 就是在牌桌上,她认识了男模。 而且,男模并没有上桌,而是在牌局即将结束时,出现在包间内。 他以女人弟弟的身份,来接女人回家。 整个过程,男模并没跟心生莲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主动。 这也是精心的设计。 他们这群老贼,这种恶做得太多,对人性拿捏极稳。 对于心生莲这种三十二岁的大龄剩女而言,若是突然出现一个高富帅,还主动接近她,她一定会起疑。 主动出击,对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可能管用,但对三十二岁的大龄剩女,没用。 事情的转机是第二天。 麻将场上输了几百块的心生莲,又接到了女人的邀请。 她说第一次见面就赢了心生莲的钱,自己不好意思,便请她消费一下。 消费的地点,是一家可以吃烤肉的KTV。 吃饭娱乐一体化,也是这个县城的特色。 当时在场的一共七个人。 麻将桌上的人,除了心生莲外,剩下的两男一女皆带了伴侣,唯独心生莲,孤身一人。 一边吃饭一边喝酒,喝到兴头上还能唱一首歌。 但别人都有伴,尽兴之时便能抱着自己的伴侣。 心生莲只觉得心酸。 这也是精心设计的环节。 大龄剩女绝大多数时候,是不会想起自己仍旧单身的。 但若是出现在别人都有伴的场合里,她的孤独感便会呈指数型上升。 这时候的心生莲,无比渴望自己也有个伴侣。 恰好,男模出现了。 男模过来吃了些剩菜,便掏出手机坐在沙发角落。 同样孤独的两人,再度勾起心生莲的共鸣。 她鼓起勇气,主动去聊起了天。 男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心却全在手机APP里。 心生莲好奇归好奇,却没有多问。 毕竟第一次见面,刺探别人私人空间是非常不礼貌的。 尔后,在牌友的提议下,众人开始玩集体游戏。 规则也很简单,国王游戏。 在场一共八个人,拿出扑克中的一至八,再加一张王牌,一共九张牌。 所有人一人摸一张,最后扣底一张。 摸到王牌之人便能下达指令,对指定号码进行惩罚。 比如,王牌说惩罚一号,俯卧撑二十个。 若是有一号,便要去完成惩罚,或者喝酒。 若是所有人都没抽到一号,意味着一号牌扣底,那发出指令的国王,就要自己去完成这个惩罚。 那晚上,随着酒越喝越多,众人玩得也越来越开。 心生莲总是抽到和男模互动的惩罚。 男模喝了不少的酒,推说喝不下,只能完成惩罚。 多次与心生莲亲密接触。 男模身上有着特别好闻的香水味,激得心生莲心头砰砰直跳。 当然,这其实也是精心设计的环节。 国王游戏,在普通人眼里是个娱乐性很高的酒场游戏,但若是桌上发牌的是个老千,谁能拿王,该指令几号和几号互动等事情,立马就会变成剧本。 七个人,陪着她演戏。 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认为,是被动地和男模接触,是缘分。 而不是设计。 随着酒越喝越多,出格举动也越来越大。 直到第二天早上时,心生莲在酒店醒来,男模就在她身边。 两人身无寸缕。 心生莲懵了。 一夜情,睡个这么帅的男人,她不亏。 但她总觉得怪怪的。 没过多久,男模也醒了过来。 他第一反应便是申明,只是一夜情而已,出门便要相忘于江湖。 心生莲,本也是这么想的。 她很清楚,以她的年纪,她的家庭,她的背景,不可能拿得下这么帅的小鲜肉。 男模去洗澡时,她给女人发了微信,告诉了她一切情况。 却没想到,男模澡还没洗完,女人便砰砰砰地敲门。 心生莲让她进来后,男模裹着浴巾出来之时。 女人立马冲了上去,对着男模就是一耳光。 “你特么怎么成了这样的烂人?把别人睡了,你他妈的就该负责!” 这下,心生莲真的懵了。 她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利用负责这个借口捆绑男人。 但她知道,这种高富帅,不是她能捆住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女人冲进来的第一时间,把她想说的话全都说了。 她对着窗口行了个道礼,喃喃道:“无量天尊,东华帝君,真的显灵了。” 第三百零五章 九华为恶(二十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就这样,她和男模确认了关系,一起呆了两天。 男模不上班的,开着豪车,每天拿着手机玩。 但他仍然有钱。 心生莲又何尝不想发财?她自然好奇,男模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一开始男模不说,直到第二天夜里运动之后,男模摸着她的头,才告诉了她APP的秘密。 第二天,她亲眼看着男模,用价值四十万的USTD,兑换了APP虚拟币。 她已经三十二岁了,再怎么不懂事,也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儿。 她是不可能靠自己发财的。 但男模能发财。 让她自己操作她不敢,但跟着别人发财,她敢。 他当面投进去四十万,心生莲也胆大了一回,拿出自己全部积蓄,凑了四十万投了进去。 但没想到,仅是几个小时,这四十万就跌得几乎都没了。 几乎下意识地,她便认为自己中了套。 她愤怒地看着男模,却见男模根本没当回事,反而给了她一张卡,道:“这卡里有两百万,你亏的我补给你。” 这,依旧是精心设计的环节。 像心生莲这个年纪的大龄剩女,戒备之心极重。 即便一切顺利,她找到了心目中的高富帅。 但亏了钱的第一时间,她便推论出了自己中了套的结论。 这是人性,是必然。 然而,男模拿出了卡,说要给她补钱,而且还真打开了手机银行,当着她的面,要转四十万给她。 人性是非常诡异的。 她所有的怀疑,在现金摆在面前时,全被击碎。 无形之中,男模已经立稳了炒币赢家,高富帅的人设,她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龄剩女。 即便是各种‘机缘巧合’下,和男模确定了关系。 但自己有多卑微,自己心头最清楚。 紧接着,便陷入了下一个选择。 这钱,拿还是不拿? 拿了的话,男模兴许会觉得她是个敢玩输不起的人,会看不起她。 不拿的话,男模反而会对她另眼相看。 她狠了很心,告诉男模,她愿赌服输,玩得起输得起。 果然,男模对她另眼相看。 当天晚上,男模玩着手机,突然睡着了。 手机没锁屏,就这么放在枕头旁边。 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戒备,既然有机会,这手机是必翻的。 然而,男模的微信聊天记录可以看出,他的生活很干净。 除了炒币挣钱,没什么别的爱好。 和朋友一起炒币的他,是最成功的一个。 朋友发来的消息里都说,他身价应该快过五千万了,羡慕他得很。 最后,她翻到了男模和女人的聊天记录。 男模说她很特别,不是贪财之人,这几天相处非常愉快,未来应该就是她了。 以及最重要的一句,多谢姐姐成全姻缘。 听到这里,连舒月都惊了。 这一环设计之精妙,简直是神来之笔。 要知道,现在国内的氛围中,女人能活成大龄剩女,戒备心不知道得有多重。 只要她自己也想结婚,到了这个年纪还嫁不出去的话。 想靠言语去劝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能听劝,早就嫁了。 她们表面上愿意沟通,但内心都很拧巴,最大的特点是,只愿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物。 是的,如舒月所料。 这个微信号,养了好几年了。 内里有着几年以来的各种聊天记录,随着时间还在不断更改热门话题。 任凭谁过来验,从聊天记录来看,这微信号也是真实的。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个微信本身,就是假的呢? 当心生莲抱着偷窥的想法而去,却偷窥到了一个假的微信号时。 她只会沉浸在自己那些拙劣小伎俩得逞的小聪明当中,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早已为她设计好的陷阱。 于是,她沉沦了。 再度走进三才宫,对着东华帝君磕头求助。 她想要回本,且还要一百万。 她只觉得,有了这一百万,她的骨头能硬一些,和男模结婚以后,她能说得起话。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这女人便符合清虚的要求了。 赶急,需要钱,完全中套,以及,有个更重要的事,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于是,在张老九的操作下,心生莲在APP内的钱,每天都在涨。 她沉浸在自己幻想之中,却没想到,她崇拜的东华帝君,早已盯上了她的生机。 清虚,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九华为恶(二十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原本,年轻道士设计的结局是。 由张老九的APP,给她兑换一百万左右的现金。 让她拿到钱,尔后男模和她闹分手。 男模消失,她的所有注意力都会在这段失败的感情上。 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生机,被拿走了五年。 但没想到,我们的介入,让他一切如意算盘,全部落空。 就连自己,也被牵连了进来。 但是,我觉得他应该庆幸。 毕竟找上他的是我们,而不是心生莲。 被心生莲找上的男模已经毁容,张老九更是在医院里被割了喉。 若是心生莲再想透彻点,找上的是他。 没命的就会是他了。 得知了一切后,我将勾魂令一甩,解开了对他的束缚。 他的身体将他的魂魄吸了回去。 他爬起来后,舒月立马单掌呈爪,熊熊青炎在掌中燃烧。 不知是不是在冥蛰之刑里,被折磨出了创伤应激综合症。 火苗一出现,他便吓得不行。 “把你那搭档叫过来,现在。” 舒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黄纸,画了一张符。 用青炎燃了之后,将符灰倒进了一瓶矿泉水中。 尔后又将矿泉水递给了年轻道士:“把这个,给你搭档喝了。” 年轻道士面露些许犹豫,舒月掌中的火苗立马变大。 他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接过矿泉水道:“我做,我做……” 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道:“师父,你过来一下,越马大桥东头,嗯,出了点事。” 尔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黄袍道士驾车而来。 他将车停在年轻道士车边,下车后便看向年轻道士,问道:“怎么了?” 年轻道士将矿泉水递了过去,指着自己的车:“抛锚了,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先喝口水,然后帮我看看。” 黄袍道士不疑有他,打开水瓶便喝了一口。 紧接着,他身子突然便软了下去。 魂魄,也跟着脱体而出。 “缚魂咒!” 舒月从芦苇荡里冲出,直接将他魂魄拘了,扔进纸人里。 一番冥蛰酷刑后,黄袍道士被放了出来。 他的第一反应与年轻道士一般,不断地往后缩,畏惧道:“别烧我,别烧我……” 我蹲在他魂魄面前,竖起一根手指,指间也燃起了青炎。 他害怕得不行,却突然站直了身子,仿佛立正一般。 看来,冥蛰之刑内,也把他搞出了创伤应激综合症。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我问道。 他猛点头。 “自己说一遍?” 他立马又踏了一下腿,整个人站得笔直,道:“我残害百姓!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我该死!”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舒月,道:“你这是把他咋了?” “好好教育了一下。”舒月得意道:“他这样的人,怎么教育都不为过。” “挺好。” 我再度看向黄袍道士,道:“一个问题,一件事,做完了我便放过你们俩,如何?” “听从!服从!顺从!” 黄袍道士莫名其妙连吼三声。 看得我一头雾水。 舒月一巴掌拍在脸上,道:“好像有些玩过头了。” 哎…… 我叹了口气,再度问道:“白琴,她老公叫孙涛,在县里开了个修车铺,她的儿子是怎么回事,前因后果,详细地说。” “是!” 黄袍道士再度暴喝。 我赶紧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 却没想到,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大于心生莲。 原来,起因是孙涛吃药伤了身子,产精能力彻底消失。 白琴本不是信徒。 但是,整个九华岭附近,全是清虚安排的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只需要暴露出她想要孩子的想法。 立马便会有人主动去接近她,给她展现神迹。 于是,她就那么巧地遇上了同乡之中,正好有人和她情况一模一样。 这位同乡,还恰好就拜了东华帝君,恰好就怀上了。 于是,她和孙涛,在这位同乡的鼓动下,也去拜了东华帝君。 三才宫的程序,是要先抽签算命的。 普通的关帝灵签,免费抽,但十二金签,得花大价钱。 嘴上说的想解决问题,没用,愿意花大价钱的实际行动,才是证明。 这是第一道筛选。 白琴想要孩子都快想疯了,自然愿意掏钱。 于是,老规矩,进内院,磕头,磕晕为止。 这是第二道筛选。 诚意的来源,不仅是金钱,还得受罪。 天下所有的宗教,都会设定‘苦修’这个概念。 苦修,便是戒除人类的七情六欲,以及各种本能。 比如某些宗教会让人一直举着手臂,直到手臂枯死,也有些宗教会要求不近女色,食素等。 归根结底,就是让信徒不断付出。 不仅是金钱,每一份痛苦,都会被归结在付出之中。 付出越多,沉没成本越高。 心,便越诚。 第三百零七章 九华为恶(二十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经过两三次金钱与肉体的双重考验后,黄袍道士叫来了清虚。 又过了几次后,白琴,怀孕了。 黄袍道士和年轻道士,亲眼目睹了全部经过。 但他们没有觉得清虚有任何不对。 白琴要的是怀孕,清虚不过是帮她一把。 “那个孩子,是清虚道人的?” 我惊呆了。 “是。”黄袍道士回答得干脆利落。 “好啊,好!” 我气得胸口好似塞了一个西瓜一般,连嘴唇都控制不住地哆嗦! 孙涛在半夜炒粉的身影,白琴那老态龙钟的模样。 不断在我脑海里回荡。 “你们……你们真的!”我按捺不住地升起掌中火,怒骂道:“丧尽天良!” 舒月更是直接掐住了黄袍道士的脖子,张开嘴便要烧了他。 “慢着!不能烧!” 关键时刻,我将舒月拦了下来。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舒月分外不解。 我却依旧将她拖住,道:“杀他们俩,立马就会有新人替代,咱们要摧毁他们的根,只有毁掉根,才能一劳永逸。” “你别说道理,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 舒月还在气头上,情绪有些失控。 我将计划粗略说了一遍,舒月慢慢听着,火气也逐渐消了下来。 “就这么办!” 一个月后。 一个长达十二个小时的合集视频,上传到了网络。 主演,黄袍道士和年轻道士。 一共十二段剧情,每一段,都是真武山和九华岭搜集到的,真武派做过的恶。 其中,年轻的白琴由舒月出演,年老的白琴则是本人出演。 孙涛,则一直是本人出演。 张扬为了拍好视频,这些日子累得不行。 我把他送回了江北市后,和舒月一起留在了这里。 视频在三日后,爆红全网。 白琴与孙涛同时举着身份证出现在片末哭诉的镜头,更是叠满了弹幕。 “该死!” “这种人怎么不抓起来啊?” “千刀万剐!” “我不仅歧视真武派,还歧视不歧视的人!” …… 弹幕发起之后,全网生起了一股讨伐真武派的浪潮。 紧接着,一封申明出现在了网络上。 真武派清虚道人对全网发出申明,表示要以造谣污蔑为由,起诉张扬。 并且正告所有网友,继续流传视频,也会被他起诉。 清虚的律师函,再度引发了网友的热议。 热心的网友,把他曾经的身份扒了出来。 《气功大师王大林,摇身一变成为九华岭真武派掌门。》 这个话题瞬间占据了热搜第一。 与此同时,张扬掏了几百万,买了个热搜第二。 《真武山佛教圣地,竟是真武派旗下产业!》 事发第三天,白琴注册了社交平台账号,上传了一份起诉书。 她起诉清虚道人性侵,要求清虚道人出面,做亲子鉴定。 张扬转发了这个消息。 三千万粉丝的博主,公信力极大,当即将起诉书送上了热搜。 之后又是七天。 每天,王晓婷都会带着专业团队,关注此事相关的讨论,尔后根据讨论,在半夜写一篇稿子,第二天用白琴的账号发出去。 专业团队煽动能力强得可怕。 热搜迟迟不退的同时,舆论也开始转向。 许多人开始觉得,合集视频中,真武山与九华岭发生的所有恶行。 都是真的。 蹭热度的小博主们,纷纷赶往两地,开始就近采访。 没想到,每一件事都让他们得到了印证。 就连我们吃饭的那个餐馆,老板也承认了自己拜神拿钱,也的确变老了许多的事。 一篇又一篇的爆款文出现的同时,真武派的名声,受到了史无前例的重创。 正道联盟为了求证,找到了张仙娘做中间人,与舒月见了一面。 舒月眼中的白雾,足以证明舒日升已经仙去。 问明缘由后,正道联盟做出了舒月都不曾想到的决定。 割席。 不仅是割席,真武派,竟然被他们定性成了邪教。 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正道名门,在舆论发酵的两个月后,竟然遭到了正道联盟的围攻。 闭关已久的掌门凌虚子被迫出关,与正道巨擘一场恶战之后,远遁他乡。 而清虚道人,被正道精英逮了个正着,扭送派出所,完成了亲子鉴定。 这份等了好几年的结果,终于摆在了孙涛的桌上。 孩子的生父,终于曝光。 这份鉴定书也上了网,群情激奋,网友甚至专程赶到县里,在三才宫前聚集辱骂。 县里扎着道簪的人们,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几天之后,再也看不到有人扎着道簪,反倒是将三才宫,视为毒瘤一般的地方。 这个视频引发的舆论效应,也终于让它上升到了特事特办的级别。 清虚道人被抓了,顶格重判。 等待他的,是十年苦窑。 临送监之前,正派联盟申请和他见了一面。 至此,我终于见到了他本尊。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笑着跟我说:“我没做错什么,他们要,我便给他们,公平,合理,天下之事,不过如此。” “可是,你夺走了他们的生机!” “那又如何?我给他们开的价格,是二十万一年,小家伙,挣钱容易存钱难,一年攒出二十万之人,屈指可数。” 他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我,这九华岭附近,还是个穷乡僻壤,老百姓还得领救济,可是现在呢?这满城的高楼大厦,你看到了吗?” “呵。” 押着他的民警看不下去了,冷冷道:“国家修了路,三支一扶,大力扶持本土经济,乡亲们的东西能走出去,外面的东西能送进来,这地方才能发展起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得好!” 我带头鼓起了掌,对着他大吼道:“听到了吗?和你有屁关系!” 民警会心一笑,突然对着正道联盟的道士说道:“道长,我要去办个手续,这里没有监控,我把他交给你,可以吗?” 道长点了点头,待他出去后,从兜里掏出九根银钉,递给了舒月。 “去吧,这件事,你亲手来做。” 舒月拿着银钉,百感交集。 些许后,喃喃道:“师父,我替你报仇了……” 九根银钉,拍进了清虚九个大穴。 他的一身修为,全数废了,变得与常人无异…… 第三百零八章 回家过年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事后,警方找到了清虚的账本。 谁也想不到,他将生机倒手卖出去,价格翻了六十倍。 他自己定的标准是二十万一年,可是他卖给富人,是两百万美金一年。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钱,真武派才能全国开枝散叶,发展如此迅捷。 直到现在,他藏在九华岭里的隐蔽账号,还有几十亿的现金。 这笔现金直接被充了公。 整个真武派,也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事情彻底了结,我们这个团队,也终于回了江北。 张扬成了最大获益者,这波大节奏,给他涨了两千万粉丝。 现在他的粉丝高达五千万。 趁着有热度,他和王晓婷一同出镜,开了一场直播。 仅是一场,打赏收了接近两千万,分到他手里也有八百多万。 紧接着,商务合作络绎不绝,整个商务部直接九九六模式,还忙不过来。 把艾青搞得受不了了,连夜招人。 这一波节奏带的,什么钱都给赚回来了。 在我被大师兄按着补习功课时,张扬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融资洽谈。 他给我打电话时,特别激动。 对方是个日常只能在新闻里看到的大人物。 我很想跟着去,哪怕端茶送水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可是大师兄不让我走,给我按着天天补习。 他们谈了四天,最后张扬拒绝了。 对方虽然愿意拿出三千万投资,但要的不是股份,而是股权。 这是他绝对接受不了的事。 现在公司的股权是对等的,我们四个人,一人十八个点。 还有十个点用作干股,奖励给了公司的管理层。 若是股权被卖了出去,对方拉拢了我们四个任何一个人,股权合并后,便会成为大股东。 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事。 虽然林向前和艾青有些失望,但他们也心知肚明。 规则就是规则。 现在规则平衡,大家各做各的事,没什么话说。 但若是平衡被打破…… 我们几个都很清楚,自己就那么点水平,挑战人性的话,很可能结局就是大家散伙。 终于,又挣扎着,踩着底线考试通过。 再过十来天,就要过年了。 即将到了过年的时候,舒月变得很忧愁。 舒日升走了,她彻底没了家,过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我将她的手拉住,道:“师父没了,我爸还在啊,他那么喜欢你,你去我家过年呗。” 舒月昂了一声,心情这才好了起来。 接下来的好几天,她便一直拉着我,在商业街买东西。 仅是给我爸妈挑的衣服,就每人买了三套,每套五千多。 更别说烟酒首饰之类的东西。 见面礼就花了五万多,我们俩的行李箱根本装不下。 只能包了个车,把我们送回了老家村里。 车还没到村口,我就看见我爸了。 他特意穿了一身西服,胸口还系了个大红围脖,看起来就跟乡镇养猪企业家似的…… 不过,相比之下,他旁边的几个老兄弟们,就显得有点寒酸了。 舒月下车后,亲切地叫了声:“叔,我来过年了。” 把他给激动得,赶紧迎了上来,搓着手道:“好闺女,来来来,随时都欢迎你来。” 说罢,又是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了她。 “怎么又是这么厚的红包啊?”我很不满道:“我呢?” “你要个屁!” 他直接踹了我一脚,道:“滚回去给你妈帮忙做饭去。” “叔,我给您带了不少东西呢。” 舒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后备箱。 我爸一看,脸上登时乐开了花,故意大声喊道:“来就来嘛,还带整整一后备箱的东西!” 后备箱三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把他的几个老兄弟们酸得牙痒。 其中一个更是恨恨地说道:“回去我就打我儿子一顿,特么快三十了,媳妇都不带回来。” “就是,我也回去打我儿子一顿,不像话!” 第三个老兄弟更是直接喊道:“老刘头!你别得意,等我女儿把女婿带回来的时候,羡慕哭你!” 我爸听得格外受用,伸手抓起一瓶酒,故意惊讶道:“呀,茅台?这酒不便宜吧?得一千好几一瓶呢。” 一千好几,又被他掐了重音。 把那几个老头气得肝疼。 我赶紧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道:“爸,差不多得了……” “有你说话的份吗?搬东西去!” 说罢,他竟然带着舒月先回家了,留下我一个人,苦逼似的把所有东西搬完。 当晚,我妈做了一桌特别丰盛的菜,把舒月吃得肚子滚圆。 饭后,我爸突然说道:“小舒啊,你觉着我儿子如何?” “很好。” 她一脸笑容。 “那这样,叔今天也给你表个态。” 可能是酒精的缘故,我爸脸红得跟猪肝似的,一拍胸口道:“今年咱们家没怎么挣着钱,明年,明年叔努力努力,然后咱们就提亲,把婚事定了,如何?” “啊?”舒月一脸懵逼。 我妈见状,赶紧拦住我爸,宽慰道:“叔喝糊涂了,你别管他,这种事咱们慢慢来,不着急……” “哎呀……” 舒月脸羞得通红,将脑袋埋了起来。 没过多久,我爸突然站起来,在客厅里唱了首歌。 把我们仨尴尬的…… 尔后,他便彻底醉了,躺在沙发上呼呼的睡。 我把他扛回房间里,给他安顿好了后,走了出来。 却见我妈打开了门,和舒月一起站在门口。 门外,是赵二伯。 赵二伯是我家邻居,两家院子挨着的,他家娃叫赵强,和我同岁,从小玩到大,直到高中后他儿子分流,去了外地打工,才逐渐失了联系。 我们两家关系特别好,好到我叫他二伯,赵强叫我爹小叔。 “怎么了?二伯?” 我妈见我出来,递了一封信给我。 “辰娃,二伯拜托你个事,你是大学生,有文化,帮我看看这个呗,我看不懂……” 我打开一看,一封普通的家书而已,再来回翻看,也没觉着什么不对,于是说道:“他说今年厂子效应好,不回来过年,咋啦?” 赵二伯却突然捂住了心脏,道:“收到这封信后,我一想到他,心口就揪得慌,我总觉得,他出了什么事……” 第三百零九章 藏头诗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赵强一大男人,为了挣钱不回来过年。 村里哪家没这样的娃? 这能出个什么事? “二伯,这事儿可能真是你想多了,赵强去年也没回来过年啊。”我安抚道:“听我爸说去年年后他给你汇了两万块钱,你还在村里炫耀来着,今年估计也是一样的吧。” “不,这次真不一样!” 赵二伯一把抓住我的手,道:“辰娃,我没跟你开玩笑,去年我都没有这么心慌过,而且他明明有电话,为什么不打电话报平安偏要寄信?我不识字啊……” 对啊,赵二伯不识字来着,赵强写哪门子信? 我赶紧问道:“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给他打了电话,他也是这么说的。” 赵二伯面色沮丧,道:“可我心头就是难过,感觉心头缺了一块肉似的。” 我去…… 赵二伯眼看着就要哭了,舒月赶紧宽慰道:“二伯,您别着急,先进屋,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坐在客厅内,我将信摆在了面前,念了起来。 “我很想念你,爸。” “北方的天气并不太冷,我在这里很好。” “空调虽然不出热风,但这边集中供暖,我并不觉得冷。” “侄儿还好吗?替我给他发二百红包。” “他们说,今年厂里工资加到六倍,一天一千多呢。” “门口那颗我亲手种下的小树还活着吗?家里冷,别冻死了。” “这两天我认识了一个女孩,人很好,我试试能不能和她耍朋友。” “莫笑我。” “我是第一次跟你说这些事呢。” “快些挣钱吧,挣到了钱,我们的房子就能翻修了。” “赖账的那群人你也别去要钱,我怕他们打你。” “九月我就回来了。” “我爱你,爸。” 整篇文就是这样,赵二伯说是他的笔记。 我反复念了几遍,开始觉得,这篇文好像有些奇怪。 行文没有问题,也的确像家书。 但是太碎了。 上下关联很差。 赵强学历再低,九年义务教育还是完成了的。 怎么会写得这么碎? 舒月也跟着反复念了几遍,尔后突然念道:“我北空侄他门这莫我快赖九我?” 尔后,她大惊道:“我被控制!他们折磨我!快来救我!” “你这是咋看出来的?”我妈好奇道。 “每一句的开头第一个字,连起来,这是藏头文!赵强被控制了!” 舒月激动道。 我惊讶地看着她:“我勒个去,这你都能发现?” “江湖小道而已,别管那么多了,报警吧。” 赵二伯却摇了摇头:“他们不管的,我试过了……” 说罢,他又捂住了自己的心脏,脸也疼得扭曲了起来。 些许有,他再度抬头:“怎么办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他老婆早年病死了,独自一人将儿子拉扯大。 年轻时候忙着挣钱,疏于对赵强的关心。 导致赵强经常在我家吃晚饭。 别说我们一家人,连大黄一家都和他很熟。 “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抓起了外套便要出门。 舒月赶紧拦住了我,道:“过年呢,你别瞎闹。” “去……去!” 我爸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靠在门上,仍旧醉醺醺的。 但却直直地盯着我,道:“儿子,你得……你得去!咱们两父子,是当世……当世大侠!” 一边说着,他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整个身子往前一个趔趄,双手砰的一声,拍在了茶几上。 他看着我,道:“七尺男儿……不为民,愧对父母……枉为人!” 说到这,他又抓起酒瓶,猛地灌了一口,将剩下的酒递给了我。 我一腔热血全数被他激发,当即扯开酒瓶猛喝一口,道:“世间自有正气在,扶弱何须选良辰!” 舒月看着我们父子,惊得嘴都张大了…… 良久后,她苦笑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热心肠了,原来是叔遗传的……” “孩子他爹仗义得很,曾经为了家里的狗,给一个道士泼了一脸的油,辰辰有种体种,跟着学成这样的,”我妈亦是苦笑:“得了,让他们闹腾去吧。” …… 当晚,我和舒月又乘上了飞机。 舒月一脸苦笑,道:“阿姨的菜很好吃,我还想再吃点来着,你就给我拖走了。” “咱们速度去,速度回来,还有十天过年,团年饭更好吃。” 她再度笑了笑,将眼睛一闭,靠在了椅背上。 些许后,她突然说道:“你爸说的事,你觉得如何?” “我们这不是在过去的路上吗?”我一头雾水。 “我是说,提亲的事……” 舒月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我握住了她的手,道:“我随时都可以,但得等他,他要自己攒钱给我提亲。” “噗……”舒月突然笑了:“我还记得你自己挣钱给大黄买猪蹄呢,哈哈哈哈,你们两父子,真是一模一样。” 第三百一十章 雷电乱心(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飞机落地,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广深区。 舒月以前跟着舒日升来过好几次,她倒还好。 我却着实被大城市的气氛给镇住了。 十万一平米房价的区域,感觉人都特别忙。 仅说一点,走在路上吃饭,在江北是会被鄙视的,但在广深区,感觉特别多。 真是不明白,把自己忙成这样,都没有时间享受享受。 房也买不起,有什么意义。 不过我们并不是到这里来。 而是要转高铁,去惠山。 广深区的地价,工厂是肯定买不起的。 所以,工厂都在惠山附近。 从三十年前改革开放起,所谓南下广深闯荡,其实就是在惠山的工厂里打工。 随着时代的进步,工厂从血汗工厂,逐渐进化成了干净卫生的厂房。 但收入,也同步在不断减少。 曾经在惠山血汗工厂里面存活一年,便能回老家盖房。 如今,得存活五六年,才有可能回老家农村修个小房子。 我们到了惠山后,便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惠山和广深区,若是不知情,会认为是两个国家。 广深的发达,高楼大厦,街上的车水马龙,以及坐在咖啡厅里办公的精英们,在惠山是没有的。 惠山能看到的,就是大片大片的打工人,蓬头垢面,双目无神,仿佛迷失的游魂一般朝着工厂走去。 我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机械而重复的工作,会磨灭所有的激情和向往。” 舒月听得眉头一颦,道:“别感慨了,赶紧找到赵强,把他弄回去,阿姨还等我们回家吃饭呢。” 我尴尬地笑着,拿出了那封信。 寄信地址是在惠山区延兴街的一个叫芙蓉小区的地方。 打车过去后,我们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快递站,其实就是一个小区小卖部。 现在很多小区的小卖部都会兼职拿快递,这不奇怪。 我拿出赵强的照片,问了一下小卖部老板。 没想到,老板居然记得这件事。 但他记得的,不是赵强。 他是因为太多年没收到过寄信了,所以印象很深刻。 当时送信来的,就是小区里住的一个中年妇女。 这位女士在小区里住了很多年了,是家庭主妇,每日都会接孩子。 最近大半年迷上了看直播捡小便宜,每天都会买一些零碎小物件。 当时,就是带着孩子来寄信的。 这么看来,这是个非常清白的人。 作奸犯科之人,是不会暴露自己的家庭地址的。 这些人不怕坐牢,但怕仇家找上家门,直接对她们家人动手。 女人不仅在自己家里,还要带着孩子。 她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但她为什么会有赵强的信呢? 正说话间,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似乎和老板很熟,抬手打招呼道:“老板,今天有我的快递吗?” “这儿呢。”老板热情地指着旁边的几个小盒子:“今天就这么多。” 尔后,老板对我们说道:“喏,就是她。” 这女人一脸茫然,道:“怎么了?”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直接拿出了赵强的照片。 女人端详了些许,摇头道:“没见过。” 我又掏出了那封信,道:“这是你从老板这里寄出来的信,你还记得吗?” “哦……”女人点了点头,道:“是我寄的,怎么啦?” 我将信拆了开,给她讲了一遍信上藏头的内容。 她看完后,登时嘴巴惊成了O型,整个人都吓着了。 接连摆手,道:“我就是收了别人一百块钱,这真不是我,你们快报警,报警!” “没说谎,真吓着了。” 舒月靠在我身边,轻轻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道:“阿姨,我们是赵强的邻居,专程过来找他的,你别着急,先告诉我,那个给你钱的人,你还记得吗?” “我家娃有个同学,他的家长给我的钱,当时说他来不及了,麻烦我寄一下,我想着都是学校里的娃,就顺手帮个忙,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严重……” 女人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这咋回事啊……” “阿姨别急,我们没有怪你,方便告诉我是你家娃的哪位同学家长吗?” “龙新阳!”她当即说道:“就是他的家长给我的信。” 龙新阳。 知道线索后,我们立马跟她道别,直奔附近的小太阳幼儿园。 进了幼儿园后,直接拦住还没走的校长,把信给他一看,尔后把事一说。 他也吓着了,当着我们的面,打电话给了龙新阳的老师。 很快,一个看起来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跑了回来。 “我……我……我就是龙新阳的老师……” 她气喘吁吁的,却神色焦急,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你赶紧联系一下龙新阳的家长,趁着还没走远,让他们立刻回来。” 校长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 很明显,他并不想掺和这件事,只想赶紧把我们要找的人带过来。 身为幼儿园校长,家长之间有矛盾之类的事,他不知道处理了多少次。 一旦他参与进来,不管向着哪一边,对方都会觉得不公平。 受了委屈,就会闹事,稍微闹大一点,他就会被问责。 轻则扣钱,重则影响年终评级。 所以,最好的处理方法,一定是将双方家长叫过来,让他们直接处理。 这样园方也可以置身事外,再怎么闹,也不会闹到幼儿园头上。 我这件事不算小事,有可能牵扯了人命。 找他头上了,他不给个说法,我往网上一发,再花钱买个流量。 他今年的年终评优都别想拿了。 老师也估计是身经百战之辈,当即哦了一声,给龙新阳的家长打了电话。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娃,自己走回了幼儿园。 “老师,我回来了。” 这个稚嫩的小娃,便是龙新阳。 我当即问道:“小朋友,你的家长呢?没来接你吗?” “我爸爸在家里呢,”他一脸天真,抓着一个小小的玩具汽车,道:“可能刚睡醒吧。” “能带我去你们家吗?” 我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了他:“带我见你爸爸,我给你一百块钱,如何?” “昂!” 他拿着钱,带着我们离开了幼儿园。 第三百一十一章 雷电乱心(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没想到,龙新阳的家,离幼儿园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这是很久以前,工厂给员工修的宿舍。 外墙就能看出,这栋楼全是红砖搭建起来的。 早在多年以前,国内的建筑水平就已经更新至钢筋混凝土建筑。 像这样的全砖混结构,楼龄比我年龄还大。 跟着龙新阳进了院子,在二单元上了二楼。 推开门后,我和舒月同时呕了一声。 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厨余垃圾腐烂后,和中药味混合的气味。 这味道简直要命! 在门口等了些许,鼻子逐渐适应了气味后,我们才走了进去。 这屋子真的够乱,袜子,内裤,四处乱扔。 四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堆在厨房,三个已经全部装满,还有一个估摸着也没多少空间。 即便如此,地上还散落着快餐盒子。 腐臭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龙新阳的父亲从内屋走了出来。 他没穿上衣,瘦骨嶙峋,一条牛仔裤又脏又旧。 最重要的是,他的左手,从小指起的三个手指,明显有被剁掉的痕迹。 很不耐烦的他,揉着一头好久没洗过的头发,道:“你们谁啊?跑我家来干啥的?” “我想问问,你前两天是不是给了龙新阳同学的家长一封信。” “什么鬼东西?” 他打了个哈欠,手伸进沙发的窟窿里,道:“滚啊,两个傻逼。” 突然就骂人了? 我听得眉头一皱,道:“我好好问你,别逼我揍你啊!” “哈?揍我?” 他一脸不可置信,手从沙发窟窿一抽,竟然抽出了一把砍刀! “想死是不是!” 掏刀了?当着孩子的面? 我和舒月面面相觑。 龙新阳,却压根没啥反应。 他似乎早已习惯了一般,将桌子上的垃圾推到地上,尔后用一张脏得不行的抹布擦了擦桌子。 打开书包后,将书本拿出来。 他爹就在他身旁,手里拿着砍刀,对着客人发狠。 他却安安静静过地打开了书,开始做留堂作业。 这是什么鬼情况? 我正想说什么时。 邻居家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婆婆,欣然喊道:“阳阳,你回来了吗?” “王奶奶!” 龙新阳登时笑了,他小跑着从他爹的砍刀旁经过。 刀刃离他,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他爹没打算让,他也没打算躲…… 王奶奶走了过来,看到我们俩,以及龙新阳的父亲,赶紧将我们俩一拉,对着他父亲说道:“孩子他爹,这是我朋友,他们走串门了……” “滚滚滚!别来烦老子!” 说罢,龙新阳的父亲将砍刀塞回沙发里,转头又回了卧室内。 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王奶奶直接将我们和龙新阳,一起带到了她家中。 虽然两个屋子只隔了一面墙。 但真让人觉得,天差地别。 王奶奶的家中虽然朴素,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没有异味。 家具虽老,却处处充斥着生活的气息。 只是,墙上挂着的一个老年男人和一个青年男人的黑白照,很是破坏氛围。 王奶奶已经做好了饭,很简单,一盘青菜,一盆肉骨头汤。 龙新阳熟门熟路地跑了过去,自己拿了碗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 我更看不懂了。 王奶奶叹了口气,道:“你们俩这么年轻,怎么会想着去招惹那王八蛋呢?” “我们找他有点事。” 我刚说到这,王奶奶脸色立马警惕了起来。 想来,以前估计经历了不少次上门来找人的。 都不是啥好事。 我赶紧补充道:“正经事,不是上门吵架或寻仇。” “哎……那你们算是来错地方了,他是个疯子……” “疯子?”我惊讶道。 “对啊,他受了刺激,脑子有点问题……” 原来,龙新阳的爸爸,竟然是龙飞。 这人虽然没啥名气,但他的对手很有名。 他的对手是反赌公益人梁志兴。 梁志兴是近两年大火的网红,也是个千万级的博主。 他曾经提到过,三年前,有个姓龙的顶级老千,被人抓了千,当场剁了三根手指。 正是因为这件事,梁志兴才决定退出江湖,做起了反赌公益人。 这个老千,就是龙新阳的爸爸,龙飞。 龙飞原本很有钱,但手指被剁以后,曾经的金主全都弃他而去。 并且一夜之间,把他的一切全都收了回去。 他不得已才搬回了老家,也就是这个屋子。 然而,娃才两岁,他那个口口声声爱他才和他在一起的老婆,突然就跟别人跑了。 在他风光八面挥金如土时来的女人,必然会在他落魄之时离开。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事业一落千丈,手指被人砍了,老婆还跟人跑了。 他受不了打击,精神便出了点问题。 第三百一十二章 雷电乱心(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他虽然精神出了问题,但前面一年,他的生活还能自理。 可是,出千赢钱,不是剁几根手指就能了结的事。 曾经被他赢过钱的各路牛鬼蛇神,一波又一波地找上门。 若不是法治社会,他早被打死了。 一次又一次的毒打,到了最后,他终于彻底精神崩溃。 失去了自理能力。 作为邻居,王奶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龙飞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搬走了一段时间,但又回来了。 她的儿子,和龙飞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可是她儿子和老伴,在一同去钓鱼的时,车出了意外。 两人同一日去世。 王奶奶孤独了接近十年,突然龙飞回家,还带来了小阳阳。 她便把一切的关怀,全都放在了阳阳身上。 每每有人来寻仇,她便会率先跑过去,把阳阳抱出来。 她一个老太婆,寻仇的也不会拿她怎样。 于是,阳阳就会在她的家里,听着他爸挨揍的声音。 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王奶奶曾经是个老工人,退休工资挺高,多给两碗饭,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这么把龙飞一直养着。 但她也不敢随便进门,只能给龙飞点外卖。 希望龙飞能好起来。 阳阳没了母亲,至少得有个父亲。 听得我叹了口气。 人生无常,上一秒风光八面的人,下一秒可能就会一无所有,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龙飞这情况…… 诶,不对啊,龙飞这情况,怎么可能去接阳阳放学呢? 我赶紧问道:“王奶奶,他应该不会去接阳阳吧?” “出门挨打挨多了,废人一个,这几年门都不出。” 看来是被打出创伤应激了…… 我苦笑着说道:“我们来的目的,是因为阳阳的家长给了一个大妈一封信,这封信的内容有关我的发小,我专程赶过来了解情况的。” 我刚说完,正在吃饭的阳阳突然说道:“给张大姨信的,不是我的家长,那是周叔叔。” “周叔叔?那又是谁?” “就是一个叔叔啊。”龙新阳一脸童真:“最近认识的一个叔叔,人挺好的。” “哦?”我又掏出一百块钱,道:“小家伙,给我说说这周叔叔呗?” “附近台球厅玩的叔叔,大高个,黑不溜秋的。”龙新阳用小手比划了些许,突然又放弃了,道:“哎,反正你们去看嘛,最黑的那个,就是他。” 台球厅? 我跟王奶奶问明了位置后,把所有的现金全拿出来,大概三千块钱全塞给了她。 她本不想要,我拉着舒月就跑了。 钱不多,但至少能让摊上这么个倒霉爹的阳阳,过几天好日子。 也算他给我提供线索的报酬。 出门后,我和舒月直奔台球厅。 果然,我一眼就看见了阳阳口中的周叔叔。 他说的对,很明显,只要看一眼,就能确定。 这个周叔叔,是个黑人…… 我走上前去,轻轻一拍他的肩膀,用英文说道:“hi,bro,iwanttalktoyou?”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我,用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回道:“讲普通话。” “我去……” 我忍不住吐槽道:“你一大老黑,不会讲英语?” “老子土生土长的本国人好吗!” 他倒先一步破防了,气急败坏道。 “中国人吗?” 的确,广深区有许多黑人的遗腹子,原因懂的都懂,不用细说。 我冷笑着,扣住了他的手腕:“那就简单了,出来聊聊!” 他虽然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头,身体也比我壮,但被我扣住了手腕,他却完全挣扎不动。 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正准备骂。 我用力一捏。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了整个台球厅。 “聊聊?” 我继续问道。 他疼得额头都出了一层细密汗水,接连点头道:“聊,聊……” 把他从台球厅拉出来,走到一个小巷里。 我给舒月使了个眼色。 她随手掂起一块红砖,上下抛了抛。 “别打!别打!” 大老黑捂住了脑袋。 舒月冷笑了一声,说道:“不打你,你看清楚了。” 尔后,她将砖头抛向空中,待得砖头落下时。 一拳猛击! 砰! 整个砖头,好似被炮弹轰了一般,直接炸裂开来! 红色粉末飞溅而出,细小碎石飞了老远,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看清楚了吗?” 舒月掰着手指,朝着大老黑走了过来:“问什么答什么,否则一拳下去,你还能不能说话就不好说了。” 大老黑人都吓傻了,接连点头道:“你问,你问……” 我掏出了那封信,道:“这是你让阳阳的同学家长寄出去的吗?” “嗯……” 大老黑赶紧说道:“是,但我收了钱,五千……” 怎么又是收了钱? 真是心累。 “谁给你的钱。”我真有点不耐烦了。 “旁边的少午学院,里头的老师……” 他说话声音,愈发的小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雷电乱心(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少午学院? 我百度了一下,从资料上看,少午学院是个典型的拓展训练型的学校。 报名,招生,审核执照,一切都应有尽有。 每一个老师的过往履历,也都写得明明白白。 非常正规。 这大老黑是个遗腹子。 亲爹跑路失联,非常正常。 对于大老黑这个群体而言,亲爹不失联才是意外。 他妈带着他,没法再嫁,生活异常拮据。 大老黑也从小受到各种排挤,各种欺负。 为了自保,便走上了混社会的路子。 混来混去,没混出个啥名堂,但也靠着搭建的人脉,做点脏事挣钱。 比如二百块钱泼个油漆,一百块钱划车之类的。 他也守信用,别人给了钱,无论如何一定办事。 逐渐的,他就有了一批稳定的客户。 挣的钱足够自己较为体面的生活。 找到他寄信的学院老师,是个女的,二十出头,很漂亮。 和大老黑也算是熟人。 但熟悉,不是因为认识或者是朋友。 而是这女人曾经欠过不少钱。 去年,大老黑收钱上门泼红油漆,写欠债还钱。 钱字刚写完,这女的打开了家门。 他被逮了个正着。 女人把他告了不说,还不依不饶不和解,导致他被行政拘留了三天。 这种事大老黑已经习惯了,他的职业本来就是收钱顶罪。 被拘留是他职业范围内的必然风险。 出来之后,大老黑就把这人给忘了。 但没想到,今年这人摇身一变,成了少午学院的老师。 还主动找上了他,让他帮忙投递一封信。 他一开始没认出来,但认出来后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五千。 要知道,拘留三天的泼油漆,他才只收二百。 五千已经是天价了。 若不是曾经有仇,大老黑断然不敢喊这么高的价。 但这女人,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五千块钱,现金,当场给。 大老黑拿到信以后,总觉得不踏实。 钱越多,风险越大。 他思来想去,最后想了个好办法。 经常在台球厅附近瞎跑的小屁孩,龙新阳。 龙新阳的情况,这条街上的混混们基本都知道,其中不少人还接过收钱去他家找麻烦的活。 他的家长不管他,他整天在街面上跑,反而和这群街头混混的关系处的不错。 想明白后,大老黑便去接龙新阳。 等看清了面貌和善的家长,便把信给了她,让那位大妈代发。 再转一次手,真有啥事,也不至于找到他这儿来。 然而,这信才寄出去几天,我和舒月就追了过来。 更何况,我们俩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警察找到他,他顶天了事一扛,去蹲几天看守所。 但我们找到他,皮肉之苦就跑不掉了。 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 立马表示,愿意带我们去少午学院,找到那个老师。 我们立刻出发,打车去了少午学院。 没想到,这个学院并不远,就在惠山的工业区内。 五六个大型工厂包夹下,一片小小的居民区。 少午学院,就在此地。 到了少午学院门口,我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个地方,应该是原本的某个工厂的厂房。 有职工宿舍,有堆料用的大院,还有几个车间。 估计是工厂倒闭后,少午学院便把此地租了下来,用来搞拓展训练。 如同我们在江北市看到的拓展训练基地一般。 这里大门紧锁,门口有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壮汉站岗。 内里还有跑操的号子声。 “就是这里了。” 大老黑一脸委屈,指着大门道:“我可以走了吗?” “你说呢?” 我微微用劲,他手腕登时剧痛。 “我都带过来了,你们还要怎样?”大老黑情绪有些失控:“再逼我,我报警了!” 我和舒月看着他,哑然失笑。 他这样的人,被我们逼得想报警,看来确实逼得有点过了。 我松开了手:“这样吧,我给你转二百,你把那个老师指认出来,如何?” 一提钱,大老黑态度登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好说,好说。” 真特么现实…… 不多时,一个穿着白衬衣,包臀裙的黑丝大波浪美女,出现在操场上。 大老黑对着她一指,道:“就是她,她给我的信。”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大老黑斩钉截铁道:“就是她,我不可能认错!” “行吧。” 我给他转了二百,让他早些滚粗。 尔后直接走向大门,抓住大门栏杆摇了起来。 “有人吗!有人吗!” 一旁的迷彩服壮汉赶紧跑过来,道:“你干什么的?” “我来看望学生!” 我大喊道。 美女老师听到后,大老远回了头。 她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骚劲。 隔着铁栏杆门,她看向我,道:“小弟弟,你是来看望哪位学生呀?” 这声音,好似刻意压着嗓子一般,听起来很是御姐,勾魂摄魄的。 舒月眉头一皱,将我往身后一拉,道:“找赵强的。” “噢?赵强啊……你们等等。” 美女老师扭着屁股走进了旁边的办公室,不多时,又走了出来:“半个小时后,赵强的今日课程结束,和你们见面一个小时,如何?” “我去!”舒月一脸懵逼:“你这里是监狱吗!我来看我朋友,还得你们安排时间?” 美女突然从书里抽出一根钢制收缩教鞭,轻轻一扭,教鞭弹出一米长。 尔后她轻轻敲了敲墙边,道:“校规,请探望者遵守。” 说罢,她扭着屁股,朝操场走了去。 我和舒月就这么被她晾在了门外。 看着她的背影,舒月恶狠狠地呸了一口,怒道:“骚货!” 等了半个小时,美女老师又回来了,她对着一旁的迷彩服保安使了个眼色。 保安点了点头,终于解下了大门的门锁。 我和舒月跟着她,走过了操场后,又沿着一个葡萄藤走廊走了大概五百米。 在一间屋子面前停了下来。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道:“赵强就在里面,记得不要给他任何东西,你们给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校方没收,课程结束后归还。” 进去之后,我终于看到了他,赵强。 第三百一十四章 雷电乱心(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有好几年了。 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还是那么瘦,瘦得跟个麻杆一样,一头短发微微发卷,和赵二伯一个模子出来的。 脸上有六七颗不规则的黑痣,皮肤晒得更黑。 看起来颇有些混工地小工的味道。 他见着我之后,眼中满是疑惑:“表弟?怎么是你来了?我爸呢?” “表弟?” 我眉头一皱,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我们两家关系虽然很好,但毕竟不是亲戚,他怎么会突然叫我表弟? 然而,舒月却突然抱住我的胳膊,微笑着道:“表哥,咱们两家房子拆迁的事你还记得吗?批下来了,表舅现在忙着去谈钱的事呢,所以才叫我们两口子来的。” 赵强亦是微微一愣,但立马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俩了,尤其是弟媳妇,我表弟人比较傻,你多担待着点。” 我知道了!他不方便说话,现在拐着弯骂我傻呢! 我赶紧说道:“别说那些了,拆迁要你回去签字,走吧。” 然而,我刚说完,赵强突然站了起来。 双手拍在裤缝上,以标准军姿站立,大声嚷道:“我的课程尚未完成!我不走!” 他没有看我们,而是看向了我们的身后。 我回头一看,只见那个美女老师靠在门上,一手握着钢制教鞭,另一手轻轻搓着教鞭的圆头。 不知为何,这个很正常的动作,她做出来却显得那么的…… 骚。 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骚劲,仿佛举手投足之间,都在释放着勾引男人的气息。 赵强的举动太突然了,看得我莫名其妙。 舒月抱着我的手臂却突然使劲,尔后笑道:“拖下去不好,先回去把字签了再来上课,咱们拿到了钱,给学校也捐一点,不是更好吗?” “我的课程没有完成!我不走!” 他依旧站得笔直,大声地喊着。 就在此时,一阵手机铃声传了出来。 女老师的手机响了。 她从小手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便朝着外头走去。 刚走不远,赵强突然抓住我的手,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带我走……带我走……我受不了了……我要被折磨死了……” “怎么了,你好好说,怎么回事?” “我没时间,你出去了,想办法把我带出去,我感谢你一辈子。” 他说话都在哆嗦,似乎正在承受极大的惊吓,嘴唇吓得发白。 “刘辰,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你想办法,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说话间,他的眼泪竟然落了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 门口突然又响起了女教师慵懒的声音。 “赵强。” 吴侬软语传入,赵强却如遭雷击。 当即将我一推,站得笔直,大喊道:“到!”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宿舍了。” “是!” 他当即转过身子,目不斜视,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每一个动作都是非常标准的军姿,就连手臂摆动的幅度,前后都没有任何区别。 “喂,你不是说一个小时吗?” 我愤怒道。 “刚才电话通知,课程临时改变。” 女教师轻轻转了转教鞭前端的圆球,道:“所以,让他先回宿舍整备,一会儿上课。” 她说得句句在理,我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舒月略一思索,突然说道:“我们能观摩他们上课吗?” 观摩上课? 赵强都这样了,学院能同意咱们观摩? 舒月这不是说废话么? 我这么想着之时,女教师却微微一笑,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无框眼镜,道:“能啊,我马上安排。” 说罢,她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道:“学生亲属要观摩上课,你们这边准备一下。” 只说了一句,便挂断电话。 尔后,她又扭起了屁股,道:“走吧,现在是学生们的进食时间,我带你们逛逛。” 我和舒月一路跟着她,将葡萄藤走廊走完后,到达了走廊的尽头。 这里是一个曾经的车间,所有的设备虽然已经拆除了,但凝在地面上的机油早已渗透地皮。 整个地面一眼扫过去,好似一只斑点狗的皮毛。 厂房之中,有许多大学食堂里才有的桌子。 一张桌子,只能坐四个人。 我粗略数了数,大概有一百来张。 但只有前面二十张左右坐着人。 每四张桌子,一排。 赵强在第二排,第三张桌子上,坐得笔直。 他的面前是一个餐盘,一双筷子,以及一个空碗。 女教师带着我们,去了旁边一张大圆桌上坐下。 “亲属和学生吃的不一样,当然,这也是符合管理规定的。” 不多时,便有教官将菜端了上来。 土豆烧鸡,鲫鱼汤,炝炒白菜,京酱肉丝,以及一盆主菜,排骨麻辣香锅。 大圆桌可坐十个人,但只有我们俩和女教师坐着。 教官把菜摆好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走到了学生们面前。 “按顺序,自己打菜,一人一勺,动起来!” 第一桌的学生立马起立,自觉排了个队,便是第二桌队伍续上。 不多时,学生们排出了一条长蛇。 每一个学生,动作几乎完全相同。 都是左手掌心握筷,手指端盘,右手端碗,分置身体两侧。 所有人排好后,教官吹了一声哨子。 排头学生立马往前跨了一步,紧接着,身后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全都往前跨了一步。 就这样,他们自己端着盘子,走到食堂窗口,拿起了菜勺,每个菜各舀一份,尔后打上一碗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整个过程,不足十分钟。 我看了看,学生的菜很差,清炒豆芽,土豆煮白菜,一碟咸菜,以及一碗清亮如水的汤。 大米饭倒是挺多的。 所有人都坐好后,教官再度吹哨,喊道:“吃饭!” 这些人纷纷一手端餐盘,一手拿筷子,啊呜啊呜地吃了起来。 鸦雀无声…… 格外诡异的氛围中,女教师突然抬手,道:“吃啊,别客气。” 我刚把手伸向碗里,突然间,一个学生将餐盘往地上一砸! “去你妈的!我受不了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雷电乱心(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菜是烂的,饭是馊的,你们把我们当猪喂呢!” 参训员将汤碗抓了起来,对着教官便砸了过去:“一天到晚训练训练,私下连话都不让我们说,我们是牲口吗!” 按理说,待遇真这么差,其他参训员应该跟着他一起闹。 但并没有。 其他参训员只是埋头吃饭。 他身边那个大鼻子同学,因为恐惧,手一直发抖。 碗在嘴边,筷子使劲塞饭,塞一半时,碗突然脱了手,掉在了地上。 从碗脱手起,大鼻子便一脸惊恐。 他接连抓了三四次碗,却没能抓住。 最终,碗落在了地上,米饭撒了一地。 大鼻子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额间,也冒出了冷汗。 他立马蹲下,用手抓起地上的饭粒,一粒粒地塞进了嘴里。 闹事参训员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踹得仰倒在地。 “你这样,还算个人吗!” 大鼻子却压根不管,爬起来继续抓着米饭往嘴里塞。 此时,教官终于动了。 他走向闹事参训员,道:“王罡,你违反了校规,按照规定,拓展院要处罚你。” 说罢,他突然往前一步,使了套擒拿的技法,瞬间将王罡双手扣在身后,尔后在其嘴里塞了一块布。 直至此时,女教师方才站了起来,对着我们说道:“两位家长,不好意思,是我们教学上出了问题,才让你们看到如此难堪的一幕。” 尔后,她对着门口一指:“今日参观到此结束,二位,请回吧。” 两个教官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个电棍。 似乎是想告诉我们,若是不走,他们便不客气了。 此时,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都在我们身上。 我看了一眼赵强,却见他看着我,微微摇头。 舒月拉了我一把,道:“走吧,明天再来。” “明日,欢迎二位。” 女教师微微躬身,做了个送人手势。 头发垂在胸前,显得无比妩媚。 出来之后,就近找了个工人旅馆,我不解道:“为什么把我拉出来?” “这拓展院合法的,咱们动武了,便衣那边不好交代。” “就这理由?”我诧异道:“你看赵强现在那样,像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这种没办法的,他们手续齐全,光明正大,只能想办法让里头的参训员作证,举报他们。” 舒月很是无奈:“我知道你现在很强,你一个人进去,哪怕他们人再多,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咱们不能这么办事,否则正道联盟下一个要围剿的,就是我们俩了。” “凭什么!” 我着实不解。 这些参训员,明显脑子都被搞坏了,难道我就该眼睁睁看着? 就因为合法? 法律只是对人行为的底线约束,一个完全合法的人,也可能是个完完全全的人渣! 然而,舒月却叹了口气,道:“程序正义,结果才能正义,这是师父教我的。” “去他大爷的程序正义!” 我愤怒得大吼,吼得舒月堵住了耳朵。 些许后,她才将手放了下来,道:“刘辰,咱们说一个假设,假设你进去了,把他们全收拾了,然后呢?” “然后参训员们就被救出来了啊!”我激动道:“赵强,还有今天那些吓成那样的参训员,就不会受苦了啊!”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参训员们是联合起来,演了一出戏,就为了整蛊拓展院呢?” “演戏?” “对,如果是演戏,为了整蛊拓展院,但你已经进去了,全校都让你处理了,人已经死了,没法复活,你该怎么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依旧愤怒道:“你看赵强那样,像是能演出来的吗?还有闹事那个,还有大鼻子,你看像是演的吗?” “那如果,有人给他们所有人都下了蛊呢?” 舒月正色道:“或许又不是蛊,是别的,比如降头之类的,甚至可能是下了带有迷幻性的药物呢?天下之大,手段那么多,你怎么证明呢?” 说到这,她抓住了我的手,轻轻搓着:“如果是这样,你可就杀人了,滥杀无辜,正道中人联手剿灭你,天经地义,不是吗?” 嘶…… 听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说的很对。 若是从前,我会坚定我自己的判断。 但在经历了越后的氓虫之后,我真的不敢去下定论。 见我理解了,舒月也松了口气,道:“所以,程序正义,结果才能正义,如果程序都不正义,结果一定不正义。” “这是师父给你讲的?”我惊讶道。 “对啊,师父还给我举了个例子,他说古代有个豪侠,是个乞丐,武功非常高强,生平杀了二百三十一个人,无一错杀,便是因为行侠仗义之前,他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程序正义了,结果才能正义。” 舒月说得一脸认真,我却如同吃了个苍蝇一般难受。 舒日升举的例子…… 是洪七公…… 到了晚上,我和舒月一同走出旅馆。 这里的街上与其它地方一般,有着些许游魂在飘荡。 早已迷失的游魂们,漫无目的的行走,它们不会伤人,也不会被谁伤害。 如果真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它们。 那便是:与世界完全脱节的孤独。 我和舒月早已习惯了,没去打扰它们,径直走向了拓展院。 这拓展院,附近都装了监控,我和舒月围着校园绕了大半圈,才找到一个有树的地方。 这个地方也有监控,但监控被树叶挡着一半左右。 有一个死角,可以翻进去。 “我先去吧,你在外头接应我。” 说罢,我就要去爬树。 舒月在树下直撇嘴,道:“接应个屁,你还能跑不出来不成?” 说归说,她倒是听话,在外头找了个长椅,坐在了椅子上。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扣住树纵身一跃,便已经上了树枝。 监控里,这棵树是盲区,我上了树也看不见。 下一步,就是跳到厂房顶上,然后再慢慢找。 “啊!”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跳出去时。 舒月突然啊的一声尖叫。 我回头一看,只见她坐着的长椅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游魂。 穿着与赵强衣服一模一样的,女性游魂。 第三百一十六章 雷电乱心(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个魂魄陡然现身,把舒月吓了一大跳。 我赶紧跳了下来,仔细看着这个魂魄。 它亦是歪着头,看着我们。 良久后,突然对着我,挥了一拳。 我下意识地闭起了眼,将脑袋往旁边一偏。 紧接着,便听得它大喊道:“你们看得见我!太好了!” 我再睁开眼,便已经见着它的手伸向了我,想要抓我。 然而,它只是一个魂魄,根本抓不着。 整个身体,从我身上穿了过去。 “好吧,我承认了,看得见你。” 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很坦然地面对这些游魂。 它却一点都不坦然,反而异常激动,道:“你别进去,进去会被改造的!” 尔后,她一指自己的衣服,道:“我就是那里头的参训员!” “改造?”我诧异道:“你详细说说?怎么个改造法?” “电,他们用电!” 即便它已经死了,但一提到电,它仍旧情不自禁地哆嗦。 些许后,方才稳住了身体,讲了起来。 原来,它叫白玉洁。 生前是河陆市的市民,家庭条件还不错,是典型的河陆市中产。 听到这,我就有点懵了。 河陆市距离惠山区,一个在最北边,一个在东南沿海,中间相隔几千公里。 它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它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我叫白玉洁,但我没那么好……” 白玉洁还在读初中,和别的小孩有很大的区别。 极度叛逆。 家里是中产家庭,一个月给她几十万零花钱做不到,几千万把块还是没什么问题。 父母忙着挣钱,几个月着不了一次家,没空教育她。 爷爷奶奶和她代沟剧烈,她十分的孤独。 于是,便只能在外头交朋友。 问题是,河陆市和大多数城市也有很大的区别。 别的省份,一般瞎混的小年轻,都会变成街头混混或者地痞无赖。 河陆市,会变成精神小伙和精神小妹…… 读初中的孩子,还没有明确的是非观。 豆豆鞋紧身衣紧身裤,夹个包,纹个天眼,看起来风光无限,七八个人凑不出二百块钱。 这些在我们眼中拉垮至极的精神小伙。 在白玉洁眼里,就是潮流典范,是偶像。 她有钱,大方请客,网吧包宿,给大哥大姐们买烟买饮料。 很快,她也融入了进去。 一开始,她还不敢和大哥大姐一样打扮自己。 但逐渐的,胆子玩大了,也敢和爷爷奶奶顶嘴了。 有一天酒后,在大哥大姐的怂恿下,她鼓起了勇气。 去纹了个天眼。 回家之后便让爷爷奶奶发现了。 挨了顿毒打不说,还被关在了家里。 没过两天,她爸回来了。 几个月没见,却连抱都没抱她一下。 见面便是一个耳光,把她鼻血给打了出来。 尔后,她爸请来的帮手,便把她绑了起来,按着去纹身店洗了天眼。 洗完之后,她和她爸大闹一场。 她觉得她爸不懂她,不能理解她。 人是群居动物,最怕的就是孤独。 孩子,也会孤独。 她的父母爷爷奶奶,根本不会听她说话。 只有那些精神小伙大哥大姐,才能给她心灵上的慰藉。 于是,她消停了几天,又跑出去找这些精神小伙玩。 这件事不知被谁捅到了她爸耳朵里。 这次,她爸没回来,而是她妈回来了。 她妈跟她说了一晚上话,一直笑眯眯的,直到最后,给了她一杯水。 她喝下后,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再度醒来,已经穿越了几千公里,来到了惠山。 她妈亲自将她丢在了拓展院里,并且签署了委托书。 自那日起,她便体会到了。 什么是地狱。 进了少午学院的第一课,便是不能私下与同学说任何一句话。 一句都不行。 一个寝室内,如果有人私下沟通,全寝室受罚。 举报之人,免罚。 她刚来的第一天,就因为跟同寝室的女孩子说了一句想借一点纸。 被罚跑了十圈厂房。 可是,她本就在叛逆期,当然不可能去真的去跑步。 她和教官一顿吼,教官一直冷笑。 等她吼完后,教官便把她绑了起来,吊在寝室外天花板上的横杠上。 吊了一个通宵。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体罚。 虽说痛苦,但并没有磨灭她的心性。 反倒让她的叛逆之火更加盎然。 第二天,她被教官放了下来。 教官问她服不服,她吐了教官一脸唾沫。 并告诉教官,他们所作所为,是违法的,她出去后一定会告。 然而,教官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再度冷笑了起来。 一张授权书,拍在了她面前。 她妈亲笔签名,已知书院的所有惩罚手段,同意将其送入书院。 她惊呆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雷电乱心(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第一天,她的课程开始了。 早上,是整齐训练。 没有任何交流,只能听从教官的指令。 向前走,向后走,左转,右转,向左看齐,向右看齐。 重复,不断地重复。 整整一早上,全体参训员都不准说话。 只要说出一个字,便会被单独喊出来,在另一边靠墙站直。 教官说,这是服从性训练。 所有的参训员,都很叛逆。 想要完成拓展课,就必须学会服从。 一早上的时间,只有十点到十点二十,可以休息二十分钟。 以及每四十分钟,休息十分钟。 休息时间可以说话,但不能聊任何与拓展营无关的事。 游戏,家庭,外面的世界,甚至连手机,都不能提及。 拓展营管控非常严格,许多有烟瘾的参训员,只被允许在十点到十点二十的休息时间,抽上一根烟。 到了中午吃饭,便得全部坐好,挨个去吃。 与我们看到的一般,白玉洁所说的吃法,也是如此。 菜如猪食,人如机械。 吃完后,教官会再度发烟,烟民们又会排起队,跑去抽烟。 饭后,可以自由休息至一点半。 到了下午,便要上心理辅导课。 由女老师主讲。 讲述的内容,也同样是服从。 各种旁征博引,多媒体课件里,还会特意用红字标注出与服从性有关的东西。 文课,会上至下午五点半。 然后就会有半小时的考试时间。 之前课件内标注红色的字样,便是答案。 考试六十分,合格,便能去吃饭。 若是有人不合格,全寝室不能吃饭。 若是不合格的人是烟民,不仅全寝室不能吃饭,所有人断烟一次。 每一个规则,都牢牢地利用集体的力量。 白玉洁第一次答题,只拿了三十分。 她无法忍受课件上反复强调的服从内容。 其中一些回答,即便是写出来,也让她难以接受。 于是,全寝室没饭吃。 挨饿过去后,还会有饭后讲话。 教官们会讲述一些小故事,故事的外表是怎么做才能成功。 但内核却全是一次又一次的服从。 故事讲到八点以后,可以休息两个小时。 只有晚上八点到十点,才可以真正的自由活动。 整个拓展营,可以去除了办公楼以外,任何的地方。 可以说话,也可以大笑。 但白玉洁,被孤立了。 寝室里的人因为她没有吃到饭,便把气撒在了她身上。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拓展营的规矩,导致她们无端的不能吃饭,但挨饿之后,憎恨的却为何是她。 第二天,她学乖了。 认真答题。 即便是多么恶心,多么反胃的内容,她也会将其认真地写在试卷上。 六十五分,险之又险地越过了及格线。 寝室内的人吃上了饭,终于对她露出了笑容。 当晚的自由活动两个小时。 她认识了两个男生,风趣幽默,乐观开朗。 几天后,两个男生,也和她成为了夜间两个小时的朋友。 然而,没过多久,两个男生的父母来了。 他们变得特别乖,父母特别满意。 结账,将两个男生领走了。 走之前,还给学院送了一副锦旗。 看着锦旗上的师德典范,救子有方八个大字,白玉洁就想吐。 两个男生走后,她便真正的失去了朋友。 然而,男生走了的第一个晚上,八点到十点的休息时间。 白玉洁听见了墙外男生的声音。 这俩男生说,明天就会离开惠山了,今天专门去了一趟广深,花重金给她买了个礼物。 那是一只猫,英短,小奶猫。 小猫特别可爱,喵喵地叫唤。 白玉洁抱着猫,感动到流泪。 这只猫,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每晚藏好猫和猫粮,等到第二天晚上八点,再去把猫找出来,抱着它玩两小时。 是她在学院里,仅有的快乐。 白天上课,晚上撸猫,她本以为,只要熬够了三个月,她的父母便会来接她回家。 但是,好景不长,这只猫在五天后,被她同寝室的女生发现了。 她被举报了。 教官问讯而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英短。 那只英短才两个月大,叫声还是奶声奶气的。 然而,教官却说,拓展营禁制饲养宠物,一旦发现,一律处理。 教官当着她的面,一脚踩在了小英短身上。 小英短惨叫一声,一命呜呼。 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忍不住想扑上去和教官打一架。 却被同寝室的女生,恶狠狠地按在地上。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女生居然对着教官说:“教官,我举报成功了,可以提前一周回家吗?” 教官哼了一声,道:“她明天一天没饭吃,你们,明天有巧克力。” 第三百一十八章 雷电乱心(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白玉洁本以为是开个玩笑。 没想到教官真的饿了她一天。 一整天滴水未尽。 她脱水脱得有些产生幻觉了。 过了午夜十二点,教官专门敲开了她的寝室门。 给了她一杯水,一碗白饭。 又渴又饿的她,当即把东西全吃了。 当晚,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满是雷霆的囚笼中,不断地被电击。 醒来之后,身体依旧残留着被电的微微酥麻感。 第二天,她上课的时候,依旧抗拒着与服从相关的内容。 但每次抗拒,那股子酥麻感便会出现。 让她很不舒服。 又过了半个月,室友被接走了。 新的室友到来。 她早已习惯了不说话,新来的室友突然跟她说话,让她很不适应。 不知是不是本能反应,她和新室友聊了几句天。 再度违反了拓展院规定,也再度被室友举报。 教官一如既往,将她们俩吊在天花板上,吊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教官找她谈话,言语中反复地告诉她,不要违反拓展院规定。 甚至教官告诉她,若是自己不处罚她,被罚的便会是自己。 教官的诉苦,说得掏心掏肺。 之后,还掏出了一包泡面,给她泡了上。 教官说,这是他自己的零食,给她吃了,自己便没有了。 已经接近一个月清汤白菜,陡然接触到泡面,她只觉得是人间美味。 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满脑子都是泡面的美味。 当晚,她又做了一个梦。 再度进入了那个雷霆监牢。 醒来之后,残留的电击感,变得更强。 再度上课时,她心中每每抵触关于服从的内容。 身体就会浑身酥麻,难受至极。 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敢去想抵触服从的内容。 刻意地回避。 只要不想,就不会痛苦。 直到半个月后,夜间自由时间。 她无意中听到了教官和女教师的对话。 教官说,下一期的学员,要涨点费用,现在五万一期有点低了。 女教师却很无所谓,说想涨就涨,没关系。 教官还刻意解释,药涨价了,他们现在五万一期,赚不了多少钱,想涨成八万。 当时说了一句话,她记忆犹新。 “那药效有用,兑水给参训员吃了以后,都会变得很乖,它涨价咱们也涨,应该的。” 当即,她便明白了。 她身上的酥麻感,就是药造成的! 她一共只喝过两次教官给她的水,一次是绝食一天,一次是那碗泡面。 电击感也是在那两次后,变得异常强烈。 愤怒涌上心头,白玉洁当即冲进了办公室内,与他们吵了起来。 然而,教官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服从命令,禁止提及此事。” 她再想说什么时,电击感便涌了上来。 她不服,坚持着说,电击感也不断增强,直到最后,她倒在了地上,嘴里吐着白沫,不断抽搐着。 她放弃了,不敢说了。 然而,教官却没放过她,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亲眼看见教官拿出一包小小的药粉,倒进水里后,给她灌了下去。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拿出纸笔,想将一切记录下来。 可是,只是划出第一笔,她便感受到了比之前更强十倍的电流! 电击给人带来的痛苦,远不是其它任何方式能比拟的。 这种苦,会直接击垮人的心防。 体验过了一次之后,她终于知道,那个举报她的室友,在经历着什么。 服从院规…… 她不敢写了,将纸揉成一团,愤然扔了出去。 然而,天性叛逆的她,又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她要跑。 跑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于是,第二天的夜间活动时间,她去了藏猫的位置。 全校唯一的监控死角。 扣上了围墙,准备翻墙出去。 这围墙上,挂着防贼的铁丝网,每一个棱刺,都代表着它不可触碰的地位。 但白玉洁,真的翻过去了。 被电的次数太多,她抓着铁丝网时,手掌被刺破。 疼痛感居然还可以忍受。 她身子翻出去大半时,被其他参训员发现。 当场把她举报了。 教官闻风而来时,她已经挂在了铁丝网上。 但教官只说了一句话:“服从命令,下来!” 这时候怎么可能服从? 她拼了命地想往外头翻,可是身体之中的电击感瞬间出现。 整个铁丝网,燃起了火花…… 她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浑身焦黑,严重烧伤。 教官似乎不止一次处理这种事。 他将其抬进医务室后,只跟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服从命令,写一篇遗书,你自己不想活了,所以触电自杀。” 此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 可是对电流的恐惧,让她还是拿起了纸笔,写下了这封遗书…… “之后你就死了?” “嗯,我死后,不知为何,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白玉洁的魂魄有些沮丧:“我没法离去,只能看着后来的学生,也死在这里……” 就在她说话时。 竟然又有一个参训员,扣着铁丝网翻上了墙头。 紧接着,便听见里头有人喊了起来:“教官!教官!有人翻墙想逃!” 那参训员惊恐地抬起了头。 竟然就是赵强! “赵强!你别动!我接你下来!” 我当即凝出绿芒长剑,飞跃而起,两剑将铁丝网斩断。 尔后一把抓住他,将他从墙头扯了下来。 落地的瞬间,便听见了里头教官的吼声。 “赵强!服从命令!给我回来!” 赵强整个人身子一颤。 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要往回走。 我赶紧抓住了他,道:“出来了,就别回去!” “服从……服从……” 他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 身子也在朝着拓展院大门走去。 “刘辰,他不对劲。” 舒月对着我喊:“把他魂魄勾出来!” 我赶紧祭出勾魂令,对着他一勾。 他的魂魄被我扯出来后,登时一脸惊恐,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倒在地上,嘴巴微微张开。 一条外形极似蜈蚣,但只有八条腿的虫子,从他嘴里爬了出来。 落地之后,虫子每走一步,脚与地面接触便会散落出些许雷芒。 “这是雷公虫!大蛊之物!” 伴随着她说话之声,一道天雷落下,正正打在了雷公虫身上…… 第三百一十九章 雷电乱心(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雷公虫,平日生活于南疆地下或阴暗潮湿之处。 现于青天之下,必遭雷击。 因其形状酷似蜈蚣,当地人混淆难分,将蜈蚣也叫雷公虫。 蛊师自古以来便将其视为至宝。 雷公虫雌雄同体,产卵繁殖,一次能产出数百卵蛋。 但存活率极低,能有四五只,已经算是大幸。 历史上天赋异禀的蛊师,皆以驯服雷公虫为荣。 驯服之后,便会和道士合作,制造出道士视为至宝的材料。 寻找合适柳木,将雷公虫放置其上。 天雷落下,将树烧得外表焦黑,但内里的木头,便是最好的材料。 雷击木。 被雷霆洗礼的木料,蕴藏着极为强烈的阳气,等闲游魂别说近身,连被阳气冲刷一次,都会直接消散。 但是,能将雷公虫祭入人体,简直闻所未闻。 雷击之后,雷公虫化为飞灰。 我也将赵强的魂魄放了回去。 赵强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地又要回拓展院,我赶紧拦住他,告诉他:“可以不用回去了。” 他略微尝试了一下,身上没了雷击感,顿时流出了眼泪。 兴许是赵强没有回来,教官察觉有异,从大门口跑出来。 见到赵强后,他当即大喝道:“赵强!服从命令!回去!” 被他一喝,赵强又本能性地想要往回走。 这行为,已经成了他的条件反射。 我再度将他拉住,对他摇头。 他却依旧一脸恐惧。 见我不放手,他当即站得笔直,道:“报告教官,他不让我走!” 我去…… 他现在的情况,就像被舒月用冥蛰之刑关过的三才宫道士一般。 对教官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或者说,是对服从命令的恐惧,深入骨髓。 “舒月,你看着他一点,我要进去收拾他们。” 我把赵强推向舒月,尔后立马冲向教官。 哪知,另一个‘人’,比我动作还快。 白玉洁。 见了教官,它身体立马涌出无数黑液,犹如流星一般撞了过去。 它化怨了! 那教官被它一撞,接连退了六七步,尔后呕出一口鲜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他的脸皮上,赫然出现一道抓痕。 抓痕扣进了他的皮肤,将他半张脸的脸皮,一起扯了下来。 “啊!!!” 他的惨叫声响起,剧痛从脸上袭来,紧接着,他终于看见了面前的魂魄。 “白……白玉洁!” “还我……命来!” 这位早已死去的参训员,此时浑身焦黑,面相凄惨,双手指甲暴涨,又去抓他胸口。 那指甲何其锋利,直接抓烂了衣裳,扣在了胸口皮肤上。 猛力一撕! 一条皮肉,又被扯了下来。 教官剧痛难忍,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即便如此,白玉洁仍旧不解气。 它张开了嘴,一口牙齿全数变尖,尔后咬在了教官脖子上…… 教官的血,喷起了一米多高。 他双腿抽搐着,瞪大了眼睛…… 白玉洁解决了他,转头又看向了我。 化怨的魂魄,脑海里只有复仇。 对谁复仇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 它再度张开手爪,对着扑了过来。 舒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帮它解脱吧。” 道理我都懂,可是…… 她好不值…… 在她即将靠近之时,我对她喷出了一口青炎。 青炎灼烧下,它惨叫着就地消散。 我看着它消散的场景,喃喃道:“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 当晚,我直接冲进了拓展营。 六个教官全数朝我扑来,被我一拳一个,全都打倒在地。 我打晕了五个,留下一个,逼着他把所有的参训员全都喊了出来。 挨个取出了他们的雷公虫。 一个小时不到,这个小小的拓展院,挨了近两百道雷击。 很快,警察便来了。 外头的教官尸体被出来买烟的工人发现,当即报了警。 当看到现场情况时,他们人都懵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最终,他们将所有人全都留在了拓展院内,他们亲自接手了拓展院,展开了调查。 调取监控后,他们亲眼目睹了教官凭空被扯了脸皮。 便已经意识到这事儿不该他们管。 我和舒月,以及赵强,作为出现在现场之人,被他们留在了派出所内。 等了两个小时左右,我便被传唤了。 又是两个便衣,一男一女,操着一口夹杂惠山方言的普通话,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将事情说了一遍,尔后又报了江北市便衣的名字。 他们确认后,便将我和舒月放了出来。 唯独留下了赵强。 第三百二十章 神秘的快递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少午书院这个拓展院,还需要取证。 但不仅是赵强,几乎所有的参训员都已经有了严重的创伤应激综合症。 长期的摧残留下的阴影,让他们根本不敢口述自己遭遇的经过。 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们等了六天,终于,赵强在心理医生的辅导下,开了口。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因为不小心翻到了厂里会计贪污的证据,被会计找了人,拿下他以后,将他送到了拓展院。 这位贪了老板四百多万的会计,胆子还没大到杀人灭口的地步,便想了这么个奇招,将赵强送去了少午书院。 赵强已经在里头呆了两个多月,按照会计给的会费,他还得待三个多月,满了半年才能走。 恰好到了过年,教官让他写一封信给家里,表示自己不回家过年。 信寄出去后,赵二伯便报过警了。 我们能找到他,警方更好找人。 报警的当天,这边警方其实就去问过他了。 可那时候他已经被控制得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他哪敢说一句真话。 警方没看出问题,当即便回应了洛山警方。 而洛山警方告诉赵二伯的,便是他自愿留下,不回家。 他是个成年人,没人能强迫他自己的行为。 赵二伯则理解成了,警方不管。 剩下的事,和白玉洁说的差不多。 他也察觉到了水有问题,可是察觉到以后,已经迟了。 最终,赶在了过年之前,我们把赵强接回了村子。 少午学院的教官,悉数落网,唯一一个没抓到的,便是那个女教师。 据学生所言,那道雷降下来时,她便从后门溜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满地的摄像头也找不到她。 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回到村子以后,赵二伯分外激动。 但赵强的心理创伤,已经无法愈合了。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过年那天。 我们两家一起吃团年饭,赵二伯给我和舒月都包了个大红包。 礼尚往来,我爸也掏出了自己准备的红包。 此时的赵强,一手端着碗,一手正在夹菜。 “赵强。” 我爸叫了他一声,本想把红包递给他。 却没想到,他突然站了起来,身子站得笔直。 “到!” 那声响亮的回答,刺痛了我们所有人的心。 他碗中的饭,撒在了地上,他又一脸惊慌,蹲在地上去捡起饭粒往嘴里塞。 我看得心如刀割,将他一把拉了起来,跟他说:“赵强,没事了,我们回家了。” 舒月也立马对他弹了一滴清净咒。 可是,没用。 他不是脑子不清净。 而是身体自然而然的条件反射…… 这个年,没有过得很开心。 之后的整整十五天,我们一家人,都在想方设法带着赵强融入正常生活。 我爸也不要他出去打工了,就在我家餐馆帮厨。 直到正月十五以后,即将开学,我和舒月才回了江北市。 回到江北又过了半个月,该办的事全都办完了。 我爸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说赵强经过了一个月,已经改变了很多。 我开视频看了看,他能和人正常的交流,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我只是一测,便知道这事儿没完。 我对他说了一句话:“去拿个盘子。” 他登时眼里就失去了光,木讷地去拿了个盘子过来…… 这股创伤,估计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一整天,都被这件事影响了心情。 到了下午,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个快递小哥打来的,说是有我的快递。 “舒月你买什么东西了吗?”我好奇道。 “没有啊,最近没网购。” “那谁给我寄了个快递呢?” 我一脸茫然地走出小门,找到快递小哥后,他给了我一个盒子。 一看地址,居然是南疆寄过来的。 “南疆?难道是吴桂梅?” 站在校门口,我好奇地拆开了盒子。 只见内里有一张锡纸。 我将锡纸拿起来的瞬间,一只雷公虫,从锡纸下头爬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天雷,猛击在我的身上! 我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尔后便闻着一股焦味。 身体全部麻痹,仿佛魂魄出窍了一般,一丁点都动不了。 就这么保持着意识的清醒,我缓缓地栽倒在地。 “救命啊!有人被雷击了!” 一旁的同学大喊道:“快叫救护车啊!” 紧接着,一个男人便跑了过来,将所有人全都驱散,大喊道:“让开,都让开,别碰他,等医生来!” 我就这么趴着,看着他将围观群众驱散开后。 直到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我才逐渐有了知觉。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缓缓地爬了起来。 “爽!再来一道!” 这个逼装的,我给自己打满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意外(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天之后,江北艺术大学再登热搜。 我又成了网络红人。 被雷击之后,趴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尔后又爬起来,还指天装逼的,我应该算第一个。 但装逼归装逼,该检查的还得检查。 检查做了整整一天,各种问题都查了,最后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我当时穿的鞋绝缘,所以雷击没有对我造成内部伤害。 但后背上,多出了一道诡异的蛛网状红色纹路。 感觉和纹身似的。 虽然我已经觉得没有大碍了。 但医生还是不让我出院。 毕竟被雷击以后生龙活虎之人,历史上虽说也有,但及其稀少。 发生在身边的样本,他们当然想多研究两天。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住院以后,第一个来看我的人,居然是张仙娘。 她进来后将门一关,道:“我知道你们不太想看到我,我长话短说,你是被雷公虫引雷击中的,这条雷公虫不是吴桂梅放的。” “你怎么知道?她和你说了?” “驯服雷公虫,是蛊师顶级的手段,她还没到那个水平,即便摆在她面前,她也做不到。” 说完后,张仙娘眼神扫过我和舒月,再度叹气道:“我们之间误会太深,我不想你们再误会是我找人雷击你。” “嗨……” 我摆了摆手,道:“想多了您叻,你躲着我们的确让我很不满,但毕竟你教过舒月两手,算是她半个师傅,怎么可能记恨你?” “就是。” 舒月迎了上去,将张仙娘扶进了病房,伺候她坐下后,方道:“我们处理好真武派的事之后,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每次都说你不在服务区,我们以为你出国了呢,知道你在国内,我们早就来找你了。” 听完舒月的话,张仙娘的脸,变得很古怪。 既有笑容,也有苦涩,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她的责任,真武派这种大派,正道巨擘围攻都拿不下掌门凌虚子,她会害怕,想躲起来很正常。 若是换做是我,我恐怕也不想被搅进去。 人之常情,将心比心,我自己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要求她做到呢? 见她释然了,我赶紧问道:“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呢?我问了康广刚,他也联系不上你。” 她长吁一口气,方道:“换了手机号,但一直在江北市,若不是我看到短视频你上了热搜,我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特意赶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能驯服雷公虫的蛊师,非常厉害,即便是舒日升还活着,也没有任何胜算。”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道:“合着我惹了个大人物?” “不知道吧,总之,你注意点。” 张仙娘其实并不在乎我,她更在乎的是舒月。 舒月是她看着长大的,感情深厚,因为舒日升的事,她一直觉得愧对舒月。 现在找着机会,才主动上门。 见舒月原谅了她,她才终于释怀。 至于提醒我,只不过是她和舒月和好的借口而已。 住院的一晚上,我一直在听她和舒月聊各种往事,时不时还喝两口啤酒。 做梦都是她们聊天的声音。 醒来之后,她们还在聊,我自己去办了出院,尔后带着她们俩回家去。 下午,舒月忍不住了,要拉着张仙娘给她买几件衣服。 她们出门后,我深吸一口气,给舒月留了张纸条。 其实,张仙娘的提醒,我很清楚。 她清楚我的性格,我能只身去越后,也能只身闯真武。 南疆给我落了雷,我也一定会去找南疆的麻烦。 她特意来提醒我,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蛊师不好惹。 可是,不好惹就不惹,是我的风格吗? 当天我便买了直飞南疆的机票。 那个快递盒子,被雷击烧毁了,地址只有我记得。 贵河省,贵日市,河阳机械厂。 寄件人的地址,便是那里。 下了飞机之后,我便打了个车。 上车后,我给舒月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我突然有点事回老家几天,尔后立马关了机。 “师傅,麻烦去一趟河阳机械厂。” “你去那儿干嘛?” 师傅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我道:“那儿前几天被雷击,烧了啊。” “什么?” 我不敢相信,赶紧翻开手机搜索。 没想到,一搜贵日市河阳机械厂,第一个跳出来的新闻,便是火灾新闻。 半个月前,贵日市万里晴空,突然连降六道雷霆,全数击中机械厂厂房。 尔后不知里头是什么东西被雷霆引燃,待得周遭居民发现时,火已经控制不住了。 虽然外头有雨,但室内燃起的火焰,雨也于事无补。 最终,在消防的帮助下,大火扑灭,但整个机械厂,也烧得没剩个啥了。 住宿厂里的工人,连带着守门大爷在内,一共烧死了五十四人。 特级安全事故,上头已经启动了问责程序,想来一系列的人,都会因此事落马。 看完这个新闻后,我更加不解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寄件给我的应该是少午学院的女教师。 她和雷公虫有密切联系,跑出拓展营以后立马失联。 国内想找我是很容易的,我是张扬公司里的艺人,是公众人物,网上虽然没有我的住家地址,但学校里认识我的人那么多,随便一个把我学校地址发网上,是没法控制的事。 她应该是网络渠道找到了我,所以寄过来的包裹,不是在天鹅湖小区内,而是寄到了校门口。 一系列的操作,最后专门填个河阳机械厂? 把我引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喂,你别发呆啊,还去不去?” 出租车司机催促道。 我想了想,道:“去,我想去看看。” “有病。” 司机拿出了二维码:“六十公里,空车返程费一起,二百。” 我扫了二维码,转了二百后,道:“付了。” 司机一脚油门,将我带到了河阳机械厂外。 下车之后,我有些恍惚。 这河阳机械厂,从外观看起来,和少午学院异常相似。 甚至我怀疑,少午学院的前身,或许就是合阳机械厂的分厂!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意外(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大火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残破的厂房上面布满了黑灰,围墙被烧塌了一截,断处被警戒绳拦了。 然而,却没有一个看守。 铝制大门已经烧得变了形,轻轻一掰,便撕出一个大缺口。 从缺口钻进去后,河阳机械厂的内部全貌,终于展现了出来。 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与少午学院一般,进门之后是堆料区。 但河阳机械厂的堆料区更大。 毕竟是不久前还在生产的厂子,堆料区大点可以理解。 厂房和少午学院一般,也是用铝皮弯曲拼接,内里打钢架制作而成。 与简易移动板房一般。 一共有四个厂房,每个厂房之间相隔大约四十米至五十米,中间以长廊相连。 长廊的中间位置,修了一栋简易工房,想来是给夜班或留宿工人休息所用。 其它的空隙处,堆放的全是半成品钢材件。 这些钢料也能值不少钱,但目前应该是还在处理事故中,转运钢料的事,便暂且搁置了下来。 最右侧的厂房旁边,还伸出去了一截长廊,长廊的尽头,是公厕。 公厕对面应该是原本计划绩效好,便要兴建的第五个厂房,地基已经挖出来了,墙面的钢架也搭好了。 可惜,这场大火下去,厂没了。 厂房出发,越过物料堆放区的左侧,有一栋现代化的楼房。 大约六层高的楼房表面干挂了石材,可惜大火过后,石材掉下去了不少,看起来跟斑秃的脑袋一样。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厂里的办公区。 和少午学院的布局,除了大小以外,近乎完全相同。 只不过少午学院把堆料区改造成了操场,一个厂房改造成了食堂,中间的工人休息间,改造成了接待大厅。 我只觉得很是诡异。 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后,我朝着厂房走了去。 然而,才走出几步,一个老头的魂魄突然飘了出来。 这魂魄双手张开,拦在我的面前。 眼中却和迷失游魂一般,只有茫然。 “你是谁,快出去!” 它身上的保安服,有着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隐约能看见,保安服胸口位置还有河阳机械厂的字样。 生前的它,应该是这里的保安。 只不过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我叹了口气,正要准备往里走。 它突然又说道:“别进去,最近厂里有很多意外发生,你别进去。” 说罢,它便要将我往外头推。 这老头已经迷失了,但似乎还在牢记着曾经的职责。 它推我一下,手掌便从我的胸口穿过去,尔后,它脑袋一歪,想了些许,突然大喊道:“鬼啊!” 尔后,它转头跑进了门口的保安亭内…… 绝了,被鬼喊鬼! 我又好气又想笑,看着它在保安亭中,一手虚握着什么,另一手不断上头按。 按了些许,它虚握的手,放在了耳边,道:“喂,有个鬼进来了,你们快过来!” 呵…… 人都死了,还如此尽责,却又显得如此滑稽。 我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笑。 我没管它,直接走进了厂房。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厂房里,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想象中的厂房,应该是很多机油,但每一个压床,洗床之类的机械设备,应该是合理摆放的。 这玩意等于办公室里的工位,肯定得按顺序摆放,留出通道位置。 但这里的厂房,内里乱七八糟。 横架吊车的勾子拖在地上,旁边的各种机械设备明显也有着浓郁的火烧痕迹。 最重要的是,它的通道内,还有一些被烧空了内里物件的箱子。 机床上也堆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箱子。 现在看来,这些箱子内的东西定然是易燃物。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箱子,才会在雷击之后迅速引燃,从而导致整个厂房燃烧。 工人们发现烧起来了,冲进来救火,被烟熏晕了以后烧死在厂房里。 我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箱子,内里厚厚的黑灰,证明与我猜想一般。 箱子内,的确堆着易燃物。 这黑灰,是易燃物燃烧之后留下的,犹如锅底灰一般的玩意。 若是这些易燃物再附着了机油,烧起来的火就很难灭了。 我正思索着。 突然间,听到叮的一声。 这一声很轻很轻,仿佛是小孩用弹弓的弹珠,弹在了铁块上一般。 若非现场极为安静,我决然听不见这声音。 循着声音看去,果然,是一颗弹珠撞在了一个小桶之上。 微微一弹后,滴答滴答地从堆着的桶上落了下来。 “谁特么弹的弹珠?吓老子一跳!” 一边骂娘,一边回头看去。 外头空无一人。 紧接着,我听见耳后传来吱呀一声…… 再度回头时,我身旁机床上的桶,竟然呈倒塌之势,全数朝着我倒了过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意外(三)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这什么情况? 面对小山一般的铁桶砸下,我惊得呆了。 几乎本能般的,我抬起双手,挡在了面前。 丁零当啷的铁桶砸下,每个铁桶少则二三十斤,多则上百斤。 几秒钟的功夫,就将我硬生生压在了下头。 腿被卡住了,身体也倾斜着。 虽然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不会因为这点桶受伤。 但这么卡着,我想使劲也没处借力。 扭来扭去,扭了许久还是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我想了想,凝出了绿芒长剑。 “缚马!” 一道剑气窜进地面,在地面留下一个小小的坑洞。 不行,方法没对。 柔和一点。 我记得大黄用这招时,手上加了旋转劲。 而且剑气飞出时,比蓝月慢了不少。 这一剑的剑意,应该是不能着急,要静下心来。 接连试了六七次,脑袋都试晕了,依旧没有办法用出来。 就在此时,我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 尔后,便是手机拍照的声音。 再然后,才是一个说话声:“你这搞什么啊?已经埋进去了,这么弱智的一个人,你怎么这么怕?” 桶的倒塌,居然是陷阱? 紧接着,便是脚踩上桶的声音,尔后,至少一百多斤的力道,加在了我的身上。 “对对对,压了五六个大桶,还有几个小桶,估摸着能有七八百斤的力道了,再加我坐上来,一千斤都有了。” 那人继续说着:“放心,我坐半个小时,神仙都难活。” 又过了些许,那人突然又说道:“哎呀,再铁的身板也扛不住这么压啊,他能顶多久啊?放心放心,死这里头,臭了都没人知道。” “嗯,转账,老规矩,一百万,转我卡里。” 听罢,我瞬间懂了。 把我引诱到机械厂内,然后安排一场意外,活埋在这里头? 他妈的,可真够狠的! 我一咬牙,再度祭出绿芒长剑。 紧接着,身上的重量一轻。 那人仿佛离开了桶上,他惊呼道:“等会儿!桶缝里怎么在冒绿光?你老实说,是不是和你们是一类人!” 些许后,便是跳下桶的声音。 那人几步跳下了铁桶,双脚踩在地面上,啪的一声。 “特么的,你们坑老子,让老子对付你们这类人,不行,这次设计不够,我得先走了。” 再然后,脚步声便愈发的远了。 放开感知,能感觉到他已经到了厂房门口。 若我再出不去,便抓不住他了。 “缚马!” 情急之下,手上用力一旋,长剑近乎脱了手。 剑气旋转而出,渗入地面之后,突然分裂成无数丝线。 这些细碎丝线钻入地下,不断在水泥地面犹如蚯蚓一般钻来钻去。 很快,便将所有的地面切割得如同粉末一般。 丝线蠕动之时,地面也在不断往下沉。 兴许是失了平衡,我连带着铁桶堆沉下去时,压在身上的铁桶顿时滚落了不少。 紧接着,我又听到厂房门口一声暴喝:“我操!爷不玩了,告辞!” 缚马,加点速啊,这么慢让人跑了! 我内心无比焦急。 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随着剑气丝线的蠕动,许多铁桶都被切得变了形,整个铁桶山也失去了支架,不断地垮塌下来。 我试着一推,压着我的铁桶已经没那么重了。 “操!” 一声暴喝后,我将身上剩余不多的铁桶,直接推了开。 “别跑!给我站住!” 我用尽全力跑出了厂房,跨过物料区后,直接两剑砍烂大门,冲了出去。 此时,却听得一阵摩托轰鸣之声。 一个全副武装的胖子,骑着摩托车,背对着我扬长而去。 临走之前,他还回过头来,对着我竖起了中指! 特么的,挑衅老子? 真以为全副武装我就找不到你的人了吗? 我回到厂房内,对着保安亭用力一锤:“出来!” 迷失的老头被我一喝,显出了身形。 它呆呆地看着我,道:“快出去,最近厂房里很多意外,很危险……” 将中指粘了口水,我闭上了眼,默默回忆着清净咒的符笔。 不多时,睁开了眼睛,一滴口水对它弹了过去:“清净咒!” 口水飞进它的额头,绿芒闪现之后,它的眼睛恢复了神采。 “大爷,问你点事。” 它被我一喝,反而惊得打了个颤,尔后颇为畏惧道:“你……看得见我?” “当然,长话短说,我问你点事。” 我对自己用了个三指拈花,尔后按着它的肩膀,道:“刚才除了我,谁进了厂房?” “我……我不记得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意外(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不记得了?” 完了…… 我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它是迷失了自己,肯定不记得迷失的过程。 “嗨……” 我一声叹息,正打算离开。 它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道:“小伙子,帮帮我……” “你想消散?” “嗯……” 它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眼中满是恐惧:“我看到的事完全违反了我的认知,我很痛苦……” 我想了想,试探道:“意外?” “对,太可怕了……” 原来,早在半个月前,厂里便开始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事。 机械厂,安全生产抓得极重。 它在这里当了二十年保安,从未见过一起生产事故。 然而,就在半个月前,意外,一件接一件地出现。 最先开始的,是车间主任。 车间的灯,是老式的日光管。 两头悬吊电线,中间是一个长条形灯座,内里是日光管。 车间主任走着走着,日光管突然掉了下来。 没有砸中他,砸在他面前。 但弹起来的玻璃,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工伤,厂里按工龄赔了四十多万。 第二天,运铁渣的清洁车,在门口侧翻。 恰好运料车进厂,带起了一阵风。 就是刹车时引起的一阵小小的风,将铁渣中的碎屑吹上了天。 再被厂里的风扇一搅,散进了车间里。 尔后,一个操作员眼睛进了铁锈,条件反射地揉了揉眼睛。 就是这么一揉,另一只手进了机床。 没了。 接连两起事故,工厂赔了接近一百万。 他们这种老厂,效益本来就不怎么样,陡然出去一百万,厂里也扛不住。 于是,连夜召开安全大会。 在物料堆放区,三个大灯照着,连保安都被强制要求必须参与开会。 厂长一通激昂演讲,着重强调了数十遍安全生产问题。 尔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嗒的一声。 一个大灯,突然爆裂开来,飞溅的碎片中,有一枚正正插在副厂长的太阳穴上。 人没了。 这已经不是厂里赔点钱能解决的事了。 厂里当即被强制要求停工。 所有人全部离厂,连同保安也被要求离开。 经过调查后,发现是大灯年代过久,当天电压又有点不稳,灯泡便突然爆了。 缘由查清,该赔付赔付,也花了四五天。 厂里迅速组织了复工。 但复工之后,回到厂里的工人们,发现厂里堆了很多木料。 这些木料散落全厂,全是折断的木方。 没办法,厂长只好把准备交付的铁桶从仓库里搬了出来,让所有人把木方都捡起来。 捡着捡着,外头下雨了。 铁桶装着木方再装水,满了以后很难搬动。 木方被雨淋湿了,也不是什么易燃物,厂长便干脆让大家把桶扔车间和走廊上,尔后所有人把木方捡进桶里。 本想着运料车进来,便让他们把木方运出去扔了。 但没想到,当天晚上,打雷了。 那一道雷击,仿佛劈开了空间一般。 整个厂里,一层蒙着眼睛的雾,没了。 这时候,保安才发现,地面干燥如旧,根本没有下雨! 那场大雨,是厂里所有人一同的幻觉! 保安二十多年的工龄,眼看着如此多的易燃物还连成了片。 安全两个字立马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当即要跑去找厂长,然而,不知什么小东西撞了他一下。 下一道雷,便直接打在了他身上。 或许是这道雷的原因,等他再度清醒过来,我已经站在了它面前。 它已经成了魂魄,厂也烧了。 尔后,它脑海里浮现了最后的记忆。 接连几道雷,精准无误地落在链接工厂的长廊上。 引燃了长廊上所有的木方…… 听完它说,我大概明白了。 和我想的一样,刚才的铁桶倒塌绝不是意外。 而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之前刷短视频时,曾看到过平衡术大师,用石头不断地搭,可以让一个形状极为诡异的石堆,保持平衡。 但这样的平衡,但凡沾了一丁点外力,便会轰然倒塌。 我会被铁桶活埋,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它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道:“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可以帮帮我吗?” “我不会念往生咒……” 我有些尴尬。 “无妨,只要别让我再想起那些事,就行。”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嘴巴,对他喷出一口青炎。 熊熊青炎中,它对我鞠了个躬。 谢谢你……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从机械厂回到了市区内。 南疆这片土地上,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 我还没找到酒店,街上便下起了雨。 随意找了个街边奶茶店,钻进去避雨的同时,顺便打开手机找起了就近酒店。 把酒店订了之后,我才慢慢捋了起来。 钢铁厂格局和少午书院近乎完全相同,说明两者之间有一定的联系。 若按时间线来推测。 少午书院被我拿下后,我们在惠山呆了差不多五天,然后才回了老家。 在老家呆了大半个月,回学校又呆了大半个月,才收到的这封信。 现代快递极为发达,一封信顶天了三天就能到。 机械厂却是半个月前烧毁的。 也就是说,若真是女教师寄信,那她寄出雷公虫雷击我,就是在机械厂焚毁之后。 她完全可以选择任何地方寄信,但偏偏选择了已经被烧毁的机械厂。 将我引过来的目的,难道就是想靠几个铁桶将我压死? 我能瞬间制服她少午书院所有的教官,还能扛住雷击,几个铁桶就想干掉我,是不是有点过于天真了? 想了许久,我都没想明白。 雨停之后,我端着奶茶走出门店。 “小心头上!” 一声提醒,在街道上响起。 我抬头一看,只见挂在楼上的灯箱,正在急坠而下! 躲是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我手指一转,一发玄冰咒直接打在自己身上。 将自己凝成一个硕大的冰坨。 灯箱坠下,玻璃四处飞溅。 待得玻璃停止后,心惊肉跳的我,撤掉了玄冰咒。 这么大个灯箱,若是砸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即便没被灯箱砸死,也会被爆射的玻璃严重割伤。 运气但凡差了一丁点,割着身上的动脉,救护车都跑不到就会死…… 第三百二十五章 意外(五)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从灯牌中走出来,我还心有余悸。 紧接着,一个戴着安全帽的人跑了过来,他先是上下摸了我一遍,尔后呆愣了些许,问道:“你……没事?” 我摇了摇头,道:“运气好。” “感谢老天爷……” 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听他说,这一片的灯牌维修,都是他承接的项目。 本来就是个小本生意,他们几个亲戚,一个月就能弄完。 灯牌年久失修,支撑的铁架子锈蚀,只要上去换个铁架,就能搞定。 他们做了二十多天,只剩下最后一条街。 看到灯牌砸到人时,他心都凉了。 倾家荡产加坐牢,在他脑子里循环了好几遍。 没想到,我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给他激动得差点跪下磕头。 我正准备安抚他两句。 街尾,突然出现了那个骑摩托车之人! 他再度对我竖起了中指,尔后一扭油门,冲了出去。 意外! 我终于懂了,这就是意外! 若非保安魂魄没有提醒过我,我一定会以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意外。 甚至,即便我真被砸死了,警察来了,结案也会认为这是一场意外。 我抬头看了去,只见之前支撑灯牌的钢架,断裂口有着严重的锈蚀。 但链接墙面的位置,锈蚀并没有那么明显。 按理说,雨水会顺着墙面流下来,即便锈蚀,最厉害的也应该是墙面与支架链接的位置。 但这根支架,是中间部位锈蚀最为厉害。 很明显,这样的锈蚀不正常。 双氧水! 我突然想起来了,高中化学课上讲过,过氧化氢会加速铁的锈蚀! 若是有人故意用双氧水锈蚀了铁架,尔后施以外力击打最脆弱的点。 灯牌肯定会落下来! 我赶紧抓住工头的衣服,问道:“你修了很多灯箱吗?” “对……” “我问你,灯箱的支架里,锈在中间的多不多?” 他呆呆地点了点头:“锈哪里的都有,中间的也不少。” 霎时间,我明白了。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引到贵日市来。 双氧水锈蚀铁架,不是倒一次就能做完的事,需要反复多次地去倾倒双氧水。 这样的机关,临时做肯定来不及。 但提早准备的话,他又怎么能预料到我会走哪条路呢? 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了很多种机关,只要我在贵日市内活动,就一定会碰到他们的机关。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任何人都不可能时刻保持警惕。 总有松懈的时候。 比如刚才,若不是工头提醒我,我根本注意不到头顶落下了灯牌。 很可能就会被灯牌直接砸晕,碎片玻璃将我割伤。 他们再随便找个法子,比如抛锚一辆车在路上。 救护车过不来,我便会失血过多而死。 太可怕了。 这群人,比我目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要可怕。 在云省时我也被阴过,但降头师只是把我阴去局子而已,我问心无愧,早晚都能出来。 但这群人,不是借外力对付我,也不是和我正面硬碰硬。 而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精心设计的意外,来谋害我。 我正想着,突然间,对面闪过一面小镜子。 镜子反射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本能般地伸手去挡。 就这么些许功夫,耳边传来了鸣笛声。 “小心!” 工长突然再度暴喝,用尽全力将我一推。 我被推得稳不住身形,接连退了六七步,靠在了奶茶店的柜台上。 尔后,一辆小轿车,左边轮胎突然爆了胎,车子失控,朝着我撞了过来! 鸣笛声,便是它发出来的! 车主一脸恐惧,死命打着方向盘,车子却完全不受控制。 工长,被撞飞了…… 我与他素不相识,他竟然为了我…… 我冲了上去,扶住他的脑袋。 他嘴里在往外渗血,肯定伤着内脏了。 我直接将他翻了过来,猛拍他的后背,几口血喷出来后,他开始剧烈咳嗽。 嘴巴,鼻子,眼睛,全在渗血。 “你坚持一下,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我一把将他抱起来,直奔医院而去。 闯进医院后,我站在导医台前,大喊道:“来人呐!这人被车撞了!” 护士见他七窍流血,也是吓得不轻,赶紧安排了急救。 他被推进手术室后,我就坐在门口一直等。 终于,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道:“幸好你来得快,再晚个几分钟,神仙都救不活他。” “救活了吗……” 我松了口气,感叹道:“那就好,那就好……” “生命体征稳住了,但是……” 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去交钱吧,之后要住几天ICU观察,很花钱。” 第三百二十六章 意外(六)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要钱吗? 我犹豫了些许,还是将手机掏了出来。 “喂,张扬。” “啊?咋了。” “给我转三十万,我现在急用。” 张扬沉吟了些许,道:“卡号,马上转给你。” 这就是兄弟,缺钱的时候不会问你干什么,只会问你卡号。 钱到了账,我立马往健康卡里充了十万。 站在ICU外,我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工头。 他的妻子也赶了过来。 两人都是非常传统的国人,一身脏兮兮的,却有着无穷的力气。 男人在挣钱,女人在持家。 这样的家庭,却为了救我,遭遇了如此灾厄。 女人见了我,当即跪了下去,接连磕头,痛哭流涕道:“小兄弟,感谢你,真的很感谢……” 她的身旁,是那个失控车的司机。 他也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将她扶了起来,道:“你老公是为了救我,才被撞了,我给你留个电话号,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只要我能帮你们,义不容辞。” 说罢,我将她扶了起来,送去旁边的长凳上坐着。 她不停地哭,顶梁柱倒下的后怕,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不再安慰她,而是走向了那个司机。 “这事儿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 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轻松一些。 尔后,我再度回到了玻璃前。 看着内里躺着的工头,我喃喃道:“老哥,感谢你救我一命,你吃的这些亏,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在医院等待时候,我想了很多。 这群人的准备,估计只能覆盖街头巷尾,而真正重要的区域,他们是没办法覆盖的。 比如,医院内。 若是他们的触手能伸进医院,我刚才便会遭遇新的机关。 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便足以说明他们的触手碰不到这种重要区域。 我需要找的栖身之所,便必须要找这种地方。 想了想,我再度打开了手机。 却见舒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张扬说你找他拿了三十万,你怎么了?” “没事,一个远方亲戚过来借钱,缠着我爸呢,我受不了了,借给他了。” 等了些许,突然一条语音发了过来。 “你放屁!我给你爸打了电话,他说你根本没回家!” 舒月的语气异常愤怒:“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好妹妹,给妹妹发红包了!” “我的天……发啥红包要用三十万呐?” 我刚回了她,视频电话便传了过来。 我接起来以后,只见舒月一脸愤怒,劈头盖脸就开始骂。 骂街这一块,她是真行家,我只能忍着听她足足骂了五分钟不重样的,尔后将手机摄像头扫了周围一圈,道:“你看,没人。” “等等……” 舒月一脸疑惑:“你身后的医院是哪儿?” 糟了! 我赶紧挂了视频,给她回了一句语音:“有点事,先不说了。” “刘辰!你跑哪儿去了!马上接视频,否则我给你妈打电话,让她给你说!” 自从我带她回家后,我的家庭地位就一落千丈。 她真要给我妈打了电话,我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鬼样子。 我赶紧给她拨了个视频过去,苦笑道:“宝宝,我没乱玩,我在办正事呢……” “摄像头调成后置,开广角,让我看看这是哪个医院!” 她认真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将摄像头对准了医院。 “贵日市第一人民医院?” 舒月愣了片刻,突然惊道:“我逛个街的功夫!你怎么跑去南疆了!” 尔后,便是张仙娘的声音:“哎,我就知道劝不住……” 既然被发现了,我只好把所有的事都坦白了。 她听了之后,沉默了十秒左右,尔后暴喝道:“老娘警告你!现在就滚去机场,等老娘过来再慢慢收拾你!” 得……完蛋了,这次估计要被骂抽抽…… 我重重叹了口气,随手打了个车,拉开车门道:“出发,去机场。” “稍等!我擦一下椅子。” 司机拿出一张抹布,随意抹了抹副驾驶的座位,方道:“刚才有个女顾客抱着小孩,小孩尿副驾上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 郁闷着坐上车,一路直奔机场而去。 贵日市的市区离机场很远,至少要开四十分钟的车。 我坐上去后,便有些犯困。 不断打着瞌睡。 但我心头又害怕,怕遇到新的意外,便强撑着自己别睡着。 眼皮时不时闭上,脑袋一跌,又会醒过来。 就这样,一路到了机场。 下车之后,我习惯性地跟司机说了一声慢走。 便朝着机场走了去。 走到候机大厅门口,找了个花台边坐下,我拿出手机玩了些许,精神好了许多。 却发现送我来的出租车竟然没走。 车停进了停车位内,司机也下了车,在主驾驶旁边站着,远远地看着我。 不多时,机场内的警察跑了出来。 司机立马迎了上去,指着我道:“就是他!他左边衣服口袋里有东西!” 警察二话不说,抓住我的手腕,尔后伸手去掏我衣兜。 紧接着,他从我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包如同面粉一般的粉末。 “别动!” 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抵在了我的脸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意外(七)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警察抢过了我兜里的按钮,尔后将我用手铐扣了,朝着二号候机大厅外的停车场走了去。 他们在一处监控死角的花坛里,翻出了一个背包。 打开背包以后,内里赫然是一整包带着遥控电路板的土制雷管! 我突然明白了,从我包里搜出来的东西,是个起爆器! “等会儿!那个司机!” 我回头一看,哪儿还有司机的影子…… 妈的,司机一定也是摩托仔的人,他上车抹在副驾上的东西有问题,我才会那么想睡觉。 就是趁着我打盹的功夫,他把东西塞我包里的! 又被逮进了局子,坐在审讯室里,警察一直问我,为什么要炸机场。 我给他们说了我是被陷害的。 可没用,那个起爆器上的指纹,只有我一个人的。 警察见我反复说是出租车司机塞的,便把我下车时候的监控调了出来。 尔后,一个电话把出租车司机叫过来对峙。 可诡异的是,来的出租车司机和我看到的,长相不一样。 他一口咬定是在车上听见了我打电话,说什么东西准备好了,今天干票大的之类的。 他是觉得不对劲,才报的警。 报警人的声音,电话号码的实名注册,和这个人全对得上。 偏偏就和我记忆里的那张脸对不上。 这群鬼家伙,栽赃陷害,玩得比降头师大多了。 简简单单设了个局,我便中了套。 被扔进了牢房后,我想了不少东西。 这次的事,环环相扣,证据链完整。 不是找便衣帮忙就能解决问题的。 落到这个地步,不仅是我自己不小心,也是对方手段着实高明。 看来这才是女教师的目的。 只要我进了贵日市,必然很难离开。 不多时,警察又进来了,再度提审了我一次。 这次主审,换了两个人。 虽然他们穿着便衣,但之前审我的警察对他们很是恭敬。 想来他们俩级别更高。 这俩人见我进来了,立马问道:“刘辰,我们查过你的档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带着炸弹进机场?” “我再说一遍,我是被陷害的。”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从医院出来,招了一辆出租车,去的机场,原因是我女朋友说了让我必须去机场接机,否则她会收拾我,这一点,我手机的微信上有语音可以作证。” 便衣听罢,抬起了手,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便有一个警察将我的私人物品拿了进来。 便衣从里头拿出手机,走过来递给了我:“解锁,让我看看。” 我依言做了,播放了舒月最后一条语音。 便衣听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看过你的笔录,你说的没有变过,那你记得你在医院门口上车的时间吗?” 我看了一眼手机,道:“傍晚七点四十接到语音,我立马出发,打车最多等了三分钟,然后就一路昏睡到了机场。” 便衣再度抬起了手,做了个手势。 刚才那个警察又走了进来。 “去,调医院门口的监控。” 警察走出去后,便衣突然站起了身,道:“你,和我出来吧。” 另一个便衣站了起来,将我押出审讯室,又带回了牢房里。 尔后,他拿出钥匙,解开了我的手铐:“这事儿不是你做的,我知道。” “那你还不放了我?”我愤怒道:“舒月快下飞机了,我没在机场她真会收拾我的!”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断定不是你做的吗?” 便衣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呵,他是个什么大爷啊? 摩托仔,司机,女教师,医院躺着的工头,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 从接到那封信开始,我一直处于被动,不停地被各种算计。 千日做贼易,千日防贼难。 我不快点处理掉这批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这么大的压力顶着,我哪来的功夫想他是怎么确定的? 便衣见我不搭理他,叹了口气,再度说道:“你的档案有两份,一份是,你是洛山户籍,江北艺术大学的大二学生,曾经进过好几次公安局,都是被人陷害,对吧?” “是又如何?” “你就不想知道你另一份档案是什么吗?” 便衣的笑容很古怪,激得我心头更烦,忍不住吼道:“这和放了我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我知道你在气头上,听我说。” 便衣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认识他吗?” 我定睛一看。 这不是江北的便衣吗? “认识,怎么了?” “你的第二份档案,是他写的,坤元门弟子,去过越后两次,第二次回来,是被055大驱捡回来的。” 说到这,他一脸羡慕,道:“话说055坐着爽吗?我都没坐过。” “爽,那能不爽吗?” 一想到在055甲板上站着,那种俾睨天下的感觉,就特别的爽。 便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看我,不仅没给你戴手铐,而且知道你这么危险的人物面前,我也没拿枪,足够信任你了吧?” 我沉默了。 虽然他知道,如果我真想杀了他,我戴不戴手铐是一样的。 但他真敢进来,已经足以说明,他料定了我不会对他动手。 “我跟老宁通过话,他说你不可能去炸机场,所以我才敢这么走进来,明白吗?”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哦对了,老宁,就是他。” 说罢,他指了指照片上的便衣。 “哦……” 提到了他,我心情才缓了下来,道:“那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要去接机。” “现在还不行,”他摇头道:“警察讲究证据,现在证据链证明你有嫌疑,等我们调了监控,查明你出了医院一直到机场,没有接触过别人,便能洗清你的嫌疑,你就可以走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但是!我建议你最好别走!” “为什么?”我不解道。 “我看了你的口供,如果你没说谎的话……” 他顿了顿,认真道:“你所面对的,是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领域,现在你在这里,安全,出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你敢保证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意外(八)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没过多久,那个警察回来了。 他带来了拷贝回来的所有视频。 下午三点以后,机场做了一次清扫,花坛里有东西肯定会被发现。 但三点时我在医院的手术室外,正在守着工长。 之后我一直在医院,视频里可以为证。 从医院出来后,我打车上车,出租车直到上机场高速以前都没停过。 下高速后,已然到了机场。 视频也形成了证据链,可以将我洗清嫌疑。 但便衣还是把我拦住了,他没放我走,而是用他们的专用电话在舒月飞机落地后,给她打了电话。 估计舒月看到号码吓懵了,听他说了一通之后,立马赶了过来。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口,看到她下车后,我正要迎上去。 突然听到隔壁楼上一声爆炸声。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愣了一下。 紧接着,一块铁皮板,以极快的速度直冲舒月。 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 待得我看清来物时,铁皮板已经离她很近了! 此时躲,来不及。 我二话不说,当即一个玄冰咒,直接将她冻成了冰壳子。 只见那块铁皮飞旋着,在冰壳子上砍出深深痕迹后,停在了距离舒月脖子只有一公分左右的位置。 看得我头皮发麻。 融了冰壳子后,舒月亦是吓得呼吸急促。 她终于明白了便衣跟她通话时,叙述的意外有多恐怖…… 十分钟后,在派出所内。 舒月捧着一杯热水,直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差点丢了性命。 若是不知情,她能稳住不哭,心智便已经超出凡人。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插好的意外。 现在还能保持理智,仅是有些后怕,她已经很是了不起了。 便衣回来了,说搞清楚了怎么回事。 派出所旁边的一栋老楼,楼顶堆了几个液化气罐,堆了好几年了。 大家都以为是空的。 那玩意很重,老楼又没电梯,再加上居民全是些老人。 因此,这几个液化气罐扔在楼顶很久了,没人去管。 后来有小孩跑楼顶去玩,差点摔了下来,物业就干脆把楼顶锁了。 今天液化气罐突然爆炸,崩飞了一块铁皮,直插派出所大门。 把物业都给吓懵了。 听便衣说完后,我总算明白了。 司机在机场给我塞个炸药,根本不是为了栽赃我。 而是他已经算计好了,警方会调查清楚一切,然后把我放了。 只要我走出派出所大门,这块铁皮,一定会飞过来。 他们怎么引爆液化气罐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舒月和我身高差不多,这块铁皮直插她的脖子,若是换成我,也会直插我的脖子。 一个锁死了的顶楼大门,几个摆了几年的液化气罐。 好几天没有陌生人进出的老小区。 所有的信息组成起来,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一场意外…… 这次,连便衣都沉默了。 他能保证派出所室内很安全,但仅是出门,便挨了一次意外。 这谁顶得住? 便衣思考许久后,突然一拍桌子,道:“走,上防爆巡逻车,我送你们出市区。” 面对无孔不入的陷阱,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 坐上巡逻车后,他给了我和舒月一人一副入耳式耳机,告诉我:“戴上,等我安排好后,我会随时联系你们。” “这……”我拿起耳机,道:“有什么用?” “他们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会把痕迹找出来,然后把他们全给抓了。” 他发动了引擎,回头看向我道:“相信我。” 坐上了防爆巡逻车后,他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拉了警笛的巡逻车,没什么人阻挡。 很快,车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虽然拉了警笛,但毕竟是红灯,这条大件路上大货车很多。 便衣只得将车刹了下来。 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 眼看着红灯即将转绿,突然间,对面的行道树上,反射出一道刺目强光! 镜子! 有人拿镜子,在照便衣的眼睛! 便衣已经踩了油门,被强光一照,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尔后近乎本能般地踩了一脚刹车。 车子在冲出去十米后,停在了十字路口。 与此同时,一辆载重货车,从车子的左边驶了过来! 我惊恐地看了过去。 却见司机脸上也有一团明显的太阳光斑! 那团光斑很大,照得他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挡住了眼睛! 时速六十码的货车,没有丝毫减速的意向,径直向我们撞了过来! 砰! 整个巡逻车,被货车直接撞翻,尔后在地上推出去了十多米远! 虽说这是防爆巡逻车,可也扛不住如此强的撞击。 我虽有安全带,但也在剧烈冲击下,被撞得七荤八素。 嘴角流血了,手臂和腿都在疼,明显是已经划破。 “啊……” 我痛苦地喊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问道:“舒月……你没事吧?” “还好,额头撞着了,有点流血。” 舒月的声音,听起来也很不好。 我强撑着解开安全带,看向身边的便衣。 “喂,你没事吧?” 然而,下一秒,他的魂魄竟然从身体里脱了出来! 他……竟然死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意外(九)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舒月!舒月!” 我已经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时,警察的魂魄已经脱体而出,一脸茫然地看向四周。 舒月哎了一声,撑起身子,一看见他的魂魄,登时惊得顾不上自己的疼痛。 她立马从后排伸出手,扣住了警察的脖子。 “还有脉搏!” 舒月急忙道:“刘辰,用勾魂令把他的魂魄拘起来!” “好!” 我祭出勾魂令,对着它的魂魄一挥。 勾魂令是黑白无常的法器,对魂魄有着天然的,不讲道理的压制性。 仅是一挥,它的魂魄立马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收进了勾魂令中。 “快!快把他送去医院!” 舒月焦急着,用蛮力一脚踹开了防爆车的后排车门,尔后钻了出去。 出去后,她双拳一握,狮虎二蛮同时出现。 紧接着,狮蛮一爪子,直接将主驾驶的车门撕了开。 与此同时,我也一拳打碎了挡风玻璃,从前头钻了出来。 将便衣搬出来后,舒月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骑上了虎蛮,尔后对我一指:“你抱着他,上狮蛮,咱们立马去医院里!” “好!” 我依言而行,将便衣横抱而起,跨上了狮蛮。 “上天!” 舒月一声令下,狮虎二蛮蹬踏空气,直接飞上了天空。 找到医院后,舒月对着虎蛮脑袋一拍:“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她急,我比她更急。 我能感觉到,抱着的便衣呼吸愈发羸弱。 眼看着,气就要断了。 仅用了三分钟,狮虎二蛮从天而降,落在了医院大门口。 在病人们的惊呼声中,我抱着便衣直接冲了进去。 “快来救人!” 值守护士还认得我,她惊讶地看着我怀中的男人,喃喃道:“这才几个小时,怎么又来了?” 说归说,她还是飞速地联系了医生,把便衣送进了急救室。 过了许久,我才想起来,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 那边得知便衣出了事,当即赶到了医院内。 他们到时,我刚缝完针。 我也受伤了,手和腿都被划破。 运气比较好的是,没伤及筋骨,运气不好的是,伤口有些长。 舒月则比我倒霉一些,她的额头,缝了六针。 势必会留下疤痕…… 我正心疼地抱着她安慰,警察突然冲了进来。 那警察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是要揍。 但手举在半空中,还是忍住了。 他们有纪律,我即便真是嫌疑犯,他也不能打我,更何况我现在洗脱了嫌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纪律性盖过了怒火,他哼了一声,指着我道:“你别走,一会儿我再来找你!” 说罢,他急匆匆地找到护士,去了医院办公室内。 没过多久,他便出来了,和我一起蹲在了手术室外。 我对他印象本就不好,他没说话,我也没理他。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手术室的灯绿了,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 “生命体征稳定了,但是没醒。” “那怎么办?”警察直接凑了过去:“医生,一定要想想办法,他是我们队里非常重要的人。” “能不能醒,只能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推到一旁:“让一下,护士要送他回病房。” 警察仍旧一脸焦急,想说什么,医生却没搭理他,转头又进了手术室内。 “能醒。” 舒月突然说了一句,我和警察都惊讶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脸上有疤的女人吗!” 她又突然火了,吼得我和警察一愣一愣的:“老娘说了能醒就一定能醒!” 不多时,特护病房内。 三个警察围着我一顿狂喷,为首的警察更是一把拧住了我的衣领,一脸狰狞道:“你女朋友说了能醒,为什么还没醒!” 他刚说完,舒月又是一声暴喝:“全都出去!” 被她气势一震,我也乖乖地跟着往外走。 “你走什么!你给我回来!” 她抓住我的后领,将我拖回来后,对着警察们再度吼道:“出去,把门守好,别让任何人进来!” 不知是不是气势太强,警察们乖乖地出了门。 尔后,舒月方才看着我:“还记得许老头吗?” “记得,怎么了?” “他现在和许老头一个情况,身体受了重创,导致魂魄离体而出,”舒月手捂着额头:“说简单点,植物人。” “哦……” 我将勾魂令祭了出来:“把他魂魄放回去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 舒月一脸气急败坏,一把拧住我的耳朵:“我给周欣上课时你玩手机,现在需要用到知识了,你记不住!真想打死你!” 说罢,她又踹了我一脚:“找张纸出来。” 我四下看了看,找到一张a4纸递给了她。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十)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很快,小纸人便被叠了出来。 在她的示意下,我将便衣的魂魄放了出来。 便衣的魂魄与许老头完全不同,看起来很呆。 眼里也没了灵动光芒,仿佛跟个二傻子似的。 最重要的是,它透明得有些厉害。 仿佛烟雾组成,风一吹便会散了一般。 这是遭遇了重创之后,七魄中的某一魄震荡离体。 若是不给他塞回去,他即便是侥幸醒了,也只会是个傻子。 这时候的它非常脆弱,大一些的惊吓都能将它吓得消散。 舒月小心翼翼对对它用了拘魂咒,把它塞进了小纸人中。 尔后,依旧是一口舌尖血,将纸人彻底引燃。 它随着烟雾,钻进了身体的鼻孔中。 不多时,便衣猛烈咳嗽,微微睁开了眼睛。 “醒了!” 我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门被带头警察立马打开,他冲了进来,扑到病床旁,握着便衣的手道:“头儿,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轻点,轻点……” 便衣疼得脸都扭曲了,道:“看来得休息个把月,才能归岗了。” 带头警察揉了揉眼睛,哽咽道:“休息吧,人没事就好……” “你们出去一下。”便衣有气无力道:“我和刘辰说点事。” 带头警察瞪了我一眼,带着兄弟离开了病房。 “这群家伙……” 说话间,便衣伤口似乎又开始疼了,他嘶的一声猛吸一口气,忍了些许,方道:“你别怪他们,他们平时不凶一些,吓不住坏人,但他们都是好人。” “那肯定的,有困难找警察嘛。” 我不想让他担心,便顺着他安慰道。 “我在开车的时候,路对面的行道树上,有人拿镜子照我的眼睛,所以才出了车祸……” 他有些自责道:“幸好你们俩没事,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说起这个,舒月就来气。 她指着自己的额头道:“你看这像是没事吗?我得留疤了!” 女孩子爱美是天性,更何况舒月这般大美人。 混迹江湖十九年,她肚腹手臂之类的位置留下了不少疤痕,唯独脸上从来没有留过。 她会生气,理所当然。 虽然她说得严厉,但便衣却笑了,笑着笑着又咳了两声,方道:“有力气骂人,那自然最好。” “你是中了他们的陷阱,这一招本来是给我准备的。” 我很是内疚道:“司机撞你之前,脸上有一大块光斑,肯定是有人故意照他眼睛,导致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 正说着,便衣突然又咳了起来。 咳完后,他紧紧咬着牙关。 扭曲的面部,仿佛在诉说着疼痛。 我看得更加内疚了,道:“你是替我遭的罪,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呵呵……” 他轻轻地笑了,尔后道:“不怪你,特殊部门需要的水平很高,我还不行,若是老宁来,就不会这样了……” 正说话间,门外带队警察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这里是特护病房,闲人免进!” 他声音很是严厉,即便隔着病房门,我听着也有些犯怵。 些许后,又听到他皮鞋剁地之声,尔后方道:“失敬!” 再然后,病房门便被人推了开。 看到来人时,我惊得呆了。 “你……” 来人对我笑了笑,直接走到病床旁边,道:“老吴,我给你说过这个部门不好干,你不听,这下好了吧……” 便衣再度笑了,道:“所以,我给他们说了,若我出了事就叫你过来,你宁泽涛这般狠角色,阎王路过都得把身份证举着,这群宵小自然猖狂不起来。” 这人,赫然就是江北便衣! 今天,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宁泽涛。 听起来还挺霸气的。 宁泽涛熟练地拍了拍我的肩,道:“得了,老吴,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他也不客气,将我和舒月一同拉出了病房,尔后看着我,略显责备道:“你还真能跑,上次让我去海边捞里,这次又在南疆,你能不能消停点。” “这……” 我刚想解释,他便抬手道:“你的口供我看过,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和我之前经手的一个案子很像。” “哦?怎么个像法?” “之前那个凶手,也和你一样,不是普通人,但他有些奇怪,他也不是修士,他是天生的……” 说到这,他犹豫了些许,方道:“应该称为异能者。” “然后呢?” “他的能力很诡异,日常与常人完全相同,但他能控制运气。” “我去……” 我惊讶道:“这有点逆天啊?” “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他自己供述的是,他能感知到一个天平,天平的左边是好运,右边是霉运,霉运增多,则好运减少,所以他从工作起,便在和别人不停地打牌,把自己的霉运用出去。” “霉运减少了,好运会增多?” “对。”宁泽涛点头道:“他原本是打算积攒好运,去赢一次彩票一夜暴富,但他发现买彩票想中奖,需要登天的运势,他那点根本不够。” 说到这,他有些惋惜:“然后,他路走偏了,去当了杀手。” “杀手?怎么杀?” 我顺口一答,尔后立马想起了这一天的经历,登时道:“制造意外?” “对,制造意外。” 宁泽涛说道:“我们同事注意到他时,是一场面粉厂爆炸的意外,当时是他操作的机器,操作失误,面粉罐爆炸,破裂的铁皮犹如手雷一般炸了开,把同时在上班的四个同事全部炸死。” “他呢?”我好奇道。 “分毫无伤。” “嘶……” 我有些惊讶道:“这个能力有点牛逼啊……” “很神奇的是,他的四个同事,全数在近期买了高额的意外保险,这一场爆炸,保险公司至少赔出来了五百万,受益人都是他们的老婆,”宁泽涛继续说道:“数日之后,他的银行卡上,多出了两百万,每个遗孀都给他汇了五十万。” “因为这笔钱,你们盯上了他?” 我猜测道。 “聪明。” 宁泽涛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第二次注意到他,是在鱼肉加工厂内。” 第三百三十一章 意外(十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那人很神奇,在面粉厂出了事之后,又去了鱼肉加工厂上班。 紧接着,鱼肉加工厂也出现了意外。 一车鱼倒池里时,有几条跑了出来,他去抓,其中一条不知怎么的,游到了一位工友脚下。 那工友踩着鱼滑倒,手里捧着的鱼笼散了一地。 其中一个鱼笼,被赶过来帮忙的另一位工友踹了一脚,滑出去后,又被一条鱼撞了一下。 于是,滑进了洗鱼机内。 不知是不是鱼笼的塑料片卡着什么关键部位了,洗鱼机停了下来,不多时开始冒烟,尔后,前面的筛鱼滚筒,直接滚了出来。 全程,他就只是踩到了一脚鱼,但那个滚筒,压死了他两个工友。 压到他面前时,诡异地拐了个弯,堪堪从他身旁擦了过去。 整个过程,监控录像录得清清楚楚。 保险公司没任何话说,赔钱,了事。 但事后,鱼肉加工厂的老板,给他转了四十万。 早已被特殊部门盯上的他,在钱到账的当天就被抓获。 不知是不是生性胆小的原因,他被抓的当日,便把所有的事情全抖了出来。 四个太太是他的牌友,某天聊开心了,他说漏嘴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尔后给四个太太展示了一番。 接连六把天胡,证明了他说的话。 于是,四个太太合谋杀夫骗保,他作为执行人,事后拿到了两百万报酬。 尔后,其中一个太太的姘头找上了他。 要他帮忙解决两个工人,同样是骗保。 这个姘头,就是鱼肉加工厂老板。 社会关系网拉清楚了,动机也搞明白,警察当即出发。 这几个人还在睡梦中,便被抓去秘密审判,直接坐牢。 可以说是高速直通车了。 宁泽涛说完后,跟我说道:“只要他做了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真有些怕了。 无处不在的危机,换谁来都会害怕。 然而,宁泽涛却笑道:“光明正大的出去吧,我从广深那边抽调了两个很厉害的人过来,他能帮我们把人找出来。” “真要出去?”我再度试探道。 他将我一推,笑骂道:“咋了?这就怂了?你在越后海域被火箭弹猛轰的时候咋不怂?” “他不怂个屁!”舒月吐槽道:“当时他那模样,感觉就跟已经死了似的。” “哈哈哈哈……” 被一顿嘲笑后,我独自走出了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我故意自言自语道:“哎,还是得去一趟机械厂才行。” 不多时,耳道内的入耳式耳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声音。 “你右边第三个女的,玩手机那个,她在用微信通知同伴,你要去机械厂。” 我正要抬头去看,耳机里突然爆发出宁泽涛的声音:“别看她,继续打车,我们盯着呢,放心,跑不掉!” 我依言站在路边,伸手打了个出租车,紧接着,耳机内又道:“这辆不上,假装接电话,换目标,去人民公园。” 打开车门的同时,我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之后,是舒月的声音。 “老公,我在人民公园等你,你快过来。” “好。” 电话一挂,我跟司机说:“不好意思,暂时不坐车了。” 人民公园离医院很近,走路不到十分钟。 耳机内陌生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辆车也布控好了,你只管往前走,我倒想看看他们这个团伙到底有多少人。” 走过第一个十字街口时,耳机再度响起:“停!看清楚,你对面的灯牌正在维修,那两个维修工人手脚特别笨拙,细皮嫩肉,明显不是修理工,你别过街,假装接电话来回走动即可。” 紧接着,我的电话又响了,依旧是舒月打来的。 她陪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我也按照陌生声音的指示,原地来回走动着。 不多时,对面维修灯牌那栋楼的楼顶上,突然探出一个西装男。 即便在马路对面,我也听到了西装男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谁给你们批的手续!立刻上来!” 被他一吼,两个修理工登时一惊,手里的扳手从空中掉了下去。 得亏楼下没什么人,否则这个扳手砸着谁的脑袋,事情就大发了。 其中一个工人抬起了头,对西装男怒骂道:“你他妈的谁啊?” “我?我是这个小区的物业经理!高空作业必须有我的签字才能施工,你们连我都不认识,怎么进小区施工的!” 西装男一脸焦急,怒骂道:“赶紧给老子滚上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意外(十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两修理工居然真的爬了上去。 既然背后之人看出了他们有问题,如果我是他们,现在一定不会上去,而是会和物业经理拉扯一番,尔后吊上安全绳直接速降地面,转头跑路才对。 但他们没有,他们选择了上楼。 真是难以理解。 上去之后,物业经理便把他们带走,尔后,耳机里再度传出声音:“可以过街了,过街以后右转,第一个路口左转,便能到公园门口。” 我听话地再度走了起来。 走到距离第一个街口一半的位置,突然,旁边的水果摊内的甘蔗,倒了一捆。 正正倒在我面前。 特么又来了? 我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等到老板将甘蔗扶起放好,并且给我道了歉,什么都没发生。 长吁了一口浊气之后,我继续往前走。 在距离街口还剩二十米不到的位置时。 头顶突然传来轻微的撞击声。 叮…… 紧接着,我头顶的路灯灯泡,突然爆裂开来! 飞溅的玻璃碎片就在头顶四米的位置! 太过突然,我甚至都来不及放个玄冰咒,这些玻璃碎片便落在了我的头上。 被玻璃一砸,头顶剧烈的疼痛。 我情不自禁地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紧接着,我看到了一颗弹珠,在街中不断弹起。 又是弹珠! 正想着,头顶突然感觉一片温润,紧接着,额头上便感觉有水流了下来。 我伸手一抹,只见手背上一片鲜红。 直至此时,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方才啊的一声尖叫,指着我道:“他被路灯砸了,流血了!” “小伙子,你没事吧?” 一对老夫妻靠了过来。 另一个年轻姑娘也挤了进来,她看起来面容冰冷,颇有不近人情的味道。 但她二话不说,便掰住了我的脑袋。 “我是护士,各位别吵,我给他看看。” 被她掰着脑袋之时,我手掌已经虚握。 只要她敢乱来,就别怪我长剑无情,一记飞砂将其轰成血雾! 然而,她看了些许后,松了口气,道:“只是撞击红肿破皮,没大碍。” 一边说着,她掏出一卷白纱布,道:“你运气太好了,遇到我下班,身上还有些白纱布,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直至她包扎好后,我仍旧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她却看都不看我一眼,站起来便转身离开了。 她没做任何事? 她给我包扎之时,我散开了我的感知,能清晰地感知到,白纱布就是普通的白纱布,她包裹的手法亦是非常娴熟。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小伙子,别人帮了你,连声谢谢都不说。” 老夫妻在一旁责备着我。 难道是他们? 我立马将感知挪了过去。 这俩老人身上只有一串钥匙,连手机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先进的入耳式耳机之类的。 他们不可能…… 那还有谁? 小女孩? 我左右看了看,却见刚才指着我尖叫的小女孩,早已被她妈妈抱在怀里。 她妈妈捂着她的眼睛,担心地念道:“小孩子别看,不好。” 不,也不会是她,她这个年纪的小孩,自控都很难做到,更别说完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 那会是谁? 我正思考着,耳机里再度传来了声音。 “我抓到人了,在距离你一百米左右的红色房子,四楼,有个人用弹弓弹了一颗弹珠,打在你头顶的路灯上,引起了路灯爆炸。” 此时,围观我的人已经骂骂咧咧地散了开,那女护士也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难道我就是单纯的被好心人救了吗? 我站了起来,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继续往前走。 走到街口时,突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摩托车。 这辆摩托车横在路中间,骑车之人躺在街边,身下还在不断地流着血。 他的前方,是一辆车头已经撞变形了的小轿车。 车主早已钻了出来,蹲在骑车之人旁边,正在焦急地打电话。 “喂,120吗?我在****街口,撞着人了,他在流血,你们快过来。” 这摩托车,就是我在机械厂外遇见的摩托车,骑车之人,与我遇到的车手也是一个装扮! 此时的他,躺在地上,全身不断抽搐着。 耳机里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女人,两个修理工,弹弓手,全部抓获,女人说,他们的首脑就在前面,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机关,他们不知道是什么。” 我轻轻敲了敲耳机,冷笑道:“不用找了,他就在我面前,被车撞飞了,看着出血量,应该活不了。” “啊?是吗?” 耳机内长久的沉默后,突然又说道:“我们调取了监控,这人骑着摩托车,车轮压到一个弹珠,车头偏了一下,他似乎控制不了,车子直接撞在了对面等红灯的小轿车上。” 弹珠! 我再度冷笑道:“呵,自作自受!” “行,人抓齐了,那就结案吧。” 耳机内的声音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再见。” 陪着宁泽涛回到派出所,各种笔录弄完后,再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我牵着舒月的手,在月光下漫步着。 突然间,面前一辆汽车,急行至我们面前时,对我丢出了一个玻璃可乐瓶。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一把抱住舒月,将她挡在了内侧。 各种玻璃撞在我的衣服上,运气极好地没有撞破,只是身上有些疼。 我正要对着司机骂时,舒月却突然蹲了下去。 她在玻璃碎渣堆里,捡起了一张纸。 只见纸上写道:你的外援很厉害,我斗不过,有种的来十万大山七里寨,我在那边等你。 看完字条后,我心惊胆战地抬起了头。 只见那辆车的驾驶室车窗已经摇下。 内里之人,伸出了手,对我竖起了中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口供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七里寨?” 宁泽涛皱起了眉头。 想了些许,后道:“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 “那边是自治区,我支援不了你。” …… 一时之间,我竟然无言以对! 七里寨不在贵日市,而是在自治州里。 从贵日市出发,开车四个小时以后,进入自治州。 之后,便要上山了,进入南疆十万大山。 被北境大平原完全不同,南疆十万大山全是丘陵。 沿路毒虫猛兽遍布,除了公路与寨子,基本都是无人区。 为了尊重少数民族千百年的传承,很多时候,这里头的事都是由他们自己处理。 对于外面的人,他们欢迎,但若是要干涉他们的生活…… 这后果,谁也担不住。 因此,便形成了一个惯例,外面的警察,不能管里面的事。 必须通过公文,将案子转给里面的警察,由里面的警察出面解决。 至于特殊部门涉及的范畴。 南疆地方势力直接要求的,便是不准进去。 这群蛊师曾经不止一次和正道联盟斗法。 最近的一次,在二十二年前,七大蛊师联手,各自祭出自己的护体蛊仙,硬生生把正道联盟的枪火谈判搞得熄了火。 在那之后,正道联盟除了清流地牢,便再不进去了。 我和舒月隶属坤元门,也算正道联盟一份子,宁泽涛劝我们不要进去。 舒月也劝我,说事情解决了就别进去了。 坐在派出所里,我一直在纠结。 可是,听完了宁泽涛审讯的结果,我坐不住了。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修士或者蛊师!就是一群普通人! 他们团队一共六个人,牵头的老大叫陈庆,南疆自治州之人。 剩下的五个人,两个办事员,一个弹弓手,一个观察员,以及一个摩托车接应人。 这五人被抓之后,事情的真相,才终于浮出水面。 原来,陈庆只是收了钱,接了干掉我的任务而已。 那边来电话时,观察员就蹲在了机场。 我是艺人,出演的视频从未开过美颜。 下飞机后,一眼就被观察员认了出来。 机械厂的局,是陈庆布的。 他进去重新摆过铁桶,尔后弹弓手便等在断墙位置。 只等我进入指定位置,便拿出弹弓,用弹珠击打关键点。 按照他们的规则,一击之后,便要立刻转移。 弹弓手当时便离了场,离开之前,看到陈庆打着电话走进了机械厂内。 之后,所有人都收到了陈庆的通知。 任务继续。 第二次出手,是路边锈蚀灯牌。 这是他们几年前就做好了的准备。 他们腐蚀的灯牌支架,有数百个之多。 上一趟任务,他们用灯牌砸死了一个人。 出了这等事故,政府自然要调查。 尔后发现了支架锈蚀得厉害,有潜在风险。 当即立项维修。 工头接了活儿,速度奇快,修得就剩了一条街还有锈蚀支架可用。 恰好,我就在那条街上。 更好的是,突然下了一场暴雨,我进奶茶店躲雨。 而奶茶店的上方,正好有一个被他们锈蚀了支架的灯牌。 于是,弹弓手再度出动,连续四发,打中了灯牌支架的锈蚀点。 支架当即落了下来。 本以为这次能收工,哪知我竟然屁事没有地从灯牌里走了出来。 紧接着,微信群里又收到陈庆的指令。 任务继续。 弹弓手见了任务指令,当即弹了一颗微型炸药球出去。 准确地炸爆了正在行驶的汽车轮胎。 按照他的估算,轮胎爆了之后,车子一定会撞到我。 按照当时的速度,即便司机反应迅捷,当场踩住刹车,这一下也能把我撞到大出血。 尔后,他们只需要弄个车出去抛锚,将路堵住。 救护车进不来,错过最佳抢救时间,我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然而,那个工长居然将我推了出去,自己去承担了撞击。 工长的善心救了我,我也报了恩,将他抱起直接冲去医院。 他们堵路用的车都准备好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抱着工长从人行道上跑过。 任务没有完成,便要一直继续。 他们碰头一商议。 观察员立刻去往医院外头,一直躲在暗处盯着我。 办事员则分了两头,一个去机场扔背包,另一个去了距离医院不远的道具仓库。 观察员察觉我要打车,立马便告诉了办事员。 办事员开着出租车过来之前,其实已经来过一辆出租车,不过被观察员拦了。 尔后,办事员的出租车到位,让我非常巧合地坐上了这辆一切信息全为假的出租车。 上车之后,办事员就在副驾上抹了一种皮肤接触后,会特别想睡的药剂。 到机场之前,他将起爆器扔进了我的衣服。 与我想象的一模一样,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拿下我,而是为了逼我去派出所。 贵日市的每一个派出所门口,都有老楼。 每一个老楼上,都有他们准备了几年布置的机关。 只要我进了局子,出来之时,便能准确地引发爆炸,利用铁片击杀我。 可是,任务又失败了。 铁片在距离舒月脖子一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任务依旧在继续。 若是他们放弃,下一个意外,便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观察员去了派出所外,看到我们上了防暴巡逻车。 她当即提议,用车祸的方式解决我们。 于是,根据我们的走向,他们选择了大件路的十字路口。 两个办事员分别爬上两边的行道树,一个用镜子去晃便衣的眼睛,逼得便衣在路中间踩了刹车。 另一个则用大镜子去照货车司机。 货车载重,短距离下踩死了刹车会直接侧翻。 侧翻,连车带货直接压住防爆巡逻车,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但是,他们又失算了。 这个司机,是个经验极其老道的司机。 根本不会踩急刹。 即便被晃得完全睁不开眼,本能反应下,也是轻踩点刹。 这才让货车在不断减速的状态下,撞到了防爆巡逻车之上。 司机的安全意识,救了我们一车人的性命。 尔后,他们亲眼看着我和舒月,身上带着血爬出巡逻车。 直接飞上了天……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七里寨(一)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其实这时候,她们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毕竟陈庆在机械厂出面之后,便直接影遁。 他应该是早就看透了风险,所以躲了起来。 但他们五个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执行任务。 可是,宁泽涛叫来了两个更厉害的警察。 这两人既是普通人,同时也是国内最顶尖的侦查人员。 我被观察员盯着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观察员。 于是,观察员每次发微信,尔后眼神注视的方向,便能暴露出他们设局的埋伏点。 才发生了之前那一幕。 可是,弹弓手没有听令,他擅自打了路灯。 那个路灯是他们改造过的,磨薄了部分的灯罩。 只要一发撞击,灯罩薄弱部位便会裂开,尔后所有的玻璃都会落下来。 侦查人员立马便从落地的玻璃方向,推断出了他所在的位置,些许功夫,便将他擒获。 他被擒后,接应的摩托车手当场便慌了。 他一扭油门便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或许是分了心的原因,他没有注意到那颗弹珠,导致前轮直接压了上去。 摩托车略微打了个滑。 兴许是作恶次数太多,他在耳机里喊了一句他被算计了,尔后便翻了车。 毫无意外地,将自己送去了小轿车前。 当场毙命。 也就是说,我坐上防暴巡逻车开始,就已经和预谋没有关系了。 他们全是靠现场就地取材,制造出的意外! 他们说过,他们的老大叫陈庆,是自治州人。 几乎所有的机关设计,都是陈庆提前完成的,他们只是执行人。 那即便我回了江北,陈庆想暗算我也是易如反掌的。 既然如此,被动不如主动。 我和舒月说明了想法后,还是决定去七里寨。 宁泽涛见劝不住我,只能帮我查了一下户籍。 根据四个嫌疑人口述的画像,陈庆的脸被画了出来。 尔后,宁泽涛进行了人脸比对。 数据库里,竟然没有这个人! “这人,可能是自治州里的寨民……” 宁泽涛解释道:“有些寨民终身不出大山,只有办身份证的时候,会去拍个照片,三十岁时人都长变形了,比对不出来很正常。” “行吧,我去了。” 宁泽涛还想说什么,我却制止了他。 他也知道,说下去没有意义。 我是个决定了以后,会独自跑去越后的人,他劝不住,也扣不住。 最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尽可能想办法帮你。” “谢了,大哥。” …… 出了派出所后,舒月问我:“要不要等两天再过去?” “为什么?” “南疆七大蛊师,没有一个好对付。”她纠结道:“我想让张仙娘帮我联系一些正道联盟的人,一起进去。” “得了吧,师父都死了,你还相信他们么?” 我有些无奈道:“信他们还不如我自己去。” 提起了舒日升,舒月又有些难过。 我察觉失言,轻轻抽了抽自己的嘴巴,道:“呸呸呸,收回收回。” 尔后,打了个车,直奔七里寨。 六个小时后。 司机将车停在了一个荒郊野外的位置。 操着一口带有南疆浓烈口音的普通话道:“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再往里走,七里寨的人会打我的。” 尔后,他指了指一条人踩出来的山路,道:“顺着这条路往山上走,第一个十字路口直走,第二个分岔路口走右边,再走上半个小时,你就能看见灯火,那里就是七里寨。” 顺着他说的路线,又走了两个小时,天都亮了,终于看见了七里寨的模样。 一条山内的小河边,沿河而建的寨子。 这寨子地理位置极好,前面是河,背后是峭壁,整个村子呈梯田状分布。 一共四阶,河边的屋子是第一阶。 看起来很普通,和我老家的瓦房差不多。 第二阶的屋子,便有些装饰品了,红土墙面上还画了不少图腾。 图腾看起来像是个骷髅羊头,但羊角弯得很厉害,插进了羊头的骷髅眼眶中。 第三阶的屋子,明显就变得豪华了,具是三层小屋,木制装饰品,以及漆过的屋檐,仿佛在宣告着屋主的地位。 第四阶,则是一个标准的祭坛。 五根青铜大柱,每一根都有四人合抱粗细,柱子上刻满了花纹,花纹的中心位置,依旧是骷髅羊头图腾。 柱顶,则是一个巨大的铜盆。 从铜盆内部的黑灰来看,这个铜盆,很有可能会点火。 祭坛入口往下,是一排足够六七人并行的石梯,石梯贯穿二阶和三阶,直至河边才停下。 导致整个寨子看起来,好似祭坛是个大头钉,将村子一分为二,左右对称。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七里寨(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整个七里寨,只有一个入口。 一座木桥。 这座木桥看起来有些年代了,走到木桥前时,我心头都在发慌。 以这条河的湍急程度,若是走到一半,桥塌了。 我能保证我游回去,但以舒月的水性,会不会被冲走,真的很难说。 河对面的寨民们,已经有一些起了床,正在河边空地上晒着稻谷。 我看向了舒月:“要不,把狮蛮虎蛮叫出来,我们直接骑过去吧?” 仿佛配合我一般,那座老木桥,被风一吹,响起了吱嘎之声。 看得舒月嘴角直抽…… 斟酌片刻,她果断唤出狮虎二蛮,我们一人骑一个,腾空而起,便要过河。 哪知,在即将到达对岸之时,狮蛮突然停住了。 它嗷了一声,回头看向了我。 虎蛮亦是如此。 “怎么了?” 我正好奇之时,狮蛮抬起了爪子,对着前头一拍。 只见一个血红的罩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个血红罩子,仿佛一个倒扣的碗一般,笼罩了整个七里寨! 唯一的入口,便是那座木桥! 木桥也被同样的血红罩子包裹,像一个隧道一般,扎在扣碗上。 此时,只见三层的屋子,有一个开了门。 一个穿着非常现代化的年轻男人,对着我和舒月招了招手。 “走桥进来!放心,不会垮!” 我的天,这个寨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寨民对我们飞天而起见怪不怪。 还有人特意给我们打招呼,让我们走桥。 我和舒月沿路飞回,回到了桥口,顺着桥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三阶的年轻男人也跑了下来。 待我们进去后,他大大方方地站在我们面前,对我们伸出了手,道:“欢迎来到南疆七里寨。” 我有些懵逼地握住了他的手,顺口问道:“你是?” “陈庆啊!” 卧槽! 我赶紧将手抽了回来,当即便要蓄出绿芒长剑! 哪知,绿芒长剑刚露苗头,整个血红罩子再度出现在空气中。 一根根血丝一般的触手,从罩体衍生而出。 我有一种感觉,一旦我把长剑真的蓄出来,这些触手立马便会攻击我! 与此同时,面前的陈庆,突然一手张开,另一手竖起一根手指,戳在掌心。 “冷静点,朋友,否则暴毙身亡,我可不负责。” 说罢,他又朝着通道口一指:“拜你所赐,全寨禁足三日。” 只见那座木桥上的通道,竟然被封了起来! “你!把我骗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听我一说,陈庆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真的不喜欢和蠢货多说,你能搞掉少午书院,说明你不是蠢货,但你别表现得像个脑残一样,行吗?” 被他一顿嘲讽,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从我进了这个血红罩子之后,理论上,我的生死已经在他手里了。 罩子会对我的咒术产生应激反应,没了咒术的我,也就是个力气大点,跑得快点,更加抗揍的普通人。 即便我和舒月再能打,又能打几个? 十个?一百个? 这寨子看起来至少有五百户,哪怕和外头一般一户只有一家三口,也是一千五百人。 更何况,这是个少民区域,一户一般都是六七八九口,多一些的甚至十多口人住一个屋檐下。 五百户,至少有几千人。 我现在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却没有动我。 只有一种可能!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事?” 陈庆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才像话嘛。” 尔后,他拍了拍手。 身后正在晒稻谷的寨民立即起身,回到了屋子内。 不多时,背出了一个硕大的竹笼,放在了我和他之间。 “给你看个好玩的。” 一边说着,陈庆将笼盖揭了开。 只见内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蜈蚣! 陈庆对蜈蚣却一点都不怕,他伸手进去,左右拂了拂,嘴里还说着:“去去去,一边去。” 这些蜈蚣仿佛听得懂他的话一般。 立马便朝着两边挤了去,将中间露了出来。 仅是看了一眼,我登时脸色煞白,将舒月的眼睛捂住,道:“别看!” 内里,赫然是那个女教师的头颅! “她叫周芳,万花寨的,你不用怀疑,河阳机械厂是万花寨的产业,少午书院也是。” 陈庆将盖子盖上,道:“给你寄雷公虫的是她,因为我毁了她的工厂,她把你引过来,尔后找了个托,雇我对付你,其实是为了报复我。”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害我?” 我不解道。 “害你?” 陈庆突然就笑了:“若是害你,你早死了,我是测试测试你。” “测试?” “对,你通过了,所以,我想和你合作。”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天下诡王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万花寨?” 在第三阶的屋子内,我试探道:“为什么我要帮你对付他?” “他们要对付你,给你寄雷公虫引雷打你,你能忍吗?” “不能。” “所以咯,”陈庆笑道:“我的实力你也见过了,咱们联手,你报仇,我分点利,如何?” 我看了一眼舒月,她对我点了点头。 “可以。” 听我说完,陈庆当即笑了,他将手插进了衣兜内,尔后对我伸手,做握手状,道:“合作愉快。” 我将手搭上去的瞬间,掌心立马感觉到了刺痛。 “什么东西!” 我将手缩回来一看,只见上头竟然是一个小小的血洞。 此时,只见陈庆抬起了手,指缝之间,竟然夹着一只小小的毒虫。 “噬心蛊。” 陈庆一边说着,一边掐起了那只虫子,轻轻一掰它的腿。 几乎同步一般,我的左边胳膊也咔的一声,紧接着,剧痛便传了出来! “它的命,现在和你的命相连了。” 陈庆冷笑了起来:“不枉我作掉了周芳,你可比周芳有用多了。” “你他妈!” 舒月率先靠了过去,一记重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以舒月的拳劲,一拳下去,脸都给他打得变形。 然而,他却笑了。 单手又是一掐,虫子发出吱吱叫唤之声。 下一瞬,我只觉得腹腔被一股巨力压制,整个腰部好似断了一般! “别乱动,他的命现在在我手里。” 只见他的脸上,涌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这些虫子不断涌动,将他变形的脸蠕动着恢复原样。 “兄弟,别紧张,我是真的想和你合作,”陈庆揉了揉下巴,道:“不过,我得有话语权才行,否则你不听我的,我该怎么办?” 瞬间,我明白了。 他的团队里那几个人,为什么如此坚定地跟着他。 原来是这个手段! “所以,听我说,我来安排……” 他说了一个多小时,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的视线,全在他捏在右手的那只虫子身上。 他说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这么干,如何?” “好!” 我挠头道:“你先带我出去熟悉一下流程。” 陈庆大大咧咧一笑,张开了嘴,将虫子吞了进去。 尔后方道:“走吧。” 走过木桥的瞬间,我看了一眼舒月。 她对我点了点头。 尔后,手上凝聚狮蛮幻影,一记重拳击穿了陈庆的胸腹! 那只虫子,被她捏在了手中! 好! 我毫不犹豫,抓住他的头发往下一按! 一记膝顶,正正顶在他的脸上,将他脑袋顶得稀烂! 尔后,我和舒月同时鼓起一口青炎,对着他的尸体喷了过去。 前后不出十秒,他便被我们俩联手烧成灰烬。 “呼……” 我将那个虫子拿在手里,道:“差点让他阴死了。” 话音刚落,巨大血红罩子突然震动起来。 紧接着,祭坛五根铜柱同时燃起火焰。 火焰迅速汇聚中心,形成一个外形犹如手执木杖,苍老老头一般的火人。 火人出现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息笼罩了整片山脉。 “完了!大祭司!” 舒月突然双拳一握,唤出狮虎二蛮,爬上去道:“快跑!” 说罢,狮蛮一口咬住我的后颈,将我甩在了他的背上。 一路逃回贵日市后,我赶紧给宁泽涛打电话。 他正在机场候机,听我一说,连飞机都不坐了,立马过来找我们。 如果大祭司动了,事态便很严重了。 他拿出了另一个手机,用一个内部账号发起了视频会议,和几十个人一起开了个会。 我本想旁听,他却让我先回江北,有事他会联系我。 当夜,我们连夜赶回了江北,经过了一整夜的风平浪静。 三天之后,林向前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张扬,竟然被抓了! 他说对方穿着很古朴,像是某个山里的少数民族。 进了公司便直接上了楼,五六个保安,没抓得住他。 尔后,他便扣着张扬的手腕,从四楼跳了下来。 半空中不知踩了一脚什么东西,横着一飘,消失了。 他的电话挂断后,每过十分钟。 张扬的电话打了过来。 那头是个陌生的声音。 “刘辰,来见一面吧,我在九日峰第五峰峰顶等你。” 尔后,我听到了张扬的声音。 “能让我和他说一句话吗?” 些许后,张扬的声音再度响起:“喂,刘辰。” “你等我,我马上来,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很是焦急。 然而,张扬却仿佛放弃了一般,轻轻地笑了。 “刘辰,你说过,我这样身负仙家之人,若是死了,很容易变成鬼,对吧?” “你想干什么!你冷静点!” “上次在训练营,你救我一次,差点没活过来,”张扬的声音淡淡的:“你知道我内疚了多久吗?我走不出医院,不是创伤应激,而是无法面对你,知道吗?” “所以,这一次,你别来了。” 电话落在了地上,摔得嗒的一声。 紧接着,传来了陌生的声音:“你!你怎么回事?” 下一瞬,在江北市中的我,竟然看见头顶的云,全数飘向了九日峰! “舒月!快去九日峰!” 事态太过紧急,我逼着舒月立马将狮虎二蛮唤了出来,倾尽全力奔向了九日峰方向。 云,仍旧在汇聚。 一颗硕大的云球,即便在遥远的位置,也能看见。 所有的云,都被那颗云球吸了进去。 紧接着,一只漆黑的大手,将那颗云球握了住。 下一瞬间,那只大手猛力一握! “天下冤魂,给我尽数而起!” 霎时间,云球爆裂开来,强烈的冲击波吹得我和舒月差点稳不住身形! 被冲击波笼罩过的地方,尽数燃起了磷火! 一个诡异的,仿佛无数人重叠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只漆黑如墨的巨大黄皮子,蹲在九日峰上。 它抬起一只爪子,爪中托着一个人。 这人掐着一个火焰人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我说过,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这人说罢,手上一用劲,整个火焰人身上的火苗,全数熄灭。 只剩一具残躯,从云层中摔了下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全书完 - 犬魂 - 君子不报隔夜仇 一年后,张扬的公司门口。 林向前和艾青一身西服笔挺,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 公司愈发的大了,也转型了,早已脱离了自媒体公司,变成了培养自媒体的孵化基地。 这是张扬曾经留下的战术攻略。 虽说一切都还是很熟悉,但没了张扬,让我很陌生。 他现在,在那边应该还好吧? 在他化身鬼王之后,正道联盟在半个小时之内,便将九日峰围了。 那一天,我选择了站在张扬那边。 他能为我而死,我也能为他付出。 最终,在舒月和张仙娘的调停下,双方并没有动手。 张扬找到了枭与林长空,三人联手,开辟了一个新的空间。 把国内所有的精灵妖怪与冤魂,全都带了过去。 由正道联盟联手,对通道施加了封印。 我和舒月,也因此加入了便衣的特殊部门。 不过,我们是独立的部门。 这条通道,我们负责。 无论是外面的人想进去,还是里面的妖魔鬼怪想出来。 必须经过我们的审批。 出来之后,也会有相应的人员,前去监视。 “喂,辰辰,你还在看呢?” 说话这个人,长着一张主角般的帅脸。 只是,他的耳朵边缘,还有一些狗毛。 他是大黄,哦,对了,现在叫刘兴扬。 是我们特殊部门的中流砥柱,职级比我还高。 人类与超自然力量之间的纠纷,通过这条通道,完美地解决了。 大黄也不用再东躲西1藏。 勾魂令和摄魂幡,我还给了黑白大个。 他们大发慈悲,把舒日升领了回来。 舒月痛哭流涕,舒日升却说人命有穷,该走的早晚会走。 尔后,他叮嘱我,若是对舒月不好,他会化身厉鬼,来找我麻烦。 我笑得很尴尬。 “化身厉鬼,你也得通过通道来找我,我不批,你怎么过来?” “我批!” 舒月拿着工作证,在我面前一晃:“怎么,就你一个人能批复啊?” 黑白大个见状,赶紧溜了。 临走时,它俩还说要在我的婚礼现场来喝酒。 我让他们滚。 这一年里,我拿公司的分红买了房,就定居在江北市,守着九日峰的通道。 舒月已经回了我老家,按照风俗,这半个月,我们都不能见面。 恍惚中,大黄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吧,你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这几天通道停一停,咱们先去把婚庆相关的东西全订了。” 是啊,还有好多事呢。 同学,朋友,正道联盟,以及越后的贡猜。 好多人要来参加婚礼,一百桌估摸着都不够。 订了人类这边的婚庆,还得穿过通道去那边定个桌。 那边要喝我喜酒的人,也特别多呢。 花猫大佛,蛟人族,枭,林长空…… 以及张扬…… 说起来,张扬才真的方便。 他是鬼王了,但王晓婷还活着。 阴阳相隔,他跑过来也待不了几天就得回去。 所以,他不用摆酒。 等王晓婷走了以后,他再把王晓婷接过去。 所有人似乎都有了个好的未来。 那么,我该处理自己的事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新的生活,我来了!” (全书完结)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