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遗憾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一章 遗憾 银云万里霜, 碧空无疆。 静波碧瑶镜, 一石千浪。 人世多无奈, 休怪萧郎。 眼前是金色的阳光,那种淡淡的金色。邱瑟觉得,仅一瞬间的时间,太阳就升起来了。她眯着眼睛,看着广场上晨练的老人,一招一式,身上都笼着一圈金边。不知是阳光刺了眼还是北风迷了眼,她觉得眼前是模糊的,看路边小区里爬出栏杆的牵牛花,都像是透过毛玻璃,只看到紫绿相间的一片。转过一个街角,她笑了,6月里,哪来的北风。这一笑,一滴清泪滑落,眼前一下清晰起来,还是那条熟悉的街,回过头,却看不清身后的来路。 邱瑟猛地睁开眼,额头和颈间都蒙着一层细细的汗珠,看着墙上熟悉的时钟,她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从这个梦里醒来。人就是这样,同样的梦境,不管出现多少次,在梦里的时候都是第一次,梦里的欣喜、恐慌、爱恋、憎恶,对于梦里的人来说,都是真的。邱瑟叹了口气,一副司空见惯却无可奈何的感样子。她捋了捋头发,掀开被子,一只脚踩到地板上,轻轻地伸手把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一道金色的阳光,倾泻而入,那种淡淡的金色,像极了梦里。 9点整,邱瑟的手机准时响起——肖格发来的信息:“下来吧,我到了。”邱瑟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条消息,她坐着没动。早上的那个梦让她有点心乱,心乱得措手不及。她甚至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做了这样一个梦,很不道德。毕竟,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毕竟,现在要出发去跟在楼下等她的那个男人一起去试婚纱了。毕竟,过去的应该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新的开始让她不自觉地紧张,她试着这样安慰自己。 有些事情,就是因为遗憾才难忘。 最后一次见景轩,是三年前了。告别的时候,邱瑟说:“明天我就要走了,别来送我。”景轩低着头,“嗯。一路顺风。”他额前的头发垂下来,挡着眼睛,邱瑟看不清他的神色。声音中,听不出悲喜。 从景轩家出来,邱瑟走得很慢。她希望景轩能从窗口看见她的背影。然而,她又不敢回头,怕回头看见他的时候,自己会不争气地流泪;也怕,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空荡荡的窗口。 走出小区的大门,路上车很少,阳光懒散地躲在雾气后面,迟迟不肯露出真容。她舍不得走得太快,沿着中央西路,她慢慢地走,谈不上失魂落魄,但终究是显得落寞。 昨夜的情形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中,仿佛还能感受到景轩手指尖传来的温度,他的手不是很热,温柔地撩起邱瑟耳边的长发,指尖触碰到邱瑟的耳朵,温温的有点潮湿,两片软软的唇轻轻地贴上邱瑟的唇,不动声色的把红酒送到她口中,唇齿之间,辗转反侧。习习的凉风拂过脊背,一双精壮的手臂揽住了邱瑟的腰…… 邱瑟不敢再任由记忆继续游走下去,她仰起头,看着蒙蒙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以前走这条路,都是乘车,像今天这样步行,还是第一次。她第一次发现,必经之路上的这个小区的栏杆里面,生长着许多牵牛花,露珠蛰伏在孩子手掌般大小的叶片上,映射着花朵模糊的紫色,浪漫又暧昧。 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打断了邱瑟的失神,寻声望去,广场上有大爷大妈在晨练,似乎一瞬间的功夫,太阳升起来了,老人的身上都镶着金边,邱瑟第一次羡慕这些迟暮之人,生死都在这座城。 后来,邱瑟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多久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只知道,第二天,学妹送自己到火车站的时候,她意外地看见了景轩。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虽不好形容,但尽管时隔多年却也记忆犹新。尽管那天早上,她说不要送她时,景轩的态度不冷不热,但她仍然隐约觉得他会来。现在,他来了,她又觉得其实真的没有必要。毕竟,他不会离开程欣,更不会挽留自己。她记得,当时景轩抱了自己,她的身子是硬的。她拒绝景轩来送她,是她以为她会舍不得景轩,会流泪,然而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和景轩都那么可笑。连道别,都显得客套。她跟学妹说了再见,也跟景轩说了再见。然后,她拉着行李箱上了扶梯,她知道他们都在身后看着她,她没有回头,更没有流泪。看着火车把那座让她牵挂、让她欣喜、让她无奈、让她流泪的城市远远地留在身后,邱瑟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把景轩的电话号码、QQ号码……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动作迅速而利索,一气呵成……她当时的想法是,没有了联系方式,一切就都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她记得,那天,是2010年7月27日。 然而三年多,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那条熟悉的街道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邱瑟的梦里,每一次,她都以为是真的,那种感觉,就像是真的,然而梦里的那条路,尽管方向是对的却怎么也走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每次醒来,邱瑟都失落又自嘲地笑笑,你看,连梦,都用这样的遗憾来折磨人。不过是段不用对彼此负责任的感情,有什么值得人念念不忘的呢?大路朝天,各自相安吧! 第二章 当断则断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章   当断则断 轻羽浮空薄如纱, 柔风拂柳绵无他。 人世匆匆繁华尽, 褪却桃花变梨花。 邱瑟正坐在窗帘后面出神,电话铃又响起来了,她下意识地一哆嗦,看了一眼屏幕,还是肖格。 “喂?”她的声音有点虚弱,“肖格,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咱们改天再去行吗?”她撒谎了,但显然,这个状态真的不太适合去按原计划进行。 “怎么了?要不我给小袁打电话,告诉她我们晚点去?”肖格觉得,约好了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改变。 “……”邱瑟默默地皱了皱眉,“不可以改天是吗?”她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任性。 “那好……”还没等肖格说完,邱瑟就打断了他,“再等我2分钟,我穿件外套。” “实在难受……” “嘟……嘟……嘟……”邱瑟已经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邱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去,她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抿起嘴唇,像是在笑,眼睛里的笑意却显得寡淡。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肖格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婚姻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的爱情,那只会让人昏头昏脑。更何况,不是某人,谁都可以,那为什么不选个对自己好一点的?另外,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概只有自己还没有完全走出来,他,应该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想到这里,她麻利地涂了个口红拿起外套出门了。 肖格的车一如既往地停在邱瑟家楼下的便利店旁边。 邱瑟看见肖格,心里还是踏实的。她小跑着来到肖格的车门前,拉开车门,上了车。 “其实我想说,实在难受,今天就不去了,但你挂了电话。”肖格转过脸看着邱瑟,眼神诚挚。 “做了一夜的梦,没睡好而已,问题不大。”邱瑟看了肖格一眼,低头系安全带。 “真的没事?”肖格关切地问。 “嗯,没事。”邱瑟笑了笑,“我就是想让你心疼我一下。” “你这个小狐狸。”肖格发动车子,挂档,踏上油门,两个人向婚纱店出发。 “你这个小狐狸”,这句话对于邱瑟来讲,似曾相识。多年前,月色撩人,夜风温柔,景轩的头发在风中微微的摆动,大学城里有很多健身器材,她和景轩靠在攀爬架上聊天,谈星空,谈音乐,他说她的眼睛像小狐狸…邱瑟把脸转向窗外,风吹着她的长发,她必须清醒一下,都是那个梦闹的。以前也经常梦到那个场景,从不曾像今天这样不清醒。 “刚才给小袁打电话,小袁说昨天店里来了一款一字肩鱼尾,应该很适合你。真期待你穿上婚纱的样子。”肖格边开车边说,他没有发现邱瑟的失神。 从回忆中拉回思绪,邱瑟下意识挑了下眉梢,“我倒是担心自己太性感了,你会把持不住。”她用调侃完美地掩饰了自己的走神。 肖格笑了,伸手拉住了邱瑟的手。跟景轩的手不同,肖格的手总是干燥而温热,让人心里安定而踏实。然而,安定踏实总是不如心动默契撩人心弦。然而,婚姻似乎更需要安定踏实。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所谓犹豫,不过是还有其他的选择。然而,在景轩身上,似乎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否则,哪里会有机会认识肖格呢? 想到这里,邱瑟反手拉住了肖格的手。两只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看起来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邱瑟抬眸看着肖格的侧脸,他的嘴角微微地上扬,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在肖格的眼镜框上,那闪亮的样子让肖格看起来愉悦又温柔。 穿过大半个城区,肖格把车子停在婚纱店附近的公共停车场,两个人手挽着手进了桑尼婚纱店的大门,肖格特意选了这家店——桑尼,Su y的音译,寓意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阳光灿烂。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一年多,他总觉得邱瑟的开心不透彻,尽管她很爱笑。 肖格喜欢邱瑟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有洁白的牙齿和浅浅的梨涡,有弯弯的眼睛和眯起眼睛显得更加浓密的睫毛。他觉得自己可以,可以让邱瑟一生把这样的笑容挂在脸上。 第三章 忘却敌不过思念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章   忘却敌不过思念 月霰银辉泻霜叶,琼浆玉露绵齿间。 不羡酒中仙无极,难断红尘愿难圆。 2010年7月,邱瑟大学毕业,按照母亲的要求,回到了家乡。那是一座小城,谈不上富足但安定有加。在母亲的观念中,女孩子读书,是为了能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再谈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过上安稳的日子,最好不要离父母太远,否则,这孩子就算是白养了。于是,邱瑟放弃了当时可以到马来西亚的工作的机会,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她也觉得,20多年养育之恩,陪在父母身边才算是报答。 不负母望,回到家乡的邱瑟,很快就在当地的一家报社当了编辑。她的人生,仿佛从那天起,重新开始了。 新的环境,没有人认识她。这让她安心又忐忑。安心,是没有人知道曾经,她发生过什么,她是怎样的人;忐忑,是新的工作,新的人际关系让初出茅庐的她有那么些许力不从心。忙碌的工作,巨大的压力,让她沉浸在新的开始中自我麻醉。甚至于,她觉得那段过去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直到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那天邱瑟下班有点晚,从报社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其实是因为当时的天空已经阴云密布。北风一个劲儿地往邱瑟的脖子里钻。她把围巾拉起来,挡住了嘴。路上都是行色匆匆的人,邱瑟也加快了脚步。 忽然之间,夜幕之下大雪纷飞。 邱瑟几乎愣住了,这雪来的突然。她停住了脚步,抬起头,路灯照射的光柱下,雪花回旋着,一瞬间让人分不清它是在降落还是飞升……也是一瞬间,邱瑟的眼前模糊了,眼睛涨得厉害,有滚烫的泪流过冰冷的脸颊。 邱瑟掏出手机,拨通了梦竹的电话:“梦竹,我这下雪了。” 梦竹听出了邱瑟了鼻音:“你感冒了吗?鼻音好重。” 邱瑟打马虎眼:“嗯,突然降温了,有点吧。你要记得加衣服呀!” “你当我是你呢,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放心放心。”大学的时候,梦竹对邱瑟最好,她懂得邱瑟的外强中干,也明白她的色厉内荏,更了解她的秘而不宣…… “那个……”邱瑟有点说不出口,但还是继续说:“能把景轩的电话号码发给我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邱瑟也紧张了两秒,她知道梦竹会恨她不洒脱,但她也晓得梦竹不会让她更难过。 果然,梦竹说:“好,等下。”然后挂了电话。梦竹自然明白邱瑟,虽然她不想把号码发给她,却也舍不得让她厚着脸皮问别人要景轩的电话号码。 随后一串数字被发到了邱瑟的手机上。紧接着又发来两个字:“别傻!” 邱瑟没有回复梦竹的信息,她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听梦竹的话…… 母亲的房子离邱瑟的单位很远,邱瑟就近租了一套一居室。回到自己的小窝,邱瑟没有开灯,没有脱掉大衣。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飞雪发呆。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最后泛滥决堤。她任由眼泪肆意,花了妆,肿了眼。 她知道不该打那个电话,可是几乎就是一瞬间,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还是拨通了景轩的电话。 电话那端响了几秒,邱瑟慌乱地想要挂断,就在这个时候,景轩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喂?”还是那温柔的男声……一听到这声音,邱瑟哭得更厉害,她抖动着肩膀,拼命地抑制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邱瑟……”景轩叫她的名字,“怎么了?你在哭吗?” 听到这句话,邱瑟彻底崩溃,她哭得像个孩子,唇齿之间吃力地挤出三个字,含混不清:“我想你……” “……”景轩没有说话。大概,他也没有想到邱瑟会以这样的状态给他打这样一通电话吧。 “我想你……”邱瑟哭着又说了一遍。 “……”景轩还是没有马上回答她,他仿佛轻轻地叹了口气,“乖,别哭了。你要好好的。”隔着千里,他没法像以前一样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慰…… 邱瑟贪恋景轩的宠溺和懂得,像吸食了毒品,沉浸其中,难以自救。 第四章 大雪(上)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章  大雪(上) 万语千言,道不尽, 难忘旧时思绪。 夜雨霖铃,情深不抵时易。 长生殿下,华清池里, 回忆空萧索。 锦书难托,月华也落寞。 2007年3月4日,农历正月十五。那天全国下了一场暴雪,无论是降雪量级、强度还是积雪深度,都创造了1905年以来北方有气象积雪资料的最高纪录。这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风雪天气,是一级暴雪灾害,属于最严重的灾害级别。 那一年,邱瑟大一,下学期开学的报道日期是3月5日。担心正月十五从家走会牵动自己的多愁善感,她做了个变态的决定——3月3日就从家出发回学校。 寝室4个人,邱瑟和薛梦竹是省外的,其他两个是省内的,薛梦竹家最远,她说要在家吃了元宵才回来,再加上路途遥远,所以,她要比邱瑟晚两天回到学校。而莫莫和小香也要4日夜里才能回来。 拖着行李箱回到寝室,邱瑟开始整理床铺和衣柜,不知不觉的,两个小时过去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慢点干活可能是打发时间的一个好方法。事实上,邱瑟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动作慢,吃饭慢,干活慢,做什么都慢。当一切收拾停当,邱瑟坐在静悄悄的宿舍里,当真觉得百无聊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养成了觉得无聊就找景轩聊天的习惯。她娴熟地调出通讯录,拨通了景轩的电话:“喂?” “喂,”景轩很快接了电话,“你回来了?”声音里带着欣喜,就像不自觉地挂在脸上的笑。 “是呀!你在哪呢?”听到景轩的声音,邱瑟也从心里高兴,刚刚那一点点暂露头角的寂寞瞬间烟消云散了。 “在家呢。”景轩回答。 邱瑟喜欢跟景轩聊天,她喜欢听景轩说话,天文地理、诗词歌赋、佛道仙玄,仿佛没有他接不上的话题,跟景轩聊天总是收获满满甚至有意外的惊喜。 “你们寝室都谁回来啦?”景轩接着问。 “就我自己。”邱瑟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他们呢?都哪天回啊?” “梦竹后天到,莫莫和小香明天夜里到。” “那明天你有什么安排?”景轩问。 “明天,我打算去超市添置点日用品,然后就孤独寂寞地自己捱过漫漫长夜。”邱瑟故意把自己说得很可怜,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算是**裸地勾引。 “那,明天我先陪你去买东西,然后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自己在寝室多无聊。”景轩的口吻里满是愉悦。一个浪漫地约会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定了下来。 第二天,天色有点阴沉,接到景轩的电话,邱瑟颠颠儿地跑下楼。那天风很大,细细的雪粒里,景轩穿着一件咖啡色的立领夹克,拉链敞着,衣襟在大风中一起一伏地荡着。 邱瑟问他:“你不冷吗?干嘛不把拉链拉上?” 景轩笑着说:“不冷,一会儿就上车了。” 他俩肩并肩地走在大风中,走到快到附中的时候,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商业街。 很多年以后,邱瑟再次独自逛超市的时候,听到超市里播放某一首当年烂熟于心的歌曲,眼泪突然就蒙住了双眼。 那天邱瑟买了很多东西,拎着大包小包从超市里出来,景轩突发奇想地提议要去超市楼上的电玩城。邱瑟怯怯地说从没去过这样的地方,她不是装的,面对陌生的东西,她是真的有点害怕。景轩也不很吃惊,只是笑着调侃她:“你有没有童年啊?” 听他这样说,邱瑟好奇心来了,决定跟他去一睹电玩城之风采。 那天,她第一次见识了投篮机,那种后来成为她去电玩城必玩的项目,毕竟,这个似乎没有那么难…… 太多年过去了,邱瑟已经记不得那许多细节,只记得后来去看了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多年以后,那一排排雪白的胸脯仍然历历在目;那一首《菊花台》更是不能触碰的心事。邱瑟从来没有对景轩说过,那是她第一次跟单独跟男生一起看电影。 电影很长,从道里影院出来,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平时停满出租车的地方,如今一辆车都不见;公交车上挤满了人,根本挤不上去。 邱瑟犯难的时候,景轩提议先去吃饭,也许吃完饭雪就会停了,邱瑟深以为然。 饭桌上,砂锅里煮着热腾腾的米线,雾气缭绕中邱瑟和景轩边说笑边大快朵颐,像极了一对恩爱的情侣。他们故意吃得很慢,边吃边等雪停。可一锅米线吃得见了底,雪还是没停,反倒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邱瑟咬着筷子看着窗外。“看样子,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了。” 见邱瑟面露难色,景轩也看着窗外谈了口气。 “难不成,咱俩走回去?”邱瑟抬起眼眸,眼神里全是无奈。 终究是要从米线馆出来的,那天是正月十五,老板早早地就准备要打烊了。 苍茫夜色中,北风卷着大片的雪花肆意咆哮。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拎着一大堆东西,在那雪幕中显得格外悲凉。邱瑟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却一点也不后悔跟景轩出来。只是,她在担心今晚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那时候,积雪已经很深,邱瑟已经感觉到脚腕处透着雪的冰冷,无处容身,当真是欲哭无泪。 这就是景轩的过人之处了——他绝不会让邱瑟觉得无助。 “看样子,咱俩今晚要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来了。”说这话的时候,景轩坦坦荡荡,丝毫没有猥琐之气。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时两个人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风雪之夜,男生提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显得似乎有点……哦,对,当时景轩并没有说一定要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也许是邱瑟自己这样想吧。紧接着,景轩又说:“这里离火车站太近了,不安全,你介意我们俩睡一间房吗?”本来邱瑟也不介意,听他这样说,更是没有意见。 邱瑟并非随便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景轩,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与防备,跟他在一起,她觉得特别安全。但女孩子起码的矜持还是要有的吧?她点点头,“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这样,两个人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馆,也算是风雪夜里有了容身之所。 那是邱瑟长到20岁,第一次跟一个男孩子单独在外过夜,而且是住在一间屋子里。 2007年的正月十五,对于很多人来讲,都是是难忘的一天,那一天大雪纷飞——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雪;对于邱瑟来讲,更是难忘的一天——那一天发生了她人生中的两个第一次,这两个第一次,都是景轩给她的。 第四章 大雪(下)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大雪(下) 千丝万缕,忆归去, 莫道桐花万里。 晓梦迷蝶,故人休言忘却。 墙头马上,孔雀南飞, 相逢莫垂泪。 往事易逝,故梦难安慰。 那天可真冷,尽管热热的米线把肚子填得满满的,住进旅馆的时候,邱瑟还是禁不住发抖。她粉色外套的毛领上沾满了雪,屋子里热气一烘,有的已经化成了晶莹的水珠。齐刘海也被雪花浸湿了,一缕一缕贴在额前,景轩的两肩也都扛着厚厚的雪。两个人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止不住地笑起来,边笑边试着抖落满头满身的雪珠。 邱瑟脱下外套,一颗一颗解开领口的扣子,把潮湿的毛领放到暖气上;景轩也脱下夹克,又抖了两下,挂在了衣架上。 那时的邱瑟,还不化妆,简单地用清水洗了把脸就回到自己的床上。其实,她觉得很尴尬,独处一室的安静和封闭,让她觉得紧张。她穿着牛仔裤,盖上了被子。 景轩也只是脱掉了外套,两腿伸得直直的交叠在一起,靠着枕头半躺在另一张床上。 “今天的雪下得真大。”邱瑟躺在床上嘟囔。 “是啊,真没想到。出来的时候我以为不会下大呢。”话是这样说,可景轩的语气里没有沮丧。 “你不回家了能行吗?今天可是正月十五。” “能不能行也回不去了。”景轩笑了,“没事的。” “明天怎么解释?”邱瑟在问景轩,也在问自己。怎么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种事情,说出来总是容易被人误会。在邱瑟从小接受的教育当中,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她内心当中被罪恶感充斥着,又暗自庆幸着不在父母身边的自由。 正等着景轩的答案,就听见景轩的摩托罗拉唱起歌来。 景轩翻身起床,说:“我出去接个电话。”然后推门出去了。 邱瑟看着景轩出门的背影和紧紧关闭的房门。 一眨眼的功夫,景轩就回来了。 邱瑟用眼睛询问着。 “是我妈。问我回不回去吃饭。”景轩回答。 邱瑟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我说不回去了,跟朋友在一起呢。”景轩接着说。 “是个说谎的惯犯。”邱瑟坏笑。 “没办法,为了不让她担心嘛!”景轩也笑了。 其实邱瑟没有再追问,她想问景轩,女朋友找不到他怎么办,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管的多了点。其实她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但又很快释然——在外过夜的确是事出意外,并不是有意为之,另外自己跟景轩又没什么过分之举,实在不必把自己和景轩定在道德的十字架上自我鞭笞。然而之后,景轩的电话,也再没响过。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知道原来,是景轩把电话关机了。 那天夜里,他们聊了好久好久,记不清聊了什么,邱瑟只记得,景轩说:“你要是困了就睡吧,你先睡,我再睡。”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朦朦胧胧中,邱瑟听到景轩摁动打火机的声音,咔哒一声,邱瑟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她看到迷梦中一个红点温柔地闪了一闪,一缕青烟悠悠地画出一条线。景轩也听到了邱瑟的动静:“吵醒你了?” 这一夜,两个人规规矩矩,无半点越矩之处,各自相安又各自忐忑地过了一夜。 风雪已停,断无再逗留之理。 回去的路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两个人统一口径——遇上暴风雪回不去学校了,就在车站附近的网吧包夜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风雪之夜,他们俩到底去了哪里。回到宿舍,宿舍仍然空无一人。因为大雪,各地的中小学都停课了,好多地方的各种交通运输都停运了,邱瑟的学校也因为这场大雪更改了报道的日期。 很久以后,邱瑟才知道,那夜,因为景轩关机,找他的人差点报警…  很久以后,邱瑟才知道,自己早早地爱上了景轩,只是因为景轩早有女朋友,自己才以朋友的身份自欺欺人… 第五章 初识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五章   初识 秋风游,木叶垂枝头。 陌上少年一曲,识风流。 春山梦流水逝,去悠悠。 婵娟意驰往,莫晓鸥。 秋风萧索的时候,每一片落叶都像是深情的信,带着多少不舍和哀怨,默默地诉说自己的心事——这心事,土地不知;年轮,亦不知。     说也奇怪,跟景轩相识,是在深秋,跟肖格相识,亦然。 在北方,秋天是最美的季节。初秋时云淡若絮,天蓝似水,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贪婪着秋的爽利;深秋时层林尽染,色泽缤纷,如果走过银杏树林,更是犹如童话世界,踏着满地梦幻的金色走过时光的烂漫。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2006年的秋天,是邱瑟人生中最特别的秋天。那个秋天,她第一次离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结识了一群新的朋友。那个秋天,传媒大学的天空总是澄澈如碧。 报道的时候,邱瑟最先遇到了薛梦竹——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报到处,又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寝室门口,她们都被分到了5号宿舍楼304室。之后莫佳和宋香珏的陆续到位宣告5舍304大家庭正式成立。 在莫佳和宋香珏来到304之前,薛梦竹就因为一瓶果粒橙和邱瑟成为了朋友。 当时,正值夏末秋初,余暑未消,一路颠簸,邱瑟口渴难耐,一口气干了一瓶果粒橙,看得薛梦竹目瞪口呆:“早听说北方人豪爽,我以为只体现在喝酒上。” “哈哈,你好,我叫邱瑟,锦瑟的瑟,燕城人。”邱瑟听了薛梦竹的话,爽朗一笑,接着问:“听你这口音,是远道而来啊?” “我叫薛梦竹,从苏州来的。”薛梦竹从床梯上下来,笑着伸出了右手“请多多关照。” “自古东吴出美女,今天看来,果然不假!”邱瑟把另一瓶果粒橙递给了薛梦竹。一段友谊就这样建立了——因为一瓶果粒橙,也因为二人都是外省人。之后的四年,邱瑟无数次地为梦竹打抱不平,于外人看来,邱瑟这姑娘脾气大得很,不大好惹;只有梦竹知道,邱瑟的脾气不过是层看似坚硬的铠甲,用来包裹她柔软甚至脆弱的灵魂。 回想起那个九月,不论时隔多少年,邱瑟仍然能在头脑中模拟出当时的场景,就连呼吸,都像是回到了当年。 那个九月,大家大多都第一次离开家,那种突然脱离了家长掌控的自由感让人兴奋不已甚至手足无措——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努力地做得像个大人——按时地出早操,认真地参加军训,自律地上晚自习,自信满满地接受辅导员不定时的查寝——那突如其来不夹杂一丝一毫反叛的积极向上让回忆中的天格外的美。多年以后,邱瑟还经常能梦到,军训时教官允许大家休息的时候,自己躺在美术楼前面的空地上,映入眼帘的两排高大的杨树的树冠那么茂密,风一吹,就看到树梢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阳光从秋叶的缝隙穿射而入,像一支支利箭穿透云层,迫使人歪过头、闭上眼。这一歪头,就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就是在那一年,邱瑟,认识了景轩——那个让她收起铠甲,捋顺皮毛的男孩子。 10月末的某一天,晚自习。他们系各班例行班会。 要安排的事情都已经讲完,可是散会时间还没有到,五班和六班两班的班长安排大家组织了一次接歌比赛。 有人唱:“这一刻,我终于勇敢说爱你。” 有人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有人继续:“深情吻住你的脸。” 这个“脸”字,让比赛进入了紧张地等待…大家都嘁嘁喳喳地讨论,什么歌词第一个字是“脸”,突然一个男生唱:“脸上带着微笑,却转过含泪的双眼。”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那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头发很直,刘海有点长,乍看上去有点像何润东,听声音,又有点像周杰伦;他穿着一套红黑相间的训练服,有点酷酷的,笑容又有点温暖。邱瑟没见过他,据说,是新来的插班生。邱瑟心里疑惑,头一次听说,大学还能转学的?他,就是景轩。 几轮下来,这个男生大出风头——每次大家都以为不会有人接下去了,他总是很从容地唱出别人都想不到的歌。随着他接出最后一句,晚自习下课的悠扬铃声也响起来,宣告了那次比赛的结束——五班,因为来了“中华小曲库”景轩,最终获得了比赛的胜利。 “中华小曲库”,那是景轩留给邱瑟的第一印象。然而当时,景轩还不知道这个班级里有个女生叫邱瑟,以至于那之后的不久,邱瑟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时,看着台上玩一样的姑娘,景轩悄悄地问邓君翰:“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第六章 婚纱很美,希望你心里也美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六章   婚纱很美,希望你心里也美 今非昨,人成各, 燕衔新泥芬已堕。 纤云薄,轻歌默。 不说星辰,但看花落。 或,或,或… 青春很美,因为短暂;殇情难忘,因为缺憾。有时候,邱瑟觉得自己病态——回不去,放不下;但只有醉了,才悄悄地傻笑着承认,清醒的时候,她认为自己特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病理上的精神分裂,她悄悄地藏着心事,庆幸着这样的自己还有人要。 在桑尼试婚纱,是肖格的决定。他希望阳光能一直倾洒在他和邱瑟的生活中。 一进门,穿着的制服的店员就满面春风地鞠躬:“欢迎光临!” 小袁闻声迎出来:“你们来啦!”     说来也巧,选这家店的时候,肖格并不知道,小袁和邱瑟以前就认识。 袁凝秋,桑尼婚纱店的驻店设计师,同时,又有个一般人都不知道的身份,她还是一个兼职的网络写手。跟邱瑟的相识,说来有意思——三年前,她曾跟邱瑟一起参加了邱瑟现单位的面试,成绩比邱瑟还要靠前,可是后来她没有去报道。 开考之前,邱瑟坐在袁凝秋的右前方。从袁凝秋的角度看,邱瑟的头发高高地束在脑后,扎成一个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耳边,耳垂上的云朵形耳钉闪闪发光。邱瑟偶尔转过头跟身边的人说话时,一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阳光洒在邱瑟的睫毛上,眼睛下面留下鸦翅般的阴影——袁凝秋有点被这姑娘迷住,尽管她也是个女的,可她觉得邱瑟的侧颜清纯又别有一番风韵。袁秋凝是学美术的,对美的东西有着天生的敏感,这种敏感包括对人——无关乎男女。她以跟邱瑟应聘同一所单位的不同部门为由,和邱瑟互存了电话号码。 正式上班后的一个星期天,邱瑟接到了袁凝秋的电话。电话响起来,屏幕上出现了袁凝秋的名字,邱瑟才反应过来,上班好几天了,一直没有看到袁凝秋。 “喂,凝秋?”邱瑟接起电话,声音里有疑惑。 “方便出来坐一会儿吗,邱瑟?”袁凝秋爽朗道,“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啊?”邱瑟更懵了,她不曾记得跟袁凝秋有什么更多的交往,从而很难理解她为什么要送自己东西。 “放心吧,不是毒品,哈哈哈哈…”听着电话那头的邱瑟完全懵掉的状态,凝秋实在忍不住笑,“你有空吗?”她收住笑又问了一遍。 “倒是没什么事…” “那好,一小时后爱莉安娜见。”带着愉悦的腔调,袁凝秋挂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从开始到结束,邱瑟一直很被动,不知道为什么袁凝秋突然联系自己,不知道袁凝秋为什么要送自己东西,不知道袁凝秋要送什么给自己,啥都不知道,只知道现在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她要完成化妆和赶到爱莉安娜两件事。这是邱瑟的毛病,经常不知所以地去做一件事,不大懂得拒绝;也不大懂得争取。 来到爱莉安娜,邱瑟一进门就看到袁凝秋坐在拐角里靠窗的位置,空间明亮又相对独立——如果是邱瑟,她也会选那个位置。 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袁凝秋正在敲键盘,不知道在写什么。邱瑟看见她的时候,她刚刚放下手边的杯子。 邱瑟走到她对面,轻轻坐下:“嗨,在写什么?”她的声音很轻,生怕打扰到袁凝秋。 “你来啦!”袁凝秋抬眸,眼睛大而开,像一只猫。她笑了:“随便写点东西。”她合上了电脑,“喝点什么?” “卡布奇诺吧!”邱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有点弯弯的,“喜欢喝咖啡,又不喜欢太苦的。” 点好了喝的,袁秋凝伸手从椅子后面变出了一幅画——是邱瑟的侧脸,“送给你!” 看到画,邱瑟显然有点吃惊,“这是你画的?”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嗯哼~”,袁凝秋一挑眉梢,抿着嘴笑。      邱瑟细细地端详着那幅画,后来她把它裱起来挂在了自己的客厅。后来肖格第一次到她自己的小屋做客,还对那幅画大加赞赏,说画出了邱瑟特有的神韵。谁想到,世事竟这样巧。 再后来,袁凝秋告诉邱瑟,自己要先把还没修完的服装设计继续修完,所以面试结束后,她根本没有到报社报道。去参加那个面试,不过是证明自己无路可走的时候也许还能去拍拍照片、排排版,而且当个美编也未尝不是个很好的选择。邱瑟心里羡慕,却无路可选——用母亲的话说,还有什么工作是比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更让安心的呢?她不想违背母亲的意思,更可况,在那座小城里,母亲的看法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唯一不妥的,是邱瑟自己,也许并没有那么热爱,所以当她听袁凝秋说自己的打算时,羡慕又无可奈何。 再后来,袁凝秋走了,去完成她的梦想。两个人偶尔在QQ上聊几句。 再后来,渐渐各忙各的,也就顾不上许多。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即使是朋友,也会也因为忙于谋生,忙于种种渐渐地淡了联系。 再后来,在某些方面神经大条的邱瑟,丢了手机,没有了袁凝秋的电话号码,随着微信的出现,QQ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时光穿梭于人的眼角眉梢,改变了很多事。两年之后的今天,在桑尼婚纱店见面,袁凝秋是小有名气的婚纱设计师,邱瑟是待嫁的新娘。 两个人相视一笑。 “恭喜你,梦想成真。”邱瑟站在肖格身侧。 “恭喜你,觅得良婿。”小袁张开双臂,邱瑟松开肖格的手,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丝毫没有因为多年没有联系而显得生疏,就像当年初识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因为之前不认识而显得陌生,一切都那么自然。 “你们认识?”肖格被撂在一边,一脸的懵懂。 邱瑟回头对他笑,“这位就是我那幅画像的作者。” “看到你手机里的照片,我就认出是邱瑟,所以我说那款一字肩鱼尾会适合她。”袁凝秋也笑了,又对邱瑟说:“就等你来呢。” 话不多说,袁凝秋拉着邱瑟进了试衣间,那款一字肩鱼尾婚纱早已被挂在那里等候她多时了。 袁凝秋上下打量着邱瑟:“决定要嫁了?” 邱瑟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看着婚纱出神。 “这位,不是你忘不了的那个人吧?”好几年过去了,袁凝秋还是这么一针见血。 邱瑟回过神来,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伸手把婚纱捧下来,拉上了试衣间的绒布帘子。她没有马上换衣服,只是怀抱着婚纱,静静地坐着,袁秋凝的话在她脑子里回荡“这位,不是你忘不了的那个人吧?” 是啊,世间哪有那么多完满?这么多年过去了,忘不了又能怎样,不如惜取眼前人。        她慢条斯理地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那件袁凝秋专门留给她的婚纱——纯白色的婚纱,满身缀满晶莹的水钻,一字肩恰到好处地突显了邱瑟平直的锁骨和修长的颈项,瘦窄的腰身,长长的拖尾——就像袁凝秋说的,很适合她。她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从没有想过要跟景轩结婚,可她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景轩看到她穿上婚纱的样子。 也许是眼神出卖了她? 袁凝秋靠着试衣间的门框,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光彩夺目的邱瑟,说:“婚纱很美,希望你心里也美。” 第七章 婚讯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七章  婚讯 夜雨扰窗棂,凉风撩领襟。 疏星匿绒幕,朗月隐云空。 静卧纱橱东,素指拨铜盅。 琼浆不足品,烈酒穿玉喉。 遥敬知己意,愿君免绸缪。 袁凝秋的话,让邱瑟心惊。从2010年大学毕业回到燕城,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景轩。更不要提什么忘不忘得掉的了。景轩,是她不可说的秘密,更是不能触碰的心事。邱瑟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而淡定。 她提着婚纱的裙摆,左看看,右看看——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这样被婚纱包裹着的自己。 回到燕城以后,她就把额前的刘海都梳到了脑后,露出光洁额头的她,看起来成熟一些。她的脸庞本就略小,刘海全部梳起来更显得五官精致。此时此刻,邱瑟穿着一字肩的鱼尾型婚纱,站在高光镜前。她有点恍惚,突然不知道自己将要跟谁结婚。然而她又不敢任由自己恍惚。毕竟,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肖格,不是景轩。毕竟,现在景轩,已经身为人夫。 前几天,燕城下了一场雨,那雨润得河边的垂柳由鹅黄变成雾蒙蒙的淡绿色,桃花也一夜之间含羞待放。 下了班,邱瑟走得很慢,她喜欢这季节,桃花盛开,那粉红似霞如梦。手机传来微信消息的声音,是邓君翰。“干嘛呢?”邓君翰发来三个字。其实,在得知邱瑟开始了新的恋爱之后,邓君翰跟她也都好久不联系了。这条信息还让邱瑟觉得心里暖暖的。 大学的时候,她、景轩、薛梦竹和邓君翰,他们四个是最好的异性朋友。后来因为她和景轩关系的变化,就很少再有单独的联系。但在邱瑟刚刚回到燕城的那段时间里,在她实在想念景轩又无法联系他的时候,是邓君翰的开导支撑着她。邱瑟觉得,在异性的世界里,大概只有邓君翰能理解她对景轩的感情,只有邓君翰不会觉得她是个插足人家感情的小三,也只有邓君翰相信,景轩对她,是真的有感情,而不是随便玩玩。 “我刚下班,还在路上。”邱瑟飞速挪动手指,回复邓君翰。 “哦,那等你到家再说,先好好走路。”邓君翰的欲言又止,已经让邱瑟猜出了十之八九,她算着日子,这天,是早该来了。 “是景轩结婚了吗?”邱瑟停下了脚步。 邓君翰那边没有马上回复,邱瑟就一直盯着屏幕。不一会儿,屏幕上方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而又过了好一会儿,消息还是没有发过来。 其实,是被邱瑟猜对了,邓君翰反倒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然而,今天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吗?邓君翰咬咬牙,还是说:“果然聪明,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看到他空间里的照片了吧?” “没有,我猜对了吗?”邱瑟想着,怎样措辞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乎。 “嗯,景轩结婚了。我怕你看到那些照片会难过,就发信息跟你说说话。”邓君翰总是能在邱瑟难过脆弱的时候给她力量。这一次,也不例外。 “哦,你们都去参加他的婚礼了。”邱瑟没有用问号,她这句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怎么样?程欣特别高兴吧?”其实邱瑟是想问景轩的状态。 “嗯,程欣特别高兴。倒是景轩,全程情绪不是特别高涨。”邓君翰怎么会读不懂邱瑟想要问什么。 “真好,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邱瑟在手机屏幕上维持着优雅和淡定。 “邱瑟,跟我就不用掖着藏着的了,难过就说出来,说出来也就好了一半。” 大学四年,邱瑟最大的收获是,交到了薛梦竹、邓君翰这两个好朋友,跟其他人不同,他们都懂得邱瑟伪装背后的情绪。可是,因为到了最后,景轩也没有挽留邱瑟,薛梦竹生他的气,默默地,单方面地跟他绝交了——只是不再联系他。而邱瑟也不敢再在薛梦竹面前提起景轩的名字。慢慢地,慢慢地,景轩成了尘封的往事,只在特定的时间作为一张照片被拿出来轻轻的摩挲。跟薛梦竹不同,邓君翰作为邱瑟和景轩共同的朋友,他既心疼邱瑟的痴情也深谙景轩的无奈。 这一次,邱瑟没有任性,她回复邓君翰一个笑脸:“放心吧,他幸福,我为他高兴。”紧接着,她又发送了一条消息:“我,可能也快结婚了呢。” “如果真的不难过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邓君翰说,“什么时候结婚?这是已经提上日程了呀。” “嗯,他跟我求婚了,我预备再考察他一段时间。”邱瑟没有说谎,上个月,肖格跟她求婚了。 没有烛光,没有鲜花,只有几个家常菜,邱瑟系着围裙翻动着锅里的菜,一缕头发垂在脸侧,显得特别的温柔。肖格从身后轻轻地抱住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邱瑟,我们结婚吧。”其实听到这句话邱瑟并不惊讶,打从最开始经人介绍相识,不就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嘛,只是,感情培养起来,并不像它自己萌发那样容易。 “怎么?给你做顿饭,就想娶我回家啊?想让我给你做一辈子饭是吗?”邱瑟侧过头,阳光从她身后包裹下来,逆着光线的她,被蒙上一层温柔的气息,肖格吻住了她的唇。 那天,邱瑟并没有接受肖格的求婚,也没有明确的拒绝,在肖格看来,这是邱瑟作为一个女孩子的矜持,他的内心当中,已经志在必得。 肖格走了以后,邱瑟一个人坐在飘窗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月光倾泻在潋滟的酒杯里,清冽又浓郁。邱瑟仰头看着星空,或许,真的要开始新的人生旅程了:“某人,再见,祝我们,都幸福。” 第八章 时间啊,你慢点走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八章    时间啊,你慢点走 千言万语,诉情愁, 休念红豆安否。 竹马青梅,少年只道相守。 望夫石旁,青鸟无归, 梦回湿衣袂。 斯人难拥,长夜怎消受。 从邓君翰口中确认了景轩结婚的事实,邱瑟的心还是像是沉到了海底,尽管她早知会如此。尽管她知道自己很快也会结婚。 邱瑟沿着河滨西路慢慢地走,看着沿河的垂柳,风一吹,那枝条就兀自地摆动起来。邱瑟的心,也随着那摆动的柳枝有点飘忽。那风暖暖的地扑在人的脸上,像手轻轻地暖暖地抚过。额前的碎发在风中飘起又落下,摩挲着邱瑟的脸颊,有点痒。她抬起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深深的呼一口气,失神地看着远方。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静静地,专注地和回忆聊聊天,也许是最后一次。 大学时光,邱瑟永远都不会忘。那段时光里,有看起来柔弱却心中有数的薛梦竹,总是在她跑偏的时候拉她回到正轨;有好脾气的莫佳和会被人误认为亲姐妹的宋香珏,不管到什么时候,那是她心里永远的304:;有总在她难过又没有立场表达的时候给她安慰的邓君翰;还有……占据了她整个大学四年甚至是贯穿了她整个青春的景轩…… 虽然,他们现在都不在她身边了,可他们一直在她心里,她的心被装得很满很满,满得很难装下别的东西;她的心又很空很空,空的只剩下回忆。 回到燕城的三年,邱瑟变化很大。超负荷的工作,让她没有时间交朋友,甚至没有时间看一场自己喜欢的电影,她的思想,除了工作的内容,一直停留在三年前,因为没有新的东西来充盈新的生活。 应聘的时候认识了袁凝秋,又莫名其妙地断了联系;所在单位同事的年龄都偏大,邱瑟的想法与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的断层,邱瑟在跟他们讲话的时候会字斟句酌,唯恐因为自己的青涩得罪了那些老同志;至于父母么,邱瑟已经想不起来有多少年了,只报喜不报忧,在父母眼中,邱瑟在报社工作上进,成绩突出,自学能力超群,短短三年的时间,已经有很多稿件获得了省级、市级的奖项,这个女儿从来没有烦恼,所有的困难都能靠自己迎刃而解……慢慢地,邱瑟习惯了寂寞——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跟薛梦竹他们几个保持联络,互通现状;日子过着过着,就各自走上了自己的轨道。 莫佳最先传来婚讯,邱瑟因为请不下来假,没有去参加莫佳的婚礼;接着宋香珏也发来了结婚的请柬,当然,邱瑟也没有去……地理上的距离,是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时间上的被压榨,更是让邱瑟几乎完全丧失了自由生活的权利。 因为这,她甚至想过辞职,奈何,这工作就像是一块鸡肋……最开始的时候,邱瑟尚且觉得自己还有力气折腾,可经过三年的时间,一切就像是形成了惯性,当想到要改变的时候,邱瑟甚至觉得恐惧,她突然觉得自己除了写些东西好像什么都干不了了。 三年间,唯一变化的是,邱瑟不再是那个形单影只的职场小白,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叫肖格的男人。这个男人,像哥哥,像老师,像朋友,他陪着邱瑟渐渐地适应了忙乱的新生活。邱瑟对他,有感激、有依赖,或许也有爱……重要的是,母亲对他非常满意,几乎就已经认定了他就是未来的姑爷。 邱瑟慢慢地往前走,没有特定的方向,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走着走着,突然就被一片如霞的粉红所笼罩——因为一直在想心事,她没有注意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河畔公园,那里有一大片桃林,每到这个季节,那桃花肆意地盛放,仿佛梦境。她痴痴地站在一棵桃树下,仰头看花的时候,有一片花瓣随风飘落,带走了她的一滴清泪,也带走了她不愿割舍的时光。她多想抓住时间的衣角,乞求它慢点走…… 第九章 三月春桃芬芳再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九章 三月春桃芬芳再 晚风吟,桃蕊芬, 马上少年踏烟尘。 蛾眉笑,红笺到, 当年心事今来绕。 静卧银汉听私语, 遥对明月寄相思。 时光带着邱瑟向前走,让她离那些记忆越来越远,有时候邱瑟感到害怕,因为那些自己一直以为永远不会忘的事现在渐渐地开始模糊了。 那天是因为什么,景轩约她出去的?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们俩肩并肩地走在路上,北方的四月,白天熏风送暖,夜里春寒料峭。那桃花,白日里灿若烟霞,夜里看来竟颇有些妖娆之色。邱瑟记得,那天景轩大概是心情不太好,不似往日那般爱说爱笑。邱瑟静静地陪着他,试着找话题逗他说话。那天晚上具体聊了什么,邱瑟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到了后来,景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定定地看着她,说:“你让我忘掉了一个人。” 可能,当时的邱瑟并没有想到,这个“忘掉了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可能,景轩自己也不甚清楚。 其实,打从最开始,一直到邱瑟离开,她从没有想过要跟景轩在一起,她心里一直清楚,那个男人不属于自己,只是呆在一起时那种默契和温暖,是年轻的邱瑟无法抵挡的诱惑。 现在回忆起来,记忆都是零散的,很多时候,邱瑟刻意地要忘掉一些东西,有些时候,又舍不得忘掉很多东西。 2006年,大一,景轩刚刚转到他们所在的大学不久。校园歌手大赛上,一首《浮云》,让景轩注意到了邱瑟。她没有伴奏,站在台上,清唱让她看起来本就与众不同,那嗓音清澈,高音饱满,转音自然。景轩不自觉地被她吸引——那姑娘,穿着白色的棉服,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一头黑色的长发,清水挂面地披在两肩,因距离较远,看不清面容,只看她唱歌的时候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身体随意地随着节奏摆动。 景轩看着台上的邱瑟,问身边的邓君翰:“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刚才报幕的时候不是说了?叫邱瑟,是你们班的,你不认识吗?”邓君翰两手插在衣兜里,眼睛看着台上的邱瑟。 “我们班的?”景轩转头看了看邓君翰,“还真没注意。”景轩又把目光看向邱瑟,“唱得不错。” “没有伴奏,肯定选不上。”邓君翰笃定道。 景轩没有再接茬。 后来景轩说,大概就是那一瞬间,邱瑟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很多时候,爱情发生在一瞬间,无关乎对错。 渐渐地熟络之后,景轩和邱瑟经常漫步在校园里,看路灯的光柱透过校园里树木的枝丫,洒下满地的斑驳;听夜晚的风拂过校园里湖面的水波,搅乱星空倒映的碎金。春天桃花盛放的时候,他们沿着丰海大路一直走,赏那粉红灿若烟霞;夏天夜露清凉的时候,他们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上,仰望灿烂的星河。他们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从无半分逾越,所谈从不言及半分感情。 邓俊翰说,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景轩一般话很少。然而,那不是邱瑟熟悉的景轩。 还记得那些在一起的时光,景轩总是妙语连珠、侃侃而谈、滔滔不绝,有时候又散发着淡淡的忧郁气质…… 景轩喜欢文学、喜欢电影、也喜欢运动。他跟邱瑟讲伤痕文学,讲在只有挣脱了精神枷锁、真正思想解放之后,人们才能意识到“伤痕”多重、多深……景轩就像是邱瑟的启蒙老师,开启了邱瑟朦朦胧胧的自我意识。邱瑟像一块质地上好的玉,自身的光泽、颜色、水头,让景轩情不自禁地想养得她更温润,他只是静静地欣赏,从不曾刻意地在这块玉上留下一刀雕刻的痕迹。而玉,乃天生灵物,时间久了,也自然而然不自觉地沾染了欣赏她的人的气息。他们,都不曾刻意地在彼此的世界留下痕迹,却无法左右时光的笔。 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编写着一个又一个的剧本,或令人欣喜、或令人沉郁;又在一个又一个的剧本中任性地改写着剧情,原本完满的剧情,或许就变得遗憾悲伤;一个欢喜的开端,或许就配了一个不尽人意的结局,而番外却又甜如蜜糖。在景轩和邱瑟的剧本中,开端和结局都是意外。 邱瑟用手轻轻地拍干泪痕,眼神突然就变得坚定。她快步走出了河滨公园,把那一片桃林丢在了身后。 三月春桃芬芳再,物是人非泪无痕。 那天,邱瑟去做了纹身——她把那一支烟霞刺在了左边的肋骨侧面,因为那里,最不显眼、又离心脏最近。 一同看桃花的人已然开启新的人生旅程,自己也要送一份贺礼给自己,祭奠将逝的青春,迎接可期的未知。 第十章 我有话对你说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章  我有话对你说 扶云拢风沙遮面, 繁华殆尽白骨现。 长安百战披金甲, 如梦如幻前世念。 肋骨侧面的皮肤很嫩,脂肪层很薄,纹身师并不建议顾客把图案纹在这个位置,如果执意要纹在此处,也建议用麻药。可是邱瑟很坚决。 去做这个纹身,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跟曾经告别,总要有个仪式感。另外有些蓄谋已久,总是需要一触即发的契机。 整个过程中,纹身机嗡嗡地叫嚣,针头连续不断地一下一下刺进邱瑟的皮肤,每一下疼痛都宣告着过往的远去,一下一下,过往越来越远。 渐渐地,一支桃花的雏形出现在邱瑟的肋侧,黑色的线条下泛着淡淡的红色。这个图案是邱瑟亲手画给纹身师的。桃花,是她和景轩之间的惺惺相惜、情不自已,亦是她整个青春的色彩。上色的时候,愈发地疼了,但邱瑟却变态地享受那种针刺的感觉。 邱瑟一动不动地半伏在纹身椅上,她的脸藏在灯光的背后,看不清她的神色,也许,她皱眉了,但不曾低吟一声,不曾落一滴泪。 纹身师问她:“疼吧?” 邱瑟轻轻地答:“嗯。” “让你上点麻药,你不听。”纹身师嘴上这样说,手上一刻也不停。 邱瑟没有说话。“一般女孩来我这纹身,不是失恋了就是觉得纹身很酷,你属于哪种?”纹身师也许是想用说话帮邱瑟缓解疼痛,与邱瑟攀谈起来。 面对纹身师的好意,邱瑟领情,随口回答:“我是觉得很酷。” “那你可真够刚的。”纹身师笑了,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显得有点含混,“看你文文静静的,真不像是纹身不用麻药的人。” 这就是邱瑟,一个看起来温柔却在做了决定后没有人能改变的人。如果你觉得你改变了她的决定,那多半是因为她还没有最后决定,只是你使她选择了另一个已经想好的决定。 在肖格眼里,邱瑟有些犟,但他觉得那是邱瑟还年轻,没经过世事,慢慢地,她会听自己的话。 在景轩眼里,邱瑟总有自己的决断,而作为“朋友”,在必要的时候,给她一个肩膀比给她一个她不想听的建议有意义的多。 邱瑟没有再接纹身师的话,纹身师也很识相地没有再说下去。随着最后一声嗡的尾音落下,纹身师满意地说:“完活儿!” 邱瑟从纹身椅上坐起来,看着镜子里,粉色的桃花在自己的肋侧微微地凸起,泛着淡淡的血色,飘零的花瓣散落,妖冶绚烂。 从纹身工作室出来,邱瑟拨通了袁凝秋的电话:“凝秋,忙吗?” “刚忙完,你说。”袁凝秋语气爽利。 “出来坐坐?我有话对你说。”邱瑟也爽利起来。 “好啊,还是爱丽安娜吗?”袁凝秋笑了。 “不了,木兮吧!我点好了酒等着你。”邱瑟边打电话,边抬起另一只手拦出租车,“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袁凝秋挂了电话。她晃了晃脑袋,伸了伸胳膊,把刚刚画好的设计图妥善放好,拎起风衣出门了。 一路呼啸,邱瑟在木兮门前下了车。那是一家集餐饮娱乐为一体的特色烤肉店。与其说是烤肉店,不如说是一家有烧烤项目的音乐酒吧。 邱瑟推门走进去,沿着墨绿的主色调一直往里走,有歌手在唱歌,歌声淡淡的。墨绿色的墙上挂着各个时代经典的电影的照片,像一条连接过去和未来的时空通道,踏实又闪着璀璨的光。 她挑了个远远地看得见歌手演唱又相对独立、安静的位置坐下来。服务员马上走过来,把菜单放到邱瑟面前铺着白绿相间的小格子桌布的桌面上,“小姐,你好,需要点什么?” 邱瑟没有翻菜单,她抬起头,边脱外套边对服务员说:“先来4瓶干啤。”然后说了几个招牌菜,就把服务员放走了:“剩下的,等我朋友来了再点。谢谢。” 看着服务员走远,邱瑟单手拄着下巴,看着远处的驻店歌手,她在唱《我可以忘记你》。 “… 想见的不见的都失去联络, 剩下的多余的都不要再说, 得到的已经太多, 你安然去生活, 我安静来存活。 … ” 邱瑟认真地听着歌词,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打拍子。 一首歌没唱完,袁凝秋也到了。正巧赶上服务员上酒。袁凝秋眉毛挑得高高的,一双大而开的眼睛,每当这副表情的时候都更像一只猫:“几个意思这是?提前请我喝喜酒啊?” “酒壮怂人胆。我今天要给你讲个故事。”邱瑟拎起一瓶酒,不太娴熟地起开,递给了袁凝秋。 第十一章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一章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疏雨濡青丝,青丝绾君心。 金枝牵衣袂,衣袂拂残殇。 雨住残阳羞,陌上桑芷芳。 公子歌如泣,美人舞似凰。 邱瑟起另一瓶酒的时候,袁凝秋自己拿起邱瑟先前开的那瓶先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道:“邱编辑讲故事前,我先把自己灌醉,这样如果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你就当我醉死了,什么都不会记得,千万别杀我灭口。” “哈哈哈哈,”邱瑟笑得开怀,也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袁设计师听故事前,我也先把自己灌醉,听到了什么污了耳朵的东西,就当我说得都是醉话。” 很多没想到的事总是一触即发,比方说当年和景轩的感情,比方说当年跟袁凝秋成为朋友,比方说以前那些一直以为永远不会提起的往事今天居然会让人有想一吐为快的冲动。 “记得那天吗?”邱瑟放下酒杯,“试婚纱那天,你问我,肖格应该不是我忘不了的那个人吧?”邱瑟垂下眼帘,“当时我心里真的是哆嗦了一下,有种被人扒光衣服的感觉。”她看向袁凝秋:“我那天是有什么不妥吗?” “完了完了,猜中了你的心事,看来我今天回不去了。奈何我年轻有为,人之翘楚,一世英名,却因看穿人家的秘密而英年早逝……”袁凝秋做出一副掩面哭泣的样子,却半天没有听见邱瑟继续说话,场面突然有点尴尬,“也没什么,其实不是那天你有什么不妥,,是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经意间总是失神,平时又爱说爱笑,我就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但毕竟谁都有那么段藏在心底的往事,既然你不打算讲,我也就装作没看见。只是,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你眼看要穿婚纱当待嫁娘了,我以为你走出来了,没想到一个玩笑诈出一段故事。”袁凝秋也学着邱瑟单手拄着下巴,笑着看着她:“来吧,我洗耳恭听。” 邱瑟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笑了笑,低头调出手机里的照片递给袁凝秋:“今天,我去纹身了。” 袁凝秋结果邱瑟的手机,看着照片里的微微凸起的粉红色桃花,有花瓣随风飘零:“这图案不错,选得有品位。” “我自己画的。”邱瑟轻轻地说。 袁凝秋抬起眼眸看着邱瑟,“你居然会画画?” “没你画得好。”邱瑟笑着说。 “干嘛突然去纹身?纹身还喝酒?好像不好吧?”袁凝秋说着就要去夺邱瑟手边的酒。 “没事。”邱瑟按住了袁凝秋伸过来的手。 “这桃花,有什么说法吗?”袁凝秋缩回手,仔细端详着照片里的纹身图案。 “他结婚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一起看桃花。”邱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袁凝秋的酒杯满上。“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提起这个人。我回到燕城以后,没有人知道他。”这次,邱瑟没有干杯,只是端起酒杯在唇端轻轻地抿了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想和你说。” 袁凝秋静静地看着邱瑟,等着她说下去。 “我和他是大学同学。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从没想过要夺人所爱,我知道那不道德。而且,四年,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说到这里,邱瑟抬眼看了看了袁凝秋的神色,窥探她听到这件事的态度。邱瑟很敏感,总是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的自尊。看袁凝秋一汪静水似的看着自己,她接着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大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们寝室的人都在教室复习,他和他们寝室的同学也在教室复习,后来几天过去了,大家过了紧张劲儿,有的人就不来了。教室里,就只剩下我和我们寝室的几个姑娘和他们几个男生,慢慢地也就熟悉起来。那时候是冬天嘛,天很冷,有的同学早早就回寝室了,教室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也就不怕再影响其他的同学,有时候背着背着书,我就开始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聊,有时候还再教室里唱歌,因为空旷,所以带着回音听起来就很好听……”邱瑟很快就沉浸在回忆中,娓娓道来,袁凝秋就静静地坐着跟着她的回忆回到那些让邱瑟不肯割舍的日子。 当时的景轩很瘦,但看起来很结实,他说话总是很有礼貌,对女生很尊重也很照顾。邱瑟看到的景轩,女生缘特别好,对谁都很客气。她并不知道,在她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时候,景轩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她也不知道,去教室复习考试的内容,不过是景轩不自觉地想见到她的小心思。 7年前的教室里,景轩刻意坐在邱瑟的附近,“方便”向邱瑟讨教复习的范围,“方便”让邱瑟考他背得对不对,“方便”和邱瑟渐渐地熟悉起来。在那之前,邱瑟对景轩的印象就是班际接歌比赛那个什么歌都难不倒的“何润东”跟“周杰伦”的结合体,那年期末考试的复习阶段成了两个人日后关系变化的关键时期。 邱瑟能歌善舞,恰巧景轩也是,对歌舞的探讨和切磋顺理成章使这两个年轻人从生疏变得无话不谈。最开始的时候,邓君翰和薛梦竹也能参与其中,经常是本来是四个人一起复习,复习着复习着,邓君翰就被女朋友叫走吃饭去了,剩下邱瑟、景轩和薛梦竹。景轩是当地人,他就像个大哥哥,经常带着邱瑟和薛梦竹去当地他觉得好吃的地方吃小吃。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迎来了2007年的元旦,作为当地人大哥哥,景轩邀请邱瑟她们寝室的女生去吃自助餐,本来邓君翰也答应去的,可后来他陪女朋友回老家了,这顿饭就成了景轩带着四个姑娘的奇怪组合。 那天,作为新年礼物,邱瑟送了景轩一个咖啡色的皮夹,那是她第一次送男孩子东西,并不懂得有些东西是只有男女朋友之间才适合送的。比如说皮夹。那是邱瑟人生中的第一次自助餐,也是304寝室所有姑娘的第一次自助餐,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要走的时候,莫佳像小老鼠一样把整整一联的雪糕藏进了怀里…… 然而景轩也不知道,他是打开邱瑟成年世界的第一人。 绅士多才的景轩符合邱瑟对异性的所有向往,她却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完全沉沦于这在她审美里的“无双公子。” 第十二章 酒吧驻唱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二章 酒吧驻唱 青娥一曲拨玉弦,黎氓听闻驻足观。 莲娃泛舟呼钓叟,坐寻天籁何处传? 驻店歌手半坐在高脚椅上深情地演唱,表情落寞而悲伤, “…… 如果你也听说, 有没有想过我, 像普通旧朋友, 还是你依然会心疼我 ……” 那忧然的旋律中,邱瑟娓娓地回忆着过去,像是在讲述着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前尘往事,袁凝秋静静地听着,听到不理解的地方,像小鸟一样歪歪头,眨眨眼,但是她并不曾打断邱瑟的话。 当年,邱瑟的家庭条件非常一般,传媒大学的高额学费已经是家里的负担,其他的开销更是她的烦恼。邱瑟从小就懂事,高中开始,每当学校要收费的时候,她都觉得张不开嘴跟家里要钱,她很早就开始盼望长大,长大到不用再伸手跟家里要钱。 大一的整整第一个学期,母亲给了她两千块,到了学期末的时候,邱瑟窘迫地险些没有钱买回家的车票。第二个学期一开学,邱瑟就开始着手找地方打工给自己赚生活费。开始的时候,她在超市给美汁源当推销员,可是推销的时间经常跟上课的时间冲突,收入也不是很理想。于是,在第一期的推销工作结束后,她就决定不做了,她用这一期的工钱给母亲买了一条丝巾,还请要好的同学去学校附近的一家规模不大却清誉甚广的“泛舟”酒吧庆祝了一番。 传大的禁宵时间是晚11点,为了赶在那个时间前回去,邱瑟他们几个早早地开始了那天的聚会。 那天邱瑟邀请了同寝的其他三个姐妹和对门寝室的两个姑娘。她们来到酒吧的时候,泛舟刚刚开始营业,整个酒吧里就只有她们一桌,邱瑟给大家点了果盘,又象征性的每人点了一瓶啤酒,几个姑娘的狂欢就这样开始了。泛舟酒吧的生意很好,针对主要的消费受众是大学生这个特点,泛舟酒吧有一条消费原则——消费满88元,本单的顾客可以免费唱歌一首。酒吧里的装潢简单但别致,没有包房,只有茶座,沿着墙面的走向排开一圈,中间留出空间,以供歌手和客人唱歌,或者是活动。泛舟离传媒大学很近,离师大、体大也不远,消费群体中不乏颇会唱歌的学生,这条原则既吸引了爱玩的年轻人,又省去了不少聘用驻店歌手的经费。更绝的是,泛舟的音响,是直接外放的,所以更容易引来更多的客人。 那天邱瑟是东道主,理当为大家献歌一曲,她先唱了一首《隐形的翅膀》,那是第一学期军训的时候他们班最常唱的歌,见证了他们大学生活的开始。紧接着,对门寝室的林杨唱了一首《香水有毒》。宋香珏和莫佳两人,是忠实的听众,无论谁上台前献歌,二人皆奉上热烈的掌声。轮到薛梦竹,她摆摆手,说:“不唱不唱,在这里唱歌我紧张。”大家推搡她上台的过程,邱瑟跑到点歌台为她点了一首《雪落下了声音》——那是去年冬天校园歌手大赛的时候她参赛的歌曲。 音乐响起,无奈之下,梦竹走上了台,拿起麦克风: “二月白雪, 像是一场告别, 当我们走过了这条街。 冰封你的侧脸, 冷得如此绝美。 白色情人节, 你说的永远怎么都不见……” 歌手大赛那天,因为紧张,音乐响起来,梦竹完全懵了,整首歌都没唱在调上,完全没有发挥出真实的水平,成绩可想而知。怕她难过,轮到邱瑟上台的时候,邱瑟把准备好的伴奏藏起来了。于是,景轩看到了站在台上,没有伴奏的,只随着节拍晃动的邱瑟。邱瑟一直想找个机会,帮梦竹把心里这到坎儿跨过去,于是今天她帮梦竹点了这首歌。这次,梦竹唱的投入,气息稳平,音色温柔。看到梦竹的状态,邱瑟把心放了下来。 梦竹一首歌唱完,酒吧里又来了一些客人,大家都为梦竹鼓起掌来。 因为小香和莫佳都不唱,所以她们这单还剩了两次免费的机会,后来对门寝室的齐盼又唱了一首《我们的爱》,最后一次机会,大家还是要求邱瑟来唱,于是邱瑟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首张惠妹的《假惺惺》。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音乐响起来后,邱瑟兴奋地跟着音乐舞动起来,瞬间引爆了气氛,甚至有路过的人因为听到了邱瑟的歌声特地走进来。见状,“泛舟”的老板又让人准备了一个果盘,并且在邱瑟唱完以后,亲自端到了邱瑟她们这桌,堆着满脸的笑容,对她们说:“几位的歌唱得真不错,以后常来玩,只要是你们几个来,就都免费唱!”然后转头对邱瑟说:“这位姑娘,有空的时候可以常来唱唱,一定不会让你白唱,费用都好说。”邱瑟转头看了看薛梦竹,梦竹轻轻地对她摇摇头。酒吧老板也不急着要答复,从衬衫口袋里拈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邱瑟,说:“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放心,我们这没有非法项目。” 接下来的两周,邱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兼职,学校又开了一个“心理咨询师资格考试”的培训班,关于“心理咨询”是邱瑟高中时就喜欢的项目,如今有机会了,她却在为学费为难。正苦恼的时候,她想起了酒吧老板。 邱瑟拿起电话,走出了寝室,拨通了酒吧老板的电话。 “喂,是张老板吗?” “你好,哪位?” “你好,张老板,我是传媒大学的学生,前几天我和我的同学在您的泛舟酒吧唱过歌,您给了我这张名片,您还记得我吗?”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怎么样,小姑娘?你想好啦?” “……我是想问问您,如果我去唱歌的话,工资怎么算?另外,我们学校11点宵禁,我可不可以在10点左右从您那下班?”邱瑟边说边用脚轻轻地踢着宿舍楼下甬道上的路基。 “可以啊,知道你们学生得遵守学校纪律,可以,时间上没有问题。工资么,不用每天来,但要做到叫你来就得马上来,来一次200块。” 200块?!唱几首歌就可以赚200?!对邱瑟来说,这钱赚得不要太容易!本来还在犹豫着,一听这个数字,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了,“好的张老板,那我等您的电话。” 挂了电话,邱瑟还是有点兴奋,9岁以后,因为体制改革,母亲的单位解体了,家里的所有开销靠父亲一个人来担负,从那时起,她就过起了节衣缩食的日子。母亲要强,不想因为收入的骤减耽误了邱瑟的前程,所以一家人省吃俭用,唯独没有在培养邱瑟的这件事上节省过一分钱,小时候的邱瑟每天穿梭在各种特长班的中间,战战兢兢地准备每一次考试,生怕自己的一丝丝不争气惹得父母伤心。 200块,已经是当时母亲打工月工资的四分之一,对于需要用钱又不好意思跟家里说的邱瑟来说,这是一份及其客观的收入。即使她明白酒吧驻唱这个身份不甚光彩,也没有人能挡她赚钱的决心。更何况,不就是唱唱歌?又不是去卖身! 她收起手机,昂首阔步地上楼了,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一心等着张老板的“送钱热线”。 第十三章 我的秘密不能说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三章  我的秘密不能说 清酒玉簟晚来风。泣兰莹露满玉盅。 青蓬连连醉如血,夕阳不语独自愁。 水澹澹,云悠悠。一花一木尽离忧。 无言心事念长久,惟愿破落渺远休。      自从跟张老板有了那个秘密的约定,邱瑟的手机便一刻也不离身了。电话铃声一响,她就一激灵。对同寝的姐妹,她假称自己找了个家教的工作,上课的小孩比较忙,所以不定时地叫她去上课。 梦竹疑惑:“还第一次听说,家教随叫随到的,这未免有点不讲道理。” “还不是为了心理咨询师考前培训的那点学费?算了,我暂且忍忍吧!等赚够了学费,老娘也不伺候了!”说着,邱瑟收拾收拾东西,着急忙慌地出门了。 看着她出门去的背影,薛梦竹总觉得哪里不对。 几次下来,邱瑟开始有点害怕到“泛舟”去唱歌——虽然谈好了10点左右就下班,可每一次,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脱身的,有时候老板会不高兴,说她不懂得变通。另外,尽管那酒吧开在学校附近,但毕竟不只对学生开放,有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客人光顾那里,每到那个时候,邱瑟就不敢抬头看台下。可是为了学费,她还是努力坚持着。 四月里的一天,吃过晚饭,景轩的电话打过来:“在干嘛?” “刚吃过晚饭。”那天,张老板没让邱瑟去唱歌。 “出来走走?”景轩问。 “好啊。”邱瑟很高兴今天没有工作。 “我在你楼下。” “马上来。”邱瑟边换鞋子,边对薛梦竹说,“我出去啦!晚上给我留门!” “去哪?”梦竹问。 “跟景轩出去走走!”邱瑟边穿外套边往外走,余音留在门板上,她一溜烟儿地不见了。 一口气跑到楼下,景轩正站在宿舍楼下的一棵小梧桐树下吸烟,夕阳下,他的头发在微风里摆动,柔软又淘气。看见邱瑟出来,景轩捻灭了剩下的半支烟,丢进了垃圾桶。 两个人中间隔开半个人的距离,一起向校园走去。 “好久没一起散步了,最近都在忙什么?”景轩问。 “忙着赚钱啊。”邱瑟顺口说道。 “忙着赚钱?”景轩反问。 “哈哈哈,就给小朋友做做家教。”邱瑟有点作贼心虚,赶紧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有空?我看你最近好像都不在宿舍住。” “供暖停了,宿舍冷,最近我就回家住了。”景轩也没有再追问。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边聊边往前走。走着走着,天就黑了。校园里的路灯在一瞬间全部亮起来,晃的地面发亮。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发现丰海大路上的桃花都开了。”景轩把脚边的一粒石子踢到了邱瑟的脚边。 “真的吗?我最喜欢桃花了!”邱瑟停下了脚步,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景轩,像个兴奋的孩子。 “那我们往那边走走吧!” “好!”邱瑟笑了,两只眼睛弯弯的,睫毛很长,嘴边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先把石子踢给我。”看见邱瑟的笑容,景轩心里春水一般荡漾开来,温柔而清冽,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他姑且把这种感觉当成是异性间一种的好感,他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不会影响现有的所有状况。 邱瑟乖乖地踢了一下,小石子乖巧地来到了景轩脚下。他俩像两个幼稚的傻瓜,一路踢着这颗小石子来到了丰海大路。许多年之后,邱瑟在景轩印象里的样子,是一双弯弯的眼睛,一对浅浅的梨涡,一双白白的鞋子… 那晚丰海大路的桃花开得真好,借着朦胧的夜色,那团团簇簇的粉红,梦幻一般的令人心旌摇曳。 突然,邱瑟的电话响起来,景轩清楚地看到那一瞬间,邱瑟哆嗦了一下,笑容仿佛被施了魔法,定在了上一秒:“喂?”她下意识地朝景轩相反的方向转动了一下身体,动作微妙却仍被景轩发现了。“哦,好的,马上来。”邱瑟声音不大,似乎故意压低似的。紧接着,邱瑟挂了电话,满脸抱歉地对景轩说:“对不起,我要把你自己撂在这了。” “那倒是没什么?不过,怎么了?”景轩问。 “哦,之前不是说忙着赚钱嘛!东家打电话了。” “东家?这么晚?赚什么钱?” “就是个家教…哪天有空再来看桃花啊,我得赶紧走了!” 邱瑟很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在景轩印象里,她干什么都慢慢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而邱瑟也慌慌张张地跑开了,一方面,她急着去张老板那里报道;另一方面,她觉得景轩看穿了自己,也许是心理作用,但她就是要赶快逃离这里,逃离景轩的眼睛——“我的秘密不能说。” 她一路小跑,越跑越快,她觉得,景轩的眼睛一直在身后盯着她,盯得她的后背快要着火了。 第十四章 虞兮虞兮奈若何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四章  虞兮虞兮奈若何 往昔一棵草,生于渌水滨。 朝夕饮甘露,春夏沐熏风。 一夜西风紧,枯凋蔽叶筋。 良人拾其身,袖暖银纹馨。 那天,跟景轩分开以后,邱瑟来到了“泛舟”酒吧。 “快来,今天小宇有事来不了了,客人又点名要他唱,你赶紧救场,替他唱一会儿。”见邱瑟来了,张老板如获大赦。 “点名要小宇唱,我来替他人家能满意吗?”邱瑟本就有点害怕,一听这话,更打起了退堂鼓。 “没事,他们无非就是想找个人唱歌给他们听,谁都一样。”这**裸的敷衍让邱瑟心里更没底了。来不及想怎么办,已经被半推着上了台,同时《我只在乎你》的伴奏也响了起来。毫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唱了。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 邱瑟努力地唱得深情,可是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瞄向台下,她清楚地看到,看见是她上台,有一桌客人明显不太满意的样子。张老板走过去,点头哈腰地堆着笑脸,端起一杯酒,跟客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客人的态度才稍稍缓和了下去。看到这一幕,邱瑟才稍稍地安心,尽力唱得投入。 一曲唱完,邱瑟瞄着那桌客人,似乎真的像找老板说的那样,只不过想找个人唱歌而已。此时,他们已经继续推杯换盏,不再注意台上的人是谁。邱瑟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些客人不那么较真儿,不然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后来,小宇在张老板的狂轰乱炸的催促下,还是赶来了,邱瑟也赶在11点前回到了宿舍。 邱瑟跑开之后,景轩看着她的背影,长发在风里随着她的脚步一荡一荡地飘着,身后的影子在路灯下越拖越长。 回想着她的慌张,景轩说不好是哪里不对,但就总觉得有点反常。他甚至想:这丫头,是不是谈恋爱了?转而又觉得自己有病。一方面,如果邱瑟谈恋爱了,就不会再像这样跟他出来散步了;另一方面,即使邱瑟谈恋爱了,又妨碍自己什么事呢?想那么多干嘛。 他踢了一脚一路踢过来的小石子,那小家伙滚出老远,然后静静地躺在路边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好笑——竟然会这般胡思乱想。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咔哒一声点燃,吐着仙气朝家的方向走了——今天本来就是来看邱瑟的,既然她有事,他也没有必要再回学校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邱瑟白天上课,晚上为了“心理咨询师”考前班的学费奔波,又要为自己保守秘密,以防被别人发现,可谓是十分辛苦。她计算着,去“泛舟”酒吧的收入已经一千多块了,心想是时候跟张老板提出辞职了。 这天晚上,邱瑟正坐在台上,唱一首《爱如空气》,景轩、邓君翰和景轩的其他几个朋友来到了“泛舟”酒吧。 当时邱瑟闭着眼睛,唱得陶醉,并没有看到景轩一行人走进来。看到台上的邱瑟,景轩和邓君翰都吃了一惊。邓君翰反应比景轩激烈,他几乎就是刹那间抬手指着台上的人对景轩说:“那是不是邱瑟?”景轩反应也很快,他赶紧按住邓君翰的手,另一只手比了个“嘘”的手势,一抬下巴,示意大家赶紧找地方坐下。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害怕邱瑟睁开眼睛他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顾不上点东西,邓君翰问景轩:“邱瑟怎么会在这?” “我也不知道。”景轩脑子里浮现出那天晚上邱瑟接电话遮遮掩掩、慌慌张张的样子——她说的“忙着赚钱”竟然是在这里唱歌吗? 景轩的另一个朋友,不是传大的学生,自然不认识邱瑟,但看景轩和邓君翰的反应,他猜测道:“这是你们同学?” 景轩看着昏暗灯光下投入地歌唱的邱瑟,没有说话。 看景轩没说话,邓君翰也只是点点头。 “我们之间的爱重的像空气 越想逃离却越沉迷 而回忆太拥挤 我无法呼吸 只能拥抱着空气 假装那是你 幸福隔着玻璃……” 此时的邱瑟双手握着麦克,半坐在高脚椅上,一条腿踩在椅子的横栏上,一条腿修长地支在地面上,她闭着眼睛,身体微微地随着伴奏晃动,比去年校园歌手大赛时,台上没有灯光没有伴奏的邱瑟光彩照人。 可是为什么,景轩心里的感觉这么奇怪呢? 灯光照在邱瑟的脸上,那面容莹白如雪。灯光在她的睫毛下面留下两排深深的鸦翅似的阴影。额前的刘海随意得垂在眉端,显得那张脸小巧而精致。一对小小的梨涡随着唱词若隐若现。今晚的邱瑟让人惊艳。 可景轩不喜欢。 有什么东西在景轩的心里冲撞。 朋友点好了果品,景轩开了一瓶酒,淡淡地饮了一口。本来一个小型的聚会,现在却让人觉得有那么点食不甘味的意思。 “景轩,唱一首。”朋友怂恿景轩。 邓君翰转头看向景轩,他以为景轩今天一定不会唱了。没想到,景轩竟然走到了点歌台。 邱瑟唱完,服务生走上台,拿起麦克对大家说,下面有请103台的景先生,为大家演唱一首《一场游戏一场梦》。 景轩走上台,在刚才邱瑟坐过的高脚椅上坐下来。 下台休息的邱瑟看见台上坐着的景轩,顿时傻了眼,心里像揣了一只巨大肥硕的兔子,跳得快要爆炸了。 音乐响起——景轩微微低着头,刘海挡住眼睛,邱瑟离他不到3米的距离,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第十五章 英雄救美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五章 英雄救美 红颜非祸水,祸水自东流。 边国牧红马,征人望梓丘。 公子气如虹,刀戟悬帐东。 佳人眸似露,芙蕖敬紫藕。 “不要谈什么分离 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哭泣 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梦而已 不要说愿不愿意 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在意 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游戏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虽然你影子还出现我眼里 在我的歌声中早已没有你 …” 邱瑟坐在台下侧面的角落里,那里没有灯光。她慌张地看着台上唱歌的景轩——“他看到了我了吗?他一定看到我了!我真傻,我坐在上面唱歌,他进来怎么会看不到我?他跟谁一起来的?完了,这个秘密藏不住了。梦竹会怪我不听话的。他会怎么想我?会不会以为我做了酒吧小姐?一场游戏一场梦?他为什么唱这首歌?是觉得我在游戏人生吗?” 短短的一瞬间,一万个念头从邱瑟的脑海里掠过,那种感觉,像极了小的时候放了学,在路边摊买零食,一边买一边吃,不亦乐乎时,一回头看见父亲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邱瑟转过头向茶座里张望,在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她看到了邓君翰,还有其他两个不认识的男孩子。她慌张地抠着手指,又转回头看台上的景轩,“他一定看到我了,他明知道我坐在这里,可他一眼都不看我,他一定生气了。”邱瑟在心里嘟囔着。 一首《一场游戏一场梦》唱完了,自始至终,景轩都没有稍稍把目光看向邱瑟。 客人唱完了。本来应该马上由歌手继续演唱,可是景轩下台后,邱瑟仍然呆呆地坐在台下,雕塑一样。服务生小声地提醒她,她才忐忑不安地接过麦克,回到台上,看着刚刚景轩坐过的高脚椅,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但要站在台上唱,又觉得局促,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 她为难地坐下去,紧张兮兮地唱起来。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 邱瑟边唱,边不自觉地朝景轩的方向看。这于邱瑟而言是反常的。虽然已经在泛舟唱了快一个月了,但是来得次数越多,她就越是害怕面对台下的人,大多数时候,她唱歌的时候都闭着眼睛。 景轩他们,坐在台下最靠边的一个茶座里,邱瑟看到邓君翰在朝她这边看,而景轩却一直没有往这边看一眼,他在听另外两个男孩说话,不时地说一两句,也不时地拿起酒杯招呼其他几个人喝酒。那样子,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在台上唱歌的人是邱瑟。 邱瑟突然就有点生气了——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这份工打得不体面,假装不认识我? 接下来,邱瑟又点了第一次来“泛舟”时唱的《假惺惺》。 前面几首都是比较安静婉约的歌曲,这一首《假惺惺》的伴奏刚一响起,客人们的状态马上就振奋起来,纷纷看向台上的人。邱瑟也赌气似的随着节奏扭动起身体, “Baby baby 别假惺惺 你有什么不对劲 男人大方献殷勤 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 邱瑟边唱边灵活地舞动着,不时地向台下抛着类似于“媚眼”的眼神。 邓君翰惊讶地看着台上又唱又跳的邱瑟,喃喃地说:“她还挺性感的。” 听了这话,景轩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酒杯,也向台上看去。 此时的邱瑟正唱得投入,情绪饱满,动作到位。她其实是在生气,索性来了个破罐破摔——我就不是个好人! 陆陆续续地有客人上台鲜花。 景轩的另外两个朋友也说:“这小姑娘唱得真不错,长得也好看!”邓君翰小声对景轩说:“这姑娘是个神话啊,她居然在这唱歌?还什么歌都能唱?”景轩看着台上尽情表演的邱瑟,半疑问半肯定地说:“是哈?”然后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酒。 这时有个40岁左右的男子上了台,跟邱瑟一起扭动起来。邱瑟显然吓了一跳,稍稍地往后躲了一下,那男子并不放过,又往前贴了一步,这样一来,他离邱瑟更近了,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油腻腻地泛着光。那酒气扑倒邱瑟的脸上,邱瑟用舞蹈动作掩饰着转过头,不经意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可那男子依然不依不饶,还是故意往邱瑟身上贴,他 的行为台下看得一清二楚,然而没有人站出来制止,只是都迷离着满脸的酒意等着看热闹。 邱瑟心里又恶心又害怕,歌也唱得断断续续。 正不知所措时,一只手把她拉到了一边,是景轩。他站在邱瑟和那男子的中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哥,你喝多了。”那男子被景轩这一举动激得恼羞成怒,油腻腻的脸上横肉一抖:“关他妈你什么事?”话音还没落,景轩的拳头已经直接击到了那张横肉堆积的胖脸上,那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景轩虽瘦,但这一拳下去,那男子向后一趔趄,再看,嘴角已经有猩红的血迹。台下有人冲上来,最开始是拉架,拉着拉着就扭打在一起。邱瑟大喊:“住手!别打了!别打了!”可男人之间动起来手来,岂是几声喊就能制止的?邱瑟仔细分辨着打在一起的人,分别是跟中年男子一起来的另外几个男人和邓君翰以及景轩的两个朋友。 那几个客人身材魁梧,但景轩他们几个胜在年轻灵活,真正动起手来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个胜负,邱瑟眼看着景轩身手敏捷,对方一个人举拳向景轩冲过来,景轩一弯腰紧接着转身一个后旋踢,那人想攻击景轩不但扑了个空还被景轩一脚踹倒在地。他们从台上打到台下,打得难舍难分,服务生们上前拉架,有的也挨了拳脚。张老板则在旁边维持着其他的客人的秩序,场面一片混乱。邱瑟跟着他们追到台下,她试图抱住景轩,却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准确而尽全力,浑身散发着狠厉。他抓住对方一人的衣领,挥拳砸过去,那人想是见识到了景轩的拳风,奋力一躲,景轩的那一锤拳错过了那人的脑袋,直接砸在餐桌上,一声闷响,木质餐桌咔擦一下被砸出一个不规则的豁口。 这时有人喊:“警察来了!”接着几个民警跑进来,:“都住手!”这场打斗这才停了下来。“都带走,回去做个笔录!”就这样,双方参与打架的9个人,加上邱瑟、张老板和几个拉架的服务生都被带回了派出所。 第十六章 一切交给我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六章   一切交给我 劝君莫在家中思,敝人自当为绸缪。 亲戚故旧不在旁,天凉雨骤添衣裳。 坐在警车上,邱瑟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看到景轩的左脸有些青紫,右手明显的肿起来。她不知道景轩到底伤得多重。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见识这样规模的斗殴,居然还是因她而起。邓君翰的衬衫领口也被扯坏了,丢了两颗纽扣,脖子上有清晰的抓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腥被女人处置了;景轩的另外两个朋友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虽然不是很重,但邱瑟还是很害怕。当年表哥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 对方几个人,个个儿人高马大,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但在搏斗的过程中,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看邱瑟哭得厉害,景轩说:“没事,一切交给我。” 一个年轻的民警训斥景轩:“把嘴闭上!谁让你说话的?!” 景轩不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邱瑟,邱瑟心里仍然担心,但她更担心因为自己的哭泣连累景轩再被民警训斥,于是全力止住了眼泪。 很快就到了派出所,经过简单的询问之后,民警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在讯问过程中,邱瑟一口咬定,自己唱歌的时候,对方的一个男子行为不太规矩,景轩他们完全是出于道义见义勇为。这个细节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案件结果的走向。另外,经过这一番折腾,大家的酒都醒得差不多了。对方的几个男子是当地一家国企的职工,害怕事情闹大丢了工作,率先道歉,承认是酒后意识不清醒,造成了误会。景轩他们也借坡下驴地接受了对方的道歉。经协商决定,双方共同承担给“泛舟”造成的损失。但做完笔录,派出所还是要通知景轩他们几个所在的学校,让学校来领人。 这可吓坏了邱瑟——学校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轻则记过大则开除,那自己岂不成了罪人?既对不起多年来父母的教导之恩,又连累了出手相救的景轩、邓君翰和其他两个男生,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邱瑟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警察同志,求求你们,别通知学校了,他们是为我解围才跟几位大哥动起手来,实在不是有意要破坏公共秩序,拜托你们就网开一面吧,不然他们肯定会被学校处理的。”她抽抽搭搭地说:“几位大哥也不计较了,大家都没受什么重伤,这件事能不能就到此为止了?”一位年级大的民警看着哭得泪人儿似的邱瑟,又看看几个稍显狼狈的小伙子,长叹了一口气说:“见义勇为本是好事,可是动手打人就不是明智之举了,”有看向对方几个人说:“你们几个也是,这么大人了,喝了点酒就忘乎所以,幸亏今天没有人员伤亡,不让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对方连连点头。那位民警又对景轩说:“我儿子也像你这么大,他要是也像你这么冲动,我也就不用当警察了。看在这姑娘哭成这样为你们求情的份上,下不为例!”邱瑟高兴地又哭又笑,赶紧跟民警大叔握手表示感谢。 从派出所出来,景轩对张老板说:“从今天起,邱瑟不做了,麻烦你尽快把她的工资结了,给你店里造成的损失,我很抱歉,你放心,我会尽快赔偿。”然后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张老板,还把钱夹里传媒大学的图书证押给了张老板作保。 刚才大家的对方的其中一个人回过头对邱瑟说:“这小伙子不错,他要是追你,你就同意吧!”说完咧开被打肿的嘴笑了笑,摆摆手离开了。 气氛突然有点安静……此时已经午夜时分,风呼呼地从耳边穿过,大家谁都不说话。 邱瑟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她不敢抬头看景轩,也不敢抬头面对其他人——刚才要不是她故意卖弄风姿也不会招来这次麻烦。 景轩抬起左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邱瑟突然响起刚才警车上那只明显肿胀的手!她抓起景轩的右手:“你的手怎么样了?” 景轩被她这一抓,龇牙咧嘴起来。他对两个朋友说:“今天这事闹成这样,真是的,改天咱们再聚,时间不早了,你俩先回去吧!暂时瞒住今晚的事,明天我联系你们。”听了景轩的话,二人点点头各自先撤了。剩下景轩、邱瑟和邓君翰,景轩说:“我这手怕是骨折了。” 三个人打车来到医院,经过检查,景轩的小指果然骨折了。 把两个朋友支走,是因为他们都不认识邱瑟,闹出这样的事,在一起难免尴尬;留下邱瑟和邓君翰,是因为此时学校已经宵禁,他们回去了也进不去;另外邓君翰又有女朋友,这么晚跟邱瑟一起回去,容易造成误会,对谁都不好——索性就不回去了,大不了说跟自己在一起,不会遭到怀疑。至于邱瑟嘛,他也帮她想好了理由——家教的小孩今晚自己在家,邱瑟留下来陪她,还可以赚加班费,如此,就不会再有什么不妥了。 景轩就是这样,即使在最慌乱的时刻,也会把身边的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复位的时候,因为只有一个值班的医生,所以当时是邓君翰托住景轩的手腕,由医生来完成复位的。本来一次就能完成的事,因为任务一端是个非专业人士,景轩遭了二茬罪。看着景轩龇牙咧嘴、满头汗珠却不出一声,邱瑟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江河,奔涌而出。 第二次复位结束,看着邱瑟哭肿的眼睛,景轩说:“没事,别哭。”却再没有提过邱瑟在酒吧唱歌的事,就好像,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你这手,怎么跟家里解释?”邓君翰问景轩。 “踢球摔得。” 那天夜里,他们三个人来到景轩自己的住所,一夜无眠。 第十七章 承认错误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七章 承认错误 蜀山路难行,忘川水莫测。 碧玉藏妆奁,珊瑚掩锦囊。 时时相看顾,唯恐人窥芳。 一朝展玉颜,此生无浩荡。 那天之后,景轩因为手指骨折,在家休养了一些时日。除了邓君翰,只有薛梦竹知道景轩受伤的真相。 那一夜,邱瑟彻夜未归。到景轩家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第二天邱瑟一早赶回学校上课,本想按景轩说的,装作没事的样子,可一见到薛梦竹,眼泪就不自觉地涌上来,又怕被别人看出来,邱瑟跟老师请了假,回寝室去了。薛梦竹看出她不对劲,也想回去,但邱瑟说:“你先去上课,等你回来再跟你说。”又按照昨晚景轩的话嘱咐梦竹,如果小香和莫佳问起来就如是说。 回到寝室,邱瑟无心洗漱,直接爬到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发呆。 昨晚景轩唱歌时的冷漠和打架时的狠厉,在邱瑟脑海当中挥之不去。可是之后,他却对之前看见邱瑟在酒吧唱歌的事一字也不提了。他这是什么意思?邱瑟只觉得心里发慌,又烦,然而又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在那种复杂的情绪中,邱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只小狐狸,通体红色的毛,尾巴很长。它跪在一座庙门前,十分虔诚。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那红色就被笼上一层金色的光。它的眼睛不似一般的狐狸那般狭长,而是圆溜溜的带着灵气。它把两只前爪合十,半立起身子来,像是在祈求着什么。雪白的脸上,小嘴念念有词,可邱瑟听不见它在说什么。邱瑟努力地想听清楚,又看见一尾雪白的羽毛——是一只仙鹤,受了伤,半卧在崖间一块高高的岩石上,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 还没弄明白个所以然,邱瑟就被开门声拉回了现实。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因为昨晚一夜没睡,眼睛下面有一片明显的乌青。是薛梦竹回来了。 “你脸色不好,”梦竹本想声讨邱瑟昨晚的无故失踪,可看见她那灰白的脸和软趴趴塌在脸侧的头发,又担心起来:“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去哪了?” “小香和莫佳没怀疑吧?”邱瑟还是担心出别的岔子。 “放心吧,搪塞过去了。”梦竹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你不会是……你不会是被……” “你想哪去了,”看见梦竹的反应,邱瑟简直无语。“我要向你承认错误。”邱瑟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没听你的话,我去酒吧唱歌了……” “我就说你最近不对镜(劲),”梦竹操着她那吴侬普通话,一副看似凶巴巴却一点都不吓人的样子说,“每天景(紧)张兮兮的,原来是为了忙(瞒)着我!所以,你昨晚是?” 一提到昨晚邱瑟就要哭了,她眼泪汪汪地说:“我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景轩,为了我,他跟别人打起来了,手指骨折了。” “啊?”梦竹推了一下眼镜,“怎么回事?” 邱瑟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给梦竹讲了一遍,尤其讲到景轩打架的场面,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听得梦竹目瞪口呆:“啊?景轩还会打架?”景轩平时温文尔雅,平和谦虚,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家伙打起架来的时候简直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吧?“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说他今天怎么没来上课,老师连他的名字都没点,我还以为他又转学了呢。” “在家休息呗,”邱瑟用手指搅着头发梢,“这个人情,我可欠大了。” “别那么想,遇到那种情况,即使不是你,景轩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也是。可这次终究是因为我受的伤啊。我得怎么报答他呢?” “怎么报答?莫不如以生(身)相许吧!”梦竹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跟邱瑟在一起呆得久了,也开起玩笑来。 “胡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景轩有女朋友。我可不想夺人所爱。”邱瑟低着头,一脸的沮丧。 “邱瑟,你喜欢景轩吗?” 邱瑟没想到梦竹会这么问,听到这句话,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神色,“当然喜欢了,你不喜欢啊?”邱瑟不是故意在偷换概念,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梦竹深深地看着邱瑟:“有些事,你星(心)里明白最好。” “梦竹,我不喜欢你这么跟我说话。”邱瑟看着梦竹的眼睛。 “邱瑟,女孩子总是在感情里飞蛾扑火,我不想你受伤。”梦竹诚恳地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吧,我和景轩只是朋友,就像我们之间一样。”邱瑟对梦竹说,但更像是在告诫自己。“过两天,你陪我去看看他吧!” “什么叫陪你,那也是我朋友呀!当然要去!”梦竹把一直抱在怀里的书放回书桌,拉邱瑟起来:“快去洗洗脸,我们出去吃饭!” 邱瑟仿佛突然来了精神,端起脸盆、拎起暖壶向盥洗室走去。 来到盥洗室,调好了水温,邱瑟把头扎进水里,手指揉搓着头发,脑子里不自觉地还是浮现出昨晚景轩唱歌时冷漠的脸,她决定,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跟景轩说清楚,不能给他任何误会自己的机会! 第十八章 拿什么感谢你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八章   拿什么感谢你 三生烟火繁华,一世迷离流沙。 风华挑灯回看,苍老一段年华。 长亭短,红尘辗, 花落肩头,弦拨指尖, 唱尽长夜笙歌,饮遍天下清浊, 宁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那件事算是处理完了,可现在让邱瑟发愁的是要赔偿张老板的那笔钱,尽管景轩说他来赔,可是,因为她,景轩手都骨折了,她怎么还能好意思等着景轩去赔偿“泛舟”的损失?她四处借钱,凑了两千块。 这天,在薛梦竹的陪同下,她又来到了“泛舟”。张老板没想到邱瑟能再来,脸上明显闪过惊讶的神色。 “张老板,那天实在对不起。”邱瑟边说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东拼西凑的两千块,“这是两千块,我知道不够,但就算是我的一点诚心,给您带来的损失,我来赔偿。这些钱,您先收下,剩下的,我会尽快补上,请您先把我同学的图书证还给我。”说着她把那钱递给张老板。 “邱瑟啊,你把这钱拿回去。”张老板把邱瑟的拿着钱的手推回去,“你男朋友已经把钱都赔给我了。今天正好你来了,我这两天正准备联系你,要把工钱结给你呢。那天你男朋友来,千叮咛万嘱咐,说一码归一码,砸坏的东西,他来赔,你的工钱,我来结。更何况,其实那天确实是那男的过分了。你男朋友不同意你再来唱歌了,我啊,还真是觉得可惜呢!” 邱瑟听得有点发懵——男朋友?景轩?!他的手指还没好,他来了?!邱瑟正发呆,张老板把一个信封递给到了她手里…… 从“泛舟”出来,邱瑟给邓君翰打了个电话:“喂,老邓,你现在方便吗?” “必须方便啊,你说。” “我想去看看景轩,那天太晚了,我没记住路,你陪我去呗!”那天从医院出来去景轩家,邱瑟只记得上车的时候,景轩说:“中央西路。”却没有记住小区的名字,更别提具体的位置了。 “你在哪呢?”“我在泛舟门口,和梦竹。” “好,你们打车到中央西路的文庭雅苑,我随后就到。”挂了电话,邱瑟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窗开着,风呼呼地吹着她的长发,她看着窗外,不知道一会儿见到景轩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在想什么?”梦竹看着发呆的邱瑟问。 “没什么,突然有点紧张,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景轩。” “有什么不好面对的,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那天,他看见我在酒吧唱歌,什么都没说。” “你想听他说什么?” “我……”邱瑟竟一时答不上来了,“他居然什么都没问,这正常吗?” “我觉得没什么不正常的啊。像我,知道你是为了学费,所以我没什么好问的,不让你去也是因为觉得酒吧那样的地方不**全。” “问题就在这,酒吧那样的地方……”邱瑟停顿了一下,“他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在那样的地方吗?我应该怎么理解?是理解成他相信我只是在那里唱歌,还是应该理解成他不好意思问我在干什么?”憋了好几天,邱瑟终于把自己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梦竹噗嗤一声就笑了:“原来你在担星(心)这个啊!”邱瑟抬手打了她一下,她机灵的躲开了:“本来嘛,反正我是不会想那么多。” 司机在前面忍不住了,也笑着说:“咋地??怕男朋友误会?那就跟他解释清楚呗!这又啥的!” 男朋友?又是“男朋友”!邱瑟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男朋友,是男同学。” “哦哦,如果怕人误会那就解释一下,人呐,最怕自己给自己出难题!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儿,啥事还不就是图个痛快!”司机大哥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下了播放器的开关,一首《两只蝴蝶》从音响里溜达出来,“亲爱滴,你满满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他笑呵呵地唱起来。 梦竹冲着司机师傅竖起了大拇指:“师傅你太有生活了!” 听了司机师傅的话,邱瑟好似也一下释然了许多。 来到景轩家楼下,邓君翰还没到,邱瑟就到附近的水果店买了点水果,从水果店出来,正赶上邓君翰从车上下来。 “哟,买这么多好吃的?真当他是病号呢?这家伙活泛着呢,啥事不耽误!”邓君翰边说边带着邱瑟和薛梦竹往小区里面走,“梦竹你没看见,那天邱瑟简直太迷人了!”话还没说完就招来邱瑟一巴掌,他赶紧笑着跳开了:“怎么?还不好意思啊?本来嘛,那舞跳的!” 邱瑟又举起巴掌,“邓君翰你是不是挨打有瘾?” 三个人一路说笑地上楼了。 景轩开开门,拖鞋已经准备好了,整整齐齐的三双摆在门口。他的右手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那样子滑稽却不影响他的帅。 “还洗了个头?”邓君翰眼尖,“看来我这电话没白打啊,床上那些不该有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没?”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景轩今天有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来就来,买这么多东西干嘛?”他边说边接过邱瑟手里的水果。 “看病号哪能空手来呢。”邱瑟浅浅地笑,笑容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有礼貌又不显得生分。 “快进来,梦竹今天第一次来,欢迎,欢迎。”景轩倒是显得有点紧张。 “景轩你看看你对女孩的态度,你再看看你对我的态度,行了,咱俩没法处了。”邓君翰今天像是要一侃到底的气势。 “慢走,不送!”景轩作势就要推邓君翰出去。 邓君翰一跳,绕开了景轩,“小样,平时你身手了得,现如今这副装扮还想跟我玩擒拿?”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景轩的家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给人感觉空荡荡的,也许是因为大? 景轩直接把大家带到了自己的卧室,房间清新整洁,并不像邱瑟印象中男孩子的房间的样子,说起男孩子的房间,邱瑟其实也只见识过表哥的房间,那情景,就不多说了吧。 可景轩的房间完全不一样,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床上竟然放着一只大熊,毛茸茸的,憨态可掬。邱瑟忍不住走过去抱起了那只熊。抱起来她才发现,那只熊的屁股开线了,里面白白的棉花触目惊心地露在外面,她不由自主地问:“这怎么干开了?”说完睁着大眼睛看着景轩。 “额……” “哈哈哈哈,‘干开了’,邱瑟你这动词用得真准确啊!”还不等景轩回答,邓君翰哈哈地大笑起来,边笑边接过那只熊,屁股朝上抱在怀里。 大家被邓君翰的笑感染了,也跟着笑起来,邱瑟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干”字用得,实在是容易让人误会。 “好了,别笑了,你去把水果洗了给大家吃!”景轩用还完好的左手打了邓君翰一拳。 “还是我去吧!”梦竹说着卷起袖子,“这里面要说照顾人,还是我最在行。”她拎起水果向厨房走去了。 “你好点了吗?”邱瑟问景轩。 “好多了,没事。” “刚才我去过‘泛舟’了,”邱瑟抬起眼眸看着景轩,“张老板都跟我说了,你这么做我太过意不去了,我要怎么感谢你呢?”说着,邱瑟从包里拿出张老板给她的那个信封,她甚至都没有打开来数一数里面到底有多少钱,“这是张老板给我结得工钱,都给你,我不能让你为我受伤还白白花那么多钱赔偿。” “把钱收起来,这是你的劳动所得。”景轩把邱瑟的手推回去,“歌是你唱的,钱是你赚的;架是我打的,赔偿自然是我的事,一码归一码。” “你什么时候去的?”邓君翰也很惊讶,“你怎么没告诉我,自己就去了?不是说好一起赔的吗?” “你当时在帮我,干嘛要你跟着一起赔?这架是我挑起来的。没有道理均摊。” 邓君翰还要说什么。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要提了。”景轩摆了摆手。 这时,薛梦竹洗好水果回来了,“不过邱瑟,你以后不许再去做这样的工作了,你要吓死我了。” “今天,你们都在,我要解释一下……”邱瑟接着梦竹的话头说了下去,终于在景轩面前解释了自己去“泛舟”唱歌的原因。 “邱瑟,其实你不用解释,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从没有怀疑过。”邓君翰说。 邱瑟感动地点点头,眼泪汪汪地看向景轩。 “好了,都过去了。”景轩抬起左手,笨拙地摸了摸邱瑟的头。 邱瑟的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掷地有声:“景轩,老邓,我会报答你们的。” “可别,我又没受伤。”邓君翰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缝,“你可以好好谢谢景轩!”邓君翰对着景轩挤眉弄眼。 “大家关系都这么好,还说什么报答?”景轩也笑了,“要不然你以身相许吧。”他靠在床头上,看着邱瑟笑。 邱瑟竟然没有骂他流氓,而是半开玩笑地说:“好啊!” 邓君翰和薛梦竹都瘪起嘴,一副酸溜溜的样子:“我们俩赶紧撤吧!把空间留给他们俩。”邓君翰还拍着景轩的肩膀:“你如今已经这个造型,悠着点,要保重身体啊!” 景轩用左手抓起另外一个枕头,向邓君翰砸去…… 第十九章 像极了爱情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十九章 像极了爱情 铜丸类金珠,玛瑙似珊瑚。 色近质相媲,难掩其殊途。 在邱瑟的记忆中,那个四月过得慌慌张张。景轩坚持自己承担那次打架造成的所有赔偿,面对景轩的坚持,邱瑟毫无办法,只能忐忑得承受着景轩对自己的保护和帮助。过完“五一”劳动节,景轩给邱瑟介绍了一个真的家教,邱瑟开始了奔波于自己上课和给别人上课的生活。闲暇的时候,她还是会和景轩出去散步。 六月的一个下雨天,邱瑟的**病犯了,头痛欲裂,疼得睁不开眼。开始的时候,梦竹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她还坚持说:“没事,躺躺就好。”后来天快黑了的时候,梦竹再跟她说话,就发现她好像意识不是很清醒了。那天是周六,小香和莫佳回家过周末去了,寝室里只有邱瑟和梦竹两个人。 看到邱瑟昏昏沉沉的样子,梦竹总觉得不对劲,好像要出事的样子,情急之下,她给景轩打了电话:“喂,景轩,你在哪?邱瑟好像有点不对劲,你能不能陪我带她去一下医院啊?” “邱瑟怎么了?” “她说头疼,以前倒是也见她头疼过,但都是睡一会儿就好了,今天不对劲啊,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睁眼睛,我有点害怕啊!” “我马上来,你叫她起来。” 20分钟左右,梦竹的电话响了起来:“下来吧,我到了,下来直接上车,我把车打到你们宿舍楼下了。”是景轩。 “好,马上下来!”梦竹抓起事先准备好的雨伞,扶着迷迷糊糊的邱瑟下楼了,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看到梦竹和邱瑟从楼上下来了,景轩顾不上打伞,赶紧下车帮梦竹扶住邱瑟。她的脸色不好,半闭着眼睛,一点精神都没有。把邱瑟和梦竹在后排安顿好,景轩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位置,对司机说:“师父,去中医院。” 风雨中,车子在路上飞驰,雨刮器快速的舞动在风挡上,像景轩紧张的心。 “邱瑟,邱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景轩回头,脸上掩饰不住的焦急。 “嗯……”邱瑟喃喃地答,闭着眼睛靠在梦竹身上。 梦竹双手搂着邱瑟,唯恐车子拐弯或者加速时撞到邱瑟的头:“邱瑟,你现在什么感觉?” “你们别紧张,没事,我就是头疼。”邱瑟微微睁开眼睛,可是她觉得好累,很快就又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车子在医院门前停下了。 景轩先下车,打着雨伞,为梦竹和邱瑟打开车门,梦竹从车上下来,又伸手把邱瑟扶了下来。景轩一只手揽过邱瑟,另一只手撑着伞,往医院里走。雨水沿着伞的边缘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景轩把邱瑟揽在怀里,唯恐雨水淋到她,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梦竹看着他们俩,突然想,景轩如果没有女朋友该多好…… 邱瑟模模糊糊地记得,那天到处都潮湿阴冷,但景轩的臂膀暖而有力。 梦竹去挂号,邱瑟躺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头枕着景轩的腿。“景轩,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邱瑟喃喃的,声音很小。周末傍晚的医院里很安静,景轩听得很清楚:“别担心,梦竹去挂号了,一会儿咱们让医生好好看看,怎么总头疼。”正说着,梦竹小跑着回来了,手里拿着病志本:“走吧!我们进去!” 医生给邱瑟号脉,说的那些无非也就是大部分中医嘴里常常念叨的内容——什么气血两虚啊之类的又开了个片子让邱瑟去拍,拍好了拿回来交给他。拿着片子,指着上面的一个小点,医生书:“你们看,她的颅内有有一个钙化点,应该是外伤所致。”医生又问邱瑟:“头受过伤吗?” 邱瑟眯着眼睛摇摇头,医院的日光灯的灯炙得她眼睛疼:“我不记得我受过伤。” “哦,那也许是先天的。”医生又说,“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大事,应该就是气血不足造成的脑供血不足,所以病人会出现头晕头疼嗜睡的症状,回去静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听医生这样说,景轩和梦竹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邱瑟心里却难过起来,医生说自己没事,本来应该高兴,可是为了自己,梦竹一整天提心吊胆,景轩更是大雨天赶回来带她看医生,那一刻她倒是希望自己生了大病,仿佛只有那样,才对得起朋友们对自己的关心和照。 虽然医生说无大碍,可难受是真的。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彻底黑了,邱瑟记得那雨仍然在下,路灯和车灯的透过满是雨水的模糊的车窗照进来,真的像是歌里唱的,“幸福隔着玻璃,看似很美丽,却无法触及”。邱瑟渐渐发现,景轩于她而言,就像隔着玻璃的幸福…… 快到学校的时候,景轩说:“你们俩还都没吃饭呢吧,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到附近吃点东西?”邱瑟没有说话,她莫名的有点难过,也没有力气起来去吃饭。 “今天算了吧,景轩,看邱瑟这个样子,怕是睡觉更适合她。”梦竹永远是最懂邱瑟的人。 “那……也好吧……今天这天气……”景轩看着车窗外说。 “放心吧,我们在寝室都有‘存粮’,饿不着。倒是你,谢谢你今天大老远的从家赶来带邱瑟去医院,毕竟,我们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梦竹把邱瑟想说的话都说了,邱瑟放心地靠在梦竹的身上,昏昏欲睡。 回到寝室,邱瑟很快就睡着了。她又做了一个那样的梦——梦里有一只小狐狸,通体红色的毛,虔诚地跪在庙门前祈祷;一只奄奄一息的仙鹤半卧在崖间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这仙鹤怎么了?”邱瑟在梦里问。仿佛镜头一转,邱瑟看见那仙鹤张开双翼,将那小小的红狐死死地护住,一支箭从身后飞来,稳稳地射中了仙鹤的脊背。那仙鹤悲鸣一声,便“鹤”事不知了。 那小狐狸翻身起来,两只雪白的前爪托起仙鹤低垂地头,她竟然说话了:“我一定要救你!” 惊讶之下,邱瑟终于醒来了,她睁开双眼,白光刺目,紧接着,只觉得自己的后脑有种空空的感觉——是了,每一次头痛之后都是这种感觉,这是每次头痛痊愈的开始:“梦竹?” “你醒了?”梦竹的声音从床下的书桌传来,她早早起来,已经在看书了,“头还疼吗?” “不疼了。”邱瑟从枕头上挣扎着爬起来,把头搭在床边的栏杆上,看着床下的梦竹,“昨天真的谢谢你。” “哎呀,我好冷。”梦竹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昨天景轩说,人是铁,饭是钢,你饿不饿?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吃饭呢。” “你这一说,我还真的饿了。”邱瑟真的饿了,昨天躺了一天,几乎什么都吃,这肚子里是空空如也,“我想吃小笼包,我好饿,我一个人能吃一整屉!”她边说边用手指在嘴巴前竖了个“1”的手势。 “好,馋猫,我去买,你再躺一会儿。”说着,梦竹换掉拖鞋准备出门,她一边系鞋带一边对邱瑟说:“对了,景轩刚还给我发信息,问你怎么样了,说怕打扰你休息。一会儿你给她回个电话吧!”说完,她轻轻地关上门,出去了。 邱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刚才的梦,起身下床给景轩回了个电话。 后来回忆起这一段,景轩和邱瑟之间的感情,像极了爱情。 第二十章 正人君子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章   正人君子 古有言云君子何?身长八尺风姿秀。 鬓若刀裁眉如墨,怒似笑焉嗔亦情。 龙章凤姿天自成,萧萧肃肃清举朗。 纵有罗裳半遮掩,坐怀不乱气轩昂。 时光啊,像流水,身在其中,清凉或温暖;置身事外时,只觉得它无情。坐在“木兮”的餐桌旁,看着那歌手唱歌,从前的事,恍如隔世。 借着酒精带来的麻醉感,邱瑟任性地沉浸在那些回忆中,渐渐地,双颊染上了绯红,眼神也稍见迷离。 “邱瑟,你是不是喝多了?”袁凝秋笑着问邱瑟,自打认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邱瑟,似乎比平时可爱一些,还有那么一点点性感。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邱瑟像是没听见袁凝秋的话,双手托腮,一副花痴的样子说:“他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转眼到了大二,国庆节的时候,传大居然放了十天假,连平时最稳当的薛梦竹都约了老家的同学去旅游了,邱瑟也决定回家呆几天,正好可以给姥爷过80大寿。 返校前,邱瑟收到了景轩的信息:“几号回来?” “还没想好,最早7号,6号我给姥爷过生日。” “那就7号吧!” “干嘛?” “7号我原来学校的同学约我回去玩,里你那不远,咱俩一起回学校啊?” “好啊!”邱瑟不自觉地笑了,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跟景轩一起坐火车,4小时的车程,有个人陪,真好。 10月7日,邱瑟坐最早的那班车来到燕城附近的侯城,那是每次回学校必经的城市,景轩转学之前的大学就在那里。 从出站口出来,景轩已经等在那里了。10月的侯城,秋风萧瑟,景轩穿得有点少,脸上有点白白的。看到邱瑟走出来,景轩往前迎过来,二人打车去景轩以前学校。 那天,为了坐车方便,邱瑟绾了一个圆圆的丸子头,脚踩白色运动鞋,身穿一条迷彩花纹的工装裤、随身形的T恤,她背着一个大大的包,那包更显得邱瑟窄窄的。 景轩和他同学的聚会定在下午,这会儿没有合适的地方去,两个人决定在学校附近先开一间房,看看电影,吃点零食,等景轩聚会结束再一起坐晚上的车回传大。 无巧不成书,那天他们去的那家宾馆没有标准间了,只剩下一间大床房。 “这也太不巧了,”景轩为难地看着邱瑟,“要不咱们再换个地方?” “不用了,没事的,大家都是兄弟,我相信你不会见色忘义的。”邱瑟边说边对景轩挤眉弄眼。她没开玩笑,对景轩的人品,她一点都不怀疑。再说,就几个小时的时间,下午景轩去跟同学聚会,那大床,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办好了入住手续,两个人上楼了。 虽说邱瑟相信景轩的为人,可当他们走进那间房的时候,看到摆着玫瑰花的大双人床,还是觉得房间里充满了暧昧的味道。 “搞得还挺浪漫,”景轩大概也觉得有点尴尬,他先走到床边,拿起一支玫瑰,转身对邱瑟说:“这位美女,对这个房间,您可还满意?” 邱瑟被他这一举动逗笑了。 景轩接过邱瑟肩上的大包,放到椅子上,“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满脸的坏笑。 邱瑟彻底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闯关节目,看着选手接二连三地因为失误掉进水中,景轩和邱瑟笑得趴在床上爬不起来。两个人笑作一团,后来不知怎么还拿枕头互相打闹了起来。景轩舍不得在邱瑟身上用力,很快就被邱瑟“打败”了,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脸上都挂着不可抑制的笑。 景轩出门前,带邱瑟去学校附近最有名气的小店吃了麻辣烫,对邱瑟来说,那很合口味。 刚把邱瑟送回宾馆,景轩的电话就响了。他要去跟同学聚会了。出门前,他嘱咐邱瑟把门锁好,等他回来。 邱瑟自己留在房间,香香地睡了一大觉。再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景轩还没有回来。邱瑟看看时间,坐最后一班车回传大已经来不及了。她索性安安稳稳地躺了回去,安安静静地等着景轩回来。邱瑟开了灯,开了电视,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节目,她没有给景轩打电话。 一直到后来,跟肖格在一起的邱瑟,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不管对方跟谁出去,她都不会打电话追问或者催促。有的时候,肖格甚至有点嫉妒自己的那些朋友,聚会到太晚会接到女朋友的电话催他们回去,而他,从来接不到邱瑟的电话。在邱瑟看来,跟朋友聚会的时候接到被催促回去的电话是丢人的,所以,她从来不打。 景轩敲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邱瑟一开门,看到的是眼神迷离、脚步踉跄的景轩——他居然喝多了。 他东倒西歪地往屋里走,意识却还非常清醒:“我喝多了,没事。” 邱瑟赶紧扶住他,“你怎么喝那么多?” “好久不见,开心。”景轩也想正常走路,可此时此刻,不知道他自己清不清楚,他几乎是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邱瑟的身上。 “我给你倒杯水。”邱瑟把景轩扶到床上,她有点慌乱——从来没有照顾过醉酒的人,只看到每次父亲喝多了,母亲都端给他一杯热水,于是她依葫芦画瓢地也给景轩倒了一杯热水。景轩乖乖地喝了。 本以为喝完热水他会好受一些,没想到刚喝完没一会儿,景轩就起身去卫生间,哇哇地吐起来。 邱瑟赶紧追进去,帮景轩拍后背,擦嘴。 折腾了好一会儿,景轩想是把胃里的那点东西都倒腾出去了,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他对邱瑟说:“你先休息吧, 我洗个澡。” “什么?!他要洗个澡!”邱瑟几乎有点误会了,毕竟景轩喝了酒,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她还是不露声色地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紧接着,她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说不紧张那是假的,邱瑟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对于那方面,也算是略知一二,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不知道,如果景轩真的要对她做什么,她应该怎么做。 正魂不附体,邱瑟听到浴室的门开了,她寻声望去,景轩从里面走出来,他**着上身,下身仅仅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邱瑟有点不敢抬头去看景轩,又不自觉地被景轩身上明显的肌肉线条所吸引——双臂修长,肩宽腰窄,腹肌结实而棱角分明,她不敢再往下看了。“你好点了吗?”邱瑟低着头问。 “头疼。”景轩皱着眉毛。景轩的五官中,邱瑟最喜欢他的眉毛——修长而英挺,既带着男人的英气又透着阴柔,也许,这是让景轩看上去温柔的主要的原因,有时候邱瑟会想,景轩长得像谁?这对妖孽的眉,真是祸害。 听到景轩说头疼,邱瑟也顾不得避嫌,她伸出双手,按住景轩的太阳穴,轻轻地揉:“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嗯……”景轩真的喝多了。本来面对面的坐着,他顺势把头靠在了邱瑟的胸前。 那一瞬间,邱瑟的身体硬住了,她两手停在半空,不知道应该往哪放,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景轩从自己身上推开,正懵着,景轩说:“邱瑟,我好难受……”邱瑟便不舍得推开他,她试探着用手轻轻地托住景轩的头,紧张地不敢呼吸。 从小到大,第一次,跟一个男孩子以这样一个姿势贴在一起,紧张又尴尬,手足无措。 景轩的手臂,搂住了邱瑟的腰。 邱瑟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真要我以身相许吗?可是他有女朋友啊!这算怎么回事?”正想着,景轩突然松开了手,说:“早点休息,我睡一觉就没事了。”然后踉跄着回到床上,又起来,窝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邱瑟愣住,然后走过去,拍拍景轩的肩膀说:“到床上睡吧,别着凉。我们各睡各的,中间用枕头隔开。”景轩那天大概是真的太难受了,他没有拒绝,回到床上,在自己和邱瑟中间摆好了枕头,睡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乘车回到了传大,之后谁也没再提那天的事。 可是那种紧张的感觉,却在邱瑟的心里生了根。 第二十一章 不该犯的错误不能犯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一章   不该犯的错误不能犯 北风寒、银装素裘, 少年清泪婆娑。 雪落枝头,梅绽香逸, 误入芳暖阁。 玉指拨、琴音和, 酒醒日出霞光破。 怎说。 恨多情不已,抉择无多。 “我对你口中的这个景轩越来越感兴趣了,”袁凝秋一手捏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羊肉串,一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是什么样的意志力能让他在醉了酒的状态下还对这活色生香坐怀不乱?”边说她边把眉毛挑的高高的,小声说:“他不会是……”停了一下,她接着说:“不会是……不行吧?” 邱瑟闻言伸手打了袁凝秋一巴掌:“去你的。” “不过他也是,自己有女朋友,还老来招惹你……”袁凝秋没再说下去,抬眼小心地观察邱瑟的神色。 邱瑟笑了,笑容里有点苦涩:“他啊……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有这种怀疑也正常,不了解的人可能都会觉得他不老实吧……”邱瑟又端杯跟袁凝秋碰了一下,然后自己喝了一大口,“我倒是能理解他。” 景轩有女朋友,认识邱瑟的前2年就有了。那女孩叫程欣,是景轩高中的同班同学。 高三的上学期,景轩的父母离婚了,那段时间,景轩接受不了生活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每天晚上不回家,流连在各个网吧、游艺厅、小酒馆甚至是歌厅,幸亏有**、孙力行他们几个陪他。也就是后来为了邱瑟,在泛舟打架那次,景轩身边的那两个邱瑟不认识的男孩。除了他俩,就是程欣,经常跟景轩以写信的方式谈天说地。 那年的生日,是一个周末,景轩本不想过了,一个人躲在家里,站在窗前看外面下雪。路灯照在飞舞的雪花上,外面银装素裹,像童话世界。景轩的眼睛酸酸的,以往的生日总是过得热热闹闹,可今天,大概他是被世界遗忘的人吧! 正伤感,门铃响起来,景轩懒洋洋地挪着脚步去开门。一开门,是程欣、**、孙力行和其他几个关系比较要好的同学,他们带着生日蛋糕、各种熟食还有好多酒。 “生日快乐!”程欣把蛋糕捧起来,送到景轩面前,她的帽子上都是雪,灯光一晃,晶晶亮亮的。景轩的心瞬间热了一下。赶紧招呼大家都进来。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东倒西歪地躺在景轩家的沙发、地毯上。 天快亮的时候,景轩被尿憋醒,一起身吓了自己一跳,自己的身边躺着熟睡的程欣,两条雪白的胳膊搂着景轩的脖子,而景轩自己竟也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里。天哪!发生了什么?! 景轩努力地回忆昨晚的情形,他依稀地回忆起,喝多了酒,自己往卫生间走,正巧遇到从卫生间出来的程欣。程欣也喝多了,脸红红的,对景轩说:“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你别难过,我们都是大人了,父母应该有他们自己的选择。”然后她拉着景轩的手,说:“你还有我们大家,你还有我。景轩,我喜欢你。”景轩当时脑子有点懵懵的,但最后一句他听清楚了,程欣说她喜欢他。 这句话燃着了景轩身体里的酒精,他直接搂住程欣的腰,把她抵在墙上吻住了她的唇。程欣热烈地回应着他,他伸手推开了卧室的门,吻着程欣,两个人脚步踉跄地挪进了卧室,景轩一手从程欣的背后伸进她的内衣,另一只手锁上了卧室的门…… 此时此刻,看着身边熟睡的程欣,景轩心里难过极了,自己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姑娘。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扰醒了的程欣。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轩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抽回了自己搂着景轩脖子的两条胳膊,用被子裹住自己,不敢看景轩的眼睛。“对不起。”景轩先开口。程欣抬眸看着景轩,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紧接着,景轩又说:“我会负责任的。”他帮程欣穿好衣服,说:“趁着他们还都没醒,咱俩快别在这躺着了,这件事还是谁也不知道的好。”穿好了衣服,景轩在程欣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女朋友。” 从那天起,景轩有了个新的身份——程欣的男朋友。 两个月以后,程欣告诉景轩,她怀孕了。 当时高三的下学期刚刚开学,孩子是肯定不能要的,无奈之下,景轩带着程欣去做了人工流产手术,他承诺程欣,无论如何,他一定娶程欣。 8年后,景轩兑现了他的承诺。 只是这8年中,景轩遇到了让自己动心的邱瑟,他徘徊过、犹豫过、挣扎过,面对被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自己抱在怀里、紧张得不敢动的邱瑟,他何尝不想把她放倒在床上,彻底地拥有她。但是,责任大于感情。他不能,更不舍——不该犯的错误不能犯,在自己快要把持不住的瞬间,他松开了抱着邱瑟的手——他不能伤害邱瑟,更不能对程欣食言。在他和程欣之间,横亘着一条生命,任何的动心与动情都不允许景轩跨越这道底线。 回到传大,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景轩没有再联系邱瑟。邱瑟也没有联系景轩。在教室见了面,两个人像普通的同学一样客气地打招呼,然后各自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再无他言。 就连梦竹都感觉到他俩之间气氛的变化,“你和景轩怎么了?怎么觉得你俩都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不一直这样嘛!” “才不是,你们俩好久没一起出去散步了,现在连玩笑都不开了。” “天气凉了嘛!再说,我马上要参加心理咨询师的考试了,哪有时间散步。玩笑开多了显得多不成熟~”邱瑟的振振有词让梦竹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就是很好的两个人变得客套又生分,简直不可思议。 那一天,“电视广播概论”老师留了个小作业,邓君翰逃课陪女朋友去看医生了,他托付邱瑟帮他随便写点什么搪塞老师,邱瑟答应了。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当时老邓和景轩为了她在酒吧里跟人打架的事还一直在邱瑟的心里,这份人情,别说是写一份作业,只要不是要她以身相许她都在所不辞。可是从她帮邓君翰写完那份作业,景轩见到她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了。 第二十二章 轩哥吃醋了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二章  轩哥吃醋了 四月芳蕊相逐落。 最不舍,柳絮轻飏,笑靥如昨。 许尔一缕桃花香,袅袅丝随思罗。 然我玉箫寂如默,望清波守得佳人和。 复为谁,空萧索。 十一月里,天气渐渐地冷了。那天天空黑沉沉的,好像要下雪的样子。邱瑟和梦竹各自拎着自己的暖水瓶去热水房打水,刚掀开热水房的门帘,就看到景轩和邓君翰也拎着暖水瓶在排队。 “咦,难得在这里遇到你们俩哎!”梦竹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总得过日子嘛不是!”邓君翰笑呵呵地回应,又对邱瑟说:“那天多亏了你帮我写作业,谢谢啊!” “那有什么,客气呢!”邱瑟也笑呵呵地回答。 这个过程中,景轩一直背对着邱瑟,仿佛没有看见她进来了。这个冷漠的背影,像极了那晚看见邱瑟在酒吧唱歌时候的状态。 邱瑟不明白景轩怎么了,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景轩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张脸就像个冰块。他客套地问:“来打水?”脸上没有表情。 “不打水难道来洗澡嘛~”邱瑟不明所以。队伍正好排到景轩这里,他没再搭理邱瑟,提起暖水瓶打好水出去了。 看着景轩出去的背影,邱瑟有点懵:“他怎么了?” 邓君翰一脸的坏笑,说:“你俩先来,我不着急。” 谢过邓君翰,打好了水。邱瑟和梦竹往回走了。 “梦竹,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景轩不太正常?好像生气了呢?跟谁生气?是跟我吗?”邱瑟边走边问梦竹。 “那个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梦竹也不太明白,“你最近怎么惹他了?” “我惹他?我俩现在话都很少说,我还惹他?”邱瑟实在想不明白。 从热水房出来以后,景轩气呼呼地往回走,没有等邓君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就是心里不舒服。道理他都懂——他不是邱瑟的谁,邱瑟也不是他的谁。可是,邱瑟帮邓君翰写作业他就是不舒服。或许,他在生邱瑟的气,也或许,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明知道跟邱瑟没什么发展的可能,可邱瑟对别的男生好,心里就是不舒服!——轩哥,吃醋了。 回到寝室,邱瑟给景轩发信息:“景大爷,今天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 “没有?明明就臭着一张脸,还不承认。到底怎么了嘛。” “没怎么。” “不说算了。一会儿可有时间?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啊?我和梦竹发现了一家好吃的麻辣烫。” “不去了,我一会儿要回家。” “那好吧,那下次一起吃吧。”放下手机,邱瑟两手托腮看着墙发呆。 “干嘛呢?”梦竹用手指戳了一下邱瑟的后背,“今天都怎么了?一个黑脸,一个发呆,你们俩倒像是谈恋爱的。” “快别乱讲,别人听到了以为怎么回事呢!” 梦竹的话其实更像是触碰了邱瑟心底的某些东西,让她恨不得赶快找来一块布,把这些本就朦朦胧胧的东西赶紧遮起来。 “你看刚才景轩那个样子,像不像是吃醋了?”梦竹不依不饶。 “吃醋?”邱瑟眼睛瞪得大大的,“吃什么醋?” “你没看出来?”梦竹推一下眼镜,“你和老邓说话的时候,他连头都没回,那正常吗?” “是吼?”邱瑟回想着刚才,“是不是因为我帮老邓写作业他不高兴了?” “貌似只有这一种解释了。”梦竹端着水盆去盥洗室刷鞋了。 邱瑟呆坐了几秒,拿起手机有给景轩发了条消息:“你是吃醋了吗?” 信息发过去,景轩那边半天没有反应。邱瑟的这句话,像是看穿了他,他倒不好接招了。 见景轩半天没回信息,邱瑟又发了一条:“我也经常吃梦竹的醋,她对小香好,我会生气。” 半晌,景轩回复:“我没那么小心眼。不过你帮老邓写作业这事,我确实不太高兴,明明我写东西比他还费劲,你却只帮他不帮我。” 看到景轩的回复,邱瑟忍不住笑了——还真是吃醋了。原来,景轩也会吃醋。“你又没说要我帮你写……” “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 “自己想。” “请你吃饭你又不来。” “我有件衬衫脏了,倒是还没洗。” “好吧,我帮你洗。” 就这样,景轩欺负邱瑟给自己洗了件衬衫。 以往,他都对邱瑟呵护有加,像个体贴的大哥哥;可这次,不欺负邱瑟一下,景轩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尽管他也觉得好像有点欺负人了,可他还是控不住想要她为自己做点什么,不然心里总像是有个缺口,难以平复。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邱瑟把洗好的衬衫拉得平平整整,用衣挂挂在窗口。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衬衫上,那淡淡的粉色看上去水水润润,像小姑娘羞涩的笑脸,水滴沿着衣角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打在地上的水盆里,像一曲惬意的歌。 邱瑟看着拿衣服在阳光下静静垂着,心里觉得景轩有时候真是可爱。 衣服晾干以后,邱瑟没有急着还给景轩,而是把它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倒自己的衣柜里,把自己平时用的衣用熏香卷在了景轩的衬衫里,她突然顽皮地希望回到景轩手里的衬衫,能带着自己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邱瑟恋爱了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三章   邱瑟恋爱了 少年听雨,歌楼红袖舞。 琴瑟笙箫,曲终情不尽。 夜雨梧桐,华发忆繁星。 天阶有极,悲欢总无情。 那件水粉色的衬衫,带着阳光和邱瑟的味道,被送回到景轩的手里,景轩请邱瑟吃了顿麻辣烫,轩哥吃醋事件好歹算是过去了。他们去了上次邱瑟提议的小店。本来也约了梦竹,奈何梦竹那天健美操社团有排练,结果三个人的相聚变成了两个人的约会。 那家麻辣烫的味道特别刺激,景轩和邱瑟都辣得满嘴通红,麻得说话不大利索,还不时地嘶嘶哈哈地大口吐气,仿佛不那样就要背过气似的。 回去的路上,夜空晴朗,抬头看,繁星满天,像晶亮的碎钻,锋利却迷人。 两个人沿着丰海大路往回逛,像往常一样,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每次跟景轩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心,邱瑟都比平时活泼一些,爱说爱笑,有时候还蹦蹦哒哒的。 “我有两个浪漫的爱好,一个是夜里看星星,一个是雨天看下雨,尤其是那种瓢泼大雨,看着那叫一个舒坦!”邱瑟边走边抬头看着星星,一团团白色的哈气伴着她愉悦的口吻在寒冷的夜里荡漾开来。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景轩听邱瑟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他不慌不忙地吟了几句诗。 “有没有你不会的东西?”邱瑟笑着把脸探到景轩脸前,像看奇珍异宝一样地看着他。路灯下,她的眼睛很亮,瞪起来圆圆的,滴溜溜灵气逼人。笑起来弯弯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是不是有那么点诗人气质?”景轩喜欢夜色中邱瑟的容颜,相比平时的俏皮,多了一分柔和温润。邱瑟的脸离他那么近,他的心咚咚地跳着。 还不等邱瑟回答,景轩的手机突然想起来。 景轩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出手机来,邱瑟不是故意窥探人家隐私,只晃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程欣”,她条件反射似的闭上了嘴。 “喂?”景轩接了电话。 “…” “刚吃完饭,往宿舍走呢。” “…” “嗯,这不是又要考试了,复习得晚了点。” “嗯,好。拜拜。”短短的几句,景轩挂了电话。 邱瑟乖乖地低着头,脚下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自娱自乐。余光见景轩把手机又揣回了口袋,她抬头:“女朋友啊?” “嗯。”景轩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漂亮吗?”邱瑟问。 “干嘛?比美吗?”景轩四两拨千斤地绕过了邱瑟的问题。 “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呗。”邱瑟从来不是个好奇别人隐私的人,可是对于景轩和程欣的事,她就特别想知道。 “我俩是高中同学。就关系挺好的,后来就在一起了。”景轩轻描淡写。 “你们俩谁先追的谁?”那晚的邱瑟很八婆。 “算是…她追的我吧…其实也谈不上谁追谁…” “那你一定很喜欢她?” “…”景轩沉默了。 这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学校里面,风呼呼地从脸颊扫过,邱瑟开始觉得有点冷了。 突然所有的路灯全灭了——校园里突然停电了。 邱瑟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了。 这时,景轩地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别怕,应该是突然停电了。我拉着你。” “景轩,我看不见,我夜盲。”邱瑟的手被景轩握在手里,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景轩没想到邱瑟居然还有这毛病,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站到邱瑟身前,弯下身子,说:“上来,我背你。” “这怎么行?”话还没说完,邱瑟已经被景轩驮在了背上。长这么大,除了父亲,还没有男人这样背过邱瑟。她慌张地趴在景轩的背上,不敢动,怕摔,怕景轩觉得自己太重。 邱瑟的夜盲是天生的,5岁的时候因为夜盲摔进了路边施工的大坑里才被发现。从此怕黑,怕走夜路,在泛舟唱歌那段时间,比面对客人更让邱瑟害怕的是每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走的夜路。 此时的黑暗,给了她太多的安全感,从小到大,黑暗从没有像今晚这样让邱瑟觉得安心。趴在景轩的背上,听着他的呼吸声,邱瑟甚至希望永远不要来电。她又矛盾,景轩有女朋友,她这样趴在别人男朋友的背上简直不要太过分。那一刻,她第一次希望景轩和程欣感情不好,很快就会分手。 “程欣知道你这样背着我,会不会打断你的腿?”鬼使神差地,邱瑟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景轩却笑了,“黑灯瞎火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景轩,你喜欢她么?”这一次,邱瑟问得很严肃。 “…”景轩沉默了半晌,邱瑟没说话,一直等待着景轩的答案。 “有时候,不能只看喜不喜欢,我对她有责任。”景轩停了一下,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她为我做过一次流产…” 邱瑟一下从景轩背上跳下来。 空气凝固了。 她不是接受不了他们之间发生过关系,她是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偷人东西的小偷,甚至是个强盗。她庆幸此时到处黑洞洞的,否则该怎么掩饰脸上这些藏不住地情绪? 她平复了一下,说:“那你要对她好一点,她把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你了。”  景轩没有说话,黑暗中,只听得到他微微气喘的呼吸声。 灯,一下亮起来。 邱瑟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她紧紧地闭上双眼,还用手挡住,既挡住了光,也挡住了眼里的泪。 那年的期末,她没有跟景轩一起复习。 后来,景轩听说,邱瑟恋爱了。 第二十四章 这一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四章 这一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白桥垂红日, 沿河映杨柳。 相逢不堪忆, 莫愁不知愁。 大二上学期的寒假,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在漫天飞雪中来临了。 邱瑟拖着行李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上了火车。上次坐火车,还是跟景轩一起,从侯城回传大。那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了。临近年关,各地都已经进入春运阶段,火车上的人格外的多。幸亏邱瑟提前买票,否则没有座位真的是太尴尬了。人们此时已经不分性别,一律紧紧地贴在一起。 邱瑟运气不错,买到的座位是临窗的,相对而言宽敞很多。她脱了羽绒外套,单手托腮看着窗外。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外面到处都白茫茫的,火车穿越在一片平原上,让人产生一种错觉——火车仿佛没有动。 看着外面厚厚的积雪,邱瑟响起去年的正月十五,那场大雪把她和景轩困在了小旅馆里,她还能响起景轩身上那种香烟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还能响起黑暗中那个红色的忽明忽暗的亮点,伴着那一缕温柔的青烟。又想到,在侯城,他喝醉了,身上仅围着一条浴巾,头靠在自己的胸口,手紧紧地抱住自己。还有那么多个一起散步的傍晚,四月的桃花、五月的湖水、六月的雨…… 邱瑟突然在心里确定了一件事——她喜欢景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邱瑟喜欢上了景轩。所以,会在上课的时候期待见到他;会在晚饭后期待他的电话打来约她一起去散步;会在“泛舟”唱歌遇到他的时候紧张到不知所措;会在明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无法控制地想要跟他呆在一起;会在只剩下一间大床房的情况答应住下,她当时不清楚,其实,当时如果景轩真的要和她怎么样,她或许也不会拒绝的。 还记得那次景轩那次为了她在“泛舟”跟人家打架,梦竹就问过她,喜不喜欢景轩。当时她没有回答梦竹的问题。或许从那时候起,她的潜意识里就已经知道自己喜欢景轩了。但就像梦竹说的,“有些事你最好心里明白”,她明白景轩有女朋友,她也明白喜欢上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是个错误,所以,她不敢承认。 可是那天,景轩说,他和程欣之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她就不能再装痴扮傻了。 喜欢他,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她觉得景轩也喜欢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换作她是程欣呢? 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可能喜欢了另一个女孩子,却因为责任跟她维持着关系? 如果是邱瑟,她宁愿不要这个关系。心痛到死,她也不要强求的关系。 还好,程欣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 回想着跟自己在一起时的景轩,邱瑟相信,景轩也是喜欢自己的。既然这样,她不要他做罪人。毕竟,她和景轩,没有过正式的表白,没有过开始,那就永远不要开始。毕竟,景轩和程欣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他们之间的感情相对于景轩和邱瑟一定深得多。毕竟,时间是最好的药,能治愈一切我们认为无法治愈的伤痛。 离他远一点,是最好的选择。 做人,还是要善良一点。 那个假期,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的邱瑟,参加了两次同学聚会。好多已经不联系的同学,通过那两次聚会,又重新联系起来。 顾启尧,邱瑟的中学同学。初二的时候转到邱瑟他们班,因为一个玩笑喜欢上了邱瑟。初三的时候开始公开地追求邱瑟,吓得邱瑟每天放学的时候都恨不得第一个冲出教室,以此来摆脱顾启尧热情的追求。 有一次,顾启尧给邱瑟写了一封情书,悄悄放在了她的书包里。还没等邱瑟看到,先被给邱瑟整理书包的邱妈妈看到了,邱瑟还因为这件事挨了邱妈妈好一顿臭骂。从此,邱瑟对这个顾启尧更是没什么好印象了。 同学聚会那天,顾启尧也去了,4、5年没见,他的个子窜到了一米九,肩膀很宽、腿很长。眉眼之间比小时候多了几分男子气。要命的是,他唱歌很好听,这让邱瑟对他的印象有了大大的好转。其他同学唱歌的时候,顾启尧端着酒杯坐到邱瑟身边:“好久不见,邱瑟。真没想到今天你能来。”“是啊,好久不见。”两个人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聚会结束的时候,顾启尧提出要送邱瑟回家,邱瑟没有拒绝。 “你比那时候还漂亮。”他们俩并排走在邱瑟家附近的小桥上,顾启尧说完,好像常常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说这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你也比那时候帅了呀!”邱瑟没想到顾启尧会这么直接地夸自己,“你怎么长得这么高?”邱瑟的身高在女孩子当中也算是中等偏高的,可她从侧面看顾启尧的时候,要歪着身子仰着头。 顾启尧腼腆的一笑:“我学校离你学校不远,回学校的时候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走,我一直能把你送到站,等回来的时候,我从我那站给你买票,你上车就有座位,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家。” 顾启尧的话,让邱瑟响起了景轩,她有点溜号了。 “好吗?”见邱瑟不说话,顾启尧又问。 “哦哦,好的。”邱瑟回过神来,掩饰着回答。 快到邱瑟家的时候,两个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那个假期,顾启尧经常在网上跟邱瑟聊天,有的时候,还约邱瑟跟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吃饭逛街。 人在快乐的时候,总是觉得日子过很快。转眼间,又快要开学了。 整整的一个假期,景轩除了在除夕之夜给邱瑟发了一条拜年的短信之外,再无任何动静,倒是邓君翰和梦竹还常在网上跟邱瑟保持着联系,聊聊天、说说笑话,再加上顾启尧和其他几个同学的陪伴,邱瑟倒是觉得这个假期过得还算充实。 开学后的一个周末,顾启尧不请自来,他站在邱瑟教室的门口,拦住了邱瑟他们班的一个同学:“你好,邱瑟是在这个教室上课吗?” 有路过的同学看到这个高高帅帅的大男孩,回到教室里,叽叽喳喳地喊:“邱瑟,你男朋友来看你了,快出去看看。” 听到这句话,邱瑟和景轩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对方…… 就这样,邱瑟在别人的口中,“恋爱”了…… 第二十五章 表白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五章表白 冷月银霜波沧浪, 锦瑟玉箫岚空濛。 云海天阶清辉澹, 红笺燕字说情愁。 佳人凝眉,梦泽深处, 珠帘谁拨动? 自从那次顾启尧不请自来,邱瑟“男朋友”很帅这件事很快就在同学当中传开了,很多时候,她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是对别人的事情更感兴趣。 听到这种说法的邱瑟,其实内心还是很矛盾,怕景轩误会又觉得误会了也好。 而且那次之后,顾启尧几乎每天给邱瑟发信息,嘘寒问暖,聪明如邱瑟,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一直装傻,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才能不那么伤顾启尧的心。 顾启尧也奇怪,一直也没有跟邱瑟表白,只是坚持每天跟邱瑟聊天,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有时候,邱瑟好久才回他的信息,甚至有的时候,忙着忙着,就忘了回。 那段时间,邱瑟和景轩之间也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见到邱瑟的时候,景轩似乎比之前更有礼貌,不经意间对上了眼神,景轩会迅速地挪开视线。那种感觉像什么?说不清楚,总之尴尬得很。 转眼,桃花又开了,在这个桃花盛开的季节,有一件让邱瑟高兴的事,那就是,去年11月份考得“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终于到手了。看着那个深绿色小本本,出现在邱瑟眼前的居然是那天在“泛舟”酒吧,为了她大得对方鼻口窜血的景轩的身影,和他因手指骨折而挂着胳膊的样子。一切好像就在昨天,可是又一切都不一样了。 邱瑟现在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了,可是,学了那么多的心理学知识,却医不好自己的心病。 拿到证书之后,邱瑟独自一人来到了丰海大道,沿着那开满桃花的街道,慢慢地逛起来。 没有景轩陪着,可桃花还是要看的。 一阵风吹过,花瓣扑扑簌簌地从枝头飘落,那粉色,飘零的时候自是另有一番情致。 五一劳动节,在学校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邱瑟决定回家待几天。她没有告诉顾启尧,甚至,其实她根本不记得几个月前同学聚会回家的路上她答应过如果要回家的话,会跟顾启尧一起走。 到家的第二天,邱瑟接到了顾启尧的短信:“邱瑟,你回家了?” “是啊。”邱瑟回复。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返校的时候再回去,怎么了?” “我以为你还在学校,就来你们学校找你了。遇到你的同学,说你回家了。我就问问。本打算约你出去玩玩的。那我也回燕城吧,然后咱俩再一起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吧,我自己可以的。” “不麻烦,我正好要回家看看我奶奶。”此时的顾启尧就站在邱瑟的宿舍楼下,本来满心欢喜地来见邱瑟,却不想,扑了个空。“正好,夜里有一趟回燕城的车,明天一早到,到了我去找你。” “不用不用,你夜里坐车多辛苦啊,不用来找我,等你看完你奶奶再联系我吧!” 见邱瑟没有拒绝自己回去找她,顾启尧的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多年,邱瑟对于顾启尧来说,就像是一个孩子喜欢一个玩具喜欢了好久,想要得到它,却没有办法,只能常常站在橱窗前静静地看着。等待着,突然有一天,奇迹会发生。 今年再见到邱瑟,对于顾启尧来说,就是那个奇迹;而邱瑟的不拒绝,则是更大的奇迹。这奇迹给了顾启尧信心,他想,也许,这个喜欢了好久的女孩,会给自己一个机会,让更多的美好发生。 那个五一节,顾启尧跟邱瑟一起逛公园,一起喝奶茶,一起看电影,他觉得长大了的邱瑟性子更加沉静,更有女人味。而邱瑟,也觉得顾启尧除了过于热情之外,没有小时候那么惹人讨厌了。 五一节结束,邱瑟和顾启尧乘坐同一列火车回学校,顾启尧帮邱瑟拿所有的东西,无论在谁看来,这个男孩都定是邱瑟的男朋友无疑…… 2008年5月12日,汶川发生了里氏8·0级大地震,震中位于中国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秀英镇西偏南38。地震的影响波及大半个中国,甚至影响到东南亚国家。中国除吉林、黑龙江、新疆三省外皆有震感,北京、上海、广州、南京、杭州、昆明、**、台北等多个大城市的办公楼群在震动中发生了摇晃。巴基斯坦、泰国、越南等地均有震感。 这次地震,造成69229人死亡,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灾难以最强大的力量、最迅猛的势头、最大的杀伤力让人类意识到自己的渺小,秀美的山川,壮丽的奇观,在那场地震中支离破碎。 时隔多年,即使是到了现在,邱瑟仍然能清楚地记得地震中用自己的身躯护住怀里的婴儿,用自己的最后一滴乳汁支撑孩子活到救援队发现她的年轻妈妈;仍然能清楚地记得地震中,站在讲台上高呼“快跑”,却用自己的身躯抵住塌下来的预制板保护学生的老师。那个五月,举国哀悼,整个中国甚至整个华人世界都沉静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那段日子,邱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汶川大地震的之后的一个下午,邱瑟正在寝室听关于地震的广播,她和同寝的几个姑娘都沉浸在同胞遇难的巨大悲伤中,泣不成声。 突然,手机接收到一条顾启尧发来的短信:“邱瑟,我要跟你说一件事,这件事在我心里好久了。汶川的这场灾难让我看到了人生命的脆弱,命运的无常。我决定不再沉默,我要把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喜欢你,从初二我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让我能照顾你,疼爱你。” 尽管邱瑟早感觉到顾启尧的心思,但当他这么直接了当的表白的时候,她还是会有点吃不消。为什么用了吃不消这个词,大概是没有那么喜欢吧,但当别人跟自己表白,心里总还是会有那么点波澜。 邱瑟端着手机,呆呆地看上面顾启尧的短信。 最先发现邱瑟不对劲的,是对面床的莫佳。“邱瑟,你怎么了?”莫佳吸着鼻子,看着发呆的邱瑟问。 “啊?”邱瑟如梦初醒,“没事……” 话音未落,梦竹探过头来,“在看什么?” “没有~”邱瑟支支吾吾的。 “到底怎么了?”梦竹最见不得她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有时候她说,那次“泛舟”酒吧事件,如果当时她多一些怀疑精神,就不会出后来的事;所以现在,她并不想放过邱瑟。 “唉!”邱瑟把手机扣过去丢在床上,“是顾启尧。” “上次来看你的那个又高又帅的顾启尧吗?”宋香珏刚才还在为遇难同胞泪流满面,听到八卦,马上把耳朵伸得长长的。莫佳和梦竹也等着邱瑟继续说下去。 “嗯,”邱瑟眉头拧得紧紧的,“他跟我表白了。” “啊?”梦竹最先惊讶,但她的惊讶显然跟莫佳和小香是两回事。 “你们俩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小香问。 “是啊?表白?什么意思?今天才表白?”莫佳也奇怪地问。 要说,这也怪邱瑟,当初大家误会的时候,她就没有跟大家解释清楚,这当中只有梦竹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你这反应,也是不想接受吧?”梦竹终究是懂邱瑟的。 “干嘛不接受?顾启尧啊!他多帅啊!”小香满脸的花痴相。 “是啊,我也觉得他不错啊,五一的时候他还来学校找你,结果你不在,还是我告诉他你回家了,当时我还想,这两个人怎么一点沟通也没有呢。”莫佳也跟着帮腔。 邱瑟为难地看着梦竹,眼睛里写着的,全是求助。 “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种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想清楚。”梦竹一瘪嘴,往后挪了挪身子。 邱瑟泄气地低下了头,她没有回复顾启尧,她真的没有想好。 第二十六章 将错就错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六章 将错就错 繁花开冬日,霜雪凋颜色。 旭日升银河,星辰冷炙热。 君愿采白芷,伴我堕冥河。 我亦随君愿,行将错就错。 讲到当年顾启尧跟自己表白,邱瑟停下来,又喝了一杯,最开始要的那四瓶酒早就喝光了。邱瑟喝酒的空挡,袁凝秋低头数了数地上的酒瓶——8个,这已经是她俩开的第9瓶。本想劝邱瑟少喝点,可见她这副酣畅淋漓的样子,小袁也实在是张不开嘴,话到嘴边,她换了一句:“我还挺理解你当时的犹豫的,并不是因为喜欢顾启尧吧?是不是因为景轩?” 听了小袁的话,邱瑟迷离着眼睛,冲小袁竖了个大拇指,就像当年冲出租车司机竖大拇指的梦竹,她对小袁说:“袁设计师真有生活!”连台词都跟当年的梦竹一模一样。 话说,又有多少年没见过梦竹了呢?没了梦竹在身边,今天,是邱瑟第一次说了这么多关于过去的话,也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回到燕城的这三年,她几乎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说。“我啊,其实说良心话,我对不起顾启尧。”邱瑟又端杯。 人越是在喝多的边缘,就越是频频举杯,这次,袁凝秋按住了她的手:“好好讲故事,先别喝。” “好。”邱瑟眯起眼睛,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当年,邱瑟并没有多喜欢顾启尧,或者说,可能不喜欢顾启尧。那她为什么犹豫了呢?就像袁凝秋分析的那样——她听说想要忘掉一个人,直到另一个人出现的时候才会实现。然而在那段时间里,顾启尧出现了,或许他就是老天爷派来救赎她的。另外顾启尧很单纯,很善良,长得又帅,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人选,倒也不如将错就错了。反正景轩也认为她和顾启尧在一起了,在一起也算对得起景轩的误会。所以,后来,邱瑟说可以考虑他的提议,第二天,顾启尧就高兴地赶到了传大。 在传大的校园里,顾启尧牵着邱瑟的手,脸上写着的,除了满足就是兴奋。 同样是两个人并排走,却不再是景轩和邱瑟,也不再是中间隔开半个人的距离。 当晚,邱瑟送走了顾启尧,第二天,她去烫了个卷发,似乎是要宣告,“从头开始”。 烫完头发的第二天,去教室上课,邓君翰看着卷发的邱瑟,说:“邱瑟你这发型不错,很女人。” “是吧?”邱瑟故作妖娆地撩了下头发。 “这个发型不太适合你。”这个学期一直不太跟邱瑟说话的景轩突然说,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我男朋友喜欢。”邱瑟抬眼看了看景轩,然后转过身,把后背对着他,准备听课了。此后,二人再无多话。 回到宿舍,邱瑟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刚才景轩说的话。 “你在干嘛啊?镜子都要被你照碎了。”梦竹实在忍受不了,问道。 “这个发型不适合我吗?”邱瑟回过头认真地看着梦竹。 “适合适合,我们瑟瑟美女天生丽质,气质天成,什么发型都适合。”梦竹闭着眼睛,像念经一样。 “真的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邱瑟还是不放心。 “邱瑟,每个人审美不一样,有的人喜欢直发,有的人喜欢卷发,有的人喜欢长发,有的人喜欢短发,所以你看,适不适合,应该迎合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别人的口味,对不对?”梦竹年纪轻轻的,总是能说出一些老先生才喜欢说的话。 “你说得对,干嘛老在乎别人的看法。”嘴上是这样说,可邱瑟心里对景轩那句话还是无法释怀,但转念又一想,他认为不适合又能怎么样呢?不适合的事多着呢。 那个学期,顾启尧经常出现在邱瑟的校园里,就连食堂里打饭的大爷都认识他。他来到邱瑟的学校,经常提出要好好逛逛邱瑟的校园,每次邱瑟都巧妙地岔过这个话题,她不想跟顾启尧逛校园,因为有些回忆,只属于景轩。 那次,顾启尧又提要逛校园,邱瑟说:“这校园,你的我的,大家的都差不多,有什么好逛的,我们去秋山公园吧,那公园建在一个水库附近,据说,站在山上能看到水库,景色很壮观。”那是邱瑟跟顾启尧在一起之后第一次提出去哪里玩,顾启尧高兴地不行,哪有不去的道理。两个人简单地带了点零食就出发了。 乘车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秋山公园。 秋山公园位于市区外东南方向10公里的地方,远远望去,便能看见平地屹立着横面劈开的“山门”,岩石裸露,石纹倾斜而下,宛如暗红色的石流。它由杏花山、德善堂山和秋山水库组成。以自然风光为主,青山绿水,加上人文景观,是一处风景秀丽的所在。 六月初,天气开始热起来了。顾启尧拉着邱瑟的手从秋山水库大堤的南侧,经过了148阶水泥石阶,登上了杏花山。脚步踏在石阶上,一阵阵酸意从膝下袭来,但美景是对登山之劳的最大安慰。 这些石阶连接起"登天门"和山顶上的"揽月门"之间的3个样式各异的凉亭,凉亭有古意,石阶富幽情,星星点点的繁花零散的夹杂在全身披挂着浓密绿荫的石阶之间,闻鸟语花香,思旷古幽情,不禁心神俱醉。二人沉浸在美景之中,竟完全没有留意到已经有汗珠沿着脸颊流下来。 登上山顶,他们远望四野:脚下杏花山松林常翠;东面的德善堂山,绿树葱葱;北部的秋公山,石光闪烁;西边的长达山,薄雾升腾;一条数百米长堤横卧南北,和揽月门联成一线,四面青山环抱一湾碧水,一叶轻舟摇碎湖光波影,他们被这美景震撼了。“真的好美啊!”邱瑟由衷地感慨,来秋山公园不过是她拒绝顾启尧在校园散步,随意提出来的一个托词,真正来到这里,看着这里的景致,她却真的被陶醉了。 顾启尧低头看身边的邱瑟。阳光披在她的身上,像一件金色的外氅,在这外氅的装扮下,邱瑟像个谪戍凡间的仙子,好像会随时羽化,飘飘欲飞。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邱瑟的脸颊。 邱瑟沉浸在美景中,被他这一吻,吓了一跳:“顾启尧你干嘛?”邱瑟皱着眉挪开了一小步。 “对不起,你太美了,我……我……”被邱瑟这一问,顾启尧觉得自己犯了好大的错误。 “景色这么美你不看,看我干嘛?”邱瑟还是很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一米九的大个子,不知所措地作起揖来。 看着他这笨笨的样子,邱瑟突然笑了:“回去写个检讨书,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许再偷亲我!”语气里严厉得很,眼睛里却都是笑。 好多事就像这次来秋山公园,本来就是个托词,结果却发现这个托词给人带来的意义远远大于它本身的意义。 不知道是被这美景冲昏了头,还是怎么,今天,邱瑟突然觉得顾启尧,也挺可爱的。 第二十七章 努力做个好女朋友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七章  努力做个好女朋友 巫山非云难除却,沧海为水忆曾经。 布衣难掩冠玉容,素钗也称色娉婷。 月明不堪夜色浓,锦盒无盛鲛人泪。 细雨梧桐秋娘寐,晓风残月离人心。 2008年的六月,秋山公园之旅,改变了顾启尧和邱瑟的关系。喜欢邱瑟喜欢了5年多的顾启尧,对邱瑟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为了讨邱瑟的欢心,简直是花样百出,使出浑身的解数。年对这份诚挚,邱瑟觉得,也不错。再一想到景轩和程欣,她更觉得其实顾启尧倒还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她决定,努力做个好女朋友。 顾启尧的学校虽然离传大不算远,可毕竟不在同一个城市,异地恋,于顾启尧而言,是无尽的思念与时刻想要见到邱瑟的急迫;于邱瑟而言,彼此留有空间,倒是种不错的相处方式。 每天,两个人都要煲一会儿电话粥,黏黏糊糊,甜甜腻腻,听得梦竹、小香、莫佳她们几个夏日里也要披上被子,否则就觉得冷得很。 在这之前,邱瑟自己从没想过,当起别人的女朋友,自己可以把话说得这么肉麻,原来,不管是学习还是恋爱,努力都是有效果的。 邱瑟努力地扮演着顾启尧女朋友的角色,时间很快就又到了假期。这是邱瑟大学生活的第二个暑假。上一个暑假,景轩为了邱瑟跟别人大家,断了手指,整个一个暑假都在韬光养晦;这一个暑假,他们俩各自跟别人安享假期,貌似再无交集。 自从跟顾启尧在一起,邱瑟跟邓君翰的联系也少了,她觉得,既然已经决定做顾启尧的女朋友,就要心无旁骛,少跟其他的男孩交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整整一个暑假,邱瑟学着做菜,学着煲汤,学着一切她概念中作为一个女朋友应该做的事。邱瑟的母亲是个能干的女人,从小到大,在邱瑟的印象中,母亲总是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这对邱瑟的影响很大,她一度认为,所有的女人都像妈妈那样,所以,在跟顾启尧的相处中,她也努力地极尽中华民族传统女性的所有美德——温柔贤淑、勤劳不矫情。任谁都会觉得邱瑟是个绝顶好的女朋友。可几个月过去了,邓君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一次,邱瑟做了寿司,约会的时候,带给了顾启尧。 白色的便当盒里,寿司们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等着顾启尧来吃它们。 顾启尧小心翼翼地拈起一个,边抬眼看着邱瑟,边把手里的寿司送到口中,那寿司瞬间在他的口中化成脸上的幸福。 “嗯~好吃~”顾启尧边点头,边含混地说。 “好吃就多吃点,你喜欢吃我就没白做。”邱瑟的眼睛弯弯的,笑容在两个浅浅的梨涡里荡漾开来。 看着邱瑟笑,顾启尧情不自禁想要吻邱瑟。邱瑟轻轻地测过脸颊,躲开了顾启尧的吻,拿起一个寿司送到顾启尧的嘴边,“再吃一个。” 顾启尧以为邱瑟害羞,用嘴叼住邱瑟递过来的寿司,笑盈盈地看着她。 顾启尧总是觉得,邱瑟就像一个花苞,慢慢相处,就会盛放。可时间久了,他发现这朵花并不仅仅是花期没到,更像是不想开花。 跟顾启尧在一起,邱瑟总是很有礼貌,那种有礼貌的程度更像是不太熟悉的人之间的那种客气。 顾启尧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总是堵得慌,可是邱瑟又处处让他挑不出错处。 直到有一天…… 顾启尧和邱瑟手牵着手逛夜市,夜市热闹极了,有弹吉他的歌手唱着动情的歌,有漂亮妹妹举着闪亮亮的气球,街边的情侣脸上都洋溢着满足,那是青春的节奏。 顾启尧的电话响起来。 “喂?”顾启尧看了看来电显,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你好,哪位?” “你猜我是谁?”一个女生从顾启尧的听筒里传出来,像是很兴奋,有点刺耳。顾启尧扭头看了看邱瑟,神色有点紧张。 邱瑟只是眯起眼睛朝她笑了笑。 “猜不到,不说我挂了。”顾启尧皱起眉头。 “我是杨薇啊!你不记得我了?”那女声音调很高,所以更容易从听筒传到外面来,邱瑟走在顾启尧身边,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名字她听过,当时顾启尧追她邱瑟的时候,这个杨薇还曾跑到邱瑟班门口,叫邱瑟出去,就是为了看看她喜欢的顾启尧喜欢的邱瑟是何许人也,言语行为都十分不尊重。所以,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邱瑟侧过头看了看顾启尧。 邱瑟这一侧头,顾启尧像是更加理亏了:“你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手机号?我有女朋友了,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 “干嘛这么无情?前阵子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有了女朋友就不理我了?”邱瑟听着顾启尧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目视前方。 “你胡说什么?”杨薇的话吓得顾启尧感激换了只手拿电话,脸上写满了慌张。 “哦哦,女朋友在身边呢是吗?那我不打扰了,改天再聊啊,帅哥!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启尧把手机揣回口袋,脸上有点尴尬,他瞄了一眼邱瑟的神色,说:“神经病。” “没什么,大家都是同学,有来往也正常,你不用觉得怎么样。”邱瑟心平气和。 “……”顾启尧转头看着邱瑟,“你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邱瑟也看着他,夜色中,邱瑟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在和你谈恋爱,有女生莫名奇妙给我打电话,你不应该生气吗?” “……”邱瑟怔怔地看着顾启尧。 “你不吃醋吗?”顾启尧接着问,“她说她之前就跟我有联系,你不生气?” “生气?生气什么呢?你跟谁有联系是你的自由啊!”邱瑟回答。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顾启尧:“邱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啊?”邱瑟被他问愣住了。 “我们俩在一起两个月了,你从不主动给我发信息、打电话;我不联系你,你从来不会问问我在哪,在干什么;我想要跟你亲密一点,你总是躲开我;今天杨薇给我打电话,你也不生气。我应该怎么理解?你对我宽容、大度?”邱瑟被顾启尧一连串的发问吓住了,她傻傻地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一大堆的问题。 见邱瑟愣愣地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顾启尧以为邱瑟是故意的,气得他一甩手,丢下邱瑟一个人在夜色中,自己迈开大步,先走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被丢下的邱瑟,投来同情的目光…… 第二十八章 邱瑟的梦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八章   邱瑟的梦 桃花酿,举一觞,不忘前世情谊长。 忘川水,涌千浪,逐我今生相依傍。 许一世情,谁伴流年怅惘。 顾启尧走了之后,邱瑟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顾启尧接了个电话,就发火了呢?她回想着刚才顾启尧说得那些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目光。 对于顾启尧的发火,她虽不明所以,却觉得他说的问题好像确实存在。她站在原地,夜晚的灯光在她的脸上留下斑驳,好多镜头出现在她眼前。 她想起,她帮邓君翰写作业,景轩吃醋不理她时冷漠的背影;想起,一起散步时,夏夜的风牵动景轩的衣襟,他手机响起来时她的紧张;想起在寝室百无聊赖时,她拿起手机,熟练地拨通景轩的号码……是啊,互相喜欢的人,是不是都会时时刻刻牵挂对方?在有异性接近对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心里发酸?她对顾启尧,似乎,这些都没有。换作是她,也会生气吧? 邱瑟拿出手机,拨通了顾启尧的号码,她本想跟他道歉,可是电话刚刚接通,她就挂掉了,她突然觉得,就这样分开也好。 邱瑟把手机放回包里,朝着跟顾启尧相反的方向大步地走开了。 顾启尧边走边生气边等着邱瑟的电话打过来,然而,没有……邱瑟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 顾启尧有点愤怒——她竟这样不在乎自己! 他气呼呼地迈着大步往前走,走出了好远,渐渐地大汗淋漓,渐渐地气喘吁吁,渐渐地他不生气了——也许,她真的只是不懂得吃醋?渐渐地他开始担心——他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街上!那样热闹的街市里,她被丢下了! 顾启尧迈开长腿往回跑,他要赶快跑回到邱瑟的身边,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夜里吹风。他边跑边给邱瑟打电话,可是,邱瑟没有接。 此时的邱瑟已经坐上了回家的末班公交车,她的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影影幢幢,并没有听到手机在包里嗡嗡地呼叫着,她的心飞到了不太遥远的扶州,景轩所在的那个城市,这个她只身一人的时间段里,她不想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而顾启尧,跑到他丢下邱瑟的地方时,已经气喘吁吁,他着急地在原地转着圈,向四面八方张望。他多希望,一个转身,看到邱瑟从某一个角落向他走来,嗔怒地责怪他丢下自己,然而,他看到的是滚动的人流,是如梦的霓虹。 回到家,邱瑟没有急着看手机,她走进浴室,慢慢腾腾地洗了个澡。热水冲在邱瑟的身上,让她觉得包容又安全,她闭上眼睛,让水沿着她的额头、眉毛、眼睛、脸颊、下巴、颈项、胸口依次往下流,水热热的,在她周身升腾起白色的雾气,浴室里的邱瑟,长发湿漉漉地贴着胸口和后背,肤若凝脂,纤腰长腿,雾气缭绕中,宛若醉酒的仙子,美得像梦,让人不忍触碰。 她闭着眼,在回忆中沉醉,无法自拔。跟顾启尧在一起两个多月,她时刻提醒自己要对顾启尧好一点,要努力地演好“女朋友”的角色,从来不敢多想任何跟这个身份不相干的事情,她真的好累,今天,她就是要任性到底。 她任由记忆的长线游走,她看见景轩站在梧桐树下吸烟,对着她淡淡地笑;看见自己跟景轩来来回回地踢着一个小石子,一直踢到了桃花盛开的丰海大道;看见景轩坐在教室里看书,天色暗了,他没有开灯,夕阳笼罩下的他的轮廓那么温柔;看见景轩坐在高脚椅上唱歌,他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见景轩为了她打架,满脸满身地竭尽全力;看见那个下雨的傍晚,自己的头枕在景轩的腿上;看见漆黑的校园里,景轩背着她一直往前走;看见景轩围着一条浴巾,紧紧地抱住她…… 她的脸上满是水,也许,还有泪…… 那天晚上,邱瑟洗澡比平时都慢…… 那天晚上,邱瑟睡了个好觉,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面黑木的镜子,看起来贵重又华丽,一个女子坐在镜子前梳头,她的头发很长很长,她坐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梳,看背影,邱瑟觉得她好像很悲伤。邱瑟往前走,想看看她的样子,先看到的,是那女子梳着头发,一滴泪滴落在手背上,吧嗒一声。邱瑟看向女子——那竟然是她自己。镜子里的她,乌黑的长发,白色的纱衣,端坐着,边梳头边流泪。邱瑟问她:“你为什么哭?”可是那自己看不到她的存在。 梦境一转,邱瑟又看到了那只小狐狸,通体火红的毛。飞快地奔跑在原野上,脸上带着笑,不时地抬头看天,邱瑟寻着她的目光望去,湛蓝的天空中有一只身姿蹁跹的仙鹤。原来,小狐狸和仙鹤是一对至交,仙鹤常常翱翔于蓝天,经常给小狐狸带来它游览各地的新鲜见闻,时间久了,这小狐狸竟爱上了仙鹤。她不敢把自己的心事告知仙鹤,怕仙鹤觉得塔轻佻,以后再不来了。小狐狸深深地藏着自己的心事,盼着和仙鹤的一次又一次的相聚。她不知道,仙鹤何尝不欣赏它的活泼和艳丽?直到有一天,一个猎人发现了这只火狐,觊觎她它艳丽的皮毛,三番五次地追杀它,每次都逃得她精疲力尽。那天,那猎人带了同伴,对小狐狸围追堵截,那小狐狸又慌又怕,眼睛里全是恐惧,眼看就要被背后射来的一支箭射中了,仙鹤及时赶来,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双翼,死死地把火狐护在身下。噗,那支箭刺穿了仙鹤的背胸。眼看猎人就要来收拾猎物,火狐看着中箭的仙鹤,又看看身后的山崖——她不要猎人得逞,她不要朋友独亡,她吃力地捧起闭上双眼的仙鹤,跳下了山崖。猎人来到仙鹤坠落的地方,却不见了仙鹤和狐狸,以为遇到了神仙,跪在地上拜了三拜,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狐转醒,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还活着,她慌忙起身去看身边的仙鹤,他趴在山间的一块大石头上,已经奄奄一息。火狐流下了眼泪:“我一定会救你!” 火狐安置好仙鹤,飞速地向人类聚居的城市跑。曾经,仙鹤告诉她,那个叫城市的地方有一座庙,庙里有治病救人的菩萨,能让善良的人起死回生。火狐拼命地向城市跑,她要为仙鹤争取生的机会。 梦的最后一个镜头——那只小小的狐狸虔诚地跪在庙门前,通体红色的毛,两只前爪合十在雪白的脸前,闭着眼睛,乞求庙里的菩萨救仙鹤的命…… 第二十九章 互相伤害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二十九章   互相伤害 卿言心事不语人,余愿檐下听差遣。 卿念往事常挂怀,余愿梁前伴飞燕。 白驹过隙秋叶落,光阴如梭年轮繁。 难忘初心穷益坚,卿然拒我护周全。 让邱瑟觉得害怕的是,梦里火狐有多着急,她就有多着急,仿佛,她就是那只火狐。 紧张的情绪让邱瑟挣扎着从梦中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天光大亮。 这个奇怪的梦,已经第三次出现在邱瑟的世界。她睁大着眼睛看着棚顶,心脏跳得很快,没错,就是那种紧张着急的感觉。她吃力地咽了一下口水,眼前仍然是仙鹤奄奄一息的样子。 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这狐狸和仙鹤跟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邱瑟用力地晃了晃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的意识渐渐地清醒,她想起昨晚,应该算是和顾启尧吵架了,经过一夜的沉淀,她还是决定给顾启尧打个电话,毕竟当时同意跟顾启尧在一起的决定是自己做的,不是别人。即使要反悔,那也应该是件有始有终的事。她起身,去找手机。 昨晚的梦奇怪又累人,这一起身,她头晕目眩。她坐回床上,手撑着头,缓了好半天。伸手到包里,摸出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 邱瑟懒洋洋地拉开抽屉,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开机之后,一大堆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涌入她的耳膜——原来是顾启尧的电话和短信轰炸把邱瑟的手机消耗到没电了。 看着屏幕上一长串的提醒信息,邱瑟又一阵头疼。 她没有逐条去看顾启尧说了什么,而是直接给顾启尧打了个电话。她想说,如果觉得她这样的恋爱方式让他不舒服,就算了吧。可是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传出听筒的是顾启尧真诚的道歉。 “喂?邱瑟?对不起,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昨晚我太冲动了,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街上,那么晚了,我把你自己丢在街上,这么做太不成熟了。” 听着顾启尧的道歉,邱瑟想要说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哦,没事。你不生气了?” “我昨晚就不生气了。”顾启尧着急地说:“我昨晚回去那里找你了,可是你已经走了。” “我回家洗了个澡,没有听到手机响。”邱瑟低着头,手指摆弄着发梢。 “真的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顾启尧是真的很喜欢邱瑟,一想到邱瑟可能会离开自己,他突然觉得自己挑剔邱瑟的不吃醋是自己无理取闹。为了挽回邱瑟,他不停地道歉。 然而,这道歉无疑是一把巨大的枷锁将邱瑟牢牢地锁住。 邱瑟和顾启尧之间的第一次烽火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邱瑟继续努力地演着自己当前的角色,顾启尧继续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浪漫梦想里,自娱自乐。时光倒也温柔,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大二的暑假过去了,大三的暑假也即将到来。这一年的时间里,大部分的时候,邱瑟和顾启尧之间都相安无事,偶尔的时候也会为一点小事而拌嘴,但,都无伤大雅。在任何人眼里,两个人都再合适不过。可邱瑟心里明白,他们俩之间总有一天会被这些小事磨得体无完肤。她的态度,总是让顾启尧觉得冷漠,顾启尧会发火,之后又挽回。她觉得,这就是互相伤害。 这一天,顾启尧又发脾气了。原因是他给邱瑟发信息,邱瑟没有及时回复。面对顾启尧的发火,邱瑟只觉得厌倦和疲惫,她对顾启尧说:“我们分手吧!” “我不同意!”顾启尧在电话那头怒吼,“为什么一生气就说分手?你说分手就分手?” 邱瑟挂了电话,她不想听顾启尧的歇斯底里。 接下来,顾启尧再打来电话,她都直接挂掉。循环往复了好多次。她终于又接起了电话:“顾启尧,你成熟一点,这样一直打电话,一直发火,有意思吗?我们当初就不该在一起,是我没有给你想要的爱情,我向你道歉,请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太累了。” “你想用一个电话就打发我吗?”顾启尧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觉得用电话说不可以,那就见面说,是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邱瑟很无奈,事实上,她不知道,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见面和不见面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好,我去找你。”顾启尧说完就挂了电话。 邱瑟愣愣地坐着,她没想到顾启尧竟这样较真。 梦竹看着这整个过程,见邱瑟挂了电话,她坐在床上向书桌边的邱瑟探头,问:“什么意思?他真的要来?” “看样子应该是吧。”邱瑟的脸上笼罩着愁云。 “你预备怎么跟他说?” “我觉得我该说的都在电话里说清楚了。见了面,也无非就还是那些话。” “邱瑟,你爱过他吗?”梦竹总是这样灵魂发问。 邱瑟低着头,没有回答。 梦竹似乎知道她不会回答。相处了三年,她了解邱瑟,面对她不想撒谎的问题,她就会选择沉默,她选择沉默的问题,一般答案都显而易见。 “邱瑟,其实像你刚才说的,如果你没有爱过他,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在一起。”梦竹直接替邱瑟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邱瑟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梦竹。眼睛里的内容很复杂。 寝室里陷入了安静。 邱瑟的短信铃声打破了这份安静——是顾启尧。 “我已经上车了,大约一小时到。” 顾启尧总是像现在这样,说一不二,甚至有点任性,大概,这也是邱瑟受不了他的原因。 邱瑟把短信递给梦竹看,脸上写着的,全是无奈。 “他真的来了?”梦竹很惊讶,“这么晚?” “你觉得他来很意外吗?”邱瑟抱起双臂。 “倒也是,我记得那次也是,说要去秋山划船,下雨了也一定要去。”梦竹把手机递回给邱瑟,“不过这是不是也算是个优点?‘有志者事竟成’嘛!”梦竹说完捂着嘴笑。 “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邱瑟又陷入了烦恼当中,这个顾启尧真是让她无奈又不忍伤害。 “那一会儿他来了,我陪你去吧,这么晚了,不安全呀!”梦竹的担心不无道理,当时已经晚上9点多了,等顾启尧到了,估计要11点了,到时候宵禁,邱瑟就回不来了,梦竹不想邱瑟跟顾启尧过夜,在她看来,那无异于羊入虎口。其实,邱瑟和顾启尧作为男女朋友,梦竹那样,对顾启尧是不太公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梦竹就是不想让邱瑟去冒险。 “不用了吧……”嘴上这样说,其实邱瑟的内心,也排斥和顾启尧独处,尤其是在这样比较敏感的时候,她也害怕顾启尧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是他已经在路上了,没有道理不见;另外,她也想早点解决她和顾启尧之间的问题,恨不得见完面就恢复贵族身份。 “你就别推辞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清楚得很!”说着梦竹就踩着床梯从上面下来,换掉睡衣,做好一切准备,只要邱瑟说“走”,马上就能出发。 邱瑟紧紧地抱住梦竹,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三十章 恋爱有风险,分手需谨慎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章 恋爱有风险,分手需谨慎 雪山急欲崩,洪流满且溢。 缕丝未断绝,薄冰足下履。 携手步丹青,意欲同退进。 不曾想今朝,恩少情亦稀。 晚上10点40分,邱瑟的电话响了,顾启尧到了扶州。他约邱瑟在传大附近的一家小旅馆见面。 “怎么选在那样的地方?”邱瑟问。 “你觉得什么地方更适合谈咱俩之间的问题?你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吗?我还不至于那么不堪。” 听到顾启尧这样的回复,邱瑟放心了一半,再加上,有梦竹陪着她,她更大胆地去赴约了。 出门前,邱瑟去了个卫生间。梦竹怎么想都觉得心里没底,她悄悄地给景轩发了条信息:“在寝室吗?一会儿要是叫你,要第一时间赶来。” “什么情况?”景轩秒回。 “哎呀没时间说了,学校东门的海豚湾主题宾馆。”听见邱瑟出来了,梦竹飞速地发完消息把手机揣回了口袋。 来到“海豚湾”,顾启尧已经在楼下等着邱瑟,看到梦竹也跟来了,他有点意外:“怎么?还带着保镖?咱俩说说话而已,都已经至于到这样的地步了吗?”他的语气因为不满而显得十分不礼貌。 梦竹没有说话。 邱瑟对梦竹说,你在大厅里等我,谈完我就下来。 梦竹点点头。 邱瑟和顾启尧上楼去了。 梦竹一个人坐在“海豚湾”所谓的接待大厅里等着邱瑟下来。 “海豚湾”是一个微型主题宾馆,说是宾馆,充其量也就是个小旅店,一共也就5、6个房间,一楼是接待大厅,二楼是客房,虽然空间不大,但装饰得都挺讲究的,每年新生入学和圣诞节、情人节的时候,老板都能大赚一笔。 顾启尧曾经提出过,想在这里给邱瑟过生日,被邱瑟拒绝了,她要杜绝一切暧昧的气氛,不想让顾启尧想入非非。 走进房间,顾启尧反锁了房门。咔啦一声,邱瑟不由得一哆嗦。 她回头看顾启尧,眼睛里有些许惊恐。 “你在担心什么?”顾启尧看起来很平静,完全不像是刚才在电话里怒吼的他。 邱瑟有些怕他,他总是一秒切换状态,让人措手不及。 “没有……”邱瑟故作镇定。 “邱瑟,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那么一点小事跟你发火。”顾启尧又恢复了那个乖宝宝状态。 这个状态让邱瑟怒火中烧,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尽量平缓着语气说:“顾启尧,你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了。我们之间如果非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这些了,我们在一起多好啊,你想想,我们还是快乐的时光多,是不是?”顾启尧打断了邱瑟的话,他不想听邱瑟再说下去,他知道让她再说下去,也无非就是想要劝自己同意分手。那是不可能的,他爱了邱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她,他怎么能轻易放手?不,准确的说,他爱了邱瑟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真正地得到过她——这太委屈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慢慢地走近邱瑟,伸手轻轻地抓住了邱瑟的肩,双眼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来之不易的艺术品。 “不,我们不快乐。”邱瑟从他的手里挣脱,“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地对你好,就可以做好一个女朋友,可是慢慢地,我发现,感情的事,真的不是努力就可以的。我们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是啊,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连佛都说,世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顾启尧又一次抓住邱瑟的肩,比上一次用力,“不一样那不是正好?我们可以互补啊!” 邱瑟又一次被抓住,有点吃痛地皱了一下眉,还没等她说话,顾启尧的手又抚上她的眉端:“别皱眉,那样不好看。”他俯下身子,把脸贴近邱瑟的脸,距离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邱瑟不自觉地往后躲。 “你为什么要躲?你是我女朋友!” “很快就不是了,请你离我远一点。”邱瑟不太敢看顾启尧的眼睛,嘴上却不肯让步。 “我哪里不好,要你这么想离开我?”顾启尧手上 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顾启尧你放手,疼!”邱瑟真的火了,她抬眼看着顾启尧的眼睛,“你根本不懂爱,不是你有多好我就一定要爱你的!” “那就是说,你承认我很好,也承认你不爱我是吗?!”顾启尧还是不放手,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此时此刻正紧紧地捏住邱瑟的肩膀,他手指周围的邱瑟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 “你先放开我。”邱瑟皱着眉头,试图从顾启尧的手里挣脱。 “邱瑟,我说了,别皱眉,那样不好看。”顾启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眼神却阴测测的,这样的状态,让邱瑟发自内心的害怕,她不敢再接顾启尧的话,只一心想着怎样能分散顾启尧的注意力,争取从他的控制下挣脱。 “你先放手,真的很疼。”邱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弱,她可不想硬撑女强人,顾启尧那么大的个子,自己在体力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的大脑飞速地运转,同时尽最大的努力观察房间的局势,因为顾启尧弓着腰,邱瑟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床边的小柜子上有一个花瓶,她借着顾启尧的手劲,往床边挪动身子,“就算你不想分手,也不能这样使劲抓着我是不是?你看,都抓出手印了。”邱瑟故作可怜。 没想到的是,顾启尧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不过是使使性子,现下又要跟他和好了,他笑了:“我就说你不会这么狠心真的要和我分手。”他兴奋地紧紧抱住邱瑟,勒得邱瑟喘不过气来,接着他放开邱瑟又想捧住邱瑟的脸亲吻她,邱瑟赶紧推开了他。 “顾启尧,你约我来,说是来谈分手的,所以请你冷静一点,好好听我说话!” 邱瑟的突然变脸,让顾启尧有种被骗的羞耻感,哪里还听得进去邱瑟的话,他一步迈过去,抱起邱瑟扔到了床上,紧接着扑过去压在邱瑟身上,“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分手是不是?”边说边死死压住邱瑟的两只胳膊,“说到底还是我太尊重你了,今天我就要了你,看你还说不说分手!”说着就去吻邱瑟的颈。 邱瑟大惊失色,在一起一年多,顾启尧确实很尊重邱瑟。 每次顾启尧想要吻邱瑟,邱瑟都找理由躲开,实在躲不过去了,也只不过是嘴唇轻轻地啄一下,这样的邱瑟让顾启尧舍不得侵犯,他以为,邱瑟一直在害羞。一年多来,两个人之间没有实质性的矛盾,可是却总是闹别扭,且都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渐渐地顾启尧觉得邱瑟拒绝和自己亲热,并不只是因为害羞,更多是是因为她不够爱他,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想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邱瑟的误会,然而越是求证,就越是心凉,于是吵架的次数就越多。他心里觉得委屈,邱瑟觉得他无事生非。 今晚顾启尧突然的“不尊重”吓得邱瑟魂飞魄散,甚至有点恶心。她奋力挣扎,想要推开顾启尧,奈何身材悬殊实在太大,她根本推不动他,欲哭无泪时,她想起了床边柜子上的花瓶,正巧离自己的脚不远,她放弃推开顾启尧的打算,使劲往下挪自己的身体,终于够到了那个小柜子,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踢向柜子,咣当——哗啦—— 柜子倒了,花瓶掉在地上碎了。 顾启尧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一个愣神,邱瑟用力推开他从床上翻身起来向门口跑去。 第三十一章 我的英雄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一章 我的英雄 乱红飞,高楼危。 难见将军白发回。 战马鸣,红叶飞。 旧时离人旧日麾。 独坐庭中叹流水, 花落酒尽光阴背。 在邱瑟现在的生活中,当年陪她走过青春的人,大多数都还保持着联系,哪怕只是逢年过节发一个短信,这里面也包括景轩,只是,他是安静地睡在朋友圈的那个。而顾启尧,只有顾启尧,在邱瑟的轨迹中完全销声匿迹。他说,永远不想再见到邱瑟,永远不想听说她的任何事,不是恨她,是怕自己无法痊愈。 邱瑟撑着额头,手指敲着桌面,眼睛里似乎有泪光,“这个故事是不是太长了……”说完,她突然苦笑了一下,抬眼看着袁凝秋。 “后来景轩赶来了?”袁凝秋还沉浸在邱瑟的故事中,没有回答邱瑟的问题。 “是,他赶来了。”邱瑟接着说…… 当时,邱瑟跟着顾启尧刚刚上楼,景轩就赶到了“海豚湾”。 看着气喘吁吁的景轩,薛梦竹也吃了一惊:“这么快!你跑来的?” “什么情况?你短信说得绊绊磕磕的,打你电话也不接。”景轩两手插着腰,尽量让自己说话的时候听着不那么喘。 梦竹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两个来自景轩的未接来电,想是刚刚走得急,没有听见,“一言难尽。邱瑟男朋友来了,两个人在楼上谈分手呢。”梦竹朝楼梯的方向的一扬下巴。 “分手?到宾馆来谈?路子够野的。”景轩在梦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眼睛不自觉地瞄了一眼上楼的方向。 “是啊,我总觉得像有事要发生,幸好你来了。”梦竹脸上满满地写着担忧。 自此,两个人都不在说话,像是在听楼上的动静,尽管也听不见什么。 景轩刚起身想到门口抽根烟,突然楼上咣当——哗啦——一连串巨响,景轩扔了手里的烟健步飞跑上楼,寻着吵闹的声音找到了邱瑟的房门。里面传来邱瑟的喊声——“顾启尧!你疯了!放开!”接着是门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门板上。景轩也顾不上那许多,后退一步,朝着那房门就是狠狠一脚!第一脚没有踹开,他后退,助跑,又是一脚,比刚才那脚更用力——咔擦,不知是锁坏了,还是门坏了,总之,门开了。 此时,邱瑟已经又一次被顾启尧抓住扔到了床上,顾启尧正猛力压在邱瑟身上。 看到这一幕,景轩没有丝毫地犹豫,冲过去,一把扯住顾启尧的衣领后面,顾启尧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掀翻过来,紧接着,景轩朝着他的面门就是狠狠一拳,顾启尧顿时鼻口窜血。景轩并不打算停手,他挥起拳头朝着刚才下手的地方又是一拳。 顾启尧从懵的状态转醒,一侧身,躲过了这一拳,他翻身从床上弹起,借着身高的优势开始反击。 邱瑟从床上爬起来,奋力地想要拉开这两个男人。梦竹也冲进来帮忙拉架。顾启尧比景轩高出一个头,体格又健硕,尽管景轩灵活,却也不占优势。屋子里乱作一团。 楼下前台的服务员在景轩冲上楼梯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她迟迟不敢上楼,只是站在楼下的服务台朝楼上张望,梦竹上楼前急急忙忙地嘱咐她:“暂时不要报警,不会有人员伤亡!”然后就也跟着跑了上去。 梦竹冲进来的时候,场面已经几乎失控,她和邱瑟分别去拉顾启尧和景轩,可是当雄性动物打斗起来,雌性动物几乎是没有办法把他们分开的,并且景轩一回身不小心把梦竹撞到了一边,顾启尧此时拎起手边的椅子朝景轩抡过去,眼见椅子就要落在景轩身上,邱瑟放开了抓着顾启尧的手,死命扑在景轩的身上。她的胳膊高高地举起,身体的左侧还没有转过来,椅子就实实地砸在了她身上,她的速度快到景轩都有反应过来推开她,她就被顾启尧抡过来的椅子砸得瘫倒在景轩怀里。她闷哼了一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疼痛从肋骨向五脏六腑蔓延。 椅子砸到邱瑟的身上,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 景轩顺势也跪下来,双手扶住邱瑟。 顾启尧也伸手想要扶住邱瑟,手却在刚刚伸出来就停在半空。看着景轩看邱瑟的眼神,看邱瑟的奋不顾身,他觉得自己真特么好笑得很。他明白了,邱瑟不是不够爱他,是根本一直爱着别人。他的手像皮球突然泄了气,一下子就垂了下来,无精打采地悬挂在两肩。 梦竹也赶紧跑过来检查邱瑟的伤势。 邱瑟紧紧闭着眼睛,但眼泪还是夺眶而出,那狠狠地一下,疼得她半天没喘过气来。 景轩不知道她具体伤在哪里,把她托在自己的手臂上,不敢用力。 半晌,邱瑟颤抖着声音说:“顾启尧,是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放了我吧。”抬眸的一瞬,泪眼滂沱。“真的欠了你的,如果不够,我愿意让你再砸一下……” 顾启尧的眼泪也沿着脸颊落下,他看着邱瑟,又看看景轩。 从景轩闯进来,到两个人打斗起来,再到邱瑟不顾一切地挡住砸向景轩的椅子,整个过程,顾启尧和景轩没有一句有价值的交流,但一切都那么显而易见。 顾启尧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到顾启尧怒气冲冲地下楼走了,前台的服务员才敢蹑手蹑脚地上楼来,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你们都……没事吧?” 此时邱瑟已经被景轩和梦竹扶起来坐在床边,她抬头对服务员说:“没事,我们坐会儿就走。” “有人受伤吗?用不用叫医生?”前台小姐还是不太放心。 “没有,不用,谢谢。”梦竹刚想说话,被邱瑟按住了手。 “好的,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服务员临走前,扫了一眼地上的碎掉的花瓶,什么都没说。 “你是哪里疼?刚才砸在哪里了?砸到头了吗?你是傻吗?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来保护?”景轩嘴上这样说,眼睛里却全都是关切。 “是啊,你真要吓死我呀!”梦竹也吓得魂不附体。 “你才要吓死我!是不是你叫他来的?刚才多危险,要是他们俩谁有个三长两短,我不要活了!”邱瑟的声音还在抖,像是虚脱了。 “梦竹没叫我来……”景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梦竹断了——“他不来,有三长两短的恐怕就是你了!”说着,梦竹轻轻推了邱瑟一下,这一推,邱瑟“嘶”地一声,眉头拧得紧紧的。 “你到底伤在哪了?”景轩紧张地问。 梦竹也仔细观察着邱瑟的身体,突然叫了一声,“哎呀,这是不是血?” 寻着梦竹的目光看去,景轩伸头看向邱瑟的身体左侧,肋骨处白T恤上透出淡淡的红色,他也顾不上男女有别那许多虚礼,轻轻地掀起邱瑟的衣服——薄薄的一层皮肉,本来白嫩,现下已经是皮肉分离——深深的一道不整齐的口子,还不断地有血泛着叫嚣的光,不紧不慢地从伤口里溢出来。 邱瑟自己也低头看,这一看还真是触目惊心…… 第三十二章 疤痕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二章 疤痕 梦里云烟淡,转醒月中天。 妙语字珠玑,青丝光流转。 心事掩墨砚,隐衷藏毫端。 愿君常喜乐,私宁受罹患。 景轩和梦竹搀着邱瑟下楼,出门前,景轩掏了200块钱放在前台,只是打碎了一个花瓶,前台小姐没有拦他们。出了门,三个人打车直接去了医院,邱瑟的伤口缝了5针。 很多年后,邱瑟仍记得,当时已经在处置室,医生已经马上要开始处置她的伤口,景轩突然从外面推开门,像哄小孩一样地说:“邱瑟,别怕,会有点疼,但不会很疼。”他 的脸上全是紧张,还故作镇定地想开玩笑分散邱瑟的注意力,“不会比正骨疼的,我正了两次呢!”然后咧开嘴笑了一下,那笑容,别提有多丑了。 邱瑟也笑了,这一笑却是发自内心的——至少,她终于结束那段不该开始的恋爱。 听着邱瑟的故事,袁凝秋不时地饮一口酒,听到了这里,她放下酒杯,问:“缝了五针呀?那一定疼死了!” “说实话,我真的不记得有多疼,甚至不记得我当时是不是用了麻药。”说完举起酒杯碰了一下袁凝秋的,然后两个人各自喝了一口。 “那一定留疤了?” “嗯,刚开始痊愈的时候,看着挺吓人的,像一只走火入魔的蜈蚣,张牙舞爪地爬在那。不过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我在那纹了桃花。” “哦!你纹桃花的那里!”袁凝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开始后悔没跟你一起洗过澡。” “你是不是变态?为了看我曼妙的身材还是丑陋的疤啊?”邱瑟哈哈笑起来。 说起来,跟顾启尧分手,在身上留下疤痕已经是5、6年前的事了。邱瑟突然感慨时光飞逝,也突然感慨记忆的神奇,即使过了那么久,从不提起的事,居然还会记得这么清楚。 那晚,梦竹陪邱瑟从寝室出来,就没打算回去,但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以邱瑟的受伤结束。在医院处理完伤口,早就过了宿舍宵禁的时间,无处可去,也就顺理成章地又来到了景轩的家。景轩一直独居,他的家就像是个最合适的“收容所”。 景轩给邱瑟和梦竹换了干净的被褥,让她们睡在自己的房间,他自己饱了被子去睡了客厅。临睡前,他嘱咐邱瑟翻身要小心,不要碰到了伤口。 景轩关上邱瑟和梦竹的房门,出去了。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暗淡的床头灯。邱瑟和梦竹都安静地平躺着。 梦竹先扭过脸看向邱瑟。只是静静地看着邱瑟。什么也没说。 邱瑟也转过脸,看着梦竹:“怎么?有话对我说?” “疼吗?” “嗯。” “怕是要留疤了。” “嗯。” “邱瑟,我真的后怕。” “没事,都过去了。” “顾启尧怎么是这样的脾气?你们俩不是一直还挺好的?” “嗯。可能不是他想要的吧。” “他会就此罢休吗?” “那他还想怎样?” “我倒是怕他看你这么拼了命地护着景轩刺激到他。” 邱瑟又转过脸,看着梦竹,没有说话。 “你还想否认吗?” “什么?”邱瑟躲闪开了梦竹的眼睛。 “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梦竹干脆从床上坐起来,“你,还有景轩,你们俩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听到梦竹这样说,邱瑟长长地谈了口气,然后费力地翻身也想坐起来,梦竹赶紧伸手扶她坐起来。邱瑟龇牙咧嘴地坐好,抬眼看着梦竹,说:“他有女朋友。他们不可能分手。” “结婚还能离婚呢,谈恋爱为什么不能分手?”梦竹几乎是脱口而出,像是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 “总之就是不能分手。我也不会掺和到他们俩中间。” “所以你就跟顾启尧在一起?”梦竹眉头拧得紧紧的,“这倒是不影响景轩了,可是你觉不觉得,这么做其实对顾启尧也不公平?” “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想好好跟他相处的,我觉得感情可以培养。就是因为觉得感情上可能对他有些不公平,所以才处处让着他,从来不跟他计较,可是没想到他变本加厉,我真的是受不了了。”邱瑟说这话的时候像个作检讨的孩子。 看着她这副委屈的小模样,梦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她伸手捏了捏邱瑟的脸:“你啊!”她抱了抱被子,“邱瑟,放弃争取景轩,你会后悔的。” “但跟顾启尧分手我不会后悔的。” 听她这样说,梦竹没再说什么,只是担忧这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了。 “好了,这一晚上,你跟着连折腾带惊吓的,快睡吧!”邱瑟劝梦竹。 “好吧,你也别再想了。”说着,她又扶邱瑟躺下,然后伸手关掉了床头灯。两个人各自安静,不再说话,不一会儿,邱瑟就听见梦竹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邱瑟自己却看着窗帘上映着外面路灯车灯的光,一晃一晃的没有丝毫规律。 今天这一闹,她心里乱得很,刚刚缝合的伤口此时也开始嚣张起来,搅得她睡不着,又不敢翻身。不知道躺了多久,邱瑟口渴,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踮着脚出来找水喝。 听到邱瑟的房门响,本就睡得不实的景轩一骨碌从沙发上弹起来,伸头去看是谁从房间里出来。 “我吵醒你了?”邱瑟轻轻地问,暗淡的夜里,她头发有点乱,伸手把脸侧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 “没有没有,你怎么了?是伤口疼吗?”景轩也轻轻地问。 “没事,有点口渴。” “你先坐下,我去给你倒水。”景轩赶紧扶邱瑟在自己蜷缩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蹟上拖鞋快步往厨房走去。 邱瑟独自坐在沙发上,被子上还有景轩的温度,她的心砰砰地跳着,突然就想起了围着浴巾的景轩,她庆幸客厅里没有开灯,掩藏了她此刻脸上的通红。 很快,景轩端了温水走回来,他也没有开灯,把水递到邱瑟的手上,“慢点。” “嗯,谢谢。”邱瑟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客厅里只有外面路灯透进来的温柔的光,夜静极了。 喝完水,邱瑟把玻璃杯轻轻地放在前面的茶几上,尽管动作很轻,还是发出叮的一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景轩坐在邱瑟身边,两个人中间留了小段距离。 景轩这个时候突然不知道应该跟邱瑟说些什么,他想问邱瑟为什么跟那样的人在一起,又想问为什么分手,但他没有立场,最后他说:“去睡吧,什么都别想。”还是轻轻地。 邱瑟也有些局促,听到他这句话,如获大赦,“嗯。”起身回房间去了。 后来那道疤陪邱瑟度过了好多孤独的日夜,再后来那道疤变成了灿烂的桃花。 第三十三章 杀你全家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三章  杀你全家 春风不度丰海路。 唯心念、香影处。 瑶琴豆蔻谁与共? 桃蕊夜幕,锁眉玉户。 但将往事度。 那一夜,邱瑟几乎整夜都没有睡。景轩也是。 到了4点左右,天快要亮了的时候,邱瑟的困意才渐渐地爬上眼皮,她终于睡着了。而景轩却是实实在在地一直躺到了天亮。 六月里,鸟儿总是欢快得很,随着天边的曙光渐渐地铺满地面,窗前总有吱吱喳喳的欢愉的鸟鸣,带着迎面而来的清晨的凉爽和清新,让人们从睡梦中欣然地醒来。 景轩实际上一直在等天亮。他很少有这样睡不着的时候。最近的一次,是邱瑟烫了卷发,对他说,她男朋友喜欢。这一夜,更是煎熬,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也就算了,又不敢起来做别的事情,怕吵醒卧室的邱瑟和梦竹。那种硬生生躺一夜的感觉,就像是告诉自己,你该死了,怎么还不死?既要承受死亡带来恐惧,又要承受不死带来的煎熬。 天一亮,景轩就轻手轻脚地起来,他不敢洗漱,怕水声吵醒两个姑娘。他坐在沙发上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起身,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沙发的一端,换上一件干净的T恤出门了。 疼痛折磨了邱瑟一夜,此时她刚刚睡着,睡得正香;尽管景轩动作很轻,但梦竹还是听到了关门声,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看身边熟睡的邱瑟,又看看手机,5:25。她用手简单的捋了捋长发,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地打开房门,探头出去观察情况,她看到景轩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她踮起脚尖,从卧室里又走出来,四处看,景轩不在,看来,刚才是他出去了。他去干嘛了?梦竹想叫醒邱瑟,可看她睡着仍微微皱着的眉,又舍不得。她轻轻地走进卫生间,把水放到最小,洗了把脸。然后就又回到卧室,在邱瑟身边躺下了。 睡意已经完全没有了。她平躺在床上,看着窗帘后面隐隐透过来的阳光,她第一次觉得,阳光是晦涩的。她看看身边的邱瑟,不自觉地就叹了口气。她想跟景轩谈谈,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问问他到底明不明白邱瑟的心思,可是想到邱瑟的态度,又觉得如果自作主张,也许会辜负邱瑟这一年多的挣扎。正陷在纠结中,景轩回来了。 梦竹走出卧室,见景轩正提着刚买来的早餐往厨房走。 “这么早?” “嗯,睡不着了,就出去买点早餐给你们,我又不会做。总不能让你们起床了饿着肚子。” “邱瑟还没醒。”梦竹走到景轩跟前接过他手里的早餐一一放在餐桌上。 “嗯,她昨晚没睡好,让她多睡一会儿。”景轩声音轻轻的,“你先吃吧!” “不了,我等邱瑟。” 两个人都安静地在桌边坐下来。梦竹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跟景轩讲的,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景轩似乎也明白似的,也什么都不问。只挑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又快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 “就那样呗,每年都差不多。你呢?” “我还用复习?”景轩想要调节气氛,故意调侃自己。 “也是,你是才子嘛!才子配佳人。”梦竹忍不住话有所指。 景轩正不知该怎样接话,卧室的门开了,邱瑟从里面出来,“你们俩都够早的。”折腾了一夜,邱瑟眼睛下面乌青一片。 “醒了?洗把脸,吃饭吧!”景轩见邱瑟出来了,其实心里也松了口气。 邱瑟看了一眼梦竹,神色中有一点点掩饰不住的紧张。梦竹抬头看了眼邱瑟,偷偷地翻了个白眼。看到这个表情,邱瑟才放下心来。转身去卫生间洗脸了。 那天邱瑟、梦竹、景轩,话都很少。吃过早饭,景轩送邱瑟和梦竹回学校去了。一路无话。 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顾启尧没有来过邱瑟的学校,景轩从来没有出现在“海豚湾”,邱瑟也没有被椅子砸到,只是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滚了楼梯,因为衣服太薄受了伤……一切都那么合理。 眼看考试临近,天气热起来,邱瑟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结痂的时候钻心的痒。 有一天,邱瑟正坐在寝室背书,窗和门都敞着,风从背后吹过,凉丝丝的甚是舒服。突然手机震动起来,邱瑟一只手伸进衣服里,用指甲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压着伤口上刚刚结的痂,那痂硬硬的,有点扎手;另一只手拿起电话——是顾启尧发来的短信,看到顾启尧的名字,邱瑟的心不自觉地一哆嗦,她点开短信,里面只有几个字:“我杀你全家!”这几个字触目惊心,邱瑟愣住了。她一直以为,顾启尧不会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了。 这时,梦竹探过头,“邱瑟,英语老师说今年的哪种题型不考来着?” 邱瑟还沉浸在顾启尧的那条短信给她带来的错愕中,没有听到梦竹的话。 “邱瑟!”梦竹又叫了她一声。 “啊?”邱瑟如梦初醒。 “想什么呢?”梦竹手里举着英语笔记,指着上面一行没有写完的字说。 “什么,你再说一遍?”邱瑟问。 “我说,那天英语老师说这次考试哪种题型不考了来着?我那天没跟上。”梦竹又说了一遍。 “哦,我看看。”邱瑟翻了翻笔记,没有找到梦竹问了的内容,“一会儿你问问小香她们,我也不太清楚。” “你刚才干嘛呢?傻呆呆的样子。” 邱瑟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梦竹的身边,把手机递给梦竹。梦竹接过手机,看完之后顿时破口大骂:“他变态啊?这吓唬谁呢?” 邱瑟看着梦竹不说话。 “他这……会是认真的吗?”看着邱瑟的样子,梦竹难以置信得问。 “那天在‘海豚湾’,你看他的样子是认真的吗?”一想起那个晚上,邱瑟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幸亏梦竹陪她,幸亏景轩赶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觉得你应该跟他谈谈,他是不是误会了?”梦竹手里还握着邱瑟的手机,甚至忘了还给邱瑟,很显然,这样的信息对于两个涉世未深的姑娘来说,震慑力还是很大的,毕竟,谁会拿自己家人 的生命安全做赌注呢? 邱瑟从梦竹手里把手机拿了回来。然后她关上了寝室的门,拨通了顾启尧的电话。 “怎么?害怕了?”电话那头传来顾启尧的声音,那声音阴鸷,他的状态不好,像换了一个人。 “顾启尧你发这样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吗?这叫恐吓。”邱瑟尽量把语速放慢,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我什么意思我说得很清楚啊,我说我要杀你全家。”顾启尧不太冷静。 “我们已经分手了,再说,我们俩时间的事情,跟我家人有什么关系?” “是你家人没有教育好你,才让你这么水性杨花。” “你不要出口伤人,我家人把我教育得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另外我认为水性杨花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并不恰当!” “你不水性杨花?!你装得一副清纯的样子,跟我谈恋爱的时候还跟别的男人暗通款曲,你个骚货!”他几乎是在骂人了。 “顾启尧,你听好!我打这个电话不是听你骂我的!你已经很过分了,我没有发作是我想跟你把话说明白,如果你再这样的话,就随你吧!来杀我全家吧!”邱瑟也没有示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气呼呼地坐在那里。 梦竹担忧地看着她:“我觉得你还是先别生气吧,他那么冲动……” 很多年之后邱瑟仍然能记起当时被顾启尧气得要爆炸的感觉——心脏砰砰地跳着,手抑制不住地发抖,也许,也有些恐惧……当然,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在通完那个电话的当时,邱瑟的心还是慌的。 第三十四章 终究对不起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四章 终究对不起 碧空透,云消瘦,风过浊泪洒大漠。 新月落,空楼阁,山盟不在,海誓非托。 事实上,跟顾启尧的那段恋爱,更像是对景轩的爱的殉葬。所以从最开始,邱瑟的心中对顾启尧就抱有歉意,这种歉意一直持续到今天。 邱瑟最后一次见到顾启尧其实距离现在并不遥远。甚至,在她决定可能要和肖格结婚了,她还见过顾启尧。 那天天气很冷,三月里,乍暖还寒,顾启尧从旅州回来看望奶奶,她老人家这几年来身体总不是太好,爷爷去年去世了,奶奶的情况就更加不好。因为对顾启尧一直抱有歉意,所以回到燕城以后,邱瑟也会经常去看看奶奶。 那天邱瑟买了水果,去看望顾启尧的奶奶,走到奶奶家楼下,正遇见顾启尧从单元门里走出来。 见到邱瑟,顾启尧也是一愣,但又不是特别的意外。 “谢谢你这些年还总来看我奶奶。” “嗯,应该的,我和她老人家投缘。” “她很喜欢你……” “……”听到顾启尧这样说,邱瑟一瞬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因为她完全明白顾启尧话里的所指,“你现在还好吗?”她抬眼看着顾启尧的眼睛,很坦然。 “还好,就是忙。” 跟邱瑟分手以后,顾启尧消沉了好久,那之间,邱瑟也给他打过很多电话,试图解开他的心结,毕竟,顾启尧当初是真的爱她。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再深的毒,经过时间的洗涤和稀释,伤痛也会渐渐地愈合。慢慢的,顾启尧不再冲动地说难听的话,也不再威胁邱瑟。毕业的时候,母亲告诉顾启尧邱瑟会回燕城,问他要不要也回来,再争取一下,他坚定地回绝了,选择去旅州做了一名高级的滑雪教练。 “嗯,那你注意身体。”邱瑟习惯性地把头发别到耳后,“我先上去了。”说着就要往楼里走。 顾启尧却一把拉住邱瑟胳膊:“其实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年轻,对你又误会,其实我心里都知道的,只是不想那么轻易地放手,所以才胡搅蛮缠地抓着那件事不放。” 听了顾启尧的话,邱瑟心里一酸。 “这些年,我一直不敢问,”顾启尧停顿了一秒,接着说:“你们……快结婚了吧?” 邱瑟牵动嘴角,淡淡的笑了笑,“我的确是快结婚了。但不是跟他。” 听到邱瑟的回答,本来一直很紧张的顾启尧突然觉得错愕,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们没有在一起。”邱瑟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的确一直喜欢他,但从没有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顾启尧更不明白了,他的眼睛里写满了问号。 邱瑟又笑了笑,心酸又苦涩,至少,在顾启尧看来这笑容是这样的。 “有时候,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的,”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也不是在一起就一定要喜欢的。”她的眼神虚空,看着光秃的树梢,睫毛很长,而在这一瞬,却显得有些落寞。 “那你现在要嫁的这个人呢?你喜欢他么?”顾启尧没见过那样的邱瑟,不自觉地问了这句话。 “当然。”邱瑟收回目光,笃定地回答。 “祝你幸福。”顾启尧向邱瑟伸出了右手,“不介意的话,结婚的时候通知我,我赶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好。”邱瑟握住了顾启尧的右手。 那天之后,顾启尧从邱瑟的世界消失了。邱瑟也没有再去看过顾启尧的奶奶,她对奶奶说:“我要结婚了,以后不能常来看您了,您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奶奶拉着邱瑟的手,笑着,“好,好啊,你们都长大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小尧他……没有福气……”说着,眼角溢出一滴泪。 从顾启尧的奶奶家出来,邱瑟走得很快。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好像,学生时代就在眼前,又好像,恍如隔世…… 人生很长,无论你站在哪个节点,都有让你留恋的往事和憧憬的未来。哪怕没什么留恋,但终究,过往是真实存在过的。未来很远,但终究,是要向我们走来的。在漫长的人生中,我们可能经常会对不起一些人,也可能经常会有一些人会对不起我们。顾启尧,也许是邱瑟人生中难免对不起的人,但他绝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而邱瑟,又是谁对不起的人呢? 往事很长,当往事配上酒和感情,就变成了故事。那晚,邱瑟跟袁凝秋在一起,喝着酒,讲着故事,一直到很晚。有时候,当你沉浸在往事中的时候,也许会觉得,自己和往事中的人,是平行存在的。邱瑟边喝酒边讲往事,她就像是个讲故事的人。 后来……故事没有讲完…… 后来……邱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第三十五章 想做个坏人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五章 想做个坏人 红果酿琼浆,甘醴如蜜使人耽。 斑鸠迷桑葚,沉醉如梦难脱身。 桑之未及落,其叶沃若润如玉。 飞蛾欲扑火,燃烬双翼也心甘。 当邱瑟从清晨的微光中睁开朦胧的眼睛,她恍惚了——阳光淡淡地从窗帘后面倾泻进来,外面有鸟叫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这一霎那的感觉像极了那年受伤之后,第二天早上从景轩家中醒来的样子。她不想动,怕是梦,怕一动,就从梦里醒来了。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身边有人呼吸的声音,邱瑟寻声扭头——是袁凝秋。她突然想起,昨晚跟袁凝秋坐在“木兮”喝酒,想起高脚椅上的歌手唱《我可以忘记你》,想起自己喝了很多酒,讲了很多已经过去许多年的事。 邱瑟看着身边熟睡的袁凝秋,这画面,亲切又陌生,像极了当年她和薛梦竹睡在同一张床上,不分你我;而现在,身边不再是薛梦竹,是袁凝秋,她的眼睛大而开,睁着的时候像猫,闭上眼睛看着倒更像个娃娃。邱瑟在心里感慨,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自己和袁凝秋认识3年,然而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但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姑娘能让她愿意讲述那段她从不提起的往事。 头有些疼,她已经记不起来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她在心里笑了笑,酒果然是好东西,喝了酒,管他开心难过,一概不记得;管他正确错误,一概不用追究…… 三年前,她大学毕业前,班级组织了散伙饭,那天她也喝了很多酒,多到后来看同学拍的照片,她都想不起来自己的那些照片是在什么情况下拍的。而神奇的是,有些事她又清醒得很。 袁凝秋还在睡,邱瑟像个作祟的小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暗自庆幸地笑——我还没有醒酒,我的回忆只属于我一个人…… 三年前的散伙饭,邱瑟喝醉了,很多同学都喝醉了。 邱瑟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酒,她记得那天班长致开席辞,很是动情,之后大家开始了热烈的推杯换盏,在邱瑟记忆中,应该没过多久自己就断片儿了,因为她只记得散伙饭的开始和结尾。 开始的时候,景轩有事,并没有到场。快到尾声的时候,是在KTV 的VIP大包里,射灯闪耀,乐曲很嗨,同学们都在忘情地舞动,景轩竟然也出现了,邱瑟像中了邪,竟然在景轩面前跳起舞来,她扭动腰肢,眼神媚邪,她几乎就贴在了景轩身上。而景轩,似乎也没有想到邱瑟会有这样一番操作,看上去呆呆的,有点木讷。 突然,邱瑟在景轩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对,她的确是喝多了,但那一瞬间,她承认,她是清醒的。那一瞬,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很坏,而她,享受这种坏带来的快感。她坏笑着看着景轩,见景轩没有反应,干脆又亲了景轩一下。这次,景轩紧紧地抱住了他。这两个人,似乎突然都不再在乎现实是怎样的。 可是,邱瑟那天的记忆,只到这里,她居然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情。但她确定,那天她并没有和景轩发生任何更逾矩的事。但她也确定,就是那天,她决定要和景轩发生一些逾矩的事,因为她知道,几个月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这种结局,不会对程欣造成任何威胁。 那天邱瑟的突如其来的Ope ,就像一个笃定的信号,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景轩。 在那之前,景轩对邱瑟,有心动、有冲动,却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逾矩之举;换一种说法,从某种意义上讲,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源自于邱瑟的“勾引”…… 或许,这是邱瑟不愿提及这段往事的主要原因——她认为,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但这件事又是她青春岁月中不得不做的事,那样,她怕自己会后悔。也许,她只是想让景轩永远记住她…… 在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三个月里,邱瑟跟景轩冲破了挡在彼此中间的道德的警戒线,他们开始正式的约会,放肆地享受彼此拥有的快感和迷醉…… 对,那段时间,邱瑟告诉自己,她不会伤害程欣,她不想抢走景轩,只要三个月,只是悄悄地,放肆三个月,之后,一切将恢复最初的模样。她用这样的谎言,哄骗自己、也哄骗朋友,技巧拙劣而不自知。 后来邓君翰说:“你们两个以为自己演得很好,殊不知,只是我们不忍心揭穿。”他说,景轩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其实他并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 邓君翰之所以这样说,不是没有原因的。 4月,北方的天气气温还不稳定,稳定的是每年盛放的桃花。 散伙饭之后,大家正式进入准备毕业阶段,各忙各的,即使是同寝的同学,也不会经常泡在一起。当各自落单,很多事,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那个上午阳光明媚,邱瑟正坐在电脑前修改自己的毕业论文,电话在桌面上嗡嗡地边震动边转起圈来。 看了来电显示,邱瑟不禁嘴角上扬,俨然一副恋爱中幸福小女人模样——是景轩。 挂了电话,邱瑟保存文档、关闭电脑、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头发,背起背包出门了。 景轩在宿舍楼下等着她。 丰海大路上,桃花烂漫,微风和煦。景轩和邱瑟肩并肩走着,中间不再隔开半个人的距离。 此时,邓君翰和他们寝室的其他哥儿几个正坐在公交车上,从丰海大路返回传大。 老六和老四正看着窗外,满眼猎艳的精光。突然间,老六说:“哎,那个怎么像二哥?” 老四说:“不会,二哥怎么会那么嘚瑟?” 听到他俩的争论 ,邓君翰扭头看向窗外——一男一女正走在路旁的桃树下,男的走在路基上,又跳下来,还倒着走,边走边跟跟前的姑娘说话,手上还比划着什么,很是有些兴高采烈的样子。那男的身穿粉色衬衫,外面罩一件黑色外套,刘海很长,在风里一荡一荡的,不是景轩又是谁? 邓君翰几乎不用仔细去看那姑娘,就能猜到是谁。打从那一年景轩在“泛舟”跟人家打了一架,他就看出景轩和邱瑟之间,绝不是友谊那么简单。可是后来,邱瑟跟别的学校的男生谈起了恋爱,他们之间也不大联系了。现在这……又是什么操作?可是他并没有听说景轩跟程欣分手的消息,于是他打断老六和老四的对话:“今年的世界杯哪天开幕来着?” “6月11号!”老六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但老四还是看着窗外景轩和邱瑟的身影。 “是吗?”邓君翰又拍拍老四的肩膀。 “对!6月11号!”老四回过头,“到时候咱们去二哥家看!” 总算是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邓君翰暗暗地松了口气。 老四和老六又讨论起世界杯的事,邓君翰朝已经远去的景轩和邱瑟的背影看了看,心中狐疑又有点笃定。 那天,邱瑟和景轩一路看桃花一路逛,一直逛到景轩家,那条路很长,走得二人都薄汗轻衣透… 第三十六章 同居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六章 同居 杜宇啼蜀山,望帝托杜鹃。 昔无五丁力,蜀道益难攀。 月明珠有泪,日暖玉生烟。 梧桐盼凤归,同病乃相怜。 即使很多年过去了,邱瑟仍然能毫不费力地回忆起跟景轩在一起的细节,她不敢轻易地想起,因为会沉醉其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袁凝秋已经醒来了,她静静地看着邱瑟发呆。 邱瑟一转头,被她那双睁开的大而开的眼睛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刚。”袁凝秋坏笑,“你在想什么?” “我?”邱瑟把头转回去,不看袁凝秋的眼睛,“我也刚醒,脑子混沌沌的,哪里能想什么。” “还是喝了酒的你可爱一点。”袁凝秋用胳膊肘支起身体,“昨天晚上,趁你醉了,我看了你的纹身。” “啊?你到底还对我做了什么?!”邱瑟拉起被子挡在胸前,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又害怕的样子。 “哈哈哈哈,你从景轩身边醒来也是这副样子吗?哈哈哈哈哈……”袁凝秋笑得倒在了床上。 邱瑟伸出手指戳了袁凝秋的脑袋,“这个坏女人!小心我杀你灭口!” “不过,你和景轩还真是挺可惜的,我觉得,其实,当时你应该努努力,他心里是爱你的,既然这样,跟他女朋友在一起,他们也不会幸福。” 邱瑟抱着被子,靠着床头坐好,“算了,如果一定要让他觉得对不起谁,我倒宁愿让他觉得对不起我,起码,那样,我可能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又得不到的女人。” “他也成了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也得不到的男人。”袁凝秋也抱着被子坐起来,“我倒是希望你真的像自己说的这样潇洒呢。” 邱瑟看了看袁凝秋,半晌没有答话。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可是刚响了几声就停下来了,袁凝秋拿起电话一看,没电关机了,再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我靠!”她一下从床上弹起来,“邱编辑,你今天不上班吗?” 邱瑟静静地坐在床上:“袁设计师,本编辑今天公休。”说着优雅地一笑。 袁凝秋哆嗦着手指指着邱瑟:“干得漂亮!”然后风一样的转进卫生间里去了。 邱瑟坐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天之后,袁凝秋成了邱瑟家里的常客,有事没事就在一起吃吃喝喝,偶尔小住个三五日,邱瑟很是享受这种生活,像极了大学时,住寝室的感觉。 袁凝秋有时候调侃肖格:“我跟你老婆同居,没有影响你们俩的什么进程吧?” 肖格总是很绅士地微笑着说:“欢迎你来和我老婆同居,感谢你陪伴她出嫁前的紧张而空虚的独居生活。” 然后袁凝秋会在邱瑟的身上不安分地上下其手,还坏笑着问:“真的吗?” 搞得邱瑟和肖格都哭笑不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邱瑟渐渐地也得知一些袁凝秋家里的情况。 袁凝秋独居,已经快十年了。她父母离异,后来又各自再婚了。渐渐的,无论她去父亲的家里,还是母亲的家里,都像是个外人。终于有一天,在父亲的家宴上,袁凝秋跟继母吵了起来,父亲为了息事宁人,给了袁凝秋一笔钱,把她“请”了出去。母亲更是早早地用钱来打发她,唯恐她影响自己重新组建的小家庭。袁凝秋悲怒交加,早早地离开了家乡,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17岁,她给自己联系了住宿学校。20岁,她考上了美术学院。24岁,她在燕城参加招聘考试,认识了邱瑟。现在,她27岁,仍然独居。父母婚姻的失败和冷漠,让她向往家庭的温暖却又止步于爱情的脆弱。 她长得很漂亮,也曾有很多男生追求她,可是,每当那些男生跟她有近距离的接触,她就不自觉地紧张和害怕,渐渐地,她发现,只有和女生在一起,她才能感觉到心安和平静。也不是喜欢同性,只是害怕被伤害。她也憧憬着,有一天,有那样一个男人,宽肩窄腰,成熟幽默,负责任有担当,能为她披上婚纱,能护她一世周全。 她迷恋于婚纱、迷恋于婚纱的洁白、迷恋于婚纱的庄重,与其说,她迷恋的是婚纱本身,不如说她的迷恋是对真挚的爱情、美满的婚姻的一种渴望。所以,她画婚纱,画各种各样的婚纱,她内心当中多么希望,某一天,那个他,牵着她的手,她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走进幸福的殿堂,开启新的人生。她把自己的憧憬画成一件件精美绝伦的礼服,把自己的向往写成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袁凝秋喜欢听邱瑟讲故事,讲那些曾经在邱瑟的世界中真实的发生过的故事,她羡慕邱瑟有过那样的经历,羡慕邱瑟的勇气,更心疼她最后的潇洒。 随着了解的深入,邱瑟也更心疼袁凝秋的坚强。 那天,袁凝秋又来到邱瑟的一居室。酒足饭饱以后,准备就寝,邱瑟正刷着牙,突然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你干脆就搬过来跟我一起过得了。” 袁凝秋正把什么东西放进嘴里,“想得美!过阵子你就结婚了,最后还不是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我还不如老老实实地住在我自己的小屋里,偶尔来跟你同居一下。”袁凝秋边说边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大口。 “可是我好喜欢跟你同居的日子。”邱瑟还含混地说。 “那就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日子吧!”袁凝秋突然眼睛里闪着光,像是泪,然后坏笑着朝邱瑟冲过来,“让朕好好宠幸你吧,我的小宝贝儿!”说着挠起了邱瑟的痒痒。 邱瑟从小怕痒,被她挠地笑得喘不过气,嘴边的牙膏沫蹭了袁凝秋一身。两个人笑着闹着抱成一团。 这“同居”的生活,让邱瑟觉得寂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第三十七章 闺蜜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七章  闺蜜 锦扇彩丝绣海棠,纸鸢五色描春光。 墙内秋千荡佳人,墙外蒲草掩碧涛。 知音还需听琴箫,高山只合流水绕。 爽赖发而清风生,纤歌唱罢朔方晓。 邱瑟和袁凝秋躺在床上,她们早早地关了灯,外面路上有车经过,车灯透过窗帘在卧室的墙上留下移动的光斑,还伴着依稀的呼啸声。袁凝秋和邱瑟一样,享受夜的静谧。 “凝秋,你有忘不了的人吗?” “我……也算是有吧!”袁凝秋用手指轻轻地抚着自己的睫毛,“我可能,比较早熟。我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孩,是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六年级?”邱瑟在黑暗中转过头,“其实也还好啦!” “嗯,那个男孩六年级才转到我们班。那时候,我觉得他长得帅。你知道那种长相吗?浓眉毛,大眼睛,眼睛还有点往里凹。” “为什么你形容完,我脑子里出现的是尼格买提?” 袁凝秋忍不住伸手打邱瑟:“不是那种类型!” 邱瑟咯咯地笑着躲开。 “人家很高冷的好吗?”袁凝秋接着说,语气里有少见的小女孩的害羞。 “嗯嗯,我不瞎说了。”邱瑟忍住笑。 “他很会踢足球。” 说到足球,邱瑟会不自觉地想起景轩,景轩也很会踢足球,绿色的球场上,他跑起来像风一样。邱瑟静静地躺着,听袁凝秋讲她忘不了的男孩。 “他的每一场球都会赢,那时候,在我心里,他是战神。” 虽然,那是一段十二、三岁时懵懂的回忆,但袁凝秋的语气中透着沉醉,邱瑟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过那个男孩。 “后来,我发现,我们俩放学同路。就渐渐地开始一起回家,从秋天走到了冬天,又从冬天走到了夏天。后来班级里有些女生也喜欢他,可是他都不理,只跟我一起做作业,一起回家,那些女生大概是出于嫉妒吧?她们编造谣言,说我喜欢他,还说我在追求他。我知道以后很生气。他大概是为了替我解围,对那些女生说,我是他妹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更生气了,当着那些女生的面说,‘谁是你妹妹?别自作多情了。’哈哈,我多傻!”袁凝秋笑了,像是在讲一个别人的糗事。 “后来他就不再跟你一起回家了?”邱瑟的脸上有浅浅的笑容,那笑容是懂得。 “是啊,要是别人那样跟我说话,我也肯定不理他了呀!”袁凝秋有点失落。 “你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人家长得帅又会踢球?”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见到他会心跳加速,要跳出来的那种,上课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往他那边看……”袁凝秋赶紧捂住嘴,“我好想突然明白为什么我学习不好了。” “哈哈哈哈……”两个人笑作一团。 “另外,他爸爸妈妈也离婚了……”袁凝秋接着说,语气很平淡。 邱瑟最听不了她这种平淡,在邱瑟看来,这平淡里,满满的,都是伤。 “你是觉得同病相怜?”邱瑟小心地问。 “也不全是。我也说不清楚。”袁凝秋突然转过脸,问邱瑟:“光说我了,你还没说过,你为什么喜欢景轩?”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邱瑟愣了一下。她眼睛盯着天花板,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 “那现在呢?你还喜欢他?是吗?”这简直是灵魂发问了。 这次邱瑟没有想那么久,几乎是脱口而出:“嗯。” “那肖格呢?你喜欢肖格吗?” “我妈很喜欢他,我爸也挺满意的,我姥姥也挺满意的。” “……” “……” 两个人都沉默了。 “邱瑟,你真的想好了,要跟肖格结婚?” “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袁凝秋几乎从床上弹起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这是没想好呀!没想好你跟人家去试什么婚纱!” “我……” 邱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邱瑟!你现在面对的是婚姻的选择。是件大事!我拜托你想想好嘛!” 邱瑟也从床上坐起来,她看见袁凝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亮,像星星。 “你傻呆呆看着我做什么?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袁凝秋有点要生气了。 “你听我说。”邱瑟慢条斯理地说,“之前我真的觉得自己想好了,你也看到了,肖格人很成熟,又大方,工作稳定,对我也很好。主要是,我家里人都对他特别满意。我真的觉得他是个非常合适的结婚的对象。” “邱瑟,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这一席话,更像是在做生意,在计算成本、支出和收入。” “可是,结婚不就相当于做一场生意?只不过,这个生意要做一辈子,中间不能换项目。” “你说的都对。可是你这生意做的……”袁凝秋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是不是风险大了点啊?” “风险?”邱瑟不明白。 “你没有感情基础,你拿什么保值呢?” “保值……”邱瑟喃喃自语…… “邱瑟,我没谈过恋爱,可能没有什么资本在你面前说教。可是,我亲眼看见我爸妈彼此不欣赏,互相看不上,一点点小事就吵个没完,最后到底把家给吵散了……”袁凝秋说完,就不再出声了,眼睛望着窗帘,像是能看到外面的街景。 邱瑟凑到袁凝秋身边,先是拉住了她的手。 袁凝秋的指尖很凉,手心里有汗。 邱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又伸手抱住了袁凝秋。 良久,袁凝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邱瑟,对不起,我不是想指点你的人生……” “我知道的。”邱瑟轻轻地拍着袁凝秋的后背,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 袁凝秋坐直身子,眼睛里像是有闪烁的星光:“邱瑟,我一想到,你结婚以后,也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跟肖格争执不休,你们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就害怕……” “我明白的,凝秋,我的真明白的。” “邱瑟,我希望你幸福。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对肖格,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充其量也就是尊重,最多点也就是依赖。人和人在一起久了,都会产生依赖。你爱他多少?”袁凝秋说着咳嗽起来。 这咳嗽有点突然,吓邱瑟一跳:“怎么突然咳嗽了?” 邱瑟边说边给袁凝秋拍背。 “没事。”袁凝秋按住邱瑟的手,“你真的要想清楚。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想再沉溺于爱情中不能自拔了是不是?所以遇到了肖格这样的合适的人选你就想把自己消化了是不是?” 邱瑟被袁凝秋问得哑口无言——她说的句句戳心,又句句真实。 “可是,婚姻里不能没有爱情,没有爱情就没有包容,没有包容的婚姻一定是短寿的!”袁凝秋有点气喘。 邱瑟以为她是被自己气的,赶紧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知道了,姑奶奶,快别生气了。”边说边又给袁凝秋摩挲后背。 “我没有生气,我是为你着急。”袁凝秋缓和了语气,“我设计婚纱,希望每一对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希望他们都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真的希望每一对要选择结婚的新人,都能为彼此负责!邱瑟,肖格不是顾启尧,你也不是那个幼稚的邱瑟。你现在在选择的是婚姻,不是恋爱。” “……”邱瑟真的听懂了袁凝秋的话,她的手停了下来,默默地垂下来…… 第三十八章 失踪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八章 失踪 西风颂心曲,银杏添画桢。 丹云染秋色,金柳伴良辰。 雁阵过江浦,鱼龙诣轩津。 玉书难渡水,行迹隐丹青。 那晚之后,袁凝秋好多天没有联系邱瑟。 对于袁凝秋提出的问题,邱瑟愈发地觉得自己没有想好。可一想到那晚袁凝秋的样子,她心疼又心虚,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近乡情更怯?邱瑟也说不清楚。 这是她的另一个毛病——有些事,明知对方是为自己好,明知对方是对的,但当对方的建议跟她内心的想法相左,或者当她不知道具体改怎么做的时候,她会选择性屏蔽掉对方的建议。 刚开始到报社工作的时候,主任交给她一篇稿子。她写好后交给主任,结果主任要求她大改。体谅她是新人,主任耐心的跟她梳理了新的思路,可是,这个思路跟邱瑟原来的想法可谓是南辕北辙,尽管邱瑟明白主任的良苦用心,她也不是做不到像主任设计的那样去写,可她就是迟迟不肯动笔,一直到交稿的最后时限,才踉踉跄跄地算是完成了任务。那中间,她几乎是一眼也不看那篇稿子,那只让她想逃。 现在,袁凝秋不联系她,那么,她也乐得清闲。 不是不把袁凝秋当朋友。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在想清楚之前,她只想逃开。 这天,肖格也难得不加班,下班之前他打电话给邱瑟。 “美女,今天有时间吗?” “干嘛?还叫起了美女?我听着有点心慌啊。”邱瑟淡淡地笑着调侃肖格。 “哈哈,这是批评我平时嘴不够甜。”肖格也笑了,“老公会尽力改正。” “自己给自己改封号啦?什么时候转正的啊?经过我允许了吗?”邱瑟听到肖格自称老公,有点别扭,半开玩笑地问。 “这还不是早晚的事?更何况这样的小事,就不劳老婆大人费心了,我自觉上岗。”肖格倒是不觉得什么。在他心里,邱瑟早已经是自己的小娇妻。 “到底什么事啊?”邱瑟没有再跟肖格较真——一个称呼而已,反正她现在是叫不出口,至于以后……也许真的要提前适应一下。现在,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这段时间一直忙,也没有好好陪陪你,今晚我去你那吧,咱俩炒两个小菜,喝一杯?”肖格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能每天跟邱瑟过着这样的日子,心里就暖洋洋的。 “嗯……也好。”这段时间,肖格的确很忙,幸亏有袁凝秋陪她。可一想到袁凝秋,邱瑟心里就一紧,这丫头,已经三、四天都没有联系她了,哪里还是那 个贫得要死的她? “好,一会儿我去报社接你,听电话。”肖格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温柔。 挂了电话,邱瑟还是在想袁凝秋,这家伙,怎么回事?该不会是真的生我的气了吧? 这样想着,邱瑟拨通了袁凝秋的电话,尽管她心里有点怕袁凝秋上来就问她:“你想好啦?” “嘟……嘟……嘟……”半天没人接,“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The umbe you have delled……” “她在忙什么?”邱瑟想,然后悻悻地挂了电话,然后给袁凝秋发了条微信:“老袁,在干嘛?打电话不接,忙完回我啊!”发完信息,邱瑟把手机倒扣在办公桌上,开始收拾本周的最后一篇稿子。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邱瑟的电话响起来,她以为是袁凝秋,翻过来一看屏幕,是肖格。 她按下了拒接键,关掉电脑,离开了办公室。 来之前,肖格买了邱瑟喜欢吃的虾和其他几样容易做的食材。 邱瑟带着外面的一阵风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不知不觉中,天气又开始转凉了,风吹起来的时候,路边的银杏树上,有金色的小扇子落下来。邱瑟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不易察觉却又沁人心脾,连那银杏叶也贪恋她的香味流连在她的肩上不肯离去。 肖格伸手轻轻地撩起邱瑟的长发,帮她摘下肩上的银杏叶,随手放在档位后面的扶手箱上,说:“回去我要把它夹进书里,叫它占我老婆的便宜。” “幼稚。”邱瑟笑着睨了肖格一眼。 两个人开车朝邱瑟的住处去了。 肖格不是个话多的人,邱瑟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比较安静。一路无话,肖格美滋滋地开着车,邱瑟还在等袁凝秋的回复。 晚餐,老规矩,肖格洗菜,邱瑟掌勺,两个人风风火火很快就张罗了一顿称心可口的菜肴。 餐桌前,肖格开了一瓶红酒,因为邱瑟喜欢。 邱瑟边摘掉围裙,边拿着手机看是否有来自袁凝秋的微信或者未接来电。 “怎么了?我看你今晚总是看手机,单位有事?”肖格边倒酒边问邱瑟。 “没有,我在看凝秋有没有给我回信息。”邱瑟朝肖格笑了一下,把手机放下。 “凝秋?她怎么了?” “没什么,下午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接。” “可能今天忙吧,十月份本来就是结婚的高峰期。”肖格把一杯酒放到邱瑟面前,“我有点吃醋了,你们俩不说天天见也差不多吧?有时候她还住你这儿,我都没有这待遇。没接你电话,看你担心的。” 肖格脾气很好,即使不高兴,也不会写在脸上,但今晚说这话,也绝不是单纯在开玩笑了。邱瑟听着他说这些,突然就想起了跟顾启尧在一起时候的事。这是肖格跟顾启尧不同的地方——顾启尧会因为她不吃醋而气得暴走,肖格会吃袁凝秋的醋却不会说过火的话、有让人不舒服的态度;毕竟,当年的顾启尧21岁,现在的肖格31岁。但他们之间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感觉到了邱瑟的不上心。 邱瑟心里慌了一下,“神经病,我又不是同性恋。” 肖格哈哈笑了,伸手捏了捏邱瑟的小脸:“别解释,越描越黑。” 邱瑟抬眼看着他,无奈地一瘪嘴。 两个人的晚餐进行地很温馨,肖格帮邱瑟剥虾,把虾仁放进邱瑟的盘子里,很自然地说:“瑟瑟,我们把婚期定一下吧!” 邱瑟拿着酒杯的手一抖,“啊?” “我说,我们把婚期定一下,好吗?”肖格温柔地重复了一边,眼睛里有宠溺和憧憬。 “现在已经秋天了,要订婚期恐怕要明年了。”邱瑟有些慌,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要嫁给肖格了,可是当她穿上婚纱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景轩,从那一刻起,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前几天袁凝秋又灵魂发问,她更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想好。可是这几天没有跟袁凝秋联系,她又觉得自己也许只是婚前恐惧症,结一次婚,谁还不得紧张紧张?然而当肖格这样自然地跟她谈起这个问题,她还是觉得自己招架不住。她早该想到,肖格该跟她谈这个话题了,婚纱也试过了,还在等什么呢? “你愿意的话,其实也不用等到明年。” “现在定酒店也来不及了呀……”邱瑟心虚,但仍然强撑着给自己争取时间。这个时候,她更加想念袁凝秋,这个家伙到底哪里去了。 “我同事原定12月24号结婚,可是新娘子的姥姥突然去世了,所以……”肖格停顿了下,表示替同事遗憾,又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正愁退订要缴违约金,我想……”他拉住邱瑟的手,“那天是不是也不错?平安夜,寓意不错。” “肖格,让我想想,好吗?”邱瑟从肖格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头喝了一口酒。 肖格愣了一下,可能,他没有想到,这时候,邱瑟居然在犹豫。转念,他又想,也许,她只是紧张,也许是他提得太突然了。 “哦,想想吧,应该的,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也就是听同事在办公室议论,自己有这么个想法,结婚是我们的大事,当然要听我老婆的!”说着,他举起酒杯,跟邱瑟的碰了一下,“老婆万岁!” 邱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 为了化解尴尬,肖格问:“凝秋还没给你回话?” “是啊,这丫头,忽然玩起了失踪……” 第三十九章 纠结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三十九章  纠结 风来沃叶摆东西,石落水花溅高低。 事上人心见良恶,身在福中眼迷离。 那天的晚餐吃得不咸不淡,本来肖格以为会是浪漫的约会,却在邱瑟委婉的拒绝带来的尴尬中推泥带水地结束了。肖格走了以后,邱瑟靠在门边好半天,心里有点别扭。 这是她第二次拒绝肖格了。上一次是半年多之前,也是在这里。作为补偿,她答应先跟肖格去订婚纱,在Su y遇到了久别的袁凝秋。 她不知道自己的犹豫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并不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她不知道肖格会怎么理解她的拒绝,她只觉得有些对不住肖格。 此刻,除了对肖格的歉意,包围她的还有对袁凝秋的担心,这丫头,一直不回消息是怎么个意思呢? 从邱瑟家里出来,肖格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邱瑟家的窗子,那盏灯,在他心里亮了快两年了。 今天,邱瑟又一次拒绝了他。他不明白。 上一次的时候,他觉得邱瑟心里是默认的,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建设;这半年间,一切按部就班,朝着结婚的方向稳步进行着,婚房也装修好了,现在只差一步,可是邱瑟,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最后那一步,就是不肯往前走。肖格稳定心神,审视自己的方方面面,百思不得其解。除非,她是单纯地不想跟自己结婚。这个念头一萌生,肖格马上把它压了下去。毕竟,那是个可怕的可能性。 忽的,肖格笑了——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自己吓唬自己,真是可笑。 肖格发动车子,缓缓地把车子开出了小区。 晚上9点多的燕城,秋风瑟瑟,肖格半开着车窗,风声伴着音乐声,他开得比平时慢。晚秋时节,多少让人伤感,可肖格不觉得,他倒是享受这渐渐转凉的气候,甚至开始期待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邱瑟对雪有着格外的情结。或许,他欠邱瑟一个正式的求婚仪式。 后来,邱瑟又坐在飘窗上,把剩下的红酒都喝光了——开始,还煞有介事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后来就变成了大口大口的吞,再后来,干脆就连杯子都不用了。《红楼梦》中妙玉对于饮茶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曰:“一杯为品,二杯便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如今邱瑟这样糟蹋红酒,若妙玉看来,岂不暴殄天物。 可邱瑟偏喜欢红酒煞口的感觉,更喜欢微醺时,眉目含笑的不自知。 邱瑟其实没什么酒量,偏喜欢喝红酒。多年前,有个人让她第一次知道,酒可以那样喝,坐在窗台上,微风掀起领口的飘带,挑逗着鬓边的碎发,两片微凉的唇,一口温热的酒…那情景,怕是邱瑟此生也难忘的暧昧。 此刻,微微有些醉了的邱瑟抬头仰望夜空,隔着玻璃,她总觉得一切不甚清晰,脸也热热地发胀,她眯起眼睛,甜甜一笑,笑得天真,她推开了窗子,10月的秋风兜头兜脸地倾泻而入,冷风扑面,仿佛一下子揭开了蒙在眼前的面纱,一切清明而厥爽,好生舒服。邱瑟交叠着两只胳膊伏在窗上,下巴抵着小臂,任冷风吹着她的长发,她突然沉醉在这种感觉中,她眸子里映着天上的星辰,碎金般璀璨。 为什么人喜欢把自己喝醉?大概就像邱瑟现在这样,尽管一脑门子的官司,但醉了,只挑自己能想起来的想就好了。 今夜这样晴冷的天空,是邱瑟喜欢的天空。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她跟一个男孩并排走在篮球场外的甬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风穿过高大的杨树,有叶子飘落,路灯穿过那些空隙,投下一个个暖黄的光柱,温柔又暧昧。她抬起手去触摸那光,手腕上有一条紫色水晶珠子和复古雕花铜片相间的链子,精致得很。迎着那暖黄的光线,链子上的珠子个个儿玲珑剔透。 邱瑟想不起来因为什么,那男孩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抓得很用力,松开手的那一霎那,她手腕上的链子哗啦一声落在了地上,她心疼地弯腰捡起来,说:“景轩你摊上事儿了,下手这么狠的,手链都坏了。我跟你讲,这是我姥姥传给我的家传宝贝!” 景轩脸上有不好意思的笑:“我帮你修好呀!”说着,他接过手链在手里摆弄。他低着头,很认真,风吹着他的头发,刘海软软地在风中摆荡,在眉眼间留下深邃的影子。 本是诓骗他,可他认真的样子,邱瑟看呆了… “给你,修好了!”男孩抬头,满眼笑意地把链子帮她戴好。 邱瑟记得。那天也有这样的星光… 她突然发现,似乎记忆里的他,总是包裹着夜色,总是披着星辰,总是挟着清风,总是带给她朦胧的希望… 他就像夜,像夜里的星辰,像拂面的清风,让她向往又不敢趋赴… 半梦半醒之间,邱瑟苦笑了一下,好像,自己的感情,总是这样纠结,没有一次能够畅快淋漓。 她突然生气了一般地随意关了窗,从飘窗直接迈到了窗上,胡乱地拉过被子就睡了,还自言自语:“有什么好回味的,从来就不属于你。属于你的,你又不要。变态。” 她没有注意到,手机还在餐桌上倒扣着,她暂时忘了,袁凝秋还没有回复她。 她更不知道,自己的窗子没有关严,这个傻女人,就这样吹着冷风睡了一夜。 第二天,不知道是几点了,她被敲门声惊醒,那敲门声很急促,几乎是在砸门了。她从床上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打开门,肖格一脸焦急地闯进来。 “怎么回事?几点了?电话关机?” “嗯?”邱瑟脸色不好,眼睛也睁不大开。 “你怎么了?”肖格伸手摸邱瑟的额头——滚烫。“你发烧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他赶紧搀着邱瑟回到卧室。 明显得感觉到屋子里温度比平时低许多,肖格抬头巡视四周,看到窗子留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飘窗上放着一个空的红酒瓶子。 “邱瑟小姐,就算你没准备好跟我举行婚礼,也不用紧张到借酒消愁还自寻了断吧?”肖格关紧了窗子又把空酒瓶拿走放到了垃圾桶里,又烧了热水准备给邱瑟吃药。 邱瑟躺在床上,看着这个老父亲一般忙碌的身影,只觉得浑身酸痛,疲惫不堪。 第四十章 病一场,梦一场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十章 病一场,梦一场 清溪垂杨映娇娘,桑椹银樽醉海棠。 依依墟里探前尘,暧暧村上寻过往。 病一场,梦一场,为谁洗手做羹汤。 念也长,路也长,绵绵春草暖更香。 喝了酒,又吹了一夜的冷风,邱瑟病了。她这病,有有意为之的嫌疑。正常人,谁会在寒风乍起的秋夜,把被酒精烘得热热地脸伸出窗外。 昨晚走之前,肖格答应陪邱瑟去Su y看看袁凝秋,结果打了好几个电话邱瑟也没接,后来干脆关机了,肖格觉得情况不对,于是驱车来到了邱瑟家。他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邱瑟来开门,不得已,他加大了敲门的力度,终于,邱瑟蓬着头发,苍白着脸,打开了房门。 这一副惨相,着实吓了肖格一跳。 邱瑟没什么精神,只觉得浑身酸痛,冷得打战。肖格告诉她,她发烧了。 她并不担心,有肖医生在,这也算不上什么问题。 她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个严实,看着肖格麻利地关窗、收走空酒瓶、转过门角。又听见他在厨房烧水,唠唠叨叨地数落她不懂得照顾自己。 邱瑟拉过被子捂住嘴笑了,这样一个温暖又唠叨的男人还真是适合做老公啊。 她听见肖格打开冰箱门找东西,又听见他用刀在切什么,她疲惫地抬不起眼皮,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肖格轻轻地拍她的肩膀,温柔地哄着她:“瑟瑟,起来喝药。” 她睁眼看了看床边的肖格,不情愿地坐起来。 肖格把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递给邱瑟。 一闻这气味,邱瑟拧着眉毛把脸转到一边儿,哑着嗓子说:“又是五根汤…我说你刚才稀里哗啦翻什么呢…能不能不喝?” “那我带你去打针。”肖格作势把汤端走。 “好好好,喝,喝行了吧。”邱瑟转回头求饶,“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每次都得用打针吓唬你,你才肯乖乖吃药。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肖格宠溺地笑,把药碗递到邱瑟嘴边。 邱瑟皱着眉,捏着鼻子,把那一碗热热地五根汤喝了下去,然后龇牙咧嘴地躺回了被窝。 “又不苦,还捏鼻子。”肖格捏了捏邱瑟的脸蛋。 “还不如苦一点,你这五根汤,一股屁味儿…”邱瑟躲开肖格的手,满脸写着对那药的嫌弃。 肖格笑了,笑得开怀:“你每次都有新词儿来形容我的五根汤,上次说像生化武器,我看你下次拿什么来形容它。” “最好不要有下次。”邱瑟一扭,翻身背对着肖格。 “嗯,最好不要有下次。不过有人快入冬了还开着窗户睡觉也是奇闻,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奇事会发生在这位大神身上。”说着,端着药碗走出了卧室,脸上还有抑制不住的笑。 邱瑟说不过他,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很快,邱瑟就又睡着了。她觉得自己躺在一片云彩上,软绵绵的,飘乎乎的,有点晕,又有点舒服。很快,这片云飘到了太阳跟前,烤得她浑身冒火,无处躲藏。她想解开领口的釦子,却发现自己周身只有火红光滑的皮毛——天哪!自己竟然长毛了! 她惊奇地观察自己,四肢变成了四只雪白的爪子,身后有一条硕大的火红的尾巴,看上去很是气派。此时的她已顾不上太阳带来的灼烧感,只是急切地从云彩上跳下来,想要找到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她跑啊跑啊,终于大汗淋漓时,在一条小河边停下来,岸边的风吹着软绵绵的柳枝,空中有雪一般的棉絮,她抬头望着周围的一切,惊奇地发现,眼前竟是一片灿若烟霞的桃林。她有点吃惊——现在不是快入冬了吗?怎么会有如此景象?这是哪里?惊叹间,她的一只爪子踩进了河里,那河水清凉入骨,很是舒服。她低头,看见了河水里自己的倒影——两只尖尖的火红的耳朵,雪白的面孔上,一双圆而灵气的眼睛,鼻子尖尖的,笑得整张脸乖巧而精致——真是只漂亮的小狐狸。 难道梦中常见的那只小狐狸是我自己? 她俯下身子,喝了河里的水,清冽甘甜,有阳光洒在河面上,灵光灿灿。 她站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生舒服。 突然前方金光闪耀,有个声音对她说:“见你如此执着,许你们一世情缘,去找他吧。” “谁?你让我找谁?”听到这,她稀里糊涂地问。 “自是你想救却没有救活的那仙鹤啊。”那个声音回答她。 “可…我去哪找他呢?” “有缘自会相见…”那声音朝桃林的方向飘远了。 小狐狸追着那声音也跑进桃林,却只见桃花盛景,芬芳万里萦绕鼻端久久不散… 邱瑟在这个梦境中睡了很久,从上午10点多,一直睡到日落西山,之间因为喝了肖格熬给她的五根汤的缘故,寒气从身体里被逼出体外,她睡得出了好多汗,肖格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脸擦手,许是汗出得多了,她半梦半醒地要水喝,肖格扶她起来喝水,她也没睁眼睛。 肖格就那样一直坐在她身边,边照顾她,边拿起她床边没看完的书来看看。这么长的时间里,邱瑟也说了些梦话,他只听清了两句,一句是“喝水”,另外一句,像是…“竞选”? 他正在揣摩——“竞选”什么呢?邱瑟像是突然醒了过来,慌张地看着他… 他们四目相对。 邱瑟没有说话,她掩饰着观察肖格的表情,依稀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叫了景轩的名字。 肖格也没有说话,平静里有关切,拉着邱瑟的手。2秒以后,他说:“醒了?饿吗?” 听她这样问,邱瑟暗自松了口气,那一声“景轩”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第四十一章 心事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十一章  心事 新月冷如钩,山岚轻似绸。 人心深似海,神针匿龙宫。 肖格伸手摸摸邱瑟的额头:“不烧了是不是觉得有点胃口了?我熬了粥,给你盛点?” 邱瑟点了点头。 肖格起身走出了卧室。 邱瑟眼睛雾蒙蒙的,呆呆地躺着,“我和那只狐狸到底有什么关系?我是只狐狸?”她赶紧晃晃脑袋,“我一定是烧糊涂了。”可是那梦那样真实。邱瑟想不通。 肖格小心地端着一碗热热的粥进来了,配一盘清香的凉拌黄瓜——白的绿的,清新又爽口。 “小病号,快起来,我喂你。” “我刚才做了个梦…”邱瑟坐起来,抬眼看着肖格,她的眼窝有点凹陷。虽然只是小小的感冒,可现在的邱瑟病容憔悴,倒有一番不一样的韵质。 “梦到什么?”肖格慈父般的笑容透过镜片投射在邱瑟脸上,“你刚才说梦话来着,好像是…竞选’?”他把粥和小菜放在床边,温柔地帮邱瑟掖了掖被子。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提到“竞选”二字的时候,邱瑟眉毛一跳,有一抹惊慌在眉梢一闪而过。 “竞选?”邱瑟整理了一下被子上的褶皱,“我没有梦到竞选呀!” “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官迷。”肖格轻轻地刮了一下邱瑟的鼻子。 邱瑟抿嘴一笑,心里抑制不住的慌乱。 肖格把粥喂到邱瑟嘴边,邱瑟恍然大悟般抬手接过碗筷,说:“我自己来。” “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嗯…”邱瑟咕哝着嘴,把口中的东西咽下,说:“我梦到我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在一片桃林里,好像很真实的感觉,我还踩到了水里。” “狐狸?”肖格轻轻地帮邱瑟擦掉嘴边的东西,“嗯,确实挺像个小狐狸。” 邱瑟低头默默地喝粥,掩饰着心里的波动。 “你睡着的时候烧得厉害,以后不许再自己偷偷喝酒了。”其实肖格也觉得邱瑟应该是有什么心事,只是不愿意对自己说。可他又不大敢问,他觉得,这个心事八成跟某个男孩子有关,而那个男孩子也许就是逼迫邱瑟长大的人。 跟邱瑟在一起快两年了,邱瑟从来不提过去的事,也从来不好奇肖格的过去。 在一起的第一年,几个朋友一起给肖格庆祝生日,酒过三巡,肖格的同学吕鹏飞开玩笑:“肖格当年也是校草级人物,为你打架的那两个女生,后来怎么样了?”听他这样说,吕鹏飞的女朋友慌忙赏了他一个清脆的脑拍:“还有闲心记挂人家的事,”然后举起酒杯,对肖格说:“老肖,当年那个每天给他带早饭的姑娘后来怎么了?”肖格自然明白对方的苦心,笑着说:“后来给别人带早饭了。”几个人笑作一团。邱瑟也跟着哈哈大笑,对肖格的过去一字不问。 回去的路上,肖格问邱瑟:“你对我的过去不好奇吗?” 邱瑟一脸的淡然:“说实话,不是很好奇。你今年29岁,说你没交过女朋友,我就要考虑你是不是有病了。不用介意,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是为谁而生的。再说,就算我介意又能怎么样呢?过去的事谁都改变不了。”说完,对肖格抿嘴一笑,那笑容,透着超乎她年龄的成熟。风吹起她的发梢,显得她清纯又妩媚。 当时,肖格觉得,自己和邱瑟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相处的时间不长,感情自然不深,所以,邱瑟也不是很好奇自己的事情。可时间久了,肖格发现,邱瑟似乎是真的不在乎。虽然肖格没什么想瞒邱瑟的,但在感情方面,邱瑟身上这份不同于大部分女孩的淡然和成熟,让他更加欣赏这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姑娘。可要说她成熟,有时候她犯起傻来,又让人不忍苛责。 在肖格眼里,邱瑟真的像个小狐狸,可爱又疏离。 她笑得时候,眼睛弯弯的,睫毛很长,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下巴小巧又精致,那笑容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可她又很独立,能自己做的事绝对不会麻烦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有时候肖格偷偷地猜,邱瑟是天生的这样的性子,还是曾经有什么人什么事让她变得这样通透又懂事。 今天不知怎么了,肖格突然想跟邱瑟聊聊,聊聊他一直不敢触碰的话题。 “瑟瑟,是有什么心事吗?昨晚干嘛一个人喝那么多酒?” 邱瑟送到嘴边的汤匙停了下,边摇头把温热的粥送到口中,抬眼含混地说:“没有啊,我只是贪恋那酒。”说完眯起眼睛憨憨地笑了。 “如果有什么心事,你一定要对我说。”肖格看着邱瑟的眼睛,真诚热切。 “我能有什么心事,别担心。”邱瑟伸出拿着汤匙的手,用手腕拍了拍肖格的肩膀,像领导对属下那样。 看着邱瑟一脸的没所谓,肖格心里有个问号——这丫头,要么是真的没心事,要么就是这心事不能对我说。 “今晚我留下来陪你。”以前肖格会在这句话后面加个“好不好”,今天,他没有。 “不用啦!我没事啦!”邱瑟几乎都没有考虑就直接回绝了肖格。 “我想留下来。”肖格也难得像今天这样坚持。 邱瑟嘴里含着一口粥,停了下来,她看着肖格,“可是,我这里没有地方让你睡啊。”她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副懵懂地样子。 “那小袁是怎么睡的?”这时的肖格,显得有几分幼稚。 “可你是男的呀!我们怎么睡?” “结婚以后你也要跟我分开睡吗?” “…”邱瑟愣住了,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想留下来,我想抱着你睡。” “肖格…” “可以吗?”肖格看着邱瑟的眼睛,“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第四十二章 同床共枕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十二章 同床共枕 肖格第一次这样坚决地要留在邱瑟这里过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邱瑟想不出怎样拒绝。 她同意了。 第一次,他们两个,同床共枕,交颈而卧。 “事先讲好,我们要以礼相待。”关灯前,邱瑟对肖格说,脸上有点严肃。 “你不同意,我保证什么也不做。”肖格举手发誓,然后低声嘟囔,“早晚是我的,我才不急这一时。” 邱瑟听在耳朵里,撅着嘴瞪肖格。 肖格也不理她,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里突然漆黑一片,眼睛适应不了黑暗,彼此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邱瑟把身子往外挪了挪。 肖格躺着没有动。他躺在自己的被子里,有点小兴奋,也有点小紧张。 过了好久,听着邱瑟的呼吸均匀,肖格以为她睡着了。其实邱瑟只是闭着眼睛,她也有点紧张。 肖格轻轻地挪到邱瑟的被子里,用胳膊,轻轻地环着邱瑟的腰。邱瑟闭着眼睛,没有动。 她的腰窄窄的,腰间软软的,随着呼吸,有节奏地一起一伏。 肖格不敢完全放松地把胳膊放在她身上,怕把她弄醒,也怕压到她。 邱瑟的被子有淡淡的香味,像阳光照在青草地上。肖格的脸贴着邱瑟的长发,她的头发也软软的。肖格静静地看着邱瑟的脸,暗淡的光线里,她的脸线条柔和,弧线流畅,长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温柔极了。肖格忍不住轻轻亲吻邱瑟小巧的鼻尖。 邱瑟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很安静。 肖格觉得从身,下传来的膨…胀感让他的呼吸乱了节奏,看着邱瑟睁眼看着他,他乖乖地退回到了自己的被子里。 “算你乖,一次警告。”邱瑟竖起食指在自己的鼻端。 那样子可爱极了。肖格突然就乱了方寸,他掀开自己的被子,起身压住邱瑟,一手拉开邱瑟竖着食指的手,一手摁在邱瑟的肩侧,直接吻住了邱瑟嘟起来的嘴。 邱瑟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被肖格软滑的舌头勾搭地脸红心跳,她推开肖格,“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肖格只觉得她在撒娇,更凶猛地吻过来。刚纠缠了几秒,邱瑟侧过头,“肖格,你这是要干嘛?你今晚是想要了我吗?” 被邱瑟这一问,肖格停了下来,他轻轻地抚起邱瑟额前的碎发,温柔地看着她。 邱瑟被肖格压在身下,眼睛里有惊慌,月光透过窗帘映在她的眼睛里,显得那一双美目秋水般波光潋滟。 是啊,我今晚是想干嘛?肖格在心里问自己。 他并不是冲动的人,现在,这是要干嘛。 肖格笑了,捏了捏邱瑟的脸颊,翻身躺好。“好,我不搅和你睡觉。保证老老实实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邱瑟轻轻地说,她怕伤了肖格的自尊。 “放心,睡吧,乖。”肖格躺在自己的被子上,转过脸苦笑着对邱瑟说。 邱瑟不敢去看肖格的身体,想必早已小帐篷高高起,她转过身体,背对着肖格,不再说话。 躺了好一会儿,肖格也盖好被子,却睡意全无,瞪着两只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两个人各怀心事,各自安静。 邱瑟闭着眼睛,心乱得很。今晚的肖格是她没见过的,今晚的肖格让她想起醉酒后紧紧抱住她的景轩。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去回忆多年前侯城的那个夜晚,那个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景轩。控制不住地想起曾经在她身上流汗低吟的景轩。她第一次犹豫要不要跟肖格坦白跟景轩的那一段过去——如果她真的要嫁给肖格。 肖格一直看着天花板,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他担心邱瑟会生他的气,可明明,刚才邱瑟的反应很淡定。她一直不肯和自己发展到下一步,是她想把初夜留到新婚之夜?还是…她说过,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是为谁而生的… 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好笑,已经决定要娶她,有些事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可他,还是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邱瑟翻了个身,肖格轻轻转过脸——邱瑟睡着了。 他抬手轻轻地触碰她的额头,看来,她的感冒基本上没事了。 那一夜,肖格几乎是睁着眼一直到雄鸡唱晓。 他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好久以后的事情…但眼前,他想给邱瑟一个浪漫的求婚,他想在婚礼上给邱瑟唱一首歌… 想着想着,终于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子的时候,他睡着了。 那天,邱瑟因为感冒,也睡到很晚,她迷迷糊糊醒来时,看到肖格熟睡的面容。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熟睡的肖格。 相处快两年来,肖格一直对她礼貌有加,即使是接吻时,他的手也会规规矩矩地放在她的腰间,情到深处也只是托住她的后脑勺,她知道,肖格是个好男人。 她静静地看着肖格,跟他相对而卧。 她脑子里出现昨晚的画面,那是她没见过的肖格。 突然,肖格的手机响起来,她吓了一跳,肖格也瞬间从睡梦中惊醒,利索地接通电话:“喂?刘主任…好的…好的…马上来。”挂了电话,肖格从床上弹起来,边快速地叠好被子,边对邱瑟说:“科里来了个重症病人,张旭他们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得赶快过去,早饭你再喝点粥,在锅里了,自己热一下。”说着吻了一下邱瑟的额头,转身冲进了洗手间,5分钟不到,他已经洗漱完毕拎起外套出门了。 看着他雷厉风行的背影,邱瑟坐在床边捋了一下头发,拉开窗帘,不一会儿,便看到肖格从单元门跑出去,跑向不远处的车子。随后车子发动,飞驰而去了。 第四十三章 袁凝秋有消息了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十三章  袁凝秋有消息了 东风海上来,仙乐瀛洲乃。 玉贝莹似雪,赤虾玛瑙外。 锤纹杯欲裂,酒香溢灵台。 三月桃花香,独酌遥相拜。 肖格走后,邱瑟躺回床上,昨天的高烧让她觉得头重脚轻,这一夜,身边多了个人,也没有睡好,此刻,她只想再补一觉。 她把头埋在枕头和被子中间,躲开窗口的光,懒得再起身拉窗帘。 很快,她就又要相会周公了… 这时,手机响起来。邱瑟皱起眉,伸手胡乱地摸,终于抓到手机,她睁开一只眼看屏幕——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邱瑟的声音里,虚弱夹杂着不耐烦。 “你好,是邱瑟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嗯?哪位?”邱瑟有点懵,这个声音她并不认识。 “我是袁凝秋的父亲。” 邱瑟赶到医院的时候,肖格已经在电梯口等着她,见她披散着长发,跑得面色苍白,鼻尖有细密的汗珠,一把拉过她的手,很用力地。他拉着她,走地很慢。 “邱瑟…凝秋…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了…” 邱瑟点着头,眼泪跌落,眼睛望着病房的方向,脚下加快了速度。 雪白的床单上,袁凝秋闭着眼睛,头上戴着纱网,上面有淡淡的渗出的血迹,左边的眼睛紫黑色,肿得老高。她的手静静地放在身体两侧,像床单一样白,那手背枯瘦,显得输液管有些粗鲁。 床边坐着一男一女,50岁左右,见邱瑟进来,双双站起身来。女的不住地抹泪,男的向邱瑟伸出的右手在发抖,“你好,我是袁凝秋的父亲。” 邱瑟看了一眼他们,没顾上跟袁父握手,也许是根本不想跟他握手。 她半蹲在袁凝秋床边,轻轻地用自己的手覆住袁凝秋的手,袁凝秋的手冰冷冰冷的。她在袁凝秋的耳边轻轻地叫:“凝秋…”一大滴泪落在袁凝秋的枕边,吧嗒一声。 接到袁父的电话,邱瑟立即从床上起来,胡乱穿好衣服就出门了。刚上出租车,电话又响起来,是肖格。 “邱瑟,你听我说…” “是不是凝秋?” “你知道了?” “她爸爸刚给我打过电话,我正在往医院赶。” “一大早接到主任电话,万万没想到是凝秋。她的情况不太好。” “她现在怎么样?” “大货车司机已经找到了,但是凝秋她…”电话那头的肖格有点哽咽,“她不只是车祸,她的食道癌已经到了晚期…” “食道…癌?!”邱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这怎么可能呢?不久前她还住在她家,还跟她嘻笑打闹,怎么一下子就癌症晚期了呢?邱瑟脑子乱极了,就像一口大钟扣在脑袋上,嗡嗡作响。 “是的,她瞒着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要不是车祸,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肖格其实也很吃惊,袁凝秋的癌症不是在他们医院确诊的,但是抢救过程中,拍头部CT的时候发现了癌细胞,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大脑,即便没有车祸,她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了。 而对于这一切,袁凝秋的父母一无所知,直到接到交警的电话,他们才匆匆忙忙从昌黎赶到燕城。 “邱瑟,你别着急,一定注意安全,医院这边有我,小袁的父母也都在他身边。” 邱瑟“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她不敢想象袁凝秋现在的样子,更不敢想象,在她得知自己得了癌症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那是什么样的失望,会让她对全世界保密。 此刻,邱瑟蹲在袁凝秋床前,看着苍白瘦弱的袁凝秋,一遍遍轻轻喊她的名字。 终于,袁凝秋吃力地半睁开眼,她寻着声音看到了邱瑟,费力苦涩的牵强地牵动嘴角,算是笑了。 这是袁凝秋从抢救室出来以后的第二次苏醒。第一次醒来,她见到了闻讯赶来的父母,她自知快不行了,要父亲叫邱瑟来,于是邱瑟才接到了袁父的电话。 看到邱瑟长发蓬乱,满脸是泪,袁凝秋想抬起手擦掉邱瑟脸上的泪,却只是动了动手指,实在没有力气。她努力地喘了一口气,嘤嘤地说:“别哭,我早知道会有这天,却没想到死得这么难看。”她又牵动了一下嘴角,像是苦笑,“我现在特难看是不是?” 邱瑟边泪眼滂沱,边点着头:“难看,快点好起来,我们重新把头发留起来,我结婚你要给我当伴娘的。” 袁凝秋又努力地喘一口气,“别傻了,你明知道,我就要走了。”这句话说出口,一滴泪从袁凝秋的眼角滑落,“我嘱咐过你的话,你要好好地想清楚,不要儿戏。” 邱瑟用力地点着头,伸手为袁凝秋抹去眼泪。 “还有一件事,别生气。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写了一个故事,还没有写完。我真想把它写完啊…”袁凝秋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疲惫到不堪重负,邱瑟的心提到了喉咙,袁凝秋闭着眼睛又说,“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能把它写好。”她吃力地握了握邱瑟的手,“我叫凝秋,你叫邱瑟,我们注定有缘,以后,你要替我…把我的那份也活得精彩。” 邱瑟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别哭,认识你,很高兴。”说完,袁凝秋不再出声了,她又昏迷了。 肖格把邱瑟拉出了病房,只留袁凝秋的父母在病房里。 邱瑟哭得浑身脱力,软绵绵地靠在肖格身上,眼泪如决堤之水,止也止不住。她眼前全是袁凝秋的样子——送她画像时的真诚自信,看她试婚纱时的了然明白,听她讲往事时的专注懂得,回忆往事时的黯然神伤,与她讨论婚姻时的恨铁不成钢…那个聪明的她,狡黠的她,顽皮的她,有主张的她,怎么就… 第四十四章 原谅我,让我静静地想想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邱瑟习惯性地把头扭向车窗外,看着外面急速向后退去的田野和山峦,就像时光急速地从生命中流走。 袁凝秋走了,在入院后的第五天。她把自己的电脑留给了邱瑟,里面有她没有写完的小说。 邱瑟参加完袁凝秋的葬礼,向单位请了一周的假,这是她工作三年来第一次请假。袁凝秋走得突然,邱瑟总是觉得袁凝秋只是出了趟门,过几天还会回来。可是她又清晰地记得袁凝秋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手上打着点滴,虚弱地和她说话;清晰地记得她倚着肖格的身体参加了袁凝秋的葬礼;记得袁凝秋父亲的一脸老泪纵横…… 她没法若无其事地回归工作。 三年多,邱瑟第一次任性地请假,任性地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买了一张回扶州的票。 那个早晨,有点冷,邱瑟带着简单的行李和袁凝秋的笔记本电脑,叫了一辆出租车,独自登上了去扶州的火车。在她的概念里,去扶州就应该叫回扶州。于是,她带着回家的心情,向扶州去了。 坐在座位上,邱瑟并没有多少情绪,她原以为自己会思绪万千,可她平静得很,准确地说是木讷。她看着窗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甚至于,这三年多的时光,于此刻的她而言,是过丢了,此时此刻,她一如多年前每一次从家回学校的她。 经过了4个多小时的车程,邱瑟再一次站在扶州的土地上。她没有向以前一样去乘开往传大的29路汽车,而是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O2酒店。”说这句话之前,她心里打鼓,她多担心出租车司机告诉她,那个酒店已经不在了。然而司机师傅一句:“好嘞!”就朝着O2酒店的方向开动了车子。 那是曾经跟景轩常去的地方。尽管,她并没有联系景轩。 安顿好自己的行李,她出门了。 走出酒店,外面就是丰海大道,邱瑟轻车熟路地向传大的方向步行,她的步子很大,走得很快。彼时,秋已深,风很大。邱瑟还是邱瑟,却不再是穿牛仔裤运动鞋的邱瑟… 那时的邱瑟,齐刘海,直直的黑发,脚上的运动鞋虽不贵但总是洁白如新,走在丰海大道上,风吹起她额前的刘海,她大步地朝前走,双手时而插在上衣口袋里,时而在身体两侧甩得老高,走着走着也许还蹦哒几步,像活泼的小兔。 今天的邱瑟,光洁的额头,微卷的棕色头发从额顶沿着脸颊垂在肩头,风一吹,长发在风中摆动,像浅棕的飘带。脚上的皮鞋随着步子在路面上有节奏的嗒嗒作响,风衣的后摆在风中与那飞扬的头发遥相辉映。她的手仍然插在衣服口袋里,却不再伸出来甩得老高。 这条路,似乎比记忆中要长,不知走了多久,邱瑟终于走到了传大,她看着那熟悉的大门,望进去,又有点陌生——当年的第一教学楼重新修建了。她顾不上仔细欣赏新的更显雄伟的新教学楼,只更加快了脚步,沿着当年常走的思学路往自己曾经的宿舍楼走去了。 校园里一如当年,一张张年轻的脸,一个个鲜活的姿态,有说有笑地,三两成群地,或悠闲自在,或匆匆忙忙,从她身边走过,却不再有人熟稔地打个招呼摆摆手。 终于,她来到了第五宿舍楼,那幢红色的五层小楼,那个容纳她青春的幻想、忧伤、奋斗、窘迫、忐忑、美好的地方。她站在白色铁栅栏外,看着三楼的落地窗阳台,那是她当年住过的寝室,里面有薛梦竹、莫佳和宋香珏,对门有林杨和齐盼,楼下的甬道上有邓君翰和景轩… 邱瑟默默地站着,看着那扇窗,仿佛又看到了304里初次见面的邱瑟和薛梦竹彼此自我介绍,痛饮果粒橙;考试前夜莫佳偷偷地开着小夜灯背书;宋香珏蒙着被子跟男朋友打电话;林杨和齐盼穿着睡衣跑来跟她们几个聊系里的八卦,商量着怎样挣点“外快”…她仿佛又看见邓君翰和景轩两个晃晃荡荡地从甬道上走来,对着她和薛梦竹说:“走啊,吃饭去!” 一切就像在昨天。 袁凝秋的死让邱瑟真的怀疑人生,她真的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凝秋走得那样突然,突然到邱瑟心里特别害怕,她怕她这些年错过的,忽视的,遗憾的,再也没有机会补偿。 看着那扇窗,她更加意识到这些年,自己可能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风更大了,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抬手捋了捋乱发,顺便轻轻地抹掉了脸上的泪。她摸出手机,低头在微信通讯录里搜索一个名字,然后拍了段小视频发给了对方,她边拍边说:“没想到吧?我回来了。这是我们的寝室楼,”她慢慢的转身,“往热水房去的那条路,”再慢慢地转身,“我们经常晒被子的小凉亭,”接着转身,“经常买卫生巾的便利店。”就这样,邱瑟圆满地原地转了一圈,点了“发送”。紧接着,她又发了语音消息:“总想着回来,却从来没想过还会回来。真想你们。” 很快,邱瑟就接到了回复:“啊?你回学校啦?现在吗?!”薛梦竹的声音因激动显得有点夸张。紧接着又是一条:“你跟谁啊?景轩吗?” 邱瑟笑了一下,她想过联系景轩,又觉得不太好,所以没有告诉他她回来了。“我自己。”她回复薛梦竹。接着又补了一条:“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走了,我很难过。” “谁啊?我认识吗?走了?什么意思?” “袁凝秋,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应该跟你提过。食道癌,去世了。”邱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有遗憾,却也平静。 “食道癌?这么年轻?”薛梦竹很吃惊,一如刚得到消息的邱瑟。 “是啊,世事无常,所以我决定不要顾及那么多,想做什么就去做。本来燕城离扶州也不是很远,一咬牙就回来了。”可她还是用了“一咬牙”。 邱瑟走进身后的小亭子坐了下来。 “瑟瑟,不要难过。”薛梦竹声音软软的,语气里都是安慰和无奈。 “放心吧,人死不能复生,我明白的。我本就朋友不多。” “要不你干脆来我这算了。” “我想想。一会儿我再拍些学校的视频给你啊!” “好的,等你。” 朋友之间的情谊自是不必细说,但时空上的距离总是让人无奈。像现在,如果面对面,薛梦竹会给邱瑟一个暖暖的拥抱,可现在,她只能劝邱瑟不要悲伤。 这时有些学生朝邱瑟看过来,毕竟天冷了,今天又有些阴天,一个面生的女人坐在她们楼下的亭子里,看起来是有些乍眼的。于是,邱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又往校园里走了。 第四十五章 故地重游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十五章 故地重游 玉草琼露晶,风惊疑又雨。 犬吠寻声望,叶上昨夜浆。 秋凉暖风贵,云冷卧鸳鸯。 小楼玉砌在,朱颜拜杜娘。 邱瑟沿着宿舍楼下的甬道往校园方向走了,校园便利店在她身后慢慢地走远了。 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赶着去上早自习,她和薛梦竹急急忙忙地要先去便利店买面包,准备带到教室去吃。她着急忙慌地去掀便利店门框上挂着的古董级别的棉门帘手还没碰到门帘,门帘就被人从里面掀开了,门帘后面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没有脸——天还没有大亮,走出来的是一个黑人留学生,邱瑟惊呼:“哎呀,吓死我了!”那个黑人朋友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操着一副夸张的东北腔说:“哎呀妈呀,还吓死我了呢!”想到这里,邱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校园便利店,还是那样红色的砖墙,还是进进出出人满为患,却不再有薛梦竹,不再有邱瑟。可想到那个黑白分明的灿烂的笑容,邱瑟还是不自觉地笑了。 转一个弯,就到了当年她们班教室所在的那栋教学楼,楼前,在她毕业那年,新建了篮球场。那是个初夏的下午,学校在篮球场组织了一场比赛,她本不想去看的,因为前一天晚上,她跟景轩聊天,哭肿了眼睛。她还记得阳光兜头兜脸地晒着的感觉,仿佛那初新的细长柳叶就在肩头荡漾,而抬头,眼前却是干瘪苍绿的叶子赖在枝头,不太精神的样子。 进了教学楼,二楼有一拍镂空的栏杆,白色的,当年,每天早上会有好多好多人靠在上面背单词,嗡嗡嘤嘤的。今天是周六,教学楼里特别安静。 踏着台阶往上走,邱瑟一口气走到了6楼,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往右走,一直走,她终于来到了当年教室门口。那间教室的门开着,里面没有人。邱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一样。她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真的站在当年自己班级的教室门口。她后退一步,回头看自己走来的路——走廊很长——那时候景轩说,他害怕很长的走廊,害怕蜘蛛… 邱瑟有点想哭,又觉得没什么好哭的。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教室——黑板、桌椅——突然有种穿越回过去的错觉,她甚至觉得下一秒也许景轩还会胳膊下面夹着一本书,晃荡着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早!”也许此刻他正坐在里面的某一把椅子上看书,光线有点暗,他却没有开灯,侧影显得温柔而深沉… 邱瑟是想要进去坐坐的,可她终究还是没有进去。她拿出手机,逆着光,给这间教室拍了张照片。 从教学楼里出来,她环着篮球场经过第二教学楼,走到校园里行车的柏油路上,路边,是美术楼,路口右转、直走再左转是音乐厅,右转,对面是体育馆,往前走,是足球场——那里曾经有个男生,跑起来头发全部向脑后飞起,衣衫带着风,赢了球,会意气风发,输了球,也会暗自伤神。 体育馆那里是一个三岔口,其中一个路口旁边是第三食堂,菜不便宜却不甚好吃。要说让邱瑟念念不忘的,也就只有里面的排骨面,细细的面条,浓浓的汤汁,翠绿的葱花,冬日里来它一碗,吃得身上热乎乎的,然后回寝室去睡一觉,真的是幸福的回忆。 沿着体育馆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路的两侧都是高大的杨树,夏天的晚上,风会邀着它们唱歌。曾经,有个男生,约一个女生出来散步,不知说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他身手敏捷地踢坏了沿路的所有垃圾桶,女生指着摄像头说:“有监控!”他却更顽皮地对着摄像头做起了鬼脸。 邱瑟不知不觉地想要挨着那些杨树,仿佛那样,才能离“自己”近一点。 路的左边有一栋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红色砖楼,2层。大二的冬天,薛梦竹突然病了,邱瑟每天陪着她来这里输液。这里是校医院。 校医院后面有一座有矮山的小花园,快毕业的时候,她和薛梦竹穿着同样花色不同款式的裙子,在里面拍了好多照片。那时候邱瑟的身体不好,拍到后来照片里的邱瑟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态。 邱瑟走在杨树下,脚踩在黄绿相间的落叶上,脚下软绵绵的,心里,也软绵绵的。走在这座校园里,一切都那么熟悉,又一切都那么遥远。 邱瑟的手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紧紧地握住手机,担心一个不留神,就放任自己打电话给景轩,说:“景轩,我在学校等你。” 她走得很慢,她舍不得太快的走完回忆。 路右边的那排杨树后面,是老的球场——篮球场、排球场。冬天的时候,学校会在这里浇上冰。然后就会有一对一对的男生女生在上面滑冰,有的手牵着手滑得自在,有的踉踉跄跄站不稳,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却能正好被人扶住。薛梦竹是南方人,这项运动自是不擅长的,邱瑟虽是地道的北方人,滑冰一事,却也三脚猫都不如,偶然机会约了几个同学来玩,最终也以冻僵了双脚而告终。老球场的后面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夏天的时候会开满紫色的牵牛花,那花放肆而灿烂,就像球场上的青春,连汗水都是剔透的。 终于邱瑟走到了第一教学楼前的广场,这里一如从前,绿草如茵。有学生三三两两穿梭其中。邱瑟望向图书馆,石雕孔子十年如一日地立于书香之源,目光炯炯。那一年,邓君翰的手机丢了,又离奇般地出现在孔子他老人家足下。 邱瑟还记得那一天的傍晚,她、景轩、邓君翰在图书馆门前,等待着校庆50年晚会开始,邱瑟脚上穿着白色的帆布鞋,没一会儿,就被景轩无情地踩了好几下。而“小白鞋”竟也成了景轩对邱瑟的印象之一。那晚的烟花特别漂亮,美的震撼。 图书馆左边有一个小门,从那里出去,便是当年邱瑟她们常去逛的“小街”。那里有大头贴、小礼品店、书店、小服装店,有各种小吃,还有景轩打过架的“泛舟”酒吧和“海豚湾”主题酒店… 邱瑟感慨万分地走在小街上,试图找到当时常吃的“老四川”麻辣烫,然而却没有找到——是了,听说她们毕业不久,“老四川”的老板娘就回老家生孩子去了,也难怪找不见了呢。回忆着那3块钱一碗的辣香味道,邱瑟禁不住遗憾。她沿着小街一直走,这里的小吃比原来多了,可从前吃过的却都不在了。最后,她在最后面那一排铁皮房里找到了“张婆婆的粥”,当年5毛钱一碗的八宝粥如今已经涨到2块钱,可是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邱瑟差点感动得老泪纵横… 第四十六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十六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玄冥布云待飞廉,布帽折痕覆山巅。 金杯银盏不难择,除却巫山不是云。 拎着2块钱的八宝粥,邱瑟沿来路走回了O2酒店。入住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当年崭新精致的前台如今看起来已显得陈旧。邱瑟埋头进了电梯。回到房间,她把粥放在窗台上。天气阴冷,一路走回来,粥已经快凉透了,包装盒的盖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邱瑟打开盖子,水珠沾湿了指尖,如果用纸巾擦掉,让人觉得小题大做,不擦却又甩不干净。 这时窗外下起了雨,雨丝细细的,急急地打在窗上,很快玻璃窗就被雨水斑驳了,雨水沿着玻璃窗往下流,就像一道道泪痕弄花了脸上的妆。邱瑟用一次性塑料匙舀起一口粥,送到唇边,似乎比嘴唇还要凉一点。想想刚才在小街上闻到那粥的味道,心中百感交集,心想事成地把粥买回来,送到嘴边的时候,好像又不是那个味道了。邱瑟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手里的塑料匙。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环视一周,然后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着从镜子里的那张脸上找到三年前的邱瑟的影子。然而,她只看到如今的自己,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走出卫生间,百无聊赖地坐在床头,她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某一场激烈的“厮杀”之后,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对景轩说:“我饿了。” 景轩麻利地烧水,撕开桶面的包装,泡了两碗面,两个人坐在床边吃。 景轩说:“泡面这个东西,吃的时候一定要吃出声音,快一点吃,才能把味道都吃进嘴里。” 景轩说:“本少爷第一次给别人泡面。” 邱瑟摇摇头,不过是一段“偷情”,何必把那些细节都记在心里。 这一段隐秘的恋情,出了袁凝秋,邱瑟再没有倾诉者。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盲目地调着台。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个回忆中的、远的、近的自己的、景轩的、梦竹的、君翰的、小香的、齐盼的、袁凝秋的镜头,现在的过去的交织在一起,乱七八糟。 不知过了多久,邱瑟觉得好冷,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靠在床头睡着了。北方的十月末,室内还没有开始供暖,到了夜里冷得很。路灯透过窗子照在邱瑟的床上,邱瑟揉了揉眼睛,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她先开开了空调,然后来到窗前,外面就是熟悉的丰海大道,路灯暖黄,路面上的雨水没有干,路上空无一人,寂静无比,邱瑟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手机上有肖格打来的未接来电,手机静音,邱瑟没有听到。打开微信,里面有肖格发来的信息:“邱瑟,你去哪了?我来你家,你不在。打你电话你也不接。”那是5个小时以前。邱瑟心烦,本不想回复,可是想到肖格会担心,她还是给肖格回了消息:“我回学校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几乎是发送消息的同时,肖格就又发来消息:“也好,换个环境,换换心情。”其实当时肖格还打了一句话,但被他删掉了——“凝秋走了,你别难过,还有我。”可怎么着,他都觉得这句话好苍白,于是在发送消息之前他给删掉了。替代那句话的是另外一句:“从没听你提起过你学校还有什么可以联系的同学,如果有,跟他们在一起是不是会好一些?”邱瑟一阵心酸:“你放心吧,肖格,我不会有事的。过几天我就回去了。”肖格发了个“抱抱”的表情,邱瑟报以微笑,没有再回复。 她退回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窗外,心中忽而就升起了一句话——“除却巫山不是云”。 傍晚时分睡了一觉,夜里就很难再睡了。邱瑟手机连着充电器,人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翻看朋友圈,电视自顾自地播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 邱瑟一直没有打开袁凝秋的电脑,她知道里面放着袁凝秋没有写完的小说,但她不敢去看,她想,那里面可能会有袁凝秋的影子。 手指在手机上滑动,朋友圈里还算热闹。突然一张照片映入眼帘——那是一张从窗口拍摄的街景,路灯昏黄,路面上的水没有干,远处夜色空濛。配文——“喜欢秋,不是因为它的萧瑟……”,时间在1小时前。那个头像邱瑟再熟悉不过,只是在没有说过话罢了。此刻,他们在同一座城市,看着同样的街景。 邱瑟的手指停在那张图片上,久久地挪不动,眼睛一遍一遍地读那句话,她不得不敏感——“喜欢秋,不是因为它的萧瑟”……这句话里,有她的名字…… 自从微信这个社交软件产生,这两个人就成了躺在彼此朋友圈里的人,从不聊天,从不互动。只这样,静静地做个局外人。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现在这样,邱瑟迫切地想要在这条朋友圈下面写点什么。夜的黑,让人想卸下武装,夜的静却让理智和欲望不断地抗衡。 邱瑟退出朋友圈,点了邓君翰的头像。 “老邓,睡了么?” “没呢,咋了?”几乎是秒回。 “你猜我现在在哪?” “啊?这……有点难猜吧。” “我在扶州。” “啊?你跟景轩在一起?” “……”邱瑟无奈,又觉得他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在这座城市,还有谁值得她不远万里呢? “没有,我自己在酒店呢,我没找他。”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回扶州了?”此时的邓君翰已经从电影里退出,半靠在床头等待着邱瑟的回复。 “我的一个好朋友去世了,挺突然的。”邱瑟想用“疗伤”这个词,可,那是什么伤呢? “之前给你画像的姑娘?”邓君翰也很震惊。 “嗯,生病了,又出了车祸,没留住。”说这话的时候,邱瑟的内心是平静的,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我这边刚接了一个项目,要不明天立马回扶州陪你两天。”工作之后,多了身不由己,少了潇洒惬意。 “不用啦!我也就呆两天,明天去街上走走,就准备回去了。难过的时候,觉得这里最安全。” “邱瑟,你当真放下了景轩吗?” “除却巫山不是云。又有什么要紧呢。” “……” “你看,太坦诚了就会给人带来困扰。” “胡说,对我有什么困扰。我不过是心疼你。多少年了,放过自己吧!” “嗯,放心,我不会找他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你不是说要结婚了吗?” “嗯,现在,我在重新考虑这件事情。”这句话说出来,邱瑟自己也惊到了。她从没想过,这句话说出来竟这样的顺其自然。而刚刚不久前,她还跟肖格发信息,告诉他放心,很快她就会回去。可能,她的潜意识里,早就有决断了吧?也许,在肖格第一次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就已经有决断了吧? 第四十七章 狠心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十七章 狠心 邱瑟和邓君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正在进行中,邱瑟电话的界面突然从微信变成了来电,手机在静音状态,可是赫然出现在来电界面的名字让邱瑟手一抖,险些把电话掉落——景轩。 她愣住了,2秒,她果断地触碰了挂机键。屏幕恢复到微信聊天界面,邱瑟的心脏却无法恢复正常频率的跳动。 她哆哆嗦嗦地打字:“你告诉景轩我回扶州了?” “邱瑟,他应该知道。” “我不应该见他。” “不应该的事不止这一件。” “你不该替我通知他。” “我不该做得事也不止做了这一件。该面对的事,总要面对的。” 这时电话又一次打进来,这个号码,这个名字,太久地没有以这种形式出现了,邱瑟的心咚咚地跳着,房间里安静,她几乎能听见心脏撞击着自己的胸膛发出的慌乱的声响,每一声都挑衅着她的克制。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眼睛盯着屏幕,心中纠结。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了,手机又恢复了微信界面,有一条新消息闪了出来,邱瑟点开来看,是景轩发来的。 “接电话。” 然后电话又打过来。 景轩的话像是有魔力,邱瑟乖乖地接了电话:“喂?”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回来为什么不找我?” “我不是回来找你的。” “我在你楼下。” “你回去吧。” “邱瑟,你来都来了,让我见见你。” “算了,相见不如怀念。你有家,我也有男朋友,我们见面不合适。” “…”景轩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景轩,祝你幸福。” 邱瑟的话让景轩无从继续说下去,她说得对啊,他们两个,一个有家,一个即将有家,还在纠缠什么呢?可是,这之前,他们咫尺天涯,现在,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 景轩今晚陪领导接待客户,酒局结束得出奇的早,回到家刚刚10点多一点,程欣也在外面应酬,家里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听得见。景轩把外套挂好,边解衣领上的扣子边走到窗边,刚刚还在下小雨,这会儿雨竟停了。他没有开灯,站在窗前,看着路面水淋淋的,路灯投射在地面上,晕开一个个晶亮的光圈。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红色的暗火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他点开朋友圈,拍了一张照片:“喜欢秋,不是因为它的萧瑟…”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偶有车辆飞驰而过,轮胎溅起地上的雨水,发出哗哗的响声。很少有这样的时间留给景轩让他用来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酸乏之意从双腿蔓延到腰部,景轩转了转脖子,转身走进浴室洗澡去了,往事只能回味。 洗好了澡,程欣还没有回来,景轩掀开被子,准备先睡了。可是头挨到枕头却发觉自己睡意全无。于是他起身,打开电脑,准备给自己找个电影看看。片头开始播放,景轩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这时,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是邓君翰:“邱瑟回抚州了,现在在O2酒店。”景轩愣了一秒,有点懵,问:“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得多。去找她,别啰嗦。” 景轩还是愣住了。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电脑屏幕里的画面不听地变换,黑暗的卧室里,屏幕上的光把他的脸一会儿变成绿色一会儿变成蓝色,不断地留下斑驳的光点,而他,一动不动。突然,他一把拿起酒杯递到唇边,利落地一仰头,然后把杯子放回桌面,紧接着他旋风一样穿好衣服出门了,房间里只留下无人理睬却自顾自播放电影的电脑屏幕,和沿着杯子内壁缓缓流下来的红色酒渍。 第四十八章 不想释然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十八章  不想释然 落木朱赭换翠碧,枯树旧巢待昏鸦。 丹云远漠响竹笛,孤雁长空望泽乡。 美人云鬓绾青丝,独坐窗棂空垂泪。 瑞脑冰片解郁怀,金兽玲珑氤芬芳。 良久,景轩没有再发来消息。邱瑟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仿佛,脚步声会被景轩听到一样。她侧身站在窗帘后面,从拉开的一道细细的缝隙里向窗外张望——她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好,她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扶州已是任性之举,怎么能再放任自己。当年已经做出选择,纵使如今仍有千般遗憾万般不舍,也不可做出尔反尔损人不利己之事。邱瑟按住自己的一颗心,自言自语:“凝秋,我只是回来缓一缓,你的突然离去让我害怕自己某一天也会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不能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去破坏别人的幸福。如果那样,你也会瞧不起的对不对?”她觉得喉头发紧,每吸一口气,都像是有刀片在割自己的喉咙。从没有这种感觉,她默念,“我没有说谎。” 邱瑟以为景轩回去了,在窗帘后面站了好久,终于肯回到床上。她给邓君翰发了一条消息:“我到底没有见他,你真的不该告诉他我来扶州了。” “甘心?”过了几秒,邓君翰回。 “哪有什么甘心不甘心,本来就不属于我。” “他也甘心?” “他回去了。” “好吧。”邓君翰暗自松了一口气,邱瑟和景轩都是他的朋友,他了解他们的感情,可…程欣也毕竟无辜。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自己告诉景轩邱瑟在扶州。但他又希望这两个人见一面。毕竟,快四年了,邱瑟没有放下景轩,显而易见。景轩,也未必真的幸福。“真不见了?”他还是这样问了一句,仿佛不问一下,他的两个朋友就永远失去了重逢的机会。 “没有意义。没有以后,我倒希望他记住的是我当年的样子,永远不要变。”“没有意义”四个字,邱瑟打得很快,随即手指迟疑了,然后还是打出了后面的那句话。也是事实啊。 “邱瑟,你可真刚!”邓君翰发自内心的感叹,“要是我,回都回了,高低见他一面,也许见过了,就释然了。” “呵呵,你说得对,也许,我就是不想释然吧!”这趟回扶州,邱瑟突然就改变了心境。 “要这么说,也是呢。 可是景轩他是怎么忍住不见你就回去的呢? 要是我,就是现在楼下等,我也得等你出来!” “他可能也不想为难我。”其实邱瑟心里的回复是“他从来不会为难我”。 “你们俩都是战士!”邓君翰无言以对。 “睡吧!明天我去天桥走走,就准备回燕城了。” “好,你也早点睡!等你发请柬,去燕城喝你的喜酒。” “想喝酒,随时欢迎你来。喜酒,怕是一时半刻喝不上了。” “你这是?” “结婚是大事,不能草率,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快睡吧,晚安!” 邓君翰举着手机侧卧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 就在邱瑟和邓君翰都以为景轩走了的时候,O2酒店大门外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男人。灰色的薄尼外套,烟色的笔直西裤,泛着光的黑色皮鞋,头发在风中轻飘飘地摆荡,整个背影融在夜幕中,隐秘而漠落。若不是那烟头在黑暗中不时泛起红色的光点,根本看不出那还有个人。 这一夜,邱瑟睡得不好,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她起身,简单的洗漱之后,出门了——她准备去学校侧门的包子铺吃几个回忆中的味道。 走到一楼,推开大厅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台阶的一侧,零落着的十几个烟头,都是邱瑟熟悉的他曾经喜欢的牌子… 第四十九章 偶遇 - 狐狸爱上鸟 - 小狐十九 第四十九章 偶遇 北方快入冬的季节,天亮得越来越晚,黑得越来越早。昨晚景轩的到来,对邱瑟而言,可谓惊心动魄。这一夜,睡与没睡,差别不大。看到酒店门口台阶上躺尸的烟头,邱瑟的心也像被烟头烫过一样,有种感觉告诉她,那是景轩留下来的,可当她为自己的狠心开始自责的时候,又不自信地认为,也许碰巧是一个跟景轩有同样喜好的陌生人,昨晚坐在这里为某些事而发愁吧!可即使这样想,她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她抬手迅速地一抹,大步地朝前走了,可是随着她迈开第一步,又有一滴泪滚落,接着,两滴、三滴…她无助地蹲在地上,索性闭上眼睛无声地哭起来。 这时,有人拍她的肩膀。 她猛地回头——是清扫街道的大爷。 “姑娘?没事吧?”大爷一手扶着扫把,一手轻轻地拍她的肩,然后又缩回手,“我手脏,”尴尬地笑笑,“你没事吧?” 邱瑟朦胧着泪眼,肩膀被触碰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做好了回头就看见景轩的准备,然而,那不是景轩。她转回头,把脸埋在双膝上,哭得更厉害了,她勉强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肩膀却止不住地抖动。 “有啥事不能好好说的?”大爷的声音里有着长辈的温暖,“在这抽烟的小伙子是你爱人吧?刚走。啥矛盾,一个自己住酒店,一个在楼下抽烟也不说上去哄哄。你看看这一地的烟头,得多伤身。”大爷站在邱瑟的身后,想拉她起来,又觉得不好再动手,就又劝到:“快起来吧,回家吧!年轻的时候都有脾气,单看他在这抽这么多烟,就说明他对你感情还挺深,服个软,这么僵着,对谁都不好,啊,回去吧!” 听了大爷的话,邱瑟心里的苦早已泛滥成河。 大爷负责这条街的清扫,每天天不亮就出来干活。今天也一样。扫到O2酒店楼下,就见一个年轻人坐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上吸烟,见大爷过来,看看自己脚下的烟头,不好意思地朝大爷点点头,然后起身,走了几步,又抬头朝楼上看了看,然后迈开大步走了。他穿着灰色的薄尼大衣,烟色的笔直西裤上的褶皱随着他走远,看不清了。大爷正准备清扫这满地的烟头,邱瑟从酒店里出来,神色忧伤。看见台阶上的烟头,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不曾留意旁边的大爷。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刚走了几步,就蹲在地上哭起来。 人生路走了几十年,儿女年纪都比邱瑟大了,看不得年轻的小姑娘流眼泪,大爷这才管了一回“闲事”。见邱瑟蹲在地上不动,无奈之下,大爷只是轻轻挥动扫把,把烟头都扫了起来, 边扫边用眼睛瞄着邱瑟蹲在地上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邱瑟站起身来,回头朝大爷鞠了个躬,什么也没说,朝学校走了。 是呢,说什么呢? 大爷看着邱瑟远去的背影,莫名其妙。 眼泪流过的地方被风干后,有紧绷的感觉,就像邱瑟此刻的心——紧紧地缩在一起,无法放松。心里没有什么具体的心事,只是思绪纷乱。她走得很快,风穿过头发,耳道有隐隐的疼痛感。她边走边用手指去揉耳朵,她的手很凉。 很快,她来到了目的地,那个小店还和三年多以前一样,玻璃窗上被热气蒙上了厚厚的水雾,远远的,就能闻到包子的香气。可邱瑟没有胃口,她越过小店,跨进了学校侧门高高的门坎,沿着老宿舍区一直往里走。来到校医院后面的小喷泉旁,在一架秋千上坐了下来。此时,校园里还很安静。邱瑟也静静地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摆荡着,看着太阳穿过晨雾一点点爬上来,看着校园里的人一点点多起来,一切慢慢地生动起来。就像三年前的那个早晨,从景轩家出来,她也是在这里,坐了好久。只是,那次,是夏天,周遭都是绿的,风是暖的;现在,周遭是枯萎的,风是冷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