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秋阳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念悠悠隔着一条清池,看到柳下摇着藤椅的人,放缓脚步没在走上前。 一缕缕秋阳穿透树枝间洒在那人身上,流光清影,宛如华彩,如秋日一般温柔。 七槿发现身边的人不动了,正奇怪她为何停下,回头见她眼中含着轻柔的波光望着公子,心下当即了然。 七槿不出声打扰她,安静候在一边,等念悠悠回过神恰好见七槿漠然的眼神,她的脸蓦然滚烫,指尖掐入掌心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 七槿好似没看到她的窘迫,平静说道:“念姑娘请随我来,公子已经等你很久了。” 七槿对这位念姑娘没多少好感,即便有闭月之姿,昭世子身边的人,能有多好?外界都清楚公子的病须得静心调养,而他偏塞个女子进来,公子无法拒绝,最后只能接受。 念悠悠背后有昭世子,七槿即使一肚子怨恨,也说不得,怨不得,更撵不得。 公子受不住外气,七槿在距离他的三步停下,垂首道:“公子,念姑娘来了。” 念悠悠毕恭毕敬,行礼:“念悠悠见过殿下。” 躺在藤椅上的人动了下动,脚下的鱼竿也动了下,弯腰拉起鱼竿,鱼钩上不见鱼踪,连鱼饵也没剩丁点。 虞翊感慨,如今他只能用钓鱼的方式打发多余的时间,可是这种方式同样可以让他无聊直接睡死过去。 侧身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张我见犹怜的相貌,弯腰垂首不动半分,举止倒也从容。 虞翊看着她,轻轻一笑:“莫晗倒是不错,前天刚把瑾丫头带走,知道我没她伺候,今天就给我物色一个更好的来了。悠悠对吧,在外面没那么多规矩,和七槿一样,唤一声公子便可。” 公子说话清润温和,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息,然而,念悠悠听闻此话,当即惊出一身冷汗,脸色煞白,抿唇不敢言语。 这个女人哪里比瑾歌好了!七槿无声腹诽,完全不赞同公子自我贬低,要知道瑾歌在公子心中的地位谁都没法比拟的。 然而,这位昭世子熊心豹胆,明知瑾歌在公子心中的地位,还不识好歹向公子讨人。公子怎会把瑾歌交给她?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公子竟然真的答应让瑾歌过去了! 瑾歌虽然没说什么,可她临行前眼中隐含的那份留恋,想起便让人心疼····· 他们不就是仗着公子体弱,以及家族背景才敢那么明目张胆欺负公子吗! 七槿紧握双手,更是不喜昭世子送来的念悠悠了。 虞翊没注意自己一番话已经让念悠悠窃喜的内心起了翻江倒海的变化,作为日后常见面的姑娘,若非本人意愿,而是被人胁迫才留下看顾他,岂不强人所难。 为了避免日后引引起不必要的纠结,虞翊缓缓说道:“你虽是莫晗送来的人,若你不愿意留下,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他那里我可以去说。” 念悠悠怔了一下,这是要她走! 想起那人的嘱托,念悠悠跪在地上,磕头祈求道:“悠悠心甘情愿服侍殿下,没有任何为难之处,恳求殿下不要赶悠悠走,悠悠愿为奴为婢伺候殿下。” 既然她意已决,虞翊不好赶人了。虽然她好打发,她后面的人可不太好说话。 “七槿,带悠悠到蓝雨楼,找个婢女在旁伺候。” 悠悠急了,她是为了伺候他才来的,怎么能让殿下为她操心呢! “殿下,万万不可,悠悠……” 话没说完,七槿便扶起她,把她整个人架在身上带走了,而殿下则是重新躺回藤椅中没有言语,甚至没看她一眼。 悠悠默了默,一种道不清的滋味萦绕心田,悠悠用了巧劲收回被七槿握紧的手腕,说道:“我自己走。” 七槿有些惊讶眼前如江南水乡般的女子竟然轻而易举挣脱她的掌握,还是柔弱只是表象,七槿心思微动,果然,她是昭世子派来安插在公子身边的眼线! 直到看不到七槿二人,虞翊起身将没有鱼饵的鱼钩放入池中,空气中残留晚荷的余香,其中还多一分不容忽视的劲气。 虞翊执起一枚黑子,悠悠说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身边无人,却有声音回答他:“不错。” “如果我没记错,一天应该还未娶亲吧。” 这话却未有人答他,可一天清楚公子话中意思。 “一天谨遵公子吩咐。” 虞翊轻笑:“给你找门亲事,看你严肃的。这位念悠悠确实不错,家世自不用说,你也别委屈了她,我希望你们之间的缘分是你情我愿。” 公子的心思可够难测的! 昭世子前面送个女人过来,公子随后就转手把她赐给他,还要求让那姑娘心甘情愿喜欢上他。唉,公子摆明想看昭世子吃瘪呀!要知道昭世子可是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塞个人进来,最后却发现自己打的如意算盘落空,发现她和一个下属牵手,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得眼青,还不得气晕过去。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虞翊将黑子下在以白子为中心的腹地,置之死地未见后生的局面,形势尚不明朗,胜负早已注定! 一天有事没说完,看到公子观棋不语,不方便打扰,可一想起把信交给他的人,又不得不说。走近公子,欲言又止,内心充满矛盾。 一天的异常引起他的注意,虞翊移开棋盘上的视线,道:“有事直说。” 话才落,一天赶紧将早掏出来的信恭敬递给公子,“这是珏公子派人送来的信。” 阿珏!这家伙竟用写信的方式联系他! 虞翊看了一眼还在一天手上的信,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放下吧!”冷淡漠然的神情根本没有看信的打算。 公子与珏公子关系非同一般,即是珏公子亲笔书信,可想而知不是小事,而且,珏公子相当了解公子的脾气,猜到公子不会看他的信,所以还特别带话给他。 一天秉承好下属的责任,硬着头皮转达珏公子的话:“公子,珏公子说请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过来给你看病。” “看病?”虞翊一滞,沉声道,“看什么病?” “他说不能装作看不见任你走上绝路,所以请了一位大夫过来,看能不能帮到你,如果实在帮不了忙,他也算仁至义尽,从此便不再管你死活了。” 一天中和了话里的语气,把原本幸灾乐祸硬是改成煽情语调,结果出乎意外的好,公子没有因为这些话生气,可是,却因这番话沉默了。 许久,他方听见公子自语说道:“这世上有哪个大夫能治得了我的病?” 一天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第三章:机会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昭王封号经过两个了朝代,传到莫晗这一代也算三代为王! 据说当年虞国战乱,邪祟出没,爷爷辈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大战三年之久才算平定战乱。这些人为了平叛战乱立下汗马功劳,那些白骨成堆没命回来的战士,先王下令厚葬他们,死者家属由朝廷供养。而生还下来的功臣,先王体恤他们的劳苦功高,纷纷给予赏赐,加官进爵,光耀门楣。 死去的莫老太爷更是深受隆恩,是随行大臣中唯一一个被先帝赐封为异姓王爷的家族。皇恩浩荡,莫家铭感五内,就算到莫晗这一代,莫老爹依然耳提面命给他们灌输誓死保卫虞国为己任的思想,莫失莫忘皇上对莫家的恩德。 当今圣上有两子一女,太子排行老二,乃嫡出,皇后所育,然,在太子五岁那年,皇后殁。 大皇子乃是容妃所生,早年便搬进宫外设立的行宫,上朝问政,深得圣上信任。 至于绡雪公主,更是与大皇子一母同胞,可能圣上只有这一个女儿的原故,故而对公主格外恩宠。 容妃诞下皇子与公主,可以说彻底巩固她在宫里的地位,后宫佳丽三千,圣上独宠她一人,因而,后位虚空的后宫,容妃一人坐大! 莫晗是嫡出世子,将来是要做王爷的人物。 而今,还没当成王爷的他,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困境! 自古王朝不乏党派之分,在他看来就是误国误民,这些人打着为主子着想的幌子,实则是为了给自己谋利,坑害主子,祸国殃民,成功或失败,都无法改变卖主求荣的本质。 莫晗不需要选择站队,因为早有人帮他铺就了道路,搞不好当真应了那句‘富不过三代’的话。 现在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等什么?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他们在等什么? 或者在等悠悠带来好消息,不是有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继而一怒为红颜····· 虽说,虞翊不是英雄,可他是个男人吧。男人对女人,就该多点怜香惜玉的心,为难弱女子,老天看了都得生气,可是会遭报应! 莫晗支着下巴甚为悠闲看着刚打扫完屋子的瑾歌,悠悠说道:“瑾歌,弹首曲子听听。” 她说话声如弦乐,不紧不慢回道:“我不会。” 莫晗不满意这个回答。 “昨天夜里我还听你弹琴,怎么这会就不会了。瑾歌,你不能因人而异,只弹给你主子听,不给我听啊。” 瑾歌被堵的哑口无言,放下给他端来的茶,来到琴案,端坐案前,如他所愿弹奏一曲。 须臾,悠扬的琴声萦绕耳畔。 莫晗快活跟着曲子哼,同时不忘说些破坏气氛的话:“瑾歌你也别怪我把你当作端茶倒水的丫头使唤,你好歹是殿下身边的人,让你做别的怕委屈了你,有我陪着你最放心了。” 说的好像端茶递水就不委屈了! “……” 瑾歌懒得搭理他。 静默只余曲音。 一曲完,瑾歌离开琴案准备出门扫落叶,莫晗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轻轻地飘进她的心里。 “其实他完全可以留下你,可是,他还是让我带走你。你想过他这么做的理由吗?如果他真的在乎你……” 瑾歌姣美的脸上难得认真:“我相信他!” 不是自我安慰的寄语,而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莫晗看着拿起笤帚走进院中的女子,神情恍惚。 长发如瀑,面若皎月,气质优雅恬静,就算在扫地,徐徐落影更像一副唯美的画。瑾歌,人美如画,每次见她,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欣赏美人不是尽看她的天资容貌,一颦一笑,一静一动,举止行为中流露出的气质涵养才是真实。 莫晗感慨,如此佳人怎么偏对虞翊死心塌地? 瑾歌,就算你的生命受到威胁还是一如既往相信那个人吗? 他很想问出这句话,可经过这两天观察,瑾歌心境依然安宁平和,不见一点愁容,这份从容源于对虞翊的信任,无须多问,莫晗已然猜出她的回答。 “明日带你回去看看。” 瑾歌霍然回头,看着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欢喜,可她却见莫晗一张欠揍的笑脸,紧了紧手心的力度,转身继续干活,任他怎么逗她,瑾歌再也没理他。 ······ ········ ········ 这一日,阳光舒缓,秋风和畅,上飖北城门,路人一如既往络绎不绝,时至近午,出城进城的人多了一倍,城门如同集市一般热闹。 距离城门不远,也就二十步左右,传来马的嘶鸣声,路人侧目看去,一个少年正好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少年一身简单穿着,青衣短衫与时下深秋显得不搭,模样却是俊俏,只是面带疲色,应该是没休息好的原故。不过少年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流转间清明灵动,如夜空寒星。 牵马走来的少年正是长途跋涉赶了六天远途的楚朝云,不过在外面不能再叫楚朝云,云楚是他现在的身份。 上飖不是第一次来,每年寒春云楚都会来过来看看,虽然曾允诺不会打扰那个人的生活,可看到老爹一夜醉酒,口言无情话却起相思意,看着终是不忍。 关于她的消息,哪怕只是微末小事,就足以满足楚老爹那份空虚的思念。 为了他,云楚愿做那个传递消息的人。 此番上飖之行,虽说受人所托,其实更多原因是心有不甘,同时与楚老爹赌气。 他们每一次争吵都是为了那个远去的人,这次也不例外。一心陪伴他的容雪他视而不见,整日对着一副泛黄的画卷发呆,朝云撕了那幅画,楚老爹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她的悲伤不比老爹少,所以她选择离家出走,而非埋怨。 云楚想趁此机会找她,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不会像前几次那样偷偷摸摸看着她,而是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问她一句‘你是否还记得十八年前的楚孟晟’…… 仅此而已! 云楚并不急着去找那位生病的太子,进城选了一家就近的饭馆,点了几道菜,跟店家要了两副碗筷,看着外面街角一个着灰衣的男子,微微一笑。 被抓到的千烙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坦然朝少主点头问安,如果不是少主招手让他过去,千烙打算换个地方再次装隐形,毕竟少主又不是才发现他的跟踪。 千烙提着剑来到饭馆,不过没去云楚那里,而是人高马大杵在门前,一身冷酷隔绝所有探索的目光,甚至吓走几个吃饭的客人,堪比冷面门神。 店家眉头紧皱,可看他一脸冷漠凶相也不敢多话了,心里只想他赶快离开。 云楚无奈,说道:“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好好说话,过来一起坐,我还有些事请你帮忙。” 千烙闻言走了过去,在少主直视下坐在他对面。 店家见门神终于走了,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进店吃饭的客人再度增加。 第四章:住处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们可以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 云楚对千烙没多少轻松的印象。 严肃,深沉,冰冻三尺,不易接近,甚至让人感到害怕。 云楚可以理解,这很符合天云第一高手的气魄。 千烙一张脸板着显得格外严肃,当然,他并不是因为与少主坐一张桌上而感到拘谨,不苟言笑是他习惯的表情。 严于律己,主子可以不把家臣当外人,千烙却懂主仆有别的道理,把握他们之间相处的分寸。 少主叫他过来,他没有不过来的理由,同理,少主不说话,他也没有先开口的道理。 于是,一顿饭下来,只见云楚一人用饭,等他吃完千烙还未动筷子,静坐等侯让他办事的命令。 一个不懂得变通的家伙! “既然你已经护送我到了目的地,就别在跟着我了,城北榕巷有一处我置办的宅院,你去那里待几天。” 千烙立场坚定,缓缓道:“主上交待让我保护你的安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尤其在虞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放心,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我不会让别人察觉我的存在。” 凭他的身手,这一点不难做到。 “你既然清楚虞都不宜久留,那你更应该听我的。我去的地方高手如云,孤身前往可能没多大问题,可带上你,一旦被他们发现,那才叫危险重重。” 云楚认真分析此行的利害关系,毕竟给太子诊病,太子住的地方岂是那么容易进出的?若他一人去还好隐藏身份,千烙随行反而容易暴露他们的底细,太子身边的近卫可不是摆在那里看的。 千烙垂着眼皮不说话,似在思考,云楚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此行我是给人看病的,找我帮忙的人曾有恩于我,我也有言在先帮他做一件事,如今他即有求于我,我岂能出尔反尔坐视不理。不过,听说那位病人身患不治之症,药石无医,我那点浅显医术又能做什么,想想不过走个过场罢了。我先过去看看,确定他的病情确实无药无医,用不着大夫我就回来,此间应该耽误不了多少工夫,所以在此之前,你老实在外面待着,不要跟着我,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等我回来,到时候一起回天云。” 其实云楚没必要说这么多,不想让他跟着直接下道命令就行,千烙定会遵从主子命令。 不过,云楚愿意把事情原委说给他听,因为他希望千烙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云楚小看了千烙的执着。 这里是虞国,一直对天云虎视眈眈的敌国皇都,少主一不小心出现差错,暴露他的身份,后果岂是招来杀身之祸那么简单,恐怕祸及整个天云! 千烙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单独行动!而且,他觉得少主此番行事未免冲动草率! 千烙不好明说,想着只能在少主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暗中保护他了。 千烙颔首,道:“少主尽管放心办事,千烙不会给你招惹是非。” 触及那双坚定的眼睛,云楚摇头,说服他哪有那么容易!现在多说无益,等知晓他去何处,给何人看病,到那时千烙便知难而退了。 “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云楚不着急跑去给那位太子看病,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惜他不是医者,天云与虞国关系较为复杂,那人死了对天云来说不见得多好,不过,也不见得不好! ······ ······· ········ 云楚说的宅子离他们吃饭的饭馆并不远,饭馆旁边就是一条深巷,一眼看不到尽头,民宅倚巷而建倒是一家接着一家。 云楚住的地方并不在这条巷子里,而是在巷子尽头偏西的一户人家,与深巷相比略显偏僻,住户寥寥,而云楚之所以看中这里,无非是看中流淌门前的那条小河。 云楚来上飖的机会不多,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小住顶多十天半月。按理说随便找个地上落脚也没什么不可以,荒山野岭都敢一个人待,岂会对住的地方有多大讲究? 河对岸是一条平窄的小路,路边杂草横生无人修剪,密密层层顺着那面高墙延伸在这段河岸,杂乱无章的蔓延更像被那座高墙阔院扔出来的废物,置之不理,死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其实,只要稍加清理,修剪乱草,就会发现那里可能并不狭窄脏乱,相反,杨柳垂堤小草青青,可能是难得一见的江南水乡般的好景致。 可惜,墙里的人不懂它的价值,不愿去发掘它的美好! 云楚现在住的地方,瓦房三间,对开而建,还有一个小锅屋,坑坑洼洼的小土院,院中一棵光秃秃的梨树。 千烙惊讶的是,进来之后他发现院子干干净净不见一片枯叶,被人打扫过一般。 一般而言,房子不论大小,干净就好,因为住的舒服。 “千烙,你先在这屋休息,我去隔壁看看。” 云楚指左边的房间给他,其他没了别的安排,不等千烙说话,云楚已出了院子,不一会他听到隔壁传来一个憨厚大娘惊喜的说话声。 千烙进屋,看到屋里摆设整齐,一尘不染,不难猜想,经常帮忙打扫的就是少主去见的那位邻居大娘了。 没多久云楚回来了,看到院里的千烙微微一愣:“怎么不去休息。在等我?” 千烙点头,看着隔壁,说道:“她们是值得信任的人吗?” “不知道。” 千烙有些意外这个回答。 云楚走近他,看他一眼摇头说道:“就像我不知道你是否值得信任一样,你告诉我,我可以信任你吗?” 千烙惊异,少主在怀疑他的忠诚?但触及那双凝着戏谑看来的眼眸,才意识到他被少主戏耍了。 千烙抬眼看着那棵枯树,语气略显僵直:“我只是担心你,没别的意思。” 云楚知道千烙是关心自己,担心他遇人不淑。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我即没兴趣和别人打招呼,别人同样没兴趣搭理我。人嘛都一样,各扫门前雪,高挂麻烦事。” 想起当初到这里的情形,云楚不免感慨时光荏苒。 “互不搭理的情况持续两年,直到前年英婶的儿子被人打伤,没钱找大夫,是我给他瞧好的。人心难测的道理谁都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却无关那份妄自猜测。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仅此而已。” 千烙他不懂,过客匆匆,这世上如果不是谁的谁,哪来这么多防备。 千烙依然笔直站在树下听云楚说刚来的事,虽短短数语,不知为何却从这些话里听出淡淡的孤凉。 云楚打了一个哈欠,这段时间赶路累的身心疲倦,还是回屋睡觉好了。 一番长篇大论,千烙没听出有什么不妥,云楚这会却觉得有些可笑。 “你若不嫌累可以四处去看看,我回屋休息了,晚饭不要叫我。” 有些人喜欢自寻烦恼、杞人忧天,他管不了。 千烙岂能听不出话里调侃之意。 开门,关门,随即静默。 千烙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午后阳光勾勒一张坚毅的脸庞,只见他的视线错过院门落在河流对岸,似有所思。 第五章:寻常闲事,祸起寒夜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千烙次日出门发现院里有个小丫头,个头不高,年龄不大,拿着把扫帚娴熟的在打扫院子。 小丫头在干活,在梨树下刨土的云楚也在做事,两人有说有笑,相处的很是融洽。 千烙起得早,只是没出门,耳听八方,不出门同样清楚外面发生的事。 小丫头是隔壁英婶的闺女,一大早被英婶带过来,说是帮他们烧饭,做做家务什么的····· 小丫头那句清脆的楚哥哥,不难想象,熟人相见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梨树一圈的土已经被松过,云楚半蹲着身体,拿着锄头的手搭在腿弯处,看到门前的千烙,笑说道:“出来了,厨房有吃的,你自己去拿。” 千烙晃神,有点意外。 一身布衣,手拿锄头,树下土地蓬松,少主是在翻土做劳务? 可是,千烙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少主是他见过最轻松的时候,放下天云的束缚,如普通人家的孩子似这般安宁自在。 “小丫这是你千烙哥哥,这段时间他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小丫看着面无表情的千烙,顿时有一种心口被堵住的感觉,不敢大声呼吸。 他就是楚哥哥的朋友?看起来好凶。 小丫喏喏喊了一声“千烙哥哥”,提着扫帚来到云楚边上,蒙头干活不说话了。 千烙也不在意,打水洗了把脸,继而去了锅屋。 云楚起身准备去河边洗手,望了锅屋一眼,想了想,转身对小丫说:“小丫,别看他冷面不说话,其实他是个极好的人,以后我不在,你也不要怕他,好好跟他相处。知道吗!” 小丫才十二岁,对她好的人就觉得亲近,比如云楚,家里每个人都很感激他,不止因为他救了哥哥,还出银子帮爹开了馆子,规模不大却是家里的希望。 楚哥哥对她家太好了,甚至不要任何回报,唯一的要求只是让她们帮忙照看他的小院。 所以,楚哥哥说什么她都会听,小丫跟着出了院门,点点头,脆声说:“小丫一定会照顾好千烙哥哥的,可是,楚哥哥要去哪吗?” 云楚就水将锄头上的泥土洗去,凝着波纹里零碎的倒影,说道:“嗯,可能会出去几天。” 如果那个人不出现,他可以不去。 ··· ······ ·········· 夜,无穷无尽的黑暗,照亮夜的星月在这样一个夜晚也显得晦暗不明,平日迎赏的花前树影此刻像极向他招手的恶鬼般阴森恐怖。 这份恐惧占据他整个身心,无处可逃,无处可避,恐惧无孔不入占据他每一天生活,他知道接下来就轮到自己,可是他不知道那个人何时动手? 自从接到那块染血的令牌,他就没睡个安稳觉,看到令牌那一刻一度吓晕过去,可是颤抖的理智拉回晕死的神志,因为他不能被吓死,更不敢自杀,他还未见到那个要杀他的人。 上一个死在这块令牌手下的人是自杀死的,可是,就算他死了依然改变任何事,反而祸及全家,因为那个发给他令牌的杀手找不到他,反而把他的家人全部杀了,无一人生还! 惨案过去仅半年,他还未从惨绝人寰的震惊中走出来,那块索命令牌却已经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穿透床头三尺高的墙上。 要杀他的人,对府邸的情况了若指掌,就算外面有府兵守卫,照样来去自如,进他房间如入无人之地,取他性命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那个人没有杀他,只留下这块令牌,让他惶惶不可终日,比死亡还要恐惧的活着。 上飖今年连续发生两起血案,死亡人数达百人之多,其中还有几人更是朝廷重臣。 死者死因多数是被一剑封喉,只有个别人是被利器穿胸,一个骇人的血窟窿贯穿胸口前后。 凶手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现场不见血,血腥味则弥漫整个皇都,究竟有多少人见到那般碾碎五脏的血窟窿的死状而惶恐不安! 而他们在这两处案发现场,发现相同的令牌,浸染血色一般的暗红令牌,正反面深刻‘風雲’二字! 風雲起,天地变! 江湖近年崛起的一个神秘组织,让多少人闻风丧胆? 可让他在意不是它的神秘,而是它使用的祭祀杀人手法。记忆里那是一个早已覆灭的王族用来惩罚叛徒才有的墜轮祭祀。 如今再度现世,究竟意味着什么? 杀人的凶手难道是为了报仇?不应该啊,那个族早已灭绝…… 不对!浑浊的眼睛惊恐望着風雲令,他们,还有一个后人活着…… 老迈的身体虚弱晃了几下,撑着桌子勉强没有倒下,他被脑海里的猜测吓到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他! 夜,悄无声息。 院里的守卫倒的同样悄无声息。 房门打开了,灌入一阵寒风,刺骨的冰凉,冻得他牙齿打颤。 颤巍的身体向外走去,可他实在抖得厉害,刚走两步便摔倒了,而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痛感,他爬起来扶着墙继续走,短短出门的路突然间变长了,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 终于,他还是出来了。 院里夜风流转,悄无声息的没有多余的动静,驻守院中的府卫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院子中央,一个高大黑影静静站在那里,看不见相貌,整个人笼罩在黑色斗篷里,背上露出一块黑黢黢的剑柄。 他尽可能克服心里的恐惧,他问:“你是谁?” “取你命的人。”冷冷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命在旦夕,他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我不怕死,我只想死得瞑目,告诉我,你是谁?” 这次,却没人回答他。 “赵德明。” 赵德明是他的名子,也曾是虞国赫赫有名将军的名字,他不会想到,戎马半生的他竟是以这种方式死去。 这个人的动作太快,声起剑至,赵德明只觉得胸口灌凉气,眼珠子还在转,脑子还能思考。 空气中飘散淡淡血腥味,胸前的黑窟窿却没血流出…… 浑浊的眼睛渐渐笼罩一层白雾,他伸手想抓住这个人,可是他以没有任何气力,身体无力向前倒。 闭眼的那一瞬,他看到斗篷下的眼睛,明亮而冰冷,却没有生气,深邃如一潭死水。 赵德明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是谁……求你……放了他们。” 知道他是谁又当如何?死人永远说不了秘密。 放了谁?你的家人?还是跟你一样,一样该死的人? 黑色衣角拂过老者灰白的脸,残风卷起枯尘,尘落而去是一道廖廖疏影。 夜,归于平静。 …… …… 两天后。 榕巷尽头的小院,院子里摆了一张小桌子,云楚正在教小丫写字,突然一阵敲门声。 千烙无事,劈柴打水,轻松完成少主交待的活,这会他只有看着一旁写字的两人。 听到有人敲门,起身来到院前,开门见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 “你好,我找云楚公子。” 千烙转身,云楚已然朝这边走来。 “我就是。” “主子让小的转告你一句话,‘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你即答应我的事,怎么可以反悔呢? 少年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竹卷,交给云楚,说道:“主子说,公子此行若遇到难事,可照上面的地址找他。” 云楚接过竹卷,少年抱拳行一礼,准备告辞,云楚叫住他,望着他疑惑的目光,说道:“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你主子,告诉他,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谓愚!” 待他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是大门紧闭。 第六章:探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上飖城近几日形势较为紧张,街上巡逻官兵比往常多出几番,并把驿馆客栈人口密集的地方一一排查,好像在找什么人,带队官兵什么也没说,只道是例行检查。 官府虽然没有言明,可从他们一连串的动作中,人们猜测朝中莫不是出了大事! 城里一连几天笼罩在一种神秘的紧张气氛当中,官兵不曾大张旗鼓搜查,但他们的生活多少受到了影响。 孝武伯父子一夜之间被人杀害,其父赵德明死于家中,利刃穿胸,没有挣扎的痕迹,一招毙命。孝武伯则死于晚朝回家的途中,颈间一道细长而深沉的剑痕,死亡时间比他老子还要早一个多时辰。 他们二人的致命伤不同,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被人一招所杀,由此可见,凶手的武功深不可测,在朝武将当中,似乎还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比的对手。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没留下丝毫线索,唯一可以称作线索的令牌,还是远离朝堂的江湖帮派,杳缈不可追! 此类案件今年已连续发生三起,说句不该说的话,虽然凶手在皇都接二连三杀人,可关于他的任何线索,官府至今还没掌握。 是以,为了不再次引起百姓的恐慌,朝廷故对此事隐而不发。 虽说,他们也抓了不少形迹可疑的江湖人,可是,调查后发现,这些人中虽然也有做出杀烧劫掳的恶事,却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孝武伯死于非命,很快便惊动了圣上,圣上勃然大怒,敢在天子脚下行凶,这是公然挑衅皇家权威!次日早朝,当即严令在朝官员彻查此案,文办案,武守城,调动城里过半公差,凶手就算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这次也难逃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一件凶杀案,有人一筹莫展急得焦头烂额,也有人事不关己安闲自在。 确切地说,他的悠闲完全属于被忽视的存在。 莫晗来别苑有一会了,瑾歌刚回来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而他只能去找池边闷葫芦看他怎么用没饵的钩钓鱼。 他即答应带瑾歌回娘家看看就一定说到做到,虽说瑾歌对娘家这个词很是抵触,可耐不住莫晗喜欢,以瑾歌对他的了解,如果她反驳换来的只是没完没了纠缠,是以,她不与他计较。 虞翊待客之道不敢恭维,莫晗好歹也是客人,虞翊看到他只说了句‘来了’,整个人和藤椅好似黏在一起,身体动也不动,便精气神不济闭眼假寐。 莫晗不以为意,因为他已经习以为常,每次来都是这副样子,早已见怪不怪了。 隔着棋盘在他对面坐下,扫了一眼棋局,莫晗摇头叹息,能对一把残局看个几年的也只有这位殿下了! 莫晗心生感叹:“外面乱翻了天,你倒是清闲。” “清闲!”虞翊将胸前的书放在脸上,遮去烤在脸上的日光,才慢慢说道:“我清闲?你说说,从哪看出来我清闲了?” 莫晗想起昨日在宫里当职看到他的情形。 当时他正带队巡视,刚好路过竹非宫,看到圣上近侍在宫门外侯着,而里面隐隐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继而听见圣上生气的怒吼,连声“滚滚滚,你给朕滚。”,然后他便看到出来的太子。 他不知殿下做了什么触怒圣上,惹得圣上大发雷霆,殿下左颊的淤青想来就是圣上拿东西砸的! 可是他不会忘记殿下出来那一瞬的神情,沉重而悲痛,素以清雅示人的太子,唯一一次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和太子私交谈不上深,但也达不到讨厌的地步,乍见他如此落寞一面,莫晗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莫晗想了一下,道:“圣上近来因为孝武伯的死,心情有点不好,早朝还把午鲁齐骂的狗血淋头,那日···你不要太在意。” 圣上迁怒他人只是因为他心情不好,不单是针对你一人而言。 怜悯?还是······愚欺? 压在书下的薄唇似有弯下轻微的弧度。 许久的沉静,莫晗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了,如果太子和常人一样,他会带一坛酒过来,所有愁啊都能一醉解决!可惜······ 远观那些过去的时日,虞翊唯一的错就是他不是圣上中意的太子,陷在小小暮辰苑里,注定孤独无解。 “莫晗,日后你少到我这暮辰苑来。”倒不是嫌弃莫晗,只是这小子有时候说话做事确实会打扰到他。 “······” 哦!敢情一片好心换来这么一句无情话,多管闲事的莫晗尴尬莫名:“你以为本世子很闲,哼,要不是拗不过你家丫头软磨硬泡,我才懒得往你这跑。” 虞翊老神在在:“恩,那就好。” 莫晗脸色铁青,他到底跑来干嘛?自讨没趣吗?趁人之危送温暖套近乎,这招对他显然没用。以前不打交道还不知道,太子原来如此难缠,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枉费他这么多心思! 悠悠进府有几日了,也不知进展如何,还是找个机会去她那里探探风,之后再从长计议! 想通事情,莫晗觉得轻松了,闲来无趣环顾周围的风景,这会他才注意一个细节。 众所周知,虞翊习惯安静,在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多,近身无非是太子四卫与瑾歌。仅有的贴身侍女前几日被他带走了,一直以来虞翊的安全都是一天与七槿负责,而莫晗这次过来,却不见一天和七槿,在虞翊旁边伺候的乃是一个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男子。 莫晗有些奇怪他的出现:“三道什么时候出宫了?一天呢?怎么不见他俩?” 三道乃太子四卫之一,因虞翊不常在宫里,就把他和另一个四卫留在东宫看家,虽说东宫除了宫主以外没啥令人觊觎的好东西,可,能把自己的根基交给他们二人负责保护,也是一种对他们的信任。 这也是他看到三道出现这里惊讶的原因。 “三道?近来闲的吧?”否则,他跑来为作甚? 提起三道,虞翊声音有点冷,莫晗甚至感觉话中蕴藏着怒意,他更觉得奇怪了,目光投向三道,三道此时正在和园外进来的婢女说话。 莫晗看着三道那边的情况,心不在焉问一句:“一天呢?好像也不见七槿。虽说三道武功不错,可要完全代替他们还是有些困难。” 虞翊说的漫不经心:“一天去解决人生大事,七槿差不多去帮忙了。” 莫晗一听,来了兴趣,笑得乐不可支:“人生大事啊?原来老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跟我说说,一天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虞翊难得起了玩心,笑道:“不急,有一天你会知道她是谁的。” 如果他知道虞翊说的人就是念悠悠,莫晗估计打死也不想知道一天喜欢的姑娘是谁! 呃!虞翊一脸诡异的笑,直把他看得背后发毛,心里发怵,不是莫晗多心,总觉得虞翊说的这番话有种莫名狡诈感啊? 侍女说完话就走了,这里不是她待得地方。 三道回到虞翊身旁,说道:“公子,珏公子请来的大夫已经到了,你看,是不是请他过来?” 第七章:不受待见,大夫轻松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公子,珏公子请来的大夫到了,你看,是不是请他过来?” 称不上的好消息,虞翊神情漠漠:“不见。” 三道不再多话,七槿等不到他的回复,应该就懂公子的意思,所以他不需要再亲自跑一趟。 听了这话的莫晗却是大吃一惊:“殿下,你生病了!” 虞翊随手把书扔在藤椅上,起身,渡步来到池边,望着一池清漪,静谧的黑眸是莫晗猜不透的情绪。 “无聊人的恶作剧,不提也罢。”被‘生病’是常有的事,次数多了,却也厌烦。 恶作剧!什么恶作剧连大夫都请来了,生病不是儿戏,这玩笑开的大了。 莫晗心生疑惑,虞翊一脸不愿多说的神情,莫晗摸摸鼻子没有再问。 七槿久等不到三道,便已知晓公子不愿见大夫,之前,一天也曾说过公子不喜这次的大夫。 可是…… 七槿有些不自在看着茶厅里的少年······ 是的,来的大夫不是那种老气横秋的老夫子,而是年岁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少年。 面冠如玉,气质清逸,一身灰白长衫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书卷气的文雅书生。 听说,珏公子是从很远的地方才把他请来。 公子现在不见他,日后也不会见他的,让他走一句话的事,可是,这会七槿说不出口了。 一天正和少年大夫说话,谈及的内容基本上和医术有关,一天虽然在这方面是个门外汉,不过,问些道听途说的疑难杂症还是难不到他,所以他便用这些难题来试探这样新来的大夫。 新开的大夫倒也落落大方,对他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番交谈,一天服气,这位少年大夫还是有些真才实学。 毕竟是珏公子介绍来的人,初来乍到不见半点拘泥扭捏,面对他的‘刁难’,应答自如,甚至说很多他不懂的术语,涉及病症难题方面,还不忘将自己的看法也说出来和他探讨······ 时间长了,一天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有苦说不出,却不能打断他,硬着头皮听他说一些完全不懂的话题,微笑做个倾听者,心里只希望漫长的谈话快点结束。 不一会,七槿回来,一天轻松了。可看着对他轻轻摇头的七槿,一天了然:公子果然不见珏公子介绍来的人。 看着少年大夫有些犯难,公子不见他,难不成让他现在就离开? 七槿有话直说:“这位大夫,我家公子有事在身暂时不见客,过些日子你在过来。” “这,却有些难……” 七槿感到意外,让他回去还不干,要清楚,她只是给公子传话的,让他走是公子的意思,难道他不知道公子的身份! “实不相瞒,在下受人之托,不得不来此一趟。”他是想不来,可那家伙都找上门了,他能不来吗! 云楚说道:“公子既然不愿见我,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但我那位朋友委实难缠,若让他知道此行我空手而归,指不定怎么为难我。不如你去与公子说一声,就让我帮他看看脉象,开个医病的方子,若他实在不愿意,就请他写封书信给我的朋友,这样我也好有个交待。” 一天突然说道:“云大夫那位朋友可是姓道?” 云楚点头:“没错,怎么,一天兄也认识?” 既然为虞翊请医,认识不奇怪,可奇怪他竟以真实姓名示人,云楚颇为讶异,看来他与这些人的关系不一般啊! “一天兄唤我云楚就好了,在下担当不起大夫二字。” 一天笑道:“你也别一天兄叫我了,一天才是我的名字,她是七槿,我妹子。” 七槿瞪他一眼:“不是亲的。” 云楚莞尔:“你们的感情真好。”像自己和千烙的关系,相处方式就很拘谨。 一天挠挠头,余光看着七槿,憨憨地笑了。云楚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反而让他在一天那里留下个好印象。 “珏公子是公子多年至交,他的脾性我们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既然让他你跑这一趟,必定有其意义。云楚不介意的话,不妨多留几日,我想,公子看在珏公子的面上,应该很快就会改变主意。” 云楚沉默了片刻,一天的提议说不上好,虞翊不见他一日,他就在这待一天,如果半年不见他,难道他还要一直等下去? 三两天还可以忍受,不能再多了:“实不相瞒,我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差不多三五日吧。在这期间你家公子要想见我,我随传随到,倘若实在不愿见我,我也没法子再继续留下来了。倘若你们有机会见到珏公子,还请帮我说句好话,告诉他我来过。” 是啊,又不是公子什么人,云楚不可能耗在这里一直等他露面啊。 他们理解:“一定!” 既然没自己的事,云楚起身告辞,一天见他要走,忙上前将他拦住:“你是珏公子请来的客人,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贵客,我怎么能让你走呢。云楚,你不是说只待几天时间,那你哪也别去了,住在府里,公子有事我们也好随时知会你。” 云楚略微想了一下,道:“如此就麻烦你们了。” 来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榕巷里的小院是不能被他们发现的,如果一天不留人,云楚会在外面找家客栈住下,既然留客,算是帮他省了住店的钱。 一天找人带云楚去客房,直到看不到他,七槿一巴掌将热情过头的一天拍醒。 “你怎么可以擅自做主把他留下来,公子知道绝不轻饶你。” 一天揉了揉被打的胸口,一脸痛苦想着装可怜博同情的,可一见严肃以待的七槿……装不下去了。 一天一本正经说道:“你也看到了,自从瑾歌离开,珏公子就再也没来过,公子自知理亏,却抹不开面子道歉,珏公子不来,公子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不日,珏公子反倒找大夫给公子看病,你我都知道公子身体好着呢,所以有人说珏公子所为是故意羞辱公子的。但是,我不认为这是珏公子的恶作剧,他是公子唯一可以信赖的朋友,就算你我都只是奉守自己的职责在做事。所以,我愿意相信他所为乃事出有因,而不是私人夹怨。” 不是真心相信,而是愿意相信。 七槿垂眸不语,这番言辞让她心塞,想反驳一天说的不对,她是真心对公子的,可是事实远过真心,真心经过现实的践踏,早已扭曲不堪,不忍直视。 她无话可说。 第八章:初见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暮辰别苑的后方,是一处竹林,翠竹秀枝,随风拂动,风过,卷起叠层起伏的波纹,如碧浪翻滚的林海。 走在竹林中的瑾歌,心情愉悦的和耳边的轻风一起飞扬着,她不是第一次回来,却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思家心切。 她知道为什么,以前在暮辰苑,即使不能每天回家,远远望着竹林的另一端便觉得心安。如今,人在昭王府,不得自由,再想回来却有些困难。 之所以回来,多亏了七槿。 瑾歌刚到暮辰苑就碰到了七槿,几天不见七槿,她好像有些多愁善感,给昭世子行了一个不算礼的礼,便直接把她从昭世子身边拉走。 瑾歌觉得她这样明显忽视昭世子不太好,可是,心里又觉得她做的好,所以,看到黑着一张脸的昭世子,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没外人在,七槿把她离开的这些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尤其关于昭世子送来的念悠悠,直言不讳将她归纳为‘狐狸精’,每次提起她,七槿语气不好,甚至还有些少见的厌恶。 瑾歌不懂那个念悠悠究竟做了什么,把七槿气成这样······ 两个小姐妹说了一会话,七槿才跟她说,前日华姑派人来让她回去一趟,那会儿她不在就耽搁了,这次回来正好可以回去看看,这也是公子的意思,他那里可以不用去。 华姑是瑾歌的母亲,住在静思斋,静思斋便在竹林另一端的明贵庄里。 竹光掠影处,齐整矗立的青墙轩楼,远远看去尽染了秋光明色,瑾歌望着其中的一处房舍,加快了脚步。 蹲在门前和邻居唠嗑的常叔,正讲到年轻的热血往事,突然看到路头有位姑娘走来,明眸皓齿,白净的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正挥手和他打招呼。 常叔定眼一看,当即欢喜的迎上去,“小姐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老奴好去接你啊。” “谢姑娘回来了。”邻居大哥腼腆的礼貌问了一句,说完,胳膊肘拐了常叔一下,“常叔你先忙,我回去了。” 小姐回家了,他哪里顾得上他,顺口应着:“回去吧回去吧。” 瑾歌心里高兴,好些天不回来看着邻居大哥都感到亲切,一边向院里走去,一边和常叔说话:“常叔,我娘好吗?” 常叔乐呵呵道:“好。”触不及防一声吼,震得瑾歌耳朵发麻,“音舒,赶紧告诉夫人,小姐回来了。” 屋里走出一个年轻妇人,珠圆玉润,精神爽朗,细长的眉眼横出一道凌厉,看着常叔,没好气说道:“被你这一吼,整个明贵庄的人都知道了。”既而露齿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拉着瑾歌往屋里走,“夫人知小姐回来甭提多高兴了,走,她在屋里等你呢。” 常叔呵呵笑着:“我一高兴就忘了控制嗓门。” 屋里是熟悉的青花香气,一种淡淡的舒适感,瑾歌进屋第一眼便看到凝笑望着她的女子。 “娘,我回来了。”瑾歌走上前,半蹲在华姑面前,握着她的手,轻轻的说。 华姑伸手慢慢摸向她的脸,抚摸脸庞的手略微冰凉,可那近乎完美的容颜则是露出如日的温暖:“回来就好,再不回来,我就准备去昭王府看看你。” 华姑眼睛看不见,做事全凭感觉摸索。 瑾歌回握她的手在自己温热的脸上蹭了蹭,笑道:“昭世子待我很好,没有欺负我,您知道有公子在,他们也不敢欺负我的,所以,您放心。” “我晓得。”华姑笑了笑,“就是想你,想去看看你。” 蓦然,心里一片柔软,瑾歌趴在她的膝前,华姑宠溺的摸着她的头,耳边是瑾歌乖巧的声音:“女儿也很想娘的,日后我一定多找机会回来,娘不要想我,免得伤了身子。” 看到这副温馨的温馨画面,音舒欣慰的笑了,只有她们母女的地方,外人打扰就不美了,音舒悄悄出了门。 “其实,找你回来就想问问今年的生辰你打算怎么办?” 瑾歌却是一愣,仰头疑惑看着华姑,“生辰?” “忘了?瞧你这丫头,自己的生辰也能忘。”华姑失笑,拉着瑾歌坐在榻上,“九月十七是你十八岁生辰,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转眼就到了,所以娘想问问你的意思。” “十八岁了!”瑾歌喃喃,有些不可置信,一转眼过去那么久了? “是啊,十八岁对于你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不能在随随便便打发了,每年也就是阿翊他们过来帮你庆祝,今年,娘想办得隆重点。” 华姑缓缓说道:“这么多年了,阿翊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我自是希望你们在一起,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可是,你是晓得他脾气,他不开口要你,皇帝也说不算他,看着你俩这样拖拖拉拉,我们能做的只有干瞪眼捉急。我想过了,他可以拖,你是个姑娘家,却是拖不得,趁着这个机会给他施压,如果他还是什么都不做,说明他不在意你,从此你也别为他挂心了,娘给你找户更好的人家,就此安心嫁人吧。” 其实她没有说真正的原因,因为怕瑾歌伤心。 自从知道虞翊把瑾歌送给莫晗,华姑气的几天吃不下去饭,对他来说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瑾歌从小跟着他,十多年的陪伴换不来一点感情?说送人就送人,简直和他老子一样无情无义,虞翊所作所为实在太让人寒心! 她的宝贝女儿,没有他心疼,自有人心疼,华姑决定等瑾歌过了生辰就应允那门亲事。 “我倾慕于公子,却从未奢求他亦如此待我,我们的事,娘就别操心了。” 华姑神情黯然:“娘的话,歌儿不愿听?” 一脸受伤的模样,瑾歌吞下心里话,说道:“瑾歌全凭娘做主。” 华姑搂着瑾歌心满意足的笑了,瑾歌看着她美丽的笑颜,默默叹息。 就这样吧,怎样都好,只要她开心! 母女二人难得相聚,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这一说就没完没了,忘了时辰,等瑾歌回到暮辰苑,已经将近晌午。 瑾歌回来首先去找昭世子,如今他是她名义上的主子,可是哪有主子没说话,丫头消失半天的道理? 瑾歌心急,担心他因此找公子麻烦。 一心赶路的她,一时没注意脚下的石子路凸出一块,一脚踩在上面,不小心把脚崴了,身体不稳整个人向路边栽去。 然,瑾歌没有栽倒,回头看着扶住她的人,明眸中倒影一张清俊秀颜,看着他,瑾歌微微一愣…… 云楚松开扶在瑾歌肩上的手,说道:“姑娘你没事吧,走路小心点。”一脸呆呆的模样,倒有些可爱。 瑾歌反应过来,整理下仪容,方道:“没事,谢谢你扶了我一把,不知公子是?” 带云楚去客房的下人一旁接过话:“瑾姑娘,这位是给公子看病的云大夫。” “公子病了!” “这……奴才也不知道。” 瑾歌完全忘了心底那份异样,语气有些急切:“那你先带云大夫过去,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话还没说完,人已走远了。 “云大夫,这边请。” “这位姑娘倒是有趣,她是谁?” “瑾姑娘是公子身边的人,以前是。现在在昭世子身边伺候,是奴才惹不起的人。” “哦!” 渐渐消失在视线的丽影,云楚远远投去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九章:定案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弦风阁的路上遇到昭世子,瑾歌终是没有见到‘生病’的公子。 昭世子看上去脸色不好,好像没看到迎面而来的瑾歌,经过她时一言不发自顾离。 远去的背影有些压抑,瑾歌默默跟上前。 如今的主子是昭世子,公子不需要她的关心,暮辰苑关心他的人还有很多。 华姑的话犹在耳畔,即使心有所念,面对那颗难以触摸的心,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莫晗放心了,如果瑾歌什么都不顾跑去虞翊那里,他想,他会把她留下。 “你先回府。” 出了暮辰苑,莫晗说道。 瑾歌微微点头,什么也没说,一个人走了。 莫晗满意的与她分道扬镳,他好像明白虞翊为何看重她了,一个聪明的女人,懂分寸,守规矩,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超脱现实远离俗尘的场所,那里仙乐飘飘,红衣翠袖,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出手阔绰,纸醉金迷,一个醉生梦死的逍遥窝。 上飖城的东坊街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莫晗来到东坊街,在一家名为‘思美人’的乐坊停留了脚步,这处‘思美人’在贵圈是出了名的风月场所。 莫晗知道每日这个时辰他都会来‘思美人’,所以,他找来了。 ‘思美人’内部设计并不繁琐,大堂中间搭起的高台是歌舞曲艺表演的地方,方便那些喜闹愿意在大堂看表演的客人;有些客人则习惯独处,设立的雅间方便这一类人。 雅间也有主次之分,普通雅间拿银子就能打发,叫上名字的则是拿钱也砸不下了来的,专为某些贵人提供。这种特殊优待并不少见,风月场所差不多都有此安排,而‘思美人’所设立的特殊房间其实不过四间。 莫晗进了‘思美人’,轻车熟路来到三楼,三楼的楼道只有寥寥无几的数人,守在楼梯口的小厮见来人是他,便没有阻止,在前面带路,最后他们敲开名为‘墨香’的房间。 莫晗等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门开了,出来的却是一个环抱琵琶的美丽女子,见他微微一笑,魅人心神,颔首自去。 既而,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莫晗闻声方才进屋。 倚窗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相貌英俊不凡,细看下与虞翊有几分相似,同样的剑眉,虞翊过于阴柔,而他的眉宇则多了几分刚毅。 “何事找我?” 习惯发号施令的语气,莫晗腹诽,这对兄弟,要么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要么冷漠无情少言寡语。可是,相比之下,还是虞翊漠然不语的态度好点,虽然不爱搭理他,至少相处自在。 莫晗坦然落坐他对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饮下,缓缓说道:“没事,就是想问一下孝武伯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其实他是没事找事,蹭顿免费酒水。 圣上把这件案子全权交给大皇子负责,而他既然无所事事在此饮酒作乐,也许有些眉目? “进展?”虞昊轩有一下没一下把玩拇指上的指环,轻笑,“你觉得我能有何进展?” 见他一副从容不迫而自信的样子,莫晗有些摸不透,试探问道:“难不成真的找到线索了?” “需要吗?”不需要,站在太子立场的老顽固死一个少一个。 话里有话,莫晗闻言,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当然,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大皇子接下来的话让他意识到了某些事。 “一直听说太子身边的四卫一身功夫了得,却从未见识过究竟有何厉害之处?孝武伯和老伯爷死在高手的剑下,究竟是多厉害的高手却从未有人见过,可放眼整个朝廷能一剑取走武学世家孝武伯性命的至今找不出一个人。目前来说,只有太子身边的人还没查过,你说,他们中哪一个最有可能是杀害孝武伯的凶手呢?我看四卫之首一天是凶手的几率很高。” “你·····”莫晗惊得一身冷汗,站起身不可思议看着一脸平静的虞昊轩,说道:“你疯了,现在对太子动手!你知道光他那位结拜义兄就够我们头疼了,不把他解决,我们根本动不了虞翊一根毫毛。” 虞昊轩道:“你不是把谢瑾歌带回王府了!他们不正是因此才闹翻。”机会稍纵即逝,他怎么能错过? “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闹翻!我刚从暮辰苑出来,那里来了一位大夫,听下人议论,就是太子义兄介绍来的。我奇怪的是,太子看起来并不像生病的样子,而他义兄却平白无故给他送个人过去,那名大夫也许只是一个幌子,说不定里面另有隐情?我们有必要弄清他们的谋算。” 他不是冲动的人,莫晗既然察觉出异状,说不定里面却有文章? 虞昊轩若有所思:“你可见着那个大夫?” “不曾。不过,我可以找个机会接近他,顺便探探他的口风,在这期间,你不要轻举妄动。” 莫晗谨慎如斯,虞昊轩看在眼里不免嗤之以鼻:“至于吗!一个刚来的大夫,就算他有本事,初来乍道又能做什么?” “莫晗,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你当明白,有些东西,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要去争一争。” “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所以,缉拿凶手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理,近期可能会有动作。你那边多注意身边的谢瑾歌,虽然不清楚阿翊为何把她送给了你,可不管怎么说,即是他身边的人,留着她说不定日后有用。” 莫晗蹭了一顿心思重重的午饭,离开的时候,满心幽怨看着‘墨香’里悠然自饮的人。 事关生死的大事,还有这份闲情逸致,搞不懂他那份自信源何而来? 环抱琵琶的女子缓步迎面而来,一笑问礼,不作停留缓步而去,进了‘墨香’,门再次关闭,隔绝外面羡慕的目光。 莫晗撇嘴,负手离去,楼梯上一步一个沉重脚步声,如他此时的心情一般。 “公子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虞昊轩看着盈盈而笑的女子,阴沉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不说话,点了点头。 “多情愿为公子弹奏一首家乡小曲,以解公子心头烦闷。” 一曲琵琶语,卷帘望故人,心怀所念,天涯何处,一缕愁绪满杯苦酒······ 琵琶声停,修长的手按住轻忧的弦,抬眸间,一双深如夜的黑眸,女子微微而笑,掩去眼底忧思,柔声道:“多情只是思及故人,反倒坏了公子的兴致。” 只听一声叹息,多情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贴近那颗雷动的心跳,唇瓣绽露一抹温柔笑容。 第十章:一天的烦恼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新的一天,云楚起的比平常更早,他没有择床的习惯,却有择地的习惯。 尤其在这样一个地方,情况不明朗,多留一分警惕,就是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不是云楚多心,而是这次求医事件本身就是一件怪异的事。 云楚当初学医是为了方便给自己看病,隐藏无法暴露在外的身份。因而,医术所学有限,风寒之类的小病症难不倒他,昨日与一天说的长篇大论都是从书上看来记在心里的东西,并未达到学以致用的境界,让他给快死的人治病,那么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写信给他的家伙,了解他有限的医术,即使不知他在天云的身份,但明知庸医之名还让他跑这一趟,说明了什么? 里面暗藏文章,云楚明白,可他不知道文章里隐藏着什么? 诳他来的家伙别有用心,但云楚可以肯定一点,就是他不会害自己!所以,他来了,明知有虎偏向虎山行。 云楚不过想弄明白道秋珏想让他看的究竟是什么? 隔着窗看着外面朦胧的景物,云楚一双清明的眸子闪过一抹沉思,转身,缓步出了房间。 秋天是个多雾的季节,出了门,放眼都是白茫茫一片,雾雨打湿了青石板的小径,云楚眺望着天半遥坠的启明星,拾阶而下,秀挺的身影渐渐融入朦胧晨雾中。 这会,蒙蒙天空刚露出第一缕清光! 散步,如果顺着一条路走下去,整个暮辰苑能走多久?恐怕没有人能具体说清楚。 云楚不识路,仅凭感觉见路就走,早起的原故,一路上没遇多少人,偶而看见有人行,他们也是各自埋头做事。 而他走的方向,似乎越往深处走,越是无人行踪,最后,经过一道石桥,云楚在一处坑洼不平的土路的高墙外停下了脚步。 墙很高,里面的东西更高,仰首看去,参天茂木升展院外,青苔铺墙,枝繁叶茂,好像一把天然伞盖遮去这处院落原本的样貌。 阴沉而压抑,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的一个阴森恐怖地方! 云楚实在没想到暮辰苑还有这么一处阴暗角落?而那个声音,确实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没错,他是被一个声音引来的,甚至是被那个声音吵醒的。 这个声音普通人听不见,低低沉沉,带有沙哑回音,声音的出处应该来自一处被封闭的空间,这样才得以杜绝被外人听到,之所以沙哑,叫了几个时辰嗓子能好受吗! 发出嘶喊的是个男子的声音,距离太远,楚并没有听清出他喊叫的内容,可那种惊风涛怒的语气让人心神发颤,以及那份断断续续隐忍而发的低泣更是令人心寒。 充满矛盾冲突的声音,不禁让云楚起了一探究竟的冲动,可当他站在这里,那个隐弱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园林诡异的安静着。 云楚探索园内的目光放在参木的某处,忽地一笑,对方雄厚的气息在他感知之内,却不主动靠近,是警告他赶快离开而故意为之的举动? 显然,确实如此。 转身,不再停留,云楚缓步而去。 呵,暮辰苑果然有秘密! 直到看不见那少年的身影,布满青苔的院墙上站着两个人,树影沉沉,隐去他们的长相身形。 “走了?”一人道。 “走了。”一人答。 “没想到还是个厉害人物,这点微弱声音都能听到,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此人不可小觑。” “多注意他的动静,也难翻大浪。现在让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不知道我们还能困他几时?” 说完这话,两人同一时间看向下方的石屋,眼里尽是忧色。 ····· ······ ······· 为了完成公子交给他的任务,一天已经接连几天没休息好了,每日一大早,准时出现在蓝雨楼附近,静候每日与念悠悠的偶遇。 这日,一天一如往日步履艰难走向蓝雨楼,心里烦恼犹甚以往,公子交待的任务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原因是,念悠悠根本不理他,看到他也装作没看见,一天主动和她说话也得不到她只言片语的回应,至于让她喜欢上自己,以现状来看,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天忧心忡忡,心里深深自责,感觉自己有负公子的重托,迈向蓝雨楼的脚步一顿,两眼无神对着路边簇簇秋菊发呆,以至于没看到从路旁出来的云楚。 而云楚一眼便看到一天宽大的手掌正无情蹂躏半开的秋菊,在他脚下已花瓣铺地。 “一天,怎么一个人发呆,出事了?”云楚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问道。 这一下正好打醒愣神中的一天,见是云楚,也不在意在他面前愁云惨淡了,点点头:“是啊,我要出事了,很惨的事。” 云楚挑眉,疑惑看他,道:“我开玩笑的,真出事了?” “唉·····”一天深深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有负公子重托,正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云楚突然眼前一亮,“云楚,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没料到一天有此一问,云楚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看到一天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神情认真,云楚尴尬了,挠了挠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好像是有的。” “真的!太好了。”一天高兴叫起来。 云楚不解,有喜欢的人是他,一天高兴个什么劲? 一天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下:“那你教我吧?” “什么?” 一天理所当然到:“怎么讨姑娘欢心,让她喜欢上我啊?” 啊!这下云楚不止是惊讶了,还有忍不住的大笑,笑的时间不长,笑声渐渐小了,因为一天的脸黑了。 云楚咳了一下,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像你这般大·······”抬手比划他伟岸的身体,忍笑继续道“会问我这个问题,一时没忍住。既然你问我了,放心,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保证帮你一举拿下美人芳心。” 一天脸上缓和不少:“你说的,那你告诉我,女孩子通常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想想啊。”云楚托着下巴,果真认真想着,许久一天才听他说,“要长得好看,心地善良,最好文武双全。当然最好像我一样,好看就算了,还这么善解人意,最重要富有侠义之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常事·····你说姑娘不喜欢我这样还能喜欢哪样的呢?” “一天呢?”某人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溢美之词,最后才发现一天不见了。 “这呢!”一天有气无力证明他还活着。 云楚低头看到蹲在地上戳地板的一天,无精打采真受了刺激? 云楚蹲下身,说道:“别这样了,是我不好。” 一天哀怨看他一眼,“不想帮我就明说,逗我很好玩?” “不是。”云楚席地而坐,抱膝看着一天,这次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没骗你,一个人如果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不管那人在外人眼里多么优秀,都算不上是一个好男人。” 一天看着眼前的少年,清明隽秀的眉眼静静看着他,然而他看得出这双眼睛的焦点只是在看着他的这个方向,透过他投向更远的地方,眼底浅浅划落着忧伤······ “云楚····你没事吧!” 十一章:无端惹祸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你没事吧?” 一天对云楚印象不错,怎么着像他这般年纪的少年不该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感伤,如刚才那样有说有笑才对。 “当然没事了。”眼中情绪一瞬即逝,好似只是一天的错觉,再看云楚,他已恢复刚才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觉得吧,姑娘家都是比较含蓄的,你要知道她喜欢什么,然后投其所好。譬如有人喜欢文雅,那你给她写上一首诗,有人喜欢浪漫,那你就陪她看朝阳观云海,如果遇到喜欢舞刀弄剑的姑娘,那你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你那位姑娘有什么爱好?” 一天耷拉着脑袋,苦歪歪道:“我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才这么烦?” “这样啊。”云楚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这种事常见,不了解她的一切就愿意为她做这么多,真心可鉴日月。” 真心!这哪是他的真心,公子的命令罢了! 一天有苦难言,做不得解释。 云楚继续说道:“既然你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那就送花吧,据我所知大多数女子都喜欢养花养草,想来是喜欢花的。” 一天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瑾歌就喜欢养花,所以七槿现在还去帮她整理那片花圃,她肯定也喜欢这些东西。” 说着站起来,两眼放光盯着面前的小花坛,面前就有现成的花,摘去给念悠悠,她应该也会喜欢吧! 云楚跟着起身,看到一天成把的摘秋菊,颜色各异,捆束整理。 云楚有些不确定的问:“这是菊花,你确定要把它送给那位姑娘?” 一天郑重其事:“是啊。我知道是菊花,怎么,难道有问题?” 难道没问题吗?云楚见鬼似的看着一天,对他的无知只能摇头感叹,“菊花是不能送人的,尤其还是你心仪的女子。” “啊!”送花还有讲究,一天停下手里摘花的动作,很是不解看着云楚,“为什么不可以送菊花?你看这金菊、紫菊、红菊的,开得多好看。” “难道你没听过菊乃花之隐者!” “那又如何?” 云楚挑眉,悠悠说道:“每年清明收到菊花的人最多,知道为什么吗?” 一天还是没明白过来,傻傻问道:“为什么?” “因为最好的隐逸就是魂作清风肉作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能送人菊花了?” 一天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这种谬论,可是又觉得说的挺有道理。 一天讪讪把菊花放回去,道:“那边还有几枝没有凋谢的月季,你看送那个行不?” “······” 送人的东西能正常点吗?不是说瑾歌有块花圃,那里难道就没一样能送出去的东西? 云楚无语,他都要怀疑一天是不是太子四卫之一了,这单纯可怕的想法。 所以说,他究竟是怎么坐到如今这个位置的? 正当云楚和一天说的兴起,突然一声轻喝打断他们的谈话。 “哼,看来你对这种事很了解么?”说话的是七槿,她对云楚的好感止于他带坏一天的同时直接烟消云散。 “七槿,你怎么来了。” 云楚和一天听到声音,不约而同看向花坛旁边的长廊下,七槿抱着长鞭与另一个红衣女子慢慢走过来。 七槿横起眉梢,阴恻恻看着一天,咬牙笑了笑,“怎么,我不能来。” 七槿这是怎么了?一副杀人的模样。 一天识趣没问出口,靠边站了站,笑道:“没有,我只是奇怪你怎么和念姑娘一起来了。” 七槿旁边的红衣女子就是念悠悠,貌美肤白,一身粉红襦裙更是衬得她娇俏可人。 两个男子坐在一起讨论女儿家的喜好,作为被他们讨论的主人公,念悠悠显然不觉得有多荣幸,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更多的是气愤! 念悠悠凝眸看着云楚二人,绯红的脸上浮现一丝忿然,轻咬着嘴唇说了句:“登徒子。” 她们究竟听了多少? 一天自知背后说人理亏,不过他并不想跟她解释什么,侧脸看着远方装作没听见。 倒霉了云楚,平白无故遭骂,红衣女子看着他的眼睛闪过厌恶,七槿亦然脸色不佳瞪他一眼。 这是怎么了?无故被讨厌了?他好像什么也没做。 不过,看到一天闪躲的目光,云楚顿时明白了。 这就是一天喜欢的姑娘! 确实漂亮,且有个性。 云楚颔首:“在下云楚,而非登徒子。我们并没说姑娘的坏话,中间多少有些误会,姑娘切勿错怪一天。” 好兄弟!这个时候还不忘帮他说好话,一天羞愧啊,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你说他容易吗,连累兄弟一起受这个女人的气! 念悠悠完全不留情面,“巧言令色,反正不是好东西。” 谁道她好欺负!扔下这句话,念悠悠一去不回头。 近几日,这个一天整日出现在小楼外,她一心避开,可有意无意总能遇到他,未出阁的女子和一个男子见面,名声传出去让她怎么做人?而他,她们呢?一个个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任其一天来骚扰她,念悠悠心里明白,这也许都是公子的意思,否则他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念悠悠委屈,她做什么了呢,惹公子这么讨厌她,不惜让一个侍卫来羞辱她。对他,只是喜欢,一见难忘,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七槿难得和念悠悠站在同一阵线,幸灾乐祸对一天道:“活该你被人拒绝。”说完,转身就走,只是她走了两步又停下,喃喃自语“我就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我喜欢舞刀弄剑,却不喜欢那些被我揍的人,那个人得比我厉害。”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无心人自然不懂里面意思,有心人,如一天就被这些话烤的外焦里嫩,沾沾自喜想着:似乎,我在武功方面是比她厉害的! 转念一想:可是,四人中最弱的就是她了,难不成她对三道也有心? 云楚一语惊醒陷入胡思乱想的一天,“喂,你没事吧?” “啊,哦,我没事。”一天欣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刚才的事我都要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我也没帮上忙。不过,那位姑娘好像气的不轻,你不去看看。” 一天事不关己:“看啥,管她气多久。” 云楚有些诧异,一天的转变快的惊人,前一刻还为了她愁眉苦脸,这会被拒绝反而没事了! 不过,云楚却没多问,闲事莫管。 “没吃早饭吧,走,大哥带你去吃饭。”一天热情地上去就想搂住云楚,然而,不知怎么手却搂个空。 云楚闪到一边看着发怔的一天,笑道:“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小弟叫你一声大哥,大哥可否应我一件事。” 一天尴尬收回手,掩去心里的震惊,笑呵呵道:“既然叫我大哥,说吧,什么事,我看能不能帮你。” “总归在这没事,适才又得罪了七槿姑娘,想来她是不愿见我的,我闲着也无聊,不如出去走走,晚间再回来。” 一天道:“你是客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用不着问我,要找个人陪你一起吗?” “这倒不用。”云楚道,“不过四处跑跑,就不劳烦他人带路了。” 于是,用完早饭,云楚顺利出去了。 “不要跟的太近,这小子功夫不弱,跟的太近容易被他发现。” 一天冷峻一双眼看着云楚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周身凝固着寒气,哪里还是先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奴才知道。” 十二章:遇见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千烙是保护少主的暗卫,所以理所应当跟随左右,自从上次二人谈过之后,他认为这也是得到云楚默许的事。 所以,云楚去给人看病,千烙自然而然跟着一起了。 然后,云楚进入那扇朱红色大门,门口左右坐立两头玄武的府邸,威风凛凛不似普通人家,匾额上金黄的暮辰苑,更是彰显出这户人家的地位! 暗中止步于府邸外的千烙傻眼了,心脏不受控制跳个不停,独自一人承受云楚带来的震撼。 这是……虞国太子修养身体的皇家别苑? 少主进去了。 整个上飖城无人不知,少主又怎会不知,可他还是进去了! 所以,病人是暮辰苑的人,那病人是谁?太子修养的地方,除了虞国太子哪还有别的病人! 一连串的事实震得千烙呆若木鸡。 来之前少主就知道这一切,对他却一字不提。此行有多危险难道他不明白!那个朋友就这么重要,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答应那个人的所求,少主到底在想什么? 千烙无法进入暮辰苑,就像云楚之前所言,这里高手如云,无须他靠近便感受到几道强大的气息,若被里面的人发现他的存在,只会害了少主。 虞国太子住的地方确实不容他窥探。 千烙目前能做的只有等。 在外面暗中观察了一天一夜,等了一天一夜,心急如焚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等到云楚,准备跟上去,却发现在他后方有个小尾巴跟着,这下,不安的心更加不安了。 这才进去多久,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千烙看着远去的云楚,眼神多了坚定,不行,他绝对不能再让少主继续留在这里。 云楚想法不多,暮辰苑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出来转转,打发多余的时间,而已。 至于后面跟着些什么人,不做亏心事的他,根本没担心的必要。 所以,云楚去了人多的市集,一路上走走看看,看到向心的东西也会买回去,路过一个小摊前就看中了一条青色缎带,女孩子扎辫子会很好看,所以就买了下来。 既然是逛街,走马观花看一遍自然体会不到里面的乐趣了,因而,云楚走的很慢,而且走的很远,东街走到西街,南街逛回北街,连他自己都走的腿酸,这才在北街找了一家酒楼休息。 云楚来到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这里视线极佳,尽可将外面的热闹尽收眼底。 不是吃饭的时间,所以,他只要了一壶茶,一碟花生米,以及其他干果。 倚窗望下,品茗小酌,看物赏景,别有一番闲情雅致。 在云楚落座不久,刚饮下一杯茶,楼梯口出现一个年轻人,紫袍玉冠一身贵气,俊朗的五官眯着一双桃花眼看向靠窗位置的云楚,未语先笑,摇着折扇自诩风度翩翩走向那边。 “这里有人坐吗?” 这话问的多余,因为他已经在云楚对面坐了下来。 目光肆无忌惮落在云楚身上,一看是个骨骼清秀、眉目如画的少年,心里诧异不已:这个俊俏小子就是道秋珏为虞翊请来的帮手! 莫晗并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因为,面对他这位不速之客,少年表情依然平静自若,看着他,从容不迫问道:“你是?” 原想,来的人是千烙,毕竟在这上飖城,也只有千烙会找他,云楚没料到,除了千烙还有别人找他。 云楚往日行事,低调不张扬,就像一粒掉进河里击不起半点波浪的沙子,在这上飖城不过微乎其微的存在着,认识的人当中仅限于榕巷的那些人。 而眼前的人,穿着讲究,气度不凡,自以为是十足贵家公子的作派·····唉,这才在暮辰苑待一天,麻烦就跑来找他了? 用人须得给人留下好印象,这个道理谁都懂。 莫晗给他一个亲切的微笑,说道:“我叫莫晗,昭王是我父王。” 前面那句挺好的,后面那句略显多余,不提昭王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 只是,王爷很厉害么? 云楚抱拳给他一个虚礼,道:“原来是昭世子,幸会。” 想象中的崇敬钦羡并未在他脸上出现,一双干净的眼睛,清澈明亮不带一丝杂质,好似他的话只是一句话,完全不懂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在他听来烟过即散,不留痕迹。 倒是个有趣的小子,如此,他们之间的谈话就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莫晗笑了笑,道:“我有事想问你,故有此一行。” 云楚摆出请的手势:“你说。” “听说太子病了,我很担心,他病得重吗?” 云楚摇头,道:“我不知道。” 莫晗锁眉,“你不是他的大夫吗?怎么可能不知道,别骗我了。” 他的话云楚表示赞同,不过:“容在下问你一件事,我昨日才到暮辰苑,世子是如何知道我的呢?” 莫晗也不隐瞒,说道:“昨天我也在暮辰苑。” “哦~”巧了。 云楚笑了,缓缓道:“既然世子也在,那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太子不见我,我如何知晓他的病情是轻还是重?” 莫晗有些不太相信:“殿下果真没见你。”那位结拜大哥送去的人,岂会不见? 云楚静静地看着他:“我骗你作甚。” 看着他的眼睛,莫晗一瞬失神,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怎么,莫晗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云楚淡淡一笑,低垂了眼眸,道:“世子说笑了,在下初到上飖,我们怎么可能见过。” 莫晗细看之下,确实是他未见过的面貌:“是我唐突了。” 云楚见他还不走,有些奇怪:“世子还有事?” 这话问的多奇怪,正事还没说,他往哪去? 可云楚已经把视线移到外面,不看他一眼,彻底忽视他的存在,再多的话莫晗也说不出来了。 莫晗心里蹭蹭往外冒火。 他以为自己是谁,一个给人看病的大夫,目无王法竟敢冒犯昭世子,不把他放在眼里,究竟谁给他的胆! 莫晗生气了,手里的扇子一收,手掌重重拍在桌上:“臭小子,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得罪本世子,不想活了!” 云楚没有看他,只是盯着他重拍桌面的手,道:“手不疼吗?” 莫晗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是一张粲然笑脸:“我上面有人。” 我上面有人,就是目中无人了,你敢打我! 嚣张! 莫晗眼红脖子粗,指着云楚,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谁给他的胆大妄为,除了那位太子殿下,还能是谁?现在把他揍了,太子那里不好交待,惹恼道秋珏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云楚就是看准了这点,狐假虎威仗势欺人,连莫晗世子身份都奈何不了他。 “行,你给爷等着,爷跟你没完!” 莫晗丢下一句狠话,气急败坏的走了,走时不忘恶狠狠瞪他一眼,也算是解恨的方法吧! 云楚送走他,摇头叹了口气。 这点程度,作为世子未免太难为他了。 突然,一个声音从邻座传来。 “你不该如此意气用事。” 十三章:不一样的风向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你不该如此意气用事。”邻座,背对云楚的人如此说道。 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徒增烦恼,只会把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在上飖城的处境也会随之变得举步维艰。 不用回头,听声音云楚就知道说话的是谁。 “你都听到了。” “是。”他早就到了,比莫晗还早一步,为了避人耳目,换了一身装束,来到酒楼没有直接找上少主,而是出了一锭银子与邻座的客人调换了座位。 少主和莫晗之间的对话他听得清楚,故有此一说,毕竟那位是昭世子,举足轻重的人物。 云楚细细瞧着自己匀称修长的手指,淡淡道:“你觉得,我应该若无其事欢迎他才对,是吗?” 千烙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云楚也没再说话,因为已经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人来人去的酒楼,喧嚣嚷嚷,同一时段选择沉默的二人,安静的氛围却显得异常。 气氛有些僵硬,千烙闷头不知该如何打破,原本很多话要说,却因为一个外人恼了少主,这让他很是苦恼。 另一边的云楚内心也是百转千回,自嘲地想着刚才冲动的行为,因为连他没想到看到莫晗竟然不知不觉带了一分情绪,为什么感到生气呢?其实,他也想知道! 千烙说的对,他太意气用事了,得罪莫晗等于得罪昭王,昭王在虞的势力堪比镇威将军,得罪他不是找死吗! “唉····”云楚叹息道,“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云楚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这让千烙心头送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就好说话了。 既已得罪,后悔也无用,云楚一叹了事,随之便抛诸脑后。 “你找来,不担心被他们发现?” 他们自然指的是尾随来的人。 千烙扫了眼拖脚的长衫,说道:“不会。”这副样子连他自己都险些认不出,其他人怎么会注意他。 语出肯定,云楚没有接话,他说不会就不会,这是信任。 千烙难得主动多问话:“少主不觉得应该和属下说点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用得着我说。” 千烙心道,至少提前说明你去的地方是暮辰苑,这样我一定阻止你,绝不容许你涉险! 云楚察觉出他话里的紧张,出言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我并没有见到病人,事实上是他不愿见我。我与暮辰苑的管家说好了,他若一直不见我,不出五天我就离开那里。有事我会出来找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在家等我回来就好。” 云楚说的自然而然,在千烙看来关乎生死的大事,在他看来一点也不重要。 可是,来之前千烙便打定主意不让少主再回暮辰苑,所以,不管云楚说什么都没用。 “你当明白你的身份,你的安危关乎整个天云的命运。抛开身份不说,主公就你一个孩子,万一出了事,你让主公怎么办?” “少主,那里你不能再回去了,上飖也非久留之地,还请你现在就随属下一起回天云。如果你不答应,就别怪属下擅自做主带你回去。你清楚在突发危险面前,主公说过可以不用遵从你的意见强制带你回去。” 言尽于此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云楚专心品尝桌上的茶点,茶水清润甘甜,点心香脆可口,味道不错。 光顾说话不吃东西,就该被怀疑了,对面茶楼的那双眼睛盯了很长时间,只是,隔着窗缝看人不是把他给看扁了么! 千烙没得到回应,心里反而不安,以少主素来行事风格,沉默不等于默认,就算强制带他回去,除非他自愿,否则,带走他一点都不容易! 两年前还好说,现在……使出全力才能带走的少主,千烙一点也不想和他交手! “我要回去了。” 原本打算和千烙一起回小院吃顿饭再回暮辰苑,可千烙的反应有些过激啊。 千烙一听他要回去,下意识起身,一步跨到云楚面前去阻止他离开,眉头紧皱:“你不能回去。” 云楚还没起身,千烙已经挡在面前了,看着陌生打扮的千烙,云楚微微一愣:“千烙?” 不是以往凌人盛气的武士样,不似江湖游侠落拓样。 一袭青衫宽松穿在他身上十分合宜掩去壮实的身体,头戴方巾一把收起那些遮面的头发,炯炯的眼睛多了些温和,若不去注意粘在嘴上的胡须,这副打扮干净清爽多了······ 云楚忍不住赞道:“千烙,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真不错。”书生的儒雅气质,和气可亲,少了那份拒人千里的冷漠,和这样的千烙相处起来完全没压力啊。 千烙早被云楚那种好奇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现在触不及防听到云楚的赞赏,好吧,原谅他红了耳根。习惯摸向后腰,空空如也,被他藏在梁柱上剑已经无法转移心底的那份别扭。 现在的他,哪里还记得先前那番强迫带走云楚的豪言壮语。 云楚起身,从衣襟拿出一条缎带走近千烙,交到他手里:“给你。” 千烙看着手心的青缎,女子饰物给他做什么? “这是?” 云楚笑道:“买给小丫的,刚好经过市集,看着不错,就买下来了,帮我带给她。” 千烙收起了青缎,看着云楚,老话重谈:“你真的要回去?” 相对而望,云楚眸中的坚定显而易见。 “我不瞒你,之前我不清楚他找我来这里的原因,现在我多少明白了点,暮辰苑可能有我要找的东西。所以,我必须回去把事情弄清楚。” 如此,千烙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少主呢!好在,上飖城不是少主一人,就算遇到危险,至少还有他。 …… ……. ……. 莫晗胸口堵着一口闷气回到王府,府里的侍卫丫头见世子脸色不好,安守本分行礼请安,没一个敢上去触霉头的。 王爷每日坐朝很晚才回来,世子爷出门通常也得晚上才回来,王妃近几年吃斋念佛渐渐淡了俗世的性子,因而,王府中的大小事都由沈侧妃负责。 这一日,沈侧妃无事来到花园赏菊,刚巧路过的瑾歌见菊花叶子枯了一片,便伸手摘掉叶子,谁曾想这一幕被沈侧妃撞见,当场命侍女把她拿下,定她一个不敬之罪。 主子在此赏花,低贱丫头竟然公然摘去她赏的那一株,一个不守规矩的丫头,必须惩治以儆效尤,否则日后不定还有哪个下人和她一样目中无人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被擒下被迫跪在地上的瑾歌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到,因为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沈侧妃趁着世子不在府上,总是找各种借口找她的麻烦,瑾歌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她? 沈侧妃高高在上斜睨着跪在面前的丫头,眼底尽是得意:哼,莫晗,我儿因为你没有出头之日,你也别怪我拿这丫头出气,谁教她是你房里的人呢! 莫晗回到院里没看到瑾歌,正要发脾气,下人吓得哆嗦才把瑾歌落在沈侧妃手里的事说出来。 莫晗知晓沈侧妃因为大哥一直记恨他,所以对她在府里霸道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前提是她别没事找抽主动跑来招惹他! 当他赶到花园看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命侍女抽瑾歌耳光时,他毫不犹豫大步跨到她面前,在众多惊愕的目光中,甩手抽沈侧妃的耳光,打脸的声音甚至传遍了整个花园,一连抽她十个巴掌莫晗才放开她,一干侍女争先搀扶嘴里满是血的沈侧妃,而莫晗像个没事人扶起瑾歌离开了。 沈侧妃气急败坏,指着远去的莫晗破口大骂,吐出的声音却是含糊不清:“莫晗,你好大胆子,我是你姨娘,你敢打我,回头我一定告诉王爷,让他治你忤逆不孝之罪。” 莫晗头也没回,挥手道:“告诉他吧,顺便把你打瑾歌的事也顺便说了,看他是治我的罪,还是给你好看。” 语气中竟有些欢快,沈侧妃气极,把盆菊砸的稀巴烂。 瑾歌抬头看他一眼,正巧见那扬起的笑意,叹道:“你何必打她,毕竟她是你的家人。” 莫晗阴恻恻看着她,一张秀美的脸又红又肿实在难看,“不是看莫风的面子,她算老几?还家人!爷今天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心里憋得难受,活该她倒霉,谁让她惹你了,就该打。” “谁敢欺负你?”瑾歌双手捂着脸颊淡淡说道,她才不信有人敢欺负上飖城的小霸王。 “还能有谁,昨天刚到暮辰苑给你家公子看病的臭小子。”莫晗恨恨道,“别让我再看到他,等他瞧好殿下,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我莫晗二字倒写。” “他!”瑾歌想起了昨日伸手拉她的少年,神情微微恍惚······ “我那里有消肿散瘀的药膏,等会我让人拿给你,你别乱跑了,回房休息去。” “世子·····”瑾歌叫住准备回房的莫晗,轻声说道:“谢谢你!” 莫晗抿唇,没回头看她,可是脸色一点都不好,一声不吭回到房间,砰的一声紧闭了房门,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谢什么!晦气的丫头····· 十四章:静思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日暮时分,云楚闲闲的回到暮辰苑,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跟了他一天的暗卫。 暗卫目送云楚回客院,一刻没耽误来到弦风阁,在一天看到的范围里等着。 公子依然很闲,鱼竿在脚下,残局在身旁,只是这会他不是躺着,而是端着鱼食站在池边的桥上喂鱼,三道在原地守着,一天则随时跟在他左右。 一天看着池里的鱼,也很无聊,无聊的想打瞌睡,然后公子一句话赶跑了他的瞌睡虫。 “去吧。” 一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公子说完话继续喂鱼,没再多说一句话,更没打算给他解惑,一天满脸疑虑:公子你别只说半句话,什么意思属下不明白啊? 左盼右顾,眺目远观,一天注意到挺立园亭外的一人,哦,原来跟着云楚的暗卫回来了。 公子比他先发现回来的暗卫,对此,一天深深觉得羞愧,“公子,下次我一定提高警惕。那,我先过去看看了……” 一天来到园亭,暗卫将云楚这一天所做的事去的地方见了什么人,一一上报。 暗卫整个人有气无力,一天瞧着奇怪,早上走的时候还是一副神采奕奕,这才多久就成了这副德行。 其实,暗卫的心里很不好过,他觉得这次的跟踪任务是这么多年执行中最憋屈的一次。 听完报告,一天说道:“所以,他见了昭世子。” 暗卫点头。 其实,一天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但凡和暮辰苑有点关系的人,这些人一定想方设法从中查出点东西,哪怕那只是一个外人。 “还把莫晗气走了!” 暗卫再次点头。 一天笑的欢快,这小子做事让人出乎意料,一个异乡人刚来就敢惹恼当地有权有势的人物,呵,到底谁给他的勇气! “你说他还见了一个乔装的人!” “是,虽然他打扮成先生模样,可是从他走路姿势来看,步履轻快,身形矫健,属下可以肯定这个人懂武。” “哦!” 这就奇了,云楚见了什么人,那人竟要乔装打扮改头换面才去相见,是怕被看到?还是被人认出? 一天沉思道:“这个人要多注意点。” “属下分身乏术。”暗卫老实交代,一个云楚就够他忙了,另一个,他还没露脸就被察觉了藏身的方向。 “下次见到他再说。”一天就是一说,并无任何责怪的意思。 “之后还有特别的事发生吗?” 暗卫有些打蔫:“之后他去了‘有书’茶肆用了午饭,他在那里听了一下午说书的。” 问题在于整个茶肆就云楚一个人听书,白天做梁上君子有些不太实际,暗卫便乔装成客人随他一起留在茶肆,加上他才有两个客人。起初他一直注意云楚,可瞧他专心致志在听书,他就放松了警惕,因为单坐着看一个人也是件无聊差事,所以他同云楚一样在茶肆听了一下午书,而且还是津津有味忘了时辰那种认真,最后还是云楚过来敲他的桌子提醒他,这才清醒过来。 想到云楚的笑脸,暗卫现在还觉得脸上一片火辣,太丢人了,目标人物不仅发现了他,带他转了半座城,还请他听了一场说书娱记…… 暗卫清楚意识到一点,原来被耍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这么丢人的事,他没有告诉一天,虽然一天看出他神色有异,却没有多问,只要不拿正事开玩笑,谁能没有一点不能说的秘密。 一天遣走暗卫,回到公子身边,想了想,还是把云楚的事说给他听,最后不忘把云楚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公子,你看,属下没骗你吧,这小子可逗了,能把昭世子气走还没几个人能做到!说话风趣,处事稳重,来到暮辰苑就没见他畏缩过,和谁都能聊得来……不愧是珏公子看中的人,公子,你就见见他吧!” “念悠悠那边进展如何?” 公子一句话让一天彻底闭嘴,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公子,你不是为难我吗?” 说起念悠悠,她今天又过来给公子问安,当然,结果一如前几日一样被拒之门外,根本进不了弦风阁,更别说见公子的面了。 公子说过她可以免去那些俗礼,她没听,依然每日坚持跑到弦风阁给公子请安,即使公子不见她,依然按规矩办事。 单凭这一点,一天觉得这姑娘还是不错的,可惜,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更重要的是,人家姑娘看中的是他的主子,不是他这个小小侍卫。 .... ...... …….. 念悠悠倚着雕栏,双手托腮对天半的残阳发呆,神游太虚,脑海一片茫然,不知思归何处。 忘了叔伯的嘱托,忘了靠近殿下的任务,忘记她在何处,简简单单,对着天空发呆,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难得的福气。 云楚回客院的路上,正好碰到念悠悠,晚秋露寒,正是天气转冷之际,一个姑娘家,衣衫单薄,独坐凉亭发呆…… 云楚脚步微顿,转进另一个回客院的岔路,装作没看见,径直而去。 他并非因为念悠悠早上说的话而刻意忽视她的存在,更不会怀恨在心。 只是,他明白做人的原则。 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最好不要去招惹她,那样,只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云楚是个随缘的人,相遇即是缘,不是他愿意对谁好,而是,他有理由对别人不好吗? 陌路相逢,缘起缘落,擦肩而过,留在记忆中的恐怕只有当时的心情罢了。 云楚不走主道是为了避开她? 念悠悠静静凝着远去的人,一下子明白了。 因为早上那番话? 她当时只是气昏了头,过后想想他和一天说的话,其实并没有不妥的地方,甚至,她觉得有些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念悠悠微微叹气,她怎么就无意中得罪人了呢?对方还是给殿下看病的大夫! 也许,因为羡慕才说的那些话吧。 是的,羡慕他的随和…… 伺候她的丫头告诉她,这名大夫昨天才刚到,可他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一天打成一片,有说有笑很好的相处。 而她呢,来了好几天了,除了小芳,其他人根本不愿和她多说一句话。尤其殿下身边的人,一天不安好心接近她,七槿压根不理她…… 所以,念悠悠心里难免对云楚有种抵触情绪,她和他有什么不一样,待遇差别未免太明显了! 念悠悠却是忘了,她本是作为补偿送来给殿下的礼物,安居蓝雨楼,有婢女伺候,都是殿下开恩才有待遇! 云楚,若非意外,恐怕他是虞国谁也请不来的客人。 十五章:夜曲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星辰寥寥,月入云端,夜寒而无虫鸣,灯明而无人语,这是一个安谧的夜晚。 暮辰苑的主人不会客,每个客院都有独立厨房和客厅,还有专门为客人安排的丫头仆从,吃住周到,宾客如归,待客之道确实属于大家风范。 云楚用完晚饭,很早就休息了,外面待了一天,什么事也没做也会累。挨着枕头,他很快就睡着了,雷打不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吵不醒他。 就算有事发生,人在暮辰苑,也轮不到他问,所以,云楚睡的很香,很沉,甚至,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少年追着一个女孩跑,女孩一直向前走,前方是无尽的黑暗,无论少年在后面怎么追怎么喊,她到底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而他终是追不到她,无助的看着女孩走向黑暗,融入黑暗。 追不回女孩,少年在她身后委屈的大喊:“你怎么不理我?” 女孩回头看着他,依然没有说话,可是,一双漆黑的眼眸含着晶莹,绝望而忧伤看着他! 一句话也没有,却远胜那千言万语的凝咽····· 沉睡中的云楚缓缓睁开了眼,手心残留着冷意,紧紧握成拳的手抵着眉心,遮去眼睛里的所有思绪,静静的看着上方。 只是,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在他眼里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许久,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甚是厌烦,这声音! 云楚无奈,却没有办法,这不是人发出的声音,而是一种气息的波动,不是出现在听觉中,而是出现在感知的范围里。 即使充耳不闻都不行,那股暴戾气息如风如絮,如雷如电的影响着他,可见,感知敏锐未必是件好事。 只是,听到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个才对,暮辰苑的人为何不问? 云楚披上外衣走到窗下,目光沉沉隔着一扇窗望向的方向。 那个人的气息起伏不定,一会静止如水,一会水波层起,一会波涛翻涌··· 静止气息一直试图压制狂动气息的浮动,狂动气息则强烈到足以吞噬它,要不是那个人的意志力顽强,坚持着控制它,恐怕宣泄出来的不止是戾气,而是杀气了! 一个想杀人而控制杀人冲动的家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他保留那一点人性,对某些人说,现在还死不了,至少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吗? 云楚沉思看着那个方向,要不要帮帮他呢? 推开一扇窗,时近丑时,云散月清,星稀雾起,正是入梦酣睡之际。 帮忙! 怎么帮? 为什么帮? 想起了那个梦,云楚慢慢摸着心口的地方,喃喃道:“不帮难道不可以吗!” 那双染尽忧伤的眸中,在他脑海萦绕,再也挥之不去。 最了,云楚摇头苦笑,走到床前拿起枕下的竹箫,倚窗而立,月下映入一道隽秀清影。 一曲清箫扰人清梦,打破夜的宁静,悠长而邈远地回荡在暮辰苑的每一个角落。 移星梦影曲,一首调气运息、安抚心神的曲子。 那个人的气息强大而狂躁,随时面临着暴走的可能,移星梦影曲也许对他来说正合适。 也许移星梦影曲真的起到了作用,暴戾不安的气息随着箫声响起,出奇地渐渐稳定了下来。 起初,初见成效! 然而,接下来的转变却出乎云楚的意料。 随着音波的起伏,平静渐稳的气息也在发生变化。 平稳,起伏,狂躁,每一个阶段的劲气如飓风向他这边席卷而来。 周围的空气肃杀涌现,自身敏锐的感知力推动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暴动,云楚简直身临其境承受着杀气带来的威压! 杀气对抗音波,吹箫的人,呼吸显得有些急促,脸色渐渐发白,额头上沁出密密层层的冷汗······ ······ ······ ······ 还是那处形同废弃的荒院,守在石屋外的人,因为里面的人每一次运气闭息而紧张不安着,目不斜视盯着石门,深怕一不留神走出一个人。 就在刚才,里面的人濒临失控之际,远处突然传来箫声,低缓如谷中传音,曲境如阔远长空,出乎意料,听到箫声,里面竟没了动静,异常安静下来。 原以为,箫曲是一场救人危难的及时雨,可是他们还来不及松一口气,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近距离的他们彻底灰心,心生无望! 确实,箫声有效抑制了他的狂暴之气,箫声轻缓而气息稳定,气息暴动而箫声平静…… 他们清楚察觉到里面气息波动的改变,被激发出来的杀气,对他们来说,这不是最糟糕的事,更严重的问题在于箫声果然起了决定性作用,成功平复了激发出来的杀气······ 谁能想到,平静才是他们害怕看到的事,原本他只要把杀气宣泄出来就没事,谁知箫声一起,竟神奇地把杀气收敛回去了。 看到缓步走出石屋的人,黑眸深邃如夜,莫测难猜,这下好了,他们再也摸不清他的想法了! “虞翊,确实该见一见那位大夫了!” 诡异的废园中是他冷清的声音。 “而我,等得太久,莫宏远,是时候算一算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 ······· ······· 直到感受不到那人的气息,云楚将箫收回袖中,看向夜空露出一丝茫然。 月光映照下的人,长发及腰,拥有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气质出尘,嘴角处的一抹殷红更是平添了一份魅惑…… 如果有人恰此经过看到云楚的样子,定会觉得惊艳,因为那是一种别样的倾美! 现在,云楚无暇顾及自己的样子。 因为,他受伤了,气息出现紊乱,一曲终了,甚至口吐鲜血! 想来不可思议,只是感知到的杀气便如此厉害,究竟他有多强? 云楚感到震惊,同时,有些后悔,帮了别人害了自己,未免得不偿失,他想,以后还是少做蠢事的好! 回到床上,盘膝打坐,运气调息…… 这伤来得莫名其妙,恐怕要修养个几天才能恢复…… 事已至此,云楚再一次叹息。 十六章:一次认真的谈话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弦风阁的氛围要比往日严肃! 尤其在弦风阁当差的仆从,一大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清楚,因为弦风阁依然一如既往幽静清冷。 大概,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伺候公子的近卫大人们所表现出的紧张感,这份紧张来得莫名,无形中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压力。 公子住的地方向来不允外人打扰,伺候他衣食住行的贴身侍女瑾歌日前离开了弦风阁,如今由七槿负责打理。 而今天的弦风阁不同以往,填了不少守卫,个个高头大马,武器不离身,乍看把人吓得腿哆嗦。 …… …… 公子的书房,守在门外的七槿与三道,携刀在腰,不苟言笑直视着前方,目光含威,竟给人一种严阵以待的感觉。 许久,房门打开,走出来的人是一天。 七槿与三道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 “怎么说?”问话的七槿,姑娘家心思细腻,难免有担心的时候。 一天说道:“公子要见云楚,其他的事一概没说。” “可是,他会不会有危险?” 素来话少的三道突然说道:“不会!我们这么多人,他不会胡来。” 七槿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珏公子怎么想的,送来这么个人,不明摆着添乱吗?” 一天苦笑道:“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云楚这小子真不简单,一来就给我们惹了一个大麻烦。” “我去云楚那里,你们好好守着公子,别出事了。” “公子现在就要见他?”七槿抬头看了眼刚升起的日头,“早了点吧!” 重要的是,经过昨晚的折腾,云楚可能还没醒呢。 一天说道:“公子没说现在见他,就让我给他送一样东西。”摇了摇手里的盒子,“而我正好顺便去提醒一下云楚,免得他再给我们带更多的麻烦。” 客院的早晨只有仆从忙活的身影,云楚的房间门窗紧闭。 一天来到客院,果然没看见云楚,在他窗外转了一圈,里面静悄悄一点动静也没有,更别提酣睡打呼的声音。 负责客院事务的孙三迎上去,笑着一张憨厚的脸:“大人,你怎么来了?是找云大夫的吗?他还未起床,要不让奴才帮你敲门叫醒他?” 还没起来么?外面动静这么大都没吵醒他,还是别的原因让他下不了地呢? 一天将盒子交给孙三,说道:“不用叫醒他了,等会见到他把这个盒子交给他,并告诉他,弦风阁随时恭候他!” 孙三恭敬接过盒子,低下的眼睛里一闪即逝的讶然:这才过去两天,公子就要见云大夫…… 一天交待完准备离开,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开门声,一天转身看到出门的云楚,同时心里想着:不错啊,神采奕奕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就是脸色稍差,恩,还是原来的云楚。 云楚看着一天,道:“一天兄这么早跑来找我,难道不是有要事相谈,怎么,这就走了?” 从后半夜开始云楚一直调节体内紊乱的气息,这会才算把它稳定下来。 一天从孙三手里拿回盒子,摆手示意孙三离开,走近云楚,说道:“不是我有事才找你的,给,这是公子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云楚接过盒子,疑惑道:“你家公子给我的?” 左右打量就是寻常的木盒,没有特别的地方,不过,从中却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里面的东西已猜出大概,云楚收下了木盒,笑道:“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一天瞧着云楚明透的脸,叹道:“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云楚一脸无所谓,凝视着一天,“你不会只想说这些话吧!” “要不然呢!”一天耸肩,原本一肚子的话在见云楚之后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可能这个少年生了一副让人不忍责备的模样!一天这样安慰自己。 随即正色道:“公子已经答应见你了,你寻个合适的时间去弦风阁,我觉得你最好过了午时过去,公子通常只有这段时间空闲。”其他时间忙得在睡觉。 “我知道了。” “东西给你了,那我先回去,等来弦风阁我们在好好聊。” 云楚别有深意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天有意避开这双探索的目光,挥手告辞。 “一天。” 走到院中心的一天,听到云楚喊他,脚步一顿,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他很危险。”云楚突然说了一句。 虽然云楚没有说明他是谁,可是,一天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既然出现在这个地方,那么你们应该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一天挺拔的背一瞬间出现僵直,云楚轻缓的声音染了秋凉,听在耳里散发着冷意。 “许是我的想法过于偏激,但在我看来,公子身份尊贵,不该自贬身份和那种人掺和一起。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眼前困境对公子来说也许只是一个艰难的考验,通过了考验,等待他的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是,一旦行差踏错换来不再是简单的困境,而是一无所有的绝望了!一天,我不清楚你们为何找上他,确实,他有足够的能力帮助你们消除障碍,虞公子是个聪明人,做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不过,在我看来,他会是一个比王储之争还要麻烦的存在,除非你们有绝对信心驾驭他,消除他所带来的不安因素。” 只是,你们有吗?以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怎会是那种甘于屈居人下的人呢! 一天回头看着云楚,云楚一本正经的表情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 一天问道:“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云楚在脑海回想了一下,太久,久到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他了? “不算见过,只是有段时间常听别人提起他。”云楚唇边似有微笑,可说起那个人却变成冰冷的弧度,“昨夜感觉到的气息和那个人很像,加上近段时间发生在城里的血案,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一天喝断云楚的口不择言:“住口,云楚,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云楚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静静看着一天,对他疾言厉色、目光却充满矛盾的一天。 他问:“你会吗?” 一天坦然承认:“确实,我不会。可是,既然你知道他的存在,就该明白,他会!杀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只有他愿不愿意动手,绝不会有人从他手下作活!云楚,奉劝你一句,在公子面前不要提起那个人,否则,倒霉的只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不管你身后有没有珏公子,他的疯狂足以六亲不认! 一天很不高兴的离开了,留下同样不开心的云楚。 真的是他? 早该想到,道秋珏和他本来就是一丘之貉,还不是他走哪,道秋珏就在哪出现? 云楚忍着大笑的冲动,眉宇微寒。 终于·····再次见到他了。 他不会知道,为了这一天,云楚有多努力,多刻苦······ 即使,他真的很强。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 云楚这样对自己说。 十七章:被坑了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依然是在那处凉亭,念悠悠再次碰到那个少年,日光照在他身上染了暖暖的秋意。 依然迎面走来,看到凉亭里的她,从路口拐入另一边的小径慢慢走远,亦如早上从这里经过的一天,看到她的时候也是装作没看见,径直而去,彻底忽视她的存在。 念悠悠低垂眼眸,掩下眼底一抹沉思,她一早坐在显眼的地方,其实就是为了等新来的大夫。 昨夜一曲清箫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曲境悠扬婉转,调养气息,有助于身心安宁,让那些睡着的人睡得更好。 然而,略通音律的她,却明显察觉出灵动箫曲中的异常,以气运箫,隐含杀气,利用音律致使人经脉逆转,稍有不慎便会气绝身亡。 念悠悠相信,如果他的目标人物是她,现在的她已经重伤不起了!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清俊无害的少年竟然有如此阴狠的一面! 她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箫声的异常,更不知道他要害的人是谁,以及那个人安危如何····· 她只觉得震惊! 他的胆子真大,敢在暮辰苑杀人,太子别苑,高手如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行凶,他怎么敢?就不怕被发现吗? 因而,当她看到阴沉一张脸的一天出现在客院时,她竟然觉得紧张,甚至为少年担心。 可能是他做了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担心显得多余,对他,更多是羡慕他那种不畏的气魄。 少年渐渐远离了视线,去往弦风阁的方向。 公子愿意见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念悠悠收回远去的目光,俏丽的脸浮出淡漠。 ····· ······ ······ 弦风阁外有亲兵把守,他来得比一天说的时辰要早,云楚被拦在了外面。 “我找一天,是他让我过来的。”云楚微笑着说。 “我知道。”侍卫尽职尽责,“这个时辰公子不见客。” “哦!”云楚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貌似如此。 然后,侍卫还没反应怎么回事,后脑勺突然被人重重打了一下。 七槿横眼瞪他,冷冷说道:“把眼睛放亮点,也不看看这是哪,容得着你吆五喝六。” 侍卫板直着身体不见矮半分,但是,在七槿面前他不敢说太多,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一边,让开了一条路。 七槿脸色稍缓,看着云楚说道:“你进来。” 云楚随七槿进入弦风阁,经过侍卫突然了然一件事,原来看望虞翊还有时间限制! 弦风阁内楼台亭宇巍峨耸立,在七槿带领下,层层叠叠云楚不知走了多少个长廊,一个接一个绕得人头晕眼花,终于,廊道最后的一个拱门,视线豁然开朗。 一方以清池为中心的园林,曲径通幽,桥下流水,杨柳垂堤,风拂过一阵淡淡的莲叶清香,极目看去,石桥下奄奄败开的红莲。 “人来了。” 云楚随七槿来到一处高亭里,高亭位于假山之上,假山临水而建,站在亭子里几乎将整个弦风阁尽收眼底。 一天凭栏望着某处,见二人上来,目光才算收回来,看着云楚,摇头说道:“我不是让你晚些来,巳时刚到你就来,这么不听话,唉,该说你什么好?” 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语气,云楚听着笑而不语。 七槿脸色不好,走到他边上看着下方,道:“你都看见了,他们真是越来越放肆······” 一天打断她的话,对云楚说道:“云楚,你过了这座假山,那边有人带你去见公子,我就不过去了。” “那我先过去了。”云楚知道一天是有意支走他,因为有些话当着外人说终是不好。 一天看着云楚进入假山的甬道,这才回身教训起七槿,口吻严厉:“七槿,即使对他们有再多不满,都属于内部矛盾,以后你不可在外人面前多说一句关于这方面的话,知道了吗!” 七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低下头,回道:“知道了。” 一天凭栏看着弦风阁外的守卫,冷冷说道:“至于那些人,哼,总有一天,他们会为今天的嚣张付出代价!” 云楚进入假山才发现里面原来是一条幽深的廊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主要是廊道曲折弯多。 走了约莫一刻钟,才看到亮光,继而是出口。 出了洞口,外面守着一个瘦小而精悍的男子,看到他微微颔首,道:“你跟我来。” 原来这就是一天说给他带路的人。 “阁下贵姓啊?”云楚随口问道。 当然,云楚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这会儿,云楚的注意力几乎被眼前的景物所吸引。 假山另一端果真是别有洞天。 原本以为只是通道用的假山,竟然引水凿渠斜挂着一山瀑布,瀑布下石潭活水清澈见底,石子铺路,两边不见任何树木花草,然而,却能闻到竹子的味道,想来这周围有片竹林。 不远处出现一栋阁楼,不似壮丽巍峨,而是寻常可见的简单居所,石径铺道直达楼前,而房子两边都是泥土空地,空地处种满了还未开花的梅树。 “你先在此等候,公子一会到。” 三道把他引到房前便离开了,云楚眼瞅着远去的小个子,满肚子疑惑。 什么意思啊? 有这样待客的吗?主人还没到就把他一个人扔下不问了! 好歹上杯茶再走,这是最起码的待客之道······ 不管云楚心里怎么想,最后只有他一人待在清雅的小园里。 三道走出假山回到高亭上,正好看到一天一瞬不瞬望来的目光,“怎么样,这小子没发现异常吧?” 三道摇头,说道:“没有,我说公子一会过去,他应该在里面等公子呢。” 七槿看向一天,啧啧两声才说道:“我看你和他相处的挺好,怎么着也该提醒他一句,没想到你这么狠心就眼睁睁看着他进去受罪!” 一天也很无奈:“我怎么没提醒他了,我告诉他过了午时再过来,好歹先填饱肚子,他呢,不听我的话,偏要来这么早。不能怪我啊,我只是按照公子吩咐行事,唉,公子的心思我们猜不透,你说他还没见过云楚,就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这叫什么事啊?你们说,是不是云楚做了什么事得罪公子了,否则哪来这么一出戏!” 三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猜不出一个结果,虽然同情云楚无端遭此一劫,可是,同情归同情,为了他违背公子,显然不切实际。 十八章:窃取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天空一片蔚蓝,偶尔飘过闲云,几经风吹云卷云舒,伴着秋日缓缓挪移着方向,时间悄无声息行走在光阴夹缝之间。 等人需要耐心,云楚认为自己的耐心不错,所以心平气和等了一段时间。 那会,白云还很悠闲,点缀着天蓝的长空,是一副行走而美丽的画卷。 正午的阳光把地上的影子照出一条直线,日光显得强烈,天空起了燥意,那片云似乎也不耐烦待在一个地方,于是随风飘散了。 时间恍然,人无影踪,云楚知道已经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所以,他走的理所当然,干脆利落。 当然,前提是他出的去。 来时走的那条路被封锁了,一扇石门牢牢的堵在洞口,隔绝他的去路! 云楚盯着石门好一会,一瞬间的愣神,明白了眼下发生的事:原来主人家唱了一场请君入瓮的空城计啊! 应该很生气才对!毕竟,还没见过暮辰苑的主人就被他关了起来,即使客人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该遭受如此不公平待遇,这与软禁有什么区别,主人做得未免太过分了。 确实,云楚很难理解被困的理由? 可是当他看着石潭里的倒影,皱着一副疑惑与气愤的倒霉样,突然忍不住笑了。 所以说,云楚啊,你为何无端害人性命呢? 如果成功也就算了,偏偏事与愿违,不仅没伤到他,反而害得自己受伤,现在还被人囚禁·······所以说,你究竟在折腾什么?你以为这是天云,你说的算? 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早饭只吃了半饱,石潭又无鱼,午饭是没着落了,早知道多吃点东西再过来,省得饿肚子。 一天也是,有什么不能明说呢! 云楚有气无力坐在石潭边,看着山壁上的飞流,心里的怨气似乎被溅落下的水珠冷却。 其实,静下心看,这里的风景还算不错的! …… …… …… “主人让你从一天身上取一件东西。” 耳边如风一般轻的声音。 擦身而过的瞬间,是她冷漠地声音:“什么东西?” “天扬令。”短暂的对话,如陌生人擦身而过不作任何停留。 念悠悠顿住了脚步,静静凝着前方,一个高大的黑影渐渐向她走来,看着越加走近的人,口中喃喃道:“天扬令!还真会给我找难题。” 她如往常一样照例给公子请安,当然,她明白里面那位公子根本不会见自己,所以她走得很慢。 “奴家给公子请安。” 来到弦风阁,念悠悠对着弦风阁的正门欠身行礼,守在门前的侍卫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没看她一眼。 念悠悠行了一礼,即使所有人当她不存在,她还是把礼数行使周全,之后便顺着来时路回去。 那个黑影逐渐放大,在念悠悠转身离开的时候,喊住她:“念姑娘,我送你回去。” 背过身的她,唇瓣隐有笑意,等他追到她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张幽柔冷淡的模样。 “悠悠不敢劳烦大人,大人还是回去吧。” 每日过来请安,虽见不到公子,但是一天总会在她回去的时候出来送她一程。 一天笑呵呵道:“不劳烦不劳烦。” 心里确实极度不满意的:能不能换句话说,每天重复一样的话,不嫌烦啊! 二人一如既往,各怀心事,一路默默走着。 “那个······”念悠悠欲言又止。 一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在和我说话?”从来不屑搭理他的人,竟然破天荒主动和他说话了! 念悠悠低着头,红了耳根,喏喏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他····云公子好像去了弦风阁,现在我还没见他回客院,他还在公子那边,是吗?”低垂的视线落在一天腰间配挂的天扬令。 “哦,云楚啊!”他没想到念悠悠问起云楚,想到云楚一张小白脸模样,顿时恍然大悟:这小子,一来就招桃花,还是一朵棘手桃花,好样的! “他去帮公子办事了,明天才回来,你不用担心他。”一天说起谎那是一个脸不红心不跳。 “我没···我没担心他。”念悠悠露出被戳破心思的窘态。 一天见她头埋得更低了,脸蛋如晚霞红艳,顿时觉得好笑,女孩害羞还是挺可爱的。 念悠悠被他看得越发不自在,走路越显得急切,不曾想走得太急,不慎崴了脚,要不是一天眼明手快扶住她,整个人就栽倒了。 一天将她扶直站起来,立刻撒手保持距离,说道:“你小心别摔伤了,看清路再走。” 念悠悠紧紧拢着衣袖抚平心里的慌乱,看着一天的眼眸充满感激:“谢谢你。” 突然对他好的念悠悠,一天许些不自在,不过还算淡定:“没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要我说,你们女子就是脸皮薄,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偏对我产生误会。我只是实话实说,云楚确实挺好的,你若喜欢他,我可以帮你们牵线搭桥啊·····哎哎哎,别走那么快,小心又摔着了!” 念悠悠再次被他的话吓跑了。 看着越走越急的念悠悠,一天自言自语:“我说真的你跑什么啊!俊男美女相得益彰,多好。” 他是真心希望这两人走到一起,因为他就能对公子交差了,而且……貌似他也这么做了。 一天不知道,远去的人在他刚才的搀扶下,已经盗取他腰间的令牌。 念悠悠感受宽松衣袖中紧握的冰凉,微扬的秀眉是一抹得意之色。 一天没在送她,原路返回弦风阁,总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似乎轻松了点,可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劲。 事后抛诸脑后,一天没在想起这段小插曲。 蓝雨楼的必经之路,依然是陌路而过,近身走来的人接过她手中的令牌,衣袖松宽,二人之间的接触好像只是不小心拂过的触碰。 “主子准备动手了?”她还是问了。 接过令牌的人不作丝毫停顿,余音却在她耳边响起。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念悠悠慢腾腾地走着,脸上浮出淡雅的笑容,而那双好看的杏眼却是深深的自嘲。 不是我该过问的事? 那么,我该问什么呢! 一个只是任人利用的工具,又可以做些什么呢? 念悠悠喃喃自问,然而,她明白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和她一样没有退路的命运,唯一的选择就是甘愿做一株水上浮萍…… 十九章:来客索命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自孝武伯血案发生至今已经过去六天了,官府并未对外声张这起血案,百姓平凡安稳过着日子,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办案衙役几日来忙得焦头烂额,不过,据知情人透露,负责调查孝武伯案件的大人发现新的线索,而且,随着那条线索他们很有可能掌握到凶手的踪迹,顺藤摸瓜查下去说不定很快就能抓到那名凶残的杀人犯,将他绳之于法。 换而言之,困扰官府近一年的无头公案终究迎来告破的一日! 当然,这只是一个尚不能证实真假的谣传! 负责办案的苦差,该忙的继续忙,该头疼的继续头疼。 ······ ······ 近段时间,莫宏远在宫里出勤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府里人见到早出早归的家主都觉得讶异,王爷往日为皇上办事鞠躬尽瘁一点不敢怠慢,如今这是怎么了?恪尽职守的王爷竟然也有懒政的时候! 懒政不说,府里发生的事同样一概不问。 前日,世子爷为了一个丫头打了王爷的侧妃,侧妃为此大哭大闹了许久,可是王爷任她在门外哭了两个时辰,竟全然不理,后来实在受不住她的哭闹,这才命人把侧妃带回她的院子,关了两天现在还没出来。 事实上,莫宏远最近确实忙里偷闲,一到晚间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自己不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就连世子爷见他一面也不行,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西? 秋的季节,夜晚来得很快,朝起夕落,一天的时间转眼即过。 莫宏远的书房很大,分内外两间,里面一间是看书习文的标准书房,外面则是休息待客的地方。 他点了一盏灯,在偌大的书房里,显得并不明亮。油灯放在方桌上,灯旁是刚煮好的茶,摆着两个杯子,其中一个已经续满茶水,那是他自己喝的,另一个空空如也,放在一边似乎正等待用它的人。 莫宏远确实在等人,而且,等了好几天,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将有客人到访! 不出他所料,就在今日,此时,莫宏远等的人出现了。 那个人没有直接进来,可是,那种与人孤绝的冰冷气息让人很容易就知道他的存在。 莫宏远起身站在门边,从容看着来人,笑说道:“来者即是客,阁下不妨到屋里喝杯热茶,我们也好方便说话。” “不愧是昭王爷,有胆量有气魄。”黑色斗篷里的声音依旧冷漠,却未拒绝他的提议。 莫宏远倒了一杯茶推在他面前,只是留给那杯茶的只是拂过的衣衫,黑衣人进了书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过身静静看着莫宏远,道:“想说什么就说吧!趁现在还有机会。” 莫宏远对桌上的夺命令牌几乎没半点兴趣,眼下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面前的不速来客。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帮助一个弱势的太子?” 莫宏远闲聊一般的口气缓缓说道,“按照眼前形势来看,大皇子深得人心,朝中过半大臣站他这边,明显占尽优势;太子呢,一无权二无势,三无圣上的宠信,一个可以让他依靠的后盾都没有,储君之位几乎有名无实。太子如此势弱,你还愿意为他涉险杀人,究竟为了什么?”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这些?” 莫宏远看着他,脸上露出达不到眼底的笑意,正准备出言,却听他毫无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 “储君之位很重要吗?在你们看来许是重要的。” 冰冷的言语中带着莫名讥讽,接下来的话却让莫宏远怔住了。 “可是,他不需要这些!” 莫宏远低低笑出声,笑的前俯后仰险些站不稳,撑着桌面的手因为这一句话而丧失了气力,声音莫名悲凉,坐在桌前,道:“确实,他不需要这些。” 猛然抬起红了眼眶的头,忿然说道:“他也许不需要这些,可是,杀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对于过往于事无补,你认为一味地杀戮是为了他好?就是他想要的?” 黑衣人冷笑道:“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他想要的?莫宏远你是明白人,这一路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你比谁都清楚,他明白什么对自己重要。那么多年只有你真心待他,他敬重你的为人,所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等我下次过来,希望你已经交待好了后事。” 莫宏远还未从他的一番话中回神,黑衣人已然出了房间。 莫宏远看着离开的背影,急忙站起身,追到门边,沉声说道:“你知道你的杀人方式已经完全把他暴露出来了,现在那些人正想方设法对付他,你如此行径就不担心他的安危?” “让他们来吧,省得麻烦。安危,很重要吗!”黑衣人冷笑道。 “他不在意自己,难道也不在意皇上了?难道他忘了这江山是皇上牺牲多少东西才换来现今的和平!难道也忘了皇后因何罔故!念正刚呢?这么多年他活得比谁都好!是,你可以一剑杀了他,可不知情的人如何看待这件事?护国大将军死于非命,杀人凶手罪大恶极,你将成为人人喊打的罪人,而他,还是那个精忠为国的忠臣,难道这样也没问题?” 黑衣人的脚步微顿,莫宏远以为他被说动了,心里一阵轻松,再接再厉说道:“难道太子不愿皇后沉冤昭雪?不想把念正刚的罪行公诸于众?阁下即是为太子办事,就该为他着想,报仇不是只有杀戮一种办法?” 许久的沉默,莫宏远以为出现了转机,可是,黑衣人接下来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黑衣人言简意赅道破他不切实际的想法:“报仇确实不止杀戮一种办法,然而,对他来说,却只有这个办法。” 是的,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要想杀朝中权贵大臣,除了买凶杀人,还有别的办法吗? “等一下。”莫宏远叫住抬步的黑衣人。 黑衣人停下了脚步,愿意听他最后的要求。 “祸不及三代,本王自知多说无益,但还请阁下代为转达,希望太子放了犬子一命。” 莫宏远以看不到黑衣人,可是心情却不再沉重,因为他的那句话。 “放心,他从未想过伤害莫晗。” 父辈的债就让他还吧,不是他对不起谁,人在其位,职责所在,同时还要具备一份承担后果的勇气! 晗儿,昭王府有他,就放心了。 只是,另一个人呢? 莫宏远深深望着远方的天空,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心心念念还是她一个人啊,可笑的是,以前他总是懦弱的不敢见她,直到现在,生命有了限期,才敢正视自己的真心······ 二十章:似是故人来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踏上一条没有回头的道路,一路走来留不出他的脚印,只有他孤独的身影,他是属于黑暗的行者! 属于黑暗,并不代表他喜欢黑暗,只是成长于黑暗,习惯了黑暗,然后,有一天发现原来只有黑暗适合他。 对于黑暗,他不排斥,不抗拒,自然而然任由它吞噬。 一个人拥有心跳与呼吸,不代表,那个人还活着! 一阵晚风吹过,挂在树上的枯黄终是承受不住秋的凌厉,轻轻旋飞飘落而下。 握剑的手空了有一会了,负手望这漫天凋零的竹林,静静的黑眸流过一丝落寞,伸手接过飘零空中的落叶,落叶上的纹路清晰的触目,如一个人一出生就被命运冠上纹路一样惊心! 这样一片落叶飞舞的竹林,一袭黑影如雕磨的石脊,笔直伫立,落叶划过寒夜,秋霜打湿衫袍,静默地,孤傲地······独立林间。 一个人突然在他脑海浮现,缓缓睁开露水打湿的黑眸,凌厉而幽深,哪里还寻得半点落寞! 睡梦中的云楚无意识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抱紧有些发冷的身子,朝椅背靠了靠,打算继续睡。 由于主人的不公平对待,这一天云楚过得有些狼狈,饿着肚子不说,连杯茶水也没喝上,更让人无语的是,屋里除了桌椅板凳,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一目了然的大屋子,不用问,就是黑心肠的主人特别为他准备的。 所以,云楚只能把两张椅子并在一起当睡觉的地方,忍饥挨饿并冻了一夜,这种待遇也是没谁了! 冻醒的云楚原本是打算继续睡的,不过······朦胧的眼睛迎上一双比夜空寒星还有冷透的黑眸时,睡意没了。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 但黑衣人的这身装扮却不是飞贼行径的夜行衣打扮,而是低调中带有精致的正常穿着。 一袭纯黑色的袍子,衣着讲究得体,穿在他身上更显的身形高大挺拔;不是蒙头盖脸完全见不得光的遮掩,只是一条黑巾蒙住鼻子以下的地方,剑眉入鬓,星目含威,简单束起的长发落在肩上平添了几分逸气。 即使黑巾下露出半张脸孔,却丝毫不影响来人的风华之姿! 只是看着有些突兀的是他左手提着一坛还未开封的酒。 云楚静静地看着来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哪怕,这个人在他毫无感知下就出现在这里! 那双黑眸除了漠然也没有丝毫情绪涌现,哪怕,对云楚的出现有些好奇? 就这样,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云楚不说话,他亦是沉默,安静的氛围在这黑夜中犹为诡异。 和他比定力,云楚承认比不上他。 云楚踢开脚下的椅子,坐直身体,抱着双臂的身子微微前倾,不计前嫌与来人打招呼:“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原来真的是你。这么晚不睡,怎么,专程跑过来和我叙旧?” “你觉得呢?”一如既往冷清的声音。 云楚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道:“我觉得有酒不代表叙旧,我可以喝酒,你却不能喝酒。藏头露尾,这么久不见,还是没脸见人?” 又讥又讽,没一句好话。 只是,人家根本不把云楚的话放在耳里,酒坛随手放在桌上,依然一瞬不瞬看着云楚,道:“看到你,我很意外?” 云楚洒然一笑:“因为我还活着?” 他点头,理所当然。 云楚漫不经心笑了笑:“其实,这话应该我说才对,你的出现更让人意外。風雲閣的二当家,江湖上有名的孤绝剑客,竟然跑到这种充满阴诡的地方,是厌倦了江湖,决定争名逐利,投身帝王家?” 伸手将云楚踢开的那张椅子拉过来,堪堪入座,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不会回答,因为这是一个不在思考中的问题。 当然,云楚也没指望他回答。 他说:“道秋珏找你的?” 云楚反问:“你说呢?” 阳奉阴违,骗他这么久:“本事大了,知道你在哪?”声音不大,隐隐中却有一丝危险的味道。 对于道秋珏的本事,云楚对此表示赞同:“是啊,他的本事大的很。”同时也长了一颗黑心肠。 黑衣人环抱双臂,靠着椅背,目光倨傲看着云楚,说道:“你愿意听从他的话跑到这里,这点让我想不通?” 云楚双肘撑膝,十指交叉抵着下颚,神情自若,带一分笑意:“拜你所赐,我欠他一份恩情。不过,从现在来看,我不欠他任何东西了。” 所谓‘恩情’二人都心知肚明,既不说破,也不点破,好像朋友间的闲聊,你一语我一句,缓缓道来,气氛和谐。 桌上的蜡烛已经燃烧到底部,灯火渐渐明灭。 随着最后一缕灯光熄灭,他再次开口:“我不认为这里困得住你,没走,是在等我?” 灯灭了,门外是一地冰凉的月光,屋里却是一片漆黑,但是,对于云楚来说,这不算什么。 “经过昨晚的事,我猜你会出来见我,既使有人替你出头,不见得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不是吗?所以,他来了。 云楚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但是,既然都在这个暮辰苑,可想而知,见面是早晚的事,不存在刻意因素。 “见到我,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昨晚的箫声,险些让他走火入魔,要不是内力稳固,在紧要关头冲破最后一道魔障,说不定真着了这小子的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小子用心险恶,却出奇助他突破困境,这算不算得不偿失! “你在说笑?” 云楚对这件事充满了挫败感,但他不会表现出来,若无其事说道:“你怎么可能被那点小把戏伤到,我不过给你打声招呼罢了。不过,你那位朋友倒是认真了,为了帮你出气,关了我一天,害得我饿了一天肚子。既然你没事,我就可以出去了。” 云楚想当然而,起身,昂首阔步出了屋子,而他没有阻拦他。 顺着石径走了几步,云楚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咯咯作响,指尖掐进手心钻心的疼。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站在门边迎着冷月光华的人,负手而立,缓缓说道:“有一会了!怎么,你在懊恼!啊,也是,你该清楚,凭你还杀不了我。两年前如此,现在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是!云楚不甘心,很不甘心,两年的努力顷刻间化为泡影,这让他如何甘心! 云楚恨得牙痒,抬脚拔出黑靴里的短剑,一道寒光自梅树前一闪即没,数息间梅树断开两截,剑刃削铁、缺口平滑,断开的梅树尚未掉落地上,云楚一脚将它踢飞,只听见空中梅树飕飕发出的劲风,速度与力量同日而语,而梅树飞去的方向正是站在门前的黑衣男子。 云楚一连串的突袭,从拔剑、断树到攻击,出招一气呵成,动作干脆利落,如只是寻常人,断然躲不开这快速猛烈的攻击。 而他,根本用不着出招阻挡飞来的攻击,他的轻功很好,脚尖一点,他的人已经跃到梅树上站着了。 云楚没有回头看那恼人的一幕,收回短剑,长身玉立在黑夜中,平静了下来。 “没错,我杀不了你,甚至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独天羽,我杀不了你,那你呢,杀得了我吗?” 二十一章:一个束手无策的人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没错,我杀不了你,甚至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独天羽,我杀不了你,那你呢,杀得了我吗?” 月下,云楚冷冷地说道:“既然轻易杀得了我,这会又何必与我多费口舌,浪费时间?我可不记得我们是那种可以坐着喝酒聊天的关系。” “道秋珏都不予追究,我何必多管闲事。”和云楚的忿怒比起来,他一如夜幕一样沉静,看不见隐藏面巾下的情绪,更听不出话里的喜怒。 “多管闲事么?” 云楚因这句话转过身,抬眼静默看着独立梅枝上的黑衣人,夜风卷起衫袍飘飘御风,月光俯下它的清华却映不出那颗比暗夜还要冰凉的心。 “对于再见,我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料到这句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才多久呢,两年而已,你就把她忘了!独天羽,你真得很过分,一点不值得她那样对待。” 他的声音难得出现厉色:“那你呢?有资格在我面前提起她吗?不是你,一切都不会发生。” 仰视来的目光黯然了光彩,清俊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然而,他看得出这是比哭还要忧伤的笑容。 可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如果一己悲伤就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那世上哪来那么多不幸! 实际上他和云楚没多大区别,都是那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他们,秋書不会出事····· 愧疚!悲伤!思念!失去的东西太多,这些东西反而成为一种多余的摆设。 不是他无情,而是无心! “没错,我没有资格提起她。”云楚轻声说了这句,如一缕烟霞飘过,再无动静。 “你要走?” 他问得多余,打不过说不过,云楚不走还留下来继续被他奚落。 所以,云楚装作没听见阔步朝假山走去,飞檐走壁,谁道只有他会? “你最好还是别出这座院子,否则,倒霉的可能是暮辰苑外的那位。” 云楚猛然停下脚步。 “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听下面人说,这些天有个人一直盘桓在暮辰苑外,而这事似乎从你来到暮辰苑才发生的。我本来不信,晚上特地跑了一趟,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当然,我顺便和他打个招呼·····” 说起这件事,也怪他大意了,从昭王府出来才发现尾随者,和他打了几回合,就想到这人多半就是一天说起的人,只是没想到他的胆子这么大,竟敢跟踪他! “你把他怎么了?” 他说的是千烙,云楚当然知道,同时也明白,即使千烙是天云第一高手,可和他相比,依然不是对手。 “他的身手不错,比了两招,从我手下全身而退。” 云楚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完全放心,他接下来的话,着实让他心惊! “他使得是斩越剑,听说,这把剑是天云第一高手千烙的兵器,我很奇怪,斩越剑怎么会在他手里?” 发现了这点,他决定把云楚的事暂放一边,如果那个人就是千烙,那他为何跟着云楚呢?云楚适才的口气明显透着关切,由此可见,二人不仅认识,更不是仇敌。 能令天云朝第一高手跟着,那云楚的身份·····应该就是道秋珏请他来的原因了。 “你想说什么?” 云楚一点也不怀疑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尽管如此,云楚反而不急了,坦然自若,缓缓道:“你为何不把心里的猜测告诉你那位太子朋友,若属实,抓住那位天云高手,那日后你在虞国就能平步青云。只是,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保不了你的官运和财运。” “用不着告诉他。”黑衣人不以为意,“我知道就行了。” “哦!”云楚由衷叹道:“你这般倨傲,目中无人,太子怎么忍的了你?” “他不需要忍。”是我在忍他,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身份,缚手缚脚,只会拖后腿。 他懒得废话,孤高俯视着云楚,冷然说道:“你行走江湖多年,就该明白在一方守一方的规矩,在我的地方暗算我,不受惩罚你觉得说得过去?” “惩罚?”云楚不乐意听这个词了,抬手比划站在树上的人,气笑道:“你这副上窜下蹦的灵活样,请问你伤哪里了?你搞清楚,最后受伤的是小爷!” 移星梦影曲本身是好的,可是,催加了内力就是杀人不见影的利器,而独天羽则是以内力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来抵挡它的攻击,并将掺加杀气的音律反弹,最后直接把吹箫的云楚震伤。 所以,他受伤怨得了别人么? 自食其果,云楚就非常好意思把责任推给别人。 又是一阵沉默,月挂高空,两道清影,相对而无言,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我不勉强你。”黑衣人静静凝视一脸倔犟望来的云楚,慢慢说道。 云楚缓和了充满挑衅的目光。 黑衣人漫不经心提了一句:“那位天云高手好像住在榕巷······” “算你狠!”云楚连连点头,切齿咬牙说道。 不甘心地顺着原路回到屋里,只听‘砰’的一声,厚实的房门摇摇欲坠,继而传出云楚怒不可遏的声音。 “你可以滚了!” 而那月下梅树,此刻哪里还有人的身影? 秋夜寒寒,静思宁远,唯一院寂寥。 次日,朝阳初露,假山的亭台上。 “公子没说放他出来?”一天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七槿实诚点了点头,道:“早上给公子送吃的过去,公子只字未提云楚,我也不好开口寻问,谁知公子究竟怎么想的?所以,你说,现在是放了云楚,还是不放他?” “这件事是公子亲自下得命令,公子不开口,我们怎能擅自做主放了云楚呢!” 关键时刻,一天坚守自己的立场,“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楚继续挨饿吧!七槿,你送点吃的过去给他,这小子瘦巴巴一看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挨饿受冻了一天,受了教训差不多就行了。” “我不去,事后公子问起来,我怎么解释?要么你自己去,要么你找别人去。” 说完,七槿不理他,径直出了亭子。 七槿说的有理,一天也是担心事后公子找他算账,无奈摇头,“小子,不是不帮你,实在为兄的无能为力啊!” “一天,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是一副长吁短叹的衰样!怎么,又在为那位姑娘头疼了?” 一声戏谑突然而至,打破一天的感怀。 显然,一天因此吓了一跳,转瞬看到跃到假山上的云楚,不敢置信说道:“你怎么出来了?” 云楚跳进亭子了,懒得废话:“这话说的好像我不能出来似的!我说,在下是你们请来的客人,可不是囚犯,无缘无故关我一天,我还没找你们讨个说法,你这会倒和我较真。” 说话间已经出了亭子,一天赶紧跟上他,说道:“不是我想关你,这事吧全然是公子的意思,你想想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我帮你在公子面前说情,指不定误会就解开了。” “没有误会,确实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人了,虽然不是他。”云楚走的很快,下了假山顺着清池走,半点没有离开弦风阁的意思,”我会找你家公子当面说清楚,就不劳一天兄费心了。“ 一天赶紧一旁阻止,“没有公子传唤,你不能去见他。” 云楚这会一肚子火没处撒,怎么会听一天的劝阻,静心感受到周围的气波,发现只有清池另一边的人呼吸是安宁延绵的。 云楚抬手指着那边问一天:“他在这个方向,是吗?” 一天眼睛闪了闪,笃定说道:“公子不在那里。” “此地无银三百两,傻大个!” 目光闪烁,一看就知道说谎,肯定了方向,云楚不再迟疑,朝着清池的另一边走去。 二十二:对弈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记忆有时候会影响一个人的本能,对事物的判断,甚至或多或少造成意识反应。 云楚对独天羽就是这样,记忆里的他是一个手上沾满血腥的凶残恶徒,作为深受其害的受害者,云楚对他几乎有一种出于本能的抗拒,甚至,内心深处还残留一丝害怕! 云楚清楚意识到这种情绪,这种情绪给他带来很不好的感觉! 云楚与独天羽之间存在一段过不去的血仇,按照他以前的行事手段,对待敌人杀之后快不留余地······但他却轻易放过了云楚! 云楚不傻,他知道独天羽不动手的原因根本不是他懒得动手,同样,遇到千烙的事也用不着在他面前刻意提起。 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故意说起千烙呢?此举不难理解,既然独天羽有意说到千烙,事实上已经指明了云楚的身份。 关于云楚身份,独天羽也有可能只是猜测,尚不能确定? 可是,谁敢保证猜测不是事实呢! 万中有一,一个他国皇子潜入本国太子府上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万一朝中哪位大臣通敌卖国,一起联手把虞国储君暗害了,到时虞国大乱,天云或其他王朝乘虚而入,谁担待得起这种后果? 不管独天羽是谁,一样不能承担后果! 虽然云楚确实受人之托才来到暮辰苑,可道秋珏的名声比他的还糟糕,万一身份被揭穿,有口也说不清了,倒霉的是云楚,到时谁信道秋珏! 云楚突然意识到自己走进一条进退无门的死胡同里,莫名其妙就卷入一场巨大阴谋中!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云楚决定有必要见一见暮辰苑的主人,独天羽有句话说的不错,在一方守一方的规矩,这里是虞翊的地方,作为客人理应先拜访主人家。 其他先不论,放下私人恩怨,至少探探虞翊知道多少关于他的事,毕竟关系天云,以他的立场,任何与天云利害相关的事,都容不得他忽视! 所以,一天拦不住决心做一件事的云楚。 事实上,云楚是道秋珏介绍来的,一天心里清楚公子见他是迟早事,嘴上不让他过去,其实并未真正阻止。 很快,二人来到虞翊经常待的箴桥。 箴桥是虞翊给这座石桥命的名字,意在忍规常心! 因为,保持一颗常心真的很不容易。 一天扬头示意云楚看向箴桥,说道:“看吧,我没骗你,公子真的在休息。” 一座石桥建在路上的桥,环绕整个弦风阁的清池便终结与此,倚桥是一株翠茂而高大的桂树,此刻,它如一把蓬松的大伞,严实地为睡在树下的人挡去霜露。 云楚看着树下的人,问一天:“你家公子是不是真的有病?好好的房间不睡,怎么跑到外面挨冷受冻?” 一天叹道:“公子就是心思重,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你是大夫,看看到底怎么才能有效帮助公子改掉这颠倒昼夜的毛病。” 云楚认真点头:“我尽力而为。” 说完朝那人走去,一天叫住他,说道:“我就不过去了,公子休息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你呢,最好也别出声,弄太大动静。别怪我没提醒你,公子这段时间情绪不太稳定,你说话注意分寸。” “好。” 看着云楚的背影,一天突然有种壮士一去不返的感觉:小子,别怪我没提醒您,来到弦风阁的陌生人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前面的念悠悠如是。你虽然有珏公子撑腰,可是公子现在和他闹矛盾,指不定把气迁怒到你身上,自求多福,大哥也救不了你! 来到树下,云楚停下了脚步,桂树比看到的还要高大,仰头只能从枝桠间看到湛蓝的天空。 斑驳洒在那人身上,淡淡的光晕,清冷的气息,一身雪衣没有一点违和收敛着寒与热。 云楚听了一天的劝告,没发出一点动静,双臂环胸靠坐在藤椅上的人,闭上眼睛,嘴轻轻抿成一条直线,呼吸悠长而平稳,并未因自己的到来而出现一丝错乱。 树下除了那张有人睡的藤椅,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云楚不在意用袖子轻轻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就那样席地而坐。 云楚抬眼看到的就是这张出尘绝然的脸,微微有些失神,一个比女子还要美的人,这般相貌,任谁看着都会对他有好感吧! 他就是虞翊! 虞国不受宠的太子?处处遭受臣子排挤的储君! 记忆回到很久以前,记得父君说起过,紫宸皇后曾是诸国公认的第一美人,虞翊是继承了他娘的美貌,同时,也因为她的家族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父君之所以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秘事,是因为告诉他的人来自上飖,与紫宸皇后相识。 云楚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垂首,注意到面前的残局。 石盘上的棋局,一枚黑子勇往直前,深入白子腹地,最终却被白子包围,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一步错,满盘皆输。 表面上黑子在生死一线中徘徊,在他看来,其实不然,按兵不动只是等待时机冲出重围与白子外围蓄势待发的黑子汇合,看似占尽优势的白棋,到时便会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 当然,前提是那个一意孤行只会单枪匹马的黑子意识到团队的重要性! 云楚拿下那枚黑子,拿起鱼竿,将棋子固定在没有饵的鱼钩上,放入水中当即沉入水底,若不是鱼竿被他踩在脚下,这会也一起落水了。 等弄好这些,回头,迎上一双墨黑如玉的眼睛,不动声色看着云楚,说道:“你知道鱼钩没有鱼饵?” 鱼钩一直放在水下,他怎么会知道? 云楚说道:“记得听她说过,有人钓鱼就是从不用鱼饵,那会我还在想,那个人钓的不是鱼,而是孤独。” “是吗!”虞翊看了一眼少了重要棋子的棋盘,“你不该拿我的棋子做饵?” 云楚将黑棋一个一个全数收回棋盒里,缓缓说道:“棋局不是人生,输了没什么大不了。你可愿与我下一把,说不定这一把同样很精彩!” 陪伴他许久的残局就这样被云楚轻易破坏了,棋局已深刻留在脑海里,所以他不恼。 虞翊并没多说什么,跟他一样将白棋收到棋盒里,说道:“如果你做我的对手,对一局是没问题的。” 二人开始落子。 风过,清脆的落子声。 人语,在沉默。 “你叫虞翊?” 许久,云楚打破这份沉默。 “是。”虞翊坦然,“虞翊,虞子凌。” 落子清声,又是一阵默然。 “你呢?” 虞翊话不多,但还是问了。 “云楚。” “是你的真实姓名?” 看着那扬起的剑眉,云楚想了想,说道:“出门在外改名换姓方便行事,你明白的。” “你还是没说。” 云楚说道:“楚朝云。” 虞翊平淡的语气说着严重的事情:“天云朝的少主,这个身份真让人意外。” 云楚轻笑:“比起我,虞国太子,更让人惊讶!” 二十三:何为胜负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其实,有什么可惊讶呢,他不过是将姓名拆分,各取一字,冠上一个莫须有的名字,以另一个身份活出两种迥异的人生。 如同楚朝云,名为姓,姓为名,化名而为不也是为了隐藏自己不愿暴露在外的另一个身份吗! 没见虞翊之前,云楚准备了很多话要说,可是,见到他本人之后,再多的话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因为,该说的早已说过。 一直观察箴桥附近情况的一天,渡步来到三道身边,不无感慨说道:“我还在等公子下令赶走云楚,看眼下情形,是不可能了。” 一天说了实话,在他看来公子待人素来没多少耐心,譬如念悠悠,两句话把她打发走,送到外院直接眼不见为净。 昭世子比她好不到哪去,虽然世子爷的身份让他在弦风阁自由出入,可迎接他的更多是他们几个的冷眼相向,公子时常敷衍两句,更多时候直接忽视他的存在。 而云楚来到暮辰苑也有多日,虞翊有意冷落忽视不见,若非一天从中斡旋,云楚在暮辰苑的日子恐怕比念悠悠好不到哪去。 即使见了公子也是备受冷落的下场,最后灰头土脸回到外院,一天甚至做好安慰云楚的准备。 可是,事情发展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树下的两人,相对而坐,一盘棋下了一个多时辰,一会偶见相谈,一会冥思苦想,气氛安宁融洽。 自然而然亦如朋友间的相处方式,如果一天不知道内情,恐怕他也会认为公子和云楚是朋友。 就拿下棋的事来说,与云楚下棋,公子收起了一直以来视如珍宝的残局,甚至非常有耐心地下了一个多时辰,到现在还没结束! 他们几乎没见过公子这么有耐心的时候,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外人。 即使是云楚,一天还是想不明白公子对他另眼相待的理由? 三道同样疑惑不解,不过他并不像一天那样大惊小怪,因为他明白,所有和公子有关的事,都不能用正常的角度去分析。 一天与三道在箴桥边上时刻注意公子那边的动静,看到两人和平相处,忽上忽下的心落到实处。 就在这时,七槿过来了,面色微沉,还没走近他们,便使劲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看到急忙走来的七槿,一天先是疑惑看了三道一眼,三道摇头表示他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人迎上了七槿,还没说话,就听七槿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出事了!” 三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却又说了任何话。 一天看着三道,认真说道:“我同七槿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尽力解决这件事。我们四个人当中,属你功夫最好,所以,三弟,等会不管出了何事,你都不要惊动公子,免得触怒了他。” 三道郑重说道:“小弟明白。” 交待完三道,一天冷笑望着弦风阁外面的方向,“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位吃了豹子胆,跑到太子别苑惹事生非!” 一天和七槿风一阵的离开了,三道看着他们,脸上难掩忧色,可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守护公子,不管多么担心,根本帮不了他们的忙! 云楚看着他把最后一枚活子提走,终于放弃了负隅抵抗,紧握手里的黑子放回棋盒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赢了。” 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是,你赢了,可是,并不代表我输! 见他认输,虞翊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赢棋的喜悦,慢条斯理把棋盘上的白子一颗颗收回盒中,棋子相互碰撞迸发出清脆的玉石声。 “你指哪方面?” 云楚说棋局上的输赢并不代表人生的输赢,可是,一场早已胜负分明的棋局,他所表现出的态度完全与道理背道而驰。 为了满足那份重要的自尊心,抓着一条似是而非的引索,对输赢的执著远远超出棋局本身的胜负。 云楚的坚持,虞翊懂。 换做任何一个人,云楚都可以输,只是不甘心输给他罢了! 云楚不想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眼睛看着棋盘上收拾白子的手,莹莹如玉,指节修长匀称,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呢? 直到他把棋子全部收入棋盒里,云楚这才说道:“请你伸出右手,在下好为你把脉。” 他就是为了给他看病才来的,现在,病人就在眼前,大夫有什么理由选择视而不见。 难得病人听他的话,虞翊挽起衣袖,伸手放在石盘上,谦谦君子的风度,说道:“有劳了。” 云楚伸手搭在他手腕的经脉上,冰凉的触感吸引了虞翊的注意力,腕上的手如同冬天的冰花,晶莹剔透冰冷入骨,还只是秋天就如斯冰凉,这种温度差异,究竟谁才是病人! 云楚老神在在切脉巡诊,只是指尖下的脉动和缓有力,节律均匀,并无不妥之处。 再看他的面相,眼睛灵活明亮,面色白里透红,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作为大夫,云楚尽心尽责,四诊望闻问切,望切之后便是问:“平日有哪里不舒服吗?譬如头晕眼花啊,头痛、胸口痛,或者哪里隐痛,这些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虞翊移开腕上的目光,并收回手,放下衣袖,缓缓说道:“你觉得我像生病的样子?” 云楚诚然说道:“从你的脉象来看,脉象有力,面色红润,神智清醒,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你放心,你没有生病,身体很健康。” 虞翊起身,斜睨着他,“这些用得着你说,说些我不知道的。” 说完,已经慢吞吞朝着外面走去。 云楚翻个白眼,嘀咕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的事。” 当然,这话说得小声,想来前面的人不会听到。 云楚跟上去,并肩而行,说道:“我答应道秋珏的事已经做了,既然你没病,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我想,今天就离开这里。” 这话,让虞翊顿下脚步,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继续走,说道:“可以。” 云楚心里一喜,自从见了虞翊,他就盘算好了这事,暮辰苑一个是非之地,早点离开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今天不行,明天再走吧。” “为什么?” 云楚没有得到回应,因为虞翊没工夫搭理他:“三道。” 被指名道姓的三道转眼出现在他身边,恭敬立在一边,道:“公子,有何吩咐?” 虞翊负手而立,静静凝视前方,说道:“暮辰苑今天挺热闹的,说说,都来了些什么人?” 三道惊觉公子话里透出的不满,急忙说道:“公子,一天已经出去解决·····” 砰! 膝盖突然一痛,三道笔直的双腿不受控制猛地跪在地上,触地的震感惊飞树上的小鸟,好像骨头碎了一样疼痛,三道硬是咬牙坚持,没吭一声。 “跪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他要的是回答,而不是辩解。 公子已经走远,他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地在三道耳边回响。 二十四:陷害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率领重兵来暮辰苑拿人的都府尹打算先礼后兵,大手一挥将大部队驻守府外,而他则带了十人小队进府。 都府尹刘列不忘交代道:“等会见到殿下先把话说清楚,表明我们此行的目的,让他明白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然后再动手抓人,尔等切记,不可鲁莽行事,触怒了太子。” “大人,你杞人忧天了,你是带着上谕来的,怕什么!” 说话的是都府衙门的衙令使,官职虽没有府尹高,但是在都府衙门却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会提起上谕,话中犹显得意,横眉冷笑有些轻狂,显然不把这里的主人放在眼里。 刘列看着他这副狐假虎威的样甚是觉得厌恶,脸上却不露半点情绪,不过,他还是出言警告:“念放,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奉行是大殿下的上谕,不是皇上的圣谕。到太子府拿人,为了一个侍卫惹恼太子,闹上金殿,这个责任你担待的起吗!” 说起这事,刘列在心里很不客气把念放的祖宗骂了一个遍。 念放一早跑来告诉他已经查出杀害孝武侯的凶手是谁,并且已经掌握凶手的行踪,那会,念放点好官兵带到刘府整装待发,只差刘列一声缉拿凶手的命令。 当然,刘列对他擅作主张的行径大为不满,可是,看在他查出凶手的份上,大可忽略不计。 于是,刘列官服加身,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在念放的指引下缉拿凶手来了。 当他站在威凛的暮辰苑,然后,得知凶手的身份时,他傻眼了! 同时也明白过来,自己被念放坑了。 刘列的话,念放不以为然:“皇上将孝武伯的案子全权交由大殿下处理,如今既然找到凶犯,管他什么身份,太子总不至于徇私枉法,包庇罪犯吧!”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苑内,迎接他们是外院的管事,以及招来的府兵,看到这阵势,管事面色冷肃:“不知二位到访暮辰苑有何事?殿下正在休息,若惊扰了殿下,你们吃罪的起吗!”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看到那些密麻的官兵把暮辰苑围住,心知出了大事,不敢耽误,提前叫人去弦风阁通知几位大人。 念放一把将挡在面前的管事推开,说道:“我们找的是一天,别给我打岔,让他出来。” 刘列有些心疼被粗鲁对待的管事,态度和缓对他说:“管家放心,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找一天问点事,劳烦你叫他出来,问完了我们就走。” 管事是个明白人,要不是得到指示,他们也不会带着重兵出现在太子修养的别苑。 “各位即是公干,老奴岂敢阻拦,我这就派人去请一天大人,你们稍等。”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应声望去,他们看到出现在林径正向这边走来的一天和七槿。 念放看到一天,顾不得刘列,当即一声令下,喝道:“来呀,把一天给我拿下。” 随行衙役上前就要拿人,但暮辰苑的府兵更快,齐刷刷挡在一天面前,阻止他们的去路。 七槿长鞭在握,立马当先站出来,冷声道:“大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尔等放肆?” 念放不作理会,冷眼看一天,道:“一天,还不束手就擒,难道你还敢拒捕不成?” 隔着府兵,一天着实被刘列一行人的举动弄得糊涂了,道:“拒捕?我犯了何事你们要抓我?” “哼!怎么,敢做就不敢承认了?” “哦!你倒说说我究竟做了什么,劳烦诸位如此大动干戈?” “少装傻,我们已经查出杀害孝武伯父子的凶手正是你,并且掌握确凿证据。一天,你识趣点,赶紧认罪跟我们走,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一天指着自己,不敢置信说道:“我杀了孝武伯……哈哈,念放我看你是吃多猪油蒙了心了,竟然说我杀了孝武伯!” 念放眼里的一天就是在狡辩。 这个说法出乎意料,一个不好很可能就被他们扣上一个莫须有罪名。 一天面色铁青,沉声道:“杀人要有杀人动机,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他们?证据,你所谓的证据又在哪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念放冷哼:“我们怎么知道你杀孝武伯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不过,你别急,带你回去之后,我一定会让你说出你杀人的动机。” “至于证据,跟我回到府衙,你自然能见到证明你杀人犯案的证据了。” “既然拿不出证据就给我滚出这里。”七槿早已被他们放肆行为惹恼,说话间领着府兵准备撵人滚蛋。 “我们是奉行大殿下的命令前来抓人,七槿,你敢从中阻挠,小心治你个妨碍公务之罪。” “你说是大殿下的命令。”七槿冷笑,根本不买账:“对不起,我们只奉行皇上命令,不想脑袋搬家的赶紧给我滚。” “好个七槿,竟然拒奉大殿下的上谕。”念放显然被七槿轻视殿下的言辞彻底激怒,喝道,“满朝文武谁人不知,皇上已将孝武伯的案子全权交给大殿下负责,如今凶手就在这里,你却百般阻挠,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一天走到七槿身边,相对咄咄逼人的念放,道:“你说我杀人就拿出证据来,我就在这里跑不了。可是,让你拿出证据你又拿不出来,说我杀人,空口无凭,你凭什么抓我?” 而一直冷眼旁观的刘列也想知道念放究竟掌握到什么样的重要证据治一天的罪! 依目前情况来看,不拿出证据,念放就别想抓人。 念放也明白这个道理,冷笑看着一天,道:“你当我真的没带在身边,哼,那你就想错了。” 说着,他们就见念放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灰布包裹的物什,方正形状,手掌大小,因为被布裹着,他们也看不到指证一天是凶手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一天,我先问你,七天前的戌时你在哪?” 念放问出的问题,一天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被他掩饰下去,说道:“过去那么久,我怎么记得当时自己在哪?” 念放道:“我看你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敢说吧。” 不等一天接话,念放继续说道:“孝武伯被害的当天有人看见你出现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不久之后,孝武伯便被人发现死在那里,人要不是你杀的,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对此你作何解释?” 念放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一片惊疑,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一天,一天眼中蓄满恼意,却不曾矢口否认,一副被揭穿真相隐忍不发的样子。 难道念放说的是真的?这下,他们越发好奇念放说的证据是什么了? 七槿担忧地看着一天,因为,她知道一天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可是,不管是她还是一天,都不能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念放不负众望,打开裹在物什上的灰布,灰布下呈现一块玄铁雕纹的令牌,而此时,这块令牌已经被黑血遮去原来的风采。 二十五:重要的不是真相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见到令牌,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即使是暮辰苑里的人,看向一天的神情都有些变了,他们认得这块令牌,正是一天从不离身,象征他四卫身份的天扬令! 一天见他拿出天扬令,震惊不已,冲口问道:“天扬令怎会在你手中?” 昨天晚上休息时,他才发现天扬令不见了,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找到,还以为掉在那个犄角疙瘩窝,本来想今天好好找找,却被这事耽误了。 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天扬令竟然在念放手里!可是,怎么会在他手里呢? “你当然不希望在我手里。”念放有些得意,终于见到一天惊慌的样子,这让他很满足。 “因为这是判定你是杀人凶手的重要证据。一天,天理昭彰,你没想到天扬令掉在凶案现场吧,上面沾染就是孝武伯的血,老天开眼,将你的罪恶公诸于众,让世人看清你丑陋的嘴脸。大家都知道天扬令是你一天的独有物品,如今,它在我手中,你还有何话可说?” 明目张胆的睁眼说瞎话,一天气极:“这是你们栽赃陷害,天扬令昨天还在我身上,你怎么可能······“ 接下来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一天脑海浮出念悠悠的脸,昨天他只和她有过接触,走过一段路,在她险些摔跤的时候他好心扶了她一把。 如果,令牌在那个时候被她偷走,之后她再交给念放,一切都说的通了······ 一天举目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念悠悠的身影,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带头闹事的还是她的堂叔,而她却没出来看一眼情况······ 一天明白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害,只是他没料到,千防万防,到头来反而是他的好心给了念悠悠一个可乘之机! 想通整个事件,一天反而冷静下来:“你们陷害我!”笃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念放说道:“所有杀了人的凶犯都说自己是冤枉的,一天,你即是太子侍卫理当敢作敢当,否则,牵连了太子殿下可就不好了!” 念放是知情人,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真相,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给一天冠一个永远翻不了身的致命罪名,最好伏法认罪,太子少了一个臂膀,也就容易对付他了。 事情真相往往不被了解,人们时常被眼前看到的东西影响,认为那就是真相。至少,随行来的衙役就是为了抓捕一天才来的,一天所有言辞在他们面前成了狡辩。 因而,就算一天有府兵保护,都府衙门来得官兵没有一百也有七十,拿下一天根本不在话下。 念放不再和他们废话,直接喊人进来,蜂拥而来的官兵将一天团团包围,欺近一天准备强行带走他。 暮辰苑的人怎会轻易让他们胡来,七槿唬着一张秀脸,带着府兵把一天护在中间,不逞多让与念放等人拔刀相向。 剑拔弩张的对峙将原本糟糕的局面近一步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人出来阻止,两方随时都有可能短兵相接,血染兵刃! 虞翊没有站出来,因为里面的某一个人,他已经没有出面的必要。 云楚自然也不会站出来,这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外人想问也插不上手。 随后赶来的二人,想当然尔作壁上观,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云楚看在眼里啧啧称叹:“他们为了对付你,可是牟足了劲陷害一天啊!” 像他一样,父君就他一个孩子,生来便继承了一切,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和别人争。 他的话引来虞翊的侧目,风一般从云楚脸上拂过,遥遥望向念放那边,轻笑道:“你说的不错,为了我,他们煞费苦心。既然,他们想要一个凶手,那我便送给他们一个凶手。” 一个令他们束手无策、头痛不已的凶手。 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云楚想,一天是代你受过,你要给他们抓凶手,难道是要把你自己送进大牢! 那边,面对如斯紧张的局面,刘列站出来了,就算再不情愿,情况所迫,他也必须站出来,做不成刀刃上的和事佬,好歹在皇上那里有个交待。 刘列清楚,大殿下与太子斗,不论谁输谁赢,最后倒霉的只能是他。 带兵来暮辰苑拿人的是他,虽说是奉了大殿下的上谕才有此一行,可是他们要是在暮辰苑惹出祸端,太子闹到了皇上面前,皇上若怪罪下来,念放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大殿下亦然置身事外推他出去做替死鬼。 到那时,就算给他千张嘴也难喊半句冤,百口莫辩,只能一个人承受皇上和太子两人的怒气。 如果,那时他还活着! “各位,可否听本官说一句。” 刘列站在刀阵相向的正中间,一脸温和笑意看着气氛阴沉的双方队伍。 念放见刘列出面,倒没多说什么,他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对他的出现,七槿冷笑讥讽道:“刘列,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把你从昭王乱棍下拉出来,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敢出现在姑奶奶面前。” “七姑娘莫要生气,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刘列好像没听到七槿的辱骂,依然笑呵呵的说道,“一天有没有杀人本官不知道,可是,我们既然在杀人现场找到了天扬令,那他就是犯罪疑凶……” 刘列还没说完,就被七槿拎到半空,喝怒打断:“一天不会杀人,你胡说什么。” 七尺男儿就被七槿轻轻松松举起来,看到这一幕的众人,脸色微变,果然,太子身边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刘列扯着衣襟,忙道:“七姑娘快放手,本官喘不过气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在生气啊······” 七槿不屑把手松开,“有话快说,说完滚蛋。” 刘列踉跄退了几步,被后面的官兵扶住才没栽倒。 刘列理了理折皱的衣襟,也不恼七槿,不卑不亢站在那里,慢慢说道:“倘若一天杀人属实,杀人偿命,本官有责任将他缉拿归案,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但是,如果一天是被人冤枉的,那本官一定将案件彻查到底,还给他一个公道。所以,一天,就算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也务必跟本官走一趟。” 最后,却是对一天说的,目光坦荡,濯濯正气,如刘列在上飖的名气,刚正不阿的官气。 一天没来得及开口,远处传来一个低润的声音。 “既然刘大人这么说了,一天,你就随他走一趟。” 听到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缓步走来的虞翊,白袍拂尘、气质清贵的俊逸公子,以及他身边的俊秀少年。 二十六章:时势的选择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听到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缓步走来的虞翊,白袍拂尘、气质清贵的俊逸公子,以及他身边的俊秀少年。 “参见太子殿下。” 前来抓人的差役地上跪了一片,他们是奉命缉拿犯人,而不是为了得罪太子才来的。 刘列行一标准官礼:“下官刘列参见殿下。” 念放垂首,道:“卑职参见殿下。” 腰甚至没弯一下,一天等人看着怒气横生,公子虽然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在他们看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就是念家现在的势力,目无主上,嚣张跋扈! 虞翊并不在意念放的无礼举动,对一地的人说道:“宫外没这么多规矩,都起来吧。” 渡步走近刘列,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刘列心里打鼓,殿下是不是找他算账来了?想到这儿他不敢动了,仪表肃整,准备聆听教诲。 虞翊在众人面前对刘列说道:“刘大人乃上飖城的父母官,一直以身作则,公平公正处事办案,一天交给你我放心,希望刘大人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信任。” 刘列松了一口气,因为殿下在一段距离停下来,并没有走近他。自从改变了对太子的看法,他就深刻了解到太子从来不是外面相传的懦弱可欺的人,相反,他的存在说不定是很多人的梦想。 刘列郑重其事回道:“下官谨遵太子教诲,一定秉公处理,将此案彻查到底。” 虞翊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一天:“你都听到了?” 一天走上前,一改被人栽赃嫁祸的怒气,态度恳切回道:“是,属下愿随刘大人一起回衙门,极力配合他们调查,请公子放心。” “恩。”虞翊扫视众人一眼,道,“事情办完了就回去吧,大夫刚叮嘱我好好修养,经你们一闹,恐怕又得闭门谢客了。” 说着,捂着胸口轻轻喘息,余光瞟向正看好戏的云楚。 理会其中意思的云楚走上前,搀扶着他,满面忧虑道:“公子思虑过甚,伤及心神,须得好好静养。” 心里却是感到可惜,如果是虞翊遭罪,他绝对乐见其成,可惜,这些人只想抓一只替罪羊用迂回战术对付敌人,反而失去真正扳倒敌人的机会! 作为知道内情的人,云楚心里不大愿意帮他演戏,可是,人在屋檐下,适当低头才能过得安稳。 刘列听了太子的话,顿时心生愧疚,怪自己不该莽撞惊扰了殿下:“下官惶恐,这就带人离开。” 说完,递给念放快离开的眼神,然后手请的方式,同一天带着大队伍一起离开了暮辰苑,看这阵势不像缉拿犯人,更像带大队人马请客归家。 念放黑着脸跟上去,内心已是满腹怨念,因为虞翊从始至终没和他说一句话,甚至不看他一眼,完全将他忽视在一边。 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了和太子抢人的准备,一天为四卫之首,可想而知,他在太子身边的地位有多重要。 如今,重要人质一天被他们指为杀人凶手,将他逮捕归案,太子竟然只说了几句话便将整件事平息,任由他们带走一天,甚至不帮忙说一句好话。 看到太子对一天的态度,念放简直怀疑一天是不是他的亲卫了? 直到刘列带人离开暮辰苑,七槿才敢流露真实情绪,渐渐远去的一天,七槿企望地看着虞翊,说出心里的担忧。 “公子,一天不会有事吧?” 孝武伯的案子哪里存在凶手呢?就像刘列所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杀人者索取的是他们欠下的命债。归根究底,错的是那些人,而不在他。 “不会。” 短短两个字,七槿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云楚目送一行人远去,收回搀扶虞翊的手,似有所思说道:“我以为你不会让他们带走一天,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简单放他们离开。” 毕竟,那会出来的时候他真的在生气。而且,一天一旦因杀人入罪,太子名声受损,满朝文武反对他的人恐怕趁势打压。 刘列不可能抓到真凶,他比谁都明白,却仍然让他们带走一天,不利己的选择,究竟他在想什么? “和他们计较,有什么用!”他想交手的是念放身后的那个人,念放,念悠悠,不值一提。 他们之间的恩怨云楚没兴趣了解,现在,唯一让云楚挂心的是千烙,也不知他怎么样了?虽然,他说只和千烙过了两招,可是,不亲自去看看千烙的现状,云楚就一刻不能放下心。 所以,要回去看看才行啊! 云楚要出去,面前个个抬头挺胸站在门前静候主人令下的府兵似乎挡去了去路。 而虞翊似乎也没有回弦风阁的意思。 云楚想了想,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虞翊转过头看他,并不说话。 云楚心想,这个沉默寡言的习惯真是一点没变。 “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榕巷!” “是。”云楚坦然承认,负手已经朝门外走去,话不大不小传过来:“既然你知道我去哪,就不要再派人跟着我,麻烦。” 打过招呼,云楚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去,完全不用担心府兵错把他当敌人剐了。 转眼间,已经不见云楚的身影。 对于他的离开,七槿想起一天曾经说过多留意云楚的话,对自家公子说道:“公子,要派人跟着他吗?” “瑾歌去昭王府多久了?” 云楚的离开并没引起虞翊多少关注,没去理会七槿的话,反而把话题移到离开有些时日的瑾歌身上。 七槿愣了一瞬,如实道:“半个月了。” 虞翊自语:“原来这么久了,也不知她和莫晗相处怎么样了?” 七槿垂头忍着没作回答,前几天她听人说瑾歌在昭王府被人欺负,也不知是真是假?最好是谣言,如若不然,似瑾歌那般柔弱的女子受到欺负该怎么办?没有公子,还有谁给她撑腰? “老夫人有段时间没回去了吧?” 老夫人指的是瑾歌的娘,华姑。 华姑并非只有瑾歌一个孩子,她也不是无人过问的孤独妇人,她的娘家和夫家在虞国都是名门望族…… 可是,两边都容不下她的女儿瑾歌,她为了瑾歌和家里闹了不少矛盾,只是,家族不和乃非她所愿,为了避免闹出无可挽回的局面,她便带着女儿出来独过。 而她一走便是十年,至今不曾归家。 七槿想不通公子为何提起老夫人,想了下,说道:“公子的意思,老夫人该回哪去?” 华姑的事对外一直保密,所以,七槿并不知道她的事,以及瑾歌的身世。 虞翊没有说话。 心里想了很多。 如果莫宏远死了,华姑会怎么做?说到真心,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 瑾歌会恨他吗?似乎,无关紧要。 莫晗肯定恨他,是他扼杀莫晗心里仅存的犹豫不决,亲手把他推到虞昊轩那边。 如此一来,虞昊轩外有念正刚的扶持,内有昭王响应,文臣武将兼得的大皇子还容得下他这位名存实亡的太子吗? 不能吧!面对满朝压力,父皇再多的挣扎,也护不住他。 莫宏远死了,一切看起来很糟糕,明显对他不利的局面。 那么,莫宏远还该死么? 犹豫不过瞬间的事,虞翊深邃的眼底闪过一道狠绝,即使,将来迎接他的是万丈深渊,他也必须拉着那些该死的人一起陪葬! 只是,生命易逝,人心难忘,总归给那些活着的人留点希望! 二十七章:争执的理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一天被抓的消息很快传遍上飖城。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就是杀害孝武伯的凶手! 这会,百姓才明白,前些日子相传暴毙而亡的孝武伯原来死于谋杀,而凶手还是太子身边的侍卫! 百姓对太子所知不多,只知道太子是皇上的儿子,虞国的储君,将来的国君,在他们认知里,太子统治虞国是理所当然的事。 至于大殿下,同样和他们不在一个阶层的人物,他是皇上的儿子,可是他不是太子,更不会是虞国的国君。 大殿下取代太子,他们连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因为,出现这种想法等于背叛他们尊崇的国君,更是对虞国本身一种的怀疑! 当他们听说太子侍卫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除了最初的震惊,对当局分割的朝政局面一无所知,更多人用自己的方法表达内心对事件的关心。 所谓关心,平民百姓能做的也只是在坊间把那些道听途说听来的话一遍一遍传得更夸张,更离谱,更加扑朔迷离。 有替太子喊冤的:“太子是无辜的,害人是他身边的侍卫,侍卫作恶连累了太子。” 亦有中伤太子的言论:“太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铲除异己,纵容手下行凶,哪有连累之说?” 当然,其中不乏敬佩大殿下之言:“大殿下为了匡扶正义,不惜大义灭亲,动太子身边的人,此等胸怀令人敬佩。” 所有话题都和太子有关,由于百姓参与了话题,上飖城一时间谣言四起,满城风雨。 ····· ······ ······· 砰! 精美的白玉瓷碗碎了一地残片,瑾歌怔怔看着进屋的莫晗,脑海一瞬空白,喃喃说道:“你说一天被抓到都府衙门了?他是杀害孝武伯的凶手!” 莫晗的目光却是落在她脚下的白玉碎片上,心疼的咬牙,这是他花了一千两才买来的白玉瓷,就被瑾歌不留神的摔碎了。 “你没听错,一天确实被抓走了。刘列你知道吧,秉公无私、刚正不阿的都府尹,就是他带人去抓的一天,从他手下办过的案子,至今没人会说一句不公平。一天落到他的手里,有的是苦头吃了!” “一天不会杀人,他是被人陷害的。”瑾歌看着一脸惋惜的莫晗,肯定说道。 莫晗笑了笑走近屋内,经过瑾歌时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瑾歌本能的后退,对莫晗自来熟的接触有点不悦。 莫晗并不在意,来到屋子中间的桌前落座,给自己到了一杯水,慢慢说道:“你拿什么信任他,多年相处产生的了解吗?瑾歌,这不现实。都府尹抓他凭的是证据,一个足以让他罪名落实的证据,而你凭的是感觉,一个对朋友的好感,说出去又有谁信服呢?” 瑾歌站在他对面,清楚地看清他神情中露出的不屑,她承认他说得对,朋友的证词没人愿意相信。可是,她清楚一天的为人,绝不会无故杀人,尤其那个人还是孝武伯! 瑾歌说道:“你试着去了解一个人吗?了解一个人用的不是时间的长短,而是这个人处世作派。一天是公子的侍卫,论地位论武功都在我们之上,可是他在我们面前从来不端架子,像兄长一样对待每一个人。你说都府尹凭的是证据抓他入狱,可是,这世间又有多少人因证据含冤莫白!证据可以捏造,但是,人心却不会伪造,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更不会伪造。” 倔犟而认真的表情,为了一天所流露出的情感,让他心里有些发堵。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莫晗道,“可是那又如何,即使一天是冤枉的,你们又能做什么呢?太子就在当场,一句话不说看着一天被人抓走,他冷漠对待你们每一个人,你还愿相信他?” “你们为什么这么做?”瑾歌看到他平静的样子,突然问他。 “什么?”莫晗不是很明白她的问话。 “你骗不了我,你的神情告诉我,现在发生的一切你早就知道。”瑾歌秀美的脸上浮出冷漠。 莫晗表现的太不正常了,一天出事关系到公子的声誉,处理不当很容易波及公子在朝中的地位。可是,莫晗没像以往第一时间跑到公子那里探听情况,而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她闲话长说。他是大殿下的人,这一点不符合他的作风,除非他早知内情,说不定这正是他和大殿下联手陷害公子的诡计! 瑾歌心里有些难过,“为什么,你要帮大殿下呢?太子,他真的很好,只要你试着去了解。” 莫晗仔细看着瑾歌,忍不住叹息,问她:“你真得了解他吗?瑾歌,如果没有那层关系,你认为你对他的心有几分真?他对你的心又有几分真?” “昭王府的立场从来是效忠皇上的,不管太子和大殿下现在斗得多么厉害,谁站到最后谁就是我的主子。然而,眼下的情况由不得我选择,大殿下崛起,念正刚带着大半朝臣虎视眈眈,太子根本无路可走······我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看清眼前的形势,清楚中间的利害关系,你的选择关乎我们昭王府的将来,我不希望你再回太子身边,不仅为了昭王府,也是为了你不受牵连。” 他的话戳中她的心窝,微微的疼,瑾歌没有在此事上纠葛,看着他认真说道:“我要回暮辰苑,公子需要我,你放我回去。” 莫晗沉着脸,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你疯了,我不答应。” “你凭什么不答应,你以为你是谁。”瑾歌背过身说道:“你是娘的孩子,却和我没任何关系。” 说完,不再回头,也不再需要他的应允,径直朝外面走去。 莫晗见她真的走了,一时没忍住心里的火气,三步并作两步赶上进了院子的瑾歌,伸手拽着她,怒道:“你以为我想和你有关系吗?如果不是你,我会是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如果不是你,我们家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以为那个沈茹有什么本事带一个外子跑进王府······” 一切都是她的错! 可是,这一切真的都是她的错吗? 瑾歌苍白了脸色,无话反驳。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突然传来,瑾歌看着走来的人,脸色越加不好。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老远就听见你们的争吵,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份,还世子,真不像话!”莫宏远虎目一瞪,道:“还不把你的手拿开,小心伤了瑾歌。” 莫宏远一吼,莫晗这时才反应自己说了什么,讪讪放下抓住她的手,心里有点后悔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 可是,他不想跟她道歉,因为,有些话说出来了就没有后悔的理由。 莫晗扭头不去看她。 瑾歌这会那还有心思理会他,握紧颤抖的指尖,弯腰给昭王行礼,“瑾歌参见王爷。” “哎,起来吧。”莫宏远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笑呵呵的样子很是平易近人,“进府这么多天,我也没来看看你,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小女孩变成大姑娘,知书达礼,你娘对你的教育很用心啊。” 瑾歌轻轻咬着唇,没有说话。 对昭王,她是歉疚的····· 莫宏远看出她的不自在,于是换个话题说:“瑾歌这是要出去?” “恩,小女想回暮辰苑一趟,晚些再回来。” “去吧,我也好久没见阿翊了,这孩子····唉,你回去看看他,听说,一天出事了,你正好帮我安慰安慰他,告诉他凡事不要往坏处想。” “小女一定如实传达王爷的话。”瑾歌说道,“小女告退。” 见莫宏远点头,瑾歌才退出院子里,莫晗看着离开的她很想追去,可是刚迈出步子就被莫宏远叫住。 “晗儿,爹有事要和你说。” 二十八章:这一刻,静止聆听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莫晗止住脚步,转身看着莫宏远,眼中充满讶异与疑惑,只为他那句:“晗儿,爹有事要跟你说。” 记忆中‘爹’的称呼已经离他很遥远了,相比某些时候,‘父王’更像形式上的称呼,而平凡无奇的‘爹’才更显得真实。 莫晗有点惊讶于他在自称上的转变,父王跑来看他也是很突然的事,要知道他们父子俩十天半月不见面是经常的事。 莫晗抬头看了一眼东斜的太阳,心中暗自嘀咕:奇怪,太阳没从西边升起啊,老头今天怎么好心跑来看我?难不成撞邪了? 莫晗默默想着,杵在原地等待下文。 可他久久等不到父王的下文,只看到一个行为怪异的‘老头’! 莫宏远把莫晗留下来,除了先前那句‘晗儿爹有事要跟你说’,之后就没再说一句话。 而是若无其事在庭院的每一处落角点流连,高墙上的青苔,掉漆的廊柱,都能引起他的久久注视,就连院中落叶秃顶的树木,他凝着它也像有感情似的认真端详····· 莫晗古怪地注视着徘徊在庭院的莫宏远,好奇问道:“父王,你在干嘛呢?不是找我有事要说,怎么又不说了。别告诉我,你就想来我的锦春院看风景,借口够烂的,我可不信。” 做孩子在严肃的爹面前,或多或少总会有拘谨的一面,但是,在莫晗这里从来不知道害怕他爹,即使他爹是受人敬仰的昭王,在他眼里莫宏远却只是他的老爹,独一无二的父王。 当然,莫晗不着调的性子也是莫宏远惯出来的。 小莫晗从小就特别黏他,加上长了一张人见人爱肉嘟嘟的小脸,到哪都招人喜欢,虽说一家之主的威严不能倒,可是,看到儿子可爱的娃样,莫宏远根本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更别提在他面前抖威风摆架子了。 再后来,因为某些因素家里只有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作为慈父的他,对儿子的溺爱变成了教育,可惜教育有些失败,反而养成今天这副没大没小的性子。 只是,想起那段育人的经历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晗儿,你还记得这棵果木是你多大种的吗?” 莫宏远细细端详的那棵树,落叶的季节,一树苍翠如今只剩稀疏的萧条,只是,干枯的枝蔓却是笔直的向苍穹延伸,凌寒傲霜犹显玉树琼枝。 莫晗走到树下,和莫宏远并肩站在一起,比较之下,他比自己的老爹高出半个肩膀。 这会儿莫宏远才发现他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健朗而坚强的走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身为人父,有儿如此,他深感欣慰! 莫晗看着凋零果木,思绪回到栽树的那个时候,不知不觉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像担心那份温柔被打破,所以,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这棵树是我七岁的时候母妃亲自种上的,那会她告诉我,等树长大的时候我也就长大了,等我长大就有能力找回妹妹······” 莫晗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会满心期待找回妹妹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找到妹妹的同时就是母妃离开他的时候! 莫宏远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安慰说道:“晗儿,不要怪你母妃,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她有她的苦衷,我明白的。” “我不怪她,从来没有。因为以当时的情况来说,除了离开我们,她没有别的选择。”莫晗认真看着莫宏远,说道:“那父王,你呢?怪她么?如果你真的不怪她,为何这么多年你不愿去看她一眼?她在上飖,离我们并不远。” 莫宏远摸着干裂的树皮,想到他的王妃,满心的无奈,“父王和你一样,从没有怪她怨她恨她,不肯原谅她的人是她自己。她沉沦在往事里走不出来,就算为父和你也没法把她拉出来,那些年她怎么过的,你比谁都清楚。是瑾歌救了她,带她走出了深渊,所以,日后你也别再蛮不讲理欺负瑾歌了。” 莫宏远想到刚才的事,话锋一转,教训起莫晗来了。 莫晗自知理亏,闷闷‘嗯’了一声,也没敢多话。 站的累了,莫宏远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挥手让莫晗过来陪他一起坐。 他的命令怎敢不听,莫晗走了过去,心里却在想,老头今天很黏人啊? 更让莫晗感到惊恐的是被老头一瞬不瞬盯着看,莫晗摸着脸,歪头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莫宏远笑眯眯地摇头,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说道:“没有。” 莫晗一巴掌拍下脑袋上的手,羞恼道:“父王,我不是小孩子,别摸我的头。” 莫宏远难得看到儿子像小时候闹脾气的恼怒样,心里高兴,乐呵呵说道:“是是是,我的晗儿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莫晗看着他开怀的笑容,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种悲伤的感觉,“父王,你不是有事告诉我,究竟什么事啊?” 莫宏远说道:“没事,就是觉得太久没见你似的,想过来看看你。可能人老了容易感伤。” 莫晗没好气说道:“不惑之年的昭王也会觉得自己老了,果然有先见之明啊!” 虽然他一直不满老爹在某些方面管束喊他老头子,可事实上,莫宏远不过四十出头,一个由岁月洗濯浮躁、沉淀稳重的年壮气锐的年纪。 莫宏远深以为然,道:“如今,为父唯一可惜是没能亲眼看到你成亲,给我们家添个大胖小子。唉,实在可惜了,可惜·····” 可惜,见不到儿子成亲,见不到孙儿降世,见不到昭王府的兴盛,这些都将成为他的憾事! 说起莫晗的亲事,事实上只要他愿意,世子妃人选能从东城门排到昭王府,而且,个个都是身世斐然的名门闺秀。 莫晗二十有一,却至今未娶,在皇亲贵胄中并不罕见,他们把正妻位置留给合适的女子,身边美妾成群,因此并不着急娶妻。 “皇上跟我提过,他有意赐婚,准备把绡雪公主下嫁给你。你知道公主及笄一年了,到了成婚的年纪,皇上能从那么多青年才俊里看中你,便是对你的肯定,对莫家天大的恩赐。晗儿,你老大不小了,这件事你当慎重考虑一下。” 听到绡雪的名字,莫晗脸色立刻变得难看:“就算我这辈子不娶妻,我也不要那个刁蛮的公主。这事你别过问,我自个去跟皇上说,皇上会理解的。” 莫宏远沉沉的看着莫晗,目光如炬好像透过皮囊看穿了他的心思,莫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睛乱转,没个落实处。 良久,莫宏远才说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喜欢那样一个姑娘!” 话里已是无尽的惋惜…… 二十九章:一个拥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莫宏远没头没尾说了一句,然而,听在莫晗耳里,内心起了微弱的波动,但他不动声色,说道:“姑娘,你真的老糊涂了,一个绡雪公主还不够我缠的,我哪敢再去招惹别的女子?” 绡雪的事,皇上不是提一次两次,台面上与昭王提,私下里和莫晗说,可想皇上他老人家是多中意莫晗当他的女婿了。 对莫晗而言,最适合世子妃的人选便是绡雪公主,可是,皇上每次提及,莫晗就是不松口表态,莫宏远除了干着急也拿他没办法,好在皇上只是说一说,并没有真正下旨赐婚。 皇上虽然没有勉强莫晗,可是,莫宏远明白,皇上十有八九会把莫晗和公主的婚事订下来。 他也因此担忧莫晗做出错误的选择:“你明白就好。如果不处理好你和公主之间的关系,你尽可避免招惹其他的女子。” 听了这话,莫晗大为不满,蹭地站起身吼道:“我卖身给她了,喜欢别人凭什么要征求她的同意?她身份尊贵,高高在上,我高攀不起。你们这般政治联姻手段不要用在我身上,我做不来,也不屑做!” 如果放在往常,莫晗这样大呼小叫指不定就把莫宏远气得拂袖而去,哪里用得着和他在这浪费唇舌争执不休? 可今天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好像突然间明白儿子真实的想法,甚至为儿子的执拗感到难过,担心他的情路和他一样坎坷。 莫宏远耐着性子,平心静气说道:“以你们俩的关系,你不能喜欢她。即使,不存在这种关系,她照样无法进入昭王府,因为挡在你们面前是更多人的阻止。更重要的是,她不可能看上你,这点你比谁都清楚。晗儿,勉强得来的幸福,何必苦了自己!” 话题又转了回来!一语道破心思的莫晗难免心虚,眼睛转向别处,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莫宏远说道:“别忘了我是你爹,世上有几个做父亲的不明白孩子的心思!” 莫晗沉默了,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莫宏远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心疼而无奈,说道:“傻孩子,她是有婚约在身的姑娘,难道,你想为了她得罪那位?” 莫晗冲口而出:“和他有婚约的不是她·····”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心里颇为气恼,索性别开脸,不去看他的老爹。 一说起她就这么激动,原来晗儿对她已是情根深种了吗? 莫宏远满心忧虑,语重心长说道:“她知道你对她的心意吗?不知道吧!我想着你是不会告诉她的,所以,你认为默默付出一直等她发现才是正确的吗?爹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她想嫁的人不是你,就算你耗尽一生来等她,她也不会懂你的真心。等她,只是浪费时间,听为父一言,放弃吧,天下好姑娘不止她一个。” 这次,莫晗没再否认,面对父王第一次坦诚自己的心思。 “我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只是在浪费时间,不是她有婚约在身,而是她不喜欢我。哪怕她对我有一点喜欢,我也会在所不惜与他争上一争,但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除了他以外的人!” “你说的不错,世上不止她一个好姑娘,可是,怎么办呢,孩儿偏偏只钟情于她。放不下,忘不了,甚至会嫉妒他拥有她的付出。如果感情的事由得了自己控制,孩儿愿意放弃,可是,自己可以控制吗?不能的,所以我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待她!” “父王,你既已知晓此事,孩儿便不瞒你,不管你赞同与否,至少在公主的事情上,我坚持己见。” 莫晗所说的每一个字真挚而诚恳,莫宏远诧异地看着认真的莫晗,很难想象这些话出自他的口中! 要知道,一直以来他的晗儿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可现在看来,他已经长大了,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原本该反对的事,此刻,莫宏远竟说不出任何反对他的话。 莫晗说完就做好挨骂的准备,可是,他看到父王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 莫宏远无奈,摇头苦笑:“你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早晚得吃亏。可是,你长大了,有些事早晚要自己面对,感情是你自己的事,别人也帮不了你,重要的是你喜欢就好。” 听了父王的话,莫晗心里暖烘烘的,明知他喜欢的人不易得,还是选择支持他。 对他,莫晗突然有点愧疚,因为给他惹麻烦的自己真的一点不懂事:“父王,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给你惹事生非。” 莫宏远心被扎的一样疼,控制不住的酸涩源源徘徊在胸腔,若非他控制的好,恐怕会因莫晗这句话决堤江河了。 莫宏远侧身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水,转身看过来依然慈爱的笑脸,说道:“爹相信你,你会做得很好!可是,爹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有些事你要靠自己去辨别是非对错,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正确,试着用心去判断,也许,那才是真实。” 这话,存在着某些暗示,可惜,现在的莫晗还不懂。 莫晗认真聆听教诲,心里已是乐翻了天:父王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吗,其实他早已看到他眼里的泪水了,原来,父王这么容易被感动! 莫晗以为他爹眼里的泪水是感动的泪水,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莫宏远那份悲呛而绝望的心情,对孩子有多不舍就有多心痛! “晗儿,以往爹教导你的话你可还记得,不管记不记得,爹现在再说一遍,你认真听,时刻记在心里。” 莫晗有些不胜其烦,老头这是怎么回事,拉着他说个不停了? “你教导孩儿的事多了,你是指哪一件?” “少贫嘴。”莫宏远也是看出他的不耐,不过有些话他必须交待清楚。 “我以前就说过,为臣者,忠也,忠臣不事二主,为主分忧是臣子应该做的事。在大皇子与太子的事情上,你要分清轻重,圣上绝不希望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念正刚的推波助澜已经让人格外头疼了。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你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为主分忧,不做党争的牺牲品。清楚吗?” “我可以说我不待见他吗?不想帮他。” “混账,这是你想与不想的事吗?” “不是。” “知道就好。” “你去哪,过来,你爹还没说完话就想跑,找死……” 刚起身准备逃之夭夭的莫晗在他爹强悍的震吼中灰溜溜坐回来,继续听他的唠叨…… 时光悄然而逝,深秋的太阳浅浅落在锦春院中,给它披上一层温暖的光华。 东斜的太阳,在他们的絮絮叨叨下渐渐移到正南方。 莫晗看着仍在不断东扯西拉的老爹,指着正午的日头,道:“父王,晌午了,你不回去吃饭?” 莫宏远看了下日头,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啊! 起身,随手掸去衣服上的折皱,“行吧,说了这么久确实饿了,走,陪爹去吃饭。” “啊!”拉着他说了半天话,难道连吃饭都不放过他的耳朵。 看到莫晗不情愿的样子,莫宏远一瞪眼:“怎么,不愿意?” 莫晗无精打采:“怎么敢啊,家里您最大,当然您说了算。走吧,儿随时奉陪到底。” 莫宏远满意的点头,“不错,这话听着舒服。” 莫晗见他起身以为要走了,于是他抬步就往院外走去,可是,身边没有人,身后听不见脚步声。 莫晗回头,发现父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默默地看着他。余光中一道孤影,看去,莫名感觉到他很落寞。 “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父王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莫宏远微笑着说:“儿子,让爹抱一下吧,长大就没抱过你了!” 莫晗楞住了。 莫宏远走过来,张开双臂,给了他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是小时候抱在怀里依赖他的小人儿,如今,他的儿子长大了,他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有机会去看看你娘,我们一家人分开的太久了。” 僵硬地站在原地的莫晗,许久,听到他爹说出这么一句。 三十章:最后一个四卫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一扫冷秋带来的降寒,阳光融融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上飖城的中心皇城,放眼看去,是层层叠叠延伸每一处宫殿的玉阶,雕画檐飞每一片瓦砾,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守卫森严。 高大巍峨的玉宇宫殿,除了恪尽职守的侍卫,便是生活在这座城历代的人便是主宰虞国的君王和他的家人。 可能因为殿宇都是冰冷的石头砌起来,住在里面的人少了一颗温暖的心,所以在空旷的殿宇生活久了,心也会随之变冷。 虞昊轩遥遥望着头顶灼眼的太阳,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可是,为何,如此烈日也温暖不了他的心呢? 明华殿的大门缓缓打开,皇上身边的近侍走出来,来到他的身边,毕恭毕敬文礼请安,然后说道:“皇上让殿下进去。” 虞昊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抬步进了明华殿。 内侍退到门边守着,没跟进去。 偌大的宫殿,走在里面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殿中久久不散。 虞昊轩来到内殿,背光坐在书桌前批示公文的虞帝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停止手头的笔,看着漠然的虞帝,虞昊轩的脸上浮现失落,只是这份失落来得快去得更快。 虞昊轩行礼,说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这么早过来见朕,有事?”虞帝落笔如飞,甚至没抬头看他一眼,淡淡说道。 “儿臣已经找到杀害孝武伯的凶手,特来向父皇禀告情况。” 批阅奏折的手一顿,落在虞昊轩的眼中,顿时心里闷气,只要和虞翊有关,父皇都会在意。 虞帝搁下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双目炯炯看着虞昊轩,面色平静不露丝毫情绪,“这件事朕已经听说了,一天杀了孝武伯,有证据吗?” “儿臣在孝武伯遇害的地方找到一天的天扬令,当时办案官兵没找到,可能是因为天扬令掉进墙缝的关系,儿臣也是在附近搜查了几日才找出这件物证。而且,孝武伯被杀的当天,一天就出现在那里,问到他去那里的原因他也答不上来,虽说他不承认杀人,但是他也没有否认。目前刘列正在审理当中,做近一步调查,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水落石出。” 听了他的话,虞帝理解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虞昊轩动了太子身边的人而生气,也没有因一天是太子是人而帮他开脱。 “朕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理了,如果证据确凿,查出确实是一天杀害了孝武伯,是杀是剐按照刑律处置,其他人不会有异议。至于太子那边,跟他好好沟通一下,是非轻重他还是懂的。” “儿臣遵命。” 虞昊轩回禀完事情并没有急着离开,虞帝询问的目光,示意他说下文。 “父皇不生气吗?”虞昊轩犹豫了一会,说道,“儿臣抓了一天,虽然他是太子身边的四卫,可是他们都是您的人。如今,儿臣抓一天入狱,父皇不生儿臣的气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小小侍卫。”虞帝漠漠地神情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想法,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冷酷无情,“朕说了,如果证据确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忌朕。但是,如果一天是被人冤枉,轩儿就是你失职了,到时,朕一样不会手下留情,明白吗?” 最后几个字,已是加重了语气。 虞昊轩垂首,掩去眼底的讽弄,说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绝不放过作恶多端的坏人。” 他相信,即使一天没有杀人,也会有人让他杀人,一天逃不掉的! 许久的静默······ 他们是父子,然而无话可说;他们是君臣,谈及的内容都是关于政务,话尽言毕,依旧无话可说。 都说他深得虞帝信任,是虞帝最疼爱的儿子,虞帝对他恩宠有加,上朝问政一次次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可是只有他明白,他与自己父皇间的距离有多远,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不是距离的远近,而是心在天涯! 虞昊轩心头涌出一分无法言明的可悲,他不想面对这份压抑,于是出声告退。 “儿臣告退!” 虞帝微微点头,不言语,看着他离开。 直到大殿的脚步声消失,虞帝褪尽面上的威严沉稳,渐渐露出疲惫的神态。 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园子里的芳菲,虞帝眼里却已看不到色彩。因为与满园芳菲相比,他的心已经沉浸了冰窟,冷得让他发颤! 终于,最不希望看到的兄弟相残,这一天还是来了吗? 虞帝明白,一天被他们陷害入狱,以阿翊的性子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阿翊会怎么做?他不担心他吃亏,只怕他扼制不住失控的理智,做出更多错事! 轩儿不明白一天对阿翊意味着什么,铲除四卫就是卸去他的左膀右臂?如果他们真的把事情看得这么简单,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不是故意冷落昊轩,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因为,只要想起虞翊,便愧疚地不能自己,就连对昊轩好一点都做不到。 作为他们的父皇,虞帝承认自己真的很失败。 唉! 许久,大殿里传来他的重重叹气声。 “你们能护住他吗?” “经过这些事,念正刚再猜不出是谁捣鬼,二十年的将军就是白做了,今天开始对付一天,从阿翊身边人下手,看来他是准备动手了。以前,念正刚带兵镇守边陲,为了顾全大局没能动他。现在,念正刚虽然离开军营,但是他却在朝廷上占有一席之地,并且掌控虞国过半兵权,势力不减反增,朝中除了昭王能牵制一二,其他人哪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 侍女都在外殿伺候,平日内殿中只有近侍伺候虞帝,此刻,虞帝面对只有他一个人的殿宇说出心里的担忧。 事实上,内殿一直还有一个人存在,虞帝就是说给他听的。 “朕希望他死,可是,不希望阿翊以身犯险。五夜,你们能阻止得了他吗?如果不行,他该怎么办?” 书桌旁的明黄帷幕后面,走出一个抱着长剑的深衣侍卫,为皇上分忧是做奴才的起码准则,可他却不一样。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时的语气微微上扬,听得出他对自己很自信。 而且,这是一个骄傲的家伙,外面没多少人知道他就是四卫之一五夜,他同样懒得承认自己的这个身份。 “阿翊,就拜托给你们了。”虞帝说道。 也只能拜托给他们了,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 和十五年前一样,护不了她,如今,连他们的儿子也护不了住吗? 三十一章:前夜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自从他十五岁扬名,千烙就没吃过暗亏,可是一想起昨夜的遭遇,就忍不住自我唾弃一番! 向来,和他交手的人,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敌人,一种是找他切磋的自己人。 面对敌人,他出手狠绝,不给对手留任何希望;尽忠职守,遇到强敌也是奋起一搏,绝不给敌人任何抵抗的机会。武功卓绝,加之搏命精神,千烙对阵敌人,鲜少有人与之匹敌。 因而,当他看到暮辰苑跳出一个黑衣人时,略微思考便施展轻功跟上去。 他对自己的轻功有绝对的信心,可是,任凭他全力施展轻功,还是跟不上黑衣人。 当然,这中间不乏千烙一心二用的因素,担心跟的太近被他发现,可是这个因素几乎完全不能当成他失败的借口。 因为那个人动作很快,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最后,他只能凭借空气传来的轻微动静才能大概猜测他的行踪与去向。 也正因为他的动作太快,从而没注意后面跟来的千烙。 起初,千烙并不知道黑衣人去了哪里,跟到一条宽阔的街就失去了那个人的气息。 当他站在黑暗的角落四处观察街道的情况时,目光被点着大红灯笼的高门大户吸引了,朱漆大门外有侍卫把守,门前威风凛凛伫立两头石狮,灯火的照耀下牌匾上写着‘昭王府’! 昭王府,看到这三个字,千烙顿时心惊,暗想:从这里失去黑衣人的踪迹,难道他进了昭王府?可是,不对啊,暮辰苑都是太子的人,想进王府随时可以光明正大的前来拜访,根本用不着以这种方式进去。 可这个从暮辰苑出来的黑衣人,行为鬼祟,夜闯昭王府,难道此人别有企图,心怀不轨,妄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千烙暗地自忖,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黑衣人进去,可是,种种迹象表明,那个人十有八九进了昭王府。 他决定等他出来,如果可以,就把黑衣人夜闯昭王府的目的探一个究竟。 千烙守在暗处,目不转睛观察昭王府的一举一动,凝神静气感知周围的动静,如果那个人在昭王府,他相信,只要他出现就一定逃不掉他的感知。 时间一点点溜走,路上已经鲜少有行人走过,刚过去的马车是昭世子回府的马车,昭世子和门外侍卫说了两句话也就回府,随着那扇朱漆大门关闭的声音,整个街道再次陷入沉寂当中。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一直静静等待的千烙抬起头,望向街道的某处黑漆漆的地方,他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随着气息的流动,他知道那个人也在渐渐移动。 千烙没有多想,顺着黑衣人远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只是,他没有跟的太久。 顺着黑衣人出现的地方追去,漆黑狭窄的巷口,一个与高大身影伫立在那里,黑色斗篷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与黑夜浑然一体,看不到他的真实面目! 千烙在巷子另一端站着不动,表面不露半点情绪,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其实已经暗中警惕,随时注意他的动静,暗自催动内力,提剑的手已然蓄势待发。 夜色中二人静静对峙相望,空气中凝聚出颤栗的杀气。 黑衣人出手了,他的身形很快,可是他的剑更快,数息间,一把雪亮的寒光划颈而过。 千烙眼明手快,来不及拔剑抵挡,提剑侧横,以剑鞘挡下贴近颈脖的剑刃,饶是如此,强劲的剑风依然划破他颈间的皮肉,顿时空气中弥漫出血腥味。 然而,千烙却无暇顾及伤口。 剑落空、人已至,千烙避开致命的一剑,身体还未站稳,黑衣人已然冲到他面前,右手出掌,带着嘶嘶掌风拍向千烙胸口。 千烙收臂,双手抱拳迎向他的攻击,以劲卸力,卸去他大半隐含杀意的内力,胸口无可避免还是受了一掌,震得千烙连退两步。 然而,也正是这两步的距离,带给千烙一个拔剑的机会,千烙出剑并不繁琐,与黑衣人一样直剑取人致命的部位。 剑式凌厉迅速,蓄满内力的剑直接对准黑衣人的右胸口的心脏处,因为他发现黑衣人是左手用剑,空出的右心脏是漏洞,而他正好利用漏洞给他致命的一击。 面对他的凌厉攻势,黑衣人不避不闪,直面出剑迎击,使出一招拂斩,准备断开攻来的剑,斩杀拿剑的人。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中间出了意外,就在两把剑刃碰撞一瞬间,面前的人竟然借助他出剑的力量,翻身跃过巷子的另一边,转眼没了踪迹····· 黑衣人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浮现一抹沉思,也正是这份犹豫,让他放弃赶尽杀绝的念头。 顺利脱离那场战斗的千烙,垂头丧气走在夜幕下,心里实为恼火,恨不得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三招见分晓,他完全处于下分,千烙相信和此人过招,不出百招输得那个人肯定是他自己。 这样狼狈不堪的对敌还是第一次,以前也遇过敌不过的高手,可那会他无所畏惧,不惧生死与对方缠斗,失败了可以站起来,命没了也只当是个解脱····· 什么时候起,他的命运出现了转折呢? 千烙仰望着夜空,寒星点点让他想到一双坚定不服输的眼睛。 “为什么这么拼命?”夜空下的高岗上,只有他们两个半头的孩子坐在那里聊天,其他人已经累趴下睡着了,“师父说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训练,我看你比谁都要拼命练习。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呢?” “我要早点离开这里。”一张疲惫的脸带着点点微笑,他的声音很好听,“这是我对他的承诺。千烙,我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你,我家很大的,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他愣住了,呐呐地说:“你不介意我的身世吗?” 小小少年也是低头,一脸的落寞,“我是一个没娘的孩子,你介意吗?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才不会呢!”他跳起来,急着说道:“你别难过,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以后我照顾你,我保证。” 他们相识的地方叫做无情谷,可是,为了一句貌似玩笑的闲话,他努力地把自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也许在那个人看来,这只是当时一句玩笑话。 却不知对他来说,这句可有可无的承诺已经温暖了他的心,让他找到家的感觉,有了牵挂······ 千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人啊,有太多身不由己的地方了! 不怪他贪生怕死、害怕失败,只是现在的他还不能出事,因为,有个人需要他的守护! 三十二章:没事就好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当天晚上,千烙没有回到暮辰苑外守着,而是回到小院休息了一晚。 挨了黑衣人一掌,胸口隐隐作痛,他需要找个地方疗伤。 少主在暮辰苑的情况,以他现在的状况,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身体尽快恢复,才能更好应对未知的麻烦。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千烙就早早来到暮辰苑附近,经过一夜调理,身体已无大碍。 想到隐藏在暮辰苑的神秘黑衣人,千烙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就没落个实处,种种猜测在他脑海浮现,都是和少主有关的不好念头。 自从与黑衣人交手之后,千烙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感到莫名焦虑。于是,他刚一调息好身体便一刻不敢耽搁,直接来到暮辰苑。 徘徊在暮辰苑的某个外墙处,脚下无章,一双眼睛盯着墙头,此时,他有一种进去看看少主的念头。 实际上,只要他愿意,丈余高墙根本拦不住他,可是,他也明白不能莽撞行事。 翻进这面高墙不难,难得是如何对付里面的人?一旦他被人发现,神秘的黑衣人,太子身边的四卫,以及守家护院的府兵······ 唉!他承认,这么多人,是应付不过来的,被擒的后果便是连累少主。 千烙很无奈,无奈的只能在外面守着时辰等少主自己走出来,而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祈祷他平安无事。 晨光熹微,日出东方,藏身在一棵参茂树上的千烙看到平坦宽阔的大道上出现一队官兵,队伍浩荡,走路带风,飒飒军威将附近刚开门的住户吓得关门落户,纷纷把脑袋缩回屋,甚至不敢冒头偷窥一眼。 看到队伍,千烙脑海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少主暴露了身份,这些人是来抓他的? 可是,面对如此浩荡的队伍,即使是他,也很难靠近。 击杀小兵扮成他的身份混进去,办法可行,但是,这里是上飖,太子住的别苑,少主暂住的地方,一条人命换来无止休的追查,后续又是一件理不清的麻烦事。 千烙远远看着在暮辰苑整顿的兵马,决定一动不如一静,先把这些人来此的目的弄清楚再说。 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少主,他的出手反而害了少主;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少主,从这些人手里搭救少主,与少主联手摆脱他们也并非难事。 等待,是他擅长的一件事,因而,他不急。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原地待命的队伍蜂蛹闯进了暮辰苑,出现了一点骚动,可是很快,进去的官兵又出来了,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高大的男子。 千烙知道他,这两天总能看到他出现在各个地方的身影,暮辰苑的总管事,虞国太子身边的侍卫…… 看到远去队伍,千烙感到讶异:这些官兵的目标是一天!他不是太子身边的人吗? 诧异不过一瞬,他不关心别人的事,眼下,他最想见的人是少主,确保他平安无事,他才能放心。 随着官兵相继离开,很快,千烙看到走出暮辰苑的云楚,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当即,千烙不假思索,跳下树,绕路从旁边小径过去,准备在前方路口拦下少主。 云楚出了暮辰苑,心里轻松了一半,因为担心千烙的情况,一刻不愿耽误向着城北走去。 走到路口,突然感觉后背有一阵凉风,云楚反应迅速,侧身躲开伸向他的手,并顺势抓住来人给他一个背肩摔。 面对云楚突如其来的攻击,千烙没想用力抵抗,被摔出去的他,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在地上。 干脆利落的伸手当即引起路人的一阵叫好,千烙面色不郁扫他们一眼,路人怏怏各自散去。 云楚一见是千烙,脸上马上露出笑容,迎上去,说道:“千烙,你没事?” 这会哪还记得刚才出手伤人的举动。 看到少主安然无恙,千烙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少主这两天可好。” “我还好,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话还没说完,看到千烙微微上扬的项颈,云楚冷下脸,沉声道:“你受伤了!” 虽然千烙用衣领遮住受伤的地方,但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露出那道纤细的伤痕。 千烙随手扯了下衣襟,盖住那道剑痕,若无其事说道:“没事,一点皮外伤。” 云楚沉默了,因为无话可说。 果然,不能相信他说的话,什么‘过了两招,从他手下全身而退’,全都是骗人的…··· “少主,你没事吧?”千烙见他脸色铁青,却不问他伤痕的来历,想来,少主已经见过黑衣人了。 “你都知道了!” 云楚点头,说道:“是啊,昨夜见了他,是他告诉我和你交手的事……你还有其他地方伤着了吗?” 千烙摇头,看着云楚的眼睛有一些不确定,“少主与他相识?” “以前在茕川见过几次。”云楚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还是把他的身份瞒下来,“反正,你没事就好。” 茕川,见云楚提到这个地方,千烙闭嘴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对他意味着什么。 想到昨夜不战而退的举动,千烙赧然,扭头看向周围,轻声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是我没用!” 看到如此别扭的千烙,云楚莞尔一笑:“照你这么说,输给他的我是不是一样没用!我都没在意,你何必在意?别气馁,英雄不论一时成败,我们的价值也不是由别人妄自定论的。” 触及比秋阳还要温暖的笑脸,困扰千烙一早上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 “走吧,我们去吃饭。” 云楚确实饿了! 起初,为了引出独天羽,他故意忍着没出院子一步,捣鬼的是虞翊,可是云楚相信独天羽一定会出现。 云楚猜的不错,后来他出现了,可是他却告诉自己,他和千烙碰面的事,而且途中还交过手。云楚太了解独天羽的手段了,一晚上为千烙担心,也没心思出去找吃的。 再就是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虞翊、一天,折腾了一早上,看着热闹的云楚也感觉不到饿了。 其实想想,他和千烙挺倒霉的,栽在了同一个人手上! 如今见到千烙平安无事,他也没事,饥饿感马上又找回来了。 “对面街上有一家饺子馆,听说那里的饺子不错,我们就去吃一碗水饺吧。” 云楚说完已经向那边走去,千烙不远不近的在他身后。 秋日漫漫,流光映影,凝着地上一抹纤细的倒影,他的眸光不觉放的轻柔,像这般宁和相处,好像还是第一次······ 千烙紧了紧手里的剑,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少主! 三十三章:岁月静好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再次回到小院,云楚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虽然离开不过几日,可是,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小丫看到云楚,欢天喜地地跑到他面前,高兴地说:“太好了,楚哥哥回来了。” 云楚摸着她摇摆的小脑袋,笑说道:“太好了,楚哥哥又见到小丫了。怎么样,楚哥哥不在的这些天,小丫有没有和千烙哥哥好好相处啊!” 小丫认真点头,“有呢。”随即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说:“可是千烙哥哥不常在家待着,每天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他了。” “那就是千烙哥哥的错,不关小丫的事啊。”云楚蹲下身,安慰垂头丧气的小丫,看到扎在头上的缎带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小丫扎头缎带真好看,是千烙哥哥给你的吗?” “是千烙哥哥给小丫的。”小丫甜甜的笑着,露出两个小尖牙,收到礼物的心情意外而欣喜,“可是,千烙哥哥说这是楚哥哥卖给我的,楚哥哥不记得了吗?” “楚哥哥当然记得,那小丫喜欢吗?” “喜欢的。”说了一句,小丫想了一下好像还不够表达心里的高兴,又加了一句,“小丫非常喜欢的,谢谢楚哥哥。” 院里,一大一小聊得不亦乐乎,后面赶回来的千烙看到这副情景顿时止住了脚步,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却没进去,因为他怕打扰到这份美好。 云楚知道千烙在外面,回来的路上看到卖糕点的地方,就让千烙去买点回来,倒不是自己嘴馋,只是,这里还有小丫,他记得小孩子都爱吃甜食。 “小丫,楚哥哥找千烙哥哥有点事,你自己出去玩,好不好?” 小丫正想说千烙哥哥不在家,还没说话就看到进院的千烙,对他,小丫心里还是感到害怕,不是坏人的那种害怕,而是他的不苟言笑给人太严肃的那种害怕。 小丫看到他低声喊了一声千烙哥哥,然后才说:“小丫先出去了,楚哥哥你们慢慢谈。” 说完话低着头走出去,经过千烙的时候,被千烙叫住:“等一下。” 在小丫怯怯的目光下,千烙递过去一个纸袋,“这个,杏仁酥,拿去吃。” 语气僵硬直板,不知道内情的人恐怕会以为他在训人。 小丫瞪大眼睛看着千烙,一脸寒冰不像送她东西,更像她欠了他的东西,他是来讨债的模样。 小丫心里发抖,犹豫半晌要不要接下他给的杏仁酥,偷眼看向楚哥哥,见他含笑点头,小丫才小心翼翼接过杏仁酥,小声说了一声‘谢谢’,便忙不迭的跑出去了。 云楚哑然失笑,“你究竟做了什么,小丫那么怕你。” 千烙一脸无所谓,要不是少主让他去买,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你很喜欢这个丫头?”千烙指的是小丫,在天云,从未见少主对人如此亲近,他有些好奇? 云楚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院子里的树下,说道:“是啊,有这样乖巧懂事的妹妹,不好吗?” 想到她头上的缎带,看着千烙问道,“我记得给她买的是青色的缎带,怎么变成黄色的了?” 千烙面不改色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把它弄丢了,回去也没找到,所以就重新给她买了一个。反正都是扎头发用的,什么颜色都无所谓。” “这样啊。”云楚不疑有他。 千烙闭口不言,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胸前的某处好像被火烤的一样滚烫着他的心口。 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云楚靠在树上,一夜的不安疲惫一扫而空,现在只觉得一身轻松。 沐浴阳光下的人让他不忍直视,千烙忽略心脏不正常的律动,移开眼睛看向远方。 云楚看着屋顶上的湛蓝,淡淡说道:“虞翊知道我的身份了。”平静的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的口吻。 “哦······啊!” 千烙还在失神,顺口应了一句,可当他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着?他敢为难你,我就到楚公馆带人找虞帝算账······” 千烙急的语无伦次,见似笑非笑看来的云楚,渐渐冷静下来:“我的意思是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怎么糊涂了,少主出事还会在这里和他说话!而且,天云的少主,地位不比他低,虞翊有虞国江山,少主还有天云的江山。单凭两国的关系,他敢对少主无礼吗?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千烙,这次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虞翊已经注意到你,这个地方你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不敢动我,并不代表他不会动你,千烙,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希望外面有一个你被他当作牵制我的人。如果你平安无事,就算他为难我,我也可以从他暮辰苑安然离开。所以,你要换一个落脚的地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想到昨夜他拿千烙威胁自己,云楚就又气又恨,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千烙理解,虞翊已经注意到自己,如果他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那少主做事必定因为他有所顾忌。 “我走了,少主怎么办?他既然注意到我,肯定知道我经常出现在暮辰苑,这么说我连暮辰苑也不能去了,那以后我要怎么联系你?” 这个问题早就想好了,云楚笑问他:“你还记得以前我在无情谷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箫?” 千烙想起以前在无情谷,到处都是陡壁堑险,黑雾迷障,走在里面很容易迷失方向,就在那样凶险的环境下,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走散,最后凭靠穿云的箫声指引他正确的方向。 虽然,在喧嚣的城里那种箫声很微弱,可是,不管他在哪里,听到旷霄声响起,他一定会出现在少主身边。 “我们也可以用暗记来传递消息。”云楚看着天空的一朵浮云,闲闲地说,“近期我会找个机会从暮辰苑抽身,现在的太子殿下自顾不暇,暂时顾及不到我,我想离开不是难事。等我出来就去找你。” 千烙担心说道:“你可以不回暮辰苑,我看这次你出来并没有人跟踪,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上飖!” “主意不错。”听着耳熟,似乎上次见面千烙就说过,这次还是主题不变。 云楚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你知道虞翊为何知晓我的身份还敢让我单独出来?” 千烙不知道,所以不说话,等云楚自己告诉他。 云楚不言语,因为他也在想为什么不趁着机会离开? 说到底还是一颗要不起的自尊心在作祟! 是,他可以一走了之,虞翊会不会找麻烦他根本一点不在乎,天高地远,离开上飖还怕他跑到天云找事吗? 留下来的原因,不甘心这么轻易离开,不愿和两年前一样狼狈仓惶地跑开。 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武功不如他,但是这些年并没有放弃寻找,然而他是混迹江湖的浪子,很难掌控他的行踪,找他犹如大海捞针。如今知道他在哪里了,可是,以他们现在的立场,更不可能为了个人恩怨而睚眦报复! 和他们之间的恩怨并非报了仇才能雪恨。 仇是鲜血和生命结成的苦果,私仇而言,虽然付出血的代价,至少还活着,和那个人算是有怨无仇。 一段血仇的起因是一条生命的殒落,然而,在那份痛失中,从始至终他只是一个外人,可是正因为他的闯入才酿出了那场悲剧…… 对于留下来的人,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是她的兄长,他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到头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恨,那这份恨将如何安放呢? 既然不能与之为敌,不与他斗就是了! 只是,他们都在这里,那秋書是不是也在上飖的某个地方呢?很想再见她一次,哪怕只是一抷黄土······ 千烙不知道云楚在想什么,但是,依然不赞同他回去暮辰苑:“虞翊既然知晓少主的身份,却不对外张扬故意隐瞒,以两国这些年不稳定的局势,少主须得谨防其中有诈。如果虞翊准备用你要挟主公对付天云,那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安危受到威胁,更甚者牵连整个天云?少主,回去的事,你要三思而行,切勿一意孤行。” 千烙所言不无道理。 只是,像虞翊那般高傲的人根本不屑作出趁人之危的龌龊之事,所以,云楚很肯定说了两个字:“无妨!” 当然,如果云楚预测出后续发展,这话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云楚抬眼望向一览无余的万里晴空,喃喃道:“你看这天空,看似风平浪静,可谁能保证下一刻不是风卷残云、暴雨惊雷呢?” 虞国要变天了,他若有闲心对付不具威胁的‘客人’,不如想办法解除内乱。 事分轻重缓急,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这一天,云楚过得很是惬意。 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如一个落魄小院的午后美好,这里有帮邻居挑水劈材的千烙,有勤快可爱的小丫,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亲切。 静静看着流动的画卷,云楚露出浅浅的笑容······ 三十四章:交谈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莫晗越想莫宏远今天的状况就越觉得不对劲,尤其吃过午饭分开时最后看着他的一眼,充满不舍和留恋······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还是他深藏不露的老爹吗?这情感流露太可怕了,心跳的让他胸口发慌,很不像一个王爷平日该有的样子啊! 莫晗生出一种不好的念头,可是,他有想不通到底哪里出问题,不过,说不定有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莫晗不作他想,决定去找他问清楚。 刚出门,看到不远处回来的瑾歌,迎上前,莫晗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像你啊!” 瑾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让他看不见她眼底的失落:“公子不在暮辰苑。” “不在暮辰苑!”怎么回事,皇上明文指令不让他出暮辰苑,他怎么敢擅自出来? 莫晗说道:“他去哪了?” “不知道。”瑾歌越过他进府,心里闷闷不乐。 一天出事了,她担心他们回去看看,公子为什么不见她,为什么不让她进去呢? 还让七槿传话,说什么让她回来看看昭王爷,她和他有什么要说的?而且,才和莫晗才发生争执,这会他可以像没事人似的,受伤的是她,她在生气,一点不想理他呢! 莫晗没在意过去的瑾歌,只是若有所思看着路尽头。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头绪太多,找不出主线在哪,先去那个地方问问再说了? ······ ······· ········ 莫宏远只带了一个随从出门,去哪里,心里已经有了方向。 可是,当他站在庄子的路口时,踌躇不前,举目望向里面的一户人家,久久凝望,终是化作一声叹息,原路返回。 当然,他没有回家,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人在路边,目光坚定落在他的身上。 “王爷,公子请王爷去晚松亭小酌一杯。”一个认识他的人在等他。 昭王对他也不陌生,让随从先回去,他毫不犹豫跟着来人离开。 晚松亭是一处湖心亭,湖心碧水清波,岸上松木迎风,故而得来晚松亭这个雅名。 名字虽雅,湖心亭却是一个不详之地。 相传,这里死了很多人,沉寂在湖底的白骨便是它的沙床。 因而,晚松亭景致虽美,却甚少有人踏足! 带路的人留在岸边守着路口,莫宏远来到晚松亭,松风阵阵送来凉意,看着里面的人仍然衣衫单薄,心头很是苦涩。 虞翊随意落在镜湖的目光,在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莫宏远微微颔首,道:“你来了,请坐!” 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再无其他。 莫宏远在他左边坐下,说道:“殿下找微臣,可是还有别的事要交待?” 他知道那天晚上见到的黑衣人就是殿下的人,因此,说话直接,并不和他装糊涂。 虞翊斟满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这酒不错,喝一杯驱驱寒气。” 简单的一句话,却可以传递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如果酒中有毒,莫宏远喝下肚很快便命丧于此? 他想的并不多,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原由便足以让他饮下这杯酒,所以,莫宏远举杯一饮而尽。 虞翊不会好奇地问他是否担心酒里有毒的问题,因为,他也端起酒杯,浅浅小酌。 饮下一杯酒,虞翊缓缓说道:“记得上次与王叔一起共饮还是我十岁生辰的时候,就连父皇也没来的生辰席上,只有王叔和莫晗愿意给我庆生。一转眼十年过去了,你和父皇没多少变化,对小辈的我们来说,一切都变了。有时候我不禁问自己,我到底怎么做才不是错的······王叔,你知道吗?” 莫宏远说道:“殿下既然还认我这个王叔,那微臣就大胆说几句肺腑之言。” “紫星族已成为流淌在岁月沙河中不可追朔的过往,那是老一辈人的恩怨,与殿下无关,殿下何必为了它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皇后为了保全殿下,不惜以命相护,难道殿下忍心辜负娘娘对你的一片苦心?殿下贵为太子,虞国未来的君王,暂忍一时之辱,待他日登基为帝,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殿下,并非微臣怕死,区区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微臣只是担心死后朝中无人牵制念家势力,只怕那个时候,念家独大,吃亏的是殿下啊!” 莫宏远字字真心,句句肺腑,虞翊静静听着并不出声打扰,直到他说完,虞翊这才说话。 “王叔所言有理,不妨听我说几句真心话。” “紫星族的灭亡我根本不在乎,更别提对它有任何感情了。可是,作为紫星族的公主,母后怎么死的,不用多说你我心知肚明。在他们眼里,拥有紫星族的血统都是敌人,你认为他们会放过我?” 莫宏远缄默,这个答案毋庸置疑,他们对待紫星族的手段从来都是残忍冷酷。 虞翊继续说道:“没错,表面上我是太子,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从小到大,父皇派来保护我的人,他们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清楚!近几年,我一直‘卧病在床’,情况总算好点,可如今一天被抓,他们在我面前明目张胆陷害我身边的人,你认为我继续忍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一年前,祝奇因病逝世,他是残害母后的其中一个人,却被病痛带走生命。我很不甘心,为什么他不是死在我手里?” 他的声音很平静,神情中也不见一点恼怒,可是,莫宏远却明显察觉出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 “差不多从那个时候起,我意识到无法继续忍下去了。” 虞翊走到亭边,将杯子里的酒缓缓倒进湖中,突然说道:“你知道这湖中死了哪些人吗?” 莫宏远顾不得身份,喝止道:“阿翊,你别说了!” 湖底的白骨,他又岂会不知他们的冤屈,死后归不得故土,游荡在一方镜湖的孤鬼…… 虞翊回身看着他,笑得明朗,道:“好,我不说。” 虽然,阿翊的眼神冰冷,好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莫宏远暗暗松了一口气。 “闲话说完了,那我们就来谈谈正事。” 一种陌生的语气从虞翊的口中说出,肆意而孤傲,莫宏远一时仲怔,看着被他掷飞来的酒杯稳稳落到桌面上,更是觉得震惊! “之前你说的话,我认真想了一遍,你说的对,只有把念正刚的罪行公诸于众,才是最完美的结局。所以,想请昭王帮在下一个忙。” “殿下,你······”莫宏远怔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殿下突然之间好像换了一个人,样子还是原来的模样,变的是气度,一种睥睨天下依然从容和自信的气度! 完全颠覆认知里的殿下,莫宏远笑的开怀,“殿下请说,只要我能帮上的就一定帮。” 虞翊意有所指:“只有你能做到!” 一件非他莫属的事! 三十五章:被杀者,谁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离开榕院的时候,夕阳落下,天色渐渐染成了墨黑。 虽然他是为了提醒千烙早点离开这里才来的,可是,不留神耽搁了时间,夜幕垂至,再想出去找个住处有点不切实际。 与其随便寻个住处将就一夜,不如在现成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等明日再好好寻找落脚的地方。 多住一晚少住一晚,在那会儿看来区别并不大。 可是谁能保证一晚上的时间不会出现意外? 意外的发生都是超出预料中的事,世事无常,人逢剧变,哪怕只是一个瞬间,就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祸! 一个平静的夜晚,榕巷四周早已熄灯休息,黑漆漆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声。 这也是千烙在榕巷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千烙睡的并不熟,七分睡,三分醒,睡梦中保持警惕是他的习惯,也是很多人的习惯。 夜里,浅眠休息的千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梭梭声响,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夜行疾步、轻功破空才会发出的微声,这种近乎微不可闻的动静,必须有极快的身法才能做到。 听到声音,千烙顿时没了睡意,一把抓起放在床头的剑,可是,还没等他下床,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声打破夜的寂静,叫声只响了一下,下一刻便消音不闻。 那是小丫的叫声,千烙意识到发生了大事,当即提剑出门,三五步冲出院子,一眼便看到一道黑沉沉的影子掠过前方的房屋,以及被他掳去的小丫! 此时,被惊动的英叔和英婶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英婶看不到小丫的踪迹,只看到隔壁的千烙,已是急的泪流满面,哽咽说道:“救救我女儿······” 她不知道千烙有没有听到她的求救,因为她还没说完话,千烙就已经追出去了。英叔搂着她,同样焦急担忧的看着黑黢黢的远方。 无尽的夜,不时传来狗吠声! ······ ······ ······· 东坊街作为上飖城的有名的烟街柳巷,欢声不息,夜夜笙歌,通宵达旦,这是最常见的事。 此时,念放和几个同宗的同僚正在东坊街的霓香楼饮酒作乐,为了晨间一举拿获一天而洋洋得意。 席间,念放左拥美人,右执美酒,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脑海重叠那位伟大的爹,虽敬佩有加,可是在他想来,不管多大的权力,若不能及时行乐,也不及他此时快活。 “太子算什么东西,看着念大人把一天抓走,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就算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和大殿下争啊······”席宴上,一位同僚酒喝大了,口没有把门的锁,加上有心讨念放的欢心,借着酒劲吹擂自家人。 同座的几人大加赞同,纷纷举杯为念放庆祝,其实,心里另有一番计较。 这次念放抓到杀害孝武伯的凶手,不仅在都府衙立了一功,更重要的是,他同时受到家主的赞扬,在他面前站稳脚跟。他们相信不久之后念放将会再次被家主提携,可想而知,以后他在朝中有家主撑腰,功成名就将指日可待! 趁着现在有机会,在他面前博取信任,也是为了将来他能记得现在的情义,顺便也给他们带一点好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 念放明白这些人的恭维,看中是他爹的面子,而非承认他本人的实力。在巨大光环下成长的他,早已见惯心口不一的人,溜须拍马不是好事,但说话好听,做事顺合心意,他还是挺享受这种待遇。 就在几人温香软怀,高谈阔论言无尽时,霓香楼突然跑进一个小厮,直奔念放等人的厢房,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爷,不好了,有人来报,外面发生了命案!” ······ ······ ······· 千烙追着黑衣人来到一个阔深的巷子里。 耳边隐约听到逐闹嬉戏的欢声笑语,过来时也看到临边街道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现在,他在一个临靠烟柳之地的巷子里。 巷子很深,却没有那么黑暗,千烙一眼看到站在巷子中间的黑衣人,以及被他挟持的小丫,此时的小丫已然昏迷不醒,被他扔靠在墙边。 “既然你的目的是我,直接找我就行,我不会逃也不会躲,用一个小丫头引我出来,阁下,未免看低我了?” 轻功超绝的人会发出破空的声音,然而,千烙知道,真正的高手,即使夜行百里,照样不会发出半点声响,刚才在榕巷听见的动静,是他为了把他引出来故意搞出来的把戏。 可是,如果黑衣人想杀自己,完全不需要用小丫做人质威胁他,自从上次交手,他非常清楚这个人的武功有多强! 依然是那样不起波澜的冷漠声音:“不是看低你,只有这样才有一点意思。”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的剑至始至终握在手里,说这话的时候,右手前倾,左手拔剑的姿势,说道:“听闻斩越剑的断魂剑法天下无敌,在下想领教一番,希望阁下不吝赐教。” 这次,千烙清楚看到握剑的那双手,指骨均称,皮肉净白,属于年轻人的手。 千烙冷笑,说道:“如果这些话是为了侮辱我,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输了就是输了,这是事实,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言下之意,阁下是不愿意与在下交手?” 千烙不置可否,黑衣人抓小丫的目的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威胁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没弄清他的目的之前,绝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而他整个人早已提高了警惕,站在有利他的位置,进退得兼,只要黑衣人动手,他绝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逃走。 短暂的接触,千烙心中隐约猜出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可是那份不可思议让他拒绝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 黑衣人没有多说,也没逼他动手。 拔出剑,走近昏迷的小丫,泛着寒光的剑指在她纤细的脖子,说道:“想要她活,就把隐门的事告诉我。我给你三个数的机会,每数一次,就伤她一分,你可要珍惜。” “什么隐门,我不知道。”千烙看着寒光剑下的小丫,心脏不受控制的紧张,少主在乎的人,她不能出事! “一” 他的话已经出口,一剑无声,小丫的左臂却已裂开一道口子。 “你还是人吗?她还是一个孩子······” “二。” 二才落下,肩胛又是一剑,深可见骨,昏迷中的小丫疼得紧皱眉头,呻吟出声。 轻描淡写的语气,作出残忍的举动,好像,那个出手伤人的人根本不是他。 “最后一个数,就是她的喉咙,你还在犹豫,决定什么也不说?”锋利的剑尖已经伤到小丫的皮肉。 “混帐东西!”纵使见惯杀戮,可是这样残忍虐待一个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人作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 千烙气得两眼通红,额头青筋突跳,拔剑,瞬步刺向黑衣人。 然而,面对他的进攻,黑衣人不像先前那样硬碰硬,而是选择后退,身体后翻,跃出一丈开外。 千烙趁势追击,不给他半点松懈机会,剑在他手中凌厉挥斩,直到手中的剑刺进黑衣人的胸口。 千烙的剑还抵在他的胸口,空气中残留着鲜血的味道,头顶传来淡漠而冰冷的声音:“你杀人了!” 声音来自黑衣人,那他杀的人又是谁? 三十六章:百口莫辩的‘凶手’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听到这句缥缈近冷的声音,千烙脑海一片空白,来不及细想,甚至来不及将手中的剑拔出那人的胸口,巷子外传来蜂拥的脚步声。 撞见凶杀现场,念放带人箭步冲进巷子,团团把千烙围住,两名手下赶紧把死者放在地方平躺,当他看清死在千烙剑下的人,顿时大惊失色:“昭王爷!” 一句话乱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死者竟然是昭王爷!怎么会是昭王? 众目震惊看向杀人凶手,高魁孔武,面目硬朗,被他握在手里的寒剑还在滴血,弥漫在他周身的血腥味,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尊凶恶的煞神! 正是这个人杀了享誉贤德之名的昭王! 千烙比他们还要震惊,眼睛盯着地方已经断绝气息的男子,难以置信,这个人竟然是昭王莫宏远? 可是,他想不明白,昭王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又为何徒然撞到他的剑下死于非命? 他可以肯定刚才刺出的那一剑,力量尚不足以取人性命!而昭王却死了,死在他的剑下,毫无疑问! 如果,这只是黑衣人为了陷害他的诡计,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莫宏远贵为昭王,在虞王朝的地位不是架空闲置,而是实权在握的一个异姓王爷,他的存亡对虞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旦他死了,受到影响的恐怕将是整个王朝的安定! 即使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说死就死了?不明不白死在他的手里? 黑衣人和虞王朝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他不是太子府里的人吗,不知道此举很有可能会造成另一场祸乱的开端? 千烙思绪万千。 “大人,你看。” 手下人在莫宏远身上搜出赤红的令牌,交给念放,念放看到令牌上的‘風雲令’三字,脸色徒然大变,“怎么会?” 今天早上才把一天当作杀害孝武伯的凶手抓获归案,神秘杀手当夜就杀了昭王,而且还是在他附近行凶,再度犯案明显是打他们的脸? 念放恶狠狠瞪视面前的凶手,气他出现的不是时候,怎么着也要等他们把一天定了罪才出现吧! 但是,同时庆幸自己自己在犯案现场抓住了他,这个人可是被老将军一直念叨的人物,现在落到他的手里,老头还不对他另眼相看! 念放当即喝道:“来啊,把杀人凶手给我抓起来。” 千烙环视靠围上来的人,最后看着念放,沉声说道:“我不是凶手,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当场被抓的杀人凶手否认自己杀人,一个受伤的小女孩,一个已经死亡的王爷,以及闻讯赶来的念放等人,哪里还有其他人? 念放冷笑:“大胆贼子,当场擒获还敢狡辩!” 人证物证俱在,千烙百口莫辩。 念放看出凶手意图反抗,当即抽刀挡在他的去路,道:“我劝你别做无谓的抵抗,就算你能逃出去,在场所有人都记住了你的样子,除非你杀光我们,否则,明天下发的海捕文书绝对让你在整个虞国寸步难行。” 逃,如念放说的一样,一张画着他画像的海捕文书下来,他再想待在虞国真是举步维艰,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暴露了身份,连累的就是天云! 千烙苦笑,脑海把这一夜发生的事串联起来,突然一下子明白整件事就是一个陷害他的圈套。 利用小丫挑衅他的底线,无法看到小丫受虐而失去平日的理智,一怒之下发起进攻,可是他却选择避开不与他直接交手。 上次交手他占尽上风,那他为何避开他的攻击呢? 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他掉进设下的陷阱里的。 利用他的冲动,在黑衣人后退的一瞬,分散集中力的千烙更本没注意到在两人距离间的空隙,莫宏远已经被推出来取代了他的位置,触不及防的情况下,莫宏远正好撞到他的剑下。 随之官兵赶到的时机也是掌握的恰到好处,当场抓住他行凶,死者是一位王爷······说他没杀人,谁信啊! 什么是陷害?让被害者认定自己是凶手,这才是真的陷害。 千烙望向对街的一处角落,嘴角隐隐笑意:他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好吧,就如他所愿,跟这些人走一趟,他倒要看看,黑衣人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个小丫头还没死,找个大夫给她看看。”临走前,千烙看了一眼受伤昏迷的小丫,说道。 旁边的人猛的的推他:“废话真多,快走。” 可是,面前的人却纹风不动站在那里斜睨着他。 而他手里还握着兵器,羁押他的官兵被他看得心里不爽,上前就要夺取他的兵器,却被他一个冷酷的眼神扼制了动作。 “我的剑,任何人都别碰,如果你想死,可以试试。” 收殓昭王遗体的念放看到这一幕,并未多说官腔,因为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凶手有能力从在他们围捕中全身而退,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不逃跑的理由,念放知道他绝不是因为那些威胁他的话,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夜再次归于沉寂,人走巷空,然而,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血腥味,只是,这味道似乎渐渐在冷却。 蜷缩地上的小丫还是被他们抛下了,在他们眼中,她的生命与蝼蚁一般无二。 一件黑袍裹住小丫瑟瑟发抖的身体,轻轻抱起无辜受伤的小丫头,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 ······ ······ ‘思美人’在东坊街的北巷,与西巷的凝香楼隔着一条街。 此时,‘思美人’也是莺歌燕舞,座无虚席。与下面的喧嚣热闹不同,三楼依旧冷冷清清,唯一看出还有人气的就是挺直把守各个出入口的随从。 夜的寒气顺着敞开的窗户渗进温暖如春的房间,直到对面的热闹散去,一双纤细白嫩的手轻轻把窗户关上,流转的美目柔情似水看着屋里的另一个人,笑意盈盈说道:“念将军的小公子如今可是尽得春风呢!” 对面的动静弄得太大,甚至惊动了这里,她吩咐人到附近去打听一下事情的经过,才知道念放把真正的神秘杀手擒获了。 “念放抓住了真凶,你觉得是一件好事?”虞昊轩说话时,笔下的美人划出一个墨点,毁了一副美图。 “难道不是吗?”女子走近他,看到墨点,提笔点下一抹朱红,一副美人画像顿时生动鲜活。 “公子莫要忘了,天扬令还在我们手上,即使一天不是凶手,那也是从犯,连坐之罪是逃不掉的。如今,念放抓住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凶手更是帮助念将军解除了他在朝中的对手,担心的事再也不会发生。外患已除,公子只需专心和太子周旋,相信不久之后公子便能如愿以偿。难道,对公子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好事!”虞昊轩搁下笔凝着美人冷冷一笑,“你太不了解我那位外祖父了。” “莫宏远死了对我没多少好处,真正受益的是念正刚,从此以后,少了跟他唱反调的莫宏远,他在朝中几乎可以一手遮天。就算是父皇,恐怕都得受到一定的限制。你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巩固了权力,膨胀的野心,他还是那个心甘情愿为我所用的念将军吗?” 听他说起念正刚的坏话,多情双手绕在他的臂膀,歪头凝视着他,柔声道:“你怎么不信自己的外祖父呢?别忘了,要不是他带多情来到虞国,多情只怕还不认识殿下呢!” 也许,他做对的只有这一件事! 虞昊轩将她拥入怀中,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只是,早上他还信誓旦旦说一天是凶手,如今真正的凶手抓到了,他该如何向父皇交待? 至于昭王的死,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可是,对父皇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次事态严重,恐怕不等天明,上飖就要变天了! 三十七章:晚林竹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不知道千烙在他离开的两个时辰后出了事,因为那会的他在为找地方休息而发愁。 暮辰苑因为一天出事,气氛变得异常沉闷压抑,所有人寡言少语,做事小心谨慎。 原本折腾了两天的云楚是很累的,打算回房休息,可是,客院里每个人脸上的沉重表情打消回房休息的念头。 他们正在为一天担忧,他却若无其事回屋睡大觉,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于是,云楚也埋着头和他们一样闷闷不乐,尽量表现出他也在为一天苦恼的样子。 说起来,这些天和一天相处的不错,今天见他被抓,云楚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为什么呢? 因为一天还有他的主子给他操心,外人掺和一脚不过是瞎操心罢了。 云楚相信且深信,只要虞翊在,一天就不会有事,想到一天跟他们离开时的冷静,相信他同样对自己的主子深信不疑! 不好意思在别人落难之际自己回房睡觉,云楚只能摸着黑,孤单的跑出来散步,然后,在那条路上的亭子里再次见到那位念姑娘,此时的她还是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凉亭里,衣衫单薄,侧影孤单而寂寥。 云楚有些意外这么晚还能碰到她,不过,他依然和前两次一样,好像没看见她一样从旁边小径走过。 念悠悠看着过去的人,轻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亭子里的人主动和他说话,云楚顿住脚步,转头看去,看到一张露着忧色的脸。 静静地看着她,云楚奇怪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念悠悠说出心中疑惑:“你在弦风阁待了一夜,是吗?” “有什么不对?”云楚想不通她问这话隐含的意思。 念悠悠好言说道:“弦风阁对外人来说是禁地,殿下从来不允外人留宿,有人曾妄想进去,可是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你难道不怕吗?” 那些进去没出来的人真的存在,他们虽然目的不善,和她说的一样,进去之后再也没出来。所以,他们猜测弦风阁里隐藏某些不为人所知的力量在守护太子。 “哦!这样啊。”云楚笑了笑,道:“看来我很特别,所以没有出事。倒是姑娘,你要听他们的话,千万不要进弦风阁,否则,出了万一,谁也保不了你。” 一句很普通的话,念悠悠却听出里面别有深意:“你什么意思?” 云楚并未点破,可是,有一句话还是想告诉她:“深入虎穴不一定得虎子,丢了性命也未曾可知,姑娘,命是自己的,当珍之重之。” 念悠悠脸色微变,云楚好像没看到,撑了一个懒腰,叹道:“好累啊,找个地方睡觉才行。”说话间,他人已然慢吞吞的走开了。 念悠悠做事并不隐秘,稍微动动脑筋便不难猜出,一天接触的人来来回回就他们几个,排除七槿和三道,外人中只有云楚和念悠悠能接近一天,云楚没干坏事,那盗取天扬令的人只有念悠悠了。 念悠悠望着消失夜色里的背影,嘴唇有些发白,不是害怕她的行径被暴露,而是为了那句‘命是自己的,当珍之重之’的话。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因为她的生命从来都是被利用而存在的! 漫无目的走在暮辰苑,看着灯火通明的房屋,云楚突然有一种越走越寂寥的感觉。 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子,就是刚到那天被他扶起险些栽倒的女子。 看着路的尽头,是那天她过来的方向,微微犹豫了一下,云楚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 ······ ······· 云楚来到暮辰苑后方的竹林中,头顶垂下几片有些发黄的竹叶,像个幽灵似的在他眼前摇曳。 竹林深处,别说什么人家了,放眼黑漆漆的一片,夜风飒飒,身处其中直接的感受是阴森恐怖。 要不是闻到竹子清香,说不定云楚也抬脚走人了。 云楚走入林中,心想到:昨日在那小园中闻到的竹香应该就是从这里飘过去的吧?梅竹菊皆有,虞翊倒是一个闲趣的人! 深入其中云楚完全融入黑暗的竹林里,唯一双明亮的眼眸在黑暗中增加一抹亮色,可是,夜路难行,即使眼观六路,在一个拐弯处,还是被一点寒芒挡住了去路。 云楚并没有直接撞上寒芒,可是,避开时还是不小心划破了衣袖,低头看着破了一条长口子的衣袖,眼中满是诧异,里外三层厚的衣衫,只是轻轻碰到刃上,就全划破了,要不是避开及时,说不定就伤到了胳膊。 云楚绕到侧面,凝着嵌入竹竿上武器。 武器长约三尺,整体墨黑,笔直坚韧,深沉色泽却寒光流溢,背部平划,单刃锋芒毕露。 这是一把单刃刀,而非双刃剑。 云楚啧啧称奇,一直以来认为他是使剑高手,没想到他的武器是一把刀! 云楚想着要不要拔出来试一试,伸手摸向刀柄,准备大显身手,还没碰到,手背突然一痛,被某种小东西掷中的痛感。 “不让碰直说就好,何必出手伤人。” 理所当然,刀在这里,它的主人又能在哪呢! 云楚在竹林里碰到了虞翊,黑乎乎的一片几乎和夜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他白净如玉的脸,云楚也未必看到他在哪? “这么晚还不睡,一个人跑到林子里受冻,我觉得你可能真的有病!”云楚自说自话,因为,根本没人搭理他。 虞翊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透过稀疏的竹叶望向星空,一轮新月已然悄悄落山。 在他附近还有几块大石头,林立作为观赏之用,也有平整专为休憩时所用。 云楚跳上其中一块石头,坐在那里望向竹林尽头,同样选择沉默:本来想去的地方,现在又去不成了,也许,这就是天意! “不知道今天晚上又是谁倒霉了?”云楚没有闻到血腥味,可是,却在他身上明显感受一份尚未散冰寒冷意。 原本以为不会回答的问题反而回答了。 虞翊说道:“很快,你会知道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云楚没想多问,因为不会想到自己和千烙分开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他就出事了。 “这么晚,一个人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他回来之后心境一直得不到平静,可能事后才发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现在的他? 无法平静的心,烦躁不堪,这时,他听得有人进了竹园,深夜敢一个人乱跑,而且,还是朝园内来的,除了云楚想不出第二个人。 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两年前如此,现在还是没变。 他很奇怪云楚留在上飖的真正理由是什么?不会单单只因为对道秋珏的承诺,他知道。 云楚随口说:“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竹园距离云楚住的地方隔了大半个暮辰苑,散步,说出来谁信! 而他,并不多问。 三十八章:晚林竹风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深秋季节,更深露重,夜宿外面地方会是什么感受? 冷!不是有一点冷,而是很冷,冻得人发抖,如果在外过了一夜,几乎送掉半条命。 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如此。 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在家人呵护下的成长,是最简单普遍的;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那么这个人的经历定然与常人不同。 风餐露宿成了习惯,所以,这点微寒在云楚看来算不得寒冷。 两天的折腾,云楚累得很,身子靠坐着石块,低垂着脑袋,双臂环抱胸前,合眼假寐。 这是云楚习惯的睡眠方式,外面待得久了,不论身处任何环境,时刻保持警惕已经成为本能。 虞翊单手搭在膝上,靠坐在石头上,眼神炯炯,不见一点疲惫。 眼前见到一抹素色,轻盈如练翻飞在半空,那是旁边石上垂落下的一角衣衫。 他的样子是准备睡在这? “你准备睡在这里?”他问。 听到他的声音,云楚觉得很烦,却不得不回答他,可是自己不想说话,便含糊从鼻腔‘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我不准备让你留下,你现在可以走了。” 听了这句话,云楚睁开眼睛,扭头看着黑乎乎的人影,说道:“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适合休息。你不想看到我,你可以走,我不会拦你的。” 虞翊摸向手边的酒壶,平静说道:“你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敢和我这么说话?” “我现在站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你的地方,我知道。”云楚很苦恼,无奈说道:“你的暮辰苑很吵,我只想找个清静地方休息一下。反正,暮辰苑地方那么大,你随便找个空院子,绝对不会有人去打扰你。” 空气中飘来缕缕酒香,云楚微怔,虞翊在喝酒? 可能两个人以前就认识的缘故,虞翊说话不免就多了:“怎么,这会又不是睡不着出来散步了?” 云楚没想到先前随口说的话还值得被他再次提一遍,内心很是鄙视,不过还是老实承认:“确实,我就是为了避开院里那些人才跑出来的。一天,你打算怎么救他回来?” 如果他不回来,暮辰苑恐怕要消沉一段时间了。虽说,那会他已经看不到这一幕。 “谁说我能救他回来。”虞翊喝了一口酒,不时晃动着酒壶,浆液璇壶清晰的流转在夜声中。 “不能吗?”云楚哑然,靠回石壁上,凝眸看向夜空,“他是你的人,我以为你会救他。” 见死不救,会吗? “如果是你身边的人遭受无妄之灾,被人抓入地牢,你会怎么做?” 他很好奇,云楚要是知道千烙锒铛入狱,究竟会做什么?能做什么呢? “不知道。” “不知道?”虞翊摇头,这算什么回答。 “不切实际的说法,没发生的事,我无法用假设回答。” 虞翊不得不说:“你很实在。” 虞翊摸了另一壶酒扔过去,“请你喝。” 听到空中破风的声音,云楚抬手稳稳的接住:“谢谢。”放在一边却没有打开,因为,他很多年没碰过酒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颇显诡异,要知道,昨夜云楚还忿恨地怼他,今天,却能安然相处,在外人看来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他们自然而然相处,仿佛任何事都没发生一样。 其实,云楚知晓虞翊的身份,对他改观了不少,甚至有些同情他。 因为他明白,每一个强大的人,都有一个不得不坚强的理由,这一点,云楚感同身受。 联想到他如今面临的局面,云楚突然问道:“虞翊,问你一个问题?” 突然听到有人连名带姓喊自己,虞翊莫名一愣,“你说。” 云楚想着这两天的事,缓缓说道:“为什么你晚上不睡觉?” 突然,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比秋夜还要寒冷的气。 云楚感受到他那份不稳定的杀气,连忙摆手:“不用生气,你可以不说。” 夜色再次沉寂,静谧的环境只有竹叶的拂动。 云楚瞄了一眼不言不语的虞翊,然而,当触及他侧脸上的那份孤绝,微微愣神,恍然发觉这一刻的虞翊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孤独与忧伤? 不会吧?云楚感到诧异,他会露出这种落寞情绪,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靠着石壁,云楚轻轻叹了口气,挖人隐私终究是他不对:“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原来是不能问的!” 沉默的氛围,只有夜风拂动。 虞翊闭上眼睛,脑海却因为云楚的问题而侵染了赤红,封闭十年的伤口被人撕开一道裂缝原来还是会疼! 生命多么脆弱,悄无声息流失在那样一个平静的夜晚,人心多么残忍,百般手段只为凌迟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错在哪里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他们足够强大,那些人还敢肆意妄为? 他的怨,无处可放,恨,无处不在…… 手里的酒壶被他捏的粉碎,空气中弥漫浓郁的酒香,以及伴着酒香宣泄出来的怒气。 一只手的重量出现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惊破困守他的梦魇。 虞翊睁开眼,触及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云楚,黑眸中还残留未及散去的暴戾,看向云楚的目光不同以往的冷酷。 可是,他却没在云楚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甚至看不出一点异常,见他醒来,点点笑容,无害而从容:“我觉得你还是醒着的好,现在的样子挺好的,你说是吧!” 虞翊的目光在云楚脸上看了几息,云楚瞧着不太友善的目光,暗想着,难道这家伙还没清醒? 抬手就去摸他的脑门,却被虞翊一把挥开,随之,云楚看着他高大的身形遮去头顶的星光。 虞翊俯看着云楚,说道:“把那天晚上的曲子再吹一遍,记住,不许再使坏心眼。” 使啥坏心眼?那么远的距离都没得逞,最后反而害自己受伤,现在真人就在眼前,云楚哪敢使坏心眼? “我没带箫。” 原本是打算回屋睡觉,可是,外面嘀咕声实在恼人,最后云楚出来,箫被留在房间。 “哦……”拖着长音,站在那里的人显得心情很不好。 “我可以用竹叶代替。” 云楚走近旁边靠过来的竹子,折了一叶看向他,笑道。 “可以。” 竹叶吹出的曲子无法与箫相提并论,箫是真正的乐器,竹叶就是一片叶子,吹出的声音全凭个人的感觉。 好在,云楚在音律方面小有造诣,竹叶吹出来的移星梦影曲,虽不如箫动听,却自有一股别样的清婉。 站在旁边的虞翊,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清扬婉兮的小调里,起伏不定的心情渐渐平静、宁和。 现在,他在等,等启明星在东方升起的一刻,也在等随之找他麻烦的这一天! 三十九章:传来的噩耗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昭王府一夜之间陷入地狱,就在念放把莫宏远的尸首送回府,传递昭王死讯的时候! 最初,迎接念放的是王府齐刷刷的刀阵,府兵不知念放带人到王府的目的,不经通传擅入王府者,当按以下犯上罪论处。 于是,不知内情的王府管家,很不客气带着府兵将都府衙的人团团围住。 念放看到摆在面前的阵势,心里冷哼:‘摆什么谱,马上有你哭得时候’。 明面上是不予计较的大度,命手下人把担架抬到王府管家的面前,神色沉重而悲伤:“管家,速去禀告世子,王爷遇害了!躺在上面就是王爷的遗体。” 管家闻言,怒不可遏:“大胆,王爷贵体安好,岂容你在此胡说八道。” 念放掀开死者脸上的方布,露出昭王爷的遗容。 露出昭王脸的一刹那,当场引发一阵倒抽凉气的惊呼。 管家面如土色,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躺在上面的王爷,面色铁青,双眼紧闭,嘴唇乌紫,颤抖着手探向王爷的鼻息,半晌,感受不到一丝呼吸。 管家吓瘫坐地,哑然不闻,只听他重复着:“王爷怎么可能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晚间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王爷,突然死了,谁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不信! 府兵这时候都围上来,满脸震惊,同时神色悲痛,甚至有人失声痛哭,不敢相信躺在这里的就是他们的王爷! 这时候,前院的动静已经惊动王府后院的世子,三更半夜、扰人好梦,莫晗气冲冲地来到前院,人还没到,声音先到:“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所有人望向径直走来的世子,莫晗见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眶、哭丧脸的样子。 正奇怪怎么回事,没等他开口问话,院里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地,低头垂泪,语出哽咽:“请世子节哀!” 一句话,莫晗呆愣当场。 节哀?府里无事,他节什么哀! 然而,眼睛不由自主落到被众人围在中心的担架上,那里躺着一个人,身上宝蓝锦服看着十分眼熟,以及露在外面的凝脂玉环····· 莫晗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个不停,目不转睛盯着那人,就算想移开也移不了。甚至,他整个人都动不了,很想上前看看究竟,但是脚好像长在地上一样,沉重地纹丝不动! 他的手指在颤抖,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怎么可能呢?晚上还一起吃饭,这才几个时辰不见·····不会的,不可能是他,莫晗,你别胡思乱想? 念放远远抱拳施礼,据实说道:“属下是在东坊街发现王爷的尸首,属下无能,等我们赶去的时候王爷已经死了。不过,杀害王爷的凶手已经被我们擒拿,世子请放心,属下一定将凶手绳之于法,为王爷报仇雪恨······” 念放还没说完,莫晗一脸怒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重重打他一拳,随即气急败坏的怒骂:“去你爹的,老子晚上还见他活蹦乱跳,这会给老子抬回一具不知哪里弄来的尸体告诉老子那是我爹?妈的,你爹死了才叫人拍手叫好,敢咒老子的爹,本世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管家见势不好,和几个小厮连忙将冲动的世子拦住,要不是拉着他,这会念放恐怕还会再挨一脚。 念放舌尖一股血腥味,世子刚才的一拳打得重,半张脸顿时肿得像个馒头。 挨了一拳的念放,暗自把莫晗打他的仇记在心上,同时还有他对念正刚不敬心言辞。 可眼下的情况由不得他计较,受不了王爷死讯的世子,说不定随时拿他出气,他不过是府衙武官,就算被莫晗打死,也是有理没处说,毕竟,没有人愿意为了他得罪昭世子! “属下了解世子痛失王爷的心情,逝者已矣,还请世子莫要悲伤过度。犯人还在衙内等待候审,属下先回去办案,告退。” 念放好言劝了两句,不忘在话里刺激一下世子,说完,行了一礼,便带人溜之大吉。 王府中没人关心他们去留的问题,管家跪在昭王身边,老眼含泪,哑着声说道:“王爷晚上胃口好,吃了两碗米粥,吃完还告诉老奴米粥很合他的胃口,并吩咐老奴以后每一天多煮点给世子吃。不是说出去走走散散步,这才多久的工夫,怎么就无故遭人所害?真是祸从天降,天理不公,王爷,你死的好冤啊!” 府兵悄然抹泪,即使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待他们如亲人的王爷去世了,他们从心底难过。 闻讯赶来的沈侧妃梨花带雨,在侍女搀扶的情况下,跌跌撞撞扑到昭王的身边痛哭流涕。 嘤嘤呜呜的哭声响彻整个昭王,不绝于耳,夜里闻声,仿若地狱传来的悲痛。 伤心难过的每一个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世子不知在何时从前院消失不见了? …… …… 消失不见是不可能的,莫晗只是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安静一下,现在,他的脑子里仍然处于嗡嗡响的晕眩中无法思考。 莫晗拖着僵硬的脚步回到锦春院,视而不见一路上看向他的担忧目光。 路过秃顶的树,不由自主停下来,怔怔看去,想的是白天他们父子俩坐在这里聊天的情景! 颤抖着手在石桌上来回摩擦,白天坐在这里的人,和煦温暖的笑脸,尚且与他家长里短,谈古论今…… 温度还未远去,人却消失殆尽? 莫晗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在脑门上敲了下:莫晗,你呀没事找抽呀,大晚上不睡觉,乱跑啥,你看,现在都产生了幻觉? 他笑的没心没肺,漫不经心,他这样催眠着自己! 得知噩耗赶来的瑾歌,刚好看到坐在院里失魂落魄却强颜欢笑的莫晗。 看到他这副模样,瑾歌没有上前,安慰不是他所需要的,现在,他所需要的是一份接受现实的勇气! 撑着桌面的莫晗,还在回忆白天的一切。 记得,父王来到锦春院留恋看着每一处风景,就连败落的果木也看得格外认真。 那会,父王看着果木树,心里其实是在想念栽树的那个人吧! 还有说的那些话,回头想想,每一个字都像是对他最后的交待,笑容满面却偶见悲伤,那时候他的心情该多绝望! 最后那个拥抱呢,明显充满着留恋与不舍,而他,那会儿却恨不得赶紧把他打发走! 种种迹象表明,父王知道自己可能会死,所以,才会做出与平时不一样的事情。 当时觉得奇怪他的行为异于往常,可是,就算发现疑点也没有引起他的深思,生生错过了解事实真相的机会! 如果,那时候多关心一点,多问一些事情,是不是父王就不会出事? 莫晗抓住桌边的手紧紧嵌近,骨节泛白,脸色苍白。 是的,都是他的错,如果早正视父王的奇怪言行,随时跟在他身边,凶手根本不会有机可乘,他也不会出事? 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脚下虚浮,身形踉跄,瑾歌看到他身体不稳,赶紧上前扶着他,关切说道:“世子,你没事吧。” 莫晗眼神空洞看着她没有说话,抽出被她搀扶的手,慢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苍凉的背影,浸染无声的悲伤,瑾歌看在眼里,不禁低头落下一滴泪。 四十章:莫测风云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明华殿,虞帝得知莫宏远遇害的消息,丑时开始过去三个时辰,一直坐在书案前默默不语。 天明大亮,不更衣,不吃早膳,甚至连早朝也没上! 一夜之间,整个人失去了神采,好像被抽走了支撑力,流露出一种哀默心疲的状态。 近侍不忍皇上伤心,上前劝慰两句“圣上,王爷大去,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事情。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请务必节哀顺变,尤其在这种情况下更要保重龙体。” 昭王已死,如果他现在倒下,念家岂不趁势崛起,一步登天? 虞帝扶额,轻叹:“蔺伏,这件事可是翊儿所为?” “据臣所知,这件事并非殿下所为。念放当场擒获凶手,乃是一名剑客,而他所使用的剑名为斩越。如果消息属实,臣猜的不错,这名剑客应该是楚孟公的随身侍卫!” “楚孟公!”虞帝听到他的名字颇为意外,“楚孟晟,凶手是他的人!这件事事关重大,你查清楚了?” “臣不敢妄言,凶手究竟是不是楚孟晟的人,目前有待证实。” 近侍将探听来的消息据实禀告,同时,把事情进一步分析:“不过,混迹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天云第一高手千烙,所使用的就是斩越剑!念放抓住的凶手恰好也使用斩越剑,至于凶手是千烙本人,还是有人冒充他犯案,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昭王的死和翊儿无关,多少让他松口气,可是,事态发展始料未及,原本内部恩怨,现在竟然和天云扯上关系。 虞帝还未从痛失好友的事件中缓过来,麻烦便接踵而至,宏远被杀,也许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如果这件事牵扯到天云,事关两国邦交,那就不好办了?” “皇上的意思是?” 虞帝看向窗外摇曳生姿的华景,眼中忧虑更甚以往,心里仍然感到不安。 “你去暮辰苑把太子找来,有些事当面问清楚,朕才能心安。” “是!臣现在就去。” 蔺伏退去,心里想到:但愿,与他无关! …… …….. 不管朝堂发生天大的事,百姓的日子不起任何变化,不为天下忧愁,不为名利所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很幸运。 因为无知,所以安乐! 昭王府一夜之间变了颜色,白绫素裹,饮泣成哀,这会,他们已经设立好了灵堂。 世子不问事,沈侧妃只是一味的痛哭,大公子外戍边陲两年至今未归,设立灵堂还是管家带人操办。 可是王爷的丧事却由不得下人擅自问津,主母尚在,府中大小事宜自当请她回来主事。 因而,一大早,管家便亲自去请王妃。 世子不管事,因为他一早就离开了王府。 莫晗去了都府衙,念放审了一夜的犯人,才有一点眉目,天亮了就先回去休息,准备休息好再继续审。 所以,他错过了来到府衙的昭世子。 刘列还未坐堂,因而,不知道昭世子来到府衙的事。 莫晗目的明确,进了府衙,直接来到天牢。 狱卒有不识他身份的,阻止他进入,他也不恼,拿出象征身份的令牌丢给狱卒,狱卒一见令牌吓得跪地求饶,再抬头看,哪里还有世子爷的身影! 莫晗见到杀害莫宏远的凶手,并没有立刻进去,眼睛眯了一道危险的寒光,问他:“你是天云朝的人,为何杀害昭王?” 天云朝的千烙,他略有耳闻,年少轻狂,从来不乏挑战高手的勇气。 尤其,有人赞他的斩魂剑法独立一绝,更加坚定有朝一日比试的决心。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会面! 隔着铁栅栏,千烙听到他握拳头咯咯的骨节声,对他表现出的杀气,千烙坦然而视,不卑不亢,说道:“世子认为是在下杀了昭王爷?确实,目前所有证据指明我是杀人凶手。不过,在下可以肯定告诉你,我刺向王爷的一剑,没有使出全力,不足以取他的性命。王爷的死与我无关,世子要是不信,大可回去查看王爷身上的剑伤。” 莫晗冷然说道:“你说错了,本世子查看过父王身上的伤,除了你刺下的一剑,其他再无伤口。” 千烙心惊,昭王身上竟然只有一个伤口,而且还是他造成的!怎么可能? “不可能!我只用了一半功力,不可能杀死昭王。” “父王乃一介文臣,你认为的一半功力可直接杀人于无形。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 莫晗深痛,携恨带怒被他强压在心底,忍着最后一丝耐心,说道:“我只想知道你害父王的真正理由?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宰了你,我照样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事已至此,千烙多说无益。 “世子既然认定在下是凶手,那么,在下说什么也没用。至于在下上飖之行,乃是为了寻亲,没有其他目的。” 平静陈述他来上飖的目的,寻亲,谁信?最后的言辞更像欲盖弥彰,试图掩饰真相。 “你果然有所隐瞒?你在为谁掩饰?”千烙说的是真是假,他无法分辨? 可是,作为天云朝皇帝的贴身侍卫,不在身边随时保护君主,而是出来寻亲,而且寻亲的地方还是在虞国皇都……这些说辞本身存在巨大的漏洞。 血肉模糊的脸看不到任何情绪,莫晗也没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你帮忙掩护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对吗?” 千烙宁愿被他们抓进牢狱,就是为了不想连累少主,同时,想借助官府的力量查出真凶。 可是,官府认定他是凶手,认出斩越剑更加指明他是天云派来的奸细,滥用私刑,逼他招供莫须有的罪名。 原本的计划彻底被打乱,如今身陷囹圄,没想到第一个跑来看他的人竟然还是昭世子! 昭世子问答有理有据,索性没被仇恨冲昏理智,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相像的地方。 千烙看得出他不是为了杀他才来的:“世子还是别白费心机了,与其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不如带人找出真凶。” 千烙一口咬定人不是他杀的,可是,莫晗刚才说昭王身上只有一道剑伤,究竟是他杀人,还是黑衣人嫁祸,千烙不确定了? 牢门外传来连串的脚步声。 “世子爷,这种地方你怎么能来呢?” 莫晗看他们一眼,便淡漠转到千烙身上。 刘列带人匆匆赶到牢里,心里满是忐忑,万一世子一怒之下杀了凶手该如何是好? 凶手的背景不是一般江湖草莽,天云朝作为他的靠山,说杀就杀的话,弄不好可是会牵连两国邦交的问题!更甚者,引发争端也未必可知? 念放滥用私刑是为了查出昭王死因的真相,可是,没查出真相,凶手却被世子杀了,性质可就大不一样。 万一天云反咬一口,说虞国害了他们的大将,最后有理说不清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好在,世子在外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副铁栅栏。 刘列上前,看着冷着一张脸的世子,知晓王爷被害,世子心情不好,话捡简单的说:“世子,此人罪大恶极,残害岑副将、孝武伯在先,现在甚至加害了王爷……” 莫晗猛然盯着他,打断他的话,沉声道:“你说他是杀害岑副将孝武伯的凶手?杀害他们的不是一天吗?” 刘列不曾想到世子反应这么大,摇头,看着牢房中的千烙说道:“这些人不是一天杀的,念放抓住他的当场,在王爷身上发现了風雲令,由此我们断定杀害这些人的就是他!” 莫晗听不清刘列后面说了什么,现在的他,只觉得被冬天的冰水浇在身上,浑身浸泡寒冷里,从心底发抖打颤…… 四十一章:问果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天牢外行人罕至,寥寥数人,偶有路人经过也是匆匆一瞥。 刘列带着手下毕恭毕敬送世子出了天牢,见他出来,刘列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世子不曾为了个人恩怨而胡来。 虽说,现在他实在搞不懂世子突然一副失魂落魄的理由? 莫晗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的尽头,模糊而朦胧,一切如同虚无缥缈的存在······ 如果,一晚上的苦想让他决定找凶手为莫宏远报仇,那么,现在他宁愿不想知道杀害莫宏远的真凶是谁! “不管将来发生何事,你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为主分忧·····” 他说的隐晦,当时的莫晗根本不明白话里面的深意,以为这些只是父王的谆谆教诲。 然而,现在,莫晗终于明白莫宏远的用心。 这是他的遗愿,特别叮嘱是希望儿子继续遵循他的安排,不顾一切向前走吗? 明知道自己会死却故意隐瞒,甚至残忍的让家人承受失去他的痛苦,而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那个杀害他的真正凶手? 做了那么多,最后换来是他无情的杀戮,究竟为了什么? 晨曦拂照,驱散雾色里的人家,眼前的景物,渐渐明朗开阔。 莫晗定神,阔步远去,刘列后面喊了几声,眨眼间看不到他的影子。 ……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昭王暴毙在权宦人家已经算不上秘密,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很快也会知道。 然而,发生此等天大的事,至今却没有一个人提起。 知晓这件事的人,非常有默契地不吭一声,做自己的事,借此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上飖城最近频繁出事,孝武伯父子刚死没多久,作为嫌疑犯的一天被抓进天牢,一天的事尚未平静下来,转瞬间昭王爷遭人杀害! 一夕之间上飖好像受到死亡的诅咒,受害者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个个都是朝中有名望的贵人…… 凶手杀人的目的无人知晓,可是,他们可以肯定,凶手应该是一个嫉富如仇的凶残家伙,否则,不会只杀有权有势的人! 暮辰苑一如既往地冷清。 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给每个人心里造成不小的压力,尤其一天出事之后,突然失去大管家的约束,众人开始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平时还打招呼的熟人,如今话也不敢多说,眼神交汇便匆匆移开,深怕自己不适当的举止引来杀身之祸? 平静的晨曦中,暮辰苑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当昭世子冲进府中时,众人大为意外,昭王爷尸骨未寒,世子来暮辰苑干啥? 前院管事刚要迎上去问候一下,不曾想世子一把推开他,径直朝弦风阁方向而去。 管事趔趄后退,还没站稳,从后面赶紧追上去。 因为他看到世子脸色冰冷,眼睛充斥着怒火,明显来者不善,唯恐他会做出不利太子的事情,故而跟在后面。 管事追到弦风阁的门前,拦下莫晗,说道:“世子请你稍待,容奴才先去通秉。” 说话间暗暗向守在门外的侍卫使眼色,让他们帮忙拦下世子,侍卫了然,像门前靠拢,挡住进入弦风阁的大门。 “滚开!”莫晗一拳打趴挡在面前的侍卫,不做停留,径直进入弦风阁。 被打的侍卫还没缓过神,一旁的管事和其他侍卫同样被他这一举动搞得心惊胆颤! 世子突然打人,而且是在弦风阁打人,这明摆着挑衅太子? 就算世子因为昭王爷的死而难过,不管心情多么不好,也不能到太子这里撒气,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 门外的几人还未来得及追进去,就听弦风阁里传来世子的喊声。 “虞翊,你给我滚出来。” 语气不善,这下,直接叫太子名讳了! 意识到有大事发生,管事首当其冲进入弦风阁,还没走几步,被人拦下。 七槿看着他们,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们,都回去做自己的事。” 四卫中任何一人都有命令他们的权力,七槿说不需要就真的不需要,她的话毋庸置疑。 “是。” 管事担忧看了一眼,带人离开了弦风阁。 七槿守在弦风阁的内门,杜绝一切妄想窥探的眼睛,只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眼光不时朝里面看去。 不知道怎么样?她在担心那里的情况。 三道拦在莫晗的面前,隔开他与虞翊的直面距离。 莫晗没看三道,直接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虞翊,话是对三道说的。 “三道,你让开。” 三道直视他的眼睛,坚定的摇头。 莫晗对他说:“你打算一直躲在三道后面当个缩头乌龟?” 独立箴桥,虞翊看了他一眼,目光再次凝着平静的水面,说道:“有事?” 莫晗出现在这里,他不觉得奇怪,趁着现在把话说清楚,对谁都好。 “三道,你到前面守着,我与莫晗有话说。” 公子发话,三道没有违抗的理由,复杂看了莫晗一眼,可是,触及他脸上隐忍的悲恸,话到嘴边终是一句也没说。 碍事的三道走开了。 莫晗走近箴桥,看向桥上的人,心在颤抖,在害怕,怕听到的答案是他不愿接受的答案。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该问的他也不会装糊涂。 “父王,是你杀的?” 虞翊没有否认:“我杀的。” 看着水面的眼睛至始至终没看莫晗一眼。 原来,面对失去,他也会逃避! 莫晗拎着拳头冲到虞翊面前,挥起拳头就要痛打他一拳,虞翊不闪躲,也未曾避开,站在那里等他的拳头落下。 见他如此,拳头却是难以落下。 莫晗双手揪住他的衣襟,眼睛难忍酸涩,沙哑着嗓子问他:“为什么?” 看着沉痛而悲伤的莫晗,虞翊脸上不起任何波澜,说道:“没有原因。” “没有原因。” 这个回答彻底激怒了莫晗,毫不犹豫,抬手挥出一拳,不偏不倚打在虞翊面门上。 这一拳,下手极重,两个人同时站在桥边,虞翊为了卸去莫晗拳头上的气力,整个人落到桥下。 其实,他可以完全避开挥来的拳头,可是,他不能避开,因为不想欠莫晗任何东西。 所以,虞翊只是被莫晗打中,拳头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莫晗看着站在水面上的人,那句‘’没有理由’让他觉得难过,自嘲地笑出声。 “杀他没有原因。是吗?” 没有原因却痛下杀手! “虞翊,你的心呢?你忘了,所有人抛弃你的时候,是谁一直陪伴你,保护你?对他来说,我们是一样的,都是他的孩子。” 太子,多么高贵的身份,可是那个时候只是被别人困守在一个地方的可怜虫罢了。 “你忘了,你曾经也跟在他身后,哭着闹着要跟他回家。” “你忘了,在你十岁生辰,他亲自为你做的生辰宴上,你为什么哭了?” 被丢下的你,为何不懂得珍惜,为何一味地寻求孤独? “难道,他对你做的还不够,一句没有原因,否决他所有的付出。” 四十二章:裂痕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莫宏远是他的第一个恩师。 虞翊,端端正正铺写在雪白纸张上的两个字,一笔一画,浓墨端正,黑白融汇的名字很是好看。 “阿翊,这是你的名字,寓有‘立于天地,翼展飞鸿’之意。” 那是启蒙中的他第一次写自己的名字,兴奋而新奇,所以他学的很用心。 旁边矮墩上,和他一般大小的莫晗,正在奋笔疾书的涂鸦乱画,凑巧被教书老爹逮个正着,随之小脑袋挨了一记书棍。 小莫晗捂着头不满抗议,小虞翊忘了练字,在旁边哈哈看他的笑话····· 如果说在虞翊成长岁月里荆棘难行,那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虽然很短暂,可是无忧无虑,简单而快乐。 因而,莫晗知道害死莫宏远的人是虞翊,他最信任的朋友时,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晨光漫洒在静波的水面上,照映出一池温煦的光华。 一座虹桥,桥上与桥下,相对而立,拂照的水面,倒映出一点黑影。 所有的埋怨与恨意,虞翊沉默面对,神情淡淡,比水面还要平静。 看着水面上不为所动的人,莫晗痛声嘶吼: “你给我说话,为什么要杀他?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义还比不上你的仇恨,比不过那些伤害你的人?报复他们可以让你失去人性,无情至此么?“ 莫晗流露出的痛苦,虞翊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平静掩饰心底的波澜。 他说:“莫晗,我要做的事你不是现在才明白,在昭王的事情上,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立场不同,你可以阻止我,但是不要妄想改变我的决定。” 很早以前,他们确实谈论过这件事,可是,莫晗深信虞翊只是说说而已,绝不会对父王痛下杀手。 然而,事到如今,虞翊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践踏莫晗对他的信任! 朋友成了他的杀父仇人,你让他如何面对? 虞翊继续说道:“你既然没有能力阻止我,莫晗,整件事你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吗?” 可笑的妄言断论,莫晗仰头一阵大笑:“哈哈哈·····不怪你,怪我,怪我太天真,信错了人,瞎了眼,把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当作朋友。” 可见是气到了极点,否则,说话也不会如此伤人。 对他的指责,虞翊坦然接受。 “我杀了昭王,这是事实,你可以恨我怨我,甚至可以杀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有能力。你是世子,完全不用顾忌我的身份,昭王留下的东西都会是你的,那个时候,也许你就可以杀了我为昭王报仇,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杀了他,为父王报仇?不是没想过。 莫晗盯着他,咬牙忍着翻涌的血气,最终还是没说那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杀你”! 虞翊好像看出他心里的矛盾,抬眼看着他,轻轻笑了,道:“但是,现在的你能做什么呢?愤怒地跑来找我,一顿乱吼乱叫吗?报仇,可惜,你做不到。” 是的,莫晗做不到! 杀他只有报仇一个理由,不杀他的原因却包括很多。 虞翊不懂他这么说究竟有多残忍,一夜之间,父王离世,莫晗的内心已然万分痛苦万分,如今,兄弟背弃,还要让他在报仇与信念作出选择······ 莫晗惨然一笑:“虞翊,你太过分了,说起残忍,谁能比得了你呢!” 不想再多待一刻,莫晗毅然转身离开。 晨风带着冷意,枝头上的初阳斑斑点点洒在他的身上,温柔的光亮也温暖不了他周身的寒冷。 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一点犹豫,毅然决然把他远远的抛在远方。 虞翊轻轻笑了笑,转身,背道而驰,眼底在那一刹那划过黯然:从此,他们选择的路将截然不同了。 三道一直在路边等候。 没有公子应允,他只能远远看着箴桥那边的情景。 当他看到还没说两句话的公子与莫晗突然动起手时,吓得他当时就想跑过去制止。 最后理智拉回了冲动,因为三道知道莫晗不会真的伤害公子,即使公子作出那种让人很不理解的事情! 他们的立场,从来不是因为个人而存在的! 幸好,莫晗没有意气用事,没有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三道迎面走向过来的莫晗,勉强挤出一句安慰他的话:“节哀顺变,一切都会过去的。” 莫晗顿住脚步,没有多余的废话,问道:“你早就知道,是吗?” 三道反问:“公子做事何时跟我们说过。” 继而坦言说道:“大哥昨天被念放抓走,你应该早就知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哪怕透露一点消息,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公子都不会做出这等事!” 公子一旦遇到与念家有关的事,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莫测难猜。就像这次,他们动了一天,触怒公子,谁也不会知道接下来他会作出什么事来? “你也来怪我?以一天的身份,就算抓进天牢又能出什么事?” 莫晗忿忿不平低吼道:“我怎么告诉你们,啊?我半夜翻墙进来通知你们吗?你难道不知道暮辰苑有多少他们的耳目?不知道我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他杀了我爹,错还在我身上?你知道我有多恨现在这个身份,要不是它,我早就一刀劈了他。” 三道厉声制止他的口无遮拦:“住口,小五!” “好,我不说,我给三哥面子。” 莫晗力不从心,身体陷入一种从所未有的疲惫感:“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我先走了。” 三道让开路让他过去,看着他离开,心里一样不好受。 小五向来是他们中洒脱肆意的一个,才一天不见,就满脸憔悴,王爷离世果然带给他很大的打击! 七槿一直守在弦风阁外门与内门的相交处,见莫晗过来,脸上平静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只有她自己明白对他有多少说不出的担心。 可是,潜伏在暮辰苑的眼线太多,他们的一举一动必须随时随地保持着警惕,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把莫晗另一个身份暴露在外! 七槿忍不住上前一步,还没踏出,莫晗先出声打断她的举动。 “别理我,我不想说话。” 经过她的时候,没看她一眼,可是,莫晗知道她有话要说,在这个地方说话,十几双眼睛盯着,真他妈的烦! 七槿站着不动了,目不斜视连个眼神都懒得赐予他,在外人看来,七槿还是那么讨厌昭世子······ 虽然,她真的生气他把瑾歌带走,可是,这点小事根本影响不到她对他的关心。 一双耳朵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七槿在心里默默说道:五哥,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四十三章:辞行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一早起床就发现暮辰苑笼罩在异常严肃的气氛当中,一天的事过去了一天,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些人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可是,这突然紧张的氛围,难道又出了别的事? 每个人闭口不言,云楚有心打听也打听不出任何消息,最后,经过凉亭时,还是那位念姑娘好心告诉他的。 莫宏远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云楚当场就愣住了! 念悠悠连唤几声也没得到回应,呆呆地站着,一脸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和云楚有过几面之缘,何时见过他如此失态? 念悠悠奇怪看着他,准备端详个结果,这会,云楚已经快步离开了凉亭,朝外面走去。 云楚不知道莫晗来到暮辰苑的事,可是,准备去昭王府一探究竟的他,还没走出暮辰苑就碰到了莫晗。 可能,这就是他们的缘分。 云楚停下来,等着莫晗走近,他站在出府的必经之路,莫晗要出暮辰苑,就会过来。 经过云楚身边,莫晗好像没看到人一样,径直从旁边走过。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路边这个人是在等自己。 “喂!” 云楚出声喊了一句。 莫晗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还显嘶哑:“你在喊我?” 走到路中心,看着高大背影的他,云楚点头:“是!世子可有时间,在下想与世子谈一谈。” 依然不见他回头,可是,却听他说:“你们很烦。” 丢下这么一句,云楚目送莫晗离开。 看着空无一人的府门,云楚良久空泛了思绪。 和莫晗错身而过时,云楚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睛,溢出的悲伤与绝望,那样显而易见,触及不忍······ 云楚沉默凝着地面,喃喃自语:“知道吗?莫晗,你很幸运,因为他死了。” 一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谁能给他解惑? 弦风阁外。 云楚看着守在门边的侍卫,说道:“在下过来给公子看诊,昨天说好的。” 随口胡诌的理由,现在,须得见虞翊一面。 侍卫看着云楚,虽然上面交待不让外人轻易接近弦风阁,可是,既然是殿下允许他出入弦风阁,便没有阻止他的理由。 他们不会忘记,这位年轻大夫是七槿亲自接进去的,并且,昨天他和公子出现一天出事的地方,要知道,以往过来给殿下看病的大夫根本进不了这扇门! 见神情自若站在原地任由他们打量的云楚,侍卫相互看了一眼,暗暗点头,放他进去。 七槿看到进入弦风阁的云楚,当场愣了一瞬,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云楚已经进入弦风阁内门。 七槿看着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云楚,赶紧追上去,阻止道:“你怎么不经通传擅自进入弦风阁,赶快给我出去。” “我是来辞行的。”云楚笑道:“如果七槿姑娘认为你能代替公子让我现在离开暮辰苑,我现在就走。” 她怎么可能代替公子决定他的去留问题?七槿无话可说了,侧身站到一边,“你过去吧。” “谢谢。” ······ ········ 箴桥边安静的只有风的声音,池边的树下,摆着棋盒的棋盘,空去的藤椅,以及弃在旁边的鱼竿······ 虞翊不在这里。 空无一人的树下,看不到人,云楚并不着急寻找,也不急着离开。 垂眼看着空空的棋盘,脑海浮现很久扎根在心里的那场对弈,眼眸浮现一丝失望,可惜,这场对弈少了一个对手! 云楚挥袖掸去地下的灰尘,席地而坐,拿过上面的两个棋盒放在手边,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玉石棋盘传来阵阵的落子声。 既无对手,就与自己对弈吧! 空寂的环境下,唯有棋盘上的棋子声清脆可闻,风拂过,空气中依稀嗅得残留的秋桂余香。 这是在心里推演很多遍的对局,心有乾坤,所以落子不见一点迟疑,很快,石盘上星罗棋布,直到白子无处可放。 走到这里遇到了难题,至关重要的一步,结局是否随着他的意向走下去,全靠这一子的落处。 树下的人,素衣曳地,随意的坐在地上,手肘搭在膝上,执棋的手无意识摩擦着嘴角,阳光下只见无暇俊美的侧脸,专注地凝着布满黑白棋子的棋局,很认真的在思考。 相邻一池清水,岸边弦音静起,秋光淡描的一副画。 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云楚没有抬头,出神的看着棋局,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打破安静。 “听说,莫宏远死了?” “恩。”风轻云淡的回答。 “你杀的?”不用问,云楚知道是他。 虞翊走过来,看着落满棋子的对局,说道:“可以这么说。” 想起那张充满悲伤痛苦的脸,云楚抬眼看着他,轻轻一笑,很是冷淡:“你很残忍。” 虞翊好像没听到他的讥讽,伸手指向棋盘上一个黑子,说道:“乱了一步棋,怎么,心里不平静?” “出了这么大的事,有几人心是平静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有心?” 虞翊坐在对面的藤椅上,道:“说这话的时候你们很像。” “谁?莫晗吗!”以同样的角度看问题,想法大抵相似,可能? 云楚转眼看向静波的池水,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我是来辞行的,昨天你答应过让我走,没忘记吧。” “我不会拦着你,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 来之前,与念悠悠的聊天,让云楚知道很多事,莫宏远的离世,被当场抓住的凶手千烙,以及虞国混入天云的奸细…… 云楚震惊之余,细想之下,实在感觉可笑。 受人所托为人看诊医病,委托人和当事人,哪个不知道他的身份,奸细,有他这样光明正大混进来的奸细吗! 虞翊更不用说,十足是两面三刀的伪君子,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表面答应让他离开,当晚就暗地里下黑手陷害千烙。 试问,这样一个人,他的话怎么让人相信! 手里把玩的白子被他弹进了池里,水面溅起一片涟漪,凝着波纹,云楚说道:“你知道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旁边的人沉默了一瞬,继而是他漫不经心的语气: “谁知道呢?世上没有相同的人,你的悲伤也许是别人的欢喜,情感这种东西很难说,因人而异吧。” 确实如此,莫宏远的死对昭王府是一件悲痛欲绝的事,可是对别人来说无关痛痒,只是一个闲话里的聊天人物。 云楚不置可否,只是,想说的话却不是这些。 “人最大的悲哀,在我看来是靠近。” 这个答案不禁让他多看云楚一眼:“为什么是靠近?” 云楚反问:“你知道失去自己在乎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看着一瞬不瞬探究来的眼睛,虞翊淡淡一笑,靠回藤椅中,望向浮云飘扬的天空,吐出两个字:“知道。” 失去的痛苦,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切肤之痛,痛入骨髓,这些并不算真正的痛苦。 真正的痛苦,是遗忘…… 四十四章:达成协议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人的记忆能储存多久? 十年,二十年,放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甚至可以是一辈子。 但是,记忆中的人,和她一起的喜怒哀乐,对她的感情,经过了十年,二十年,还会记得清吗? 人的记忆不是陈酿的酒,经不起岁月的磨痕。 也许,关于她的音容相貌依昔残留在记忆中,可是,那时候最真挚的情感早已随着岁月,无情的消磨在时间的洪流中了! 生命中重要的人变成了曾经,是残忍;岁月忘却了曾经,是残酷;执着曾经,却抵不住岁月的洗礼,渐渐忘记心底的那个人,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的执念,这就是痛苦! 从他生命走过的人很多,划下刻痕的很少,刻骨铭心的痛,感受一次就够了。 “不敢靠近自己在乎的人,难道不是人最悲哀的事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虞翊的思绪。 “在乎的人啊?”虞翊咀嚼这句话,细细想着,他有吗?可能是有的。可惜,在乎的人不在乎他,就当没有这个人吧。 “有才能说得上悲哀,没有,就算了吧。”随之,云楚便听到近乎呢喃地出声。 怎么可能没有?就算你没有,凭什么伤害别人在乎的人?既然知道失去的痛苦,为何把那份痛失强加他人! 你于心何忍?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早晚自作孽不可活,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在心里咒一咒也就算了,事实上,听了这些话,云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孤独是一个人的世界。” 自己和他不是一样的吗!那些人就在眼前,走出一步就可以靠近,可是,为何迟迟不愿踏出一步呢? 虞翊一怔,因为那句‘孤独是一个人的世界’,看着云楚,眼底不免多了些探究。 因为他知道没有经历过孤独的人不会说出这种话。 孤独是不可描述的境界,存在每个人的心底,即使繁华似锦,也会感到孤独。 但是,真正了解孤独的人,从来都不是幸运的。 虞翊很满意这句话:“没错,孤独是一个人的世界。所以,容不得他人靠近。” 不容置疑口吻,如同他封闭的心,容不得任何人侵犯自己的‘孤独’。 他可以忍受孤独,因为习惯了孤独就无所畏惧,朝着定下的目标奋勇直前! “虞翊,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可是有些地方,我们确实很像。” 这会,云楚拍去衣衫上的尘土,背光站着看向虞翊,笑容洒然,眼眸却是冷若寒霜。 虞翊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你指哪方面?” “虽然我习惯一个人,可是我有亲人、朋友,所以我不喜欢失去。”云楚平心静气说道:“你杀莫宏远的理由我不想知道,告诉我,为什么是千烙?” 莫宏远什么身份,堂堂虞国的王爷,最后横死在虞国太子手里,说出去谁信! 没人相信,所以,杀害昭王的凶手变成了千烙。 千烙,天云朝的人,混进虞国的刺客,完全具备杀人的动机。 虞翊稍微用一点手段,就能轻而易举把杀人罪名引到千烙身上,而且,不会惹人怀疑,就算没有任何依据,所有人照样深信从天云来的千烙才是凶手! 为什么是千烙,对于这个问题,虞翊言简意赅:“他适合。” “适合?”这个答案实在简单的超出想象。 云楚气极反笑:“适合?适合当凶手么!虞翊,明人不说暗话,我人就在这里,不避不跑,有种直接冲着我来,栽赃陷害算什么本事!” 虞翊不以为然:“你觉得我是睚眦报复冲着你来的?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不是吗?”云楚冷笑。 “莫宏远虞国唯一一个异姓封王的王爷,久负贤名,手握实权,且对你们虞氏王朝忠心耿耿,这样一位重臣你说杀就杀了?要不是我们以前打过交道,我真怀疑你脑子有病。” 以前几宗命案简单直接,杀人不过头点地,不留下任何线索。 如果只是单纯的杀戮,为何偏偏把莫宏远的死搞得这么麻烦,惊动官府,甚至设计千烙当场被当成凶手擒获? 莫宏远的死只是为了陷害千烙,那陷害千烙的理由绝对不简单! “利用莫宏远陷害千烙,你明知道千烙的身份,还把他卷入这趟浑水里,我看,你分明是借着千烙的身份把矛头指向天云。”云楚叹了一口气,完全不能理解虞翊做出这件事的理由。 “即使你对我怨恨颇深,可是,那些是我们的个人恩怨,完全可以私下解决。把天云牵扯其中,连累两国交情,你做得未免太狠了!” 狠?不狠点,还怎么拔除吸附在上飖的毒瘤! 虞翊说道:“既然知道千烙没有杀人,你找出证据证明的他的清白,他洗脱了罪名,自然不会连累天云,更不会牵连两国邦交。” “你让我找证据洗脱千烙的罪名!”云楚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笑得不带一点温度:“那我现在就带你到天牢把千烙换出来。” 虞翊点头,“如果他们相信你的话,可以。” 相信他们的太子才是杀害昭王的凶手?可能吗! 杀人,陷害人,恶事做绝了,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他,云楚只觉得心塞。 “费尽心机扯上千烙,我不信你没有目的。事到如今,没必要拐弯抹角,说吧,你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虞翊起身,深邃的黑眸看着云楚,道:“你觉得找你的原因是什么?” 见他如此认真的神情,云楚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事情果然不简单。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虞翊笑笑,走到池边,负手而立,留给他一道清隽背影:“既然决定为千烙洗脱罪名,就顺便查查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你说这件事对我来说不难?” 云楚凝着阳光晕染的水面,想着虞翊说这话的意思。 虞翊既然有心让他去查,简单明了地直说不是更好,可是,在这件事上,虞翊讳莫如深,不愿吐露只言片语,为何? 头绪全无,在上飖城人生地不熟,让他从何下手查起? 然而,云楚明白,虞翊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唯一的线索可能就是千烙了。 “我要见千烙,现在。” “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了你。” 好脾气的云楚终于忍无可忍:“该死的,你把他弄进去的,现在,我见他一面都不行?” 虞翊目光坦荡看着云楚,理所当然说道:“谁说我把他弄进去就有办法让你去见他?还是那句话,自己想办法。” 最后,云楚离开了暮辰苑。 站在高大的府门前,云楚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几天的别苑。 一念沉思,虞翊究竟想让他透过千烙查出什么?绝对不是莫宏远的真正死因。难道,查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可是,他不记得在上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啊? 云楚摇头,一边想事情,一边苦恼地离开了。 出来遇见的那位大叔看着眼熟,谁呢? 好像隐约听三道喊他‘蔺大人’,蔺姓的大人······ 四十五章:远处的人,近处的景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离开弦风阁有一会了,三道前面给皇上派来的侍者带路,隔着很远,蔺伏看到箴桥下观棋的太子。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不爱说话性格孤僻的孩子,虽说十多年还是没改变他这种性子,可是,看到太子一点点成长,他也算对得起主子临终前的嘱托了。 蔺伏隔着棋盘弯腰施礼:“殿下,皇上宣你进宫。” “三道。” 蔺伏的到来打断研究棋局的心情,知道他找来的理由,虞翊没有多言,交代三道:“你到尘梦居跑一趟,告诉那家伙,闲的太久该做事了。” “是!” 说完这些话,虞翊起身向外走去,经过蔺伏时说了一句“走”,然后,不管他动没动,一个人径直去了。 “人是殿下杀的吗?”蔺伏担忧看着走远的人,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前面的人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越走越远。 三道来到他的身边,安慰道:“蔺师,殿下心情不好,小五早上和殿下闹了一场,你别放在心上。” 蔺伏低声叹息,满心隐忧:“小主这是何苦呢?” 主子希望看到是无忧无虑的小主,如今,负恨而行的小主一步错步步错,和他们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最后,该如何收场? ······ ········· 离开暮辰苑,云楚回到在上飖安置的榕院。 虽然千烙已经不在这里,可是,在一览无余的小院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时,云楚难免有些失落。 云楚回房找出放在柜子里的竹简,准备打开看,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是英婶的声音,怎么哭了,难道她们家出了事? 想到此,放下竹简,云楚来到隔壁英婶家。 还没进屋,先闻到浓烈的药味,果然出事了! 坐在床边抹泪的英婶,听到声音看着门边,哭得久了,双眼看人有些模糊,待看清来人是云楚时,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扑到他面前,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云公子,求你救救丫头吧,丫头到现在还没醒,莫不是被阎王勾魂死了吧?” 云楚赶紧扶起英婶,安慰道:“英婶你别急,我先看看小丫。” 说话间来到床边,拿出被窝里的小手,细细给她把脉。 小丫脉象虚浮,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虚症。不过,从脉象来看没有大碍,多吃点补药,修养几天差不多就能下地了。 云楚看了看她肩胛上的伤口,很深一道伤口,看着挺吓人,其实没有伤到筋骨。而且,伤口明显是处理好的,敷在伤口上的药,也是最好的伤药。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没醒,小丫毕竟年纪小,伤了元气,身体受不住,睡两天很正常。 “你放心吧,小丫身体太虚弱了,让她好好休息,很快就会醒的。” 英婶将信将疑,可是,她宁愿相信云楚说的是真的。 英婶梗咽说:“真的如公子所说就好了。” 担惊受怕了一夜,今晨一早却发现小丫昏迷在门外,孩子她爹出去找小丫,过去一晚上还没回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小丫,她心急如焚,可是,她不能把小丫一个人丢在家里去找大夫,因为实在害怕昨晚的贼子在跑回来抢走她的孩子。 好在云公子回来了,他说小丫没事,小丫就不会有事的。 云楚看着受伤的小丫,问英婶:“小丫怎么变成这样了?昨天过来她还好好的。”心里已经隐约猜出原因。 英婶抹泪,心有余悸:“还不是那挨千刀的坏蛋,把一个小丫头伤成这样,他于心何忍啊!” 继而,断断续续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给云楚听,最后不无担心道:“公子那位朋友追贼子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果然,虞翊利用小丫骗走千烙,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云楚不想英婶担心,便没有告诉她千烙出事的消息:“英婶你别担心他,千烙不会出事,他很厉害的。” 英婶多少放心了:“那就好,如果千烙公子也出事,老婆子罪孽大了。” 云楚心里有事,当下也不在耽搁:“英婶,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先走了。我过两天在过来看小丫。” “哎,云公子慢走。” 回到小院,进屋拿着那封至今没打开的书简,握在手里,云楚离开榕巷的小院。 走时,云楚明白,以后再回这里的次数就少了,也许,不会在回来了! ······ ········ ······ 红尘皆梦,故得所居,是谓尘梦居! 尘梦居一个超脱红尘的风雅之名,然,内在却是轻歌曼舞,仙乐处处闻。 东坊街作为人们寻欢作乐的风月场,夜夜笙歌本是常事。 但是,作为一个人的居所,整日舞榭歌台、醉生梦死,委实说不过去。 怎奈,尘梦居的主人拗不过迎来往送的客人,时不时收下他们送来的礼物,不知不觉把尘梦居给塞满了。 谁教他当初眼睛不好使,选中城里最繁华地段入住呢! 左邻右舍不是达官就是贵人,舞姬乐手好似白捡的,都往他这里送,不收下礼物就是拂了他们的面子。 唉,他也很无奈啊! 此刻,高台上美人轻舞,美目频频望向旁边为她弹琴的人,弹琴的人微微含笑回望于她。两两相望,美人面容绯红,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已是满心欢喜。 再美的舞曲也有结束的时候,琴音袅袅划下最后一个音符,美人旋转最后一步舞姿。 直到琴声停歇,候在外面的书童才进来,弯腰施礼:“主子,有客到访。” 台上的青年慵懒看了书童一眼,看着随他进来的人,微微一顿,随后不着痕迹的移开,笑看面前的美人,道:“昨日新谱一首曲,晓晓可愿再为公子舞一曲!” 美人求之不得,欢喜道:“晓晓愿意。” 琴声如流水般从他指尖划过,清泠的琴音,划破缠绵的曲风。 美人随琴声翩翩起舞,曼妙蹁跹,赏心悦目。 书童带客人进来就离开了,作为不招主人待见的客人,云楚自觉地没有出声打扰尘梦居主人的兴致,而是就近找了一处位置欣赏台上的表演。 一舞轻缓琴音漫,多情两凝心自欢。 相对的两人,女子如花似玉,青年玉山倾颓,郎情妾意,堪堪一对璧人! 此时,青年凝着美人,随着琴声响起,长声一曲低吟。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为我彷徨。 愿言配得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美人已经停下了舞步,听了这首《凤求凰》,她便无心跳舞。 眉目含情看着弹琴的人,心跳加速,窃喜想着:公子竟然为我吟唱凤求凰,难道他是喜欢我的? 只是公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难以捉摸这首凤求凰表达的意思? 台下唯一的听众,云楚正听得入神。 印象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第一次见他,便是用这首自创的曲风和他打招呼。 静静聆听,云楚一时思绪万千。 曲声毕,一个慵懒散漫的声音低低打破他的沉思:“阿楚来了啊!” 云楚看向他,微微颔首,笑道:“是啊,好久不见,秋珏大哥一如既往潇洒人间。” “一直想再听一次阿楚吹奏的‘凤求凰’,如今,阿楚可愿再为我弹一曲?” “年少不更事,那时的糊涂账,秋珏大哥莫要放在心上。” “这样啊!” “就是这样。” 旁若无人对话的两人,完全忽视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听到他们对话的美人,一张俏脸顿时弥漫寒霜,目光充满嫉妒瞪着台下的少年。 坊间一直传闻公子好男色,原来是真的! 四十六章:前事莫寻是故人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坊间传闻无法断定真假,可是,即使真如坊间传言一样又如何? 如公子这般风流人物,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对她来说不重要,她要求不高,唯一愿望就是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好。 美人扶风之姿站在一旁,一双多情的美目频频看向公子,羞涩中还有一丝被他忽视的幽怨,欲语还休的模样真真我见犹怜。 可惜,现在公子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台下的少年身上,完全把她忽略了。 问题是,台上台下的二人自刚才几句对话之后就保持沉默了,只是你看我、我看你,全凭眼神交流,眼神肆意,看得一旁的美人好不尴尬。 在这场无声胜有声的斗争中,云楚败下阵来:“我有话跟你说,先让这位姑娘离开。” 道秋珏修长的手指在琴上划下一缕轻音,道:“不是外人,阿楚直说无妨。” 美人听见客人无礼说话,心里很是恼火,可随后公子说的‘不是外人’立刻让她喜笑开颜。 “这样啊。” 美人笑脸盈盈看着台下的少年,毫不掩饰心里的得意,可是,下一刻,姣美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讶然看着缓缓走上高台靠近她的少年,心里想着:他想干嘛?难道还想动手打人不成? 求救看向公子,可是,公子好整以暇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根本没有一点过问的打算。 公子袖手旁观的样子打破她最后一点期盼,身子退了退满腹委屈看着少年,无语凝噎:你别胡来啊,我冤枉的,话是公子说的,和我没关系。 就在她思绪百转千回,少年已经站到她面前,想象里的打人画面没有出现。 少年和颜悦色的态度说道:“姑娘,在下有些事与他单独谈谈,姑娘行个方便,容在下暂借他的一会时间。” 离得近些她才发现,少年长得很好看,尤其笑起来,如三月春风云舒缱绻的感觉。 瞧着少年的笑颜,她不禁看得有些发呆,还没反应过来,转瞬被他接下来的举动惊呆了。 少年和她说完之后,走到琴案,不复一词,近乎粗鲁的把端坐案前的公子拽起来。 美人心里惊呼:这小子委实胡来,公子是谁,岂容他如此无礼,看公子不把他丢出去。 然而,她没看到公子暴跳如雷的景象,甚至不见一点反抗,任由少年拉着他从她面前自顾离去。 看着离去的人,美人颇为诧异,如果说先前还有一丝怀疑,那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公子与少年的关系不一般。 少年强迫带走公子的举动虽然无礼在先,可是,公子的态度更引人深思。 听主人说过,公子做事和他的外表迥然不同,做事不留情面,若不得他心意,得罪他的人可能一辈子走霉运。 知道他底细的何曾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而骄傲如他,又岂容他人放肆呢! 现在,她却看到一个少年随意把他带走了,在公子纵容的情况下,而公子看着少年的神情更是似水轻柔,引人遐思。 不管美人如何纠结,主人与客人离开了乐房,都改变不了乐房剩下她一人的事实。 出了琴房,云楚松开手,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离,说道:“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聊。” 道秋珏有些不舍得突然抽离手心的温度,可是,正事重要,这会确实没多少心情儿女情长。 “跟我来吧!” 尘梦居的人很多,一个园子转下来,到处都是和道秋珏打招呼的人。 云楚瞧着如云的美女,脸色越发冷淡,心想,这些年自己过得不好,他们一个个凭什么过得如此逍遥? 会客的地方,主人带客人来到西阁。 曲柳雕花的案几,书童刚送来丰盛的茶店,摆放桌面上的空杯续满了茶水,细风拂帷的亭阁便只有主客二人。 杯子里袅袅升腾的水气,隔开相对而坐的二人。 凝着轻描淡写的容颜,模糊的记忆再次清晰,不禁感慨,原来,时间改变了每一个人! “阿楚变了很多,现在,我都有点不敢认你。” 他认识的阿楚,很爱笑,无忧无虑,虽然,那些可能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假象,可是,那些假象中至少有一分真心在吧? “人都是会变的,我只是成长了。”只是重新认识自己,错事做了一次就够了。 云楚端起茶放在手心,说道:“我不是与你叙旧才来的。” 阿楚和他有距离了! 一句客套话都不愿意说就直接说明来意,这样,还能不能有个愉快的团聚氛围了? 道秋珏装作没听懂,说道:“阿楚看到我不应该高兴吗?就像我,见到你就觉得很开心。” 云楚一瞬不瞬看着他,眼中是他英俊的倒影,道:“你认为我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吗?”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道秋珏知道作为把她卷入这次事件的幕后推手,应该把话说清楚。可是,他也明白,云楚要是没有直接介入其中,他说再多也是枉然。 “莫宏远死了,杀他的人是虞翊,凶手却成了千烙。”云楚不介意把事情真相摆在明面上,反正他是知情人。 “杀了昭王啊!” 云楚不知道,道秋珏也正为了虞翊杀人的事而烦恼:“这小子做事越来越任性胡为了。” 重点不在虞翊好吗? 云楚忍着憋在心口的气,耐住性子没说赃话:“你知道千烙是我的人吗?” 道秋珏心想:就是因为千烙是你的人,才入阿翊的眼,出了这一档子事! 这些话却不能告诉她,道秋珏无关痛痒说道:“千烙的身份,相对一些人比较敏感,你放心,他不会出事的。” 一语带过其中的风险,心里明白千烙的处境不容乐观,正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反而带给他更多的危险。 云楚不需要他用假话安慰自己,千烙如今的处境是虞翊造成的,而自己进退不能的困境更是出自道秋珏的手段,现在所面临的一切不幸,都是拜他所赐! 云楚叹道:“如果可以,我真想狠狠打你一顿。” 道秋珏坦言道:“你打我没用,我可以肯定告诉你,千烙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别怪他不讲道义把锅甩给虞翊,事实就是这样,别的事他多少参与了下,唯独这件事,虞翊做的超出他的预料。 云楚心里百般无奈,明知道他和虞翊是一伙的,不是好人算计自己,可是,面对他,心里竟然一点不觉得生气。 无缘无故卷进他们的是非中,别的不说,至少把事情说明白,心里有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我明白就算打死你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现在不是和他计较谁是谁非的时候。 心里很多疑惑没有解开,云楚希望道秋珏能坦言说出一切。 “他害了千烙,却让我找证据帮千烙。杀人者是他,我一旦找到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杀害王爷的罪名足以让他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道秋珏听了这些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打量面前的人,越看越觉得疑惑。 云楚哪知道他的心思,继续说道:“他做事自相矛盾,让人搞不清他究竟想干嘛?秋珏,作为朋友,你难道不能把虞翊隐瞒的那些事告诉我吗?” 四十七章:留客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空中无风,只有和煦的阳光,悄然朝南偏移的日光,给西阁渡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垂曳的风帘隔去照进亭阁的阳光,随着云楚前言声落,亭阁中再度恢复静谧,安静的氛围听不到一点声音。 对于她的问题,道秋珏没有回答,因为,现在他意识到这场对话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阿楚说起阿翊的时候,从开始就断定凶手是他,这很奇怪? 即使阿楚知道千烙是被冤枉,可是,她是怎么知道凶手是阿翊的呢? 虽然,先前便预料阿翊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可是,阿楚才去暮辰苑多久,短短几天工夫,这未免太快了! 道秋珏正襟危坐,道:“你知道阿翊的身份了?” 云楚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讽,道:“你是指他的哪个身份?虞国太子?風雲閣二当家,还是独绝剑客的身份!哦,不是剑客,我前两天才知道他是用刀的。” 道秋珏心里一叹:果然,阿楚知道了。 转动手心的杯子,云楚继续说道:“外界一直传闻虞国太子缠绵病榻,命不久矣,可谁能料到传闻命不久矣的太子竟然是江湖有名杀手组织的二当家,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独绝剑客呢!难怪现在他会用这种方式铲除异己,江湖上历练出来的手段,下手狠绝,杀人不见血。堂堂虞国太子,果真不简单!” 一国太子藏头露尾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确实不简单! 道秋珏哪能听不出云楚话里的嘲讽,不以为意笑看着她,缓缓说道:“那你呢?和他同为皇族亲贵,改头换面,飘泊江湖草野又是为何?” 面对他的问话,云楚哑然,一时竟无言以对。 凝着杯子里已然冷掉的水,苦涩想着:是啊,同是天涯沦落人,若是没有苦衷,谁愿意离开家四海飘泊呢?都是身不由己,他们谁也别笑谁。 话说得有些伤人,看到云楚流露出的落寞,他的心里似乎也不好受。 道秋珏转移话题:“我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快,也没想到,你既知晓他的身份还能这么平静。阿楚,你真得变了!” “他有刻意隐瞒吗?” 那双眼睛那样熟悉,幽深的看不见杀戮,冷漠的感受不到寒冷,不具任何生气,了无生机如一望无垠的黑渊。 想起在暮辰苑见他的那个晚上,原本以为他听命于当朝太子,是太子的幕僚,虽然他提起太子时很是不屑一顾,可是,忍人所不能忍,他所做一切无非为了求取功名利禄。 至少,那天晚上,云楚是这么想的,直到后来见到虞翊。 那时候,他安然的躺在树下浅眠,白衣胜雪,相貌出尘,如遗世佳公子,不具备任何危险。 可是,云楚一眼就能认出他,不是看容貌,而是他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即使睡在那里也觉得冰冷,当迎视那双幽深的黑眸,那份感觉更加深刻。 “而且,就算我知道他的身份又如何?你告诉我,我能拿他怎么办呢?找他报仇?可是,我应该为谁讨回公道?现在我安然无恙在这里,没有劫后余生的不甘心,所以用不着替自己报仇。出事的是秋書,你是他大哥,你都放下那段恩怨,那我又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道秋珏很难回答,于他而言,阿翊是他的兄弟,阿楚似乎是外人,亲疏显而易见,根本不存在选择的必要。 即使,阿翊杀了他妹妹! 不过,听云楚这么说,道秋珏放下心头的石头,说道:“没错,秋書也不希望看到你们互相残杀。” 一个是她朋友,一个是她心上人,她谁也不忍心伤害。 然而,希望与现实从不在一条平行线上,如今的情况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想到被虞翊设计陷害下狱的千烙,以及想方设法牵扯到自己的不具名理由,云楚就有些心浮气躁。 先前的问题,道秋珏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看情况,他是准备和虞翊串通一气为难自己了! “你不打算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吗?”云楚再次问他,希望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这件事着急也没用,因此,不再纠结刚才话题的道秋珏,现在的心情反而不错。 桌上冷却的茶倒在地上,重新换一杯新茶,喝了一口,不烫不凉,正好适口。 润了嗓子,道秋珏含笑对云楚说了一句蕴藏深意的话:“阿楚,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凡事循序渐进,慢慢来,很快,你会发现真相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 似真似假的说辞,其实就是忽悠人的幌子,说了等于没说,现在,云楚彻底对他死心了。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我希望秋珏大哥能帮我一个忙。” 用到他的时候就是大哥,不用的时候就是‘你啊你啊’的······ 道秋珏不满地说道:“阿楚不要喊我大哥,叫名字就好。你说,让我帮什么忙?” 只是一个称呼,没想到还能引起他的不满? 云楚莞尔,却没多说什么,现在,她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千烙的情况,必须短时间里见他一面阿。 如果,道秋珏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她,那云楚准备夜闯都府衙! “我要见千烙,你能帮忙让我见他一面吗?” “都府衙关押的犯人,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道秋珏没有一口拒绝她的要求,云楚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这不是恭维,如果道秋珏在官场里没有熟人,他根本不可能在上飖立足。 至于,他背后的人是不是那位表面无权无势的太子,这不在思考范围之内。 “阿楚这么相信我,那我就不能让你失望。”道秋珏笑道:“你想什么时候去见千烙?” “越快越好。”云楚不加思索道。 越快越好的标线不好掌握,道秋珏说道:“晌午之前是不行了,我要先去都府衙找人,安排你们见面的事宜,弄好至少要等到午后,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能见到千烙就行。”在虞国,云楚只有千烙一个家人,不希望他出事,也但愿他没事! 看着突然好说话的道秋珏,云楚微微一笑,对他说:“谢谢你。” 一抹烂漫风华的笑容,似曾相识的熟悉,在他心底化开了一方柔软。 道秋珏回以微笑:“我们之间用不着道谢。对了,阿楚现在住哪里?我安排好事情去哪找你?” “安居客栈。” “客栈!”听到客栈,道秋珏忍不住皱眉,“你住客栈?” “客栈怎么了?”云楚不解,不要瞧不起客栈,一晚上三两银子呢! “当然不能住客栈了。”道秋珏理所当然说道,“客栈龙蛇混杂怎么能住人,你既然没有地方住,那就来尘梦居,这里环境好,房子多,住的也舒服。” 道秋珏自认为这个提议非常好,却没想到云楚断然拒绝:“不用了。住在哪里是我自己的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道秋珏十分不解:“为什么不来尘梦居,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吗?” “那你把这些机会留给那些想来的人吧。”云楚不以为意,说道:“我这人习惯安静,贵居的环境不适合我。” 话里没有别的意思,然而,道秋珏却因为这句话沉默了,黑眸蕴藏一种道不明的情绪,深深把云楚看着。 云楚被他看得些许不自在:“我脸上没花,干嘛这么看着我?” “如果,这里没有别人,你会留在尘梦居吗?” “你什么意思?” 道秋珏没有回答,反而笑了起来:“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阿楚,这并非虚情! 四十八章:念家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昭王死了,震惊整个上飖,不幸的消息终于传到百姓那里,城里绝大部分的人为了昭王感到难过,受过昭王恩惠的民众,甚至痛哭流涕,不惜守在王府外为他披麻戴孝。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悲伤。 人性是自私的,在利益面前,挡去他们利益的人活着只会碍事,死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昭王,一颗闪烁正义光芒的耀星,就曾挡去很多人前进的路,所以,当那些在他手下吃过亏的人,知晓他的死讯不仅没有难过,反而为他的死而高兴。 可能这就是人情冷暖,悲喜易见的世故。 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上飖城两个地方几乎被人踏平了门槛。 昭王府往来的客人很多,灵堂高起,虽然还没有举办丧事,可是,得到消息前来悼念的客人一波接着一波。 世子依然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沈侧妃因伤心过度无力操持丧事,丫鬟将她扶回房间休息。 最辛苦的人莫过于王府管家,本来早上带人请王妃回来主持大事,见到王妃把王爷的噩耗告诉她,不曾想王妃一时接受不了当场晕厥。王妃晕厥吓坏了他们,手忙脚乱安置好王妃,又是派人去找大夫,忙忙碌碌耽误了不少时间。 王府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操劳,管家只能先行回来,直到他回来,王妃还没有醒过来,回到王府,管家更是一步不停操持府里的一切适宜。 另一个被踏平门槛的地方就是护国将军府。 议事堂坐满了人,腰杆笔直,目不斜视,气氛严肃。 大堂里只有前来送茶的小厮,偶然发出一些动静,便引起他们不满的目光,感受那些不善的目光,小厮放快端茶水的活,干完一刻不敢多留赶紧离开不让不敢呼吸的大厅。 随着昭王去世的消息传开,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党争从未停歇,而,所谓的党争无非是在大殿下和太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昭王走中庸之道,奉行帝尊之命,从不参与小辈们的党争,稳稳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只因他手上握有先帝的遗诏。 太子势弱,朝中多半大臣与大殿下走得亲近,若非先帝一道‘永不废储’的诏令,太子继承储君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而这份‘永不废储’的诏令,一直掌握在昭王手中! 昭王奉行先帝遗命,虽然从未直接参与争储的斗争中,可是,他的立场一直巍峨不动,也正因为他的存在,谁也不敢动太子分毫。 如今作为太子仅有的靠山,昭王他死了,局势变得微妙,曾经挣扎在两位殿下之间的臣子突然面临一面倒的情况,若非昭王府正处于办丧期间,这会踏平门槛的地方恐怕是大殿下的府邸了! 将军府的来客大抵是念家在朝中的势力,确切的说,是念正刚的心腹! 他们只认念正刚为主子,将军让他们去哪他们就去哪,就算将军让他们辅佐太子,他们照样毫不犹豫为太子肝脑涂地。 当然,辅佐太子,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昭王突然过世,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一时慌了神,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因此,他们跑来将军府找将军拿主意。 等了一会儿了,他们始终没见到将军,再镇定的人,难免有些发急。 “将军怎么还不出来?卑职要把那边的情况汇报给将军听来。” “将军军务繁忙,哪是我等想见就见的。” “是啊,再等等吧!” “昭王突然过世,将军恐怕也为了这事烦恼,怎么着石城下放入冬的军饷都是经他手拨发的,如今,他人去了,这事恐怕又得再耽搁一阵子。” 说到石城那边的情况,众人禁声,互为看了看,神情凝重,皆沉默不语。 将军府中,建造一处专门练武的校场,场地开阔,兵器架排了场地一圈,刀、枪、棍、棒、戬,可谓十八般兵器个个齐全。 念正刚一生好武,年轻时带兵驰骋疆场,见惯了刀枪悲鸣,练就了十步杀一人的本事。 他把自己定义成一辈子武将,即使现在不在军营,闲赋家中,在武功方面,时刻不敢松懈,每日必定耍练一番。 现在,校场的中央,一道健硕的身影行步如飞,他手中挥动的长枪阵阵生风,一套高难的枪法已然练习了无数次,在他手中矫若游龙。 在一旁的围观者,满脸崇拜看着校场中央练功的人,一边为他精妙的枪法拍手叫好。 念正刚酣畅淋漓练完一套枪法,负责整理校场兵器的小兵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长枪,退到边场,将长枪放回兵架上。 一直为他拍手叫好的少女赶紧接过丫鬟手里的毛巾,欢喜的把毛巾送到他手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笑嘻嘻的说:“爷爷,你好厉害,断龙枪在你手里好像飞起来似的,看得青青眼花缭乱呢。” 念正刚用毛巾擦去满头大汗,笑呵呵地说道:“爷爷老了,要是再年轻一点啊,别说断龙枪不在话下,就算是双刀阵爷爷也能给你耍出来。” 现在就不行了,一套断龙枪下来,竟然感到疲惫,体力不及以往,鬓角微霜,不服老是不行了! “爷爷才不老哩!”念青青鼓着一张俏脸,嘻嘻说道:“爷爷是最有本事的人,能带兵打仗,武功还很厉害,还会杀坏蛋……在青青心里,爷爷是最好的。” 她的话引起一阵哈哈大笑,念正刚摸着孙女的头,宠溺说道:“你这张嘴啊就是会说话,得,爷爷也算没白疼你。” 念青青眨巴着大眼睛,瞧着开怀大笑的爷爷,心里也觉得高兴。 刚才她看到爷爷看着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其实很担心他,她最见不得一向生龙活虎的爷爷露出那样脆弱的表情了。 “青青陪爷爷一早上该饿了吧,回去让你娘给你做些好吃的。爷爷现在有事不能带你玩了,下次在来看爷爷练功好不好?” 念青青小小的失落,盯着脚尖,小脸成了苦瓜脸,低低说:“哦,爷爷去忙你的事情吧,青青还想在这里待一会。” 一看小丫头的情绪不对,念正刚摇了摇头,一脸慈祥说道:“是不是又和你娘闹别扭了?你呀,每次和你娘闹腾,都是这个表情。” “是她不好嘛,我要去看晗哥哥,她总是不允许我去,爷爷,你说她为什么不让我见晗哥哥呢?” 念青青无精打采,“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莫晗! 念正刚见孙女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很是感慨,他家的小丫头如今也长大了,有了心上人。 唉,真是便宜莫家小子了! “莫晗现在家里遇到了难事,你见不到他,等过几天事情过去了,爷爷带你去看他。” 念青青惊讶的说道:“晗哥哥出事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他?不对,我帮不了他的,爷爷,你去帮帮他好不好?” “好好好,瞧你急的,都说女大不中留,看你现在的样子,爷爷还真信了。” “爷爷最讨厌了。”念青青咬着唇,跺了剁脚,害羞的跑走了。 “哈哈哈哈……” 众多子孙中,大都敬他怕他畏他,只有老二家的娃娃不怵他,像普通人家的娃子亲近自己的爷爷。 正因为如此,他也享受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一生戎马早已改变了他,在那些无数冷酷的岁月中,小丫头是不可多得的温馨。 小丫头已经走远了,念正刚敛去慈祥,背着手,朝议事厅走去。 四十九章:念家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议事厅里,鸦雀无声,众人正襟危坐,各自想着心事,不时对外翘首以盼。 不多时,他们看到念正刚迈着阔步出现在议事厅门前。 还未等念正刚进来,众人起身迎上去,齐声道:“将军。” 念正刚随意挥手,进了议事厅,端坐主位上面,目光如电扫视众人,说道:“好,都坐。” 众人落座,念正刚再次开口:“说说,今日齐聚一堂,都是为了什么事?” 念正刚早年从军队退下来,在朝中顶着护国大将军的闲差,不曾直接管理军务。 虽说在朝找了个闲差,但是军权不曾旁落他人,军务基本交给他几个儿子管制。 此次来将军府找他,几乎都是负责军需后备的军官,无须多问,他们的到来就说明军需后备出了问题。 左边的年轻官员说道:“昭王突然离世,给我们造成很大困扰,早期答应拨给石城的军饷,恐怕会随他去世而搁置下来。卑职担心不能及时储备入冬军需,故请将军想个办法,看能不能尽快把军饷拨下来。” 早期为了这一千万两的军饷,他们几乎想尽办法才让昭王松口答应下放。如今倒好,他一死百了,可是,放着如此大数量的军饷,农司部的官员根本不敢直接下拨他们。 石城就是一个填不满的窟窿,每年要的银子几乎是国库的三分之一,每次给他们的军饷,都是由昭王经手。 虽然数额巨大,石城却是念正刚十分在意的地方,兵将扎根在那里,即使是填不满的窟窿,他也理所当然伸手向朝廷要军饷。 念正刚道:“石城那边的情况很严重?” 就在前段时间,石城发生大规模的暴乱,当地百姓说他们圈地养兵,霸占农田不给他们活路,联合众人引发一系列的动作,兵士们及时镇压,上报朝廷的折子被他的人扣下,这才没惊动皇上。 “卑职不敢欺瞒将军,石城的情况相当严峻,兵士们几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眼下急需一批军需救援。” 当然,话中多少有夸张的成分,可是,想到发生在石城的内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情况并非虚言。 念正刚冷冷扫视他们,脸上布满阴霾,不怒自威:“本将养你们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整天就知道伸手要钱,那些刁民长了三头六臂,你们整了半年也没给整平,现在还有脸说情况危急!” 将军一声断喝,吓得众人心里打颤,自知难辞其咎,纷纷站起来,低头聆讯。 他的兵没用,可是,那些造反的叛民更是可恶,不识好歹,对待他们就不能心慈手软,不给一次血的教训,他们就不懂怎么做一个安守本分的良民! “军饷的事,本将会找人处理。” 念正刚眼神阴翳在他们脸上扫过,冷酷说道:“石城的叛乱,本将再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内,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将此事平息。就算屠城也在所不惜,一群刁民,敢动本将的兵,就是找死。” 一道死命令,听得众人心神俱颤,即使知道将军爱兵,可是,为了兵而杀民,甚至不惜屠城,这未免绝情冷血了! 现在的念正刚不再是刚才那个还在和小孙女说笑的爷爷,而是一个手段残忍的铁血将军。 此刻,众人无比庆幸自己是将军的部下。 其中一个人抱拳道:“是,卑职即刻出发前往石城,将将军的意思传达给他们。” 念正刚点头:“行吧,别在我这耽误时间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 “卑职告退。” “末将告退。” 众人紧绷神经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向将军行了一礼,纷纷退出了议事厅。 直到议事厅里剩下念正刚一人,侯在外面的副将林鹄走了进来,禀报道:“将军,六爷过来给您请安了,现在就在外面。” “让他进来。” 念放在外面已经听到老爷子的话,话刚落,便出现在议事厅。 念放行礼:“孩儿给父将请安。” 念正刚沉声说道:“听说,你昨晚又没回来?怎么,都府衙这阵子很忙,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 念放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弟兄几个中唯一一个没入队的孩子。 家里武将太多,念正刚希望有一个孩子能在朝堂立足,这样里外兼攻,对念家的势力大有帮助。 因而,这些年,念正刚在老幺身上付出的心血一点不比他的几位兄长少。 昨晚派去找他的家丁说他没在府衙,而是跑到东坊街那等风月之地玩耍享乐。 今天念正刚才知道,也正是那个时候,莫宏远死在东坊街,正巧被念放撞见,念放拿下杀害他的凶手,并把他的遗体送回府,这才耽误回来的工夫。 许是年纪大了,想的事情有点多,念正刚总觉得昭王死的蹊跷,而且,案发地点和念放待的地方未免挨得太近了! 至于整件事哪里不对劲,他还没想明白? “孩儿并没有在外贪玩,因为撞见昭王被害,抓住了凶手,故而审了一夜,这才回来晚了。事出突然,忘了派人回来通知家人,让父将担心,是孩儿的不是。” 念放以为念正刚不知道他是为了正事才回来晚的,故而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最后忿忿说道:“可恨那凶手骨头太硬,不管我们怎么严刑拷问,他就是不说杀害昭王的原因,甚至一个字都不说。” “哦!倒是条汉子。” 念正刚与他看法不同,虽然不知道凶手出于什么目的杀人,可是,能把目标指向莫宏远,就足以说明这个凶手不简单了! 另一方面,都府衙这帮人表现的就太不中用了: “既然没问出有用的线索,岂不又是和孝武伯一样,又是一桩无头公案?瞧瞧你们都府衙,命案不断,一个个干什么吃的,酒囊饭袋!” 念放很不服气,父将什么都不知道,就断定他一无所获,对他不公平。 念放说道:“虽然凶手每说一个字,可是,孩儿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念正刚说道:“他没说话,你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难不成他身上有象征他身份的特殊物件?不对吧,既然出来杀人,应该不会笨到用自己的东西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为什么不会?有些人自以为是,杀人犯案不信邪自己会被抓,才把自己交待进牢里了! 念放腹诽完,说道:“父将猜的不错,凶手随身的佩剑便把他的身份暴露出来了。斩越剑,天云朝第一高手千烙就是用此剑为防身武器,他杀人的时候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那里,所以他来不及跑,最后落到我手中。” 念正刚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你说他是天云朝的第一高手千烙?” “正是!” 念正刚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古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念放不明白他笑什么,心里直打鼓,没等他想清楚,却听念正刚再次说道:“到关穆那里领二十军棍,这两天你就在家待着,哪都别去了。” “啊!” 念放不明所以看着念正刚,可是,他的父将已经背着手缓缓地出了议事厅,林鹄紧随其后,最后只留下一脸呆愣的他! 五十章:微妙的局势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出了议事厅,念正刚看了眼仍在大厅发愣的念放,轻声叹了口气,渡步走开。 “念放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紧随其后出来的林副将应声道:“末将听到了。” 念正刚走的并不快,看着路两边的景物缓缓说道:“那你就跑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的人,至于怎么做,就是他们的事了!” 想到念放,他这个傻儿子,以为抓住凶手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好事,却不知自己的作为给多少人造成困扰! “是,末将这就去。” 在念正刚默认下,林鹄退了下去,径直出了将军府。 而念放还在原地想着念正刚打他的理由。 按理说抓住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件好事,立功到年底升官几乎没任何悬念,可是,念正刚不仅没多说一句好,反而要打他一顿?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父将这么做的理由啊? 可是,父将既然开口打他,就免不了这顿打,念放垂头丧气的去关穆那里领二十军棍。 ··· ······ ··· 林鹄来到一所荒废的破园子里,枯木杂乱,草木横生,瓦砾碎了一地,一看就是年久失修造成的。 林鹄并不理会这些,轻车熟路进了园子左边一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屋子里的摆设布满了蜘蛛网,绕开这些陈旧摆设,林鹄在屋子正中悬挂的一副泛黄的字画停下。 林鹄移开字画,露出后面的白墙,白墙凸出一点,这是一块能移动的活砖,推开活砖,里面是一个形状正方的暗木。 而这块暗木是进入那里唯一的通道。 林鹄在暗木上敲了三下,停顿约莫三息,又敲了一下,然后,把活砖放回原位,墙上的字画摆正,便在一旁静静等候。 大约半刻钟之后,墙壁突然震动,伴着木板裂开的声响,墙边断开一道暗门,黑黢黢的暗门内露出一点火光。 这时,从暗门里走出一个蒙着面的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看着林鹄,下巴微扬,很是倨傲的样子:“是你敲门,何事?” 当兵的素养,林鹄根本不和一个女子计较:“门主可在?家主让我带些话给她。” “门主现在很忙,没空见你,有什么话和我说一样。” 不过是个下人,门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林鹄心里极度厌恶面前的女子,每次都是这副目中无人的嘴脸,区区江湖势力,有什么资格敢在他面前放肆,要不是将军吩咐不管她们,他是真想带队一锅端了她们见不得光的老窝! 不过,对她们的门主,见不到更好,进去他还嫌麻烦呢。 “昨夜官府抓了一个人,是杀害昭王的凶手,那个人现在关押在都府衙,据说他是天云第一高手千烙。” 说完,也不管青衣女子什么反应,林鹄转身就走。 瞧他一副趾高气昂的样,青衣女子眉眼一瞪:“哼!神气什么个东西。” 呸完,回身进入暗道。 伴随着吱吱声响,墙门再次关上,残破不堪的园子再次归于沉寂,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青衣女子举着火把,踩着阶梯走在昏暗的地道中,阶梯延绵,一眼望不到底部,断断续续中,周围都是她走路的回声。 终于,走到地道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宽敞的石室,石室四通八达,每个方向都有一条通道,地下城建造蜂窝似的石屋,墙壁点燃的火盆把不见天日的地宫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青衣女子将火把放在阶梯旁的火架上,朝着正中的通道走去,又是走了许久,最后来到位于尽头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里。 大殿中站满了人,身姿纤细,青衣翩然,容貌俏丽,空气中香味四溢。 放眼看去,清一色的妆容,原来,所有人竟然全是女子! 大殿高台,一帷白纱隔去下方的视线,透过白纱,隐约可见端坐上方的赤红倩影。 青衣女子来到高台下,施了一礼,“门主,来人是念老派来的,念老让他带给你一句话,杀害昭王的凶手已经抓住,他人现在关在都府衙大牢,凶手的身份已经查明,是天云朝第一高手千烙。” 话里的意思多少了解,而且,既然得念老派人亲自传话,那么这句话一定很重要! “天云第一高手千烙!” 帘幕后的女子轻轻说道。声音宛如清酒酿的甜糯圆子,酥酥软软魅惑人心,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梓澜,这事你怎么看?” 梓澜站在众女前面,是带领她们的大姐,也是门主的得力手下。 梓澜上前一步,说道:“即是念老专程派人告诉我们,应该做不得假。” 和她并列的青衣女子,心里腹诽:说的和我一样,有本事你说点别的花样啊? 梓澜不知自己的话遭人贬排,继续说道:“如果消息属实,被官府当做凶手抓的人真是千烙大人,门主,我们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啊?”里面的女子好似真的很烦恼,把问题丢给外面一干门徒:“你们说该怎么做呢?” 青衣女子率先开口道:“千烙大人是主公的近卫,不管杀害昭王的凶手是不是他,他在上飖出事,门主,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啊!” 其他人没有说话,对青衣女子的意思表示默认。 门主看了一眼梓澜,问:“你觉得梓悦说的对吗?” 梓澜说道:“属下赞同梓悦的话。隐门建立之初,便是以效忠天云为宗旨,如今,千烙大人在这里出了事,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问。否则,恐遭其他人质疑!” 门主扫视众多门徒,说道:“你们也觉得应该救千烙,是吗?” 下面出奇的异口同声:“是,救千烙大人,属下没有异议。” 门主微微一笑,千娇百媚,“很好,对主公忠心耿耿,日后本座回去将你们的忠心秉明主公,主公一定很高兴。” “既然大家决定救千烙,那你们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就动手。” 梓澜诧异,“门主,今天晚上动手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梓悦也是担心说道:“是啊,都府衙不是普通的地方,那里守备森严,至少先把那里的情况调查清楚,再动手也不迟啊。” “本座明白你们的担忧。” 门主笑问她们:“你们说,官府里的人会不会猜到有人去劫狱呢?” 这!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是千烙大人,官府一定以为他在外面还有其他同伴,为了以防万一,定然会在牢里加强防守。 她们不说话,门主却是从容自信的一笑:“等我们调查清楚再去救人就迟了。我们有所准备,他们同样也准备好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现在,我们争取的就是时间,他们不会想到在千烙被抓的第二天就有人去救他,所以,趁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救出千烙的几率会更大。”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能把问题想得如此透彻,不愧是门主大人。 “门主英明。” 听完恭维的话,门主对下面的梓悦道:“梓悦,你带她们下去,先去准备今晚救人所需的物品。” 梓悦目光落在一动不动的梓澜身上,眼底蕴藏着嫉妒,门主看重的人为什么不是我,梓澜究竟哪里比我好? 梓悦并没有把情绪表露出来,颔首说了一声‘是’,便带着其他人离开大殿。 计划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大殿里,除了梓澜还有其他人,留下的人都是门主的心腹,至少,表面上是她信得过的人! 梓澜多少了解门主的脾性,虽然,门主言明今天晚上搭救千烙,可是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门主留下她一定还有别的交待。 “本座打算让蓝衣部的姊妹去救人,你们觉得救出千烙的几率有多大?” 隐门对外的势力分为三部,青衣,蓝衣,白衣部,部员主力多数为女子,男子在隐门是没有地位可言的。 蓝衣部范属门主座下,算是她直系心腹,其他两部虽然对门主毕恭毕敬,可是大多数人唯副门主马首是瞻。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从来不例外,就算在隐门,勾心斗角的戏码照样上演! 门主打算用她的势力救人,梓澜有些惊讶:“门主要把蓝衣部派出去救人!都府衙虽然没做任何准备,可是闯进去救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蓝衣部即使在武功方面强过其他两部,可让她们冒险去救人,恐怕会造成不少死伤。她们是门主的心血,门主忍心让她们以身犯险吗?” 虽然,梓澜在人前好话说尽,可那是场面上的话,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毕竟,梓悦先开头提起救人的事,作为蓝衣部老大,她不站出来容易落下话柄。 听门主的意思有意启用蓝衣部,梓澜多少不忍心,因为她委实不愿看到蓝衣部的姊妹为了一个‘外人’受到伤害! “本座明白你的心思。” 轻纱后的女子从座位起身,玲珑高挑的倩影一览无余,可惜,白纱蒙面,依然不见门主的真容。 梓澜颇为不解看着轻纱后渡步的门主,既然她明白她的心思,那为什么宁愿让自己人冒险呢? 门主说道:“虽然派出蓝衣部,但是我会让梓悦负责带队,把这次营救的事情便交给她们主仆二人。要知道没有谁比她们更适合去救人了,我想她们一定非常满意我的这个决定。” 门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好像故意压低声线不愿被人听到她的真实声音。 门主这般作为,门下众人习以为常,即使她们每天都能见到门主,可是,她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门主的真正样子。 即使是门主心腹的她们,也未曾得见门主的模样,真正知道门主模样的恐怕只有副门主了! “门主的意思是?” 门主虽然没有言明,可是梓澜转念想通门主这么做的用意,不可置信望向里面风采绰约的人,喃喃道:“难道,门主是想利用这次机会除去后患?” “呵呵呵~” 轻盈的低笑从上方溢出,门主赞赏看着梓澜,笑道:“梓澜,我没有看错人,你真的很聪明。” 梓澜闻言脸色一变,担心说道:“可是,副门主她……” “她!她是天云朝的人,我们不是。”门主的声音依旧温婉,然而却透着一丝冷意,“她想做忠君爱国的烈女,那就让她一个人做好了,隐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没必要跟着她去送死。”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左护法,听到这里开口说道:“可是,隐门初建的宗旨就是以效忠天云为基础,如果现在动手怕会招人怀疑?再者,副门主深得人心,若在这个时候出事,恐怕会人心不稳啊?” 她们是知道的,门主与副门主两人素来面和心不合,虽然名义上是姐妹,可是两人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 意见不同,出现分歧,没有别的原因,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二人偏偏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现在,大殿没有其他人在,都是门主信赖的人人,她们并不避讳,各抒己见说出自己的想法。 右护法是门主绝对的拥护者,站在维护门主利益的角度思考,副门主确实是她们的绊脚石。 右护法道:“属下赞成门主的决定。没错,建立隐门的初衷确实以天云为重,可是,我们为天云朝做了那么多,他们给了我们什么回报?这么多年,天云朝只来了一个袁升,其他人我们见过吗?还有千烙,他知道我们的存在吗?我们凭什么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出身入死?” 右护法指出了事实,左护法表示赞同,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效忠天云也许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事罢了,说不定,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还有我们在暗地为他们默默付出。如今的隐门不靠他们照样凌驾于他派之上,我们何必为了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冒险!” 看着她们义愤填膺的样子,门主很满意她们的表现。 当看到梓澜一脸忧色,门主心里有些不快,然而,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平心静气问她:“梓澜若有疑虑不妨直说?” “梓澜没有疑虑。”梓澜迎着看向她的目光,坦然说道:“梓澜只是心疼蓝衣部的姊妹,为了除去她一个人,牺牲我们这么多人,梓澜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门主看着她的目光没有任何恶意,梓澜却觉得有一丝冷意,她就是这样一个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原来是担心蓝衣部的姊妹啊!毕竟是一个部的姊妹,担心也是应该的。 听她这么说,门主白纱下的神情显得轻柔,放缓了语气,道:“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难道蓝衣部可以避开这次任务? 想到此,梓澜喜道:“门主早有安排?” 门主自信的笑道:“本座没记错的话,念老有一个儿子在都府衙任职,这件事可以找他帮忙。” 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避免让她产生怀疑,必须出动蓝衣部去救人,救人是其次,让她有去无回才是我们的目的。此次成功与否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蓝衣部的伤亡降到最低。” 门主不愧是门主,就算是铲除异己也用不着她亲自动手,借刀杀人才是王道。 虽然蓝衣部未能幸免让梓澜有些失落,不过,她明白门主能考虑到她们,做到这步已经很好了。 “梓澜现在就回去和蓝衣部的姊妹说一声,让她们早做准备。” 今晚就要行动,事不宜迟,现在回去交待她们提前做好准备,顺便商谈晚上的计划。 不论是杀人还是救人,今夜,注定是个凶险的夜晚! “嗯,你们都下去做准备,本座也该回去了。” 门主不和她们一起住在这座地下宫殿里,副门主同样不在这里,至于她们住哪里,隐门中甚少有人知道。 “恭送门主。” 几人垂首,齐声说道。 朱红的倩影越过宝座消失在纱缦后方,脚步渐渐远去。 寥寥无几的大殿,随着她的离开,也各自散去,随后归于沉寂。 五十二章:再见千烙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在尘梦居用了午饭,如道秋珏说得那样,留下来方便等侯消息。 云楚相信他,如果他没有骗人,下午自己就能见到千烙。 道秋珏说到做到,办事效率很快,说午后就是午后,这不,刚喝了一盏下午茶,派出去的书童就回来了。 书童告诉他,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只要云楚过去就能见到关押在都府衙的人。 在这件事上,道秋珏做得干脆,没有像虞翊那样耍手段,耽搁大家的时间,对此,云楚很是感激,抱拳谢了谢,不做一点停留,便催促书童离开,一刻不停前往大牢看千烙。 “阿楚,晚上记得过来啊!”道秋珏目送远去的人,大声说,而云楚只留给他一个挥手的背影。 道秋珏不以为意,好心情转身回尘梦居。 其实,本想和阿楚一起去的,可是,看着穿梭在尘梦居的身影,想到不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阿楚就不会留下来。 为了这个目的,他只能留下来了。 书童很有办事能力,在前面带路,来到都府衙的大牢,完全不用云楚操心就帮忙打点好了一切。 天牢里,牢头仔细打量探监的云楚,见是一个少年,多少感到微讶。 要知道他要见的犯人是昨夜才被抓进来的,而且是他国潜入的要犯,重要的是这件事对外还是秘密,然而眼前的少年却知道,并且不顾风口浪尖跑来探监。 牢头探究看着他,想着:难道少年和犯人有什么关系不成? 书童挡去他探究的目光,呵呵上前,指着云楚对牢头说:“吴头,这位就是主子特别托您照顾的人。” 说话间,探手抓着牢头的手,袖子遮去里面的动作,可是,还是能看到袖子里露出的金色。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牢头的脸上这才出现笑容,将手心的硬疙瘩揣进衣袋,一副万事好说的随和口气,恭维道:“好说,道公子的事就是老汉的事。” 继而看着一直看着天牢深处的云楚,说道:“这位小哥看天牢尽头那位是吧?老汉在这先把话说清楚,虽然能让你进去,可是,你不能在里面待得太久,有什么话尽快说,务必在上面查之前离开。” 对待那样一位重犯,指不定什么时候提审,像昨夜审了一晚,愣是没听犯人吭一声。大人忙活了大半夜依然一无所获,今天还指不定怎么折磨犯人,想方设法撬开他的口呢? 想到昨天晚上的酷刑,牢头都忍不住打激灵。 云楚道:“放心,我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话完,一个人朝着天牢深处走去,牢头说千烙在天牢尽头,现在他怎么样了呢? 书童没有跟进去,留下来和牢头有说有笑的聊起来,至于里面的事,不是他们该担心的。 云楚在天牢最后一间牢房里见到了千烙。 千烙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成长条撕裂开,布满了血痕,露在外面的伤痕更是深得见肉,脸上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看到这副惨状的千烙,云楚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只是沉沉地把他望着。 此时,千烙靠坐在墙上,勉力支撑的着身体,闭目养神的他听到进来的脚步声,睁开眼便看到已在牢房外的云楚。 千烙看着他,咧开嘴笑,一笑便牵扯到脸上的伤,丝丝抽痛,可他满不在乎,说道:“少主,你来了,我刚才还在想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 昨天分开时还好好的,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心里越是苦涩,脸上越是平静,云楚说道:“你看起来很不好!” 千烙摇头,若无其事说道:“都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少主放心,我能撑得住。” “为什么不跑?如果你要走,他们留不住你。”也许千烙不是虞翊的对手,可是,要从那些官兵手下离开,绝对不是难事。 想起受伤的小丫,云楚问道:“为了小丫才没有走?” 提起小丫,千烙道:“小丫怎么样了?” “她没事,虽然受了伤,不过,已经有人帮她处理好伤口,修养半个月就会康复。” “半个月就能痊愈?” 黑衣人完全不顾及小丫还是一个孩子,出手狠绝,伤人无情,却没想到,小丫受的伤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 千烙失笑,说道:“原来,我是白担心了,他根本没有杀她的意思。” “所以你是因为小丫才被抓进来的?”云楚坚持问他,事实上,他觉得千烙被抓的理由不会那么简单? “不是。” 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千烙到现在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一场梦。 被抓的因素有很多,牵挂小丫的安危,诧异那个死在他面前的人是昭王,以及被他们认作凶手当场抓住的意外,这些都算是原因。 可是,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黑衣人所使出的武功,以及他用得武器,这些只在画集见过的东西,突然集中地出现在黑衣人身上…… 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让他疑惑,这也是他迟疑被抓的原因,他想看看黑衣人陷害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这个真正的原因,却不能让少主知道! 千烙决定瞒着少主,说道:“我没有杀人,跟他们走是希望能帮我洗脱冤屈,没想到他们不问青红皂白,认定了我就是杀人凶手。” 千烙是楚君的侍卫,当然在乎自己的名声,无故受冤背上一个杀人罪名,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主子,留在天云呢? 所以,他当然希望有人帮他洗脱罪名,怎奈,遇人不淑,碰上一群急功近利的官人,最后反而坐实了他的罪名! 云楚理解他的心情,而且,看到千烙露出的犹疑,心里清楚他还有些事没有告诉自己。 既然千烙不说,他也不会勉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再多问。 云楚转到重心,道:“他有说什么吗?” 云楚问的没头没脑,千烙一时没明白话里的意思:“谁?” “杀人凶手。” 虞翊既然让他查,就一定留下一点线索。 云楚道:“你应该和他直接接触过了,那他有没有说些特别的话,或者问你什么问题?” 千烙低头想了想,将昨晚的事在脑海回想一遍,沉吟片刻,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倒是他用小丫威胁我时,让我把隐门的事告诉他。当时我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要说特别的事,说不定就是指这个隐门。” “隐门?”云楚听到这个名字,神情有些微愣。 怎么会是隐门,她们怎么和虞翊扯上了关系?虞翊为何会在意一个小小的隐门?一群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五十三章:昭王府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提到隐门,少主神情有异,千烙感到惊讶:“少主知道隐门?” 黑衣人盯上的目标,岂是寻常地方,如果少主和那些人有关,事情就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见过一次,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很多年没联系,原来还在!” 云楚说这话的同时,脑海浮出一个女子带着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行走在饿殍路上的悲惨景象·····多年没见,他们应该还好吧? 沉吟的脸上露出些许的担忧,千烙心想,难道少主真的和这些人有牵连? 想到这里,千烙说道:“属下虽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可是,从那晚黑衣人提起它时的口气来看,似乎不太友善,少主要是和隐门有牵扯,认识里面的人,就去告诉他们小心点,被黑衣人盯上是一件危险的事。” 虞翊是想通过他找出隐门?云楚突然明白他的用意,虽然不清楚他找隐门的原因,但是,很可惜,虞翊找错带路人了,还是几年前偶然和那些人接触过,自从分开便没再联系,现在他们在哪,云楚根本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明白虞翊的理由,云楚心里就有谱了。 隐门的事暂时先放一放,眼下,先处理好千烙的问题。 云楚稳了稳心神,说道:“千烙,你确定你没杀昭王?” 千烙直直看着云楚,那张近乎完美的脸此刻看起来异常凝重,千烙垂下眼睛,道:“少主认为我会对昭王爷下手吗?” 他可以对任何人下手,唯独昭王一家,他不会伤害他们,这点少主明明知道,还要怀疑他,千烙心里不是滋味。 云楚说道:“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你说没有杀人就没有,我信你。” 千烙抬头,嘴脸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云楚接着说:“虽然,我不能把真正的凶手带来,至少找出你没有杀人的证据。我会到昭王府亲自察看昭王身上的伤痕,找出导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千烙敏锐捕捉到云楚话里传递的信息,不可置信道:“少主知道凶手的身份?” 凶手就是虞国太子,可是,就算广而告之,又有多少人相信? 凶手的身份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只是和他说了也改变不了现状,反而给千烙增加无尽的烦恼,所以,云楚并不打算告诉千烙凶手的真正身份。 云楚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不过,是谁对我们来说无所谓,现在最重要先想办法洗脱你的罪名。” 这时,牢房外面传来狱卒的催促声:“喂,里面的人赶快出来,大人已经朝这边来了。” 云楚无法再待下去,深深看了千烙一眼,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他们若在对你用刑,你想办法那话与他们周旋,实在不行就用内功护体,切莫受了内伤。如果,找不出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我会再过来。千烙,你要随时做好准备……” 说完,不再停留,径直而去。 千烙的眼睛随着离开的侧影渐渐移动,直到看不到人,依然看着那个方向,良久,良久…… 云楚没有言明让他做好什么准备,然而,千烙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不知道少主现在能做什么,可是,他隐约能猜出少主的打算,如果找不出证据救他,少主会以身犯险,劫狱也要把救他出去吧! 少主没提一点关于昭王罔故的事,千烙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凝着阴暗的牢房,低喃道:“死的是昭王爷,少主,你不会为了那个人而感到难过吗?” ··· ····· ······· 云楚在都府尹来之前,迅速带着书童离开了大牢,避免了与官老爷碰见的场面。 出了官衙的范围,云楚便把书童打发回去。 起先书童不肯走,因为他主子说过让他和客人一起回去,现在要他一个人回去,不好对主子交待。可是,客人根本不在意他的去留,刚打发他走,客人就自顾走开,而且很快就没了踪影,就算他想和客人一起走,也跟不上了。 瞧着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唯独不见那位任性的客人,无奈,书童只能自己回去了。 云楚要去的地方正是昭王府,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一看,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昭王府到处挂满了白绫,府前搭起了棚子,唢呐手在里面不时吹奏起哀乐。 门口堵满了前来悼念的人,府兵一个个登记在册,继而才放行让他们过去。 云楚混进这些人当中,登记的时候,利用道秋珏的名声顺利的进入王府,环视一周,发现每个人神情肃穆,井然有序排列着长队,等待给昭王磕头。 看着这些人,云楚想到,他是为了察看昭王身上的伤才过来的,现在这么多人等着拜昭王,肯定是没机会了。或许,等到夜深人静再过来,那时候会更好! 云楚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默默记在心里,打算晚些时候再过来。 他不是为了祭拜昭王过来的,记住这里的布局,云楚朝远远的朝灵堂的方向拜了拜,准备走人。 就在这时,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外院朋客得来的消息,说是昭王妃回来了,一句话顿时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王妃这些年不理俗世,一心求佛,没想到王爷出了事,王妃就立刻赶回来了,看来,即使有向佛之心,照样放不下红尘俗世。 朋客勾着头朝外面看去,王妃销声匿迹了多年,难得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一时间,好奇心让他们忘了此刻依旧身处在昭王的灵堂前。 然而,朋客们直到最后也没见到王妃,管家带着府兵先是真诚地向他们表达歉意,然后非常友善地将他们请到另一个院落休息。 朋客虽然有点失望没能见到王妃,可是,王爷大去,王妃自是伤心欲绝,这般场景有外人在场反而不好······ 朋客们接受管家的安排,去了另一个院落。 留下来的人,大都是王府里的人,分开站在两边,静候王妃过来。 云楚也留下来了,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才有他的一席之地。 静静看着院门口,云楚摇头想不通自己的这般举动,很无奈,又很自然,就是想不明白留下来的理由? 不多会,院门口走进来一群人,管家带着仆从和丫鬟随侍,簇拥走在他们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相貌生的极美,身着孝服,头戴白花,通红的双眼溢满悲伤,此时的她由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搀扶着走进来。 “给王妃请安。” 院里跪了一地的人,王妃好像没听到似的,在妇人搀扶下,一一走过他们,脚下蹒跚来到灵堂。 管家等人没有跟进去,站在院中,心情格外沉重,不忍看向里面的情况。 萦绕鼻尖是她熟悉的檀香味,可是,现在闻到这个味道,心里却是充满了绝望。 “王妃,我们到王爷的灵堂了。”妇人看着黑漆漆的棺材,亦是双眼通红,声音掺杂着哽咽,说道。 “音舒,我······”王妃未语泪先流,脸上挂满泪,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他死去的事实,说话的声音放得极轻,凝咽说,“音舒,我想看看宏远,你上去把盖子打开····” 再多的话,堵在心口,因为哽咽已经说不出来了。 “好,王妃,你站好,奴婢这就去把盖子打开。” 音舒松开搀扶的手,对着棺材拜了一拜,抬手抹了一把泪,这才站在凳子上,双手用力缓缓移开棺材上的盖子。 打开了盖子,棺材中躺着遗容安详的昭王! 五十四章:母女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音舒打开盖子悲伤地看了昭王一眼,余光却见王妃顺着棺枢一点点摸索过来,赶紧从凳子上下来,上前搀扶王妃。 “你小心点,别磕着了。” 王妃扶着棺材,伸手想要触摸里面的人,既然她身材高挑,可是,高高的棺木,依然挡去她与昭王之间的距离。 王妃抓住音舒的手,看着她说,“音舒,扶我到凳子上面,看不到他,至少让我摸摸他·····” 音舒见她一脸哀恸,双眼蓄满了泪水,只是倔犟的忍耐没落下来,王妃对王爷的感情她一直看在眼里,多年相离,就是因为爱的太深! 音舒低头含着泪‘哎’了一声,弯腰把她一只腿放在凳子上,而后撑着她的臂弯,稳稳当当将她搀到凳子上。 王妃松开扶着音舒的手,一手抓在棺木上,一只手颤抖着慢慢探向睡在那里的人。 音舒见她颤巍的身体,担心说道:“王妃,你扶好,切莫摔了下来。” “音舒,你先出去,我想和宏远单独待一会。” 王妃没有回头看她,可是音舒从她声线中听出哭泣才有的涩哑,音舒心里难受,可是安慰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奴婢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叫我就好。” 音舒退出去,守在门边,重重垂落的白幡,隔去外面与灵堂后的视线。 灵堂变得安静下来。 站在凳子上王妃,手轻柔地**着他的脸,指尖的触感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 没有任何哭泣的征兆,眼泪却无声无息地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昭王身上,打湿他崭新的寿衣。 “我瞧着马上入冬了,给你和晗儿做了一套新衣服,你知道我眼睛看不见,说是我给你们做的,其实都是音舒帮忙缝制的。” 王妃断断续续说起了家常,虽然,她明白他已经听不见了,可是,现在面对他,好似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 “昨日阿常回来告诉我,你找他问了很多话,都是关于我的,吃的好不好,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好好休息·····”当时听着阿常声情并茂的传达他的话,她默默无语,只是一颗心闷闷的很难受。 沙哑的声音顿了一下,因为心口堵得厉害,伤心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她依然轻声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和我说呢?阿常毕竟是局外人,他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在为了那件事介怀,我已无颜面回到王府,你亦然不愿见我,你可是还在怪我?” 想起前尘过往,王妃垂泪连连,心里愧疚难当:“怎么可能不怪我呢?是我负了你。可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该死的也该是我,老天爷怎就不长眼,尽让好人短命,祸害永存呢?” “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先走呢?我该怎么办?你让昭儿怎么办······” 灵堂是由一间宽阔敞亮的屋子装扮的,房子上空的屋梁很高,站在下方若不注意很难发现上面能藏人,何况,留下来的只是一位瞎子王妃,云楚更加有恃无恐安心做梁上君子了。 房梁上有很大的空间,云楚所在位置正好是棺材正上方的主梁,坐在梁上的他,能清楚看到躺在棺材里的昭王,以及在他身边泣语的王妃。 王妃低低絮语很清晰传到云楚的耳里,不是他故意偷听,听力太好有时也很无奈,听得一清二楚不说,甚至低头就能清楚的看到那张泪如雨下的脸。 虽然她充满了悲伤与绝望,然而,那双看着昭王的眼睛,却是那般柔情似水。 看到如此悲伤欲绝的王妃,云楚靠在木梁,仰头望向房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失落,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讥讽而无奈:你认为那是错吗?原来,在你心里,那段过往是一个错误! 原本他打算晚上过来察看尸体,找出真正导致昭王死亡的原因,没想到王妃进来帮了一个大忙,如果,现在将王妃点住,借此察看一番,岂不省了很多麻烦! 王妃的啼哭虽然吵人心神,不过,并不妨碍云楚思考正事,想法在脑海构成一个计划,云楚准备付诸行动实施心中的计划。 云楚刚有所动作,却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温婉的女子的声音。 “音婶,娘在里面吗?” “王妃在里面呢。小姐进去劝劝王妃吧,让她不要太难过了······” 话才落下,门槛跨进一抹素白色的衣袂,随之,一个相貌清美的姑娘走了进来。 瑾歌掀开白幡,看到站在凳子上的王妃,现在的她背过身看不到表情,可是,看到她耸动的肩膀,瑾歌的心被揪在一起,异常难受。 瑾歌走近她,脸上一抹痛色,白皙的手轻抚在她颤抖的背上,希望借此给她一点安慰,柔声说道:“娘,你别太难过了,王爷看您这样难过会不安心的。” 瑾歌在外面和音舒说话的时候她就听到了,知道瑾歌要进来,慌忙地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泪水,她不希望瑾歌看到她哭,为她难受。 身为人母,所有的错都得一力承担,孩子是无辜的,既然当初选择留下孩子,那她就要好好疼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牵连到孩子的身上。 王妃在瑾歌搀扶下站到地上,转过身,面色苍白,双眼通红,一副明显哭过的样子,强颜欢笑说道:“娘没事,歌儿别担心。” 见她如此伤心的模样,瑾歌心痛,张开双臂突然抱着她,眼泪哗哗落下来,哭着说道:“娘,你别难过,看到你这样,瑾歌心里难受。” 人最脆弱的时候莫过于在亲人身边的时候,尤其是她们的安慰,原本可以坚强的忍耐心里的悲痛,可是,一旦被人戳破了伪装的坚强,那份伤心如决堤的水滚滚而来。 瑾歌不算安慰她,可是,就是这样一句心疼她的话彻底撕裂她的坚强,忍不住的心痛难当,抱着瑾歌把心里所有的痛哭出来。 “歌儿,你说他怎么就走了呢?说好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他怎么忍心抛弃我,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世上······” 王妃失声痛哭,瑾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泪眼婆娑轻轻在她背上拍着,安抚着。 昭王死了,她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可以为他戴孝。 没错,王妃是她的娘亲,王爷却不是她的爹爹,王爷死了,伤心是有的,可是,却不是那种失去至亲的大悲大痛。 她能做的也许只是陪着娘亲一起难受,一起痛哭,用这种方式让她把心里的苦全部发泄出来吧! 五十五章:失心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王妃趴在瑾歌的肩上哭了很久,最后连嗓子也哭哑了,直到无泪可落,这才强打起精神。 哭过了,心情渐渐恢复平静,刚才一味地难受,被情绪困扰,这会平静下来,她突然发现有些东西不对劲。 回来好一会了,她听着都是管家在外面招呼朋客,王府的主子都不在灵堂,沈侧妃来不来她不操心,可是,灵堂却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守灵人? 王妃哑着嗓子问:“歌儿,你哥哥呢?” 虽然,瑾歌不是昭王的孩子,可是,在王妃看来都是她的孩子,莫晗就是瑾歌的兄长。 莫晗,娘总说他是哥哥,不过,瑾歌明白自己的身份,从不奢望有这样一位世子哥哥。 瑾歌将世子这两天的情况告诉她,说:“世子从昨天起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不见任何人,不吃饭,不喝水,敲门也听不到任何动静。瑾歌没用,现在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实话告诉娘,不是为了让她担心,只是,莫晗把自己完全封闭在房间里,那种悲伤见之不忍。 王妃听了这话,心里越加难受,宏远死了,她又不在身边,只有昭儿一个人在家,他一定很伤心,很无助吧? “娘,你去看看他,如果是您的话,世子一定会出来见您的。” 其实,来之前她就去他房间外告诉王妃回来的消息了,可是,里面依然一室静默。 世子的心情她理解,王爷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一时接受不了,下意识的就选择躲起来,逃避现实。 可是,他能躲到几时呢?该来的终将会来,事情已经发生,不管如何逃避,最后依然要面对。 既然他不肯自己走出来面对现实,就让他母妃把他拉出来吧,一个人的成长怎么可能一帆风顺,不经波浪呢! 瑾歌感觉得到,世子如今把他的伤心波及到娘身上,所以赌气不见她。 在这件事上,瑾歌是有愧于他的,毕竟她是让他们母子分离的主要原因,霸占原本属于他的母爱,如今,能还多少就是多少吧! 他不来,可以,就让王妃亲自过去看他,虽然他们母子俩很久没在一起了,可是母子连心,瑾歌深信,世上最割舍不掉的就是亲情! 王妃没有丝毫犹豫,拉着瑾歌的手,道:“走,带娘去锦春院。” 拿着手绢擦净脸上残留的泪痕,打起精神,在瑾歌的搀扶下,二人出了灵堂。 须臾,外面传来王妃温柔的声音。 “管家,去把祭奠王爷的客人请过来,为了我已经破坏了府中规矩,切不可再怠慢了客人。” “老奴这就去。” 外面渐渐移动的脚步声,远去的,靠近的,也是在这脚步穿梭之间,云楚跳下房梁,躲在一帘帷幕后面。 刚躲好,灵堂进来一位高大个的男子,走进白幡后面,双手合十拜了拜王爷的遗体,将打开的棺木合上。 盖好棺木,男子便出了灵堂,不一会儿,灵堂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人,守祭的仆从,祭拜的客人,顿时,灵堂又热闹起来。 而云楚正是趁着这一波热闹,混入朋客之中,对王爷的灵位拜了三拜,同其他祭拜的客人一起离开。 云楚清楚的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开昭王的衣服察看他身上的伤口,所以,当机立断选择撤退。 其实,从一开始就明白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私心而言,还是,做了一回傻事。 当看到她们母女情深的感人画面,意料之中,情理之中,始料不及的是自己的心情…… 呵,云楚自嘲地想着,究竟,自己在在意些什么呢? 远去的人,没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昭王府。 这下,楚朝云真的可以彻底将那个人从生命中移除了! 深秋,花木凋零的枝叶,败落的花卉,放眼望去皆是萧条的景象,重重染了一抹秋色。 清肃的季节,好像也在为了昭王的死而难受,门庭贵高的昭王府覆满白绫,景象萧条,显得越加清冷了! 锦春院。 锦春院里的仆从见王妃一行人缓缓过来,慌忙跪在地上迎接,有近几年才到王府伺候的仆从,虽然没见过王妃,可是,那位被众人拥护走来的女子,相貌出尘,气质高雅,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加上其他人表现出的恭敬,足以说明来人的身份。 “奴才参见王妃。” “奴婢参见王妃。” 候在锦春院的仆从,跪在地上恭敬给王妃请安。 王妃一门心思放在莫晗身上,哪有闲暇顾及其他人,可是,这些人都是平日伺候晗儿的,想到此,王妃停顿了脚步,缓言道:“都起来吧,世子还在房里没有出来么?” 锦春院的管事上前如实答道:“是,世子早晨出去一趟,不知何故,回来大发雷霆摔了好些东西,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没再出来了。” 王妃面前,他不敢有半句虚言,昭王府看似有沈侧妃当家,其实不然,即使王妃不在府中,可是,所有人都清楚她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早上出去了?回来还发了一顿脾气。” 王妃微微一怔,晗儿性格虽然冲动了点,可是对双亲却是诚孝,宏远尸骨未寒,他不为他父王守孝,怎么就跑出去了?管家和她提起过,杀害宏远的凶手已经落网,莫不是晗儿去做了什么傻事吧? 王妃揪紧了心,手心的力度不自觉紧了紧,搀扶在她左右的音舒和瑾歌明显感受到她的焦急,果然,王妃当即对她们说‘走’,二人明白她的心情,不等管事呈报其他的事,便搀扶着王妃朝着世子住的跨院走去。 王妃松开被她们搀扶的手,抬手敲响莫晗房间的门,温和说道:“晗儿,你开门,母妃过来看你了。” 里面没有声音,王妃又敲了两下,“昭儿,你听到了吗?” 依然没有声音,瑾歌和音舒面面相觑,担忧看着一脸焦虑不安的王妃。 世子如今把自己关在屋里,连王妃都不见,这可如何是好? 世子爷在里面不说话,也不开门,没有他的命令,外面的人不管多么着急也没用。 对他们来说,确实如此。 可是,这里并不包括他的母妃,关系到她的孩子,如果打不开房门,王妃有的是办法把门打开。 王妃试着推了一下,咯吱一声,房门竟然被推开了。 这就是家人与仆人的区别。 仆人的权限仅限于主人对他们的命令,让他们靠近两分,他们不敢近三分。 家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心系你的人,悲伤送上安慰,快乐为你开心,难过一起陪伴。 就算你想选择一个人承受痛苦,关心你的那个人,亦然不忍不愿丢下你一个人面对那份痛苦。 不论身在何处,你认为的痛苦从来不属于你个人! 王妃没有接受瑾歌和音舒的搀扶,摸索着房门,自己走进屋里,她看不见莫晗在哪里。 可是,凭借多年生活在黑暗中养成的习惯,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顺着那轻微的呼吸,王妃准确的找到莫晗待的书阁。 五十六章:寻意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房间很安静,只有王妃不时弄出的动静,看不见的双眼,走路有些缓慢。 双手在身前摸索,一方面避免碰到房间里的桌椅,绕开挡路的物什,另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找到可以抓住的东西,方便走的顺当。 屋里与她离开时的格局改变了不少,走走停停,虽然没有碰壁,可是,身体依然会碰到周围的摆设。 就像现在,她不小心撞到一盏青纹烛台,与人一般高的烛台摇摇欲坠,而她并不知道面前的景象,只是扶着一旁的帘幕稳住身形。 砰地一声,在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金器跌落地面的脆响,听到声音,她疑惑看着地面。 可是,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人拉到一边,同时,耳边响起莫晗怒不可遏的叱责:“你想干什么,看不见就在家好好待着,你这样乱跑,不知道给人造成多大麻烦吗!” 要不是他发现的早,踢开烛台,烛台恐怕就砸在她身上了,那可是金制的,砸在身上得多疼! 王妃并没有被他的怒声吓到,听到他的声音反而安心,探手向前摸索。 莫晗知道她在找他,唬着一张俊脸,伸手放在她的手心里,温暖如初! 王妃摸到他的手,好像抓到了一丝希望,拉着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有无声的垂泪。 “······” 莫晗别过头,不想看到面前泪流满面的人,可是,沉默的她,比言语还让人难受,看到她隐忍的悲伤,晶莹的泪珠无形牵动着他的心。 心,更加不好受了! 莫晗一点不想管她,随便她怎么哭,哭到什么时候,反正,她不在乎他们,心里只有那个外生女······ 心里这样气恼地怨她,然而,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他能回来吗?” 语气很冲人,可是,话里带着浓浓的关心。 王妃不想哭,可是她根本止不住流下的眼泪,她的晗儿听起来有气无力,嗓音嘶哑,言语充满悲痛,她感觉到了晗儿话中的凝噎,她的心,越加疼的厉害。 王妃泣不成声:“晗儿,母妃对不起你,还有你父王······” 一句话惹得王妃哭得更凶了,莫晗沉痛地看着她,咽下翻滚在胸口的酸涩。 他不想承认父王逝去的事实,可是外面满天哀乐都在提醒着他认清事实。 很小的时候,母妃离开了他,长达二十一年的岁月里,父王占去所有的陪伴。 父王是他的目标,为了父王,他前进在那条最艰难的路上。 父王是他敬佩的人,为了成为他骄傲的儿子,他可以忍辱负重不做自己。 母妃离开他是逼不得已,他从未怨过她,身边还有疼他的父王,他从未感到孤独。而且,母妃虽然不回王府,他就去看她,即使分开,母子俩也从未疏远。 父王在他心中拥有无人可比的地位,就在昨天,他还和那个老头在一起聊天、吃饭、开玩笑…… 没有一点预兆,转眼之间,他最尊敬的父王便撒手人寰,而杀害父王的凶手还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的人生从云端瞬间跌落到深渊,没人知道他有多绝望,多痛苦,甚至怀疑他的人生,活着就是一个错误······ 父王的死,兄弟的背叛,灼的心疼,大悲大痛,很想哭一场,可是,不能哭,不愿哭,也不可以哭! 他是昭王的儿子,不能丢了昭王的脸面,所以他要坚强! 他明白母妃的痛苦不比他少,相爱的两个人为了彼此安好,忍痛分离,相爱却无法相守,她才是最苦的人。 王妃还在哭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莫晗抬手劈在母妃的项颈,一直哭得停不下来的王妃缓缓闭上了双眼,身子瘫软倒在莫晗的怀里。 莫晗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眼中化不开的忧伤,轻轻说道:“在这么哭下去眼睛怎么受得了,您不记得了,当初您的眼睛就是哭瞎的。母妃,别难过了,父王不忍心看到您难过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现在,你先睡一会吧。” 随即,一声断喝:“来人!” 守在门外的众人,突然听到世子的声音,不敢耽误,井然有序的进入屋内。 音舒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群丫鬟,王府中没人知道瑾歌的身份,她也走在丫鬟的行列中。 刚进书阁,就看到世子怀中的王妃,音舒吓了一跳,忘记了行礼,慌忙地走上前,急声呼道:“王妃!王妃······” 连呼两声,王妃依然昏迷不醒,音舒吓得眼泪都出来了,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急忙问世子:“世子,王妃这是怎么了?” 瑾歌瞧着心急如焚,可是,这份担心却没敢流露在脸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陷入昏沉的王妃。 莫晗将王妃交给音舒,音舒多年伺候母妃,对母妃忠心,母妃交给她,多少也觉得心安,“王妃哭累了,休息一会就会醒过来,音舒,扶王妃回房休息。” 音舒松了一口气,回道:“是,奴婢这就送王妃回去休息。” 其他婢子走过来,同她一起搀扶着王妃,向世子福身行了一礼,便簇拥着王妃离开了世子的房间。 瑾歌走在最后,没有跟去,扶着门框目送离开院落的她们,眸中满是失落。 本来想和音舒一起过去,可是,她过去又能做什么呢?昭王府中,她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婢子! 瑾歌舒了口气,心道:幸好,娘只是累了,那歌儿就放心了······ 瑾歌回到房内,房间很乱,书籍笔墨洒了一地,需要她去收拾。 莫晗在书案前坐着,手里转动一支毛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旋转在指尖上的笔杆,不言语,甚至不看一眼就在旁边收拾散落地上书籍的瑾歌。 瑾歌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想要安静,不希望被人打扰,那她做事便轻轻地不弄出一点动静,尽可能不去打扰他的清静,早点收拾完,然后出去。 房中有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安静的氛围在沉默中沉淀,更没人愿意先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手中拾起一张染墨的宣纸,刻画在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似蘸了戾气的黑墨,浸染了整幅字迹。 不是一张,散落地上的宣纸均被墨迹染黑,瑾歌才注意到。 脑海浮出世子在习字的场面,同时,从散落一地的东西来看,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很烦躁,所以,就把坏心情发泄到写好的东西上! 瑾歌不经意看到上面的内容,‘兄弟薄断义’的残章断句,更多的纸上竟然写着‘虞翊’二字,一笔十乱的写法看着触目惊心······ 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瑾歌愣在当场,心里震惊不已。 突然,眼前多了一双穿着黑靴的脚,蹲在地上的瑾歌,讶然抬头,双眸触及挡去头顶光亮的莫晗,此时的他,蕴含阴冷气息,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莫晗居高临下看着她,不带任何温度,甚至,眼中带着浅见的怒意,看他这副神情,瑾歌吓了一跳。 五十七章:再次争执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莫晗一言不发,伸出两指抽出她拿在手里的纸张,看着上面涂鸦的名字,胸口如火烧一般灼痛难当。 面前的丫头一直信任她的公子,一颗心紧紧系在他身上,可笑的是,她还是母妃的女儿。 外面虽然不知道她的存在,可是,丝毫不影响她在母妃心里的地位,母妃强制给他安排给妹妹! 更让他生气的是,明知凶手的身份,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那个人还是她的心上人! 瑾歌看着一脸寒霜的莫晗,发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怨念,心里十分不解:世子究竟怎么了?她没做触怒他的事啊,干嘛这么凶的看着她,把她看的头皮发麻。难道因为昭王受了很大刺激?可是,这不能成为他发泄不满、牵连无辜的理由啊! 忽地,头顶传来他不紧不慢的声音,瑾歌听到他说:“我和虞翊彻底闹翻了,如今他就是我们昭王府的仇人,瑾歌,既然你是母妃的女儿,就是我昭王府的人,我希望你从此以后与他恩断义绝,不要再见他。你最好不要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如果,我发现你还见他,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这些话的时候,莫晗脸色如常,语气也是出奇的平静,只是,那泛着红丝的眼睛不加掩饰地充满恨意。 他是认真的! 瑾歌疑惑看着他,不明所以问道:“世子,你怎么了?” 心里暗自吃惊,公子究竟哪里又得罪了世子,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若失去昭王府的支持,公子举步维艰啊? 虽说二人平时不太对付,可是,毕竟没出过太大的乱子,现在,她明显感受到莫晗对公子的敌意,甚至是忿恨! 这才几天,二人关系竟恶化到仇人的地步? “世子,你恐怕对公子有所误会。”瑾歌试图从中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不动声色好言说道,“公子性格有点孤僻,不易与人亲近,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他会放在心里,不会表现出来的。公子不爱说话,即使被人家误会,他也不会解释。世子,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了,切莫听信外面的传言误会了公子。” “误会!”莫晗听到这句话,顿时把手里写着‘虞翊’的宣纸捏碎,揉捏一团扔到地上,甚至在上面狠狠的踩踏。 做完这些,不解恨似的,莫晗恨声低吼:“去他妈的误会,这一辈子我和虞翊不死不休。” 瑾歌被他突然的暴戾吓的愣在当场,瞋目裂眦,对公子的恨意不似作假! 瑾歌不敢置信,难道他们真的闹翻了? “世子,你别生气,公子绝对不会做出过分的事?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一定是有苦衷的,你要相信我。” 毕竟,有娘亲在,他们的关系不会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莫晗听到她天真的说辞,不无讥诮道:“你对他了解多少?从小陪在他身边的你,了解真正的他吗?你知道从十三岁起就身体抱恙留在深宫养病的太子都干了些什么吗?是真的养病,还是去了哪里呢?” 瑾歌默默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划过失落,因为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太子十三岁的时候,秘密离开了皇宫,他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她一无所知? 外人眼中太子从未离开,他的替身时不时拖着病体出现在众人面前,出去一次病情加重一次,最后卧病在床才算打消那些人的疑虑,作为太子的贴身侍女,瑾歌能做的只是陪在另一个‘太子’的身边。 所谓的了解,是残留在儿时记忆中的太子,以及这两年相处的结论! 莫晗见她不说话,不屑一顾冷笑道:“你什么也不知道,还敢跟我说你了解他?谢瑾歌,你别自欺欺人、自以为是了,一天三道都比你了解他,在他心里你什么也不是!” 瑾歌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话,难道只是让她不好受?可是,他不懂,公子在她心里从来不是独有的,忽略她有什么伤心难过呢? 公子从未对谁用过心,并非只有她一个受到冷落。而且,喜欢他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从未奢望得到他的任何回报。 “世子,若没别的吩咐,瑾歌就下去了。” 瑾歌起身,将手里其他整理好的书籍放到书桌上,低眉顺眼便要退下。 她不想和他起争执,所以最好在他还没有真正动怒的时候离开。 “逃吧,一直逃避下去,有多远走多远,最好不要再出现他面前!” 瑾歌顿住了脚步,回身看着说话阴阳怪气的莫晗,说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王爷离世,你心里不好受,我可以理解,对此我也感到难过。可是,这些不是变成你侮辱别人的理由,逃,我一直在这里,为什么要逃?” 莫晗残忍地想,现在他很想知道,如果她知道杀害昭王的凶手是虞翊,她会什么样的表情? 让她在亲人和心上人之间做出选择,她会选择谁? 可是,仅存的理智拉回他想说的话。 只不过,他被虞翊气的不好受,他也不希望和虞翊有关的她好受,所以,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很直接,在她听来很残忍。 “像你这样身份低贱的女子,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呢?他是太子,将来的九五之尊,你说他会娶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为妃,做将来的皇后吗!” 瑾歌指甲掐在手心,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她坚强迎视他的嘲讽。 一如既往任人拿捏的脾性,不管多生气,能做的只是隐而不发,看着现在的她,莫晗感到莫名的痛快。 “走在被人安排好的路上,没有了自己,一个代替别人而活的人,确实没有资格对其他人说不!” 瑾歌脸色惨白,等他说完,她的眼眸渐渐泛起了水雾。 莫晗说完之后,瑾歌才轻启朱唇,咽下苦涩的滋味,对他说。 “你以为我想来到这里?一个不属于我的地方,和一群不愿接受我的人在一起生活,你以为我愿意待下去?” 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她? “以前,我的身份低贱又如何,就算我伸手乞讨,我乐得逍遥。” “现在呢?如你所说,替别人而活,没了自己。明明拥有了一切,却整日惶恐,生怕有朝一日她回来了,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做的一场梦!” 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些话,要不是莫晗不留情面,这些话恐怕埋藏在她心底一辈子。 可是,挑开头了,她就不再隐瞒,干脆说出心里所有的委屈。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自以为是,哥哥,呵呵,就因为你有一位当王爷的爹就可以瞧不起别人,你以为我多稀罕?” 小时候,不懂事的她,总是跟在他后面喊哥哥,他不耐烦总是制止她喊,甚至非常厌恶对她说“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 当她意识到他说的是真话,从此就再也没叫他一声‘哥哥’! 可是,想起那个时候他一脸嫌弃不准她喊他哥哥的时候,就感觉那是她的侮辱。 蠢事做了一次就够了。 “我留下来是为了娘,而不是因为你们,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你没有资格说我。” 瑾歌离开了房间,不愿在他面前示弱,背挺得直直的,只是,不管怎么看,形单影只,显得更加落寞。 莫晗坐在榻上,揉着眉心,看起来相当疲惫。 他究竟怎么了?说话口不择言! 最不想伤害的是她,偏偏总是伤害了她。 她说哥哥,原来她还记得! 那会他确实很讨厌跟在后面喊他哥哥的小女孩,因为她抢走了母妃。 抢走母妃的人,他怎么可能喜欢? 哥哥,就算是现在,对这个称呼依然厌恶! 五十八章:父与子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蔺伏奉命去暮辰苑请太子进宫,圣上在明华殿召见太子。 明华殿,宫人跪了一地,迎接过来的太子。 蔺伏在前面带路,候在门边的传侍官,迎上前去,福身给太子请安,却抬手说了一句“太子稍待”,拦住二人进入殿内。 蔺伏铁青着脸,怒道:“大胆奴才,皇上召见太子,尔等竟敢阻拦。” 蔺伏是皇上身边的近卫,而且,来人更是太子,她一个小小的传侍官怎么敢拦下他们的去路? 传侍官吓得哆嗦,跪在地上,重重对太子磕了一个头,慌忙解释道:“奴婢不敢阻拦太子入殿,是皇上交待在别处召见太子,具体在什么地方,皇上并没有告诉奴婢,只交待奴婢告诉太子,太子自会知晓皇上在哪里。” 蔺伏铁青的脸缓和了不少,朝太子看去,而太子已然走出了大殿,径直朝明华殿东面而去。 蔺伏恍然,他怎么忘了,皇上从不在明华殿召见太子,他们见面的地方从来是竹非宫,先皇后居住的寝宫! 看着走远的太子,蔺伏出现片刻迟疑,终于还是跟上去。 因为他想到皇上找太子的理由,如果真和皇上猜测一样,昭王是太子动手杀的,那皇上定然为此事龙颜大怒惩罚太子······ 竹非宫无主,因为它的主人仙逝,可是,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是其他宫殿无可比拟的,加上这里曾是太子修养身体的居所。 无可厚非,竹非宫是整个皇宫的禁地,守卫森严,不论是身份高贵的妃嫔,还是宫人,没得到皇上的传召都不能随便进入。 如果不小心进入竹非宫的人,那个人只能自认倒霉,用他作为‘前车之鉴’告诉外面一个血的事实:擅入者,有去无回! 竹非宫,是他最不愿待的地方,偏偏父皇每次见他都选在这里,可能他认为这是一种‘故地重游看故人’的追思情怀,故而带着儿子一起来弥补对逝者的缺憾。 可是,父皇不会知道,这里是他一切噩梦开始的地方······ 虞翊望着眼前秀丽的宫苑,淡漠的黑眸空无一物,嘴角弯起一丝冷意:有一天,这里将会是一切噩梦终结的地方! “殿下,皇上在梅林祠堂等你。”被安排在竹非宫正殿的宫女上前施礼,将皇上的交待传达给太子。 先皇后喜好梅花,皇帝将竹非宫的后林全部栽种了梅树,如今,寒树成荫,逸清香远,而那人,却已不在。 梅林祠堂供奉着染月皇后的灵位,皇帝在那里见太子是有原因的,为人子,何以敢在母亲灵位前撒谎? 虞翊穿过梅林,隔着稀疏的枝桠,看到立在祠堂外的明黄身影,面露风霜的痕迹,站在那里只是为了等他。 虞帝面色沉静看着走近的太子,身形挺拔如松,削瘦如竹,几天不见又清瘦了不少,真是白养了一群酒囊饭袋,看看,连一个人都服侍不好? 阶梯下,虞翊微仰着头看着他,唤道:“父皇。” 这一幕似曾相识,许多年前还没有他腰高的小男孩,手里摘了一朵盛开的梅花兴奋地跑过来,献宝似的塞在他手里。那会,他摸着孩子的小脑袋,仰起的小脸绽放天真的笑容,只是看着小儿,他没有欣然没有宽慰,更多的是不舍,因为,很快,他的孩子就要孤单的一个人走下去了。 虞帝将苦涩埋在心底,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冷然:“跟我进来。” 虞帝走在前面,虞翊跟在他的身后,就是眼前的高大背影,给他指引着方向,带着他一路走到现在,润物细无声地伴着他成长! 所谓祠堂,其实是一栋竹楼,正堂、主屋、书房一应俱全,在主屋旁边才是供奉染月皇后灵位的祠堂。 祠堂也分为内外两间,来到祠堂内室,没有多余摆设,一方厚木墩实的长桌,以及供奉在长桌上的灵牌。灵牌后面的墙上,挂在一副宫装女子的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相貌倾城,肌寒若雪,只是她眉眼柔和,嘴边凝笑,便将那股冰冷驱散。 画师笔下的女子,一笔一画勾勒出的浅笑,简直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好像还活着一般的温柔浅语,如朝阳温暖人心。 看到画上的人,再倔犟的心也难免柔软。 虞帝目光柔和看了一眼画像,不过瞬间便敛下心神,回身对虞翊说:“跪下。” 虞翊掀开衣袍一角,乖乖的跪在画像前,只是他腰杆笔直,眼睛坚定,根本没有一点认错的意思。 见他这副倔样,虞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数落:“你杀了赵德明那个老匹夫就算了,他儿子有什么错,承了爵位的伯爷,你说杀就杀了?就是因为你这混账东西,整个朝堂乱了套,我明知道凶手就是你,还有装聋作哑命令他们去抓凶手,光明正大欺骗我的大臣,想起来都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件事的风声还没过去,你倒好,知错不改,不懂得收敛,把事情都给做绝了!你说,你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 越说越气,虞帝怒不可遏直接点着虞翊的脑袋吼道。 虞帝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儿子做的好事,可是,没有半点法子,派去监禁他的四卫,不起丝毫作用,枉死的,该死的,一个不少,凶杀案照样发生。 上次孝武伯的死,虞帝就把虞翊打了一顿,本想他能收敛一点,哪曾想这次更过分! 虞翊不闪不避任他出气,直到他说完,才说道:“我没答应你任何事!而且,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的阿翊很平静,眼里冷若寒冰,而且是坚不可摧的寒冰。 看着这样的他,虞帝侥幸的心理荡然无存,说话不受控制出现颤抖,问道:“所以,你承认昭王的死和你有关?还是,他就是死在你手里。” 答案呼之欲出。 “我杀的。” ‘啪!’ 一声脆响打破竹楼的宁静。 虞帝握紧发麻的手,痛心疾首,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杀了昭王等于自掘坟墓,难道你不清楚你的储君之位之所以坐得稳,都是莫宏远的支持?忘了念正刚一党之所以不敢动你,就是因为有莫宏远在背后给你撑腰!他甚至把他儿子安排给你当护卫,莫晗堂堂昭王府的世子,用得着屈居做你的暗卫?你把一个一直为你着想、真心扶持你的忠臣杀了!” 虞翊默不作声,任由虞帝打骂。 虞帝胸口起伏不定,脸上充满震怒:“虞翊,你说,下一个你还想杀谁?你母后死的时候我也在场,你是不是连你父皇也要杀?啊?” 事情既然发生了,是谁的错,还重要吗? 那些随着岁月风化的人,多么幸运忘了前尘。留下来的人,继续在记忆中苦苦挣扎,要怎么做才能遗忘呢? 五十九章:无题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一直在外把守的蔺伏,听到里面传来皇上怒气冲天的暴吼声,心知此事定是太子所为,糙厚的脸上挂着担忧,也不知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与虞帝的怒气相比,虞翊依然很平静,嘴角挂着血丝,脸上火辣辣的触感,他感觉不到疼,这是虞帝一巴掌打出的怒意。 在他父皇面前,虞翊不做任何反抗,随便他打骂,只要他认为出气就行! 虞翊做的事一而再的让他伤心,虞帝盯着他,眼中带着痛楚,这是身为老父对不争气的儿子露出的失望。 虞翊所作所为让他束手无策,大错已铸成,打他骂他又如何,于事无补! “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莫宏远是朝中唯一一个和念正刚抗衡的人,你却杀了他,少了他的牵制,念正刚岂不更加肆无忌惮!且不说这些,难道你忘了,当年要不是他站出来力保你做太子,哪有现在的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阿翊,父皇对你太失望了!” 一国储君是多么让人钦羡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拥万里江山,独揽倾城绝代,是滔天的权势? 也许,那些向往权力,觊觎帝位的野心家而言,确实如此! 然而,这是用他母后生命换来的东西,太子之位对他来说只有折磨! “父皇认为孩儿想做这个太子?” 虞翊抬头挺胸看着虞帝,眼睛乍现冷光,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对他说出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话。 “太子于我来说,只是束缚孩儿的枷锁,困在一个地方,进不得退不得。父皇不会不明白,太子在那些人眼里只是一个笑话,他的一城之兵便能颠覆整个王朝,他甚至不屑您这个帝位!太子又算的了什么东西?” 虞翊话里指的人是谁,虞帝心知肚明,从未被人捅破的事实让他感到难堪,在阿翊灼灼的逼视下,虞帝沉声道:“至少它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一国储君只是他的护身符? 虞翊听到他这番底气不足的话,俊逸的面上露出一瞬失落,摇头看着虞帝,说道:“我的命很重要,难道,母后就不重要吗?” 皇后死的时候,虞翊还很小,五岁的小娃娃,按理说时隔十四年,对她的记忆差不多消磨殆尽,即使有记忆,应该也很模糊。 他却不一样,多年过去了,忘记对她的依赖,忘不了她死去的情景,刻骨铭心,深刻至今。 因为,她就死在他面前! “我是恨你的,恨你保护不了母后!”轻轻一句话打破尘封多年的记忆。 听到他主动提起染月,虞帝心情复杂,呶动嘴想说话,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着,没有打断他的话。 “父皇你没忘记吧,就是在这竹非宫,母后被他们逼死了,当着我们的面!所有人都在逼她认罪,上至先皇,下至念正刚,以及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母后走的时候该有多么绝望,当时也在场的我们都做了什么?冷眼旁观罢!在她带着安慰的绝望中,你能做的只是捂住我的眼,不让我看到那些丑恶的嘴脸。多么可悲,你却捂不住自己的眼睛,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们逼死母后。” 虞翊说这些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明白,就当时的情况而言,父皇不是懦弱无能不敢站出来,而是,在先皇与大臣施压下,他无能为力,能做的唯有守护她的儿子罢了。 虞帝眼睛里的光点明灭了,如同当年那颗与她一同埋葬的心,如果不是牵挂阿翊,恐怕他连最后一丝希望也失去了。 那是他刚登基没多久的事。 那时候先皇尚在,对曾经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念正刚极为宠信,念正刚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女儿贵为皇妃,又是新皇的国丈,朝中过半大臣唯他马首是瞻。 新皇尚且根基不稳,在国母这件事上,与念正刚一派发生争执。 染月作为他的正妃,当皇后本是名正言顺,可是,念正刚以她是异族女子为由,联合其他大臣对新皇施压,废后新立。 新皇不予理会,他深爱皇后,废后等于休妻,加上嫡子为她所出,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抛妻的事。 大臣们三番四次上奏废后,均是无果,最后不了了之。 可是,念正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人,后来,不知从哪找出染月和紫星族勾结的证据,带着大臣闯入竹非宫,拿出证据揭露她犯下的罪。新皇哪里肯信,力排众议将那些罪证一一否决,可是,他们知道新皇会为皇后开脱,竟然派人将太上皇找来,并当场奏请太上皇定皇后的罪,将她捉拿下狱。 在那些无中生有的声讨中,皇后如同孤身飘泊在暴雨惊雷中,摇摇欲坠,明知道他们诬陷自己,可是她却无从反驳。 她的家族对他们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她清楚如果不解决这件事,皇上会因为她不得人心,受到牵连,甚至还会影响到她的儿子。 可是,这些人想定她的罪,抓她下狱侮辱她,却是妄想!皇后不堪受辱,含着笑容望着被士兵拦在另一边的父子,抽出侍卫的刀,横刀自行了结,血溅当场。 死之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本宫无罪!“,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再多指证她的罪证成为废纸。 太上皇将此事压下来,不准任何人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是那个时候,太上皇主张册封年仅五岁的虞翊为太子,而且得到昭王力保。纵使念正刚等人反对,可是,就当时情况而言,是他们把皇后逼死在先,根本不容他们反对。 皇后的死是他一生忘不了的痛,虞帝深深地忧伤,保护不了自己的皇后,是他无能! 好像没看到虞帝露出的自责,虞翊眼睛落在墙上的画像上,看着那纤尘不染的女子,静静说道:“没错,我就是要把当年在场逼死母后的那些人一个一个杀死。父皇,你等着看吧,下一个将会是念家,你做不到的事就由我来做。” “念家?” 虞帝知道他会找念家报仇,可是,阿翊亲口告诉他仍然觉得心惊肉跳。 “你要动念正刚,你不要命了?既然明白他的兵足以颠覆整个王朝,你还敢去招惹他?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去给老子找死?” 其他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件事他不能坐视不理。 “杀念正刚的事,我决不答应。” 他们父子只要遇到和念正刚有关的事,无可避免的大吵一顿。 虞帝的态度总是暂避锋芒,退而其其次,与他单刀直入的做法大相径庭。 虞翊冷笑:“你管不了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念正刚!” 虞翊勾起的伤心事抛到九霄云外,虞帝震怒:“你敢?” 虞翊眼神犀利,说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拦不住我。” 虞帝在他坚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可是,他下定决心不让阿翊涉险:“从今天开始,你不准踏出竹非宫一步,除非你想看到你父皇死在你面前。” 拿自己的命威胁他留在竹非宫,虞翊没有回头看拂袖而去的虞帝,跪在皇后灵位前的他,背挺得越发笔直。 公道自在人心,可是,谁给他一个公道? 既然他得不到公道,那他就做主宰公道的那个人! “蔺伏,加派人手给朕封锁竹非宫,不准任何人出入,若放走一个人,尔等提头来见。” 门外,虞帝不容分说再次下达封锁竹非宫的命令。 第1章:寒夜萧萧冷雨乱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虞翊的目标是隐门,陷害千烙无非是想通过他把隐门的线索传达给云楚,让他去调查隐门的事。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把事情原委告诉他,而是费这么一大圈子,想来是怕云楚不肯听他的话而采取的措施。 陷害千烙,拿他下狱,无非是为了逼迫云楚就范,听他的话? 可是,有一点云楚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虞翊认为隐门和自己有关呢? 云楚站在一栋废旧的宅院里,环视坍塌破落的房屋,园中草木横生,青砖小路青苔铺道,显而易见荒废了很久的宅院,已经没有任何人家居住的痕迹了。 这里,云楚记得,曾经就是那些人的落脚处。 故地重游,旧人已不在,虽然没有失望,可是萦绕在心头的疑惑更加重了? 云楚的思绪回到三年前。 …… ……... 那年的春天,辞别了师门,云楚一个人去往上飖,为了见一个人,那个时候,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两年。 遇见那些人,其实只是一个偶然! 那是在赶往上飖的路上,途径一个村落,天色已晚,云楚就在村里留宿一晚。也正是那晚的留宿,他意外撞见当天晚上在村子里举行的‘祭山神’的祭礼! 据当地的村民说,村子里患了一种治不好的病,没有任何征兆,查不出病因,得了这种病的人表现出来的唯一征兆便是昏迷不醒。 睡在那里吊着一口气,水米不进,药石无效,少则十天半月,病人便无药可救就此死去。 大夫说不出病症,找不出病因,却坦言告诉村民这种病会传染,而且一旦传播出去,村子会被官府当作瘟疫的流源,从此把村子封闭,任村民自生自灭。 大夫的话吓坏了村民,村民苦苦哀求他救救村子,大夫摇头说他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村里的祭司站出来,他告诉村民这根本不是病,是有人触怒了山神,山神发怒,于是把怒气发泄到居住在山下的他们身上。 村民听到是山神发怒,人人自危,苦苦哀求寻问祭司解救他们的办法。祭司就告诉他们说,只要把触怒山神的那些人抓起来,用他们祭祀山神,才能平息山神的怒气,而山神才会继续保护村子一方平安,那些得病的村民也因此康复痊愈,村子也能恢复以往的宁静。 村民问祭司,得罪山神的人是谁?祭司站在村口遥望高山的方向,告诉他们就是住在山里的那些人! 村民知道住在山里的那些人,他们是从外地流落到这里的人,在深山定居,从不和乡里乡间来往,村民不过寥寥十多个。 村民素来敬畏山神,如今,山神发难让村民患病膏肓,原来是有人触怒了神威! 难怪很少看那些人下山,原来那些逃难来的山民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村民义愤填膺,叫嚷着捉拿祸患,还山庙村一个宁静,于是在祭司的带领下,村民们拿着铁锹扁担,上山将山里的山民抓回村子,敬献给山神,希望以此平息山神之怒,换回村子原来的安宁。 云楚来的那天晚上,就是村民举行祭祀山神的日子! 从其他村民口中得知前因后果,云楚觉得事有蹊跷,哪有人得病只是昏迷不醒这一种症状? 而且,根据他们的描述,云楚认为那些死去的病人根本不是被病痛夺去生命,十天半月不吃不喝,分明是饿死的! 云楚早看到站在祭祀台上的人,村民举着火把台上的人照得一清二楚,其中两个人最为惹眼,一个是穿着宽袍的祭司,一个是坐在旁边面色哀伤的大夫。他们就是受村民尊敬的二人,可是,直觉告诉云楚,他们不是好人。 云楚倒不是针对他们做出危害乡村的事,这二人样子看起来倒是憨厚老实,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是,他们看向祭台上的目光却是充满怨毒,甚至亵渎般的眼神看着绑在柱子上的人。 云楚注意到那些即将被他们烧死的祭品多数为女子,总共十三个人。 男子刚好一个手掌的数,其中一个已经头发发白,还有一个断臂的中年男子,其他三个均是少年模样。 其他都是女子,最大年龄的妇人看似四十左右,最小的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其中一个女子最为引人注意,因为她很美,而且年轻,十七八岁的模样,面若姣花我见犹怜,而祭司邪恶的目光正是在她身上打转! 祭司来回踱步在高台上,指着绑在柱子上的犯人,宣示她们犯下的一桩桩罪名,每念一条,站在下面的村民,喊出‘烧死她们’的呼声越高,大夫爱莫能助看着那些即将焚烧的人,脸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可是,藏不住眼底的幸灾乐祸。 那些即将被他们烧死的山民,神情哀默而绝望,可是,不管妇孺老少,面对死亡,没有一个人哭啼,甚至没听他们求饶。 云楚想,如果是那个女子说话,说不定他们就能活下去! 不过,他们表现出宁死不屈的高洁品质让人动容! 云楚瞧着他们举起火把的手,心想,所谓‘山神动怒,惩罚村民’恐怕是祭司和大夫联合起来骗人的把戏吧?听信祭司利用自己的‘神职’,借传达山神的话为由,将村民患病神魔化,有大夫做内应,二人狼狈为奸,制造瘟疫又有何难?煽动不明真相的村民真的很容易! 云楚做事向来随心,只要认为对的,就算错了也会去做。 就像他将那个拿着火把点燃第一把火的祭司,一刀抹断脖子扔在地上的举动一样,随心所至,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只是自己的猜想。 也许,坏人不一定就是祭司与大夫,之所以救山民,云楚只是可怜那些坚强而绝望的人罢了! 村民被云楚突然杀人的举动吓傻了,之后,就是一阵骚乱,你推我搡,尖叫声不断,四下逃离了祭台。 云楚拿着短剑吓唬跌坐祭台上的大夫,威胁他最好将事情全部交待清楚。大夫吓得尿了裤子,刚目睹同伴刚死在少年手里,此时听他问话,一股脑全盘托出,留在祭台上还有一个吓软腿没走掉的村民, 果然,和他想得差不多,祭司觊觎女子的美貌,因为得不到她,便与大夫联合起来设计害他们一族,那些生病的村民是大夫在他饭食里下的迷药所致,因为村里只有他一个大夫,欺骗村民其实很容易。 云楚满意的点头,只是切掉大夫一根手指作为教训,要知道和同伴相比,他实在幸运的很。 至于那位腿软没走成的村民,此时得知了真相,脸色气的通红,当即抡着拳头将大夫打的嗷嗷直叫,最后打的他半残! 云楚将绑在柱子上的人解开绳索,那便是云楚遇到他们时的情况。 后来,从之后的接触中,多少知道他们的一些事。 据他们所言,他们是朝廷发配充军的犯官家属,经过沙丘时遇到沙尘暴,包括官兵在内的一百多人的队伍,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们几个人。 存活下来的人,罪名在身,根本不能到人多的地方,无家可归,最后唯有跑在山里隐居。本打算就此终老的他们,不曾想遇到了这种事! 真相大白之后,他们跟着云楚一起离开了村子,这个地方他们已经待不下去了,他们是逃犯,暴露的行踪就要换地方。就算村民现在不知道,可是,保不准以后知道,考虑到小辈们,他们担不起这种风险!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他们跟着云楚来到了上飖,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在上飖定居下来。 隐门原来的名字叫安隐,意在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隐居。 …… …….... 云楚站在这处旧宅里,轻轻叹了口气,如今,连最后一点线索也断开了! 寻找隐门的下落,恐怕要得就此搁置了。 云楚回到下榻的客栈,从柜台要了一壶新沏的茶水,交待掌柜无事不许打扰,说完便提着一壶茶回到自己的房间。 云楚感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几天发生的事超出自己的预料,千烙出事很大责任在他身上,如果当初听他的话一起离开上飖,千烙也不会招来牢狱之灾了! 倦意袭来,趴在床上的云楚给自己催眠,还是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养好精神,为今天晚上的事做准备。 千烙的事,须得好好合计合计! 第2章:寒夜萧萧冷雨乱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作为掌管上飖法制重要的府司衙门,关押在都府衙的犯人,多数是朝廷重犯。 天牢出入口只有一个,牢房均为金刚器材打造,固若金汤,没有钥匙,仅凭刀枪挥斩,根本破不了牢门。 而且,天牢守卫森严,衙役分为三班,不分昼夜,轮流站岗,一只苍蝇也别想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飞进天牢,更何况那些妄想劫狱的人! 一张注明天牢布局的地图握在一双皙白的手上,这双手十指纤细,莹莹如玉,单就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一双手便让人移不开目光,更何况拥有这双手的主人,可惜的是,一直以来无人得见轻纱下的真正容颜,接触最多的不过一双露在外面的美目。 “是她让你拿给我的?” 她的声音清婉,带着江南的侬软口音,一句话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感觉。 隔着帘幕,梓澜看到靠在美人榻上的绰约人影,不敢怠慢,垂头应道:“门主说这份图对您有用,就吩咐属下给您送来了。” “梓澜,你不用解释,怎么说我是她姐姐,她的心思我明白。” 分布在天牢的当差衙役,换班时辰,以及他们所在的位置,详细记载在上面,一份天牢的路线布兵图! 女子柳叶般的眉梢带着笑意,门主妹妹的这份体贴可见是用了心思的,如此,她定然不会辜负她的美意了。 “妹妹用心了。梓澜,回去告诉蓝衣部的姊妹,今夜戌时大家在苓香楼外会合。救人的事不能操之过急,我会先拟定一份计划,弄好之后,我就让梓悦给你送去,到时你把计划告诉大家,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谱。” “梓澜明白了。” 梓澜知道门主的计划,以救人为由,实则是对付副门主,副门主若是不察,恐怕会真的着了门主的道! 不过,她却没有想到,门主会送给副门主这么一份重要的东西。 这张图她看过,门主给副门主的路线图是真的,这张图包含了天牢的路线,每个牢房的位置,甚至部署在附近的衙役…… 梓澜不知道门主怎么得到的地图,地图无疑是都府衙的机密,可是,门主却轻而易举拿出来,也许还是与念家有关? 现在她唯一肯定的是两位门主都很神秘啊! 副门主刚才的话显然不希望她留下来,梓澜倒也识趣,她不是副门主的心腹,副门主提防她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梓澜告辞道:“副门主,梓澜这就回去把消息告诉她们,让她们提前做好准备。” 副门主点了点头,吩咐一边的梓悦:“梓悦,你送梓澜出去。” “是。” 梓澜并没有直接转身就走,施礼退了两步这才离开,梓悦看她如此行径,只觉得她矫情,心里暗道:装腔作势! 梓悦送她出门,来到回廊拐角上,梓悦不走了。 梓悦看了梓澜一眼,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我回去了。” “梓悦。” 梓澜叫住走了两步的梓悦,梓悦回头看去,脸上有些不耐:“你还有什么事?” 梓澜心里叹气,梓悦就是这样一个不懂隐藏自己的人,丝毫不知掩饰自己的情绪,单纯的让别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梓澜很奇怪,副门主到底看中她哪方面,这么信任她? 在她询问的目光中,梓澜笑道:“没事,就是想告诉你,都府衙不是普通地方,救人不容易,小心一点总没错。” 这不是废话吗?梓悦白她一眼,准备回敬她一句‘废话’,然而,不待她说话,梓澜便自顾离开了。 梓悦撇嘴,转身回走。 “副门主你不是说拟定一份救人的具体计划,怎么还不动手啊?” 回到副门主身边好一会了,副门主依然懒散着靠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假寐,都府衙路线图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梓悦捡起地图,终于忍不住问出心里的话。 这丫头唯一的缺点就是藏不住话! 这一点上,副门主与梓澜的看法一致,梓悦好歹跟她多年,抬头看人的本事长了不少,这心眼却没长一点儿。 有这丫头跟着自己,副门主很有压力,事事说明白讲透彻,否则她不明白啊! “计划!” 副门主睁开眼睛,无奈看了梓悦一眼,说道:“你真的以为门主好心提供地图,是为了帮我们去救人?傻丫头。” 副门主起身朝落地窗走去,梓悦听得蒙了,跟在副门主后面问道:“难道不是吗?大家都赞成救千烙大人,门主也是当众同意的,如果她不想救人,一句话就能否决我们的计划。” “一句话否决你们的计划?”副门主摇头,“你知道你说出这些话,说明你真的很傻?” 梓悦鼓着一张秀脸,不满看着她,哼道:“我才不傻呢?你聪明,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梓悦说话的语气随便,好似一点不怕副门主。 事实上,副门主也没在意,反而认真回答她的问话:“你自己都说了,大家都赞成救人,如果她当众否决不同意你们救人,那她就失去了人心。别忘了,她是门主,一举一动都是门徒的表率,拿当时情况来说,任谁都会同意的。” 副门主话刚落,梓悦大叫起来:“啊,照你这么说,她是做样子给我们看的了。太可恶了,明明不赞同救人,还要装作一副好心的样子,那个女人果然很讨厌?” 副门主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相信,因为她不会欺骗他们。 可是,副门主说门主不想让她们救人,那门主为何还要做那么多事情呢? 梓悦疑惑问道:“我有点想不明白,既然门主不希望我们去救人,那她为什么还让蓝衣部和我们一起去救人呢?而且刚才还让梓澜送来一张天牢部署图,我觉得她挺看重这件事的。” 副门主说道:“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不明朗的情况下,我们唯一的计划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缕轻纱拂过她的面容,望向天空的眼眸,露出连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不安,这份不安让她很不舒服,摇头叹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梓悦没想那么复杂:“我们都是为了隐门做事,她应该不会做出对隐门不利的事情?” 副门主没有说话,梓悦以为她赞同自己的话,许久,却听她喃喃细语:“我们和她毕竟不是一路人,若非形势所迫,我们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哪般的‘这步田地’,副门主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无奈与委屈,听了这番话,梓悦黯淡了眸光。 起初走上这条路确实是被逼无奈,因为,她们走在最难走的良善之路上。现在,那条路变得宽阔好走了,可是,她们再想从隐门抽身,却已经不可能了! 梓悦小声说道:“你既然怀疑她别有用心,那我们还去救人吗?” 副门主肯定说道:“当然。” 天空被乌云遮去原有的色彩,就算乌云密布,暴雨惊雷,可是,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 副门主坚定不移自己的信念:“阿爹说过我们的命是少主给的,不论什么时候,身在何方,我们都不能忘本。既然千烙是他的人,我们就必须救出千烙,为了少主,我们万死不辞!” 一说起少主,副门主表现得出奇认真,梓悦一把挽着她的胳膊,歪着头笑嘻嘻说道:“阿姐,别忘了还有我们和你一起呢?” 副门主微微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她头上点了一下,放软了语气:“你们几个中,就属你调皮。” 梓悦笑的没心没肺。 此刻,副门主的心徒然升起一股慷慨:终于,碰到一个和少主有直接牵连的人了…… 第3章:寒夜萧萧冷雨乱3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天牢入住两个重量级的犯人,都府衙这两天相当热闹。 刘列端起茶细细的喝着,他素来喜欢品茶,不论在哪,知道他喜好的人都会给他备一盏香茶。 就算是在暗无天日的天牢内,也没少了他这口,牢头专门买了一些新茶回来,就是方便他每次过来沏茶给他喝。 因为天牢关押的两位重犯,刘列注重起天牢平日的流程,包括前来探监的人,以及犯人的一举一动,现在都要报备给他知道。 “早上有一个穿着侍卫服的女子过来看一天,拿着木奇令,我等不敢阻拦,他们在里面说了大约一盏茶的话,老汉识得她的身份,就没让下面的人去打扰。” 持有木奇令的人便是七槿,和一天的天扬令一样,木奇令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它彰显四卫的特有身份。 虽然一天是被当做犯人抓进天牢,然而,在他被关的当天晚上就发生昭王被杀事件。 重要的是,念放在案发现场亲自拘捕了凶手,同时在昭王身上发现的风云令!要知道风云令是真正凶手每次作案必会留下的标识,孝武伯便是死在风云令主人的手上。 昭王被害当晚,一天关押在天牢,此案发生后,反而洗脱一天杀害孝武伯的嫌疑。 当然,他们在孝武伯死去的地方,发现的天扬令确实属于一天,至于天扬令为何出现在凶案现场,这正是刘列目前调查的事? 目前他们已经确定一天不是杀害孝武伯父子的凶手,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真正的凶手,他已经被念放折磨只剩半条命,同样关在天牢,只不过住的牢房东西不同方向罢了。 七槿来到天牢探望一天,预料之中的事,就算一天没有洗脱杀人嫌疑,又有谁阻止得了呢!牢头做的不错,没去招惹她,太子的人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刘列放下茶杯,示意牢头继续说下去。 “虽然跑来看一天的人不少,但是一天就见女子一人,其他人他并没有见。” 关于一天的动向,牢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半点隐瞒。 “这里还发生其他特别的事吗?”这两天事多,刘列随口问他。 牢头心想,特别的事恐怕就是那位探监的少年了? 想到这层,牢头据实以告,将今天的事如实告诉刘列。 “大人所指的特别事情,老汉想起一人,就是今天午后过来探监的少年。他来不是为了看别人,他看的人正是昨夜才被抓进来的凶手。” 刘列听出牢头话里的意思,坐直了身体,看着他问:“你是说有人进来见了凶手?” 内心深感意外,犯人刚抓进来不到十个时辰,这么快,竟然就有人过来看他!确实很奇怪? 牢头点头,憨厚的回答他:“是尘梦居那位书童带过来的,老汉不得不放他进去,这是书童给老汉的银子,大人请看。”说话间掏出衣兜里的银锭子交给刘列。 刘列没有收他的银子,在天牢这种阴暗的地方当差,除了每月二两银子的俸禄,也就从探监那里得一点油水。 他不管牢房里这些人的敛财手段,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服从他的规矩,听话就好! 刘列挥手,拒绝了他的好意,道:“继续说下去。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大人没要他的银子,牢头心里其实蛮高兴的,正因为大人为他们着想,他们才会死心塌地为他办事。 牢头心满意足将银锭子揣回兜里,不过,想起那个少年就皱起了眉头,回道:“老汉虽然让狱卒悄悄跟进去,可是,少年很警惕,没等狱卒靠近就被他发现了。他站在牢门外面,面对犯人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看向狱卒躲避的地方,直到狱卒自己受不住压力跑了出来。等狱卒出来,才听到里面细碎的说话声,至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老汉不清楚。这期间,老汉试图问书童少年的身份,书童只说他的道秋珏的朋友,其他一问三不知,看他的样子倒不是装出来的。” 牢头所说的事情引起刘列的沉思。 若是寻常犯人,有人跑来探监,他并不觉得奇怪,可是,这个犯人不同以往,他们已经找出确切证据证明他就是天云朝的千烙。 千烙是天云朝的人,竟然在上飖还有朋友!而且,这位朋友与他私交显然不错,在他被当成凶手抓进来的第二天,那人不仅没有急着和犯人撇清关系,反而迫不及待跑来探监! 事出反常啊? 当然,其中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四海之内皆兄弟,有朋友并不奇怪,尤其和道秋珏有关系的人,他们多数是江湖人,朋友多就更不奇怪了。 看来,他有必要跑一趟尘梦居,向道秋珏了解这位朋友的具体情况了! 刘列坐了一会,喝了两杯茶,也知道不少事,现在他准备离开。侯在旁边的衙役,见大人起身,赶紧打开门栅。 天牢莫名的安静! 感受安静的环境,刘列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他问牢头,“念放还没过来?” 牢头道:“大人不提,老汉险些忘了告诉您,念衙头昨天连夜审问犯人,今天早上才回去休息。中午差人过来让老汉给大人带句话,说念衙头回去烧的厉害,请了郎中过去看病,开了几副药,这会恐怕在家养病呢!” 同时心里感慨,念放有出息啊,贵为将军的公子,在衙门当差,既不偷懒也不耍滑,尽心尽力办差,甚至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本来准备走的刘列,听了牢头的话,身形站在原地不动了。 看着牢头,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说道:“你是说他放着审问犯人的机会在家养病?原因是发烧?” 牢头见大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当即说道:“老汉没说假话,衙头就是让小猴给老汉带的话。”说完这话,招手高喊一声“小猴,你给俺过来,大人有话问你。” 不过片刻,从牢房里间跑出来一个瘦的像猴一样的年轻人,见到大人扑通跪在他面前,颤抖着说:“小猴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大人饶命。” 被牢头一嗓门喊出来的狱卒,不知大人找他何事,心里委实害怕自己做错事,触怒了大人? 刘列瞪牢头一眼,牢头很是尴尬,讪讪说道:“大人想知道念衙头病得厉害不,小猴,你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 狱卒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看着大人,如实说道:“小猴家住覃巷,距离将军府并不远,起初小猴不知道衙头生病的事,是将军府派人带话过来小猴才知道的。他们让小猴帮衙头带话,说衙头生病,今日不过来当值了,小猴不敢欺瞒大人,至于衙头病的重不重,小猴并不清楚?” 他不过随口问起念放,本来觉得牢头大题小做,可这会听到狱卒的回话,刘列心里不禁起疑。 “所以,你并没有看到念放生病的样子?” “回大人,是的!” 念放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尤其接近年关的数月,他是恨不得上飖天天出事,这样他就能把所有犯人都抓起来,借此来提升自己的功绩! 要知道每年年末,圣上都会从各个衙门挑选优秀衙役,作为他直隶亲卫。 念放的目标就是通过年底的考核,然而,以念放目前的功绩还达不到竞选资格。 虽然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才到年关,不过,他如果现在就把杀害昭王的凶手解决,那么竞选亲卫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竟然还有闲心休息,而且,原因竟然是发烧!像他那样高大强壮的身体也会害怕发烧吗? 显然,是不怕的。 早上他就过来了,念放磨刀霍霍审问犯人的样子可是没一点生病的征兆,回家住就卧病不起了? 呵,有点意思…… 刘列没再多问,在牢头等人疑惑的目光下,踱步出了天牢。 “头,你看到了吗,大人刚才笑的好诡异……啊,头你干嘛打我?” 狱卒捂着头,声音不大的控诉。 牢头没好气的说道:“大人还没走远,你不要命了,敢在他背后说是非?哼活该被打。” 说完,不再理他,便去查巡各个牢房的情况。 第4章:寒夜萧萧冷雨乱4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刘列离开天牢后第一件事就是走访道秋珏的尘梦居,在这种关键时刻,顶着风口浪尖跑去看凶手,他对探监人很感兴趣。 只是,就算他来到尘梦居,见到了道秋珏,也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道秋珏和他东拉西扯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天南地北聊地方风情,至于,关于探监人的身份却不提一个字。 最后还是刘列打断他的闲话,道秋珏才说到正题。 “那小子啊,是我几年前在域外认识的,我们的关系顶多算是相识,并无深交,今天见到他,我还奇怪他什么时候到了上飖?你知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追根究底问他跑到上飖的目的,所以我也没问他来上飖是游玩还是访友。后来聊了会天,他才告诉我找我的理由,找我就是想请我帮他一个忙。他说一个朋友被关进了天牢,想见他一面,他对这里不熟悉,认识的人只有我一个,才过来求我帮忙。我看他说的挺可怜的,而且,好歹大家认识一场,我想不就是探监么,又不是大事,就顺手帮他一把。至于他具体要见谁,我就没问了,之后就把事情交给栎乐,让他去办的。现在听你一说,我才知道他见的是竟然是杀害昭王的凶手,早知道我决不会帮他这个忙的。” 说完这些话,道秋珏特地把书童叫过来当面说清楚,书童言辞凿凿说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安排,主子完全不知情! 道秋珏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书童身上,书童不负所望,将事情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而且,他也说了不就是带人探个监,能有多大罪名,人家坦然承认。 刘列相当不喜这种不把人看在眼里自视过高的人,尤其是道秋珏,区区商贾无非用废铜烂铁收买人心,得意个啥!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在他眼里的废铜烂铁,偏就给道秋珏招揽了很多强力后盾,给他撑腰的人恐怕多过朝堂三分之一的官员! 如果,他现在找道秋珏的麻烦,刘列深信不过半个时辰,他这位都府尹便没法做了。 有时候,刘列看着自己效忠的朝廷变得满目疮痍,心里要多难受又多难受,可是,他一个小小的都府尹有什么办法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好自己的差事,不做啃噬朝廷栋梁的蛀虫罢了! 最后,刘列也没从道秋珏这里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探监人不是本地人,说不定他和千烙出自同一个地方? 这样想的话,有些地方就能说通了。 譬如,探监人为何迫不及待跑去见凶手,他不是不想和凶手撇清关系,而是他和凶手根本撇不清关系。 如果他们是同路人,那杀害王爷的凶手说不定不是一个人,凶手有同伙,那杀人的理由就绝对不简单,很可能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他的同伙应该是探监人,所以,在凶手被抓的第一时间,他不顾被发现的危险,迫不及待跑来探监,目的是为了和凶手串供,不论面临怎样的严刑拷打,决不吐露他们密谋的事情! 这么一想,所有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如今凶手出事,他的同伙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千烙是个习武之人,那他的同伙有可能是文弱书生吗? 刘列脑海不断的运转,如果我是凶手的同伙,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怎么做呢?如果,凶手的同伙不止一个人呢…… 越想思绪越清晰,想到最后的可能,刘列坐不住了,起身告辞,步履匆匆出了尘梦居。 而这会,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 尘梦居外,高高挂起的灯笼左右摇摆,路旁的高木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这会,寒风萧萧,阴云密布,看样子很快就会迎来一场夜雨。 书童站在主人身后,一会看着匆匆远去的刘列,一会看着主子,心里冒出一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道秋珏送走客人,便负手慢慢走回自己的尘梦居,只是,耳边突然少了莺歌燕语,一时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书童赶紧跟上去,可是,刚走两步,没有回头的主子让他关上大门,书童张嘴说道:“那位公子还没回来,我不用等他回来再关门吗?” “不用,她不会过来了?” 阿楚这么晚没回来,她是不准备过来了,这一点,他清楚。 道秋珏站在清冷的院子,看向阴云沉沉的夜空,嘴角若隐若现浮出一抹笑意,看来,今夜又是很多人的无眠之夜! 不过,道秋珏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辰,他的尘梦居会迎来那位客人。 回到辰风楼,书童点上烛火,整理好笔纸,研好墨,伺候主子秉烛夜读。 道秋珏来到窗前,抬手摸着窗枢的边沿,一道细微的划痕,所以说,他的书房除了那家伙出入自如,在他的地盘,哪有第二个人敢撬窗进来? “栎乐,你出去,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书童看向主子,主子好习字作画,平时都是他帮主子研墨,今天却让他出去? 但是,主子的命令,书童言听计从:“是。”退到门外的书童又听主子说一句,“把门带上。” 好吧,向来在沉闷空气待不惯的主子这下彻底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随着关门声落下,道秋珏看向隔间,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我知道你来了,出来吧!” 话还没落下,一个人从木轩门走出来,身形挺拔,长相俊逸,只是一身黑衣给他添了冷酷的气质。 “没想到这个时候你会跑来看我,想我了就直说,不用撬窗进来,我会帮忙开门的。”看到他,道秋珏笑着揶揄道。 “你想多了,我找你要一件东西。”虞翊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看着他,直接说明来意:“我记得你这里有一粒,把它交给我。” 道秋珏拿起木牌,木牌正面用篆文刻得三个字的名称,反面则是密密麻麻写着配方,拿着木牌,道秋珏不可置信瞪视虞翊,道:“你疯了,这个东西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现在你要它作什么用?” 虞翊道:“既然是为我准备的,我什么时候用跟你没关系吧!” 好心当作驴肝肺,这可是他日后保命的东西,岂容他随便挥霍? 道秋珏断然拒绝,“不管你拿它做什么,现在我不能交给你,你别做梦了。” 虞翊眯着眼看着他,眸光冰凉,“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交给我了?” 道秋珏心里一突,明知他吓唬自己,可是,这小子行事向来我行我素,谁也说不算他,说不定真会为了一粒丹子作出杀兄的事情来。 道秋珏放轻了语气,道:“先告诉我你拿它干什么用,我知道事情原委后,才能考虑能不能交给你?” 第5章:寒夜萧萧冷雨乱5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回答道秋珏的是直接走人的虞翊。 “站住。”道秋珏喊住开窗准备离开的家伙,“你不要那样东西了?” 刚才还一副非要不可的样子,现在说走就走,完全不把它当回事了,吓唬他呢? 虞翊转身倚在窗边,一双黑眸波澜不惊看着他,说道:“既然不想给我,我何必强人所难。” 道秋珏嗤笑:“那你还不走?” 这家伙是他一句话能留下来的人么?分明是想要那件东西才没舍得走,他想得到的东西什么时候轻易放弃过?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虞翊并不想和他斗心眼,绕弯子,不在继续纠结这件事,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说道:“刚才出去的是刘列?” 提到正事,道秋珏收起玩笑的心思,正了脸色,说道:“是刘列。如今你用千烙为饵,放出钓鱼的长线,你现在是守株待兔,等那些人浮出水面吗?可是,你又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你打算等到几时?” 虞翊道:“不会太久,今天晚上应该就会有结果。” 道秋珏疑道:“你这么肯定?” “因为他们只有今天晚上这一个机会。” 道秋珏看到他眼里的笃定,虽然不想泼他冷水,可是他凭什么这么肯定他们去救千烙? “千烙是天云朝的人没错,但是,仅凭这一点隐门不一定会以身犯险夜闯天牢救人吧?要知道劫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隐门当家人难道不会权衡其中利弊,为了一个千烙,值得吗?” “那就要看千烙对他们的影响有多深了?” 虞翊话里隐含算计:“打着天云旗号行事的隐门,就算千烙对他们没用,但是作为楚孟公的守卫,千烙在他们势力范围遇险,他们不想救也得救。” 不错!抓住敌人的弱点加以行计,如今,阿翊完全用不着仰靠别人了。 道秋珏抚掌轻笑:“我就说你小子不打没把握的仗,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的话却换来虞翊沉默的盯视,道秋珏被他看得后背发毛:“你没事吧,这么看着我干嘛?” 虞翊冷笑:“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不正是清楚他的身份才把他找来,楚朝云,天云少主,真是不得了的人物!如果没有千烙,关进天牢的人就是他,这不正是你的用意吗!” 道秋珏收敛了笑意,神情严肃的说道:“你说错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识破楚朝云的身份。” 如果没有识破,在这件事上,他们二人的关系多少会有转圜余地。 “我和你的看法不同,天云朝与念正刚有勾结没错,可是,和他勾结的不一定是楚朝云。别忘了两年前我们曾在边城和他们打过交道,隐门在上飖活动已经长达七年之久,虽然近三年才急速发展,可是,以楚朝云两年前的情况,她根本不可能和这些人来往!” 因为那个时候阿楚受了重伤,还是在他那里养了一个月,后来身体刚有好转,阿楚留书离开。 虽然不知去向,可是,按理说身体还没复原,她是决计不会跑到上飖和那帮人掺和在一起的! 虞翊没有反驳,两年前打伤楚朝云的人是他,那是他下狠手伤的他,时至今日,他很奇怪楚朝云怎么活下来的? 道秋珏不告诉他救人的原因,他也懒得问,毕竟,现在楚朝云的作用更大。 虞翊没有言语,等于默认他的看法。 道秋珏继续说道:“楚朝云是否与念正刚勾结,我们不得而知,只有把本人找过来,一切就有迹可循了。一方面验证她与念正刚是否存在利益关系,如果有,楚朝云在我们手上,收拾念正刚相对容易些。如果没有,就更好办了,隐门即是为天云朝做事,他们的少主来了,他们能不出来恭迎?到时,我们只须和楚朝云联手,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老窝,将隐门一网打尽不是难事。” 然而,事与愿违,今晚,阿楚没有回到尘梦居。 道秋珏可惜叹道:“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识破了彼此的身份,不提以前的恩怨,你甚至利用千烙钓鱼,如今,楚朝云恐怕很难为我们所用了?” 楚朝云现在还在不起眼的小客栈睡得正酣,目前尚在他的掌握之中,至于是否为他所用,只有不出上飖,楚朝云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些,虞翊没打算告诉他,可是,道秋珏提出的看法,他并不赞同。 虞翊道:“隐门是天云和念正刚勾结的关键密匙,也是传递消息主要通道,要说和楚朝云没关系,哼,我可不信!” 第一次听闻隐门,还是两年前从外面回来听一天提起的。 那时候,国库失窃刚发生没多久,留在现场唯一线索就是死在国库中的守卫。 当时,他的手心印着一种模糊图案,看样子是他生前紧紧握住某种物品硌下的痕迹。 后来经过半个月的恢复,画师才把笼统的印记画出具体形状。 飞翼衔云的羽兽,天云朝独有的图腾! 而那会,负责调查国库失窃的一天,查出一点眉目,发现了潜伏在上飖的神秘组织,隐门。 天云朝不好对付,而且只是他们的推测,并无确凿证据,所以,他们当即着手调查隐门。 然而,隐门隐藏的太深,一天明察暗访也没挖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这件事,虞翊一直清楚,甚至出动自己的势力,暗中协助一天,时至今日,隐门的事方才渐渐浮出水面。 “以目前掌握的情况,知道隐门里的成员多为女子,利用自己的美貌便宜行事,朝廷官员有多少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泄露机密而不自知。” 说起那些无能的官员,虞翊声音越加寒冷,这股腐蚀朝纲的奢靡气息,早该好好整顿一番。 “如果,隐门当真选在今夜行动,对我来说是万幸,可是,对朝廷来说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他们若无万全之策,隐门不会出手,尤其是劫狱这种大事。只是,他们究竟有什么办法,仅仅用了一天的工夫策划救人劫狱的万全之策呢!” 道秋珏明白他的意思,事情往往在利弊之间! 果真如阿翊所言,隐门闯入天牢劫狱,这会是一个打击他们的好机会,他们也正好趁此机会一探隐门虚实。 另一方面,劫狱毕竟是大事,若无周密计划,他们决计不敢贸然行动,而计划中定然包括天牢的情况,犯人关押的位置······ 可是,他们从何得知这些呢?不知道内情又岂会擅闯天牢救人呢! 可想而知,公门内有他们的人,或者说和隐门有勾结的大臣,是他透露了内情,才使隐门下定决心救人。 对阿翊来说,他的臣子勾结外敌,无疑是出卖虞国,这种人必诛。 可是,朝中大臣大多都是这个德行,内外勾结呢?杀之不尽,那只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了! 第6章:寒夜萧萧冷雨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阿翊言语中隐含着失望,道秋珏想,阿翊这是对那些大臣心寒了! 说不出安慰他的话,就换个话题,道秋珏说道:“那你现在是准备去天牢,亲自会一会那些人了?” 夜风夹带着细雨从窗户落进来,打湿在虞翊身上,细碎的雨珠钻进衣衫下的颈间是冰冷的触感。 此刻,外面下起了秋雨。 虞翊转身看着窗外,灯火下如梦如幻的雾雨,眼神冷肃静对远方,说道:“天牢那边有一天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道秋珏讶然,“你还有什么事要做?怎么我不知道?喂喂喂,你别走啊,话还没说清楚呢······” 不等他说完,虞翊已然跃窗而出。 三步并两步跑到窗边,探头望向跃远的身影,道秋珏忍无可忍气的低吼:“你小子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走?还有,下次过来给我走大门,飞来飞去很危险的。” 想起虞翊来这里的目的,道秋珏一拍脑门,暗叫一声糟糕,急急冲进隔间,移开墨画,打开后面的暗格。 看着空空如也的暗格,道秋珏一脸颓败,他就知道以阿翊的脾气怎么可能空手而回! 果然,盗走了珍藏的东西! 可是,阿翊怎么就不明白那是日后换命的宝贝呢?他怎么可以随便浪费? …… …….. …… 夜晚的上飖城是安静的,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赶走最后一个在路边摆摊的小贩。 夜雨霸占了整个黑夜,陪伴它的还有寒冷与寂寥。 一场雨,在别人看来是避之不及的灾难,可是,对于一些不眠的人来说,这是天公作美,老天给帮他们创造有利条件助其成事。 苓香楼外,高墙围起袒露一方空阔土地的院子,没有任何杂物与植被,唯一的用途便是每一次号召门徒,提供她们以个落脚的地方。 此刻,苓香楼的大院子里,黑压压站了一院子的人,每个人都穿上了夜行衣,披着蓑衣,头戴斗笠,黑黢黢的融入夜色中,若无动静,很难让人相信这些人的存在。 雨水顺着斗笠哗哗流下来,打湿每个人身上单薄的夜行衣,可是,没有一个人觉得冷,在这样恶劣的雨天,更没有人一个人选择退缩! 站在阶梯上的副门主,静静扫视面前整装齐发的队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梓悦在队伍的最前面,和她排列而站的还有梓澜,旁边还有其他两个带队的人。 在她们身后的每个人,褪去人前的娇弱之态,敛眉正容,目光坚定,浑身散发刚强的意志,一支训练有素的娘子军。 “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想你们也知道今天晚上要去干什么。” 副门主说话柔韧如丝,语气却沉稳有力,听不出丝毫娇弱之感。 “千烙贵为主公身边得力干将,离开天云来到虞国,一定是身负重要的任务,我等虽然不知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也无法为主分忧。可是,千烙既然来到这里,我们最起码负起保护他的责任,如今,千烙身陷囹圄,我将带领你们闯天牢劫狱,救出千烙。此去生死未卜,祸福难料,我先说好,你们当中如果有害怕的,现在可以就退出,我不会怪她。” 说到这里,副门主眼光凌厉,扫向众人,沉声问道:“你们之中有要退出的吗?” 回答她的是众口一词:“没有,属下愿为主公赴汤蹈火,誓死救出千烙大人。” 副门主满意点头:“很好。” “根据掌握的情况来看,总衙司念放今日并不当值,他是衙役主力干员,少了他,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而且,都府衙内的衙差没有多少留下来值夜,所以,今天晚上我们的对手就是禁守天牢的守卫。我已经查过了,天牢守卫每四个时辰换一次班,分别是子时、辰时与申时这三个时间段。距离最后一次交换还有一个多时辰,这个时候也是最后一班官差人倦体乏的时候,所以我们要赶在官差最后一次换班之前救人。” 伴着萧沥的雨声,副门主有条不紊安排救人的行动指示。 “蓝衣部负责引开天牢附近的守卫,当然,最好不要和他们直面起冲突。” 梓澜听到这个安排,面不改色,心里却是忿忿难平:副门主让蓝衣部打头阵,这是为了试探天牢里的虚实,果然,她把最危险的任务交给她们! “我将亲自带领青衣部去救人。”副门主看向与梓澜并排而站的高个青年,说道:“梓骁,就由你负责断后,我们能否全身而退全靠你了,知道吗?” 梓骁抱拳,郑重其事回道:“是,属下一定幸不辱命!” 副门主一声令下:“好,事不宜迟,大家行动。梓骁,你等一下,我还有话和你说。” 得到命令,满院的人瞬间四散,朝着指定目标进发,顿时,偌大的院子只剩三两个人。 梓澜回头看了一眼,副门主和梓骁在说话,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可是从梓骁的表情来看,副门主还有其他的交待。 …… ……. …… 云楚睡到自然醒,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房间没有点蜡烛,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咯吱’一声,从门边照进来一缕灯光,随着又一声门响,房间恢复黑暗。 云楚肚子有些饿了,他打算先填饱肚子,房间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点不点灯无所谓,所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找吃的。 客栈掌柜待客很是殷切,不仅是因为这位客人付了高价房钱,还有,他觉得这人很适合自己的眼缘,没法子,人嘛,不管老少爷们,都无法抗拒美好的事物。 所以,掌柜听说客人饿了,立刻吩咐后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当然,眼缘不能作为吃白食的本事,饭钱还是一文不能少的。 晚饭确实很丰盛,荤素搭配一样不少,客栈虽小,菜色却很精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吃了几口,味道也不错,云楚好胃口吃了很多,米粥就喝了两大碗。 直到打了个饱嗝,云楚放下碗筷,找来店小二付了饭钱,而后无所事事的他准备出去遛遛食,顺便夜游上飖城。 掌柜从店小二手里接到沉甸甸的银子,脸上乐开了花,看着走到大堂的客人,一嗓子喊出来:“小公子这么晚还出去啊?” 云楚微笑说道:“出去走走。” 没在说别的话,抬步出了客栈。 “等一下。” 客栈掌柜却是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伞,乐呵呵递到云楚手里:“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雨,小公子带把伞上路,以防万一,以备不时之需。” 这位客人心实诚,他既然不吝照顾客栈生意,掌柜也愿意帮点小忙,哪怕只是送上一把伞。 云楚接过伞,看着还没自己高的小老头,颔首,微笑对掌柜说了一句:“谢谢!” 不似先前那般客气的笑。 目送客人远去,掌柜乐呵呵回到客栈。 第7章:寒夜萧萧冷雨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离开客栈,顺着街道慢慢的走着,刚吃饱饭的人,出来散步是个不错的选择。 尤其像上飖这种大地方,这条街灯火阑珊,晚上出门的人依然不少。 也是,时间还很早,路上自然还有行人出没。 街道两旁还有卖吃食的小贩,香味扑鼻,却无法吸引云楚的目光,甚至看上一眼。 街坊的尽头,云楚在一家名为‘岚裳’的成衣铺停下了脚步,垂眸凝着身上的素衣,行走在夜色下,这身衣服看起来有点显眼,这可不是好事。 于是,云楚进了‘岚裳’成衣铺,在里面转了一圈,不一会,成衣铺的老板娘亲自把他送出来,满脸乐呵。 而出来的云楚,身上穿着还是原来那件素衣,可是,他的脸上面上带着满意的浅笑,脚步似乎轻松很多。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脸上,仰头望向夜空,更多的雨水落下来,打在脸上,冰凉的触感····· 掌柜给的伞还是派上了用场。 云楚撑开伞,嘴角挂着笑,闲步慢走,在徒然而至的雨中,心情似乎不错。 半个时辰后。 淋成落汤鸡的某人,藏身在蹩脚的房屋疙瘩处,雨顺着脸哗哗流个不停,雨水弥漫他的眼,模糊他的视线,可是,他依然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前方漫步在雨中的人。 没有一点不耐,也没有一丝埋怨,这是他的任务,就算面对刀山火海,主子的命令,他就得遵从,更何况,现在只是淋一场雨,跟踪一个小子,根本不算难事!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何他盯梢的那个人会这么无聊。 走在雨里很好玩吗?黑漆漆漫步雨中很有诗意吗?吹着寒风就不觉得冷吗?而且,他这一逛就是半个时辰,不带歇脚的…… 更重要的是,一句尾随,他自己淋了半个时辰的雨,衣服潮透了,冰冷黏在身上,真的很不舒服! 暗卫搓着手给自己增加热量,心里憋着一口气:我看你能逛到什么时候,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老子跟定你了! 就在他七想八想的时候,走在前面路口的人徒然消失了,只留下一把打翻的伞,左右摇摆,任雨水打湿。 暗卫揉了揉灌满雨水的眼,心惊:就在他目不转睛盯梢下,人消失了?真的不见了! 暗卫蹿到伞面前,盯着那把被扔掉的雨伞,傻眼了:“人呢?怎么一下子不见踪影了。” 他的话刚落,耳边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哎,兄弟,是找我吗?我在这呢。” 暗卫满脸震惊,回头看向说话的人,可是,不等他看清,脑门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击中,暗卫晃了两下,直挺挺倒到地上。 与他同时起落,还有被扔地上的雨伞,就在他与伞错开之际,余光瞥见握在伞柄上的皙白手背。 云楚撑着伞,随手将竹萧挂在腰际,掸去衣服上的雨珠,淡漠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暗卫,摇头道:“不愧是虞翊的人,甩都甩不掉,非得要我亲自动手。” 走街串巷饶了小半个城,才把这家伙解决掉,真是麻烦! 乱雨打在暗卫的身上,伴着雨声,是渐却消失的脚步声。 ····· ······· ····· 夜深人静,昭王府依然灯火通明,夜雨淅沥,依旧挡不住里面断肠般的哭声。 此时,昭王府周边一处低矮的屋檐下,云楚躲在下面避雨。 远远看着挂着白暮灯笼的昭王府,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哭泣声,云楚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么晚了,昭王府还是这么热闹? 然而,不管里面多么热闹,这次,云楚决定不能再白跑一趟,不论等到什么时候,一定把昭王真正的死因查清楚。 只有弄清昭王的死因才能帮到千烙,这是帮千烙洗脱罪名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云楚确实想过劫狱,可是,就算救出千烙又如何,将来不论千烙在什么地方,始终背着一个杀人罪名,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很多人,他们看中的名声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 更何况,千烙代表的是天云,天云朝绝不能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要再进一趟王府才行啊! 穿这身衣服进去,显然不合适,云楚一边想着,手已经解下衣带,并把穿在外面的素衣脱下,搭在墙边的雨伞上。 脱下素衣的云楚,里面还有一身齐整黑衫,本来想买轻便的夜行衣,可是没办法,成衣铺没有那身行头,只能找出这一件黑色常服。 无所谓了,只要是方便在夜间出动的黑衣就行,竹萧掖进后腰,抽出黑巾,蒙住自己的脸,云楚朝着昭王府侧院的高墙奔去。 黑夜,看似平静安逸,往往隐藏一些不为人知的是非;尤其是风雨交加的黑夜,似乎总有一些人,习惯利用它的不平静,促成自己的目的。 而且,有这种想法的,还不止云楚一个人! 云楚尚未靠近昭王府的范围,徒然飞身跃上高起的屋檐上,并立刻趴在瓦砾上面,任雨水打湿自己,埋头,露出一双眼看着下方从面前经过的两个黑影。 二人速度飞快,其中有一人背上还驼着重物,可是速度依旧不减,途中没有任何交流,而且目的明确。 云楚看着他们直奔昭王府东侧而去,那也是他要去的方向。 白天去了一趟王府,经过探查,云楚知道昭王府东侧有一处废弃的院落,是王府守卫最为薄弱的地方,也是混进王府最容易的一个地方。 云楚没想到,除了自己,竟然还有别人也盯上了昭王府! 云楚不动声色看着远去的人,直到他们拐进东墙的巷子里,云楚这才顺着参差不齐的屋檐,悄无声息跟上他们。 现在,他倒想看看,这些人是谁,潜进昭王府究竟有何目的? 站在东墙下的两人,相视一眼,对彼此点了点头,继而身子灵巧跳上高墙,随之不见。 云楚从对面的屋檐跳下来,速度很快来到东墙下,脚尖一点跃上墙头……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顺利跟在那两个人身后,而且,有把握不让他们发现,这样一来,便能查出他们此行的目的。 虽然对昭王府无感,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让他人觊觎昭王府里的一切! 这就是云楚充满矛盾又很真实的想法。 然而,毕竟还是出了意外,将云楚的如意算盘打碎,一探究竟的目的也随之泡汤。 云楚刚跃上墙头,一点斜刺来的寒光将其逼下墙头,干脆翻身落在地面,没等稳定身体,刻印瞳孔中的一点寒刃紧随而至! 第8章:寒夜萧萧冷雨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刚跃上墙头,一点斜刺来的寒光将他逼下墙头,翻身落在地面,没等稳定身体,寒刃紧随而至。 此际,云楚明显感受到剑刃中蕴藏的压迫。 不敢怠慢,云楚迅速拿出后腰的竹萧,只见竹萧在手中急转了一个弧度,堪堪与刺向自己的武器碰在一起。 即使云楚的武器只是竹萧,但是与利器碰撞,亦然发出低沉的响声。 可是,竹箫乃竹木所制,韧度不足,根本无法与吹毛断发的刀剑相提并论,竹萧应声断了两截。 云楚手中的竹箫虽然断了两截,可是,并不妨碍他挥出另一只空闲的手,不知何时被拔出的短剑,直接刺向同样黑衣蒙面的敌人,而且,下手不留余地,绝然狠辣直取对方的咽喉要害。 对方的反应却比云楚挥出的剑要快,侧头避开直刺的攻击,抬手震开云楚的手臂,然而,他却没想到震飞的短剑,被云楚旋踢的一脚,落到左手,剑头改变了方向,云楚反手刺向他的面门。 面对云楚的反手攻击,他并没有躲避,横刀侧影,挡下短剑,利刃碰撞迸裂四溢的寒光,刀刃断开短剑,令其锋偏移了方向。 不再是简单的直刺斜斩,两人运气用上了武功招式,短剑对长刀,掌风对断箫,短短数十息,三十余招已过。 一滴雨水落进云楚的眼中,长长的睫毛闭合了一下,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眨眼的工夫,便无法捕捉到对方变幻莫测的招式,看不透他的下一招。 对上势如破竹一一化解自己攻击的刀式,云楚迅速后退了一步,不曾料到身后是一堵高墙,短剑挡下斩下的刀刃,可是,对方已经把云楚逼退到墙角····· 雨,下的越加密集了,冰凉的雨落在地上,人的身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宽巷也显得狭窄,云楚被逼无奈,整个人靠在墙上,脖子上多了一把单刃刀,虽然以短剑挡去一点距离,可是看起来没有任何用处。 无可奈何,云楚静静看着面前的人,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可是,心里清楚他的身份。 这场打斗发生电光火石之间,短暂的交手,充满了刀光剑影,杀机四伏,就算交手就知道他是谁,云楚依然不留一点余地,招招下狠手。 这边的动静没有引起昭王府守卫的注意,一是因为东墙距离正门较远,二来是因为王府正在办事无暇分心,更重要的是,即使他们的动静不小,也很快被连绵不断的夜雨淹没在雨声中! 虽然现在他们都成了落汤鸡,可是,相对而视的两人,谁也不说话,点漆的眸光中唯有彼此的身影,只有沉默而已。 似乎,这已经成为他们见面的习惯方式! 最后,空气中只有风声,雨声,彼此的呼吸声…… 气氛略显尴尬,受不了这份压抑,云楚默默叹息,缓声道:“是你先动手的,还弄断了我的箫。” 所以不能怪他出手狠,虽然,云楚依然觉得可惜,因为又没从他手里讨到便宜。 真是一个见缝就钻的人! 要不是他发现的早,恐怕云楚就跟着他们进入王府了,差点坏他的事,这会反而倒打一耙把错责推到别人身上。 虞翊懒得理会,直接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他人呢?” 他,当然指的是派去跟踪云楚的暗卫,至于云楚为何也出现在这里,虞翊确实觉得奇怪。 云楚眉毛高挑,就算看不到黑巾下的表情,也能猜到这人脸上的得意:“你说那个跟踪我的人?他应该还在露天地睡觉吧!所以我说了,不要派人跟着我,真的很麻烦。或者,你找个让我发现不了的侍卫跟着我也行!” 虞翊虽然看不惯云楚得意,可是,他不否认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而非他派去的人没用。 看着带着愠怒的眼睛,云楚以为虞翊被自己气到了,看他吃闷亏,心情舒坦多了。 云楚反问,道:“你又为什么会在昭王府?觉得昭王爷被你害得还不够惨,还想看看他家人是怎么伤心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云楚知道,虞翊出现这里的理由绝对不简单? 还有刚才进去的两人,虞翊出手无疑是为了制止他继续跟踪他们二人,如果虞翊不主动出来,云楚根本发现不了他也在附近,他是故意放他们进入王府的! 可以肯定一点,进去的两人和虞翊有关,如果是他的人,那他派人夜闯王府究竟有什么目的? 云楚清冷的眼眸陷入深思,虞翊看在眼里,冷笑说道:“你觉得你现在有时间揣度我的想法?”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云楚心生警觉,颦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 云楚拿着短剑敲着横在脖子上的刀,在清脆的金器声中,对近在眼前的人说:“可以放开我吗?这样说话难受,而且,淋雨对身体不好,我们可以到对面屋檐下躲雨。” 虞翊这才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近,近得可以清楚看清云楚低垂睫毛上的细碎雨珠…… 一滴滴细雨从眉眼滑落,浸湿面上的黑巾,紧贴在脸上,隐约可见遮掩下的精巧轮廓。即使,云楚从头到脚像个水人似的,依然不见半点狼狈,望来的眼眸明亮生辉,少了以往的凌厉,反而添了几分……憨态! 虞翊移开目光,收刀入鞘,负在身后:“你最好老实点!”先说一句警告,这才放了云楚。 没法子,云楚恨极了他,逮到机会就下死手,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 得到自由的云楚立刻甩开发麻的手,摘下脸上湿呼呼的蒙面黑巾,追上走在前面的人,说道:“刚才的话你还没说清楚,我怎么就没时间了?你是不是还做了别的事,和我有关?” 虞翊顿住脚步。 云楚已经追上来,在旁边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他,道:“有话直说,别打哑谜。” “对你来说,说不定是一个机会。” 不论云楚与隐门有多大关系,只要隐门今晚有行动,那云楚就注定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啊?”虞翊无头无脑的一句话,云楚越加糊涂了:“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虞翊站在大道中间,遥遥望向黑暗街道的天牢方向。 话,不紧不慢从他口中吐出:“听说千烙被捉的消息,有人按耐不住,打算今晚劫狱!” 云楚的心蓦然一紧,眼眸微沉:“等待那些人的是什么?是你事先安排好的陷阱?” “你可以猜一猜。” 虞翊转头看向一脸凝重的云楚,说道:“你也许可以猜出我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想让他们全身而退,就看你要如何抉择了?” 云楚对上那双隐含危险笑意的黑眸,一眨不眨,数息,忽地一笑。 “我没有猜测别人想法的习惯,你下一步做什么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慢条斯理将短剑放回短靴中,断箫也被云楚仔细挂在腰间,做完这些,云楚走向虞翊前一刻望着的方向。 走了几步,顿住身,隔着连绵不绝的夜雨看着虞翊,从容不迫,神态自有一份孤傲:“虞翊,你记住,这世上没有对错,有的只是相对的立场,立场不同,即使是朋友,最后也可能是敌对!更逞论你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立场的局面……” 言下之意,云楚并不否认和隐门有关系,往深处想,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 云楚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幕中。 虞翊扯下脸上的黑巾,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脸上露出一抹沉思。 道秋珏提起过的阿楚,应该就是云楚了,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个人,似乎有点意思? 第9章:寒夜萧萧冷雨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天牢直属都府衙管制,所在位置和衙门不过一墙之隔。 白天前来都府衙击鼓鸣冤的百姓不少,是非曲直辩驳公堂,有正大光明坐镇,却是肃穆刚正。 可是,到了夜晚,这条街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在百姓心里,天牢不是好地方,死在里面的犯人不计其数,甚至只是路过都能听到从里面传来悲惨的哀嚎,到了夜间就给人一种冤魂浮荡的阴森之感。 因而,这里被百姓视为不详之地,他们宁愿舍近求远绕道而行,也不敢从天牢门口路过,就更别提晚上在衙门口晃荡了! 风雨肆意的冷夜,家家关门闭户,夜深人静,万家灯火亦然归于沉寂······黑夜,越加深沉了! 今夜,天牢和往常一样,守在外面是寥寥可数的巡夜衙役。 里面一盏枯黄油灯,灯火昏暗照不到牢门外,几个守夜狱卒围在木桌上,恹恹欲睡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牢房里的犯人也已经入睡,少了凄惨叫声,这是只有夜间才有的安静。 旁边的都府衙,落栓禁门,空寂萧条,全然没了白天的气势。 就在今夜,今时,人寂寥寥的街上,有那么一群人融入黑夜之中,悄无声息靠近都府衙。 梓澜带人潜伏在都府衙外围的辕门旁,头戴笠帽并不阻碍她们在雨中的视力,在这个地方可以清楚观察天牢附近的情况。 作为打头阵的蓝衣部,梓澜提起十二分小心,先派人到附近查探,将里面的情况具体摸了一遍,然后在准备行动。 根据探子汇报,里面并为发现异常,负责巡夜的衙役,一共两支队伍,十六个人;看守牢房的狱卒,屈指可数,而且个个无精打采在打瞌睡,负责夜值的队形都很散漫,突破他们的防线去救人,应该不是难事。 听到她们的说法,梓澜有些疑惑,门主说在这里伏击副门主,可是就凭这点官兵能成事吗? 副门主带出来的人最起码有二十人,加上蓝衣部的姊妹,加起来三十多人,仅凭牢里的几个人,别说阻止副门主救人了,恐怕单单蓝衣部他们都阻止不了。 然而,这个时候梓澜没有多余的工夫思考这些事,副门主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一直等她们出去引开守卫,投石问路确定没有危险,她才能进去救人! 虽然表面没有动静,可是,梓澜清楚门主不做妄言,既然她说出副门主此行不可能全身而退,想来早有安排,没让蓝衣部直接参与这件事,只是告诉她一人,其实让她对今晚的事做到心里有数,门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们参与其中。 想通这件事,梓澜心里有底了,刺杀副门主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做好眼前的事,她的任务仅仅是引开巡夜守卫,而已。 “花若,我带人引开他们,你留下等副门主过来,等会你跟她一起进去救人。” 梓澜拿出黑巾系在脸上,看着身边的女子说道。 女子点头:“花若明白。” 众人见梓澜准备行动,纷纷把自己的脸蒙上,其中一人蹭到她旁边,小声问道:“梓澜姐,我们现在就要行动吗?” “当然。”梓澜扫视一干姐妹,沉声交待,道:“你们一会见机行事,如果局势危机,你们谁也别管,我不希望你们中任何一人遇到危险,紧要关头最重要是保护好自己,你们明白吗?” 她们看到梓澜异常认真的眼神,心里清楚副门主指派的这个任务其实就是让她们以身试险,梓澜如此慎重是真的为她们着想。 众人点头:“我们明白的。” 梓澜拔出剑,坚定看着前方,“好,大家跟我一起冲!” 高喊口号,人未到声先至,首当其冲暴露自己行踪,那是傻瓜的行为。 当然,作为从小就接受训练的梓澜不会犯这种错误,带着蓝衣部在霖霖的雨中悄无声息靠近敌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当巡夜守卫发现敌人来袭的时候,反应迅速的拔出随身武器挡住她们的攻击,而反应慢一点的,已经挨了刀子,血流不止。 其实,对付两支巡夜队,梓澜带领的蓝衣部,人数上并没有对方人多,不过,她们是有备而来,对方则是完全搞不懂情况,应付起来难免有些手忙脚乱,招架不住突然而至的猛烈袭击。 刀剑碰撞中,是急乱的脚步和厮杀,弥漫着血腥,又很快被雨水淹没的血肉相搏。 守卫最终敌不过敌人,不过须臾之间,梓澜带领的蓝衣部完全占领上风,此刻,局势对她们十分有利······ 这时,外面的动静惊动大牢里面的狱卒,冰冷的呼救声中,彻底赶走他们的瞌睡虫,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顿生大事不好的危机感。 狱卒打了一个激灵,提刀冲出牢门,支援外面的兄弟。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刚出牢门,短小的阶梯上,迎面冲进一群黑衣蒙面人,这些人看到他们二话不说,蜂拥而至直接把他们砍翻在地。 阶梯上没有雨水,而他们的血如雨水一样一滴滴落在地上,散发浓烈的血腥味! 这些黑衣人就是紧随而至的副门主,梓澜拖住外面的守卫,她不曾半刻耽误,带人闯入大牢内部,只是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出来的狱卒,顺手解决掉他们,这才带人进去。 环顾牢房一周,排列在眼前分别是正中、左、右三条岔口,这是关押不同犯人的牢房位置。 副门主将目光落到右面的牢房口,对身边的梓悦说:“这里的情况有点奇怪,梓悦,你留守这里,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万一发生变动,不要慌,拖住他们就好。我进去救人,会尽快赶出来支援你,记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梓悦说道:“我会时刻保持警惕,副门主你放心进去救人吧。” 副门主带人深入牢房尽头,有梓悦在外面守着,她少了后顾之忧,一心扑在救人的事情上。 一路没有半点阻碍,副门主来到关押千烙的牢房外,看着里面浑身是伤,面目全非的犯人,她有些激动,抓住门栓,问里面的人:“阁下可是天云朝的千烙?” 一路没有半点阻碍,副门主来到关押千烙的牢房外,看着里面浑身是伤,面目全非的犯人,她有些激动,抓住门栓,问里面的人:“阁下可是天云朝的千烙?” 自从和少主阔别,已近三年,这些年,少主杳无音信,即使天云朝每年都有来客,可是,关于少主的消息,他们所知甚少,来来回回无非就是众所周知的消息罢了。 如今,见到千烙,千烙是主公身边的人,自是与少主经常接触,他一定清楚少主的情况。 她在意的只是少主的消息,尤其两年前传来的那个真假难辨的消息!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千烙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沉眼看去,问道: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 眼前蒙着面纱的人,声音轻柔,身形纤细,是个女子没错,还有随她一起进来的,虽高矮胖瘦不同,可都是女子形态。 这一幕让他摸不到头脑,他不认识这些人,从她们的行为来看,千烙可以肯定她们是为他而来! 第10章:寒夜萧萧冷雨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副门主一边扯过牢门上的锁链细细端详,一边回答千烙的问题:“我们是救你出去的,至于我们的身份,等出去之后再细细与你道来。” 副门主说话间,提剑砍向牢门的锁链,她没有时间耽误,必须尽快把千烙救出去。 刺耳的金器声传遍整个天牢,然而,奇怪的是,闹出这么大动静,竟没有惊扰到一个人,牢房里其他犯人睡得如死猪一般深沉。 千烙移开落在外面的目光,靠在墙上,好像事不关己一般,说道:“你们走吧,我不需要你救。” 副门主的手一顿,眸子露出讶然,十分不解:“为什么不走,我们真的是来救你的。” 千烙神情淡漠,说道:“我为什么要走?我没有杀人,我相信官老爷会查明真相,还我一个公道。虽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不过,你们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趁着没被人发现,还是离开吧!” 什么不让她们救,千烙分明是在怀疑她们别有用心! 一腔赤诚却换来他的怀疑,副门主当即冷了眸子,道:“随便你怎么怀疑我,我无所谓。可是,你现在必须跟我走,不管你有没有杀害昭王,你杀人罪名已经成为铁案,所有人都知道昭王死在你手里,对你深恶痛觉,欲杀之后快,你根本没有翻案的机会,你指望刘列还你公道,别痴人说梦了!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是走是留,没人管你,但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天云朝,如今,你在这里犯下杀人罪,已经连累了天云,你留下来,难道还想成为那些人威胁少主的把柄不成?” 她竟然知道少主? 千烙不禁多看她一眼,那双露出来的眼睛,虽然看着冷漠,眸中却流露出焦虑与不安,而且,她所言话里话外确实是为天云着想。 想起白天少主离开时说的话,难道,她们和少主真的有关系? 千烙坐直身体,看着她,问道:“少主也来了?” 千烙以为云楚来了天牢,故而有此一问,可是,他不知道副门主之所以说那些话,是担心他落入虞国手上,日后成为威胁天云的把柄,并不是指现在。 他的一句话却让副门主听出异常,千烙提起少主时的语气很平静,隐约中透着担忧,好像知道少主的下落,并为他担心,难道,少主也到了上飖? 想法在副门主脑海里成型,副门主愣神看着他,小心翼翼问他:“少主也来了?” 同样的问题,却是不同性质,她是怀疑少主到了上飖? 看出她的惊疑,千烙知道自己想多了,少主和她们不是同路人,至少,现在确实如此! “不是你先提少主的吗?所以我才问你他来了吗?”千烙不动声色,缓缓说道:“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我从未听少主提起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原来是这样,副门主眼神黯淡了下来,道:“如果你不是天云朝的千烙,我们说的就不是一个人。” 如此说来,她和少主确实相识了,千烙沉默,没再说下去。 副门主继续砍锁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怎么使劲,锁链依然完好无损,甚至,锁身不见半点剑痕! 看着坚持不懈与锁链奋战的女子,千烙摇头:“别白费力气了,那把锁乃金刚石所铸,一般武器根本砍不断它。” “……” 副门主盯着他,狠狠地,眼睛冒着火气,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两个血窟窿! 这把锁链斩不断,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看着她浪费时间,是故意看她出丑不成? 刀剑砍不动,只有另辟捷径了。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可用,原本,是不想启用那个女人的下属,然而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选择。 副门主转身唤来站在队伍最后的一个人:“花若,我记得你家祖辈是锁匠,你过来打开这把锁。” 指名喊出来的花若,来到她面前,低低唤了一声“副门主。”,副门主打断她的繁琐,“先看看这把锁,能不能把它打开?” 花若双手捧起牢门上的锁头,锁链不断,撬开锁头是唯一的办法。可是,从她的观察来看,锁芯构造相当复杂,要想打开它,没有专门开锁工具似乎不太可能。 花若如实说道:“副门主,属下确实有办法开锁,可是,开锁工具没带在身上,属下也无能为力。” “开锁需要什么工具?” “家父手中有一把开万锁的百匙,百匙能开此锁。” 副门主横眉:“说了半天等于白说!” 虽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可是,副门主盯着她的目光冰冷,无形中带来的压迫,让人心里发慌。 花若意识性的呐呐出声:“属下可以试着用铁丝之类的物什开锁。” 忘了梓澜的交待,老实说出另一种办法。 “铁丝?”副门主扫视杂乱的牢房,一无所获,“我到哪给你找这种东西?” 花若指着她的头,小声说道:“您头上的那支银钗也可以开锁。” “这个?”副门主拿下头上仅有的发饰,细细端详了一眼,交给她,“给你,动作快点。” 花若接过银钗,二话不说,插进锁眼,神情专注试着开锁。旁边,副门主也是一脸认真,等待她开锁。 看到这一幕,千烙甚是无语。 让她走还不走,非得救出他,前提是救得了他才行? 说她不自量力,还是不懂审时度势,难道她就不觉得牢房安静的有些过分,诡异吗? “天牢守卫森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听到千烙问话,副门主抬眼看着他,悠悠说道:“本来想经过一场厮杀才进来的,不过,到了这里才发现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困难。可能,是有人用这种方式迎接我吧!” 原来,她知道! 千烙挑眉,道:“既然你看出来了,那还不走,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说话的不是副门主,也不是千烙,而是从隔壁牢房传出来的。 原本在牢房的‘犯人’,脱去外面的囚服,赫然露出锦衣正服,手下人抽出藏在草垛下的官刀,打开牢门,随大人出了牢房。 刘列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向面前蒙脸的一干女子,最后目光落到中间一个较为突出的女子身上,听她们喊她副门主,想来她就是这些人的老大了。 刘列微微点头,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本官等你很久了!” 千烙翻身,透过方寸窗户看向外面的黑夜,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置身事外,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这位晚上才过来的新邻居,隔着一堵墙看不到他们的样子,甚至从他们进来就没听他们说过一句话,可是,从他们稳健有序的脚步声中,千烙断定这些人不简单。 果然,官府里的大人,不惜纡尊降贵躲在脏乱的天牢里埋伏敌人,如此尽心尽责,放在天云也没几个! 至于顶着救他为名头的这些人,千烙是不知道她们和少主有没有关系? 然而,现在他清楚依目前情况来看,他绝对不能和她们扯上关系,杀人罪尚未洗清,勾结乱贼的罪名他可不愿背! 隐门众人戒备看向阻挡在面前的官兵,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兵器相戈的厮杀声。 她们听到梓悦的惊惧疾呼:“副门主,我们中了埋伏,被包围了,你快出来······” 第11章:寒夜萧萧冷雨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面对突发的变故,随行来的众人,脸色大变,将副门主挡在身后,拔出剑严正以待挡在面前的敌人。 被她们护在身后的副门主,面对不利己方的情况,神色如常,不见丝毫惊慌,危急关头,仍然不忘交代花若:“花若,这些人有我们应付,你专心开锁就行。” 她依旧惦记救出千烙,对千烙的执着,连千烙本人都不明白她救人的信心从何而来? “属下明白。”生死关头,尤为谨慎,花若不敢东张西望,蹲下身,专心致志加快解锁的速度。 副门主并没有躲在她们的身后,作为老大,她有责任与敌人对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都府尹刘大人,幸会。小女子有一事不明,大人说在此等我们很久了,小女子不明白大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呢?” 虽然今晚的行动算不上严谨,却也经过深思熟虑才行事,刘列说在等她,难道,是有人故意泄露出消息? 即使是敌人,听出她话里的疑惑,刘列依然正直地给出解释,道:“下官等的人不是你,按照我的推测,犯人的同伙会在今晚出现在这里,没想到,等了一晚上,没把他等来,反而等到了你们!不管你们谁来都一样,下官总算没白费力气,不枉此行!” 闻言,副门主顿觉心里一片冰凉,余光看向事不关己的千烙,这一刻,看他这副模样,她终于明白他冷漠的理由! 刘列口中的同伙,大概指的就是少主了,他不愿和她们扯上关系,是因为不想受到牵连,连累少主! 原来,少主真的来了上飖! 其实,从她进入天牢就觉得不对劲,今晚的行动太顺利了,几乎没有多少阻碍就闯进天牢,找到千烙。 按理说,都府衙的天牢,关押的都是重犯,看押天牢的守卫怎么可能只有外面两支队伍,防守更不会如此薄弱,轻易被她们突破。 天牢处处透着古怪,她明白这里一定有问题,可是,已经走到这步,千烙近在眼前,即使心存怀疑,她也无暇顾及那么多,所以,她作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决定! 不出所料,刘列带着官兵埋伏在这里! 而她的行为,现在看来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险些将千烙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狭窄的通道,此时挤满了人,小心翼翼提着兵器与敌人对峙,战斗,一触即发! 想清楚事情的原由,副门主一把拉起蹲在地上仍然与锁头较劲的花若,冷酷说道:“现在我们自身难保,还管他作甚?千烙大人既然不愿跟我们离开,自有他的考虑,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就算主公怪罪,我等亦然无愧于心。若他就此舍身取义,主公断然是记得他的功绩。我们还要留着有用之身效忠主公,不能折在这里,大家跟我一起冲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顿挫抑扬,却足以让每个人听到,在危机时刻,好像最后宣誓一般,对效忠之人自然而然地表露真心,并无任何逢迎或刻意。 话刚说完,副门主带着人突围,准备冲出天牢。 “想走,做梦!” 刘列大手一挥,官兵毫不客气围攻上前,与她们打在一起。 千烙看向打斗中的女子,她的武功并不怎样,一直在其他人的保护中,对付三两个毛贼尚可,可惜,面对这么多人的夹击,她显然是拖后腿的存在! 可是,源于刚才她的那番话,千烙对她另眼相看。 他们之前的对话肯定被躲在隔壁牢房的刘列听到了,刘列一定会揣度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不管他怎么想,都只是他的猜测,得不到证实的猜测。 这个女子很理智,没有急着和他撇清关系,因为欲盖弥彰只会让人起疑,真真假假的说辞反而更难捉摸她的用意。 很多时候,假象里的真相更能迷惑敌人,不管真假,都会引起别人的揣测和怀疑······ 刘列不懂武,待在外面只会碍手碍脚,因而,当两方交手之际,他第一时间钻进牢房,险险避开刺向他的兵器,隔着牢门对外指点江山。 就在两方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徒然,从外面跌进一个浑身是血的官兵,扑到牢门前,抓着门栓焦急对里面的刘列说:“大人,大事不好,对方的救兵已经杀进来了,兄弟们抵挡不住,还请大人拿主意。” 刘列闻言,大吃一惊,道:“什么?她们还有救兵?” 副门主却大为松了一口气,其他人听到救兵来了,顿时感觉充满力量,一点不惧眼前的官兵,且战且行,一步步将他们逼出通道外。 刘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原本他以为来劫狱是一个人,所以没带多少衙役埋伏,可是,现在的局面超出想象,劫狱的人从一个变成几十个,对付这些贼子,他觉得很有压力啊! 最可恶的是念放,什么时候不病倒,偏偏选在这紧要关头病倒,对方来了救兵,这会,他到哪搬救兵? 刘列一时没了主意,急的团团转,看着已经出了狭窄通道的敌人,突然灵光一闪,主意顿生。 刘列隔着牢门对外大喊:“给我抓住头戴银钗的女人,她是这些人的头目,抓住她万事皆休,其他人暂时别管。” 一句话把副门主推上风口浪尖,所有官兵撇下其他人,目标直指头戴银钗的女子,原本突出重围的她们,顿时陷入官兵的包围之中。 “副门主,我们给你开路,你先走。” 花若当仁不让第一个冲上前为她挡去前面的攻击,其他人亦然奋不顾身,左右为她拦下冰冷的刀光,副门主功夫不行,在她们中算是最弱的了,所以,她一直由她们保护才走到这一步。 此际,面对不断追杀的官兵,她们唯有勉力支撑,情况对她们十分不利! 就在这时,外围突然传进来一个洪亮的男子声音。 “副门主,属下来晚了。” 随他的喊话,一个被砍了头的官兵血淋淋倒在副门主脚下,梓骁刚毅得出现在她们面前。 副门主没看尸体一眼,对来人点头,说道:“你来的正好,一点不晚。” 梓骁的出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看他如战士一样,在她们遇到危险困难的时候,手起刀落勇敢的面对敌人,心里很是宽慰。 有梓骁给她们带路,官兵放缓了攻击力度,看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男子,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第12章:寒夜萧萧冷雨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面对不断杀来的官兵,副门主说道:“梓骁,不要耽搁,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梓骁一脚踹开不断蜂拥过来的人,顾不上看她,口里却问道:“不救千烙了吗?” 副门主顾不上解释,简单说道:“不能救他,其中原由回去再和你说。” 官兵越来越多,尤其都冲着她来,即使有梓骁保护,副门主仍然不免被伤到。 梓悦的声音从外围传进来:“阿姐,你在哪?阿姐,你没事吧?” 焦急而迫切,不忍她担心,副门主高声回答:“阿姐没事,你放心。” 梓骁以一当十,最终,带着她们冲出天牢,跑到仍然下着雨的天牢外面,地上有积水,陷在泥坑的纷乱脚步踩在上面啪啪作响。 官兵紧追不舍,根本不给他们任何逃跑的机会,很多同伴已经被杀,梓骁带人奋起搏杀,挡在副门主身前,护她周全。 梓悦趁着空隙跑到副门主面前,看着她,一下子哭了出来:“阿姐你没事太好了。” 副门主趁乱在她头上摸了一下,眼睛看向周围,混乱的场面是青衣部和梓骁一干人的身影,唯独不见蓝衣部的人! 副门主面色下沉:“蓝衣部的人呢?怎么不见梓澜?” 梓悦怒气冲冲:“她早就带人跑了,啊,小心······” 她还没怨气发泄出来,徒然,一个面目狰狞的官兵从旁边冲杀过来,目标直指副门主,还听他嘴里大喊“戴银钗的女人在这里。”,来不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梓悦唯一反应就是扑在副门主身上,副门主措手不及被她直接压在地上,这时,头顶飞过一把带着血的刀,新鲜的血,还没被雨水冲掉。 副门主大惊失色:“梓悦,你受伤了。” 梓悦忍着后背上的疼痛,摇头道:“我没受伤,阿姐你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副门主感到头上一瞬刺痛,好像被人拔去头发的感觉,定眼一看,发现梓悦把她头上的银钗拿走了! 看着梓悦将银钗戴在她的头上,副门主急的大喊,“梓悦,快还给我,你不能戴着它。” 这边,梓骁又挡去一波攻击,回头对她们大喊:“梓悦你带阿姐先走,我来断后。” 梓悦一只手使劲拽着气急败坏的副门主,另一只手握着兵器,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朝外杀去,边走边安慰她:“阿姐,你不是早有安排,放心,我们都不会出事的。” 透着不安与慌乱,却不忘安慰她,副门主听了这句话,猛然惊醒,这种时候她怎么反而成为别人的累赘? 副门主甩手挣脱梓悦的拉扯,沉声道:“不错,阿姐事先做好安排,我们都不会出事。” 说话间从怀中掏出竹哨,放在嘴边,简短吹出一声嘹亮的脆笛音。 笛音落下,天牢外的空地徒然从天而降一群黑衣人,他们悄无声音参与到战斗中,和隐门的女人不同,他们是真正的武者。 出手果敢,杀人不眨眼,周身带着杀伐气息,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挡在副门主周围,只听其中一个低哑的声音对梓骁说:“带姑娘先走。” 笛音代表着指令,如果,没有听到笛音,就算这些人死在这里,他们也不会过问,这是他们素来的原则! 笛音既然出现,他们便有责任护这些人的周全。 有他们左右开道,梓骁的压力顿时减少,轻松解决身侧的敌人,和其他人护送副门主出去。 他们并不恋战,眼下最重要是掩护她们离开这个地方。 另一方面,敌人后来的这拨救兵给官兵造成很大的压力,他们下手不留余地,与其交手的人非死即伤,虽然,仍然占了优势,可是,与这些亡命之徒比,他们的气焰顿时矮了不少。 官兵和敌人一边打一边跑,不知不觉出了天牢范围,步入大道,眼看在后方掩护下的副门主就要脱离他们的掌控,而追至来的官兵被后方的敌人拖住,根本无法阻止她们的逃离。 就在这个时候,从官兵的后方冲出一个人,他无心于与这些杂碎动手,对阻止他的敌人,一拳挥在他的脑门上,速度之快,力量之强,直接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整个人倒飞出去。 他的目标只有前面的那个女人,费了两年的心力,如今总算查出隐门的踪迹,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她们的老大离开? 飞身踩在他们的肩头,一天一跃来到前面的队伍,身形依然稳固踩在一人的肩头,从上而下,伸手擒拿蒙着面纱的女子。 而他所拿目标正是副门主,而非戴着银钗的梓悦,因为,他早前就注意到她们互换的动作。 其他人各自迎战,等他们注意跃身过来的一天时,副门主已在他掌控的范围,只须一息,副门主便会落到他手中。 副门主强烈感受到眼前的危机,满眼骇然望向扑向自己的一天,身子本能的后退······ 可是,她刚动一下,一天的手已经抓在她肩上,然而,意外再次发生。 她没有想到这种紧要关头,竟然还有一个人袭击自己,她只觉得膝盖一痛,重心不稳,整个人半跪在地上。 一天的手从她肩上抽离,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在她跪立不稳间,肩头突然多出一只手,余光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借助她的身体凌空侧翻,飞踢出去的双腿揣在一天胸口上,一天被他的连招震得连连后退。 击退一天,黑衣人不做丝毫停留,提起仍呆怔的副门主,跃身离开混乱的场地,几个跳跃便消失在沉沉的黑夜中! 局势,转瞬之间了变化,隐门其他人见副门主被人救走,少了顾忌,挡下一波攻击后,不再与他们动手,直接四下散开,选择撤退。 雨还在下,把他们的踪迹冲刷的不留痕迹,就算追出去的官兵,速度跟得上他们,可是,那些人对周围的环境显然熟悉,左行右走,上蹿下跳,藏身隐匿,几条街就甩掉追兵。 最后,他们只能顺着原路返回,当然,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抓到几个俘虏。 一天握着拳头咯咯作响,盯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很是不甘心,要不是有人多管闲事,他就成功抓到那个女人了! 随后赶来的刘列吩咐官兵把抓获的俘虏押回大牢,看到站在雨地里不说话的一天,走过去,劝到:“别气馁,至少我们没让千烙跑了,抓她,有的是机会。” 一天冷静下来,抬起隐隐作痛的手背,看到糙厚的手背呈现一块乌青,乌青中带着血丝,几乎占据整个手背,这是被救走那个女人的黑衣人所伤! 一天脑海浮现刚才的情景,当时而言,事情发生的太快,他碰到女人肩膀,黑衣人几乎同时发出暗器,一个掷向他的手背,一个打中女人的膝盖,让她站不稳躲开他的擒拿,而他也因手背上的疼痛偏移了角度,紧接着黑衣人的一记旋飞腿彻底将他逼退,连招快准狠,不浪费一点时间,救到人立刻撤退! 一天摊开手心,看着手中断了半截的竹箫,这是他在地上捡回来的,此物正是黑衣人伤他所用的暗器。 一天暗暗叹了口气,那家伙真不简单啊,救人都不带喘气的! 上架感言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在这里很纠结苦思冥想怎么写上架感言!这本书本来没抱希望,没想过会签约,也没料到会上架! 事实上,就算签约了,上架也不代表什么,现在仍然在扑街的路上一路恒通,呈现有去无回的趋势! 不过,还是很高兴,还只是门外汉写手的我走到这一步!不管成绩如何,谢谢起点给我这个平台,谢谢编辑给我一个机会,也谢谢群里好友对我的支持!《独揽倾城》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寒夜萧萧冷雨乱(终卷)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阴雨霏霏,房顶漏雨,脚下布满灰尘,副门主被黑衣人带到一处无人居住的破屋里。 屋里乌漆嘛黑,看不到任何东西,站在门口的副门主眼睛摸黑寻找救她的那个人。 那个人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就走开了,只听到屋里噼里啪啦的动静,眼睛适应了黑暗,现在能模糊地捕捉在屋里走动的黑影。 她可以看见他手里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兵刃,正把废旧的桌椅斩断,看样子是准备用那些木材生火······ 果不其然,随后,她看到那边堆起的木材有火石打出的星火,星火下,一道半蹲在木材旁的削瘦侧影。 这个人不是她请的帮手,却是在危险中把她救出来的人,副门主此时此刻,对他充满感激。 副门主看着他,恳切表达自己的谢意:“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火光瞬间燃起,照亮黑暗的屋子,副门主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火堆旁的黑衣人瞬间移到她的面前,出手在她胸口拍下一掌,副门主来不及反应,人便倒飞出去,撞在门框上,随之摔到地上。 副门主撑起身体,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在她面前站着黑衣人,目光冰冷看着她,不为所动。 副门主骇然,原本以为是同路人,可是这人二话不说就出手伤人,难道他是敌人? 扶着门框站起来,副门主阴霾着眸子,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虽然你助我脱困,可是,并不代表你能胡作非为?” 回应她的是从他不以为意的冷‘哼’,同时,是不断靠近她的压迫感。 副门主看着渐渐靠近自己的人,心里突然有一点害怕,这里只有她一个,从他出手来看,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万一这个人心生歹念,对她图谋不轨,她该怎么办? 贴着门框,是她极力镇静的声音:“你想干什么?告诉你,不要胡来,你要敢碰我一下,我让你死无全尸·····” 不具任何威胁作用的话! 黑衣人没对她做任何事,只是摘下她脸上的纱巾,纱巾下露出一张纤美娇柔,娥眉颦笑的脸,而此刻,这张脸却是没有血色,惨白虚弱。 副门主因为他的举动,脸色越加难看。 看到她的模样,证实了她的身份,云楚自嘲般的笑了。 副门主听到他的笑声,心里很是惶恐,然而,她没有想到,下一刻是他挥到她脸上的一巴掌。 一声脆响打破安静的夜。 她再次被打了! 副门主踉跄不稳跌坐地方,嘴角挂着一丝血红。 这次,她彻底被打懵了,眼眸充满震惊看着黑衣人。 然而,看不到他的模样,入眼所见只是居高临下俯视她的一双清泠如泉的冷眸。 “愚蠢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跑去劫狱!” 声音如秋凉,没有一点温度,隐约中带着愠怒,重重敲在心上,副门主惊诧地不知所措。 除却那份愠怒,这个声音她永远记得,当年,正是这个声音告诉她们‘你们没事了’,带给她们最后一线生机。 娇美的脸,蓦然划下一滴泪水:“少主!” “闭嘴!”云楚冷冷喝止,这声‘少主’他承受不起。 凝着这张熟悉莫名的脸,云楚冷声道:“好一句少主?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少主吗?我留下你们是为了什么?让你去劫狱?让你们去杀人?更甚者得罪当朝权贵?夏多情,这么多年不见,你闯出一番很了不起的作为啊!” 面对云楚的厉声斥责,夏多情哪有半点久别重逢的欢喜,扑通跪在地上,神色焦急:“少主,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是怎么把千烙推向死路的!” 说起这件事,云楚脑袋气的隐隐作痛:“谁让你多管闲事跑去劫狱的?千烙根本没有杀人,他是被人栽赃陷害而入狱,我只要找出证据,就能证明他的清白,而且,就在今晚我便可以掌握那份证据。可是,现在就因为你的掺和,千烙杀人的罪名他担定了!” 夏多情慌忙摇头:“我是为了救千烙,没有要害他的意思。”随即声音小了下来,做错事一般,“多情不知道少主来了上飖,还有另外的安排。如果多情知道事情始末,绝不会胡来的。” “还是我的错了?”云楚冷笑道:”我不知道我的本事可以通天,竟然连官府都忌惮的隐门都听我的指示!“ 云楚想笑,世事无常,白天还找不到的人晚上就蹦出来了,而且还是用劫狱这种方式,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夏多情难逃一天的抓捕。 连一天都出动了,可见虞翊对隐门的重视?她们究竟惹了多大麻烦,能让虞翊如此对待? 云楚确定夏多情是隐门的人,出乎意料之外,从未想过那个在他记忆中与世无争的姑娘成长官府通缉的要犯! 而她,却是云楚放在上飖执行某一件任务的人! 虞翊查的就是隐门,也许,他就是查出夏多情和云楚有关,才设计拉他下水。 现在要说隐门和他没关系,云楚自己都不信,勾结隐门,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少主又误解了她,夏多情突然觉得委屈,红着眼眶看着云楚,说道:“少主,这一切多情可以解释。” “你是要跟我好好解释,告诉我,隐门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云楚说话之间,走到火堆旁边,看着一身泥泞,不断往下滴水的她,说道:“在此之前,先把身上的湿衣服烤干。” 生气是一回事,看着她冻得脸色发白,终归于心不忍。 不论少主多么生气,心里还是关心她的,夏多情低着头走过去,嘴角微微上扬,绽放一抹美丽的微笑。 其实,云楚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依旧滴水,好在一尘不染。 而夏多情整个人像从泥坑里捞出来的一样,地上摸滚打爬,也难怪搞成这副模样。 “用不着脱衣服,就这样坐在火堆旁边,多少也能取暖。”云楚看着正在解外衫的夏多情,如此说道。 虽然云楚知道自己没有避讳她的理由,但是,在别人眼里毕竟是不一样的,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样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夏多情微红着脸,收起拉着衣带的手,在屋里找了一张矮凳坐在火堆旁边,抬眸看向云楚:“少主想知道些什么······” 夏多情语气低不可闻,隔着通红的火焰,双眼触及是多年未见的清容,看着摘下黑巾的云楚,眼眸温柔如水。 “多情,记得当年我对你说的话吗?”云楚没有看她,却感受到她落在脸上的目光。 夏多情脸色煞白,低头看着脚尖,道:“记得。” 那是少主离开她的理由,她怎么可能忘记。 “记得就好。”话点到即止。 云楚缓缓道:“我要知道一切和隐门有关的事,还有,你怎么会加入这个组织?” 夏多情将她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可是,隐门中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云楚静默聆听,不时轻皱眉头,一会神情严谨,偶尔会打断她的话问出自己的问题…… 雨声,变得小了,柴火不时冒出的噼啪声掩盖外面的冷声,围坐火堆旁的两人,一说一默。 破屋里小小的火堆边,又是一场彻夜长谈! ······ ···· ······ 一座宽道的拱门,这是出城的必经之路,此时,天还没亮,雨还在下,里面停放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边站着一个个头不高的黑衣人,此时的他抱拳给另一个人身形高大修长的黑衣人行礼。 “公子。” “准备好了?”个高的人看了马车一眼,问。 “是,一切准备就绪。” 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密封的信函交给面前的人,依然是个高的人说话,黑眸凝着夜幕下的城外,道:“等他醒了把这个交给他,他看到上面的内容就会知道该怎么做。此去祸福难料,到了那里,你们一切听从他的安排,不可鲁莽行事。” “属下明白。” “出发吧。” 黑衣人垂首施了一礼,不再耽搁,架着马车扬长而去,转眼之间,融入深层的雨夜。 但愿,一切不会太迟! 望向黑夜尽头的眼睛,沉淀出一抹忧色…… 这样的夜晚,注定不平静! 百度直接搜索: ““ 25万本热门免费看,,精彩! 第14章:霁月残照染秋华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当年是隐门里的人主动找上夏多情,直接言明他们是天云朝安插在虞国的秘密力量,找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云楚留在上飖的‘自己人’。 不是拉她入门,而是勒令,履行作为少主下属该负起的责任! 夏多情的叔、婶被隐门的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养老’,留下了年轻的几个为隐门所用。 留下来的夏多情没有不情愿,既然出示代表彼此的信物,能为天云做事,她心甘情愿留在隐门。 作为新人的她,刚到隐门就被门主委以重任,提升为副门主,门主分别把青衣部和白衣部分拨给她。 经过多年经营,她利用这两部发展人脉,拉拢地方上的权贵,培养自己的势力! 她在隐门稳固了自己的地位,不曾料到反而遭到门主的忌惮,想起未战先撤的蓝衣部,夏多情猜测门主对她是起了杀心的。 然而,就算知道她想杀自己,夏多情却无力提防,因为,即使走在街上,两人面对面,门主认识自己,而她却不识她。 门主的身份一直很神秘,和她共事多年,每次都是蒙面相见,她长什么样,夏多情至今不知她真正的模样? 夏多情还说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门主并非隐门真正的主人。 表面上,隐门是门主和副门主两个负责,创建隐门的却是另有其人。 门主和副门主的地位其实一样,负责隐门大小事务,可是,遇到真正大事,拿主意下决定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深藏不露,夏多情只知道他的存在,从未见过他这个人。 偶然一次撞见门主和他说话,相隔甚远,隐约中也只是听到一个故意压低的男子声音,隔着廊道看到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她能听到门主毕恭毕敬的举止语气,和平日高高在上的她判若两人,由此可见门主对那个人的敬畏! 经过夏多情的讲述,云楚对隐门多少有点了解。 隐门隐藏的很深,表面上是由门主和副门主掌管它的运作,实际上还有另一个神秘人掌控。这个人行事谨慎,一手创建隐门,可是,他又不信任门徒,所以找了一个傀儡门主代替他掌管隐门,保持自己的神秘度? 他的本事不小,立足虞国,稳固根基,还把手伸到天云,利用天云的名义,掌握象征天云朝的信物,到处招揽门徒为己所用。做到万无一失,正因为有这些东西,夏多情没有怀疑,甘心为他们做事! 云楚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多情的身份?难道因为多情身上的信物?可是,只有皇族才配有的天云信物,外人怎会知道?甚至旁落他手? 当年,云楚交给夏多情的信物,是因为交待她的事在某种情况下存在被人发现的危险,所以把自己的随身物件给她,以备不时之需。 那隐门是从哪得到天云信物的呢?莫不是皇族出了内奸,他们相互勾结,各取所需? 事情越来越麻烦,本以为找出隐门,弄清事情原委,就能给虞翊一个交待,让他放了千烙。 可是,依目前形势来看,隐门和天云存在直接关系,若不彻查此事,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恐怕最后反被虞国利用,借故侵犯天云……到时,天云的处境甚为堪忧! 隐门很神秘,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且很本事,搅乱两朝不得安宁。 事到如今,不能再对隐门放任不管,不管隐门是虫是龙,云楚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一探究竟? 夏多情是他们的副门主,有她帮忙,云楚就有机会混进隐门,而且,有她的掩护,更有利于调查。 云楚决定暂时跟着夏多情,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潜入隐门······ 说了一夜话,天微亮,二人离开了破屋,在夏多情的带领下,回到她住的地方。 不是苓香楼,苓香楼是她们每次行动前集合的地方,隐门其他人住在里面,可是,以夏多情的身份,而是另谋他处。 夏多情在北街有一处院落,那是她买来准备和家人一起住的地方,虽然,她很少回去,可是这里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带云楚来到了北街的院落,里面有她买的丫头婆子,她们可以照顾少主的日常起居,而且,现在还没有外人知道这个地方,少主住进去相对来说安全一点。 夏多情在前面带路,从侧巷敲开后门,看着云楚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让少主受委屈了,不能让人看到我出现在这里,只能让你走后门。” 云楚并没有觉得被怠慢,不在意说道:“你不用顾及我,按照平时习惯就好,也不要‘少主’的喊我,叫我云楚。” 两人说话间,院里传来急忙的脚步声,随之,门开了,走出一位头发半白,慈眉善目的婆婆。 夏多情看着开门的婆子,笑了笑:“林婆……” 林婆婆没等她说完,一把拉住她的手,满脸焦急,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公子和二小姐天没亮就回来了,你快进去看看吧。” 夏多情道:“梓骁和梓悦?他们怎么回来了?” 林婆闻言抹了一把泪,道:“二小姐受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什么?”夏多情大惊,抓着林婆就往里面去,语气急切问她:“伤的严重吗?” 昨天晚上梓悦为了保护她,替她挡了一刀,这丫头怕她担心,所以骗她说没事,果然还是受伤了! 刚走了两步,夏多情想到和她一起的云楚,立刻停下来回头看去,“公子,我……” 见神情焦急的她,云楚说道:“你先过去,不用管我。” 夏多情确实惦记梓悦的伤,也就没再和少主虚礼客套,吩咐管家婆子,道:“林婆,你带这位公子回房休息,好好招待他,我一个人过去。” “小姐,你放心,老婆子定会好好照顾客人。” 夏多情急匆匆的走了。 林婆瞧着进门的客人,现在她才注意到自家小姐和他的穿着都是黑衣,回想一下,小姐身上的衣服尤其脏乱,这位公子的衣袍虽有些褶皱,但是干净。 林婆看到这一幕,脑子多了胡思乱想,小姐从不带外人过来,这次却带了一位年轻公子,在看云楚相貌不俗,难道这是小姐的心上人! 林婆被自己的想法乐坏了,小姐早到了成家的年纪,可是,生活艰辛,红颜多舛,这么多年的红尘耽搁了小姐。 这下好了,小姐难得带客人回来,而且还是一个俊俏公子,想来好事将近了! 云楚忍不住打断看着自己傻笑的林婆,道:“婆婆,我觉得你先带我回房换一身干净衣服,穿了一夜的湿衣服,其实挺难受的。” 云楚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习惯自来熟,林婆瞧着一脸笑容的客人,心情不由得轻快许多。 小姐的眼光不错,没有瞧不起她老人家,待人随和,瞧着舒服。 林婆做出请客的手势,笑呵呵道:“是老婆子疏忽了,怠慢了公子,公子请随我来。” 百度直接搜索: ““ 25万本热门免费看,,精彩! 第15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夏多情行色匆匆来到梓悦的房间,屋里没有声音,一缕晨曦从窗边照进屋内,染了一抹柔色,梓骁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热毛巾轻轻帮梓悦擦拭着脸,眼中隐含一抹疼惜。 见此,夏多情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份安静。 梓骁还是听到了声音,移开凝视的目光,转头看到进来的她,起身,跑过来,关切地问:“阿姐,你回来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你,我以为······反正没事就好!” 他找遍所有阿姐可能去的地方,都没发现她,最后还是梓悦突然昏迷,他才赶紧送梓悦回来,本想等梓悦看完大夫再出去找人,这会阿姐就回来了。幸好回来了,梓骁担惊受怕一晚上,悬起的心此刻落到实处,放心了。 梓骁嗓子有些干哑,夏多情看他眼圈出现青痕,恐怕他是担心的一夜没睡。 “我没事。”夏多情走到床边,坐在他刚离开的地方,伸手摸着梓悦苍白的脸,道:“梓悦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梓骁来到她的旁边,看着梓悦,想到大夫的话,心里一阵抽痛:“大夫说伤了背脊,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口很深,短期内下不了地。” 伤了背脊,等于伤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想到这么严重! 夏多情低垂的眸子,很是自责,轻声说:“要不是为了保护我,梓悦也不会受伤,都怪我。” 阿姐把错则揽在自己身上,梓骁不愿意了:“怎么是阿姐的错?”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梓骁气得青筋暴动,当他赶去支援看到的是什么? 阿姐被困天牢内部,梓悦带着青衣部的人在外拼杀,可是,梓澜带领的蓝衣部早就不知踪影,要不是他去的及时,阿姐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蓝衣部临阵退缩,摆明见死不救,梓悦受伤都是她们造成的! 梓骁气不过,一拳打在自己的手心,气呼呼跟她说:“这件事都怪蓝衣部,要不是梓澜带人事先跑了,带走主力队伍,我们怎么如此狼狈?不但中了埋伏,还没把千烙救出来,甚至险些全军覆没!阿姐,这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去找门主讨个说法?” 无须梓骁提醒,梓澜临阵退缩,夏多情也是满腔愤怒。 原本的计划是救出千烙,虽然千烙的反应出乎原先的意料,好歹弄清他不走的理由。 如果那个时候梓澜按计划接应她们,就算她们中了埋伏,蓝衣部是隐门主打队伍,有她们在,就能轻易摆脱追兵,不会造成那么多的伤亡! 可是,事实与她的计划背道而驰,想到另一种可能,夏多情满腔怒火瞬间被冰水浇熄。 她说:“找门主有什么用,梓澜是她的人,你能保证她不知道梓澜所作所为?说不定这件事就是她暗中指使,如果是真的,我们找她又能改变什么?” 看到忍气吞声的阿姐,梓骁发指眦裂,痛心道:“你明知道她有心害你,你还这样放任不管,就这么算了?这次是梓悦受伤,那下一次呢?如果你还是一如既往选择息事宁人,在不远的将来,你觉得出事的是你,还是我,或者是我们所有人?” 梓骁近乎叱责的话语,让她哑口无言! 确实,这种事发生的不是第一次,放在以前,考虑到被门主带走‘养老’的许叔他们,她选择一味忍让。 可是,她的忍让最后换来是门主的变本加厉,梓悦如今躺在这里昏迷不醒,都是她的软弱所造成的! 这种事她绝不允许再次发生,不会再软弱下去,任由她胡作非为! 夏多情心疼的摸着梓悦的脸,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丫头,今天就睡在这里起不来了! “你说的不错,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夏多情起身,看着梓骁,说话依然轻声小语:“阿姐要去办点事,你留下来照顾梓悦。家里来了一位客人,阿姐没办法去见他了,一会你过去看看他,记得好生招待。” 阿姐生气了! 虽然看不出任何生气的样子,可是,梓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怒和冷绝,阿姐要去找那个女人算账? 后面让他招待客人的话被他自动忽略,梓骁自告奋勇站出来:“阿姐,我和你一起去。” 夏多情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摇头道:“你忘了,沉香殿不允许任何男子出入,你怎么去?” 梓骁忘了沉香殿的规矩,愣神站在原地,看着阿姐离开的身影,一脸无可奈何! 不过,沉香殿有阿姐的心腹在,不需要太过担心,想通这点,梓骁放心了。 夏多情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看向偏院的方向,本来想和少主告别之后再走,可是,脚好像生根一般,站在原地不动。 低垂了眼眸,想靠近却不敢靠近,怕再见难舍分离,怕她的另一个身份暴露在少主面前,被在乎的人轻视。 一种近乡情怯的忐忑萦绕心间挥之不去…… 最后,夏多情悠悠叹息,还是不见了吧? “多情,我和你一起过去。” 夏多情讶然转身,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背后的云楚。 此时的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灰色衣衫,长身玉立,微微凝笑的脸犹显清隽俊秀。 穿在少主身上是梓骁的衣服,看样子是被修剪过的,穿在他身上大小适宜,没有一点突兀的感觉。 虽然梓骁不住这里,可是,每年她都会让人准备新衣,她觉得主人可以不在家,可是,必须在家里留下主人的痕迹,这样才不会失去家的感觉。 夏多情看到云楚这身穿着,有些结舌:“少……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虽然这些都是新衣,毕竟有些年头,唉,是她疏忽了,应该先让丫鬟准备一套新衣服的,真是委屈了少主。 而且,昨晚一夜没睡,少主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云楚对穿着没多少讲究,只要干净就行,所以,他并不纠结此事。 “我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我想和你一起到你们口中的沉香殿看看。关于隐门的事,我想弄清楚,不是说着玩的。” 云楚看着她,神情认真,如朋友间的谈话:“多情,这件事还请你务必帮我一把。” 好像回到初识的少主,平易近人,让人心生亲近,不忍拒绝。 夏多情爱莫能助看着他,说道:“公子,我也想帮忙,可是,沉香殿不允许男子进入。而且,一旦发现陌生人闯入,她们会启动那里的机关暗道,你去,很可能有去无回。我,就是担心你……” 云楚笑道:“既然我和你一起进去,就一定不会让你为难,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夏多情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见云楚转身走进梓悦所在的房间,没一会传来梓骁怒气冲天的叫声:“你是谁啊?怎么随便进入姑娘家的房间……” 夏多情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梓骁没再说话,屋里也没有其他动静传出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从房里出来一个人,在夏多情震惊的注视下来到她身边:“这样,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了吗?” 连声音都八成相似,更别提一颦一笑的清秀脸庞,熟悉而陌生。 夏多情看着不一样的云楚,吞了一口唾沫,不敢置信试探问:“少主······” 瞧她惊讶的样子,这点小把戏至于吗? 云楚问她:“你看哪里不像,告诉我,别到时在外人面前露出破绽。” “······” 要不是她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在屋里躺着,她能说根本分不清真假吗? 不说话,等于默认,看来,乔装的效果不错。 云楚退到她身后,道:“副门主,我们可以走了吗!” 夏多情神情复杂看着身旁的人,心口突然空落落的,果然,一切都是奢望····· “走吧。” 夏多情收拾好心情,带人离开了家。 梓悦跑出来已经看不到人了,捂着乌青的左脸,对着空空如也的院子,摇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刚才打我的人好像是少主?不会吧,他老人家啥时候跑来的?” 百度直接搜索: ““ 25万本热门免费看,,精彩! 第16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沉香殿,座落地下的宫殿,隐门隐藏在上飖城的秘密基地。 夏多情没有直接回到沉香殿找门主,而是先回了一趟苓香楼,在那里挑选其他部下一起随行。 既然她的目的是找门主问梓澜的罪责,那么,人少势弱出现在门主面前能起到什么作用? 没错,她就是要让所有的人知道梓澜犯下的错,临阵逃脱,弃同伴于不顾,按照隐门的规定,梓澜当处于鞭刑,继而将她驱离门派! 她是门主的心腹,夏多情想看看门主的选择,在众多门徒面前,是秉公执法处置梓澜,还是当着门众的面徇私保下梓澜? 当然,如果门主选择包庇她,其他人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再多的不服气,顶多放在心底罢了! 门主若真保下梓澜,夏多情不见得生气,反而乐见其成,因为一个失去人心的门主,好比失去爪牙的老虎,根本不足为惧! 夏多情挑选好手下,带着她们从苓香楼的地下暗道浩浩荡荡来到沉香殿。 进入沉香殿的入口不止一个,之前林鹄出现的废弃破宅,只是其中一个,那是专门为外人设立,承接任务,获取信息,隐门唯一一个与外界联系的接入口! 苓香楼下隐藏的暗道,则是隐门内部人员进出的入口,当然,还有其他的入口,隐藏在鲜为人知的地方。 夏多情来到沉香殿,里面空无一人,可空寂的走道中偶尔传来‘嘶嘶’的回声,类似空穴来风的冰寒感觉。 而声音便是从主殿那边传来的。 嗯?那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 青纱下的秀颜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夏多情甩袖拢在胸前,高傲的抬起下巴,衫裙逶迤款款而去。 她是问罪来的,理当气势汹汹。 当她来到主殿,看到里面发生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蓝衣部的人全部伏首跪在地上,中间摆着木架,梓澜仅着内衫被绑在架子上,看着进来的副门主,脸上露出一丝歉疚,随之又很快从副门主身上移开。 在她旁边的矮案上,放着一根赤红的长鞭,眼前的情形,看样子是准备惩罚梓澜鞭刑了! 夏多情不着痕迹掩饰眼底的讶然,若无其事带着人来到主殿正中。 不用她开口,从高台下来的门主已然迎上她,露在红纱外一双弯月的眉眼,环视一眼她身后的众人,最后落在她身上:“姐姐来了,妹妹等你很久了。” “是吗?”夏多情含笑与她对视,眸中含冷,说道:“妹妹知道我今天过来?” 带这么多人来,不就是找她兴师问罪么? 门主心想,既然找我拿人,那我就给你一个交待,想利用门人对我施压,算盘打得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 既然给她一个交待,多余的话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门主敛眉,不加掩饰地把自己的怒意发泄在众人面前。 “梓澜,大敌当前你因何临阵退缩?难道你不知道因为你的疏忽,差点害死副门主,更将其他部的门人陷入危险境地。你知道这番所为等待你的是什么后果吗?你说,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一声震怒,吓瘫了所有蓝衣部的人,因为她们清楚感受到门主的怒气,匍匐在地,不敢吭一声。 她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门主有意陷害副门主,这是只有梓澜和其他几人知道的内情,所以,她们被门主的怒气吓坏了! 梓澜咬着下唇,眼里的犹疑一闪即逝,最后,看着门主以及旁边的副门主,决然说道:“她们听命于我,是我让她们撤退的,都是梓澜一个人的错,还请门主不要怪她们,要责罚就责罚梓澜一人。” 梓澜担心因为这次的过失离开隐门,可是,现在的她,无路可退,只能把错责扛在自己身上。 门主拂袖走近她们,跪了一地的人,随着她的靠近,一种难以言明的冷意从脚底串到脑门,这种感觉让她们心底发寒。 门主站在她们中间,环视她们,冷声问:“真的是这样吗?” 事实不是这样的,当时梓澜带着她们勇往直前对抗外面的守卫,并成功地绞杀他们。 可是,在她们刚放松警惕的时候,事情徒然发生了转变,一个高大的男子三两下跃过她们将梓澜挟持带走。梓澜被抓,她们第一反应就是紧随其后追赶,追了很长时间才追到那个人,不是在打斗,而是比速度,显而,她们没有他快,所以耗费了很长时间才从他手里劫回梓澜。 最后等她们赶回天牢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副门主以及其他门众的踪迹了! 她们没有逃,更没有退缩,可是她们不明白梓澜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面对门主的怒意,她们即使想说真话,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一个人先开这个口。 一地的静默。 静默似乎就等于默认! 门主拿起长鞭,毫不心慈手软抽在梓澜身上,一鞭下去,只听梓澜一声闷吭,雪白的内衫出现明显的血痕。 随即,又是一鞭,鞭鞭见血······ 鞭打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凝固着压抑的气氛,门主鞭下的梓澜,不多时,血痕就布满全身,看到此景,每个人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出声! 副门主冷眼旁观看着发生的一切,袖口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她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景象,可是,门主公正严明的作法让她深感沉闷,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别提多郁闷了! 门主下手不留情面,打了二十五鞭,直把人打得晕过去这才停手,梓澜也是刚强,挨了那么多鞭,愣是没吭一声,其他人看在眼里,都为她心疼。 梓澜歪着头,晕过去了。 将沾满血的鞭子扔到案上,门主轻轻揉着发酸的手,行刑时眼中的冷酷一闪即逝,取而代之是婉约如水的美眸。 走近副门主,门主问她:“姐姐,可还满意?” 副门主能说什么,不用她开口,门主亲自把梓澜处理了,完美地给她一个交待,如果这个时候她揪着不放,反倒是她心胸狭窄,对门众不够仁慈。 副门主看向昏迷的梓澜,仍旧绑在木架上,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血迹斑斑。 她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软,改也改不掉的缺点:“这么打法人会死的,你让人带梓澜回去吧,这次任务失败,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 门主凝着她,眸子有了笑意,“姐姐是不追究了么?” 夏多情点了点头。 门主看到她眼底的软化,在她颔首的瞬间,沉重的心蓦然轻松,挥手让蓝衣部的其他人解开木架上的梓澜,照话全搬吩咐她们把梓澜回去。 其他众人把大殿里的刑具搬走,匆匆忙忙中把大殿收拾干净,腾出更多的空间。 门主此时注意到副门主身边的人,从梓澜离开,她就一直看着大殿门口,平时她就挤兑梓澜,今日却显得格外安静。 “梓悦,听说你受伤了,怎么还跑出来?姐姐,梓悦都伤着了,你怎么也不换个人跟着。” 青衫襦裙纱覆面,身姿婀娜高挑的梓悦,收回投视门外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位门主,一丝探究隐藏在墨黑的眼底。 百度直接搜索: ““ 25万本热门免费看,,精彩! 第17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门主问起了梓悦?梓悦素来不得门主欢心,这会怎么问起她来了? 夏多情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梓悦。 此时,梓悦移开对外的眼睛,落在门主身上,并从容与她对视,清清冷冷,不带任何情绪,一直以来对门主的不满,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寻不到一丝隐迹! 她怎么忘了,梓悦到哪都是话多碎语,哪像现在这般安静? 心里咯噔一下,夏多情暗叫不好,难道门主看出了端倪? 夏多情不动声色,说道:“梓悦她……”伤的不重,所以跟我一起过来。 她想说这句话,打消门主放在梓悦身上的注意力。 可是,她想不到,梓悦却抢在她前头说:“门主从哪听来的闲话,我没有受伤啊?” 闻言,夏多情突然反应过来,梓悦受伤是连她都瞒着的,而且,直到梓悦受不住疼痛昏迷梓骁才知道,而且,梓骁一直瞒着其他人,所以别人不可能知道梓悦受伤的事。 门主知道!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夏多情看着门主,眼中露出疑惑,然而,却浅笑言道:“是啊,门主从哪听来的谣言,莫不是有人故意恶言中伤梓悦!你看,梓悦这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哪有受伤的样子!” 门主也是一愣,她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惹来她们的怀疑,而且,抓住她话里漏洞还是向来有口无心的梓悦! 见副门主疑窦看着自己,门主不慌不忙说道:“我虽没有在场,可是,也听她们说了昨晚的情况,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我以为梓悦受伤了。” ‘以为’两个字咬得略重,梓悦受伤只是她的猜测,并非从哪里听来的,这很正常,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言罢,柔和看着梓悦,放心的舒了一口气,道:“幸好你没受伤,要不然伤心的就是姐姐了。” 梓悦煞有其事点头:“确实是这样,幸好我没受伤,不然副门主该为我担心了。我看,梓澜伤得很重,门主不担心她吗?” “她?”门主冷笑,哼道:“危难时刻弃同门不顾,咎由自取,活该受刑!” 梓悦微微上扬的眉眼,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道:“是吗?我还以为门主心疼梓澜,舍不得下重手呢!” 门主闻言心头一震,梓悦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看到梓澜被她打的昏厥过去吗?她下的手还不够狠?对梓澜的惩罚还不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门主从梓悦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觉得她的话意有所指? 而且,梓悦的眼睛给她一种特别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少了成见与敌视,漆黑的瞳孔看着她的时候是从容不迫……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门主心疑,没有露在脸上,神情变得冷淡,语气犹显漠然:“怎么,梓悦是觉得本座下手轻了,难不成打死梓澜,你才满意?” 门主不高兴了。 可惜,梓悦一双大眼没看到她不高兴,把心里想法说给她听:“打死不至于,只是觉得门主处事不公。” 好像回到以前针对梓澜的样子,梓悦就是不满门主轻易饶过出卖门人的梓澜。 “这次梓澜出卖同门,弃同门生死于不顾,门主只是打了她一顿就不予计较,惩罚太轻了。惩罚力度不够,梓澜轻易从这件事中脱身,那她很难从中得到教训,不长一点记性,难保下次任务不会做出相同的事情。试问,以后执行任务,谁还敢和她一组?” 众人侧目,看着副门主身边的梓悦,异常诧异,而她似乎没注意自己在和谁说话,在门主面前依旧不卑不亢,咬字清朗与门主辩对错! “而且,她的作为不止是临阵退缩这么简单,还给隐门造成相当恶劣的影响。试想一下,如果其他人效仿梓澜,面对危险的任务临阵逃脱,到时门主是准备打她一顿,还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可是,有梓澜做先例,门主对她们的处罚应该不会太严重吧!就像梓澜一样,就算她出卖同门也只是挨一顿打,和危险比起来不至于丧命,其他人不过是效仿她,为了保命才临阵脱逃,好像没什么不对。” 梓悦的话有理有条,占理明非,虽然没有直接挑明,话里话外变着法指明门主徇私枉纵,偏待了梓澜! 门主的脸色随着她的话不断变幻着,一会青一会白,她怎么听不出话里的嘲讽,可是,面对梓悦提出的质疑,她竟然无言以对! 梓悦学聪明了,不像以前那样胡搅蛮缠指责她包庇梓澜,现在的她,能言善道,懂得善用门规来压她····· 门主看着梓悦的美眸带着忿然,难道让她真的处死梓澜才罢休,梓澜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得力助手,她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处置她? 一旁瞧着的夏多情,已是心惊肉跳,梓悦何曾敢与门主争锋相对,她明明和少主说过梓悦平时待人的习惯,怎么还和门主叫嚣起来了?少主如此锋芒毕露,就不怕惹她怀疑么? 梓悦好像没瞧见门主的愠怒,说完前言,不忘问她:“门主,你说我说的对吗?” “梓悦,够了。”出声制止她的是副门主,站在梓悦身前,隔开她与门主间的目光。 短暂的交锋,门主吃了暗亏,不敢说处置梓澜,也没说梓悦不对。 如果,梓悦再三咄咄逼人,难免遭到门主的怀疑。 看着门主阴沉的眸光,副门主从中斡旋:“梓悦还小,不懂事,妹妹不要和她计较。梓悦,还不和门主道歉。” 不管怎么说,她是门主,好歹给她一个面子,而且,梓澜也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件事就到这里告一段落算了。 “是梓悦不好,顶撞了门主。”梓悦听从她的话,微微颔首,道:“梓悦只是气不过梓澜丢下我们的行为,没有其他意思,门主莫怪。” 梓悦俯首认低,门主冰凉的眸子出现缓和,想想也是,梓澜丢下她们逃走了,她们还险些死在那里,任谁也会生气,她确实没必要和梓悦计较。 门主笑了笑,道:“梓悦生气是应该的,而且,姐姐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世上哪有生妹妹气的姐姐呢?”说着,亲昵地拉梓悦的手,一派轻柔和气,“梓悦,你说是吧?” 梓悦移了一步到副门主身侧,避开门主对她的亲昵举动,副门主不着痕迹用身体挡去两人之间的距离,抬手握着门主的手,笑呵呵道:“能有门主这样的姐姐,是梓悦修来的福气。” 门主反握副门主的手背,也是笑道:“姐姐不生我的气就好,毕竟,任务失败也有蓝衣部的责任。” 两人说话间,携手上了高台,而门主似无意落在梓悦身上的余光多了几分沉思。 “姐姐看到千烙了吗?他怎么样?” 本来带着一腔怒火跑来算账的人,因为梓澜一顿鞭刑平息了整件事,两位门主再次和乐融融,相处安好! 百度直接搜索: ““ 25万本热门免费看,,精彩! 第18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话题转到千烙身上,副门主思索了一下,把当时的情况如实相告:“见到千烙了,本来想救他出来,可惜他不领情,而且傲慢无礼,害得我们着了刘列的道。”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即使别人不说,花若是蓝衣部的人,也会将当时的情况据实以报。 副门主提起千烙颇具微词,早前门主已经听花若说她们二人在牢中起了争执,不欢而散,原来是真的! 而且,刘列设下陷阱和千烙有什么关系,副门主这么说无非是迁怒他。 可是,以副门主对天云那位的忠心,又岂会和千烙计较? 门主深知其中道理,好言说道:“听姐姐的话,对千烙意见颇深,中间要是有误会,尽快解开就好。毕竟千烙是主公的侍卫,说起来我们还是他的手下呢?” 是这个道理,千烙是主公钦封的侍卫,而她们则是隐藏在别人看不见的阴暗角落为主公奉献。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和天云第一高手如何同日而语,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副门主越想越心寒,拉着门主的手,幽怨地说:“你说我们做了那么多究竟为了什么?虽说我与少主有过一段渊源,可是,自从三年前他离开,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我想,他早忘了世上还有夏多情这么一个人。唉,付出得不到回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了!” “姐姐怎么这么说?” 千烙的事打击到她了么?看她灰心丧气的样,从来不在她面前抱怨,今天竟然和她说这么多贴己的话? 门主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姐姐别灰心啊,少主一定会回来的!他现在只是很忙,你知道贵为天云少主,每天政务缠身,走不开是很正常的事。等少主空闲了就一定会过来看你,别忘了,他把随身信物都交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副门主将从不离身的玉佩拿出来,握在手心,眼眸甚是温柔,浅浅眸光流过怀念,美目终于舒展开,笑说道:“你说的是啊,少主把他最重要的东西留给我,我还担心什么呢!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门主松了一口气,确实,她和她是利用的关系,有时候希望她永远消失,因为她的存在会给别人带来很大的麻烦。 可是,有人不希望她出事,因为隐门需要她,隐门中百分之三十的财务皆出自她的手笔,别的本事没有,副门主敛财的手段她自愧不如。 而且,就算解决副门主又如何,隐门不会倒,还会出现下一个夏多情。 而她才是真正麻烦的始作俑者,隐门门主,难道让他们杀了自己,才算真正解决问题吗? 显然,她对尘世还有一份执念,舍不得离开,所以,她不能暴露自己! 隐门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而那些人是她的敌人,从一开始明白的立场,究竟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经过昨天的事,救出千烙成了枉谈,惊动了官府,他们一定会加强戒备,目前来说,只能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而且,隐门目前遇到的情况,千烙根本算不上大事,真正的麻烦已经困扰她们很长时间了。 门主与副门主的每次会面,讨论的话题,多是关于那件事! 现在,也不例外。 收拾好低落的心情,副门主言归正传:“上次说的一百万两银子,如今七凑八凑也算够数了,你把消息传过去,看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取银子,到时知会我一声,我好提前装箱准备。” “一百万的银两?” 门主震惊看着副门主,半个月前差了近一半的数目,现在就凑够一百万了,她究竟是怎么弄到这些钱的? 门主赞叹道:“这么快弄到一百万,姐姐,你真有本事。” 要是让她负责筹备这些钱,恐怕一辈子也凑不出来,难怪,他会选择夏多情做隐门的副门主。 可是,成功筹集一百万两银子,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对隐门来说利大于弊,对那些喂不饱的人来说,这一百万两只够应急…… “倚歌卖笑算什么本事!” 副门主起身,隔着轻纱看着下方的门人,这些都是信仰她们、依靠她们的门徒,如果有一天,隐门散了,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最后,目光落在梓悦身上,相同的模样,不同的是气质,只是站在那里,便能感觉那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 夏多情低垂了眼眸,悠悠叹息:“我只希望莫要被人嫌弃才好?” 门主见她眼神黯淡,知她又是胡思乱想,暗自伤神了。 这会,她不介意做一回知心朋友,送上安慰:“姐姐说笑了,谁敢嫌弃你,妹妹第一个不愿意。” “不说笑了,庸人自扰之。” 副门主道:“阁内还有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不能在这耽误太长时间。你别忘告诉他们,找个时间过去取银子。” 门主点头,道:“姐姐放心,我会告诉他们的。” 二人又说了些其他闲话,门主亲子送她出去,副门主才带人施施然离开沉香殿。 一直保持缄默的左右护法来到她身边,门主没注意她们,而是若有所思望着副门主离开的方向。 “门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副门主和你说了什么。” 方才,两位门主在高台上说话,声音不大,她们隐约听到几句,至于说什么,却没有听清。 门主略微沉思,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问她们,道:“你们觉得梓悦今天是不是有点反常?” 原来是为了梓悦! 想到刚才梓悦在大殿上目中无人的表现,左护法义愤填膺,哼道:“确实反常?这个臭丫头越来越没规矩,竟敢当众反抗门主,不就是仗着副门主给她撑腰吗?” 右护法也是生气,看着通道的尽头,眼睛露出一抹狠厉:“就是,等哪天找个机会好好惩治惩治她,给她一点教训,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听到这话,门主脸色蓦然冷下来,因为脑海又浮现梓悦在大殿的那番话,如今她的心腹说出同样的话,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闭嘴,你们除了看一个人的表面,还能看出别的有用的东西?” 门主拂袖进入大殿,左右护法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赶紧跟上去。 门主在梓悦刚才站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从她这个角度看向梓澜刚才行刑的大殿中央,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那,梓悦究竟在看什么? 左护法见门主再次陷入沉思,心想,难道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还有别的她们不知道的事发生? 左护法试探说道:“属下愚钝,还请门主明示?” 门主心里一阵叹息,她们如果有梓澜一半机灵,她就省心了。 “明示?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们明示。”是她不耐的声音。 左右护法垂立一边,识趣的没再追问下去。 然而,当她们以为门主不会说的时候,门主再次说道:“可是,我总觉得梓悦好像知道什么?” 门主的语气略显沉重。 梓悦知道了什么? 左右护法互相看看,对门主的话不以为意,眼中很是轻视。 那个神经大条,只会嚷嚷的梓悦能看出什么?如果看出来异常,早就当着大家的面大呼小叫了…… 百度直接搜索: ““ 25万本热门免费看,,精彩! 第19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副门主离开主殿,并没有原路返回苓香楼,而是在沉香殿的一条岔道上,与随行的门人分开,带着梓悦拐进另一条暗道。 门人知道副门主要去的地方,没有人多话,在岔道口恭送她离开。 空幽的暗道中传来脚步声,断断续续敲打着墙壁,缓慢而带着节奏,火光拉长的身影,一前一后,渐渐淡出沉香殿。 暗道幽深而曲折,副门主在前带路,梓悦跟在身后,一路走来,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唯一称得上跳跃的可能就是梓悦看向暗道露出的探究目光了。 大约走了一刻钟,平坦的暗道出现一条梯阶,拾阶而上,又是走了许久,最后在一个檀木暗门前停下,副门主扭转雕花的机关,暗门缓缓移动,打开暗门,眼前豁然明亮。 回到自己的地方,夏多情不再有任何顾忌,侧过身,看着后面的人,说道:“少主,这是我住的地方,你请进。” 易容梓悦样子的云楚踏出暗道,来到房间内,左右环视了一眼,这里格局倒显雅致,干净整洁,空气散发胭脂的香味,确实是女子闺房。 在云楚走进屋的同时,夏多情移动墙角的花盆,暗门缓缓闭合,原来,与暗门衔接的是一帘壁画。 处理好这些,生怕怠慢了少主,夏多情第一反应就是来到桌前倒水给云楚喝,可是,倒出来的水放了一夜,已经冰凉无法入口了。 夏多情想了想,提着水壶,站在桌前看着云楚,有些歉疚的说道:“水凉了,少主,你先坐,我去打点水,一会就回来。” 云楚叫住走到门口的她:“多情,你别忙,我想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难道是沉香殿发生的事吗? 见疑惑看来的夏多情,云楚含笑,伸手请她坐下。 夏多情落座,而云楚依然站着。 虽然现在的样子依然是梓悦,可是,事实上这不是梓悦。 少主站着她坐着,怎么看都觉得怪异,夏多情拘谨地看着云楚,小声问道:“少·····公子,你想说什么?” 这会她想起云楚不让她喊‘少主’的事了,她不可能直呼少主的名讳,便叫公子吧。 云楚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很是无奈:“多情,我说过不要喊我少主。” 夏多情舒了口气,原来还是称呼的问题,老实的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云楚摇头,指着自己的脸看着唯诺的夏多情,道:“你看我是谁?” “你是少···公子。”夏多情不加思索道,可是,触及这张顶着梓悦的清秀面容,较之她还要婀娜身段的人,喃喃道:“你是梓悦。” 经过一夜谈话,早先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云楚说道:“没错,如今我就是梓悦。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梓悦养伤的期间,我会代替她留在隐门,我想借助她的身份查点事。可是你现在对我的态度,万一被人撞见,你说那个人会怎么想?怕是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管人前还是人后,你还是喊我梓悦,时刻保持一颗警惕心,总归是好的。” 尤其,在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云楚没有出去,可是,从外面传来的动静来看,这是一个异常繁闹的坊间。 夏多情想了想确实如此,在她这里进出的人不少,如果,别人从她对梓悦的态度上看出端倪,引起他们的怀疑,害了少主的人就是她了! 夏多情颔首,笑道:“我知道了。” 看着她露出的笑容,虽然还是有点拘谨,比先前好多了。 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夏多情想起了正事,问道:“梓悦在沉香殿发现什么了?” 刚才在沉香殿,梓悦当众反驳门主,言辞犀利,表现凌厉,把门主气得不轻,虽说后来相安无事,可是,夏多情观察她一会,发现门主和她说话的同时,目光总会无意识瞟向梓悦,梓悦异常行为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 少主行事素来稳妥,这次却和门主较劲,让她当众下不来台,她实在想不通少主这么做的理由? 梓悦轻笑,想到门主的作为,依旧觉得可笑。 “没什么,只是看不惯门主的行为。” 夏多情更是不解:“她,做了什么吗?” “你明天看到梓澜,不要觉得惊讶。”梓悦缓缓说道,“她有个不错的主子。” “梓澜?” 梓悦突然提起梓澜,多少让她觉得讶异,因为刚才在沉香殿,梓悦也是因为梓澜的事和门主起了争执? “她不是受伤被抬出去了吗?梓澜送掉半条命,门主算给我一个交待,梓悦养一阵子也会好起来的,我就没想和她们计较了。”想到全身布满血痕被抬出去的梓澜,夏多情不忍说道。 “你觉得梓澜伤的很重?”梓悦摇头,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没看出来。 “不对,在场所有人都认为她伤得很重,所以说,门主手段高明,众目睽睽之下使用一叶障目的手法,即使中间有问题,只要不被人看出就不存在问题。” “……” 在沉香殿,她亲眼看到门主亲自出面对梓澜施以鞭刑,下手狠辣,鞭鞭见血,残忍的手段让人不忍直视。 夏多情明白梓悦不会无端说这些话,想必中间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见疑惑看着自己的多情,梓悦说道:“门主打梓澜用得是软鞭,棉藤所制,表面和一般长鞭无异,看不出特别的地方。实际上,这种软鞭打在人的身上,它只会擦破人的表皮,见血不伤肉,无法对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门主鞭打梓澜,一鞭下去血沫横飞,梓澜隐忍的痛苦表情,看起来确实是一场残酷的鞭笞。然而,她的视力素来不错,清楚看到血痕下浅显的皮肉伤。 “门主有意控制打人的力度,别看她一鞭狠抽下去,其实梓澜顶多受一点皮肉之苦,敷上药休息一晚,差不多明天就能下地走动了。” 夏多情目露惊讶,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梓澜明明被门主的晕厥过去,梓悦却说她没事,只是简单的皮外伤! 在夏多情讶然的目光下,梓悦点头,“你们被她骗了,所谓赏罚分明鞭刑梓澜,只是她弄出来的障眼法。她很聪明,反其道而行,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假,扭转不利己的局面,你看,如今她不仅借此取得了你的原谅,更树立她在隐门公正无私的形象。” 梓悦笃定的语气让她深以为然,这时,她恍然明白梓悦在沉香殿里说的话了! 夏多情低声道:“所以,那个时候你才说门主舍不得对梓澜下重手,这并非妄自揣测,而是事实摆在眼前。” 梓悦不置可否。 看破而不说破,并不是故意瞒着夏多情,而是多说无益,那个人毕竟是门主,说出来除了会引发一场内乱,没有别的用途! 而且,她正好趁此机会,一探这位门主的深浅····· 第20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如果是真的梓悦,发现这件事的端倪,一定会告诉她,并且当着大家的面,揭穿她们的把戏。 然而,发现这件事的不是梓悦,而是和梓悦长得一样的少主。 所以,她没有当面揭穿这件事。 但是,这个梓悦从来不是怕事的人,即使没有明说,仍然把问题的本质摆在众人面前,于是,和门主的碰撞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门主给她设了一个局,说好给她一个交待,鞭刑惩治梓澜,原来是她们欺骗她所用的手法,而她一如她们所想,着了此道,心软不予追究梓澜和蓝衣部犯下的过错! 如果不是梓悦发现她们的把戏,现在她依然被蒙在鼓里不知所谓,在少主面前,这样的自己实在没用。 夏多情很是羞恼,很想立刻回到沉香殿找她们理论,可是,这会找到她们又能如何?没有当面揭穿,事后算账成了枉然。 梓悦应该也是不希望她和门主起争执,才瞒着不说,现在告诉她,是让她做到心里有数,以后对门主多提防一点。 想明白这些,夏多情垂眸,喃喃说道:“我是不是很蠢?” 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梓悦坦言道:“如果心善是愚蠢,我希望,每个人都是愚蠢的。” 夏多情因为不忍梓澜受罚,所以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她有一颗为人着想的心。 原谅那些对不起自己的人,本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说服自己比任何事都难,所以梓悦明白夏多情这份不忍有多可贵。 云楚是一个不会轻易原谅别人过错的人,这种性格极端而可怕,伤害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感到痛苦。 可能这世上值得她原谅的人太少,不过,换句话说,别人凭什么要得到她的原谅? 夏多情突然想起因为她的疏忽,没能发现她们的把戏,梓悦才会站出来提出质疑,也是这个原因,梓悦引起了门主的注意。 夏多情心惊,梓悦要是因此暴露身份,罪魁祸首岂不就是她粗心大意造成的局面! 夏多情内疚不已:“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让你冲撞了门主,现在,只怕她对你已经起疑了?” “我是故意在你们面前说那些话的。”梓悦如实道。 夏多情惊疑,看着她:“为什么?你不怕引起她的怀疑吗?” 梓悦笑了笑,“就怕她不起疑!一个人只有在疑神疑鬼的情况下才会露出破绽。” 夏多情瞬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你想查出她的身份?” 梓悦没有否认:“难道你不想知道她是谁?” 夏多情想了一下,道:“想过,可是我觉得没必要,年纪轻轻就当上隐门的门主,扛起重任,她挺不容易的。当然,这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我不会这么想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把她的另一个身份揪出来,心机深沉,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谁?” 为了壮大隐门,她付出多少心血,到头来不仅没换回一句称赞,反而受到她们的猜忌,欲除之而后快的祸患! 一直以来,她以为隐门是主公设立在虞都的秘密据点,为了天云她忍了,如今,少主言明不识这些人,那她何必再忍气吞声? “我想到一件事。”夏多情思索了一番,说道:“适才我故意试探她,说对天云失去信心的时候,她显得很焦急。如果,她真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看重我,为何会发生梓澜见死不救的事情?” 夏多情想不明白,抬头问梓悦:“你说,她这个人是不是很矛盾?” 梓悦沉思看着她,道:“在这之前,你是不是答应给他们筹备一百万银两的事?可以告诉我这件事的具体经过吗?” “这些钱不是隐门需要的,而是······”夏多情觑她一眼,犹豫说道:“这事和念家有关。” 梓悦疑惑道:“念家?” 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念家是谁,梓悦难以置信看着她,“你是说念正刚!” 夏多情十指交叉,紧紧握着,小心翼翼回道:“没错,就是他们家。” “老天爷!”梓悦抚额。 这个消息委实吓着她了,来回走了两圈,慢慢冷静下来,梓悦对隐门的势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你们真有本事,攀上虞国护国将军,有他作为护盾,难怪隐门能在上飖长盛久安!” 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难怪虞翊对隐门如此看重! 见梓悦头疼的样子,夏多情越加难为情了:“我加入隐门的时候,他们和念家的关系就非同寻常,具体有什么关系,我不得而知?” 情况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了? 然,这还是开始,若是继续追查下去,指不定还会查出更惊人的秘事!隐门的势力有多大?藏着多少秘密? 云楚突然感到‘任重道远’,很是凌乱! 梓悦叹息,问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需要这一百万两银子?” 夏多情想了当时的情况,直接从军营过来的人,找上她二话不说,直接搬出念正刚的名头命令她们二个月之内弄出一百万两银子。 “当时要钱的时候,他没说银子的用途。” 夏多情想了想,继而说道:“可是,我从别处听说,念正刚半年前就开始问朝廷要军饷,因数目庞大,朝廷一直没有下拨给他。我想,他从隐门弄去的一百万,多半和尚未下拨的军饷有关?” 难道军营闹饥荒了?军饷没到位,竟然迫不及待从别处捞,未免有失兵家形象! 梓悦叹道:“念正刚究竟养了多少兵?向隐门开口就是一百万银两,要是朝廷,他不得要一千万啊!” 随口一句话,猜得正着,然而,即使在朝廷中的官员,也鲜少有人知晓,隐藏在一千万下的内幕害了多少人? “难道,门主害我的理由也和这一百万有关?” 夏多情突然想到,正是接受这一百万任务之后,门主才开始转变对她的态度。 “可是不可能啊,这件事我们俩一起商讨过,也是她做主应承下来的,她根本没有害我的理由?究竟为什么呢?” 夏多情百思不得其解。 问题探讨不出结果,因为,这时候梓悦听到门外的廊道上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其实,外面一直很吵,切切如私的呢喃软语,徘徊不定的顿身踱步,从声音大小分辨,烦扰的氛围距离这里有段距离。 确切地说,夏多情的居所是闹中取静,唯一没有多少人来的地方。 然而,廊道上的声音听上去很急,而且有些凌乱,如同一颗乱了的心失去了方寸。 重要的是,这个声音渐行渐近,正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和夏多情相对而坐的梓悦起身,站在一边没了声响,夏多情不解地看着走开的梓悦,张嘴想说话,梓悦食指放在嘴边,作出噤声的动作,制止她开口。 第21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只听哐当,门扇撞到墙壁,无风自动,摇摆不定,可想而知,推门人用了多大力气。 “多情?” 透着关切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一个高大的男子闯进夏多情的房间。 夏多情看着闯进来的男子,眸中露出震惊,扶着桌子站起身,走上前,朱唇轻启:“公子,你怎么来了?” 话还没说完,来人已经掀开珠帘,大步来到她面前,没给她任何拒绝余地,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这时,感觉怀中人的体温,听到她的心跳,一颗不安的心才算回归原处。 夏多情整张脸闷在他宽厚的胸口,顿时喘不过气来,双手轻轻推着紧箍她的怀抱,露出一点空隙,鼻息方才得以呼吸。 随之,夏多情试着推开紧紧搂着她的人,可是,不管她怎样表达出反抗,这人无动于衷,抱着她不松手。 余光寻觅处,是默不吭声站在一旁,在目不斜视看着别处的梓悦。 夏多情羞赧地说:“公子,别这样,还有人在呢?” 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但是,不是放开怀里的人,而是目光如炬看向旁边的梓悦,神情冷漠,语气强硬吐出一个字:“滚!” 梓悦的眼睛正不知道往哪放,听到这句话,如获赦令,微微颔首,径直出了房间。 在别人缱绻蜜意,有外人在,确实挺碍事。 看着离开的梓悦,夏多情美目瞪看着他,小声抱怨:“梓悦是我妹妹,你别凶她。” 虞昊轩挑眉,说道:“她在这里很碍眼。” 说着,收紧了臂弯,下巴抵在她白皙的额角,叹息:“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能真切感受到他真心的关怀,夏多情心里一暖,环抱着他,唇边绽放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说:“公子挂心了,是多情的不是。” 相拥的两人,在这一刻,眼中只有彼此,感受着心跳,是简单而美好的温暖。 就这样岁月静好的抱了一会,夏多情从怀中抬头凝着头顶的人,巧笑道:“公子准备一直这样站着吗?你先坐一会,我去让人备点热茶过来,有话好好说。” 确实不能一直这么站着,虞昊轩松开怀里的佳人,顺手牵住她,走在桌前落座,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没有一点放她离开的意思。 对他如此霸道的行径,夏多情很是无奈,想出去的心思破灭了。 “公子怎么知道多情回来的?” 她从沉香殿回来,回来之后一直待在房中和梓悦说话,还没来得及出去,外人应该不知道她回来才对。尤其,公子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她回来没多久,他就找来了,好像他一直都在阁内似的? “听说昨晚你被一个黑衣人带走,问他们那个人的身份他们也不知道,派人来思美人找你,你也没回来。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等了一会也没见到你,那个时候我刚好要去附近办点事,我就留下一人守在外面,等你回来随时来报我。适才他跑来说,听到房里有动静,我过来看看,见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夏多情眸光似水,温柔潋滟,柔声道:“多情何幸,竟得公子如此挂怀?” 虞昊轩搂着怀里多情,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嗅着身上散发的馨香,悠悠道:“给我最好的补偿就是离开‘思美人’,跟我回府,一生陪在我身边!” 老话常谈,夏多情明媚的眸子,悄然黯淡。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夏多情轻声说道:“思美人是我的心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让我丢下她们,多情做不到。” 早知道她会这么说,每次说到这个问题,多情总是这么回答,更像是敷衍! 其实,虞昊轩明白,即使她是属于他的,可是她的心并非完全属于他,因为,在她心里还有另一个人。 本是一件令他无法容忍的事,不过,和多情相识多年,那个人一直没出现她的面前,对于只存在回忆中的人,他选择大度地原谅,他相信时间会让多情淡漠感情,放下那个人! “营救千烙的任务失败了?” 见他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夏多情松了一口气,轻‘嗯’了声,回答道:“我们中了刘列的埋伏,多亏你的人出手,我们才得以顺利撤退。” 昨夜最后跳出来助她们脱险的那些黑衣人,其实是虞昊轩在江湖上招揽的人才,独独属于他的一支暗卫。 一直安置在夏多情这里,一方面是保护她的安全,一方面是给他们找一处容身的地方。 夏多情在隐门的身份他一直都知道,昭王被害的当晚,他们还在看戏,调侃念放抓住真凶又立了大功。 事后,却没想到,念放的功劳给她造成多大的困扰! 千烙是杀害昭王的真凶,風雲令的持有者,也是连续犯下多起命案的重要犯人,虞昊轩正是负责这些案件的主官。 真凶落网,他不可能包庇他,即使有多情在,知晓千烙是天云朝的人,虞昊轩也不可能放了他! 夏多情理解他的立场,救千烙的事便没告诉他,以防万一,她带走他给的竹哨,没想到,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用到了他们! 了解一个人,有时就是这么可怕。 虞昊轩今晨听到下面人说昨夜有人劫狱的消息,浮现在他脑海的人就是夏多情,当他知道消息的同时,便派人到思美人找她,果不其然,她不在! 没办法,他亲自跑一趟,没见到多情,找来他安排在这里的暗卫,他们的负责人,通过他的诉说,虞昊轩总算了解昨天晚上发生在天牢的事。 刘列行事谨慎,凶手在他管辖的天牢里关着,劫狱,是一件不切实际的妄谈。 果然,刘列事先埋伏在天牢,隐门的的行动不仅没成功,反而损失不少门人,作为她们的副门主,多情还险些被抓····· 虞昊轩听了这些话,很生气。 没错,多情是隐门里的人,隐门虽然打着天云的名号行事,然而,她们所行之事,真正获益人是他们,基本上和天云朝没多少关系。 可是,现在多情却为了一个天云来的外人,舍生忘死,不惜冒险劫狱! 难道,她忘了,她已经不是天云朝的人了,天云朝抛弃了她们,为了搭救天云的杀人犯,这么做值得吗? 知道事情原委,虞昊轩的确很生气,甚至想着等她回来好好教训她一顿,可是,听说她被人带走,至今还没回来的时候,又忍不住担心。 原来,和她的安危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22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现在,虞昊轩哪还有怒气,原本满肚子的怒火,见她平安回来,一切烟消云散。 对她的感觉,好像中了毒,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无奈! 听闻昨晚的事,虞昊轩心惊肉跳,好在后来有人救走了她。 “从一天手里救你离开的黑衣人是谁?” 既然知道了始末,当然也清楚是一天动手险些抓住多情。 虞昊轩冷冷想到:敢动他的女人,回去再好好和一天算这笔账! 夏多情心知,当时,看到她被少主带走的人不少,即使她不说,别人也会传出去,传出去就一定有人问。 出乎意料,门主没问,第一个问她这个问题反而是虞昊轩,一个真正在乎她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夏多情早就想好了说辞:“当时他蒙着脸,我看不到他的样子,救我离开之后,他就走了,根本不容我多问一句。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最好的答案,一问三不知,这是唯一避免麻烦的办法。 虽然,多情不想欺骗他,可是,她明白少主来到上飖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不知道他是谁?”虞昊轩可惜说道:“我原想他救了你,找个机会好好答谢他,没想到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夏多情一脸惋惜,叹道:“是啊,多情也想当面感谢他呢?就是不知道他在哪?” 美丽的脸颊上满是失落,目光透过他望向远处,看她的样子,虞昊轩心里不舒服了。 虞昊轩板正她的脸,盯着她,说道:“不许你为了别人烦恼!” 夏多情见他跟孩子似的,和一个口述的人较真,现在的他,哪像身份尊贵的一朝殿下! ‘噗哧’笑出声,心蓦然轻柔,搂着他的项颈,夏多情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别人不值得多情烦恼,多情只会为公子烦恼,为你忧愁。” 呼在耳边的热气,凝着她独有的香味,虞昊轩发出一声喟叹,心里很是满足。 “早上你去哪了?” 早上过来没有看到她,他以为出事了,现在一切安好陪在他身边,可是,对她早上消失的行为还是耿耿于怀。 “回沉香殿了。” 这件事,夏多情没有瞒着他,气鼓鼓地跟他抱怨:“你不知道红衣多过分,她纵容手下欺负我······” 红衣是她们对门主的称呼,因为门主没告诉她们真正的名字,她又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所以,夏多情就叫她红衣,而她也没有抵触。时间久了,一个叫惯了,一个听惯了,红衣真的成为隐门门主的名字。 夏多情把昨晚上梓澜无故撤退的事说给他听,虞昊轩安静听着,看着忿忿不平的她,眼神温柔,嘴角若隐若现带着笑容。 可能,多情自己都没发现,现在的她很像在外面受了气,跑回来对夫君抱怨的小女人,因为气愤,脸颊变得通红,白皙的面容犹显娇美。 虽然她在抱怨,可是,不知为何,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虞昊轩只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心情飞扬,忍不住地乐呵。 “红衣做得太过分了!”夏多情气哼哼地说。 说完事情,眸光看到虞昊轩浅露的笑容,他这个表情,夏多情顿时有点委屈,“难道,你都不会为我感到生气吗?” 瞧她黯然的脸,虞昊轩轻笑道:“生气!” 夏多情不满说道:“那你干嘛笑的欢快,好像很高兴!” 按压下嘴角的弧度,虞昊轩正了脸色:“我去帮你出气,杀了那个梓澜,你看怎么样?” “不用!”夏多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头,“我就是说说,没别的意思。而且,梓澜也得到应有的报应,红衣差点打死她,这件事就算了吧。” 她怎么忘了,虞昊轩也是一个厉害的主,万一触怒了他,他可是说到做到!至于,红衣避人耳目根本没对梓澜用重刑的事,夏多情觉得还是瞒着他最好,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节外生枝,耽误少主的正事。 虞昊轩笑了笑,口硬心软的女人,“下午我要去一趟昭王府,这两天昭王大丧,我可能暂时不过来了。” 夏多情体贴说道:“你去忙正事,不用担心我。如果这边有事,我会找人通知你的。” “我没有担心你。” 虞昊轩笑得得意,一把横抱起多情,贴近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意思是,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做点别的事。” 多情哪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暗示,脸色通红埋进他的怀里,小巧的耳垂也是染了粉色,虞昊轩轻笑出声,抱着人儿走近内室。 一帘青幕,遮去一室旖旎! ··· ····· ······· 灰蒙蒙的天空露出一束倾斜的阳光,拉长站在廊道的身影,靠近栏杆的梓悦,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昨夜还是阴雨沉沉,这会便有放晴的迹象了。 在梓悦不远处,还有两个高大的男子,虽然一身便装,可是从他们站姿,不苟言笑的形象来看,都是训练有素的家臣侍卫。 梓悦出来有一会了,远眺小楼另一边的余景,看了也有一会了。 原本,她想送廊道里的人离开在过去看看,然而,现在是不需要了。 迈着脚步,顺着长长的廊道,梓悦走出夏多情居住的小楼。 梓悦走在一座庞大的庭院里,看不到尽头,因为萦绕的回廊将它分割无数个小院。 院子里分别栽种了不同时节的植被,现在虽然已是深秋,可是,这个地方却是姹紫嫣红,开得依然灿烂,丝毫不亚于春夏的繁花似锦。 顺着回廊看向周围的景物,一路过来,梓悦碰到不少人。 这些人多数为女子,如花的年纪,似水的容貌,正是此地最为赏心悦目的一景! 熟悉的和她打招呼,纵使梓悦一个都不认识,依然笑着回应。 路过这满园春色,脚下却未曾停步,与她热切招呼的人也没有发下梓悦清秀笑容下的寒意。 她没有瞧不起谁,也不会看不起一个人从事的职业。 世道太难,每个人都不容易,想活的好就更不容易了! 她知道,也理解。 然而,这些只存在对陌生人的理解。 人性是自私的,因为是‘他人瓦上霜’,作为旁观者可以理解那个人所选择的道路。 可是,若是身边的人选择走上一条你不愿看到的道路,心境就大不一样了······ 梓悦站在人来往顾的路上,耳边是莺歌软语的放歌,抬首看着雕花门上方的牌匾,目光落在朱漆描绘的题字上。 ‘思美人’,简单的三个字,一看明了,点明题意,引人无限遐想。 落在上方的眸光,淡淡的,凝聚着浅显的寒气! 第23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昭王徒然离世,给王府带来很大打击,整个王府沉浸在悲伤中。 尤其对家人,王妃以泪洗面,悲痛欲绝,世子变得沉默寡言,虽然没把伤心流露在脸上,可是,从他把自己关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的举动来看,他比谁都难过。 昭王死后的第三日,锦春院,世子所居的房门再次打开,两天没露面的世子出现了。 运来是伺候他的近随,见站在门前的世子,扔掉手里的活计赶紧跑过去:“世子,您出来了。” 两天不吃不喝,世子瘦了一圈,形容憔悴很多,运旺心里不好过,低着头不忍见世子爷伤心。 经过一场秋雨的洗刷,锦春院里的树叶凋零殆尽,木叶萧条,花草惨败,更显冷清。 莫晗目光的焦点落到片叶不留的秃树上,淡淡说道:“运来,准备一套孝服。” 无悲无喜,冷冷清清,听不出任何情绪。 运来一愣,偷偷瞄一眼,世子爷除了有点憔悴,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和以前一样。 难道世子爷从王爷离世的打击中走出来了? “小的就去。”运来应了句,一溜烟跑出去,帮世子拿孝服去了。 莫晗看着秃树,自语道:“父王,你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杀你的人,孩儿不会放过他!忠孝,自古难两全······” 莫晗从最初的悲痛,渐渐接受了残忍的现实,心情需要过渡,等他整理好情绪,没再意志消沉下去。 王府需要他出面主持大局,他不敢保证日后会做出什么事,可是,莫晗明白,眼前最重要先把昭王的丧事办了,送他最后一程,让他入土为安。 其他的事,等办完这一切再说,有因才有果,他相信,那个人知道他的选择! 当朋客看到一身孝白出现在灵堂的世子,很是感慨,世子终于出来了! 王爷出事三天,灵堂设立两天,可是,却不见王爷的子女在灵堂为其守灵。 大公子边戍赶不回来,世子悲伤过度不愿见人,只有王妃独撑大局。 可是,不管莫晗有多难过,作为嫡世子,王爷举丧期间,不在灵堂为父守灵,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此时,世子来到灵堂,跪在王爷灵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磕头,朋客们都有一种地板震裂的感觉,磕完头,世子光华的脑门已经鲜血斑斑。 看到这一幕,原本世子不在灵堂尽孝,对他此举颇有言辞的朋客们很是泪目。 磕完头,世子用丫鬟递过去的帕巾擦去脑门上的血,搀扶王妃,在众目下,世子说了答谢大家的致词,同时反省自身两天来的荒怠····· 态度诚恳,神情谨肃,赢得不少人的谅解。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善,落人口实,即使莫晗是承袭昭王爵位的嫡世子,难免日后落下诟病。 莫晗不愿让昭王的名声蒙羞,以前的他根本不屑一顾应酬这些人,可是,今天不一样,从今以后,他都要和这些人周旋,打交道…… 还有一些不看好世子的朋客,看着对众侃侃而谈的世子,徒然有一种感觉,这一刻,一向玩世不恭的世子长大了? 这一天的午后,昭王府迎来一位重要的客人,大殿下前来祭拜王爷,他是出现昭王府的唯一一个皇族! 虽说,早前皇上已经派人过来慰问,可是,毕竟不是皇家子弟。 众所周知昭王在朝中地位,是皇上倚重的臣子,原本以为太子会代替皇上过来看望昭王,事发三天,太子没能如他们所想出现王府,第一个出现在昭王府的皇族是大殿下! 一场葬礼,心思缜密的人,可以从中看出朝局走向,将来局面已初现端倪。 世子丧父,大悲大痛,心理处于薄弱阶段,如果,大殿下利用这个机会拉拢世子,朝局便是一面倒的局势。 一直以来,昭王府保持中立,明面上不参与朝中任何党争,其实正因为他的存在,太子地位无可撼动。如今昭王已故,太子仅有的靠山崩塌,要是大皇子果真有夺嫡之心,废黜太子就是瞬息之事! 现在,面对他仅有的后盾,太子竟然连昭王府都懒得过来,不如大殿下懂礼识体。 可能太子是打算王爷出殡那天才过来,可是,众人看到大殿下和世子携袂离开的身影,心里已然明了,和世子相交的先机已被大殿下取得,太子错过唯一站起来的机会! 昭王爷的书房,再次走进来,莫晗心里酸楚难当,这是从小父王教他习字的地方,前两天过来还没有任何感受的他,此时已是变了心情。 莫晗拿着书桌上的毫笔,没有蘸墨水,划在朴厚的纸上。 现在,他也不怕怠慢了大殿下,沉浸在怀旧中,淡淡说道:“大殿下叫我出来,想说什么?” 情况变了,将来的昭王,很多人都要顺着他的脾气,因为要拉拢他,求他办事! 可惜,虞昊轩没有拉拢他讨好他的意思,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莫晗如何蹦跶,都逃不出牵引他们的那根线。 虞昊轩先是一句宽慰的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节哀顺变!” “本来,我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找你,但是那边催我催得紧,我只能亲自跑这一趟。” 虞昊轩一本正经,口气甚是严肃,莫晗听出异常,问道:“究竟什么事?” 虞昊轩道:“石城那边又向朝廷催军饷了。” 莫晗耷拉着眼皮,完全没兴趣,冷淡道:“关我什么事?” “和你没关系。”虞昊轩道:“但是,和你父王有关。” 莫晗看着他,冷冷一笑,“父王过世了,你认为他还管得了?” “所以啊,如今这事落到你身上。把王爷的金印交给我,银子就能到位。” “想要银子去国库,父王的金印顶不了多大作用!” 银子要到国库取,可是,少了昭王的金印,里面再多的银子,他们也取不出一文钱! 听他一再推托,虞昊轩耐心近乎消磨,若不是体谅他丧父的悲痛,这会直接拿到金印走人,哪用得着和他磨嘴皮! “莫晗,这笔军饷是王爷生前答应过的事,如今,因为他的罔故暂时搁置了。念将军找我办这件事,坦言石城等不及,急需这批军饷,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只需王爷金印盖章,事情就能朝着我们计划的方向进行。你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因为王爷的死,而耽误大家的正事!” 军饷的事,莫晗只当没听到,不为所动,可是,现在他突然很想知道另一件事? “大殿下,问你一件事,你要坦白告诉我?” 迎上莫晗异常认真的眼神,虞昊轩点头,道:“你说!” 莫晗目不转睛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道:“你有没有想过取代虞翊,做虞国太子,将来的九五之尊?” 莫晗的话悄然落下,可是,声音不大的问话,如平地一声雷,炸破虞昊轩的听觉,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第24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书房中,久久的静默,相对的两个男人,目光如炬,无声碰撞在一起! 许久,虞昊轩嘴角上扬,说道:“你认为呢?” 站在那里的男人,如生长在陡峭山崖的青松,不畏风雨险阻,倨傲而自信的俯视他。 莫晗一愣,恍然间才意识到,这个人是虞翊的兄长,和太子一样具备睥睨天下的傲气。 甚至,比虞翊更占有优势,虞国半壁江山掌握在念正刚手里,虞昊轩是他的外孙,太子之位几乎是唾手可得之物! 这个问题,确实傻了点! 莫晗脸上露出犹疑,看着神情坚定的虞昊轩,说道:“我知道了,当我没问。” 虞昊轩静静地盯着他,把他脸上的犹豫看在眼里,默了一瞬,说道:“走到这一步,你想放弃?” 莫晗将手里毛笔放回笔筒,走到窗口,推开紧闭的窗,是还未散尽乌云的灰蒙天空。 望向天空的眼睛空无一物,泛尽了思绪,说道:“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陪在父王身边,送他最后一程。大殿下,还请你谅解,现在的我,没有心思管其他的事!” 难道,连昭王的金印也不愿交给他吗?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虞昊轩很想问他这个问题,可是,莫晗拒人千里的漠然,虞昊轩知道多说无益。 最后,他说了一句:“等你想通了,就过来找我。” 此行,没有任何收获,虞昊轩心情不太好,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他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听说太子回宫了,父皇这两天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虞昊轩决定进宫一趟,看看虞翊回宫的原因? 有些事,当在意时,绝不能疏忽。 莫晗送虞昊轩出了王府,直到轿子走远,这才转身回府,瑾歌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瑾歌是他们出书房的时候碰到的,当时她抱着一团白绫准备给新来的朋客送去,让她做这些琐事的正是沈侧妃。 这两天她恢复的不错,昭王死的时候她哭得死去活来,王妃昨日刚回来,立马生龙活虎,着手处理王府中的事务。 沈侧妃是怕王妃抢走她当家做主的权利,不敢怠慢府中大小事务;可是,差遣王妃身边的瑾歌做琐事,明摆着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莫晗叫来另一个仆人,将送白绫的任务交给他,带着瑾歌一起送大殿下出府。 送走大殿下,莫晗准备回去给这位沈侧妃一点逆耳之言,不把母妃放在眼里,明目张胆欺负她的女儿,少了父王的包庇,再不安分守己,王府她还能继续待下去吗! ··· ····· ···· “梓悦,这是你阿姐亲手给你做的云吞,还有这些菜,都是她亲自下厨做的,和坊主住在一起一年多了,都不知道她会下厨,啧啧啧,瞧瞧这些饭菜,红绿搭配多好看。” 梓悦在一座旱桥下看风景,这道风景看得时间有点久,久到过了晌午,劳烦别人亲自送饭菜给她。 旱桥旁边就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饭菜就摆放在上面,介绍饭菜的女子一张嬉笑的脸,尤其介绍饭菜时垂涎三尺的表情,看上去越加喜乐。 说实话,梓悦确实饿了,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一口饭,上顿饭经过昨夜折腾,早就消化成粪土了。 梓悦并没有拒绝这番好意,拿起筷子吃饭。 一旁看着她吃饭的小芬,眼睛不由自主随着梓悦吃饭的动作而转动。 梓悦夹了一块红烧鱼,是鱼腹上的活肉,鱼刺不多,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继而,盛了一碗云吞,慢条斯理地细细品尝····· 小芬看着梓悦吃了一顿饭,直到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小芬方才反应过来,抬眼,发现梓悦一瞬不瞬看着她,蓦然,小芬好像做了错事当场被人发现似的,窘迫地脸色通红。 小芬很是懊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梓悦吃饭,不知不觉就被她吃饭的样子吸引了,甚至,她觉得梓悦拿筷子的手都那么好看,皓腕如雪,纤细修长,慢条斯理的动作看上去好优雅。 没错,这是梓悦啊?怎么感觉她和平时不一样了? 梓悦双臂放在石桌上,十指交叉抵着下巴,看着小芬,问道:“阿姐让你送来的?她有说什么话吗?” 看着她的样子,听到她的声音,小芬肯定的想:没错,这是梓悦! 小芬晃了脑袋,坐在另一个石凳上,说道:“坊主烧饭的时候,有客人到访,直到烧好饭,让我把饭菜端过来,坊主都没有说话。我想,这会她应该正在会客。” 又有客人到访? 梓悦脸色有些难看,可能是自己想偏了,看着小芬问她:“是早上找阿姐的那位公子去而复返了吗?” “你说轩公子?”早上只有轩公子来找坊主,小芬摇头,“不是轩公子,是另一个人,我不认识他,也许是坊主的新客人。” 梓悦霍然站起身,抬腿就朝夏多情的小楼走去,可是,走了两步不走了,紧握着拳头,痛惜地想:现在去又能改变什么?给人难堪吗? 小芬走到她身边,歪着头看着唇畔紧紧抿着的梓悦,她的脸色很难看,目光很冷,这是怎么了? “梓悦,你咋啦,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小芬安慰道:“你放心,坊主很快送走客人,一会你就能去找她了·····” 小芬后面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不等她说完,梓悦拂袖而去。 小芬不明所以,在后面大声喊道:哎哎哎,你去哪啊?记得别乱跑,否则坊主找你的时候找不到你人。” 直到抛开后面的声音,梓悦才放慢了脚步,行在回廊下,耳边是轻柔如水的弦月,空中是女儿家的幽兰飘香。 午后,思美人来了很多人,寻欢作乐,一缕缕轻弦,一幕幕欢笑,看起来是那么碍眼····· 梓悦加快了脚步,可是,她仍然感觉周围不时望向她的目光,厌恶地皱着眉头,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你这人不长眼啊····” 回廊上,一位年轻公子迎面拦住梓悦,因为所有人看到他都会退避给他让路,只有她径直走过来,理所当然,年轻公子拦下她,准备给她一个教训。 可是,他那句‘你这人不长眼’还没吐出嗓子眼,他的胳膊被人一扭,随之一股大力从他肩头过,年轻公子整个人飞出回廊外,狗啃泥的姿势趴在才下过雨的泥泞院子里。 打他的人至始至终看他一眼,腰身挺直,步调不变,径直而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周围的人,弹小调,各顾各的游赏,根本没多少人注意这边的情况,直到郑公子飞摔到地上,这才引起他们的注意。 赏玩的园子一片寂静,目瞪口呆看着趴在水坑不动弹的郑公子,这会,他们还是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公子素来跋扈,落到这般惨样除了思美人的小厮,没几个人同情他。 众人诧异地目光齐刷刷看向打了郑公子的人,可惜,那个人已经走远了,看不到模样,只看到一抹纤细的倩影。 第25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想在‘思美人’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很难! 找一处清静之所,容易了很多,梓悦顺着没声音的地方走,最后来到一个假山为景的园子里。 人语传来,还是有人在! 梓悦摇头,不免苦笑。 现在的这副样子,好像别人追赶一样,落荒而逃,格外狼狈。其实,归根究底都是自己造成的。 以现在的情况,就算走遍天涯海角,她也找不出一处安静之所,因为,此刻的心境,是不安的,烦躁而凌乱的! 隔着一座假山,梓悦看不到别人,同时,也挡去别人的视线。 看向房子的高檐,眸子沉浸了片刻,少许,梓悦脚尖轻点,跃上房顶,找了一处飞檐低瓦的屋顶落身! 昨夜一场雨把屋顶冲洗干净,少数瓦槽里残留水滴,不过,并不妨事,梓悦用衣袖掸去瓦上的浮尘,清理一片干净的地方给自己休息。 跑到屋顶上找清净,没几个像她这么倒霉的人了。 环视了一周,梓悦突然发现这个地方很不错,视野宽阔,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清楚俯瞰下方的园子。 当然,下方没有吸引她的地方,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放在脑门上,点点遮去眼眸,露出眼睛以下的模样,看向渐渐放云的天空,随意枕睡在屋顶上。 放缓了呼吸,眼睛随着流动的云朵转动,烦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现在的她,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生气?失望?甚至是痛惜? 生多情的气,因为她自甘堕落,和以前判若两人? 加入隐门,是隐门赫赫的副门主,除了门主居临,隐门就是她的天下,她掌控着朝廷忌惮的神秘组织! ‘思美人’乐坊,美人如云,仙乐飘舞,物致佳景,和别处坊间不同,可以看出这是经过一番用心打造的别具风采的‘天上人间’。 起点高调,有钱人才能出入的地方,出入这里的人,身份不会太低。 搞出这么一家乐坊,多情在想什么? 这里的环境复杂,结交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和他们打交道,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多情,还是以前那个山村遇到的淳朴简单、易足快乐的姑娘吗? 梓悦她本不该在意这些,毕竟不管多情变成什么样,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别人无权过问······ 可是,多情不是简单的相识一场,因为她,她们才会在上飖安居,梓悦有理由负责她们生活的好坏。 晌午才离开的男子,以及,多情现在见的人····梓悦眼底染了痛惜,这不是她想看到的情况! 当年离开的时候,云楚自认帮她们安排好了路,不能保证飞黄腾达的将来,至少衣食无忧。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唉!” 梓悦轻声叹出心口的闷气,望着天空喃喃道:“不要说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不会感激······就算是为了我,我也不会愧疚的。” 飞檐的另一边,此时也躺着一个人,在梓悦没来之前就已经在这儿了,而且,他刚想把昨夜赶通宵的觉补回来,旁边就多出一个人。 他的好奇心不大,只要不打扰他睡觉,管他来的人是谁? 好在,这人识趣,话不多,动作不大是个老实本分的家伙,单凭一点,他可以忍受梓悦的存在。 眯上的眼睛沉沉地准备入睡了,就在这时,他以为安静的家伙,突然一句话,吓跑前来找他聊天的周公! 猛然睁开眼,眼中闪过被人打扰的不耐,说话人是个女子,这一点让他忍住了动手打人的冲动。 所以,他依然躺在那里,只是给她一个警告:“你很吵,不要说话,我想睡觉,你再敢说话,我就把你扔到下面。” 面对突如其来的声音,望着天空的梓悦,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 如果刚来的时候因为心烦意乱没注意屋顶上有人,但以她的耳力,不多时就听到旁边延绵的呼吸声。 之所以没换地方,是因为她知道‘思美人’除了夏多情的小楼,恐怕只有这里清静一点,一个人的话尚在她忍受范围之内。 对于那个人的不善警告,梓悦不曾搭理一句,不过在那之后,她果真没有说话,另一个人也没有在出声。 隔着飞檐,互不干扰,安静地氛围沉浸在拨云见日的西斜日光中。 “你有见到梓悦吗?”小芬已经找她很久了,见人就问,其他人都说见到了,可是,就是不知道她去哪了? 梓悦是坊主的妹妹,而且经常过来,所以,大家对她都十分熟悉。 小芬也跑到‘思美人’外问那里的守门人,他们说没看到梓悦出去,所以,梓悦应该还在思美人里面。 “大家都帮忙找找,坊主找不着她,现在急坏了。” 小芬号召其他姐妹一起寻找,坊主的妹妹,也是她们的姐妹,众人齐心协力帮忙寻找。 不过须臾,各个院子便传来‘梓悦你在哪?’、‘梓悦你快出来!’、‘梓悦,别玩了,坊主找你呢······“的连番喊声。 在屋顶不小心睡着的梓悦被这些声音惊醒了,坐起身,揉眼看着下方,姹紫嫣红的丽影穿梭在各个院子里,东寻西搜,甚至连假山缝隙也不放过,一派杂乱的景象。 梓悦揉了揉额角,怎么睡着了? 提起精神,梓悦翻身飘落到地上。 正好在院子找人的女子,看到从屋顶跳下来的梓悦,当即喜不自胜,上去拉着梓悦,并大声对外喊:“大家别找了,梓悦在这里。” 女子想拉梓悦,可是,这时梓悦已经走过她,朝外面去了,边走边说:“别站着看了,不是说阿姐找我吗?” 女子追上去,和她并肩而行,笑说道:“我就说女儿家家学什么武功,坊主找你好久了,她绝对想不到你藏在屋顶上。” 梓悦出了院子,更多人围上来,你一言我一句,都是指责梓悦不懂事让坊主操心的言词,梓悦轻轻笑着,并没有说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随着她们远去,周围恢复了安静,屋顶上的人睁开假寐的眼,联想那些女人说的话,整个下午睡在这里的女子,原来是坊主的妹妹? 梓悦吗?听人提起过,夏多情身边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以前没见过,没啥印象,现在,虽然陪他睡了一下午,不过,他没看她长得啥样? 有一点他承认,不说她模样丑俊,单说她的胆子却是不小。 在不认识的男子面前睡了一下午,竟没有一点担心? 而且还是在屋顶上酣睡,她就不怕翻身打盹掉到地上? 原以为是自己的警告起到作用,她害怕他才不敢出声,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现在想想,她哪有害怕不安的情绪,不说话恐怕只是懒得搭理他。 因为,听到他的警告,她依然平心静气,呼吸不曾紊乱。 知晓了他的存在,不过片刻时间,竟然传来她轻缓而规律的呼吸声,这个女人比他还要先入睡! 想到梓悦的作为,男子嘴边浮现一抹玩味的笑:这个梓悦有点意思? 第26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梓悦没有回到夏多情的居所,因为夏多情不在那里,她被小芬带到‘思美人’的前堂。 此时已近黄昏,下午三三两两的客人这会已经成群结伴涌如‘思美人’,大堂宾客满棚,杯盏交错,与歌笑语,鼓乐伴奏甚是热闹。 这些热闹和她无关,梓悦脸色清冷跟着小芬,小芬前面带路,来到大堂,顺着楼梯而上,最后来到三楼。 三楼左拐,楼道尽头的房间,小芬敲响名为‘别梦’的雅间:“坊主,我们进来了。” 说话间,下芬已经推门而入,站在门边的梓悦看到已经走到门前的夏多情,脸上带着勉强的浅浅笑意,看着她,轻声道:“梓悦,你回来了啊。” 梓悦点头:“阿姐,我回来了。” 小芬瞧着她们,心想,是不是哪里出错了,怎么说话怪怪的,姐妹之间这么客气干啥? 受不了她们的沉默,小芬道:“坊主,外面还有事,我先出去。” 没人回答她,坊主看着梓悦,目不转睛好像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梓悦还算正常,侧身给她让路,顺便还温和笑了笑····好吧,向来毛躁的梓悦也有这么有礼貌的一面,小芬摇头想着,果然,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正常!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点了烛火,烛光摇曳,柔和的光拉长灯盏下的倒影。 夏多情满心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是,看到梓悦回来了,心里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离开了这里,不回来了?” 梓悦也有很多话想问她,可是,话到嘴边,还是选择了沉默。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不是吗! 梓悦笑说道:“我为什么要走呢?我说过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在没查清事情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脸色温和,语气听不出异常,夏多情提起的心放回原处。 两人在桌前落座,夏多情倒了一杯新沏好的茶,端到梓悦面前,“你喝茶,八月采摘的新茶,味道不错。” 梓悦右手习惯搁在桌上,伸手抚着杯沿,说道:“谢谢。” 夏多情的眸光落在抚在杯沿的手上,修长的手指在朴古杯子的映衬下更显莹白如玉,一双很美的手,和她们不一样,不是抚琴弄箫的手······ 虽然,少主说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喊她梓悦,可是,从她不经意流露出的举止中就可以看出与梓悦的分别。 她想,少主应该早就意识与梓悦的区别,可是,少主却没有想过改变,依然故我,因为她不愿顺着别人的规矩走! 夏多情掩饰眼底的落寞,对梓悦说:“我刚从沉香殿回来。” 梓悦疑惑:“你回沉香殿了?” 夏多情点头,‘嗯’了一声,想起下午的来客,如实把这件事告诉她:“是关于那一百万两银子的事,早上才与门主提起,他们下午就派人过来商讨此事了。他们说,让我先把银子准备好,这两天就过来把银子运走。” 小芬所谓的客人,原来是那些要钱的人,多情在办正事,她却一方面的多想,梓悦哑然失笑,憋了一下午的闷气顷刻间消散。 夏多情看着突然发笑的梓悦,不明所以:“梓悦,你没事吧?” 梓悦看着她,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说道:“没事,我想说这些人办事效率很快,看来他们很需要这笔银子!” 事实确实如梓悦所说,可是,也没必要这么高兴吧? 夏多情不确定的问:“梓悦是想从这笔银子下手调查隐门么?” 夏多情话落,便看到梓悦一瞬不瞬盯着她看,沉沉的目光,很是严肃。 向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梓悦,露出这副天下大任的严肃表情,夏多情看着有点不习惯,难为情的她只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刚才的话,我只是胡说,你别放在心上。” 梓悦摇头,沉思的眸子异常明亮,忽地一笑:“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从银子入手,说不定是个法子。” 念家需要这笔银子,看他们做派来看,这笔钱几乎是迫在眉睫的需要,一百万不是小数目,通过隐门的渠道,筹备了两个月才有这一百万,可想而知,中间耗费了多少人力精力! 如果,这笔银子被人劫走,他们会怎么样呢? 会着急吧! 不单念家着急,银子丢失,隐门脱不了干系,门主必然会亲自出面调查这笔银子的去向。 如果门主也查不出来呢?束手无策的门主会惊动隐藏在她身后的那个人吗? 她一定会的,因为少了这笔钱,隐门对念正刚不好交代,这是一笔双方互利的钱,也是双方互损的钱! 要从这比银子动手,这件事不能交给多情去办,对方是念正刚,护送银子的人想必是他从军营抽调的军人。训练有素的铁血军人,从他们手中抢夺银子,多情肯定是不行的,单靠云楚也不行,所以,如今有能力办成此事的应该只有他了····· 想到此,梓悦起身看着多情,道:“多情,我现在出去一趟,办点事可能晚点回来。” “这么晚还要出去?”多情起身,担忧道:“不能明天去办吗?昨晚你没睡,今天又跑了一天,我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 梓悦道:“人在外乡都是这样的,四处奔波在所难免。” 家,才是休息的地方,而这里,不是云楚的家。 自从来到虞都,也就和千烙小丫在一起的时候,过了两天安稳的日子。 可是进了暮辰苑,遇到虞翊,日子过得简直苦不堪言,千烙还在牢里,隐门、念正刚,现在面临的一切灾难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梓悦心道:不给他找点事做,都对不起自己啊。 夏多情不知道梓悦出去干嘛,可是她执意出去,她不好阻拦,只交待道:“那你小心点。” 凝着多情充满关切的眼睛,梓悦一愣,转过身,认真看着她,轻声说道:“多情。” 夏多情听到梓悦喊她,不知为何脑海却浮出少主的样子,可能是她眼中划过的痛惜,这一声多情,听在耳里莫名伤感。 夏多情心里猜到她想说什么,避开她的眼睛,低头看着脚尖,轻声回道:“什么?” 看着有意避开的她,梓悦顿了一下,犹豫道:“处理好这里的事,你愿意跟我回天云吗?” 多情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看着她:“回,回天云?” 梓悦没提早上的事,以及那个人,多情自己的事,她不说,别人也没必要问。 “我记得徐伯说过,落城是你们家乡,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没想过回去看看吗?在我离开之前,你认真考虑一下。” 离开上飖,离开‘思美人’,如果多情愿意回天云,云楚会给她最好的安排,让她一生无忧…… 门,开了,外面的彩光照了进来,是无尽的繁嚣。 随着梓悦离开,门关了,一室的寂静,唯独守在烛光下的只影。 第27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夏多情低垂的眸子,难掩落寞,少主坦言带她回天云,乍听这话的时候,心情是雀跃的,可是,当她看到梓悦眸子一闪而逝的歉疚时,雀跃的心情变得沉重。 早上的事,即使梓悦不说,多情也能感觉出来她的心情不好受,白天有意避开她,甚至在思美人里出手打了客人……放在以前,少主不会做出这些事情! 因为这件事,少主觉得亏欠她吧?作为补偿,所以才想带她回天云吗? 夏多情凝着桌上冷却的茶水,人走茶凉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少主离开的太久了,所以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她,心在虞都扎根的她,还能去哪呢?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思美人’华灯初上,层层叠叠的屋舍,晕染柔和的光华,轻歌曼舞丝竹管弦,外面虽是寒秋,里面却显一派如夏。 施碣站在在外面有一会了,身形挺直,脸上不见一点笑容,周身自有刚毅气质,与出入‘思美人’的风流倜傥的客人完全不同。 因为不同,所以引来路人的频频侧目,奇怪一个大男人站在花坊门前,不进去找乐子,而是傻站着干嘛? 施碣好像没看到周围的目光,目不斜视站在原地,心里却是叫苦连天。 他和坊主的谈话在一个时辰前就结束了,按照他的脾气,谈完话立刻走人,在这种充满脂粉气的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可是,与他同来的公子,把事情扔给他,自己跑去找清闲,都一下午了,他的事情也办成了,公子这会还没出来! 施碣猜测,公子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姑娘的房里快活呢,可怜他一个人在外面挨冷受冻······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目不斜视盯在前方的施碣,没注意身后‘思美人’的正门,从里面出来的男子。 男子看起来很年轻,相貌堂堂,可能接触太多日光,皮肤呈现小麦色,曜石般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精神,虽然不如城里的公子俊美清秀,可是,他自给人一种英气勃勃的感觉! 男子出了‘思美人’,一眼找到如木头桩子杵在门前的施碣,脸上浮出一丝笑,避开进来的客人,跨过门槛走向他。 然而,这时,却有一个和他一同跨门而过的人,那个人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他看到穿着绣鞋的脚瞬间从他脚上抽离。 虽然她踩的不疼,可是,男子的眉头还是轻轻皱了一下,看着面前一衫青衣的女子。 女子也朝着他看过来,长相清秀的姑娘,一双辰星般的眸子格外明亮,流转回眸带着别样的轻灵,男子不禁为这双眸子微微失神。 女子退了一步,不好意思说道:“抱歉。” 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男子没有细想,无心踩她一下,作摆,他不与她计较:“没事。” 女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看着人群中渐渐远去的身影,男子脸上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沉思。 这时候,看到他的施碣已经走过来,见他对着远处看,没有惊动他,顺着他看去的方向张望着,可惜,他眼拙,并没发现特别的地方。 施碣不明所以,疑惑说道:“少将军,你在看什么?” 年轻人正是念家军的少将军,念正刚的孙子,念信! 念信自小在军营中成长,得念正刚精心栽培,年纪轻轻却军功赫赫,军营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念家格外看重他,念信是念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就算是他叔叔念放,也不敌他在念正刚心里的地位。 于公,深得念正刚的信任,于私,是念正刚引以为豪的孙子,这就是少将军,念信! 念信今天刚回来,前两天接到上飖送去的书信,是关于昭王爷死讯的消息,念正刚让他回来参加王爷的葬礼,三年没回来的他,正好趁此机会回家看看。 念信在军营待惯了,受不了家里的约束,正好,念正刚吩咐施碣出来办事,他就顺便和施碣一起来到这里。 可是,他对施碣过来的目的不感兴趣,就没和他一起去见‘思美人’的坊主,而是找了一个清静地方休息,没想到最后反而碰到坊主的妹妹。 人群中已经没有她的踪迹,念信收回远眺的目光,一天碰到两次,看来,他和这位梓悦姑娘挺有缘的。 念信走在上飖城里有名的风月街上,神情淡漠,没看一眼那些频频向他招手的美艳女子,步履不疾不徐,好似在散步。 “谈得怎么样了?” 施碣和他并肩而行,一双虎目盯着前方,懒得理会周围妖娆的风景,听他问话,点头,说道:“成了!坊主说这两天把银子装箱,后天我们就能把银子运出城,不出五日,这些银子就能到达石城。有了这笔钱,末将以为多少能解决石城的燃眉之急!” 念信淡淡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些银子能够撑多久?” 负手而行,念信问他:“朝廷下拨的军饷,打算何时到位?” 施碣说道:“将军已经找大殿下帮忙了,负责军饷的几位官员,将军也分别见过他们,他们答应盖章放行,可是,银子调库还需要昭王的金印盖章。如果少了昭王的金印,就算有其他人答应也没用。大殿下下午派人过来说,昭世子悲伤过度,现在无心过问此事,让我们等等再说。” 大殿下派人过来的时候,他还没离开将军府,将军正因为得知昭世子拒绝交出金印,才吩咐他走一趟‘思美人’,找坊主敲定这一百万两的事。 “悲伤过度就能贻误军资,可笑!” 念信坚毅的面容浮出一抹狠戾,沉声道:“一千万两的军饷,弄了两个多月,这段时间思美人的一百万都筹备齐了,朝堂上的人还在观风望潮,呵,我竟然不知,泱泱大国竟然连一个青楼都不如!” 施碣忙道:“少将军,这里不是军营,话不能乱说,被别人听去恐怕惹来麻烦?” 军营里他们可以随便开玩笑,可是,在上飖城,尤其是东坊街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如果这些话不小心被路过的贵人听去,恐怕会连累将军! 念信自知失言,恢复如常,看着两边晃过的灯火,突然说道:“银子要不来,说话还要注意场合,这种掣肘处处受人限制的感觉,让我有种想把它打破的冲动!” 念信说常话一般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可是,施碣听在耳里,目不斜视的目光隐晦难安。 他明白念信潜藏话中的意思,若不想受人控制,只有反过来,自己做主,控制别人…… 控制他的是谁?他想控制的又是谁? 少将军有感而发的言论,似乎,意有所指? 第28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按照原先的想法,云楚决定用夏多情交给念家的一百万两银子作为切入点,揪出隐门背后的真正主人。 这件事云楚做不来,所以要找人帮忙,在他看来,能做成这件事的只有虞翊了。 他是虞国太子,将来的虞国国君,虽然传闻说他不受虞帝恩宠,不招大臣喜欢,声望不如大殿下,别人眼中的废太子。 然而,云楚认识的虞翊,绝不是传闻里那么没用不堪的人,朝廷也许没有他的下属,可是,作为風雲阁的二当家,名震江湖的剑客,供他差遣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半道劫银的事,舍他其谁?非他不可。 梓悦离开‘思美人’,并没有直接去找人,而是,去了一家就近的成衣铺。 东坊街的人虽然不认识梓悦,不知道她是谁,可是经常出没这里,时间长了,叫不上名字,他们也混出了熟面孔。 想到这一层,云楚找了偏僻的巷子,揭去脸上的面具,以自己的样子出现在附近的成衣铺,买了一套灰色男衫…… 恢复平日的样子,云楚奔向暮辰苑,准备找虞翊商量劫财的大事! 暮辰苑的管事迎接云楚进府,知晓他的来意后,告诉云楚一个失望的消息,太子不在暮辰苑,他已经回宫了! 云楚离开暮辰苑,仰头望向如墨的夜空,发出一种无语望苍天的感慨! 本来找他帮忙,现在是什么情况?需要他的时候,人跑了? 要知道最多一两天的工夫,他们就会从‘思美人’把银子运走,错过这次赶隐门出蜗牛壳的机会,下次还不知道等什么时候呢? 当初想方设法拉云楚入局,就是为了找出隐藏隐门里的黑手,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这种关键时刻,虞翊回宫了! 难道让我夜闯禁宫,把虞翊拉出来?不能吧,功夫不到家,万一被当成刺客伤到自己,岂不得不偿失! 识时务的云楚立马放弃进宫寻人的念头,还是想别的办法,要不然,他一个人去劫财,说不定会成功呢? 愁绪万千中的云楚,准备离开这里到别处找人帮忙,他想到了道秋珏,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找他,然而,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容不得他选择! 这时,云楚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云大夫,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坐坐吗!” 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回头,看到走出暮辰苑的念悠悠。 云楚微微点头:“原来是念姑娘,这么晚出来玩啊?” 念悠悠走近他,站在他身边,脸上露出浅浅笑意,柔声说道:“不是,我要离开这里了,现在准备回家。” 她在暮辰苑待了有段时间了,里面的人对她还算客气,吃好喝好照顾她,日子比家里舒坦。可惜,这里毕竟不是家,而且一天出事后,殿下就走了,她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他们不知道是她窃取的天扬令,知道她要走,并没有为难她。 “回家?”云楚看向周围,路上除了行人,根本看不到其他人,“这么晚回家!一个姑娘家走夜路,家里不派人过来接你吗?” 念悠悠笑道:“不需要他们过来接我,我习惯一个人上路。” 来得时候两袖清风,走的时候孑然一身,只是,她不在乎的语气,与她眼中的情绪有些相反。 别人的私事,外人不方便过问,云楚没再多问,而是说道:“你家在哪?我送你过去,反正我现在没事。” 念悠悠没想到云楚会提出送她回家,要知道,在暮辰苑的几天,两人相处的并不融洽,甚至,她觉得云楚很讨厌她,所以才每次见到她就绕道而行。 念悠悠不解看他一眼,云楚神情自若,并无任何刻意逢迎讨好的样子,也不见其他可疑的地方? “那就劳烦云大夫了。” 念悠悠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和云楚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色正浓,灯火阑珊,两人踩着余影,一路无话。 沉默,让人觉得压抑。 念悠悠不喜欢沉默,更不喜欢压抑,看着地上的倒影,她说:“你到暮辰苑是找太子的吗?” 提起虞翊,云楚整个人都不好了:“是啊,有点事想找他帮忙,没想到他离开暮辰苑回宫了,让我白跑一趟。” 听他话语似有埋怨,念悠悠不忍他误会太子,好心解释道:“太子是和你同一天离开的,你离开暮辰苑当天,太子就回宫了,三道七槿也一同回宫,这几天都没见过他们了。” 云楚:“我知道,管事已经说了。” 管事说明了情况,皇上传召他回宫,不走也没法子,更何况,那是回家,他也没理由拒绝啊。 这时候,云楚特别后悔甩掉暗卫,虽然他的存在很是麻烦,好歹他是虞翊的人,发生这边的事,不用云楚操心,就能第一时间传到虞翊那边。 现在都不在了,连个传话人也没有! 念悠悠看着云楚,细细观察,她发现云楚长得是真好看,精致的五官皙白如雪,胜过女子的容貌。 在她眼里,即使云楚拥有美丽的容貌,她也不会把这张脸误认为是女子的脸,线条柔美,可所流露出的气质却是那般刚毅果决。 与自身年纪不符的从容不迫,脸上依然带着一丝青涩的少年,情绪不露于外,内敛于心,看着别人的故事,而别人很难从旁窥得其身,很难琢磨的一个人,这种人很危险! 这种感觉,她只在一个人身上有所体会,如今,一个多了云楚。 念悠悠试探的说道:“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她在试探。 “我吗?” 这话听起来不像好话,不过,云楚并未多想,边走边说道:“我听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很好奇,我到底哪里奇怪了?” “你看,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就很奇怪,你不是讨厌我吗?在暮辰苑,你看到我就绕道而行,现在好像没事人似的,和我有说有笑,还送我回家,难道这不奇怪吗?” 听了念悠悠的这番话,云楚有些摸不到头脑,他什么时候讨厌她了? 云楚奇道:“我为什么讨厌你?我们又没有仇怨,你想多了。” 其实,云楚没说的是,讨厌一个人需要付出心力,念悠悠显然没到令他讨厌的程度。 “那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要躲开我?不就是不想看到我吗?” 想起每次云楚故意绕道的行为,念悠悠就有种难堪的感觉。 “我不想招人烦。”云楚坦言。 那时和一天探讨姑娘的喜好,正好被她和七槿听到,他还记得,念悠悠那时候很生气。 云楚素来随缘,念悠悠不待见他,那他没必要和她有过多交集,为了不给彼此添堵,最好就是少接触。 可惜,每次进出客院都能碰到念悠悠,偶然太多就是必然,客院在蓝雨楼旁边,出入的必经之路,碰到念悠悠次数太多,云楚怀疑是一天故意这么安排的。 第29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念悠悠也想到初次见云楚的情形,当时她觉得自己成为两个男子互相探讨的话题,有点下不来台,懊恼之下才说出那些话。 如今,话说开了,事情就好办了。 念悠悠想了想,说道:“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觉得你烦,当时生气才说的那些话,事后想想你们并没有说错。而且,我因为太子,对你有点成见,故意针对你了。” “虞翊?” 她的话,云楚不太理解:“你针对我,是因为虞翊,我不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念悠悠盯着自己前行的脚尖,耳尖露出可疑的红晕,小声提出抗议:“你看,他是太子,你却直呼他的名讳;你入弦风阁,太子没赶你出来,反而让你在里面过了一夜;在那之后,你们还在一起下棋,在太子心里你是不同的,我,羡慕你……” 云楚神情古怪看念悠悠一眼,羡慕他出入弦风阁,没事吧,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单纯的姑娘,你以为弦风阁有多好,我想进去吗?那是被一天诓去的,虞翊亲自出面,用千烙威胁我,关了我一夜,饿了一夜,我是身不由己在那受了一夜的罪,还值得你羡慕? 不过,听了这些话,结合念悠悠提起虞翊时露出的娇羞来看,云楚可以肯定一点,这位念姑娘心慕虞翊! 念悠悠喜欢虞翊,云楚并不觉得奇怪,像他那样脾气好、样貌好、身世好的人,没人喜欢才奇怪呢? 表面上,确实如此! 实际上呢,知道他底细的云楚,绝对不认为像他那种腹黑没人性的家伙有什么好? 慢慢走来,他们经过一条夜市,灯火下的街景格外热闹,卖灯笼的,卖吃食的,小贩的吆喝不绝于耳,人来人往的行人笑逐开颜····· 念悠悠说了那些话之后,等了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云楚开口,念悠悠以为云楚介意她提起他和太子的关系,于是,收起好奇心不说话了,一双漂亮的眸子欣赏夜市街景。 不曾想,就在她兴致不错赏景之际,耳边传来云楚的声音,声音不大,她却因为这句话变得手足无措。 云楚问她:“念姑娘很喜欢虞翊吗?” 话中意思笃定她喜欢太子,而非试探对她的提问,可是,她有说过她喜欢太子吗? 因为云楚唐突的问题,念悠悠面红耳赤停下了脚步,盯着地面,一时乱了心神。 看她停下来,云楚也不走了,见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上的样子,云楚自知冒失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是别人的问题,他多嘴干嘛? 云楚有些歉然:“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太子非姑娘良人,喜欢他,你会很痛苦,故而才冒犯了姑娘。” 念悠悠抬起头,他话吸引了她,忘了羞怯,问道:“为什么喜欢太子会痛苦?” 见她恢复神采,云楚安心了,可是,面对她问出的问题却很难回答。 迎上她求知的目光,云楚斟酌了语句,反问道:“你觉得现在快乐吗?” 问题抛给了念悠悠,然而,这次她沉默了,一如云楚所言,喜欢太子是她一厢情愿的感情,他从未注意到她的存在,哪怕一个眼神都懒得赐予! 守望这份无望的感情,确实很痛苦。 云楚迈开步子继续走,想到虞翊为人,方才回答念悠悠前面的问题:“他的心太遥远,让人无法触摸。” 简单的一句话,概括虞翊的冷情! 其实,云楚更想说他是没有心的人,不管是谁,在他眼里都一样,可杀可不杀,可利用可不利用! 这是云楚的看法,所以,他不能打破别人对虞翊的幻想…… 了解一个人,须得从他不为人知的一面重新认识他! 之后,他们没再继续探讨虞翊的话题,一路上两个人说了很多话,时间不知不觉溜走,说话间已然到了念悠悠的家。 坐北朝南的朱漆门第,大道通东西,方圆里地的院墙,在他所站的路口,方格红砖排刻一个大大的‘念’字,‘护国将军府’匾额威风凛凛高挂门上,门前两只咆哮的石虎为其镇守! “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两人站在石虎旁边,念悠悠转身,感激对云楚说。 云楚的目光不着痕迹从‘将军府’前移开,道:“举手之劳,不用谢我。不过,真没想到你住在将军府,门第显赫的世家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念悠悠赧然一笑:“你过誉了,我住这里没错,不过,我在这里没地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云楚笑了笑,没有接话,因为心里清楚她说的是事实,若她被家里人看重,她就不会出现在暮辰苑,备受冷落,就连回家也是这般悄无声息。 云楚看到想看的东西,告辞道:“既然你已经到家了,那我就回去了。” 听他要走,念悠悠没有勉强,有些歉然说道:“抱歉,你送我回来,我也没法请你进去喝杯茶再走。” 云楚不在意的说:“没事,改日请我一样。” 念悠悠点头,“一定。” “我先走了,你进去吧。” 云楚说话间,抱拳离开,念悠悠送他两步,不曾想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人,打断云楚回去的路。 走在前面是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看到念悠悠,脸上露出喜色:“悠悠,你回来了!” 在他身后的大汉点头对念悠悠说道:“小姐,你回来了。” 念悠悠看到前面的男子,身体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脸色发白,低垂眼眸不敢直面看着他:“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念信看她的样子,脸上露出不悦,这都多少年了,看到他还是这样唯唯诺诺,他有那么可怕吗?当初负责训练她的时候,他已经心慈手软了。 “今天刚回来。你呢,祖父早送信让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说着,念信看向她旁边的云楚,一副质问的口吻:“你是谁?这么晚怎么和我妹妹在一起?” 念悠悠见他把矛头指向云楚,当即站出来,抬手给他介绍:“三哥,这位是我朋友云楚,因为担心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才送我回来的,你不要误会他。” 念悠悠一向怕他,在他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顶撞他。 “云楚?” 念信看着云楚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然后他恍然明白念悠悠维护云楚的原因! 因为这是一个好看的有点过份的小子,细皮嫩肉,骨架清瘦,一看又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公子哥。 悠悠什么眼光,这小子除了好看点,其他还有哪点上得了台面,现在的姑娘难道只看人的模样,长得好看就是朋友,哼,简直肤浅! 念信已经在心里把云楚评头论足一番,贬的一文不值,云楚在他心里的定义已经变成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而他,从未把这类人放在眼里! 第30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就在念信和念悠悠说话的工夫,一旁没说话的云楚,心里也是一阵诧异,他的声音云楚认得,从‘思美人’出来不小心踩到他,那时就认出他是在‘思美人’屋顶碰到的那个人,现在再次碰到。 今天是怎么了,一日之内碰到他三次,未免太凑巧了?这般巧合,云楚都觉得惊奇! 没想到他是念家人,念悠悠的兄长,现在,云楚明白他出现在思美人的原因了。 多情口中的‘他们’,指的应该就是念信以及他身后的大汉,那么,他们就是这次负责押运银两的人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楚原本只是借送念悠悠回家为由,准备夜探将军府,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念信,直接和多情接触的人。 从念悠悠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念信在念家颇有声望,与他一起的大汉,从他所站位置可以肯定他也不是简单人物,而他却做念信跟班! 可想而知,念信在家中的地位! 那么,以他在念家的地位,直接和门主接触不在话下,说不定他还知道隐藏隐门背后那个人的真正身份? 从他这边入手作为突破点,会不会更快一点? 云楚思绪翻转,别看想了很多,其实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可是,当他触及念信不太友善的目光,云楚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时间不早了,念姑娘的兄长既然回来了,在下便先行告辞。” 本来要走的,这一耽搁,话又重复一次。 念信抬手阻去他的路,笑呵呵说道:“难得小兄弟送舍妹回家,不妨到家中喝杯热茶再走,算是作为兄长代替妹妹对你的谢意。” 念悠悠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云楚,眼中露出焦虑,看得出她不想让云楚留下。 这是难得和念信打交道的机会,如果放在以前,云楚不会错失良机。 可是,现在他不急,多情说过他们会在这几天之内把银子从‘思美人’运走,时间紧迫,事情却是不少,云楚相信念信一定会再去‘思美人’,只要念信和多情碰面,就不乏和他见面的机会。 还有一点,云楚觉得现在和他说多了,对后面的接触反而不利。 云楚婉拒了他的好意:“念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回去迟了唯恐等门人着急。下次吧,下次再和念兄喝一杯,到时在下请客。” “既然小兄弟这么说,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念信负手而立,脸上挂着笑意,看着云楚,直接送客:“小兄弟慢走,恕不远送。” 施碣侧身给云楚让出道,虽然这条路及其宽大,可是,如果念信不放行,那他会完全锁住云楚离开的道路。 什么也没做,莫名被人敌视,云楚不以为杵,微微颔首和念信辞别,不紧不慢,从容离去,渐渐消失在浓墨的夜色中。 念信没兴趣看他离开的背影,可是,念悠悠直到看不见云楚,她才收回目光,而这时,她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转身看到一脸冷淡的念信,此刻,正拿阴恻恻的目光看着她。 念悠悠讪讪走过去,小心翼翼拉着他衣袖的一角,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三哥,好不容易回家,不要生悠悠的气,悠悠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念信鼻子朝天,冷哼道:“看你一副留恋不舍的样子,怎么,舍不得他走?我走的时候不见你不舍,这会竟然舍不得一个外人,臭丫头,吃里扒外是吧?” 说话虽然不中听,可是从他轻扬的口气中可以感觉出他并没有生气,更像和家妹说笑。 念悠悠脸红,小声抗议:“你别胡说,人家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走夜路,担心我出事,才好心送我过来的。” 说完仰着脸看念信,认真的说:“而且,你离开的时候,我可难过了,家里就你一个对我好。” 念信满意了,不过还是在她脑门敲了两下,以示警告,这才满意的转身回府。 念悠悠虽然是家里不得宠,父不疼母不爱,可是,从小到大,还是有一个人疼她的,那个人就是念信。 为了她能在家族占有一席之地,三哥曾经带着她到军营训练了一年,铁面无私强加给她各种训练,那段日子好像活在地狱里,痛苦不堪。 咬牙在军营坚持了一年,可是,之后她只要一见到念信,就浑身难受,打心底冒寒气,不由自主想起在军营残酷的训练,怕他成了本能反应! 换句话说,念悠悠虽然怕他,可是,她更感激三哥,三哥是家里唯一一个重视她的人。 就拿今天来说,家里送信让她回来,当时她还奇怪,任务没办成怎么让她回来了? 原来是三哥回家了,应该也是三哥让人送信叫她回来的。 想到这里,念悠悠心里暖暖的,和他并肩进府,一边问他:“三哥这次回来,准备待多长时间?” 念信道:“差不多三天左右,办完昭王的丧事,我就走。” 就三天,念悠悠轻轻‘哦’了一声,声音有些失落。 念信察觉她的情绪,不免无声而笑,想起明天的安排,对她说道:“明天我去昭王府看看,你和我一起去,不管怎么说和莫晗相交一场,如今老王爷死了,我们理当过去祭拜。” 世事无常,前段时间她还是借用莫晗的名义进入暮辰苑,如今,老王爷撒手人寰,昭王府遭逢巨变,莫晗承受了很大的打击吧! 念悠悠神情哀伤,点头:“好,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 ……… ……… 昭王过世几日光景,莫晗潜意识逃避现实,把自己关在屋里,与外隔绝。 自欺欺人的做法,好像他不在昭王灵前露面,他的父王依旧还活着。 妄念过于虚幻,终究抵不过事实。 今天,莫晗终于走出了封闭自己的心门,承认昭王离世的残酷现实。 今晚,也是莫晗为昭王守灵的第一个晚上。 先辈说,人死了,灵魂七天不散,死者灵魂在灵堂徘徊不去,子女为其守灵,陪他走过人世间的最后一段路程。 传闻真假难辨,关于英灵,皆出于对亡者的悼念与敬畏…… 吩咐瑾歌送王妃回去休息,遣散灵堂其他人,莫晗跪在昭王灵前,平静的脸上沉浸哀痛的黑眸,静静守在灵堂里。 他不知灵魂七日不散的传闻是真还是假,但他希望是真的! 浑浑噩噩过了多天,脑子里想的最多就是他父王,后知后觉才发现,虽然他们住在一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是,他们都很忙,忙于别人的事情,父子俩相聚一起的机会却很少。 想对他说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已不在人世!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莫晗深刻了解‘子欲孝亲不在’的悲哀! 知道昭王听不到,可是,莫晗还是赶走了所有人,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陪着父王,好好和他说一会话。 第31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挂满白幡的灵堂,只有莫晗一个人在,在他面前是昭王躺尸的深色棺椁,棺椁前放着竹笺扎成的童男童女,森白纸脸用了朱砂点睛,点漆无灵的眼直勾勾望着前方。空寂的灵堂,烛火下的孤影,与飘浮上空的幡影,点点洒落在地上,白森森凸显在夜幕下犹显阴森可怖。 莫晗熟视无睹森然的环境,从早上开始脑海就一直盘桓一个想法,就是开棺看一眼昭王,距离上次见他,还是念放送他回来的时候,那时,昭王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莫晗想着便觉得心痛,自从父王死后,尚未看他一眼,小小的棺木隔绝他们的世界,从此阴阳相隔。 现在依然不忍心面对,可是,过些日子就要送他入土为安,他想见父王最后一面,为他做最后一点事! 莫晗起身,跪的时间太久,腿发麻,走起路有些发跛,可是他毫无感觉。 走出灵堂,去了隔壁的院子,在院子靠边角落有一口水井,他从井边拿了一个木盆,放下吊桶汲水,装了半盆水,然后端着这半盆水回到灵堂。 莫晗端着水直接走向停枢后方,将水盆放在棺椁旁边的平凳上,擦去粘在手上的水渍,莫晗在棺椁站定。 眼睛沉沉盯着棺木,伸手摸着平滑的棺盖,隐痛地想,就是一块木板而已,可是却因为它的存在,他再也看不到父王! ‘哗·······’ 掀开棺木的闷吭打破夜的宁静,死寂的灵堂里,因为这一声动静而诡异,好像死者巡夜,听在耳中忍不住身上发寒! 打开棺木的瞬间,呈现在眼前是莫宏远冰冷的尸体,看着躺在里面的人,灰败铁青的脸依然是他熟悉的样子,只是,乌青闭合的双眼断绝了生命气息。 莫晗抓在棺木上的手咯咯作响,这次他亲眼验证父王以死的事实,这一次,他必须接受父王不在的现实! 虞翊!虞翊!虞翊······莫晗愤怒地在心里一遍一遍喊出杀父仇人的名字! “他是我杀父仇人,不是我效忠的主子,父王,我明白你的立场,不管你同意与否,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落在莫宏远的眼睛充斥着狠戾,眼眶散满了腥红之色,近乎滴出血光。 莫晗终是没在莫宏远灵前说太多过分的话,走到水盆前,拧干里面的毛巾,整齐叠成方形,走到棺椁前,带着冰凉的毛巾擦在更冰冷的面孔上。 莫晗认真盯着这张陪伴二十年的脸,拿着毛巾,从眉毛开始,一点点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地方,轻轻地擦拭他的脸,最后一次为他洁面,也是唯一一次。 “还记得小时候去看母妃,你推托说公务繁忙走不开,让我一个人去。而那天正好是母妃的生辰,可是,即使你不在那里,母妃仍然觉得那是一个愉快的生辰,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晗一边帮他擦脸,一边说起了从前的事,回想那段时光,莫晗的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 毛巾扔回盆里,然后帮他整理身上的寿衣,莫宏远生前穿着讲究,最见不得衣服上出现褶皱,现在躺在棺木里虽然不会出现褶痕,可是,莫晗还是一丝不苟帮他整理身上的衣物。 莫晗抬起他僵直的胳膊,捋直起皱的袖袍,自言自语继续说着:“因为那时候我们都知道你去了静思斋,我和瑾歌看见藏身后院的你了。母妃说你太傻,虽然没看到你,却因为你的到来而欢喜,那天她过得很开心。以我说,父王你确实很······” 他想说‘你确实很傻’,然而,话没有说完,莫晗突然没了言语,腥红的眼眶此时充满震惊。 不可思议抬起莫宏远僵直的胳膊,清瘦如斯,衣袍提拎在身上,格外松垮···· 莫宏远身形高大,不瘦不胖,属于身材适中的类型,在他死后才订做的寿衣,穿在他身上为何显得宽大?这种宽大和衣服无关,专门为他量身定做衣服,穿在他身上,明显不合身? 这时,莫晗的脑海浮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敢置信扔掉莫宏远的胳膊,莫晗顾不上盖上棺盖,箭步向外冲去,还没出灵堂,只听他一声震喝:“运来,立刻准备一匹快马!” ······ ···· ······ 亥时的都城,路上已无行人,人家关门闭户,熄灯休息,夜深人静下,偶尔听到打更者‘梆梆’的声音! 今夜,都城笼罩了一层淡薄的雾气,更夫打着哈欠看着远处的景,朦胧朦胧的之窥得近处余景。 然而,更夫没想到,在他打哈欠之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嘶,以及‘哒哒哒哒’好像踏碎地壳的马蹄奔腾的声音。 更夫掏了下耳朵,大半夜不睡觉,哪来的马蹄声,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随着马蹄声不断靠近他这边,一双豆粒的眼睛还是好奇地看向主道。 这时,他看到一匹黑马冲破雾气,快速奔向这个方向,马匹奔跑的速度太快,更夫根本看不清马背上的人,只看到一团飘飘的白衣,从他面前策马而去。 更夫打了一个激灵,吃夜间饭的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撞到鬼,只是,他从马匹的速度可以看出骑马之人的狂燥。 不会是马惊了,上面的人控制不住它吧?可他冲刺的方向是皇宫禁苑,弄不好擅闯宫门,那可是杀头大罪! 通往皇城的宫门,这时候已经全数关闭,巡守队伍在城墙下巡逻,队伍与队伍之间头尾相接,中间几乎没有间隔,时刻警惕观察周围的环境,一刻不敢放松。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时辰的皇城正门,会传来震感轰轰的砸门声,以及中气十足对他们大喊‘开门开门开门’的吼声。 来人是谁?侍卫面面相觑,他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说开门就开门,自己家吗? 有的侍卫从声音中听出来人的身份,走到侍卫大哥前,说道:“老大,外面的人好像是昭世子!” 侍卫老大也听出这是莫晗的声音,不敢怠慢,上前打开城门,果然,昭世子满脸通红站在城门外,显然,那是急出来的红光。 “世子爷,这么晚进宫可是奉了传召?” 守门大哥照例询问,若非皇上诏令,就算来人是世子,他们断然不会放他进去。 莫晗不说废话,直接从腰间取出令牌放在侍卫眼前,侍卫大哥一看令牌,脸上诚惶诚恐,维诺道:“不知大人身份,小人有眼无珠,大人请进。” 说着带着其他人让出一条路。 莫晗大步进入禁宫,畅通无阻朝着此行的目的地而去。 第32章:霁月残照染秋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直到看不见世子爷的身影,随行的侍卫非常好奇问侍卫老大:“老大,世子爷手里拿了什么?让你如此忌惮。” 禁宵期间,任何人不准进入皇宫,这是规矩!老大经常告诫他们坚守原则,即使大皇子这个时辰过来,老大也不曾放行,除非他奉行上谕。 可是,现在,世子爷不过掏出一块令牌,老大不敢多说一句,轻易放世子进宫了! 侍卫老大擦去头上的冷汗,沉声道:“这是机密,别问那么多,小心人头不保。” 机密!确实不是他们该知道的事! 侍卫听从老大的告诫,不敢多问,各司其职,在老大带领下继续巡逻。 只是,侍卫老大的目光仍然看向莫晗消失的方向,心里充满震惊。 原来,启辰令在世子手中! 没错,禁宵期间任何人不准进入宫,太子都不可以随便出入,更何况是世子。 放在往常,他可以禁止世子进宫,可是,拥有启辰令的世子,却是他无法阻止的。 启辰令于皇宫禁卫而言,是绝对服从,皇城里唯有至高的皇上才能命令他! 自从皇上下令封锁了竹非宫,便少有闲人出没竹非宫,也有过来探听虚实的宫人,主子关心太子,好奇太子犯了何事再次被皇上关了禁闭? 可是,当他们看到里三层外三层把竹非宫团团围住的禁军时,腿肚子吓得直哆嗦,在想打探内情也不敢靠近了。 由此可见,太子确实闯了大祸,触怒了皇上,皇上这才下令把他关进竹非宫。 不准任何人擅自出入竹非宫,限制太子与外面的联系,不得自由,换句话说,就是变着法子监禁太子! 早有朝臣揣度皇上有心换储,如今,以皇上对太子的态度,储君易主十有**是真的! 想来也是,太子势单力薄,大皇子有念将军撑腰,在朝堂地位如日中天,他拿什么和大皇子争? 宫里从来不乏见风使舵的人,见太子落得现在这般光景,她们随墙头草一样随风吹到大皇子那边,甚至不敢在皇上面前替太子说一句好话。 如今,宫里最热闹的地方是容妃所居的宫苑,她是大皇子母妃,大皇子的原因,有多少人排着队巴结她。 至于,先皇后的竹非宫,曾经风光无限,如今门前冷落,甚至沦落成监禁太子的地方,宫人们把这里当成了禁地,避而远之,不敢靠近一步。 莫晗一路直奔竹非宫,路上少人,因而,撞见他夜进皇宫的人不多。 挡在莫晗前面的整齐划一的禁军,禁军头领挎刀立在莫晗面前,垂首行了一礼,道:“大人,没有皇上的命令,你不能进去。” 莫晗脸色阴沉:“我也不行吗?” “是的。” “如果我非进去不可呢?” 禁军头领如实回答:“那属下只有得罪大人,你打败我们在场所有人,踩着我们的尸体就可以过去了。” 禁军头领说得出做得到,他是他的下属,莫晗清楚他的为人。 所以,莫晗不打算和他打嘴仗,一道寒光闪现,抽出禁军佩戴的宝刀,刀锋指着他,莫晗道:“我不想耽误时间,你们一起上。踏着我的尸体,你们便能阻止我进去竹非宫。如果你们杀不了我,那就放我进去。” 禁军统领见他态度坚决,很是诧异:“大人,你难道非要现在进去见太子吗?不如等到明日,请示皇上之后在进去,这样岂不更好!” 莫晗摇头,口吻坚持:“我等不到明天,必须现在就见到太子。” 他一刻都不想等,关于心底的疑惑,必须现在就找虞翊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如此着急见太子,莫不是发生了大事?” 莫晗坦言:“事关生死!” 禁军统领听他说得严重,神情更是悲壮,这时才想起昭王爷死去的事,若不是有重大事情发生,在世子守丧期间,他也不会深夜跑进宫见太子了! “大人此去见太子,可会伤害太子?” 莫晗听出他口气松动,不似刚才那样坚决,迎视他询问的目光,诚然道:“不会,我只想从太子那里弄清楚一件事。鲁大哥,我的为人你还不相信吗?” 禁军统领道:“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会有此一问。大人,你记住,我们禁卫军,所有人的命都在你的手中。” 如果你进去伤害了太子,那么,禁卫军全体人员都会为你陪葬! 说清楚,道明白,禁军统领一声断喝:“兄弟们,躺尸!” 随着头领一声令下,其他禁卫军纷纷躺在地上,闭眼装尸体,给莫晗让出一条道。 他们的行为感动了莫晗,这是毫无保留对他的信任,遇到困难不问理由支持他的人,这就是他所属的队伍! “谢谢!” 莫晗经过禁军时,由衷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径直进入竹非宫。 “起立!” 随着禁军统领再次开口,躺尸的禁卫军齐刷刷站起身,目不斜视,腰杆笔直,坚守岗位。 然而,禁军统领望向竹非宫深处,虎目却是露出一抹忧色! 不是他玩忽职守,擅自放世子进入竹非宫,而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 到底是来了,但愿不要和太子闹得太僵······ 莫晗深知虞翊的习惯,虽然已是深夜,但是他不会入睡,夜晚对他而言过于漫长,这会他会在哪打发时间呢? 竹非宫不是第一次来,莫晗轻车熟路绕过繁琐宫苑,朝着宫苑南边径直而去。 他知道那里有一片空地,曾是皇上教习武功的地方,可是,随着先皇后离世,竹非宫无主,便闲置下来。 不过,如今被太子整理出来,作为他平时习武的场地,莫晗猜想,只要他回到竹非宫,在习武场耗费的时间最多,这会多半在那里。 竹非宫的宫女遇到擅自闯宫的世子,不待她出声,世子已经越过她,宫女赶紧反应过来,追上去:“世子,容奴婢先行通禀殿下,你在过去····” 然而,世子好像没听见一样,越走越快。 宫女一路尾随,怎奈,莫晗走得太快,她们只能小跑跟在他身后,焦急在后面,依然不断喊道:“世子,这么晚殿下不见客,你还是回去吧·····” 第33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0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虞翊确实在习武场,办完所有事情,日子又回到从前,无趣而无聊,现在来看竹非宫还不如暮辰苑。 池里的无饵钓竿,棋盘上的乱局观棋,同样闲趣,百无聊赖,然而,那会他动脑子,费心机,如今,局面发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改变,虞翊现在才是真正无事可做了! 张弓搭箭,一箭飞出,正中靶心······ 今晚,他打算练靶,暂定三百飞箭吧···· 莫晗来到习武场的时候,刚好看到太子百步穿杨的一箭,飞箭带出劲风,强势穿透箭靶中心,正中后方的木遁上,残留在箭身的冲撞,指使箭羽摇摆不定。 虞翊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站在灯火下的莫晗,随他身后赶来的宫女,带着急促的气息喘息,跪下请罪:“奴婢该死,奴婢拦不住世子。” 看到出现在竹非宫的莫晗,虞翊面色平静,一道目光遣退宫女,将手中的弓箭放回箭筒中,语气不起波澜,漠漠道:“有事找我?” 莫晗找来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出现的时机比预期早! ‘有事找我?’,听着这句不起波澜的问话,莫晗沉默了。 当然有事找你,父王的尸体不对劲,你不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莫晗就是为了解开心里的疑团,所以,不惜暴露启辰令,也要深夜闯宫,目的就是找太子当面把事情问清楚! 然而,原本想问他的事,在看到独立夜色中的虞翊时,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个人从来没有朋友,他也从来没有把别人当作朋友。 唯一至亲为了保护他,狠心丢下他,故作无情忽视他。 暗中给予帮助的人,怀揣各自目的,寻找他身上可利用的价值! 一直以来,陪伴他的是冰冷的黑暗与无尽的孤独,而他,不畏黑暗,不惧孤独,孑然独立面对一切····· 他们用旁观者的视角看待他的世界,一步一个脚印,目送他越走越远,从未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伸手拉他一把! 现在,他以局外人的身份观察他们,却以参与者的身份行事,不受太子身份的束缚,彻底打破他们原本安稳的局面! 莫晗思绪万千…… 见他沉默,虞翊感到莫名,莫晗摆明找他有话说,现在见到他了又不说话,只用明显哭过的眼睛狠狠瞪视他,一时间他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了? 虞翊沉得住气,并不打破他的沉思,拿起手边的弓箭,准备在玩一把。 拿出箭矢,还未搭在弓上,莫晗走了过来,莫晗竹非宫之行,虞翊心知他来意,因而,对莫晗并未多做防备。 所以,当莫晗一拳打中他肚子的时候,耳边只有他的大声咆哮:“混蛋,你就作死吧,活该没人待见你!” 莫晗实打实揍他一拳,忿忿看了一眼捂住肚子后退的虞翊,不等他说话,莫晗冷着脸,干脆离开习武场。 然而,走开的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大殿下管我要金印,就在明天,我会给他一个回复。” 扔下这一句话,莫晗不再停留。 来的莫名,去的莫名。 不明说真正的来意,只是打他一顿?究竟,他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望着渐渐走远的莫晗,看着他的背影,虞翊说道:“我希望你把王爷出殡的时间推后两天?” 莫晗没有回答,也他没有停下脚步,说不定他根本没听到虞翊说了什么。 虞翊一派坦然,既然告诉他了,就不担心他没听到。 捡起地上的弓箭,搭箭于弓,弓弦拉到极致,虞翊张弓射出一箭,就在他松手的瞬间,只听‘咻’的一声,凌厉的箭矢破空飞出····· 他的目标依然是箭靶后方的木遁! 他的目标就是念家背后的势力! ··· ···· ··· 两天后。 昭王府的不幸,震撼了所有人,在当时引起不小的轰动,随着事发后的几天,百姓从最初的震撼到现今的平静,到不久之后的遗忘。 有生就有死,有悲就有喜,昭王的死影响不了他人过活,该笑的笑,该哭的哭,生活依然在继续。 时间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带走当时的悲欢离合,把现在变成时过境迁! 前来参加昭王丧宴的朋客,在主人面前耷拉出一张悲伤欲绝的面容,口中沉痛安慰主人‘节哀’,一转身,就变了一张面孔,和熟人举杯畅谈,聊到兴致,笑得好不欢快。 主人家没必要拉着客人和他们一起悲伤,他们不懂体谅死者家属的心情,吃宴大笑,这种事习以为常,看到不顺眼的地方,转身避开就是了。 丧宴过后,就是王爷出殡的日子,今天是王爷去世的第五天,世子爷把王爷出殡的日子定在两天之后,戊戌月庚午日九月十五,一个宜入殓下葬的日子! 念信为此延迟了回军地的时间。 他原本打算先把隐门筹备的银子运会军地,可是,大殿下派人带话给他,言明昭世子准备在王爷出殡之后,亲自出面帮他解决军饷的事。 昭世子愿意亲自出面帮忙是最好不过的事,银子出库确实需要王爷的金印,但是这批军饷还要经过皇上最后定夺才能运走。 王爷虽然不在世了,可是他在朝中行使的权力依然稳固存在,在皇上面前依然说得上话,而唯一有资格继承这些权利的人只有莫晗。 莫晗亲自出面,帮他们搬开最后的阻碍,到时,诸臣同心上奏,皇上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下放军饷,十拿九稳。 昨日,念信携妹前去昭王府祭拜,见到跪在灵堂的莫晗,原想与他说些这方面的事,可是,王爷灵前只有他一个守灵,面对不断前来祭拜的朋客,莫晗根本无暇分身,与他商谈。 对于,王府举办的丧宴,念信并没有再次前往,虽说他对军饷的事很着急,但是,他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三番四次找他,用不着说明来意,莫晗就会知道他的目的,他的作为无疑急功近利,把自己暴露在外! 念信举酒欲饮,嘴边挑起一抹自傲,自曝弱点,兵家大忌,似是而非,敌人猜不透你的想法,稳中求胜才是上策。 现在,念信在‘思美人’大堂的二楼,叫了一桌好菜,一边欣赏下方的表演,一边等施碣和坊主商讨的结果。 第34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思美人’二楼的雅间,夏多情在这里再次见到念家差办,还是上次那个叫施碣的男人。 此次,他过来是告诉她运银出城的日期。 虽然,念信决定等昭王出殡之后再走,可是,自古用兵粮草先行,军地如今状况就是紧缺银两,一百万虽是杯水车薪,至少能撑到月末。 运银的事耽误不得,所以,念信决定让施碣担任队长,押送银两由他负责。 他们准备明天晚上过来押运,银两在思美人的地库中,搬运过程中难免发生动静,如何掩护响动,这就是他们找坊主的目的。 而且,这批银两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得来的,见不得人,他们只能利用夜幕出城。 施碣简单说了这些事,至于具体情况,他要求见到门主才说。 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夏多情毕竟只是副门主,有些事情她做不了主! 而且,这批银子毕竟以隐门名义给他们的,明天就把银子拉走了,出于礼仪,施碣有必要当面和门主说一下,借此表示对隐门的尊重。 夏多情理解,对他的要求,并没有拒绝,找来梓悦,准备带他去沉香殿找门主。 施碣阻止她带梓悦一起去:“我们谈的事不方便有外人在,她不能去。” 施碣一句话,把梓悦一个人留下,夏多情不好多说什么,无奈看她一眼,带施碣离开雅间。 梓悦多少觉得失望,就目前掌握的情况,只知道他们明晚过来取银子,至于他们走的路线,护送银子的人数……还是未知数? 梓悦坐下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的喝着,心里在寻思。 这次只有施碣一人过来,没看见念信,不知他是和施碣一起来的,还是根本没来? 念信如果和施碣一起过来,没在这里出现,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和上次一样躲到别处找清闲了! 时隔两天,梓悦断了见他的念头,冷静一下,事情简单明了。 不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查的是隐门,没必要因为隐门,得罪虞国第一武将世族。 念正刚一生好战,要是因自己的失误开罪了念家,最后倒霉的是天云!她还不想做引发战争的罪人! 咚咚咚…… 急切的敲门声打断梓悦的思绪。 梓悦看向门边,说:“门没锁,进来。” 小芬推门而入,神色慌张,一双水眸乱转,不放过房间每个角落,可惜,房间除了梓悦,没有她想找的人。 “坊主不在?”梓悦看着她说:“看你急的,外面出什么事了?” 一听坊主不在,小芬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怎么办?郑公子又喝醉了,现在在外面耍酒疯,拉着小末强行给她灌酒,小末不喝他还生气,小末因此被他打了一巴掌……坊主出面劝劝才好啊!” 小芬急得原地打转,慌乱的眼睛无处安放,当看到端坐桌前的梓悦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小芬走过去,两只手抓住梓悦不放,经过两天接触,她察觉梓悦不喜欢别人碰她。 这次她逮着梓悦的袖子不松手,道:“梓悦,这是你阿姐的思美人,如今出事了,你得跟我出去看看?” 梓悦无奈看着紧抓自己不放的小芬,给她出主意:“你找人把你口中的郑公子赶出去,一了百了。” 小芬一听,叫了起来:“我们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而且,郑公子家世不俗,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人!” 说话间,强行拽着梓悦,拔河似的拉着她走,可是,任她怎么用力,梓悦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 小芬由衷叹服,不愧懂武功,看着瘦小,力气这么大! “好吧,我跟你去看看。” 梓悦喝完杯子里的茶,在小芬欣喜的目光中,起身随她出去。 郑公子的座位正是一楼正堂,环美客多,热闹非凡,他的喜好便是呼朋唤友,挨近舞台近距离欣赏在台上表演的美人! 现在,醉酒的郑公子,怀中搂着一个美人,一只手拿着酒壶强行灌美人喝酒,美人涨红着一张脸,喝下送入口中的酒。 可是,郑公子只是为了发泄不满,因而,拿酒壶的手用力灌下去,美人来不及咽下去,白色酒浆不断从她殷红的唇角溢出。 同桌的朋友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调侃他会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劝解。 此时,在郑公子旁边还站着两个美人,其中一个美人,脸上有一道明显的手印,她就是惹怒郑公子的小末,而郑公子怀里的美人,则是代替她向郑公子赔罪的春兰。 小末不忍看到郑公子折磨春兰,趴在春桃肩头,嘤嘤低泣。 都是她的错,不会招待客人,连累了其他姐妹! 另一边,春桃看到郑公子欺负春兰,心里气炸了,打了小末还不算,这会强行灌春兰喝酒,这个人的行为简直太恶劣了!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标准的纨绔子弟。 然而,为了能让郑公子消气,她们只能忍气吞声,对他笑脸相迎,在旁伺候着。 现在,在她们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强行喂酒在风月场是习以为常的事,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不少人在一旁起哄,酒壶见底,一个个欢呼‘再来一次’…… 当然,春桃眼明手快,见郑公子喂完一壶酒,立刻把春兰从他怀里拽过来,将她和小末护在身后,笑容满面对郑公子说:“郑公子,先前说好了,春兰陪你喝完这壶酒,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末末,如今,春兰已经喝完酒,你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不和末末计较呢?”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拿他的话来堵他,看着面若桃花的春桃,软软香语,郑公子发作不得。 同桌友人瞧着春桃,似笑非笑说:“哎呀呀,桃美人,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我就说你们这里的美人脾气见长啊,我们花钱图一个乐,现在亲都不让亲,我们还跑这里玩什么?我看郑公子做的没错,该给你们一个教训,记住了,我们才是爷,风月场上的人,假装什么清高?” 春桃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不讲理的客人遇到不少,像这样行为恶劣、出言辱人的却是不多。 思美人做的是你情我愿的生意,强迫末末做她不愿做的事,最后还把脏水泼到她们身上,她们真真有苦说不得,受了委屈还要强颜欢笑,陪好道歉…… 第35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得到朋友支持,郑公子更加有恃无恐,拍案而起,晃着醉醺醺的身体走到几个美人面前,推开春桃,躲在她身后的末末被他用力拽过来,末末啊的一声,面露惊慌看着眼前的男子,白面五官突然变得面目狰狞,末末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无助的落泪。 “小爷亲你那是你莫大荣幸,还敢拒绝我,给脸不要脸的贱人。爷现在就要你伺候,我看谁敢阻止!” 郑公子抱着末末,掰开她的手,作势就要亲下去。 “郑公子,你不能这样……”春桃和其他人焦急看着,可是,她们被郑公子的朋友阻挡住了,根本靠近不了只能干着急。 围在周围看好戏的其他客人,兴奋的瞧着热闹,根本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这边的动静,也在整个坊间引起骚动,在台上表演的美人也停止了表演,弹奏乐器的乐手也停下了演奏,她们甚为担忧望着末末那边! “所以我说这个办法行不通。” 这个时候,闹哄哄的气氛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清婉带着一丝散漫,听在耳里给人一种懒洋洋的舒缓感。 随着女子的声音落下,紧随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声音是郑公子发出来的,众人惊诧看到郑公子撒开小末的手,蹬蹬连退几步,最后还是抵在后面的桌子上才稳住身体,捂住嘴哀嚎,掩饰不住手缝中依稀可见殷红的血色。 众人还看到滚落在他脚下的一锭银子。 突如其来的一幕,引起众人的好奇心,敢对郑公子动手,来人很有胆量啊! 齐刷刷看向后面,入眼所见是一个穿着青色衫裙、相貌清秀的姑娘,此时,在她手中惦着足量的银子,银子在她秀嫩手中,忽上忽下掷出完美的旋度。 众人目光充满震惊,毫无疑问,打伤郑公子便是此女,可是,这位姑娘清秀可爱,神色自若,好像伤人的根本不是她! 梓悦没注意落在她身上的诧异目光,缓缓开口:“你看到了?” 小芬脸色难看,银牙咬碎,回答:“看到了。” 梓悦看着急红眼的郑公子:“你说怎么办?” 小芬忿忿:“我不管了,按你说得做吧!” 突如的对话,众人听得莫名,可是也正是这些话,他们才注意她的身边还有别人。 青衣女子的突然出现,措手不及的同时,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所以,没注意她身旁还有别人,这会看去,众人又是一惊。 在她身侧还有一个女子,他们认得她,思美人的芬美人,不过,芬美人不是令他们震惊的理由,真正让他们感到诧异是在她们身后大汉! 这些拿着棍棒的魁梧大汉,不是单一个人,而是七人成队,个个面目横凶,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就给他们造成压力。 “梓悦!芬芬,你们······”春桃和春兰把吓哭的末末护在身后,看到出来的梓悦,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有梓悦在,坊主的妹妹,她们感觉有了底气。 小芬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火气腾腾瞪着郑公子和他的狐朋狗友。 其实她们早就来了,看到当时替小末赔罪,被郑公子强灌喝酒的春兰,考虑不能让春兰白白受苦,便没站出来,而是和梓悦站在外围静观其变。 没想到郑公子欺人太甚,抓着事不放,不依不挠强吻小末!在梓悦示意下,她出去找来打手,而梓悦用暗器的手法救下末末。 郑公子捂着满口槽血,站出来指着梓悦,气急败坏吼叫:“臭丫头,你敢打我?” 眼前的情况,一看就知道谁打了他,世子都和他称兄道弟,以笑娱人的卑贱丫头敢动手打他,她们是不想好了吗? 他的门牙被她打松了一颗,万一少了一颗牙,让他怎么见人! 郑公子的朋友也站出来,手上折扇一合,煽风点火:“好啊,思美人态度不行,还动手打人,看我不去告官,让官府惩戒你们这群泼妇!” 梓悦三指收起银子,带着一群打手走过来,看热闹的客人纷纷后退,给她们让出一条道。 梓悦没看郑公子一眼,而是把目光放在他朋友身上:“刚才不知谁说了一句‘什么青楼女子假装清高,你们都是大爷,理当对她们为所欲为’,这话是你说的吗?” “是我说的,怎么,难道我说错了?”拿着折扇的男子嘲讽看着她,眼睛环视更多女子,更是说不尽的讽刺:“开着青楼,以笑娱人,还说什么卖艺不卖身,不是假装清高是什么?” 思美人里的女子,多数卖艺不卖身,除非两情相悦,客人才能抱得美人归。 梓悦和她们相处了两天,她从她们话里听出来的,这样,她心里又好受了不少。 梓悦看了一眼浑身酒味的男子,移开目光,淡淡说道:“清高不是别人送的,姑娘们有才有艺,她们有资格自命不凡。倒是你,花钱买不自在也是难为你了!” 折扇男子被她话里的讥诮激怒了:“你什么态度,敢这么和爷说话?” 一个娼女,敢藐视他,谁给她的胆子? 然而,梓悦根本不理会他,现在她只想把他们解决了,这里闹人心神! 梓悦看着郑公子说道:“我这人素来公平,诸位的酒菜算是我请了,刚才的五两银子也算是本坊对你们的补偿。这位?哦!郑公子是吧,既然你占我家姑娘的便宜,我便从你那里讨点便宜,你挨了这一下就算是你对我家姑娘的补偿了。现在我们互不相欠,酒也喝了,美人也看了,各位是让我请你走呢,还是自己走呢?” 青衣女子打人还不算,不仅不道歉,现在还要当众撵客人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思美人处事向来圆滑,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胆大包天姑娘! 郑公子气得两眼通红,和他的朋友同仇敌忾,指着梓悦威胁道:“你敢撵我们走?你知道我爹是谁?他可是朝中二品大员······” 梓悦点头,神情很是认真,郑公子以为她怕了,得意洋洋看着她,等她跪地求饶,不曾想却听她这么说:“朝廷有你爹这样的二品大员实在太不幸了?” “你敢侮辱我爹?看我怎么教训你。”郑公子气极,撸开袖子,走向梓悦,作势打她。 梓悦好整以暇站在原地,小芬示意打手出场,她早就看不惯郑公子了,仗着家里有权,在思美人作威作福,现在就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打手跳出来擒住郑公子,郑公子甩开膀子和他们对打,怎奈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他就被打手控制,不管他如何用力挣扎,终是不敌打手的力气。 而他的朋友见思美人不再客气,对他们说动手就动手,当即不敢作声。 第36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3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众人已是惊讶的说不出来话,他们没想到,青衣姑娘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留情面顾及‘思美人’一向以和为贵的理念! 随之,下一刻他们就听见她不起波澜的温婉声音。 “把这位郑公子请出去吧。” 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强制性的押他走,不给郑公子任何反抗机会,两个大汉架着他径直朝外面走去。 郑公子奋力抵抗,怎奈抓住他的人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了,他只能挣扎,口不饶人,骂骂咧咧放狠话:“你等着,小爷这就回去带人把思美人给拆了。” 梓悦随口应了声:“哦,我等着。” 不再理睬被拖出去的郑公子,梓悦目光扫了一眼他朋友,折扇男子立刻懂她眼里的意思,不情不愿跟在郑公子的后面。 然而,离去的折扇男子阴鸷一双眼,现在的他好像一条被人驱逐的丧家之犬毫无尊严,感到十分屈辱。 跟在郑公子身后的他,恨声宣泄心里的怒气:“呸,一群不要脸的贱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自命清高?谁不知夏多情是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人尽可夫的荡妇!挂羊头卖狗肉,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她手底下的人又能干净哪去?” 满腹怨气的他,只能暗地里发发牢骚,而且他的声音很小,在恢复正常的正堂中根本不会有人听见。 可是,还是有人听到了! 春桃带着春兰和末末走到梓悦身边,感激向梓悦道了谢,虽然她们知道赶客人的行为不对,可是面对砸场子闹事的客人,赶走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事情发生了,回头向坊主请罪,坊主要是怪罪,大不了她们一起承担! 她们自顾说话,却发现梓悦一直没给她们回应,也没有看她们,而是脸色微寒凝着出去的郑公子一行。 她们不知梓悦看着他们想干什么,可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冷酷! 她们还在疑惑,梓悦开口了,但是,不是和她们说话,而是单音字喊住前面的人。 “喂!” 声落人不见,再看到她时,她已经站在郑公子朋友的面前! 不是找郑公子麻烦?而是他朋友,梓悦的行为让人摸不到头脑?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出她们的意料,原本散场的客人,看到梓悦的行为,亦是瞠目结舌,大为震惊! 折扇男子也听到后方传来的脆声,那是青衣女子的声音,嚣张之极,他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带人砸了思美人! 脑海里的念头一闪即逝,回身看去的他,看到一抹朝他靠近的青影,随即,眼前一花,青衣女子已经来到他面前。 折扇男子一脸讶然看着她,大叫“你想干·····”,一句话没说完,肚子一阵抽痛,那是被她打得一拳,还没缓过劲,胸口传来一阵裂痛,身体被她拍飞出去,可是,他并没有摔在地上,因为他的领口被人抓住,身体被迫靠在柱子上,一口气提不上来,憋闷感让他窒息! 这时,他的眼前赫然放大一张清秀的面孔,离他不过一拳距离,梓悦的脸。 青丝如瀑,几缕头发凌乱的遮去她的眉眼,离他很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然而,纵然与她保持一个亲近的姿势,折扇男子也不敢有半分漪念,那双凌厉眸子不加掩饰的杀气,震慑住他的所有举动。 心在颤抖,他相信如果他敢动一下,抵在脖子上的东西会因她手里的动作而随时要了他的命。 那是他素来把玩的折扇,不知何时到了她手上,而她仅用折扇便伤了他,此刻,他感觉到脖子上黏糊糊的凉意。 小芬看她摆出杀人的架势,惊呼出声:“梓悦你在干什么?” 客人惹是生非,给他们一点小惩小戒就好了。但是,杀人,老天,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芬跑过去准备阻止,梓悦看过去,这一眼凌厉而冷漠,制止了她的脚步。 小芬震神,这一刻她在梓悦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孤高而疏离,何时,她见过这样的梓悦! 郑公子扒着门不走了,勾着头向里面张望,然后他看到他的朋友被一个女人揍的连一点还手余力都没有,此刻吓得腿肚子发抖,要不是那个女的拎着他的衣襟,他现在恐怕就瘫软地上了! 目睹好友这副惨状,郑公子有心帮忙,无力着手,两个打手守在门前,禁止他入思美人一步,他只能给好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然而,这会瞧着梓悦,郑公子感到心疑,从他的角度看去,怎么感觉她好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啊? 制止那些上前多管闲事的人,梓悦收回目光,淡漠的眼睛移到折扇男子的脸上,折扇男子见她看过来,顿时寒打心处来,大喘气避开她的直视。 梓悦紧了手中的力度,抵在脖子上的折扇让他呼吸难为,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梓悦淡淡开口:“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折扇男子瞪大眼看着不露声色的梓悦。 现在,他终于知道他被打的理由,因为说的那些话,可是,他说话声音并不大,怎么会被她听到的? 找到被打的理由,折扇男子艰难咽下一口干唾沫,口齿不清向她求饶:“姑娘饶命,我错了,我…嘴贱…,我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饶命,姑娘!” 梓悦的心情很糟糕,原本想尽快解决这帮惹事的家伙,偏偏事与愿违,碰到一些不识好歹的人,挑战她的底线! 关于多情,她的心情是复杂的,自从知晓她的双重身份,相逢以来她没一天安稳过。 隐门目的不明,包藏祸心,是一个危害甚远的地下组织,然而,为了云楚,她加入了隐门。 为了帮助隐门收集更多关于虞都的情报,多情建立了‘思美人’,因为这样可以更好的接触虞都权贵。 这些都不是云楚需要的,可是,却因为云楚的关系,把多情推到更深的深渊! 甚至,隐门成了云楚现在最大的阻碍,多情变成了他的敌人…… 有些事,云楚没有告诉多情,因为不想增加她的负担! 梓悦陪在多情身边,她可以感受多情的辛苦,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看着她周旋在这些人当中,巧笑嫣兮下偶露出的疲态,梓悦为多情感到痛心! 当她听到折扇男子一句‘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辱人之言,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多情见得那个轩公子,梓悦隐忍多日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她知道多情不是那种人,多情唯与那人独处,可见她对那位轩公子是不同的,可是,在这种风月场相识的人有多少真心可言····· 第37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4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她,心疼这样的多情,罢了! 梓悦移开抵在折扇男子脖子上的手,抬手撑着柱子上,身子前倾错开两人的距离,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我这人向来护短,坊主是我阿姐,你出言侮辱她,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就算现在断了你胸口两根肋骨,也不足以平息我的怒气。我的胆子很大,别看这里有很多人,我照样敢打你,而且,当着他们的面,甚至可以杀了你!” 她的声音异常冰冷,一字一句如寒刺敲在折扇男子脑子里,尤其当她说出‘杀了你’三个字,两腿一哆嗦,整个人好像被人抽走了力气,浑身发软站立不住。 可是,她根本不给他跌倒的机会,揪着衣襟的手轻轻一提就把他拉回原来的姿势。 靠的依然很近,外人眼中两人更像说情,可是,恐惧的他,只有一种和死神零距离的感觉!从她的话中,他感觉什么是危险,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体验! 确实,如她所言,她想杀他根本不需要顾忌其他人,现在的情况不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她打残的吗?没人敢上前帮他,这些人只会把他的悲剧当成余兴节目! 而且,这些人中谁阻止得了她?她会做出当众杀人的事情,心肠狠毒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有能力这么做! 折扇男子直哆嗦,没骨气地吓哭了,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姑娘·····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小人就是···胡说八道,小人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梓悦对他露出的绝望熟视无睹,斜睨着他,脸上露出讥讽之色。 “你有多大本事可以任意辱骂别人,是受人尊崇的名门望族?还是游手好闲的世族公子?前者,你的言行令家族蒙羞,后者,你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衣冠楚楚出入风月场合,却打心底瞧不起风月中的人,你以为你身世高过她们,就摆出高姿态评判她们?她们以笑娱人又如何?她们靠自己本事养活自己,随便拉出一个人都比你强,琴技堪比专业技师,绘画可敌画师,书法能让很多大师自愧不如,这是她们赖以为生的本事,她们凭借才华养活自己。你靠什么养活自己?祖上的庇荫吗?记住,思美人的姑娘好与不好,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更不是你等宵小之辈可以辱骂的。” 说的这些话,梓悦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不急不缓,咬字清晰,说给这里的每一个人。 她就是想告诉这些人,不要仗着引以为傲的家世为所欲为,瞧不起可以不来,她们不需要那些带着歧视的目光肯定她们的价值。 人生于世,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乞丐,都有骄傲的资本! 思美人里的姑娘听了她的话,心里不大好受,有些感同身受的姑娘,默默地擦拭泪眼。 在思美人她们有选择的权利,然而,她们毕竟以卖笑为生,受了委曲自己舔舐伤口,讨客人欢心比自己的尊严重要,无人问津才是最可怕的! 可是,梓悦没说错啊,她们是凭借毕生所学立足思美人,没有强求一定看上她们,为何在客人那里受了委屈而不敢说呢? 原本看好戏的客人,此时被梓悦变着法教训一顿,有些人选择沉默,更多人是嗤之以鼻,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不满,可是忌惮她的身手,心里有多不满也不敢反驳这些话。 他们有了主意:回头让坊主教训她,赶走客人还无故打人,这就是思美人的规矩? 他们不知道折扇男子说的那些侮辱人的话,包括在场多数人都不明就理,只知道梓悦无故打人,行为恶劣,所以理当找坊主讨个说法! 他们的心思影响不了梓悦现在做的事,松开手,折扇男子受不住气势的碾压,跌坐地上,靠着柱子大声喘息。 梓悦后退开外,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我不会杀你,从今天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准出现在思美人,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就不是断肋骨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抬手,不见她用力,手里的折扇深深嵌进柱子中,折扇男子胆颤心惊看到这一幕,然后,目光定格在那双寒星的眸子。 清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甚至称得上轻柔,可是,她的话依然冷得让他生寒。 “我不介意你带人过来找我算账,不过我劝你多带一些人,人太少的话,我怕我会很容易找到你!” 她在威胁他! 所有人都能听出来她话里潜藏的威胁,如果他带人找她算账,结果就是他会被她第一个揪出来算账,就像她说的不是断肋骨那么简单,恐怕直接死在她手里? 众人胆战心惊,这丫头究竟什么人,竟敢明目张胆威胁人? 瘫软在地的折扇男子被打手架出去扔到外面,在坊间造成一时轰动的梓悦也已经回房了。 原先一段简单纠纷,最后以折扇男子的悲惨结局收场,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 被扔到外面的折扇男子,躺在地上忿忿不甘,捶胸砸地,眼神吃人一样的怨毒·····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折扇男子抬头看到一脸悲愁的郑公子。 郑公子摇头叹气,良苦用心给他一个告诫:“兄弟,别想报仇的念头。我现在想起来了,之前我见过她。这丫头脾气火爆,上次我说一句话就被她从走廊扔到院子外面,躺了两天才能动弹,今天刚过来,又遇到她,唉,倒霉啊,每次都栽在她手里!我们自认倒霉吧,别惹她了,我是真怕她下次对我做出更过分的事!” 折扇男子最后一点恨意被他浇灭了,神情黯淡很是颓废:“走吧,带我去医馆治伤。妈蛋,小爷容易吗?思美人又多一个难缠对手,这样憋屈的日子,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郑公子安慰他两句,把他架在肩膀上,驮着他,东南的日光照在这对难兄难弟身上······ 思美人正堂大厅,对于散去的热闹,有些人仍处于震惊当中。 目送自顾离去的梓悦,不免奇怪问思美人其他姑娘:“那位姑娘是谁?那么嚣张,你们不出面制止她伤人,任由她胡作非为,难道坊主也不管她吗?” 以他们的角度来看,不管客人做错什么,思美人都不该出手伤人,梓悦不仅伤人,而且还把人打成重伤,并且把人扔出去! 这种行为是错的,他们无法忍受思美人有她这种粗鲁而残忍的人存在! 第38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5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听到问话的小芬,跑过来,洋洋得意给他解惑:“这位是坊主最疼爱的妹子,思美人的小老板!她啊,年纪小,不懂事,就是见不得我们受委屈,如果知道我们被人欺负了,不管不顾一定出来替我们讨回公道,唉,因为她这个‘不懂事’的毛病,别提给坊主带来多少麻烦了!” 小芬脸不红气不喘,谎话信口拈来,这会还不忘狐假虎威给她们找个靠山:哈哈!知道怕了吧,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小霸王,你们再敢欺负人,小心落下和郑公子一样的下场! 她的话彻底打消那些想找坊主讨说法的客人,坊主的妹妹,还有什么好说的,难怪她那么嚣张敢当众伤人,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当然横行无阻了! 告状?得了吧,别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招来她的怨怼,落得个郑公子一样的下场就不值当了? 他们来思美人消遣可不单是因为这里的美人,那些只要用钱得来的利益,他们舍不得放弃! 也有人来到柱子旁边,看着嵌进柱子里的折扇啧啧称奇,坊主的妹妹看起来挺柔弱一个姑娘,没想到手劲不小,竟然把纸糊的折扇插进柱子里,有客人尝试了一下,拽都拽不出来,可见折扇嵌进去的深度非同小可! 二楼上的念信,把楼下所发生的事尽数看在眼里,甚至比楼下那些看客知道的要多。 至少在梓悦无端打人事件上,明白她不是无的放矢,那个男人说话辱没夏多情,她在为她姐姐抱不平,教训那些自以为是的那伙,而已! 呵呵····· 念信抿了一口佳酿,脸上露出笑意,坊主好沉度啊,藏了这么一个宝贝妹妹!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他却是知道,这个梓悦不是一般人,出手干净利落,不给敌人任何还手余地,而且专门攻击人的要害处,一看就是深谙武打精髓的练家子,而且,武功绝对不错,说不定有能力和他过招。 对手,对她来说困难了点,还是算了吧! 念信找来跑堂的小厮,让他去把思美人的妈妈找来,他觉得有必要和坊主的妹妹认识一下! 春桃在下方调整混乱的局面,经过刚才的闹腾,已经招来不少客人的抱怨,安抚好叫嚷的客人,立刻吩咐人拾掇场地,舞台上继续表演,乐师继续吹拉弹唱······· 作为思美人的妈妈,思美人名副其实的大管家桃姐,这会忙得脚不沾地,一步不得闲。 小厮找来时,她正和春兰小芬商量末末的事,按照她们的说法,末末不适合待在思美人,被客人碰一下就哭就叫,这样的姑娘怎么留下她? 春桃既然深得坊主信任,自有她的手段,虽然思美人并不强迫姑娘们卖身,可是,这里毕竟是寻欢作乐场所,姑娘被客人吃豆腐是在所难免的事,放不下尊严,思美人留她有什么用?难道还得养着一位大小姐不成! 末末知道她们要赶走她,当着她们的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桃姐被她哭得烦心,这会,小厮过来告诉她有客人找,可是,眼前的情况离不开她。 小芬自告奋勇站出来,替她去见那位客人,如果客人找桃姐是因为有重要的事,到时小芬再让人回来找她过去,如果是小事,小芬就亲自帮他办了。 对于这个提议,桃姐应允了,于是,小芬去见那位客人。 念信看了小芬一眼:“你就是这里的管事?” 小芬表达十分的诚意:“对不起,桃姐因为还有别的事处理,所以让我过来,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样,我能帮得尽量帮。” 当时,念信看到她是和梓悦一起出来的女子,这件事说不定她比桃姐有用。 “没别的事,我就想见见坊主的妹妹,梓悦姑娘,安排她出来见我。” 小芬一愣,客人竟然见梓悦! 现在梓悦算是思美人的名人了,可是,多数人对她避之不及,唯恐自己成了下一个郑公子。 而面前这位公子,却主动提出见梓悦的要求?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梓悦根本不是这里的人,没义务陪客人,而且,以她对客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很讨厌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同意见客的! 小芬好心解释:“对不起,梓悦不是我们这里的姑娘,你看要不要换别的姑娘过来陪你?” “我只想见梓悦姑娘。” “实在抱歉······” “一千两!” “啊!” “五千两!” “这不是钱的事···” “一万两!” “······” 小芬默然,她能说什么,出一万两只是要求见梓悦一面,这是白送来的银子,不拿白不拿啊! 埋头走在廊道上的小芬,心里暗自嘀咕:梓悦会答应见他吗? “姑娘,请留步。” 小芬抬头看着挡住她去路的高大男子,指着自己问:“你和我说话吗?” 男子点头,脸上挂着微笑,可是,挂在这张铁一般刚毅的脸上,微笑变成了狞笑。 “我家公子要见梓悦姑娘,这是五万两银票,虞都各大钱庄都能兑换,劳烦姑娘代为通禀一声。”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塞进小芬手里,小芬张着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银票,傻眼看着他!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呐呐地说:“梓悦不是这里的姑娘,她不见客,就算你给我这么多银子,我也帮不了你。” 楼下的事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这位姑娘至始至终和梓悦站在一起,所以才找她帮忙。 男子说的委婉:“姑娘尽可在梓悦面前提一下,如果不见我家公子,我们也不会责怪你,到时会给姑娘一千两散碎银子作为姑娘的跑路费。” 天上掉馅饼,小芬被这馅饼砸得晕乎乎的,因为不是一个馅饼,一来就来俩,而且,出手一个比一个阔绰! 不是一掷千金,而是一掷万金了。 小芬站在三楼‘别梦’雅间的门前,不禁感叹:就是为了见梓悦一面,至于花那么多钱么? 找小芬办事的男子回到二楼普通的雅间,面向窗户,垂首侧立一旁,态度恭敬,回道:“主子,事情办妥了。” “嗯。”靠在窗前吃酒的人淡淡应了一声,从窗户看向下方的热闹,这时又恢复了原来的舞榭歌台。 他就是从这里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梓悦吗?真奇怪,在她身上竟然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目光定格在正堂中间一根柱子上,靠窗的人再次开口:“你去看过之后,觉得怎么样?” “折扇入木三分,普通人拔不出来,即使是习武之人,恐怕也得耗费一些内力。此女,武功不弱,内功深厚,恐怕会是一个麻烦。” 他是为了见夏多情而来,可是,在看到梓悦之后,他改变了主意,梓悦更值得见一面。 第39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6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小芬敲响‘别梦’的房门,里面没有声音,又敲了几声,然后才听到梓悦让她进去的声音。 小芬推门进去,没有发现梓悦,眼睛望向内室,隔着帘幕,隐约可见她的身影。 见她在忙,小芬没有出声打扰,而是打量这间屋子。 ‘思美人’三楼为数不多的雅间,是专门给特殊客人预留的,像‘墨香’是轩公子独有的,坊间除了坊主甚少有人踏入,除非得到客人允许。 梓悦现在住的这间‘别梦’,是三楼闲置的一间房,从未接待过客人,因为坊主很久以前就说过这间房不住客人。 梓悦不是客人,是坊主的亲人。 待客的小厅,隔间的书房,休息的居所,样样俱全,‘别梦’不是雅间中最奢华的一间,却是最温馨的一间,这是坊主用心布置的,所以,她把这间房留给了梓悦。 梓悦不是客人,是坊主的亲人! 可是,还是有些地方不对劲,以前梓悦过来都是和坊主一起住的,这次怎么例外了呢? 小芬发现脑袋浆糊了,完全理不清里面的头绪,而且越想越乱,这时,梓悦出来了。 梓悦换了一身衣服。 不是刚才的青衣,而是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外面套了一件淡紫的外衫;头发也不是流云髻,只是简单挽在脑后,及腰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而动,轻曳摇摆很是活泼;加之梓悦样貌清秀,这身着装扮相,给她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清丽脱俗,让人令人眼前一亮! 小芬一眨不眨看着她,怔怔然问道:“你怎么换衣服了?” 梓悦坐在桌前,拿过茶壶续了一杯茶,缓缓道:“衣服有酒气,穿着不舒服,所以换了。” 小芬了然,刚才教训郑公子朋友的时候,离他确实很近,爱洁如她,定然忍受不了身上残留其他的味道。 饮下一杯茶,梓悦目光落在仍然盯着她看的小芬,说道:“有事?” 小芬回神,这才记起找梓悦的理由,走到她身边,把手里一大叠银票放在桌上,笑嘻嘻说道:“这些都是给你的,整整五万两银票。” 那位念公子虽说愿意出一万两银子见梓悦,可是,毕竟没给现银,空口无凭谁知道他是不是忽悠人呢? 而这位一出手就是货真价实的银票,两权相较取其重,小芬毫不犹豫站定后来的公子。 梓悦看着桌上的银票,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有人想见你,这些钱就是他给你的·····” 梓悦一拍桌子打断她的话,面色微沉看着小芬,说道:“所以你答应了?” 她没有瞧不起谁的意思,可是,用财帛衡量她的价值,她觉得是侮辱! 桌子还在颤抖,小芬见她真的生气了,做错事一样,低头不敢迎视她愤怒的目光:“他们给了很多钱,我想你也许需要这些,所以就过来问问你,我现在就去和念公子说清楚。” 小芬收起桌上的银票,很是心疼,五万两啊,够她一辈子的花销了,如果是给她的该多好…… 梓悦原本有些生气,可是却因为她最后一句念公子而失神,眼底闪过沉思。 念公子,会是念信吗? 施碣和多情去沉香殿还没回来,这个时辰留在思美人不会是公差在身的其他念氏族人,那这位念公子只有可能是和施碣一起过来的念信了? 之前便想打算走念信这条捷径,顾及其他事,暂时搁置一边,如今不同,念信亲自找上她,错过岂不可惜! “等等!” 梓悦叫住走到门前的小芬,小芬回身,看到起身走向她的梓悦,有气无力问她:“还有其他事吗?” 她还在为了送回这些钱而心疼呢。 梓悦越过她出了房门,说道:“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正好,你把念公子的事说给我听听。” 见她同意,小芬大喜过望,这下好了,到手的银子飞不走了! 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嚷嚷着:“那这位公子呢,他给了五万两银票呢!你也顺便去见见他吧?” …… …… 念信没有继续留在二楼大堂用饭,而是要了一个雅间,重新布置了一桌饭菜,现在将近正午,午饭时间,刚好请客人吃饭。 念信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在对面放了一个空杯子,不知道她的喜好,等人过来由她自己决定。 没有等多久,没听到敲门声,房门开了,念信随声看向门口,入眼所见,是一抹清丽秀影的人儿。 看着来人,念信眼底是一闪即逝的惊艳,不待他开口,她已然不请自入,缓步朝这边过来。 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梓悦微微一笑:“小芬说你见我,有事吗?” 随意的举动,在她身上不觉矫揉造作,而是从容与自信。 念信挑眉,一个有趣的人,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事情不大,请姑娘吃顿饭。” “一万两请我吃顿饭!出手果然大方。” 梓悦轻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先前见到一位找阿姐的大哥,他说家主急需用钱,一开口便是百万两银子。听他说,家主姓念,念公子出手阔绰,想必不是他口中的家主了!” 梓悦言下之意指明他拿着夏多情的钱请她吃饭,同时,也挑明她知道施碣管隐门要银子的事。 一如既往,拐弯抹角不是她的风格,直截了当点明来意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念信面不改色,笑容依旧,坦然道:“我真心想请姑娘吃顿饭,怎么可能借花献佛用别人的银子请客呢?当然自掏腰包,献出一片真心了。” 念信此言并未否认他就是梓悦暗指的家主,大家心里都有数,没必要藏着掖着,尤其,是面对让他产生好感的姑娘,更不能谎话连篇乐了。 一番开场白,两人算是认识了。看了她面前的空酒杯,念信说道:“喝酒吗?” 梓悦摇头:“谢谢,我不喝酒。” 念信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赞许,不喝酒是个好习惯,不过,他的应酬太多,就没法养成这样好的习惯了。 端起酒,饮下一杯,又续了一杯,看她一直看着自己,念信道:“怎么,饭菜不合胃口,不吃点东西吗?” “找我来真的只是为了吃饭?”梓悦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丰盛之极,可惜,现在她没胃口。 “现在是晌午,不吃饭干嘛呢?” 然而,看她疑惑的样子,好像他不该只请她吃饭!念信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说道:“还是,你以为我找你有别的事呢?” 念信没注意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温柔了很多,梓悦也没有注意他的变化,因为她完全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 所以,在念信目不转睛的凝视中,她不会觉得羞怯,继而面红闪躲,低眉敛目,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梓悦眼眸静若湖水,迎视他灼灼目光,理所当然回答:“没错,我想你该有事找我。若只是吃饭,抱歉,我刚吃没多久,不饿,没时间陪你吃,也没兴趣看你吃。” 念信低低笑出声,什么时候起陪他吃饭竟成了一件麻烦事,要知道,不论他去哪赴宴,想和他少将军攀关系,都是别人抢着和他一桌,这会竟被一个女人嫌弃了! 第40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7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在二楼和梓悦分开后,小芬来到相反方向的雅间,带着银票敲开房门,没等她收回手,房门开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给她银子的高大男子。 男子先是在她身后看了一眼,几个路过的客人,并没有看到那位梓悦姑娘。 小芬注意到男子不加掩饰的举动,有些尴尬,手里的银票递给他,不好意思说道:“梓悦没空,她正和其他客人吃饭,她让我跟你们说声抱歉,你们的好意她心领了,这边她就不过来了。” 小芬绞尽脑汁想着帮助梓悦说好话,这位是金主,千万不能得罪他们,万一因为梓悦迁怒思美人,破坏思美人在他心中的印象,她们还怎么做他的生意! 梓悦也是,既然决定陪客人吃饭,不选择钱多的主,反而去找钱少的,想起她不屑一顾的样子,甚至提都不愿提这边,小芬只能在心里替她可惜了! 男子接过银票,抽出一张千两数额的给她,笑说道:“这是先前说好给姑娘的跑路费,虽然没见到梓悦姑娘,我们也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小芬接过银票,越加不好意思了,赧然道:“我们这里的其他姑娘也不错,你看,要不我去找两个漂亮姑娘过来陪你家公子?” 男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谢绝她的好意:“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公子只愿见梓悦姑娘,她无法过来,想必有事处理。我们很快会离开这里,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梓悦现在的去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如果她时间充裕,我们愿意等她,如果她实在走不开,我们也不会强求。” 小芬莫名感动,看看人家多么诚心,梓悦都不愿见他们了,他们还愿意一直等下去! 小芬慷慨激昂,看在一千两银票的面子上,脑袋发热把梓悦的行踪如实说出来了。 “梓悦也在二楼,在廊道尽头的雅间陪念公子吃饭。” 所以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是自古用人最好的手段,现在看来,依旧百试不爽。 “念公子?”高大男子看向窗边的主人,眼中闪过惊讶,她说的念公子会是那位不久前才回来的念公子吗? 而听了这话的主子,心里多了了然,看来那家伙是查到念家这条线了,如此,省了他的麻烦。 “是走廊临街的那间房?”突如其来的问话,声音微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小芬抬头看到已经来到她面前的人,待看清他的模样,小芬觉得心脏由不得自己控制跳的飞快,然而,呼吸却因为他落下的冷眼而一滞,居高临下的俯视让她不敢多看他一眼,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是的。’,随之,低垂的眼睛看到从旁边拂过的一角白衫,以及随后跟去的高大男子······ 直到他们远去,小芬慢慢抬起头,怔神地看着廊道尽头,喃喃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来,世上真有这般好看的公子啊!” ···· ····· ····· 廊道尽头,环境安静,没有太多的客人,而且,只有念信的雅间靠近外道,靠窗便能看到路上的繁华。 此时,房间的两人静默以对,局面点僵硬。 说了实话冷了气氛,梓悦没有发现中间有什么问题,甚至没察觉这是她造成的局面。 和念信相交,他会看这个人的能力,表现太过殷勤,很可能变成他那些酒肉朋友一样,虚与委蛇,每一句真话。 目前,梓悦不清楚他知道多少关于隐门的内幕,可是,她明白若想从他口中套出真话,必须让他认识她,了解她的能力,这也是她在大堂当众打人的其中一个理由,目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力。 然而,梓悦忘了一件事,她的心不受任何拘谨,自觉和他接触没有什么问题,却忘了在念信眼中,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模样不错,行事风格让他非常感兴趣的女子。 念信用男人的眼光衡量她,一张出水芙蓉的面容,越看越入眼,他觉得不虚此行。 “不愧是夏多情的妹妹,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胆子不小。” 梓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说道:“彼此彼此,若不是阿姐的原因,你以为你会坐在这里!” 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从刚才揍人说的那番话来说,这是一个对世族门阀有成见的姑娘。 如果没有夏多情,不清楚他的身份,说不定他真没有请她出来的面子。 对她不客气的言辞,念信丝毫没放在心上,转动手中的酒杯,突然问她:“据闻在你们门派里占有一席之位的人,都是以‘梓’开头为名。出了门派,梓悦姑娘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梓悦心里一突,这是试探她了,说出名字就能消除他心里的疑惑,相反,恐怕引起他的戒心。 眉眼低垂凝着手中的水杯,浓密的睫毛覆没黑亮眼眸,好似在掩去流动在眸子里的情绪。 梓悦说道:“你觉得你问这个问题合适吗?姑娘家的名讳不能随便透露给外姓男子。” 名字诸多避讳,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她可以乔装梓悦的样子,却不能用梓悦的姓名达到她的目的。 “哦!” 这种事念信懂得不多,看她讳莫如深的样子,不似作假,原来告知姓名也有颇多讲究! 果真如她所言,现在是两人初次见面,问姑娘闺名确实不妥,而且,所她随随便便把名字告诉他,行径反而不正常。 念信道:“是我唐突了。” 梓悦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优点,那就是懂得适可而止,至少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强迫别人做些不愿做得事。 一番无关紧要的闲话,转移最初严肃的正事,不知是他故意而为,还是顺其自然,梓悦不知不觉被他带偏了话题。 想当然,念信不愿和她谈银子的事,他也没兴趣打探隐门的问题,现在,心思绕到她身上,好奇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 “据悉你们门派允许带武投门,我看你武功不错,不知你师承何处?” 梓悦早就察觉出来他无心与她谈及明晚的行动,暗自叹息,是她太急了,欲速则不达,还是慢慢来吧!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是说来话长,而是有口难言。 “没事,你慢慢说,我洗耳恭听。” 念信说着提起水壶给她面前的半杯茶续满,朗笑如日,很是灿烂。 盛情难却,目光落在给她倒水的手背上,心里考虑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短暂的续茶时间里,各怀心事的两人,突然听到门口有声音,这个时候,有人从外面推开了房门······ 第41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8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念信手里提着茶壶,还保持身体前倾的姿势,梓悦清丽音容还有一丝浅笑,听到声音,念信和梓悦同时看向门口。 直到看清推门而入的人,两人眼底一闪即逝的讶异,不约而同想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客不请自入,在两人的注视下,缓步走过来,从梓悦身后绕过,来到桌子南面,没等主人邀请,自顾落座。 黑眸微抬,看向念信,说道:“怎么,老朋友来了,不请我喝一杯。” 念信放下茶壶,起身,面向他,抱拳作礼:“公子,别来无恙。” 纵观朝廷上下,能让少将军如此对待的没有几个人,即使没把他当回事,君臣礼制面前,容不得他忽视。 虞翊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抬手让他入座,说道:“家父前两天与我说起你,我才知道你回来。多年不见,回来也不来看看我,要不是误打误撞听到你的声音,恐怕等你离开上飖我也见不了你一面。” 为臣者,外戍回朝,朝拜参君,理当如此。 然而,念信回朝,枉顾君臣之礼,从未进宫参拜太子,视太子于无物,此心当可诛! 念信落座,听闻此话,面不改色,道:“公子错怪信了,信见家主之际,听闻公子正在闭户学识,故不敢打扰。要是早知晓公子破禁出门,信怎敢不去拜访!” 被圣上关了禁闭的太子,他就算有心探访,也无力而为,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在这场谈话中,梓悦成了多余的存在,无法参与的话题,低垂着眸子凝视茶水中她的倒影,静静听他们说。 听了念信的话,才恍然想到,几天不见,原来虞翊被皇帝关起来了!皇帝为何关他呢?难道皇帝也知道昭王的死和虞翊有关,故而才这么做? 然,太子既已开口询问,念信不敢怠慢,斟满一杯酒,端放在他面前,继而举杯说道:“信借一杯薄酒跟公子请罪,还望公子原谅信的疏忽。”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空盏倒立,不剩一滴,做完这些,念信目光落在虞翊面前的酒盅上。 虞翊笑笑,他不是为了问他的罪才过来的,关键时刻还是要给念信这个面子。 虞翊举杯,一饮而下,放下空杯,笑说道:“阿信多心了,我怎会怪你!这么多年,你为了百姓安居乐业,替君主分忧,不辞辛劳年年戍旅关外,驱敌惩恶。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想看看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念信给他续满酒杯,继而也给自己的杯子倒满,这才敛容肃穆回答:“有感公子挂念,信一切安好。而且,护国守民是信的责任,谈不上辛苦,只恨信不能生双翼,无法解鄂城之危,驱逐云兵离开鄂城。” 梓悦低垂的眸子微微一动,鄂城乃天云与虞国交界城,此城一分为二,分别驻守云、虞两国兵将,两军各自为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来虞国之前她尚未听说那里发生战乱,这才多久,天云就成危害了? 虞翊听了念信所言,亦是满面忧愁:“天云妄想独霸鄂城,引发鄂城之乱,如今已经过去半年,尤其近两个月频频收到前线失利的消息。皇上对此事尤为焦虑,有心派遣念家前往鄂城解危,我想不久之后皇上就会降旨,到时,你又得辛苦一趟了。” 鄂城之乱已有半年? 梓悦心惊,若说这是她离开天云之后发生的事,也许她不知道,可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半年,而她一个月之前还接到鄂城送来一切安好的密报! 她听到的和虞翊说的完全是两回事,她相信天云的部将,可是,虞翊所言也做不得假,因为没人会拿战乱说谎。 那鄂城真正情况究竟是什么样? 她又多了一个疑问:两个月,又是两个月?夏多情在两个月前接到筹备百万的命令,鄂城之乱两个月来频频失礼,两者之间莫不是存在某些关联? 这些事都是梓悦脑海所思,听在耳里惊在心中,而且,她低眉敛目,说话的两人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依然是透明的存在。 皇上有意派念家去鄂城,而且是由太子亲口所说,应该不会出错。 念信大喜过望,面上却不动声色,任重道远道:“为主分忧乃微臣份内之事,尽忠职守乃微臣之责,信不敢谈辛苦,也不怕辛苦!” 念信一番信誓旦旦的宣言,虞翊不置可否,笑了笑,举杯又饮下一杯酒,这次,他没让念信倒酒,而是自己续满酒盅。 “早闻念将军治军严谨,念家军个个骁勇善战,一直无缘得见,可惜,不知何时我才能见识到念家军的军威?” 说起念家军,念信脸上浮出自得,一双炯炯黑眸看向这位霁月之貌的太子,诚然说道:“公子莫要着急,总有一天,信定然带着念家军给公子看看。” 梓悦觉得他们的对话有些不对劲! 虞翊是太子,说起朝廷养的兵却称之为念家军,念信多半也注意到虞翊的用词,可他竟然不反驳,反而说些似是而非,听了让人误会的话? 暗波涌动,梓悦觉得她好像听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还是,她想得太多了? 虞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清逸的脸上带着明快的笑容,道:“我拭目以待!”到时别让我失望才好。 看着一脸无害的太子,念信心底有些鄙夷,无怪他看不起他,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理解民间疾苦的。 没经历过流血,不曾在生死线上徘徊,所以,从不知道坐享其成都是那些为了捍卫国安的兄弟用血骨换回来的。 这就是他厌恶虞都的原因,这里太多好逸恶劳的人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理所当然享受他们带来的成果,从不懂得感恩,哪怕有一点真心,他就不会费尽心机,搞出那么多事只为得到军饷! 虞翊想起一事,说道:“前段时间,我遇到一个从石城过来的人,听他说那里的情况不太好,局势乱了点······” 此话一出,念信转眼看向他,眼中一闪即逝的震惊,虞翊扬眉笑道:“当然,我不相信他说的话,石城乃念家驻兵之地,既然有念家军在,怎么可能生出乱子,阿信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念信稳定心神,脸色微沉:“谁与公子说了这些,简直胡说八道!石城有重兵驻守,怎会有贼子犯上作乱?公子莫要听信他人胡说,你尽管放心,有信在,石城一切安好!” 胡说八道吗?如果,作乱的不是匪,而是兵者本身呢? 第42章:霁月残照染秋华29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胡说八道吗?如果作乱的不是匪而是兵者本身呢? 虞翊笑意更浓:“阿信放心,我相信老将军,有你们在石城肯定不会出这种事!至于那个胡说八道的人,我已经把他杀了,敢在我面前栽赃陷害念家军,留着他岂不是对老将军的侮辱。” 念信正襟危坐,说道:“公子明智。”看着他的双眼却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如果太子知道了石城的状况,那么,从他面部表情就能看出,要是太子是在试探他,眼神该有不寻常的迫切。石城那么大的事,不管他掩饰的多好,真正情绪或多或少都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卖他真实的想法。 然而,念信想错了,他在虞翊脸上看到的只是风轻云淡的笑容,其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尽管没看出异常,念信此却起对他的轻视心理,因为什么也看不出来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看不透太子,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他不知是太子是不知者无畏,还是隐藏的太深,让人捉摸不透? 念信感觉莫名烦躁。 虞翊的一番话,他不想在意这些话,可是脑海不受控制转得飞快。无暇顾及其他,心里揣度虞翊知道多少关于石城的事,如果真的捅到朝都,他们该如何应对····· 房间的气氛变得压抑! 安静了,念信不说话,虞翊也不言语,一直被忽视存在的梓悦,依然自得其乐的品茶。 轻悦倒水的声音,打破一段静谧。 虞翊靠坐在椅背上,举杯浅酌,斜睨一边倒水的梓悦,淡淡说道:“这是我进来之后你喝的第三杯茶水,你很渴?” 水杯满了,梓悦放下茶壶,一手执杯凝着他,说道:“这是你进来饮下的第三杯酒,你能说出这代表什么?” 口头爱好?还是酒瘾发作?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循规有礼,可是,话里的意思却耐人寻味,仔细思索,不是好话! 虞翊挑眉看她:“叫什么名字?” 姿态居高,语气嚣张,看在眼里,梓悦心道:什么德行! “梓悦。” “你的真名?” “是我的真名。” “哦……” 虞翊轻‘哦’了一声,可是带着长长的尾音,显然有点相信:“你是这里的姑娘?” 梓悦放下手里的杯子,杯子敲在桌上发出一瞬低音:“不是。”显然,因为他的话,她有些恼意。 “帮我倒杯酒。” 虞翊好像没听到,将空的酒杯放在面前,悠悠说道。 梓悦侧目而视,眸子生冷:“你说什么?”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虞翊黑眸微沉:“怎么,不愿意?” 倒是有几分使唤人的有点气势,可惜,他唬不住梓悦。 梓悦看他一眼,老神在在不拿正眼看人,目光斜睨过来,一副颐指气使的样,真拿自己当回事? 两人的对话打破念信的沉思,随即明白现在的情况,太子傲慢地注视着梓悦,一副必须梓悦伺候的样子,梓悦冷漠瞪视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着。 见此,念信心道:要不帮梓悦说句好话吧? 梓悦看着他搁在杯子旁边的手,在念信的注视,忍住险些脱口而出的‘自己有手自己倒’的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梓悦说服自己要忍耐,顾全大局,也得把这杯酒给满上。 倒酒不是多大点的事,举手之劳,饭桌上不分卑贱。 可是,虞翊摆明的欠揍样,这杯酒,梓悦斟的十分不情愿,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念信看着,梓悦倍感窝囊! 如果,念信不在,她早掀桌子走人了。 虞翊的目光落在酒壶的手上,这只手如一块上好的凝脂玉,光滑剔透,指节纤细而匀称,粉嫩的指甲带着浅浅的半月痕,望之赏心悦目。 不经意间,虞翊想起在弦风楼的时候,同样的一只手,那时候搭在脉腕处的手,他只觉得冰凉入骨,如寒秋飞霜。 现在,握在手心软若无骨,浅浅温热从她的手心散发,传来阵阵暖意,嗯,很不错的感觉! 原来,在梓悦倒完酒收手之际,她的手反被他握在了手心。 梓悦怔怔看着被他抓过去的手,动了动手指,正好挠在他的手背上,当即引来他不满的声音:“别乱动。” 别乱动!抓住我的手不放,还让我别乱动? 梓悦耐着性子,忍着脾气,抬起被他抓住的手,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对于她的问题,虞翊由衷赞道:“你的手很好看。” 说着,又把她拉回去的手拽过来,甚至,指腹轻轻摩擦在柔滑的手背上。 梓悦气得脸色通红,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手好看,问题是你凭什么拉着我的手不放,你以为在赏花啊,可以摘下来放在手心慢慢看! 梓悦咬牙,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给我放手。” 同时,她试着收回手,可是,随着她的挣脱,虽不见他用力,但是她却明显感觉到覆在她手腕的手在收拢。 而看着她如此狼狈的是虞翊轻描淡写的扬笑。 梓悦气极,她知道自己挣脱不了他的钳制,可是,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赖? 念信很是惊讶看着发生面前的一幕,太子轻薄民女,虽说此刻他在‘思美人’,可是,当着他的面,轻薄他请的客人,这未免有些过分了! 看到对他怒目而视的梓悦,念信说道:“公子,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 他想说这句,说不定太子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了梓悦,可是,虞翊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出口打断了。 虞翊不容置疑对他说:“我看上这位姑娘了,阿信,你不要跟我抢。” 太子都把话说白了,他还能说什么?阻止太子找女人,不是自找麻烦吗?而且为了一个交浅不深的女人,得罪太子,不值得! 听到虞翊厚颜无耻的话,梓悦恼怒:“登徒子!” 这会她终于理解念悠悠这句话的意思了。 既然抽不回手,梓悦索性不动了,不就是手吗,想握就握着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手心的温度,却熨烫的令人心底发毛! 见她老实了,虞翊好整以暇,依然不见松手的意思,刚想说话,却在这时望向门口。 不出片刻,外面传来敲门声。 “不好意思,小女子是思美人的坊主,我进来了。” 一个温柔婉转的女子声音。 第43章:霁月残照染秋华30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梓悦听出那是夏多情的声音,随着话落,看到推门进来的夏多情,身姿娉婷,逶迤而来。 夏多情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她身后,分别站着施碣和小芬。 小芬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她是被坊主骂哭的,因为坊主得知梓悦出来见客,而且还是她从中间搭线,于是把她找来臭骂了一顿。 施碣进屋就看到念信,随后他才注意到旁边的虞翊,由于他经常出入皇庭,对太子还是比较熟悉的。 看到出现在这里的太子,施碣大为惊讶,想着要不要见礼,然而,在念信摇头的举动下,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夏多情没见过虞翊,在这之前,虞翊从未踏足‘思美人’,所以,她不知道他的身份。 而她进来第一眼就是找梓悦,见她无事才放心,然后才注意同她一桌的念信,和另一个陌生客人。 直到她见陌生人的一只手握着梓悦的手时,瞳孔紧缩,心头冒出非同寻常的恼意,简直比自己被人轻薄还要生气!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多情发作不得,脸上勉力支撑着笑容。 梓悦若无其事迎上她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道:“阿姐,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准备回去找你呢?” 说着起身,然,手上的爪子依旧不放,暗中使劲,试图挣脱,可惜,那位非常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面不改色和她暗中较劲。 “我要走了,请你放手吧。” 虞翊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夏多情,心想:原来,她就是夏多情,隐藏在风月场上的间者,虞昊轩都没能从她手上幸免,呵,果然是个美人! 夏多情把眼前的情况看在眼里,陌生客人强迫拉着梓悦的手腕不放,梓悦想走却走不了,见此,她的心里不是滋味:她一定是怕连累我才没有过分反抗,以少主的本事,面对欺负她的人早就一拳揍得他满地打滚了,现在为了顾全她,少主才会忍受这样的羞辱! 她不能坐视不理,夏多情顺着梓悦先前的话说:“我让你好好留在房里等我,你怎么一个跑出来了,快跟阿姐回去。” 随之向两位客人福身,请罪:“悦悦还小,小女子这就带她回去,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说话间是对她这位顽皮妹妹的无可奈何,继而走近她,伸手拉她的妹妹,准备带她回去。 可是,她的手落空了。 不知何时,虞翊已然起身站在梓悦身边,在多情伸手之际,梓悦被他带入怀中,避开她的触碰。 夏多情诧异看着梓悦身旁的男子,靠近了看,多情突然觉得他有几分面熟,可是,她可以肯定没见过这个人! 虞翊并未觉得他的举动有何不妥,甚至,在梓悦跌进怀中的同时,手臂自然而然落到她盈盈一握的腰身,环腰将她揽在怀里。 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梓悦也是微微一愣,随之反应过来,胳膊肘很不客气打在他肚子上,可惜,对他毫无用处。 “你·····”梓悦抬眼看向近在咫间的虞翊,可是,她还没说话,便被那双黑墨的眼睛静静看着,耳边是他清润的声音:“听话,不要动。” 在无声的凝视中,不过几息,梓悦垂落眸光,侧头避开耳畔的呼吸,果然不动了,安静的保持靠在他怀中的姿势。 虞翊移开目光,气定神闲看着夏多情,说道:“你是这里的坊主?” 夏多情听他问话,这才反应过来,复杂看了梓悦一眼,心里越加难受了。 “小女子便是这里的坊主,公子有事尽管说,小女子能办到的一定去办。可是,家妹还小,她也不是这里的姑娘,公子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原来,这位夏多情姑娘是真的担心云楚! 好像没听出她话里的急切,虞翊不动声色说道:“既然你过来就好办了,省得我找人通知你。我现在要带梓悦出去,明天会让人送她回来。” 说着,便携着梓悦离开。 他现在确实要离开这里,因为他还有别的事要做,正好,她也在,一起离开还有很多话要交待她。 “啊!”夏多情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不行!” 并且,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阻止他带梓悦离开,现在,多情非常焦急的看着梓悦,希望她有办法拒绝这个人的无理要求! “你说不可以!” 虞翊冷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道:“我竟然不知道带她走要经过你同意!” 念信听出他话中的冷意,暗道一声不好。 如果这个时候因为梓悦得罪太子,很有可能给思美人带来麻烦,明晚他们就过来运银子,万一思美人被太子盯上,运银子的事也会因此受到影响,他绝不容许在这关键时刻因为一个女人误了他的大事! 念信瞟向施碣,眼珠却看着夏多情,施碣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暗示他,让他阻止夏多情的行为。 施碣暗暗点头,走近夏多情,劝她说道:“坊主,公子只是请姑娘游玩赏景,不会伤害她,你当感恩,不可放肆。” 他说的隐晦,没有直接挑明,最后还是说了等于没说。 夏多情哪里听得进去,根本不搭理施碣,见他把梓悦控制的死死的,连动都不能动,心疼的不管不顾,指着虞翊,威胁道:“我劝你赶快放了梓悦,你敢带梓悦走出这间房,别怪我让你出不了思美人的大门。” 梓悦暗叹,虽然多情护她的心意让她感动,可是,在虞翊面前都是枉然。她是看出来了,虞翊是故意在为难她的,可是梓悦却不好点明,因为,她也感觉出来虞翊找她有话说…… 蠢女人!念信心里暗骂,准备亲自上前阻止,然而,不待他过去,却听虞翊出声:“鲁孟何在?” 话刚落,门口大步走进一个高大男子,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中,抱拳施礼:“属下在。” 看到来人,念信大为吃惊,看着施碣,施碣同样看着他,两人面面相觑,脸上均露出疑惑。 鲁孟,禁军统领,他怎么跟随太子出来了? 毕竟,太子一直由四卫相护,现在不见四卫,反而是他跟随左右,这是怎么回事? “她交给你了。” 丢下这句话,虞翊懒得理会其他人,揽着梓悦径直而去。 “梓悦····”夏多情急着上去抓她,可是,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她无法靠近梓悦半步。 梓悦探出头看着一脸忧色的多情,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其他人知道虞翊的身份,没想过帮她,更不可能自找没趣阻止太子。 而且,对于他们来说,太子如此霸道蛮横的作为,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捏在手里等于是拿捏太子一个把柄,有朝一日可在太子罪己书里加上一条强抢民女的失德重罪! 鲁孟朝念信颔首一礼,转身走出房门,追随太子去了。 第44章:独余悲风空叹息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直到他们离开房间,念信温和的脸变得阴沉,现在,他对太子提及石城的话仍然耿耿于怀,甚至心底涌现一股不详的预感? 追至门口已经看不到梓悦,夏多情回到房间,生气地质问念信:“你们怎么不帮我拦着他,梓悦是我妹妹,见死不救,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盟友的?” 念信冷哼,想到刚才她拦路的愚蠢作为,便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你认为你妹妹比明晚的行动重要,你可以带着你的人从太子那里把人抢回来,我绝不阻拦!” 听闻他的话,夏多情脸色惨白,不敢置信问他:“你说他是太子?” “你以为还有谁敢在我面前作威!” 难怪,看着他觉得眼熟,大殿下的弟弟,相貌当然和殿下有几分相像,她怎么没想到这层,怎么就让他带走了梓悦,啊,不是,那是少主啊! 夏多情跌坐凳子上,脑海空白,愣愣失了神采。 念信不屑一顾,刚才还要和人家拼命,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吓得脸色苍白,还是副门主,竟这般没用! “明晚的事你们早做准备,若是因为你的疏忽耽误了大事,我不会放过你。施碣,我们走。” 念信说完最后的交待,夏多情仍然处于呆怔的状况,见此,念信更是瞧不起她,不再理会她,带着施碣自顾离去。 小芬被房里纷乱的情况吓的不敢出声,尤其是在那个男子强制带走梓悦之后,她更不敢出声了。 因为,先前她为了那五万两还劝梓悦陪他,最后如他所愿了,可是,他不仅没给钱,还把梓悦带走了,这个人的行为如此恶劣,还不如郑公子呢,至少他们不敢在思美人作出强抢姑娘的事情! 现在她才知道,一个人的相貌不代表他的品行! 因为这事,小芬觉得没脸见坊主了,可是,坊主现在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直到人都走了,小芬走到夏多情身边,担心的看着一副失魂落魄的坊主,小声说道:“都是小芬不好,坊主,你生气就你打我吧,不要一个人憋着。” 夏多情抓住小芬的手,眼眸滚动着泪水,小芬见此吓了一跳,急忙帮她拭去泪水,一边安慰道:“坊主,你怎么哭了,梓悦会没事的,她明天就能回来了,你不要担心啊。” “她回不来了!你知道吗,那个人是太子,虞国的太子,她,她······” 她不是梓悦,她是天云少主,虞国的敌人,落到虞国太子手里怎么可能会平安无事? 夏多情涟涟垂泪,焦虑不安,自言自语:“怎么办?我该怎么救她?如果,早知道他是太子,就算打死我,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带走她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我害了她·······” 断断续续,杂乱无章的言辞,小芬完全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在她想来,梓悦被太子看上不是更好,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好事,坊主反而惊慌失措,直说梓悦有危险。她有什么危险,**于太子吗? 小芬见她慌了神,赶紧好声安慰:“坊主,你别着急,虽然是太子带走梓悦,可是,你别忘了,太子还有一个兄长···” 夏多情猛然抬头,泪眼朦胧看着小芬,小芬点点头,笑了笑,道:“轩公子啊······” 大殿下在朝堂的地位一直比太子有优势,就算是太子带走了梓悦,只要大殿下开口问他要回梓悦,肯定不是一件难事。 少主是以梓悦身份露面的,太子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少主暂时不会有危险,在太子识破少主身份之前,大殿下把她带回来,就不会出事了! 夏多情喜形于色:“对,我去找他帮忙。” 说着已经快步出了房门。 小芬看向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内疚不已,心里祈愿:但愿梓悦没事才好! ···· ···· ······ 出了思美人,并行走在一起的两人,一直不曾交流。 走在人行往顾的路上,虞翊渐渐松开一直环在她腰身的手,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于他的疏离,云楚顿感轻松,并肩而行,两人很有默契在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我听说思美人的坊主和隐门有关,故此去看看,有消息称,隐门近期有行动,你既然和念信一起,这件事和他有关,是吗?”虞翊突然开口,打破两人的沉默,对他出现在思美人的行为做了解释。 云楚目光平静如水,哪还有在思美人时的色厉内荏:“明天晚上他们会将一批百万两银子运出城,给他们供应这些银子的就是隐门。我考虑了,明晚在他们将这批银子运出城之后,我们在半道埋伏,劫走这些钱。我看得出念家急需这些银子,丢了这些钱,他们肯定着急,不出所料的话,这件事也会波及隐门的利益。只要他们着急,就不怕钓不出隐藏深水中的大鱼。” 不久前还争锋相对的两人,这会就像多日未见的朋友,侃侃而谈,共商大计,顺其自然的相处,画面和谐,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虞翊思索了一番:“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吗?” “我还没有掌握具体时间,本来想问多情这件事,现在···”云楚耸肩,无奈看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现在被他拉出来了,当他们的面扬言明天送她回去,就算她有心打探,也无力而为啊! 迎面过来一辆马车,虞翊将她拉到路旁,随之放开,云楚没有觉得不妥,拽了一下褶皱的袖子,在热闹的街道中,两人靠边继续走。 这时,虞翊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找你出来自然有别的事,明晚劫道由我来办,你不用插手。” 云楚暗笑,劫道,这话真有土匪气势。 不过,她确实没想过参与其中,现在不让她去,更好。云楚场面话说得很客气:“那你受累了。” 本来就是他的事,他不受累谁受累。 随即云楚想到一件事,道:“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思美人?难道,你又找人跟踪我了?” 自从云楚一次又一次甩掉跟踪者,他怎么可能再做这种无用功的事! 而且,那天晚上在王府分开后,他没再见过云楚,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踪,就算有人也派不出去。 那天晚上的事很多,后半夜一天还跑进宫找他,交给他一竹断箫,并把天牢发生的事告诉他。 第45章:独余悲风空叹息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知晓事情的经过,虞翊断定那天晚上从一天手里救人的就是云楚,云楚救走隐门的人,说明她和隐门有关系。如今她在思美人出现,不是巧合,刚好证明此处正是隐门分舵之一。 虞翊心思转动的同时,悠悠说道:“你想多了。不是告诉你,我是为了夏多情才去那里,正好,看到你在楼下教训人,那时我才知道你在。多情?叫的这么亲切,我看她对你也很关心,怎么,你们是朋友?” 云楚坦然承认:“是啊,多情是我朋友,她在隐门起不了多大作用,若有朝一日你得偿所愿铲除隐门,看在我帮你的份上,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 夏多情是隐门的人,可是,也是云楚留在上飖的人,当初为了方便看顾另一个人而留下多情,如今,没有必要了。 云楚并不是对虞翊言无不尽,关于隐门的事她可以知无不言,和隐门无关的事则是无可奉告。 立场应该分明,两人之间所涉及的底线,止于他们共同调查的目标,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虞翊怎会听不出云楚敷衍的语气,她和夏多情的关系,他是随口一问,没指望她说真话。如果,他想得知真相,他会派人去查,而不是问当局者。 两人拐进另一条主道,鲁孟保持适当距离跟随其后。 “那你呢?怎么知道我认出你?并且在念信面前配合我演一出戏。” 虞翊想起先前被他气的近乎跳脚的人,三两句话就被激怒,这可不是他认识的云楚! 云楚低垂的眼眸闪过笑意:“你有隐瞒我吗?没有吧!” 他在思美人肯定看到大堂发生的事,两个人不是第一次交手,他会认不出她的武功路数! 认出她,所以,让鲁孟出面,买通小芬,带她去见他。可惜,事与愿违,她去见了念信,然后,他过来了。 有一点云楚没弄明白,虞翊因为她才知道念信在思美人?还是他本来就是为了念信才出现在思美人,他是利用她促成两人见面的契机? 从他们的言行可以看出,太子和臣子之间有隔阂,而且,念信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云楚继续说道:“你见有谁商谈要事时,会把一个不认识的人留在身边?按照当时的情况,屋里只有我一个外人,你们要说话,请我出去是正常的事,可是,你们却旁若无人的谈话。既然你从开始就知道我不是梓悦,留下我是情理之中的事。念信呢?我和他不过是刚认识,留下我的理由是什么?他在看你的态度,从你的态度中找出他想要的答案,既然你看出我不是梓悦,统领三军的少将军又怎么看不出我的异常呢?他怀疑我,所以在试探我!” 虞翊赞赏看着她,不错,没有被表面现象迷惑。 云楚转头看向虞翊,似笑非笑,说道:“尤其你故意在我面前提起鄂城,指出天云妄想独霸鄂城的野心,摆明是说给我听的。我还知道你是想从我这里证实你的想法,呵,我听了也是吓一跳,竟然不知民风淳朴的鄂城发生了战乱!怎么,念家军欺上瞒下,做出谎报军情的事情来了?” 云楚相信天云不会做出欺民霸城的事情,鄂城作为两界中立城,彼国驻兵互不干扰,一旦发生战乱,则说明两国开战,这是一直以来的默契,也是两国之间的协定! 天云朝与诸国边境从未发生战火,战争是大事,与虞国打起来,国内不可能毫无动静,事实上,天云朝确实没有动静。然而,虞国这边确实烽火不断,鄂城被天云强占,更像是‘人云亦云’的消息,把没的说成有的,做实战起消息的还是虞国将军? 虞国现在的情况比想象中有趣! 虞翊淡淡扫她一眼,对上她眼中的戏谑,波澜不惊给她一个警告:“难得糊涂,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心里却是叹息,这家伙头脑灵活,观察入微,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她。 云楚笑得更欢,颇有些幸灾乐祸···· 两人如同在散步,速度不快,缓慢而行,似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闲情逸致。 鲁孟没敢跟的太近,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着前面相谈甚欢的两人,心中很是疑惑? 原本以为太子带她出来是为了试探她,可是,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 两人离开思美人之后就没见起冲突,保持该有的距离,却有说不完的话,从后面看去,白衫紫衣,携袂而行,太子愁眉肃整,女子低语浅笑,画面很是美好! 鲁孟惊诧万分,太子向来深居简出,相交的人不多,尤其还是女子,现在他却和一个刚认识的女子相谈甚欢,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难道,太子想找太子妃了? 后方,鲁孟思绪翻飞,前面的两人出现短暂的沉默。 这份沉默并未维持太久,就被虞翊打破了。 “你既然担心念信怀疑你,你还敢用自己的功夫,你的胆子不小!” 云楚易容成梓悦的样子,不管外形如何相像,他相信真正的梓悦在武功方面绝对不如云楚。 可是,云楚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身手,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事情闹大。 折扇男子骂人的话他也听到了,以当时情况来说,云楚确实因为生气而动手打人,可是,他相信这中间也有她故意而为的因素。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云楚如实说道:“我怕麻烦,不喜欢等!” 她对隐门一无所知,所知道的事都是多情说的,局势迷茫,她根本无从下手调查。 既然找不到那些藏起来的敌人,那就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让他们来找她,这样才符合她做事的原则! 闻言,虞翊嘴角扬起微末的弧度,这一点和他很像,他也不喜欢等,尤其不想如他们所愿,坐以待毙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云楚突然顿住了脚步,看着前面,问:“我们这是去哪?” 一路走来,都是虞翊带路,随着他指明的方向前行,路上渐渐多了很多人,多数人的脸上挂着默哀的表情,尤其听到传达耳边的哀乐。 其实不用多问,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只是感到奇怪,虞翊为何带她来这里? 虞翊站在路口,目光沉沉看向前面挂满白绫的府邸,说道:“去看一个人。” 一个因他而死的人! 第46章:独余悲风空叹息3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这是云楚第二次进入昭王府,第一次是借着道秋珏的名义,这次她则是跟着虞翊,以随从身份一同前往。 太子轻装简行出现在昭王府,只带一个侍卫和一个宫女,不是隆重出行,可是,当他出现在王府中,仍然带给王府一片寂静,在针落可闻的安静中,是跪了一地的背影。 他们摸不清太子的脾性,跪地俯首仍没听到太子说话,却见一袭白袍从眼前飘过,在他身后是两个随从,三人亦步亦趋向王府深处而去,王爷灵堂所在的主院。 直到看不到人,俯首趴在地上的人偷偷抬头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有不认识太子的人,低声问率先拜跪太子的人,“怎么没听到太子过来的风声,世子也不出来接驾,而他只带了两个随从······你确定,他真的是太子?” 那人狠狠瞪他一眼,啐道:“你瞎了狗眼,本官会认错太子!” 先前的人被他吼得呐呐不敢再多言,见过太子的人以朝官居多,他实在不该有此一问。 自称本官的人转而看向太子离开的方向,眼中仍然震惊不已,喃喃说道:“太子竟然我王爷丧宴这天出现!殿下是微服出访吧,所以王府没得到消息,世子爷也没出来接驾?” 太子过来的事,管家不敢耽误第一时间派人给王妃和世子送话。 这时王妃正在花厅待客,听到消息,先是愣了下,辞了客人,便带人出去迎接,只是,看不见的眼睛带着浅显泪意。 莫晗听到消息,人刚从客桌上过来,知道他来了,没有过多表情,也没有立刻迎接出去,拖着脚步慢悠悠晃过去。 给太子带路的管家,小心在一旁伺候着,点燃香奉给太子,暂退一边。 世子不在灵堂,王妃正在见客,太子这时候给王爷敬香,王府的主人竟然都不在,管家心里忐忑了! 虽不见守灵人,但是,只有管家带着一帮下人在的灵堂,他看到太子神情肃穆,三香点拜,诚心实意给王爷上的这支香! 云楚和鲁孟成了一个级别,守在旁边,默不出声,看到这一幕,低垂的眼眸露出嘲讽:杀人者祭拜被害者,能有几分真心? 余光看到白幡后的棺椁,上次她过来是为了查探昭王的起因,这次她和凶手一起站在灵前,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再次出现变成另一番光景! 上完香,太子不做久留,在管家引领下前往隔壁的厅堂。 刚走灵堂,出现在太子面前是整齐垂立院子的人,人不少,几乎站满了院落。 沈侧妃也在其中,偷眼看向太子,心里窃喜,暗自打算要在太子面前留下好印象,为了她儿子免受世子欺压,就算太子没有权势,也要和他攀上关系。 在这些人的前面是一身孝衫的王妃,音舒在身旁搀扶她,知道太子出来了,带着家眷给太子行礼。 “臣妇叩请太子金安,太子千岁。” 话落,院子里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叩拜者是虞翊,在他身后的云楚,在王妃下跪的一瞬间,错开了脚步,偏移了位置,避开与她的直面面对。 细微的动作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然而,这个其他人却不包括虞翊。 虞翊不着痕迹收回余光,面容温和看向王妃,说道:“王妃请起。” 在音舒搀扶下,王妃侧立一旁,恭敬说道:“请太子暂移贵步,随臣妇到偏厅奉茶。” 其他人两边散开,排列而站,中间让出一条路,以便太子过去。 虞翊缓步下了阶梯,来到王妃面前说道:“有劳王妃了。” 王妃颔首,作出请的手势,和音舒一旁为太子带路,云楚和鲁孟随在其后,一行人离开了主院。 留下来的管家,擦拭头上的冷汗,叹道:“世子还不出来见客,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来到偏厅,分主次落座,婢女上好茶水,退避门外等候吩咐,留下来伺候的人,都是主子身边的亲信。 原本打算给太子留下好印象的沈侧妃,却在门前被鲁孟拦下,非常有礼貌地将气得跳脚的沈侧妃请离这里。 世子不出来迎客,招待客人的事落在王妃身上。 王妃虽是女流之辈,面对重要客人,不见丝毫局促,端庄得体的从容应对,而况,虞翊贵为太子,在她眼里是小辈,算不上客人。 落座后,王妃看不见的眼睛看向主位上的太子,说道:“太子这个时辰过来,可曾用过午膳?” 午时三刻刚到,正是午饭的时辰,太子这个时辰过来,想必还没吃饭吧? 端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着王妃,虞翊坦然说道:“不曾,王妃让人去准备一桌饭菜吧,我想留下来吃饭。” 对他不客气的举动,王妃没有半点讶异,吩咐一边的音舒:“音舒,吩咐厨房准备几样太子爱吃的小菜,做好饭菜找个心灵手巧的丫头直接送过来。还有,赶紧把世子叫过来,忙昏头了,也不知道出来见客。” 王妃说得委婉,说明世子因为太忙才没有及时过来迎接太子,而非故意怠慢了他。 虞翊微微含笑,理解她的良苦用心,至于莫晗,他哪是太忙,负气难消,不待见他罢了! 音舒领命退出,来到外面的廊道上,声音不大对其中一个婢子说:“快去把世子找来,告诉世子,王妃有要事找她。” “是。”婢子不敢耽搁赶紧去找世子。 音舒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想了一下对另一个婢子说:“你去世子的锦春院把瑾歌找来,就说王妃找她有事。” 不是她多心,伺候王妃这么多年,很多话用不着明说,单单一句弦外之音她就知道王妃的心思,王妃所说的心灵手巧的丫头就是瑾歌小姐了。 小姐和太子的事一直是王妃的心病,即使在这样情况下依然为小姐着想,可怜天下父母心! “奴婢知道了。” 交待好两件事,音舒方去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厅堂内出现短暂的沉默。 虞翊不愿在王妃面前提起王爷,看着憔悴的王妃,掩饰在面容下的忧伤,唯独对她,他才会觉得歉疚。 所以,他有心避开令王妃伤心的话题,可是,这个话题无可避免。 “王爷的死,我很难过,王妃节哀。” 王妃等了半天,只等来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顿时,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然而,王妃没有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勉为其难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多谢太子挂怀,王爷虽然去了,还有昭儿和瑾歌陪伴左右,有他们在,臣妇不会有事的。”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走出这段痛苦的日子。 然而,行走这度日如年的岁月中,她放弃让时间疗伤的想法。 昭儿是世子,身份尊贵,一世富贵,无须她操心。 瑾歌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孩子,如果安排好她的事,她也算了却一件心头事····· 第47章:独余悲风空叹息4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端坐面前的女子,垂眼低眉间是散不开的忧伤,那是痛失的绝望。 纵然,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看上去依然如秋波动人;尽管音容憔悴,依旧无法掩饰她的雍容倾华! 谢倾华,如同她的名义一般,一个容貌倾城,气质华贵的女子。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云楚不明所以。 目光会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身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会因为她露出的情绪猜测她内心的想法····· 看着她,心尖不由自主地颤动着,不是因为激动,不是因为开心,也不是因为怨气,仅仅是一种靠近的感觉! 如此近距离的凝视,这是第一次;无数次的曾经,是避人耳目隔着墙头远眺。 隔着一个鲁孟,云楚静静聆听她和虞翊的对话,眼眸不避不闪落在王妃身上,疑惑自己的所思所想,更是难解此际心情? 他们已经说一会话了,无关紧要的内容,好似闲话家常。 关于昭王却没听他们说得太多,云楚想想也是,在死者亲属面前,确实不适合说的太多,否则露出马脚就不好了! 从二人聊天中,云楚看得出,二人关系不一般。 面对王妃,虞翊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少了冷漠,态度平和,非常有耐心听她每一句絮语,王妃不说完话,他绝对不出声打断,这是小辈对长辈最起码的尊敬。 “晗儿说这两天你一直待在竹非宫,可是做了什么惹恼你父皇的事了?” 这是她前两天偶然听莫晗提起的事。 她记得是前晚发生的事,入夜难以入眠,她一个人摸黑去了灵堂,准备和晗儿一起陪王爷。她到那里却没找到莫晗,她以为他回去注意了,便没放在心上。可是,没待一会儿,却听到晗儿从外面跑回来,气呼呼的,甚至,还当着她的面在灵堂大发脾气。 王妃意识到事情不对,问他去哪里了,起初他不肯说,最后还是告诉她去了皇宫,说是见太子,可是太子被皇上关在竹非宫,因为没见到所以发了一通脾气。 王妃知道晗儿与太子关系不错,没想到他会因为见不到人而发脾气,那会她知道太子被皇上关起来的事。 原本,她颇有埋怨,因为太子迟迟没有过来看望他的恩师,然而,知道真相后,王妃没了埋怨,反而有些心疼,心疼他娘亲走得早,否则他不会受到现在这般不公平的对待。 这会看到太子,王妃便忍不住问出来了。 虞翊也不瞒她:“父皇因为王爷的事受了很大打击,正好那天我冲撞他一句,惹他生气,所以他让我在竹非宫静思己过。” 这话确实不假,皇上确实因为王爷的事大受打击,清楚凶手就是他的儿子所以更受打击,而且,虞翊那天确实顶撞了他,防止他作出更过分的事,皇帝一气之下把他关在竹非宫······ 掐头去尾,隐藏重要的信息,这话听起来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然而,这些话听在了解真相的人耳里,意思就大不一样了,譬如,刚好迎着这些话进来的莫晗。 莫晗嘲讽地看着他,板着一张脸,哼道:“我竟然不知道皇上的气量何时变得如此狭小!皇上既然让太子静思己过,想来太子是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所以今天才有机会来到这里?” 再见的两人,忽视周围的人,目光无声碰撞在一起,流光飞剑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暗斗。 莫晗入厅便挑衅太子,无礼的举动让人心惊,生怕世子受了太大刺激,看谁都不顺眼,故而出言不逊顶撞太子。 对他的挑衅,虞翊扬眉,不以为意,寻常话道:“世子说错了,我之所以出现这里,正是因为我没错,找不出我的错处,父皇还有什么关我的理由!” “晗儿,不得放肆。”王妃轻声叫住莫晗,伸手抓在半空。 莫晗轻蔑瞪他一眼,走到王妃旁边,握住她半空的手,说道:“母妃,这边有我在,累了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 王妃抓着儿子的手,轻轻笑了:“母妃不累,太子还没吃饭,我已经让音舒去准备了,一会都留下来陪太子用午饭吧。” 都?莫晗注意到了这个词,心里呼之欲出的答案,“母妃也让瑾歌过来了?” 瑾歌?虞翊端茶的手一顿,黑眸闪过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听出莫晗话里的不满,王妃面露严肃:“当然了,这里没有外人,她是你妹妹,而且是阿翊的未婚妻,为何不能过来?” 莫晗进来之后,王妃突然没了后顾之忧,前一句还是太子,这会就变成了阿翊,自然流露出的亲切。 而在他们看来,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莫晗不是滋味的想,正因为有虞翊在,他才不高兴? 一直观察他们动静的云楚,听了这话心中恍然,原来虞翊和他们还有这层关系,难怪,对待王妃的态度和别人完全不一样,未来亲家当然不能得罪了! 提到两人的亲事,王妃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虞翊当面讲清楚。 “阿翊,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不是华姨催你,再过几日是瑾歌十八岁生辰,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你看,要不选个良辰吉日把你们的亲事办了吧?” 莫晗蹭地起身,脸色微寒:“母妃,父王尸骨未寒,你就催着办喜事,太过分了,孩儿不同意!” 王妃拉着他,发出一声叹息,眼睛微红,泫然欲泣,“你父王他不在了,母妃身边只有你们,母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的。” 莫晗看她这个样子,再多不满的话也说不出一句,索性扭过头不说话。 他不想单独见王妃的原因便源于此处,没想到以目前的情况而言,都没能阻止王妃再次提及! 这次,虞翊不再含糊,给出一个明确答案:“瑾歌,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所以我不会和她成亲。” “你说什么?”王妃端直了身体,朝着他‘看’去,脸上露出恼怒,语气不禁冷了几分:“瑾歌自小就跟着你,陪了你十年,为了你,她放弃了所有东西,你现在竟然说不能和她成亲!阿翊,别忘了,当初这门亲事是你母后亲自替你订下的!” 莫晗黯淡的眼神因为虞翊这句话突然变得明亮,不过,因为王妃后面的那句话再次黯然失色,只是他一直看向门口,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表情的转变。 虞翊心思沉沉:“我知道这是母后生前替我订下的亲事,所以我不会说退亲的事。” 王妃被他的话搞糊涂了:“那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48章:独余悲风空叹息5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屋里其他人也被虞翊的话搞糊涂了,不愿意和瑾歌成亲,也不解除婚约,不是明摆着耽误人家姑娘吗? 如此行径,简直令人不耻! 莫晗鄙夷看着他,等他回答。 云楚也觉得奇怪,伸长耳朵,洗耳恭听。 天知道,她没有打听别人是非的习惯,可是,别人说悄悄话当着她的面说,听不听由不得她,她也很无奈啊! 虞翊漫不经心给出王妃要的答案:“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退亲,也不会娶瑾歌。亲事可以放在那里,瑾歌可另觅良人,我不会耽误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竟然说出这种混帐话,不想娶瑾歌,还不想退亲,一纸婚书束缚在她身上,传出去让她怎么做人,谁敢娶她! 王妃浑身颤抖,扶着椅手站起身,莫晗见她自己站起来,赶紧过去扶着她。 女儿不能受他这份侮辱,王妃怨声指责:“你不退亲却让瑾歌另觅良人,那把瑾歌当什么了?” 莫晗的手被王妃抓出一道浅显的红痕,虽然觉得母妃反应过激,实在没必要为了小事气成这样,不过,他还是决定和她同仇敌忾,怒怼虞翊。 看着情绪激动的王妃,虞翊口吻严峻:“华姨,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真的心疼瑾歌,就不要扯上她,她是无辜的。” 大家心知肚明的一件事,何必搞得那么错综复杂! 亲事不作假,可是,当初和他订下婚约的人不是瑾歌,而是那个刚出生就被别人偷走的孩子。 一纸婚约实际有名无实,王妃放不下的执念,强加在瑾歌身上,对她何其不公! 婚约是死物,让他背负一生又何妨,虞翊不在意谁做他的妃子,大家觉得适合就好。 瑾歌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她想要的幸福他给不起。 人的一生,漫漫长路,爱时容易,相守不易。 他的世界容不下她,留下她,唯有给她徒增痛苦,对她,终是做不到残忍,所以,他从不给她希望! 王妃怎会听不出虞翊话里暗藏的意思,怔怔‘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 见王妃失神落魄,莫晗心知她又想起了前事,当下出声安慰道:“母妃,太子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瞎想!” 扶着她坐下,王妃不说话,以为她又在瞎想,莫晗很担心,“母妃·····” 听到他的声音,王妃摇摇头,冰冷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温言道:“晗儿,母妃没事,你不用担心。” 莫晗犹疑道:“可是·····” 王妃苦笑:“阿翊说的对,是母妃太自私,从来没有为瑾歌着想!瑾歌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惹母妃生气,走在母妃给她铺成的路上,即使很多事她不愿意去做,可是,为了母妃,她宁愿委屈自己。” 莫晗看向母妃的目光有些诧异,怎么就想开了? 王妃回身面向虞翊,轻言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瑾歌在你身上确实用了真心。阿翊,华姨知道你不愿意和她成亲,可是,华姨还是想求你,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以后我先慢慢开解她,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与她说。如果现在告诉她,我怕这孩子想不开做傻事,瑾歌陪了你这么些年,你就当帮她一把吧?” 虞翊不是多话的人,只要不提亲事,他不会主动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对她说,华姨,你多费心了!” 云楚已经移开落在王妃身上的注视,目不斜视凝着前方,耳边的对话,她听得云里雾里,很是不解? 王妃不是怨怼虞翊霸着亲事不娶妻吗?怎么他一句话,王妃的态度就变得不一样了,甚至还同意虞翊这样荒唐的做法? 想不通,也没工夫想,远远走来的倩影,摇曳生姿,气质优雅,带着端菜的婢女渐行渐近。 云楚看着外面,出声提醒他:“公子,饭菜已经送过来了。” 你们讨论的主人公正在靠近,适可而止,闲话还是就此打住的好。 虞翊早就注意到了,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没必要继续这个话题,好整以暇,端茶细品。 “瑾歌过来了吗?” 王妃看不见,所以问一旁的莫晗,莫晗看了一眼,随口应了一声是的,然后,回头继续盯着虞翊身边看! 从他进来开始,光顾着和虞翊说话了,却没注意他带了别人过来,要不是她说话引起他的注意,他已经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那里站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鲁孟在外面守着,虞翊却把她留在这里,甚至让她听到他们的谈话,虽然并不是见不得人的内容,可是,这不像独断专行的虞翊会做出的事? 她是谁?她和虞翊怎么认识的?虞翊为什么带她一起过来?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莫晗心里蹦跳一连串的疑问? 瑾歌低眉走进大厅,在她身后是端送端菜的婢子,来带大厅,无需刻意寻找,便知,那个人就在眼前。 “瑾歌见过殿下,你来了·····” 自从她跟世子来到王府就再也没见到他了,当音舒告诉她殿下过来的消息时,她真的很高兴,因为,终于又可以见到他了。 瑾歌心里小小欢愉,然而,当她行礼问安,抬眸不经意看到他身后容姿清秀的女子时,温柔巧笑凝固在唇边,眼眸闪过一瞬惊诧! 她的出现让人难以置信! 尤其,站在殿下身边的她,更加不可思议! 虞翊好似没看到她的异常,轻笑道:“有段时间不见,你过得可好?” 瑾歌脸上恢复淡雅的笑容,盈盈一拜,柔声说道:“瑾歌一切都好,劳殿下挂怀。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殿下、王妃、世子请入座吧。” 关于别的事,瑾歌只字未提,向他们盈盈一拜后,便带人来到里面的小厅,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云楚从瑾歌进来就注意着她,因为某些原因,瑾歌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也正因为她的到来,她看到王妃的笑容是温柔的,和煦的,难觅前面忧伤的情绪。 所以,瑾歌对王妃来说是重要的! 一直明白的事,没有任何惊讶的地方,云楚平心静气。 然而,瑾歌面对虞翊时的言行举止,还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云楚看着在小厅忙碌的瑾歌,眼眸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沉思? 云楚不知,她注意别人的同时,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风景。 第49章:独余悲风空叹息6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莫晗想不通的事就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探出一个究竟,尤其,瑾歌一瞬间的失神让他觉得刺眼后,莫晗问出心里的疑问。 长臂一挥,直指虞翊,他身后的紫衣女子,莫晗面冷含威,颇有气势:“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虞翊随他手指方向,对上云楚看向莫晗的眸子,嗯?他怎么觉得流动在她眸子的光,微冷! 云楚听他语气不善,转眼看到莫晗指着她,好像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副找人算账的样子,充满敌视看着她。 不等虞翊回答,云楚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回答:“梓悦,思美人的姑娘,世子爷好。” 简洁明了,直接把家世住地托出,省得麻烦。 虞翊侧目看着她,不是他的错觉,听她的语气,果然带着一丝情绪? 王妃这时候才知道大厅还有一位姑娘在,听声音脆生生的,应该是个可爱的姑娘,思美人,那是什么地方? 瑾歌布菜的手微顿,殿下去了那个地方,就是在那里认识了梓悦吗? 王妃不知道思美人是什么地方,可是莫晗知道,难以置信看着虞翊:“你去思美人了?你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而且,还把那里的女人带过来,你怎么想的?” 莫晗这些话有些口不择言,因为太震惊了,太子独来独往不易靠近,可是,洁身自好从未沾染烟花气息,现在,却去了思美人,那个集聚权贵的地方! 一国太子流连烟花之地,万一被人发现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形势对他已经很不利了,这个时候还节外生枝,他在想什么? 莫晗逞一时之快,却不知这些话多么难听,甚至有些伤人? “呵!” 云楚冷笑,不甘示弱:“呦,世子爷知道思美人是什么地方啊?看来是那里的常客了。怎么,世子爷去得思美人,太子就去不得了?世子爷可以找那里的姑娘,太子就不能找了?你们昭王府很了不起吗?哼,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面上,就你,姑娘我还不屑一顾呢?” 莫晗怀疑眼睛出了问题,否则怎么看到面前的女子一副目中无人指骂他,嚣张跋扈敢和他叫嚣? 仰着头,拿眼角看人,十分的傲慢无礼! 莫晗面色阴沉:“好大的胆子,本世子让你说话了吗?敢在我面前放肆,不想活了!” 每次生气就说这句,能不能换句话说? 云楚不屑一顾:“世子爷,拿身份压人算什么本事?除去身份你还有什么?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吗?让人瞧不起!” 挑衅!明目张胆的挑衅! 莫晗真的生气了,轮着袖子上前:“你以为有太子给你撑腰,就可以以下犯上,目中无人了!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打死你,太子照样不会拿我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云楚从暗影处走出来,站在距离莫晗两步的地方,身形挺直和他面对面,清秀的脸上是不服输的傲然:“是吗?我还真不信你敢拿我怎么样?有胆你过来打我,姑娘我保证不还手,还手我是你孙子!” 面对莫晗,云楚从来不愿俯首认低!这是属于她,楚朝云的傲气!当然,她承认,是不服气的意气之争····· 莫晗何时受过这种挑衅,盯着她,冷笑出声,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说话不留余地,挑衅之言让他一点脾气也没有,一个放过她的理由都不存在,既然被她暗指懦夫,不打她都对不起自己······ 可是,在场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让他们打起来! 原本以为是口角之争,没想到闹成这样,瑾歌一看他抬手,赶紧跑上去拽着他的袖子,声音很是急切:“世子息怒啊,她不是故意的。” 莫晗甩开她的手,拂袖指着被虞翊拉到身边的云楚:“你哪只眼看到她不是故意的,她明明就是故意激怒我的!” 虞翊把她从莫晗的手底下捞到怀里,云楚也想甩掉肩上的手,可是,扒拉了几次,那只手丝毫不动,无果,她只能任由他揽着。 动不了,云楚故意说话气他:“你说对了,姑娘看你不顺眼,就是故意激怒你的。你不正是被我气的干瞪眼,拿我没辙了吧!” 瞧瞧,把她得意的!此话一出,莫晗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她有虞翊护着,狗仗人势,就是不怕他。 莫晗怒吼:“虞翊,你还管不管你的女人了?你要是不管,像她这样的泼妇,我就替你教训她了!” 他的叫嚷把云楚气的脸色通红:“狗嘴吐不出象牙,胡说什么呢?” 却是一巴掌拍在肩上的手背上,抬眼看着虞翊,浅显的怒气:“还不放手,我又不打他,你这样我不舒服!” 她以为虞翊担心她打了莫晗,故而一直搂着她不放,可是,在莫晗和她面前,云楚不想让他们看到引人误会的画面。 虞翊低头便看到眼底羞恼情绪的她,不是因为他的搂抱,而是和莫晗置气,忿忿不平好似受了很大委屈。 不知为何,虞翊此时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脑海却浮出云楚的模样,翦容月貌,显露委屈,莫名的不忍见此。 “不要闹了!”虞翊松开在她肩头的手,与她相对而望,静静看着她,提醒道:“这是昭王府!”不是你耍性子的地方。 云楚怔怔看着映在他黑眸里的倒影,里面那个冲动惹事的人是她吗? 云楚不禁问自己,怎么又是这样,每次看到莫晗都忍不住和他吵起来,带着一丝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情绪! 云楚摇头叹息,歉然对虞翊说道:“抱歉,给你惹麻烦了!” 虞翊笑了笑,没有说话。 莫晗惊讶看着这一幕,她她她……刚才还蛮横不讲理,和他呛声要打架的女人,太子两句话就把她制服了,不吵不闹还道歉!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太子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莫晗知道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要不是他说话难听,也不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瑾歌复杂看着发生眼前的一切,殿下笑了,笑容看着不是很明显,可是,直达眼底。 她知道,露出这般笑容的殿下,心情是不错的,让他露出这样笑容的是他身边那个叫梓悦的女子! 瑾歌灵动的眸子,黯然失色,美丽的容颜,带了一丝苍白,拢在衣袖的指尖掐进在手心,只有疼痛,才能带给她一点理智! 第50章:独余悲风空叹息7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音舒在他们大吵大闹的时候回来了,情况发生的太突然,原本好好的氛围变得吵吵闹闹,进来时她还吓了一跳。 再看,原来是世子爷和一个姑娘吵起来了,不得了的是那位姑娘是太子的人,送饭过来的下人还留在大厅,她们不敢看热闹,可是也不敢上去劝架。 世子爷和太子的人争吵,无论是谁,都不是她们得罪的。 王妃听到儿子和一个姑娘大吵大叫,出声制止莫晗,正在气头上的莫晗根本不听。 王妃听吵架的两人闹得要打起来,急的跺脚,无可奈何,催促瑾歌帮忙拉架。至于她,帮不上忙,只能在音舒搀扶下避开他们。 这会终于消停下来了,王妃来到莫晗身前,指着他数落:“你说你多大一个人了,还不懂事,和一个姑娘计较什么?人家是客人,还是一位姑娘,不知道包容,大吵大闹,像什么话……” 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干嘛只说我?莫晗心里不服气,但是不会因为心里的不服气反驳他的母妃。 在王妃示意下,音舒搀着她来到虞翊面前,王妃虽然看不到人,从音舒那里她知道那位姑娘就在太子身边。 王妃和颜悦色看着云楚,温柔轻语说:“姑娘,可否看在老身的面子上消消气,晗儿不懂事,说话难听了些,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云楚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哑语了,低垂着眼眸,避开她婉婉‘看’过来的目光,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可是,对视她的眼睛,唯恐泄露心底的真实情绪! 云楚思量该怎么回答她的话,不曾想,这时却听到虞翊的声音。 “这件事不完全怪莫晗,她也有不对的地方,两相抵过,不存在谁对谁错,王妃莫要多心。” 事情的经过虞翊一直看在眼里,两人因为一句话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差点大打出手,莫晗是动真格的,要不是他把云楚拉回来,那一巴掌真会打在她脸上。 这不像云楚会做的事!云楚遇事冷静,处事理智,可是,却因为莫晗的一句话而勃然大怒。 这也不像莫晗该有的表现?莫晗行事稳重,心思深沉,否则启辰令也不会在他手里。可是,他却被云楚的三言两语激怒了,甚至大发雷霆。 他看得出,他们的怒气不是刻意装出来的,两个人很容易被对方激起怒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继而才发生这种状况····· 虞翊发现了这点,心里很是不解? 王妃听太子为她说话,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她是跟着太子一起来的,太子竟然带她来到这里,目的不言而喻。 想到先前太子拒婚的行为,原来是这样,难怪了······ 王妃思及至此,唯有心疼瑾歌,不过,面带笑容看不出她的想法,柔声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得太子青睐,定是个可心的姑娘。” 云楚好像有点明白虞翊带她来王府的真正用意了,拿她做挡箭牌吗? 云楚明白过来,也没把它当回事,王妃问起,她也没必要特意解释给她听,所以,她选择沉默。 她却不知,在外人眼里,那是默认。 虞翊同样不作解释,提起云楚时,话中带着散漫笑意:“这位是梓悦,不过,平日我喊她小名,王妃可唤她楚楚。” 他的话引来云楚侧目。 楚楚?云楚微微皱眉,这会她突然发现,名字真是一个称谓,随便一个人取她名字中的一个字都是新叫法? 余光看到撇嘴的莫晗,好像很不屑‘楚楚’的称谓,云楚忍住看他的不顺眼,不和他计较。在他身边的瑾歌,紧锁着好看的秀眉,一双秋水眼眸看着她这边,情绪难明,很是复杂! 当她发现云楚看着她时,展颜而笑,云楚也是微微一笑,即便移开目光,看向仍旧和王妃聊天的虞翊。 王妃笑着说道:“楚楚对太子应该有着特别的意义,我们还是喊姑娘梓悦吧!” 王妃明白这是他们之间互有的亲昵称呼,外人怎好跟着一起喊只有两人才能叫的亲昵呢! 虞翊道:“名字而已,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因为她带给我一种‘朝云舞天逐难觅,楚天清秋亦动人’的感觉,所以,我从中间取了一字,唤作她的名字。” 这是虞翊信口拈来的说法,没有别的意思,尤其说话时,面无表情,语气平乏,根本看不出他在称赞人。 可是,外人却听出一种宠溺的味道。 王妃笑笑,还说没有特别的地方,以诗冠名,赋予深意,可见这位梓悦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光顾着说话了,饭菜该凉了,音舒,端下去重新做。” 被突发事件耽误了时辰,这会,王妃才想起来太子没有吃饭这回事,当即让音舒重新弄。 “不用重新做。”虞翊喊住准备离去的音舒,“这些就可以了。” 王妃有些犹豫:“凉的东西吃得太多对身体不好,重新做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没事,来之前在别处用了一些,我也没那么饿,莫晗,陪我喝一杯。” 虞翊仰头,朝莫晗看过去,莫晗不想给他这个面子,触及王妃赞同的目光,他只能板着脸点头。 心里却是叹息,母妃对虞翊从来都是嘴硬心软,前面因为瑾歌的事责怪虞翊,看她现在哪里还有生气的样子! 她不知道让她伤心难过的人不是父王,正是有着一副铁石心肠的虞翊。 虞翊看着身边的云楚,说:“一起过去吃点东西。” 云楚摇头,谢绝他的好意:“谢谢,我来之前用过饭了,你们吃吧。” 云楚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先前虞翊说的那个‘楚楚’的出处,漫不经心看着王妃,而她面容娴静淡雅,不见任何波澜,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失落? 虞翊看到她垂落地面的目光,神情漠漠,略显失神,是在想别的事吗? 云楚不想待在这里,她觉得继续和那个人待下去,呼吸有些难为。 抬眸看着虞翊,道:“不介意的话,我想出去走走。” 虞翊还未收回的视线正好看到划落在她眸子里的失落,她,心情不好······ 虞翊点头:“可以,别跑的太远。” 话刚落,云楚自顾而去,不曾看周围一眼,甚至,一句招呼都不打,径直出了大厅,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第51章:独余悲风空叹息8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莫晗看她不打招呼就出去,指着出门的云楚,挑刺说:“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了,一点礼貌都没有,无礼至极!” 他的话立刻引来其他人的侧目,鄙视看着他:堂堂男子汉,小肚鸡肠,刚才的事人家姑娘都不记仇了,他倒是记恨上,处处和一个小女子计较! 莫晗大方接受他们的鄙夷,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随着云楚的离开,一直沉默的瑾歌,看向太子,福身行礼,说道:“殿下,梓悦姑娘对这里不熟悉,瑾歌出去陪她,可好?” 莫晗奇怪地看着瑾歌,心道:这丫头没事吧,没看她抢走你的心上人,还巴巴跑过去,没事找抽啊! “去吧!”虞翊没看她,倒是同意她的提议,可能,多少有点担心外面那个人吧? 王妃叫住瑾歌:“瑾歌,等一下,娘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其实,她还有别的心思,屋里两兄弟要喝酒,她是长辈,留下来不合适。 虞翊没有意见,道:“也好,有劳王妃操心了。” 莫晗也没有异议:“母妃,别勉强自己,累了就让瑾歌陪那丫头,你回去休息。” “嗯。你们放心,尽管好好喝酒,梓悦就交给母妃了。瑾歌,我们走,看看梓悦去了哪里?” 在音舒和瑾歌搀扶下,王妃带着屋里的其他人,离开了大厅。 直到瑾歌和王妃离开,虞翊抬步走向小厅,悠悠回答莫晗先前的话。 “不要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我可没本事把她养成这种性子。” 人家有个皇帝老爹惯着,得罪她,没直接踹了你的王府,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莫晗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真不知你看上她什么了?长得不行,脾气不好,还自以为是?我严重怀疑你眼睛出问题了?” 虞翊倒了一杯酒,不置可否。 他不说话,自顾饮酒。 莫晗自言自语也是无趣,索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借酒消愁。 关于他的愁闷,只有虞翊能解? 可是,看他食之有味、举酒浅酌的样子,显然不打算为他解惑? 莫晗不止郁闷了,而且悲愤! 终于,等他慢条斯理吃完这顿饭,莫晗忍耐到了极限。 放下被他握了一顿饭的酒杯,认真盯着虞翊,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做?” 虞翊离开饭桌,他吃得并不多,吃饭只是借口,这次他的目的就是找莫晗,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他了。 “我要留下一个人,所以,只能牺牲昭王爷。” 莫晗跟在后面,两人出了大厅,站在门口,环视着外院,站哨的守卫,闲站的婢女,并无其他特别的人出没。 “那个人的去留对你很重要吗?” 虞翊走下阶梯,顺着人少的廊道徐徐踱步,莫晗在他旁边,等他回答。 “至关重要的一个人,困住他可抵念家半壁势力。石城那边少了他,我们的人可以尽管放手一博,只是时间紧迫,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莫晗听出他话里的隐忧,顿住脚步,看着继续前走的虞翊,很是忿然:“为什么不找我去石城,你明知道那里有多危险,你还让他亲自前往,你就不担心他在那里遇到危险,回不来吗?” “莫晗,你该清楚,在我们所处的位置上,有着自己的责任。站得越高,责任越大,即使摆在面前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依然有一个义无反顾不畏生死的探路人。在我们面前,他就是为我们营造先机的探路人,他明白自己的责任,并勇于承担责任,甚至可轻言生死!” 虞翊顿住脚步,没看莫晗,而是望向廊道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秋高气爽,安逸而静好的画卷。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 “你认为你去石城可以做什么?你能保证众将会服从你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子爷?调兵遣将,战火纷飞,我们需要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用兵将帅!而且,你别忘了,虞国不止石城一个地方混乱,边城几处军防联合起来的阵营,如今已经形成气候,随时可能引发内乱。他们以念家马首是瞻,只要念家没有动静,他们不会擅自行动。眼前最重要是拿下石城,稳住念家,内外兼攻,由此作为扳倒念家的突破口!” 正事面前,莫晗少了顽劣的心,虞翊话中所言,指出问题所在,都是据实以告,没有任何反驳的地方。 可是,放在以前,虞翊是不问这些事的,他关心的只有念正刚的生死,他根本不把念家势力放在眼里,任由他们延误朝廷,祸害朝纲。 当初,皇上把他们四个派到太子身边,是发生第一起命案开始。 那个人是朝廷三品官员,如果只是简单死法,相信不会有人怀疑杀人者是太子,可是他的死法属于紫星族惩罚罪人所使用的祭祀杀人手法,知道内情的人,无法不与虞翊联合在一起,因为他的母后是紫星族公主,他身上留着一半紫星族的血脉,属于半个紫星族人。 皇上也不例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并且把他找来当面问他,太子没有否认,坦然承认,甚至在大发雷霆的皇上面前都不承认自己做错事,皇上见他固执己见,担心他做出更多错事,便把四卫派到他身边,监视并看管他。 四卫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掌握他的行踪,无法阻止他继续杀人。 死在他手上的人,都是曾经参与屠杀紫星族的人,莫晗的祖父便参与了那场杀戮,战争结束,先帝将那场战役中的功臣封侯拜将,莫晗祖父更是直接封为异姓王爷。 尘封近三十年的记忆,虞翊再次掀起波澜,他们只要和紫星族有一点关系,就算不是曾经参与者,继承他爵位的后代,他都毫不留情将那人斩杀。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人对朝廷意味着什么,那个人的死活会给朝廷带来到大损失。 虞翊为了久远的往事杀害莫宏远,他就没考虑莫宏远对朝廷的重要性,他只知道莫宏远是那个人的儿子,承袭昭王爵位的后代。 莫宏远曾言祸不及三代,就是希望虞翊放过莫晗。 包括莫晗在内的四卫,对虞翊所行之事了若指掌,可是束手无策,同时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痛心疾首。 他是太子啊,不以江山为重,为了一己之私,泄一己之忿,不顾大局,给朝廷带来无限麻烦,他做的事不仅伤害皇上,也是对虞国的伤害! 在其位不谋其政,所以,虞翊是令人失望的太子! 然而,现在他变了,竟然要把盘踞朝堂三十年的念家连根铲除,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展开了行动! 第52章:独余悲风空叹息9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太子的转变让他觉得陌生,可是,在他心里,太子本应该如此! 不管他因何而改变,这样的改变令人欣喜,莫晗愿意为现在的太子效忠。 如他所言,他们身上都背负属于自己的责任,太子不再逃避,不再退缩,并勇于承担责任,哪怕,让他轻言生死,他也在所不惜! “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莫晗深信,如果皇上知晓太子的转变,一定满怀欣慰。 可是,现在皇上因昭王的死迁怒太子,太子要是没告诉皇上,皇上不止是迁怒,更多的是失望,甚至是难过! 虞翊道:“有人牺牲才会让人相信这件事的真实,父皇,你的母妃,是最具真实的答案。” 真实,便是真情流露,看到他们伤心欲绝的样子,谁会怀疑中间有诈? 莫晗摇头,叹道:“你真狠,怎么忍心看他难过?瞒着你父皇,不怕他对你失望?” “我让他失望又不是一次两次,多一次也没关系。” 虞翊顺着廊道继续走,没有目的地,不知该去哪里,唯有见路就走!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太子既然和他说这些,肯定有事交待于他,莫晗不含糊。 “派人盯着念家,尤其是念信,随时掌握他的动向。” 念正刚虽养兵自重,可是,毕竟年迈,风烛残年,不足为惧。 念信不一样,自小放养军涯,此军非**,而是念家所有,捍卫自身权益,缺乏忠君爱国的理念,性格如脱缰野马,不受束缚,朝廷能控制他的人不多! 虞翊略微思索,说道:“王爷后天出殡,念信在此之前不会离开上飖。而且,他在等你,等你帮他们办妥军饷的事,所以他暂时不会走。军饷下放至少需要十天,念信等不了那么久,所以很可能给你五天时间。你尽可能和他争取十日,如果这十天之内,念信没有动作,那石城之事基本尘埃落定。” 把念信留在上飖城十日,不算难事,莫晗信心十足。 不过,虞翊让他盯人,莫晗有些不解了:“風雲閣呢?你怎么不派他们去,他们比我们更适合盯梢?” 風雲閣是江湖势力,跟踪循迹是他们的强项,而且,背景复杂不怕被人发现。 可是,他的人都是拿着朝廷俸禄,万一监视过程中被念信发现,恐怕会引来很多麻烦! 更重要的是,侦查追踪的任务一直由風雲閣负责,这次,太子怎么找他做这件事了? “道秋珏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事。”虞翊不瞒莫晗,多少透露出这方面的信息。 “这件事不能让道秋珏知道,所以,我不能动用風雲閣的势力,让他们参与进来。” “道秋珏不知道?”莫晗感到惊讶。 道秋珏是他结拜大哥,不管虞翊做任何事,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就是道秋珏。 正因为这样,道秋珏深得虞翊信任,据他所知,虞翊很多事都是他帮忙筹谋的,而虞翊对他也是向来尊重。 他搞不懂了,这么大的事,太子为何瞒着他,绕过他直接行事? 莫晗觉得不可思议:“为何瞒着道秋珏?我相信这件事外有風雲閣相助,办起事来事半功倍,我们就多一个扳倒念家的机会。” 关于道秋珏,虞翊不想多说,道:“不告诉他自然有我的理由,这事你别问,做好交待你的事就行了。” 两人一路说话,不知不觉出了廊腰缦回的庭院楼阁,来到少人踏足的垒岩高坡,假山掩身,居高临下,俯瞰栉比鳞次的王府。 虞翊静静看着下方,道:“明天从你手下调出一支队伍,随时准备待命。” 听话里意思,看样子明晚有行动。 莫晗道:“要多少人?在哪集合?具体任务告诉我。” “念信明晚会运一批银子出城,这些银子必然是运往石城方向,你抽调三十人埋伏在石城的必经之路。这次,我们不止留下银子,还要留下他们的命!” 虞翊淡漠的声音说出冷酷的命令,听在耳里,让人心底发寒。 莫晗没有这种感觉,这次任务让他觉得兴奋,扬眉挑笑看着虞翊,问他:“这次你和我们一起行动?” 他们一直清楚虞翊隐藏太子身份下的剑客身份,杀人一剑无痕,一息之间取人性命,名声赫赫响彻江湖。 上飖城发生的命案虽然出自他手,可是,看护他的四卫却从未真正见过他出手,因为等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事了拂衣去。 所以,在他们眼里,太子自私自利不以大局为重,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令人望尘莫及! 现在听闻虞翊和他们一起行动,莫晗兴奋了,由念家亲自出动运银,护送人数绝对不会少于百人,可是,他只要三十个帮手,这说明虞翊准备亲自动手,他终于等到这个机会,见识太子真正的身手了! 他的心思明摆在脸上,虞翊岂能看不出,远远眺望下方一个角落,悠悠道:“不是,我负责带他们过去,你留下来守灵。” 莫晗跳脚,不乐意了:“守灵,我给谁守灵?你的心黑透了,骗了我那么多感情,我不管,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可是,虞翊根本不予理会他的抗议,目光深深看着下方,莫晗看到他眉宇淡淡,神情似有所思,什么事能让他露出这副神情? 莫晗好奇的顺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那里的人后,脸色彻底黑下来:“我说你怎么选这个地方说话,哼,原来是为了看那个臭丫头。” 篱落园下,一抹淡紫身影徘徊在青石的小径上,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可是,莫晗知道她就是‘思美人’的梓悦。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素衣姑娘,浅浅凝笑,侧脸露出好看的梨涡,她便是瑾歌了。 让他无法忍受的是,看她的样子竟然和那位梓悦相谈甚欢,果然,人太善良,面对情敌时都要强颜欢笑。 莫晗忍不住替瑾歌抱不平:“她有什么好?你看,和瑾歌站在一起,一个是鲜花,一个是杂草,你看人的眼光真不敢恭维!还是,你根本没看上她,思美人的姑娘,你是故意接近她,为了打探消息吗?” 梓悦在他看来真是一无是处,更重要的是,这丫头胆子上天,竟然和他作对,等哪天虞翊不要她了,他一定好好教训她。 莫晗说了什么虞翊没听清,看到在垂柳树下的王妃,再看与她隔开一段距离的云楚,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虞翊开口:“莫晗,华姨和你提过那个人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莫晗不明所以:“谁?” 虞翊道:“莫颜生父。” 莫颜,一个只存在莫家家谱的一个名字,失踪十八年,生死不明。 “你怎么问起他了?” 莫晗语气不善,莫颜是他妹妹,虽说对她没印象,好歹是一个娘的,看在母妃面子上,族谱可以腾出一个角落多她一个名字。 可是,莫颜的存在对昭王府来说就是耻辱,尤其,莫颜生父更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是他害父王母妃痛苦一生,相爱不得相守。 莫晗一听虞翊突然提起那个人,顿时恼火了,可是,他也知道虞翊不会无故提起他,阴沉着脸回答:“没有。那个人怎么了?你知道关于他的事?” “不知道。” 只是怀疑,还不能证实,所以,暂时不能告诉莫晗。 虞翊落在紫衫身影的黑眸,幽深难测,低不可闻,自语道:“也许,她可以!” 第53章:独余悲风空叹息10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朝云舞天逐难觅,楚天清秋亦动人! 这是虞翊形容她的名字时说出的话。 虞翊把她的名字以诗赋方式告诉大家,云楚不觉得这是溢美之词,也不认为他在赞美她。 可能是虞翊无心之言,也许,是他故意而为,看到她与莫晗针锋相对,以这个方式告诉莫晗她的身份。 然而,不管他出于何种心思,云楚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 因为他,云楚能与她面对面接触,也因为他,以这个方式告诉她,楚朝云的名字。 虽然,她对面前的人一无所知,虽然,她早已忘却这个人的存在;可是,楚朝云为此拥有了人生仅有一次与她面对的机会。 于楚朝云而言,这便足够了! 坐在石凳上,靠着石桌,抬眼望着蔚蓝的天空,秋光洒洒,略显刺眼,云楚抬手遮去日光,闭上了眼睛。 思绪回到很久之前。 ······ 初夏,蝉鸣声声打破紫苑的宁静,院中,一方矮案旁边,趴着一个半头孩童。孩童手里拿毛笔,面前铺张雪白的纸,神情无比认真下笔作画。 旁边,还有一方高桌,那里端坐一个俊朗的男子,在他面前也铺着画纸,与孩童雪白的纸张想比,他面前的纸上空白处已经不多,一笔一画勾勒出的线条渐渐转变,不久,一副衣袂飘飞,青丝如瀑,盈盈浅笑,容姿美丽的仕女图跃然纸上。 “云儿,过来。” 作好画,男子把趴在矮案上的孩童喊过来。 “父君。”孩童趴在和她比肩的桌子上,仰着头巴巴看着男子,“孩儿还要画画,父君让孩儿过来有事吗?” 男子微笑抱起孩童,让她坐在腿上,指着画上的人说:“这是你母妃,记住了。” 孩童张大嘴巴看着上面的人,伸出小手就要摸上去,却被父君拿开,父君笑的温柔:“墨水还没干,不能碰。” 孩童果然不碰了,可是,两眼放光看着她,兴奋叫起来:“她是母妃吗?好漂亮啊。父君,以后我每天都可以看到母妃吗?太好了。” 看她高兴的样子,男子微笑的脸上带着一丝黯然:“是啊,云儿每天都可以看到你母妃了。” “母妃,嘿嘿嘿,我是云儿哦,你看,我长大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呢?云儿见到你也很开心。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里月的娘亲又给她送好吃的过来了,我让她分我一点,她好小气一点都不给我,我啊,不高兴就打了她,把她的东西全部都抢过来了。可是她好过分,找父君告状,父君关我一天小黑屋,不让我吃饭·····” 孩童趴在画上,对着上面的美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男子大手摸着孩童的小脑袋,轻轻地笑着,眼中溢满悲伤。 “父君,以后我们去找母妃吧。”还在和画中人聊天的孩童突然转过头看着男子,一双曜石的眸子熠熠生辉,小脸满是期盼。 “好,云儿长大一点,父君就带你去看你母妃。” 孩童笑得灿烂,小脑袋窝进父君宽阔的肩膀上,小声说:“父君,你说母妃会喜欢云儿吗?里月总是拿她娘亲跟我炫耀,取笑我没有娘。云儿想母妃,很想很想,你说,她会想云儿吗?” 男子伸手抱住怀里的小人儿,拍着她颤抖的肩膀,告诉他:“云儿这么乖,她当然喜欢你了。云儿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见到她的。”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母妃的模样,在父君的画作里。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有母妃是件幸福的事,因为里月的娘亲真的很好。 那是她第一次对母妃起了思念,因为父君让她看到希望,有一天她会见到母妃。 那一年,她四岁,一个年幼无知,天真可笑的年纪······ ······ 远处轻微的唤回云楚沉浸的思绪,睁开眼,余光看到渐渐走来的王妃一行人。 云楚扬起唇角,露出一抹轻笑,该来的都会来,该出现的也该慢慢浮出水面了! 云楚起身,紫衫掠过一个弧度,脚步微转,面露浅笑迎上去。 “王妃,你怎么过来了?” 在瑾歌和音舒的搀扶下,王妃走过来,面对着云楚,含笑道:“老身见你一个人出来,也没人陪在你身边,不放心,所以出来看看。” 云楚一脸愧疚:“王府事多,劳烦王妃挂心,是梓悦不是。适才与世子争吵,也是梓悦不对,还请王妃莫要怪罪。” 现在,她的态度和大厅里完全不一样。 刚才之所以嚣张和世子叫嚷,是仰仗殿下在她身边,所以有恃无恐?这会,殿下不在身边,发觉形势对她不利,所以她放低了姿态。 一个见风使舵不简单的丫头! 王妃不在意说道:“晗儿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姑娘别怪他就好。” 云楚笑了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道:“王妃不要站着说话,这边坐。” 瑾歌扶着王妃来到石桌边,音舒从随行的婢子手里接过软垫,放在石凳上,王妃这才入座。 云楚站在一边,却没有落座,音舒看她守礼,这个觉得她比刚才顺眼多了。 王妃没让她坐下,她就得站着,这就是规矩! 云楚不知道音舒心里想什么,因为她现在的注意力在瑾歌身上,瑾歌一双好看的眼睛,从刚才开始就目不转睛看着她,她很好奇瑾歌在看什么? 云楚好整以暇,浅笑不语,回望于她。 瑾歌瞧她这副悠然自若,不知为何,脑海掠过殿下的身影,他总是用这样风轻云淡的表情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迎视她的直视,瑾歌微微而笑,说道:“梓悦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难道有话要说?” 云楚莞尔,这话该我问你吧? 不过,毕竟先机被她说了,云楚笑笑,没有否认,说道:“话是有的,我觉得你真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瑾歌不会在意吧?” 这话,周围的人都爱听,尤其王妃,美丽的脸上浮现真心笑容。 瑾歌垂眸低语:“梓悦赞誉了,我长得一般,远不如你。” 云楚摇头,道:“我真心觉得你好看,姑娘家不要妄自菲薄,好看就是好看。” 王妃听到她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瞧你们把对方都夸上天了,我看你们都好看,虽然我看不见你们的样子,可是懂得赞美人的人,说明她有一颗懂得包容的心。” 两人看着对方,莞尔一笑,争论的话题确实挺无聊的。 “过来,你们俩都坐下,好好说说话,正好趁此机会多一点了解,以后啊说不定成为好姐妹呢。” 瑾歌看着云楚婉婉一笑,坐在王妃身边。 王妃挽着瑾歌的手,一脸宠溺的样子,和瑾歌相视而笑。 云楚随之落座,看到这一幕,轻轻地笑了。 第54章:独余悲风空叹息1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太子离开王府的时候,太阳渐渐西移。 他在王府待的时间不长,将近一个时辰,事情交待完,鲁孟找回云楚,一行三人告辞离去。 王妃带领全府上下,恭送太子,莫晗唬着一张脸,依然对太子爱答不理的样子。 从王府传出消息,太子进入王府没多久,世子和他身边的人大吵大闹,行为放肆,语出狂妄,在场很多人都看到了! 莫晗对太子的态度,代表着王府的立场,外人看到世子轻视太子的行径,不约而同想到昭王府要放弃太子的念头! 世子态度傲慢,太子的表现同样冷淡,两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交流,太子简单与王妃说了两句,便告辞离去,在王府内外无数人的目送中渐渐远去。 远离王府,隔开那些人的视线,云楚辞别,虽然出来之前虞翊说过明天送她回去,不过,不代表她要一直跟着他,从现在到明天的这段时间由她自己掌握。 虞翊不多话,默认她离开,在回宫路上的一个交叉口处,两人准备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如果,这时候一身劲装护卫打扮的男子没出现在三人面前,云楚已经离开了。 鲁孟挡在太子前面,将两人护在身后,虞翊远远看着前面的人,扬眉轻笑,道:“看来夏多情真的很关心你,不惜惊动虞昊轩,这下好了,不用找借口回去,别人亲自派人带你回去。” 虞昊轩是他兄长,云楚在思美人的那几天才知道她们口中的轩公子就是大殿下。现在,大殿下为了多情找太子要人,也许,多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劲装护卫抱拳行礼:“殿下,我家公子在前面酒楼设宴,特命属下恭请殿下过去一聚。” 虞翊笑道:“好久没和大哥喝一杯了,前面带路。” 鲁孟侧身让路,在劲装护卫引领下,几人来到一家高华奢调的酒楼。 二楼西北的雅间,都被客人承包了,走道上还站着其他护卫,带路的护卫敲开其中一间房,对虞翊身边的云楚说:“姑娘,你请进,你阿姐在里面等你。” 云楚道:“谢谢大哥带路。”,说完看着虞翊,“我先进去了。” 虞翊点头,看着她进去,扫了护卫一眼:“走吧。” 云楚进入房间,还没关上门,夏多情跑过来拉住她,带着颤抖的声音问她:“少····梓悦你没事吧?他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多情眼眶红肿,明显哭过了,因为担心她和虞翊在一起有危险。 云楚多少觉得歉疚,可是,却不能告诉她实情,和虞翊统一战线的事要继续瞒着她,等明晚上的事尘埃落定,再告诉她吧。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平安无事回来了么,你放心吧。”云楚安抚她。 多情认真瞧她,确实和离开思美人时一样,这才安心,放开抓住她的手,神情有些不自然,指着一旁的凳子,说:“梓悦,你过来坐吧,我给你倒水喝。” 其实,用不着她说,云楚已经落座了,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里又是一声叹息。 “你不要站着,过来一起坐。” 多情坐在她旁边,一双眼放在梓悦脸上,抿唇微笑,再次说道:“你没事,真好!” 现在她已经习惯眼前的梓悦,在她身边,多情会不经意流露出对梓悦的关心,偶尔也会放开拘谨和梓悦聊天。 譬如,现在,多情把梓悦离开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忍不住问:“太子带你去哪了?大殿下进宫没找到他,宫里的人说太子没回去,所以大殿下等在回宫的必经之路,果然等到你们了。” “虞翊去了昭王府,拜祭王爷,在那里待了一会。” 他们去昭王府的事并不瞒着多情,毕竟,这不是大不了的事。 多情听她说去了昭王府,脸上露出忧色,细细看着梓悦,见她神色如常,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多情还是担忧问了一句:“听说王妃回王府了,你没事吧?” 当初少主知道她们决定留在上飖,交给她的任务就是暗中观察静思斋的女子,把她周围发生的事用书信的方式送回天云。 曾经好奇少主的人是谁,有一次她找了一个借口进入静思斋,那次她看清女子的样貌,多情从她身上仿佛看到少主的影子,只是她是娴静端柔的静美人。 少主和她气质不同,举手投足中自有一番风度,果敢的凌厉气度,完全掩盖与她的那一点相似之处。 然而,多情也明白,虽然少主和她不一样,然而却改变不了依稀神似的容貌。 后来做了隐门副门主,随着思美人开启,上飖越多的权贵进入她的视线,那时候听那些人说起朝中秘闻,她才知道静思斋的那位女子竟是昭王妃! 多情不知道少主和王妃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少主让她观察王妃的举动可以肯定一点,就是她们确实存在着某种关系! 多情心存疑惑,不知少主如今和王妃关系怎么样了,故而有此一问? “我能有什么事。” 云楚释然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是得偿所愿的满足。 花落花生,用来阐述两人的关系最为贴切;落叶归根,方向不同,各有所有,这是两人的宿命。 自此,对她便是了无牵挂,再不相识! …… …… …… 另一个房间。 虞昊轩设宴,邀请虞翊过来一聚,客人到访,最后不过一室静默! 因为此宴,既无席,亦无酒,只有相对静望的两兄弟,互揣彼此的心事? 虞翊打破沉默:“你找我只是为了那丫头?” 虞昊轩并不否认:“没错,她是主要原因,不过,我刚好借此机会看看你,我们有很长时间没坐一起说话了。” 是很久了,从小到大的时间。他们是兄弟,那又如何,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偶尔在正式场合遇到,无非颔首打个招呼,却从未有过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 “你想说什么。”虞翊不觉得他们之间有话说,对这位皇兄,他的记忆甚是浅薄。 “想说什么!”虞昊轩因为他的问题而低低笑了。 他想说什么,想说的太多,一时反而不知从哪说起了。 虞昊轩道:“我们来聊点家常话。” 抛开眼前复杂的局势,现在,虞昊轩想跟虞翊,他的弟弟平心静气说说心里话。 第55章:独余悲风空叹息1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生于帝王家的孩子,兄弟是一种负累,兄弟情更是奢侈的存在,他们在各自的利益中角逐,沉沦在无情的岁月中,逐渐淡化本就浅薄的感情。 兄弟,是普通人才配拥有的感情。 “家常话?” 乍听这个陌生的词汇,虞翊感到迷茫。 他们有家常话可聊吗?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唯有父皇。 其他还是有一个念家可说,不过,念家是他们对立的因果,现在提起念家,不符合他话中‘家常话’的意思,那么,现在能说的唯有父皇了。 “阿翊,你知道吗?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很嫉妒你,因为,你拥有了我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 虞昊轩轻轻叹了一口气,英俊的脸上挂着微笑,徐徐打开话匣。 闻言,虞翊淡漠笑笑:“嫉妒我?一个虚有其表的太子头衔吗?呵,好像除了这个,我身上没别的值钱东西,如果你想要,和父皇商量商量,说不定父皇就给你了,而且,我一直相信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这不是虞翊讥讽之言,而是实话实说,以虞昊轩过去的行事风格来说,由他经手的朝务几乎没有冤假错案,颇有父皇勤政爱民之风。 当然,一天是意外,虞昊轩只是捍卫自身权利,通过他隔山打牛对付强压虞翊罢了! 严肃的话题经过他说,个中意味立刻变成了玩笑话,别人争破脑袋想得到的东西瞬间成了不值一提的‘玩物’。 可是,有比‘江山’还要重的玩物么? 虞昊轩不见生气,继续被他打断的话题:“外面的人说你是父皇不受宠的太子,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把你丢下,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年少不知事,他也曾以为自己被父皇抛弃,那时候,他是恨皇帝的!所以,当那个人来到他身边时,虞翊轻而易举默认他的存在! 虞昊轩冷笑:“他们知道什么?一个个就知道无端揣测,看着表面现象就深以为然,不明实质真相!太子不受宠,皇上会令当朝宰辅昭王爷亲自授课?皇上轻视太子,会把钦命的四大侍卫专门派去守护太子的安全?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失宠,真希望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 毫无疑问,皇上是偏心的,把荣耀和名气留给了他,却把无形存在的最好东西留给了太子,那便是父爱,父亲对儿子的关怀与慈爱。 虽然,太子被全世界抛弃,可是,还有一个人,一直无声无息的关心他,默默陪伴他成长,悄无声息中为他铺垫一条康庄大道······ 他嫉妒拥有这些的虞翊! 虞昊轩说外界被表面蒙住了眼睛,那他又何尝不是呢? 莫宏远亲自给他授课不假,可是,那段期间不过维持半年,他算是太子启蒙恩师罢了! 皇上钦命的四卫成了太子的小跟班,又是一场误会,保护不假,可是,把他们称之为会动的四方锁更为贴切。 虞翊无声而笑,人,真的很奇怪,拥有再多也不会满足,别人仅有的东西,看上了便不顾一切掠夺! 虞昊轩是这样,他是这样,恐怕世人亦是挣脱不了**的枷锁。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虞翊看着他,直接把话说开了:“这些就是你怨我的理由?因为嫉妒,陷害一天,让他尝试跟错主子的下场!你成功了,如你所愿,一天关进天牢。现在,你是炫耀只手通天的本事?还是展示取得胜利的优越感呢?” 虞昊轩脸色不好,不过以计让一天下狱,他至于跑到他面前炫耀显摆吗?虞翊这么说,分明瞧不起他! 虞翊忽地笑了:“如果你想看到我走投无路落魄的样子,恐怕你要失望了。欲加给一天的罪名毕竟是子虚乌有,我相信刘列很快查明真相,把一天无罪释放。” 既然说起一天,虞昊轩也有话说:“你很在意一天入狱吗?真看不出来,从头到尾置身于局外人的你竟然担心一天!” 话题偏离最初设定,他的话没引起两人的共鸣,而且,虞翊现在基本听不进他的话。 窗外传来喧嚣,虞翊推开一扇窗,俯视下方热闹的风景,穿行人群里一道熟悉的背影。 果然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便察觉附近一股熟悉的气息,想了一下,才恍然记起这股气息属于谁。 虞昊轩等虞翊回答,许久,才听他说话。 “皇兄,今天先说到这里,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话间,虞翊已经走到了门口,不等虞昊轩开口,开门径直而去,虞昊轩隔着房门听他在外面的喊声:“鲁孟,我们走。” 不过须臾,走道上已经看不见虞翊的人影。 云楚听到声音,来到外面,顺着他离去的方向,也只是看到匆匆走出酒楼的背影。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急,究竟出了什么事,能让虞翊如此失态? 此时,虞昊轩也出了房间,站在栏杆处望着酒楼正门,几个稀疏的客人,虞翊已离开多时。 旁边是出来多时的梓悦,亭亭玉立,紫衣点落黄衫,如紫藤花蔓,秀颜脱俗,气质优雅。 梓悦远眺的目光,目不转睛,神情微敛,看到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用多想,此刻她在想着虞翊! 云楚发现虞昊轩落在她这里的视线,回身看到虞昊轩若有所思的注视,微微颔首,算是问礼,继而,转身回房。 “他是太子,你是普通人,你们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劝你不要妄动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听到他好心奉劝的话,云楚顿步,转身看过去,这次,她认认真真打量眼前这位大皇子。 无疑,他生了一副好皮囊,符合心动标准,姑娘看了脸红,加上位高权重,男子与其比较,自叹不如。 可是,那又如何? 在梓悦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虞昊轩眉头皱的很深。 无礼的丫头,难道不懂男女有别的道理?她是多情的妹妹,知道他与多情的关系,还敢如此放肆,不知避讳,简直没有一点羞耻心! “阿姐是普通人,你是大皇子,你们之间犹如云泥之别。按照大殿下刚才的说法,莫不是暗指阿姐对你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虞昊轩没想到梓悦胆子不小,竟然拿他的话来数落他。 可是,虞昊轩没有怪她,因为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凝重,那是为多情担忧的凝重。 云楚本不想多言,可是,关于多情,她还是希望她好。 “如果大殿下只是想和阿姐做红颜知己,梓悦劝你从今日后不要再见阿姐,阿姐需要一位可依靠一生的良人,而非一掷千金换笑颜的知己。” 虞昊轩哼笑:“你是她妹妹,知道关心她,现在看起来有点妹妹该有的样子。” 云楚问出心底的问题:“你呢?怎么看待阿姐?” “小丫头懂什么?” 身后,夏多情轻迈莲步走近两人,经过梓悦时,娇憨嗔她一眼,来到虞昊轩,福身道:“梓悦年纪小,不懂事,殿下莫要怪罪。” 虞昊轩深深看着多情,梓悦一句话无非想要他的承诺,梓悦却不知道,他早已给出承诺,怎奈,多情一直不肯接受! 虞昊轩无奈,在她耳边提醒她:“你又欠我一份情,你打算怎么还?” 第56章:追踪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他刚从酒楼出来,跟太子的距离不过两步之差,可是,出了门竟然看不到太子跑哪去了?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是东张西望面露迷茫的鲁孟,就算以他的大高个,四下张望依然看不到太子的人影。 怎么回事?太子去哪了? 鲁孟顺着大街一路北寻,心里疑惑的想着。 虞翊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个人了,不过,那个人的气息还在感知以内,虞翊顺着淡薄气息来到街道的交叉口,左转直南,不一会在稀疏的路人中,虞翊再次看到了那个人。 放轻脚步,隔开一段距离,借助路人掩护,虞翊不紧不慢跟着他。 这条路通往南城,那里多数是商贾流民之地,以他的身份不会和商贾百姓来往。 另一方面,如果他是为了巡防军营,更不会出现这里,东城外才是念家军驻扎的营地。 念少将军,出门不带随从,行色匆匆,一个人去南城做什么? 虞翊没料到,因为一句试探,在思美人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念信,这么快就有了行动。 南城会是他想找的地方吗? 念信没有发现身后的跟踪者,从思美人回府,一直心不在焉,不完全因为太子提起石城的事,太子无权无势,即使知道石城的事,单凭他一人也不会有多少大作为,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明知太子难有作为,不知道为什么,念信自他提起石城后,一直心神不定,就算回府和家人在一起也没有安静下来,直到回房后的他,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他明白心神不定的原因了。 老地方,速来! 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感受到话里传递出的凝重信息。 而且,这个人从来不会主动要求见他,可是,这次却以传书方式要求见他,要不是出了大事,他不可能这样! 念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敢耽误,只身前往约定的地点。 他没想到虞翊会在酒楼上看见他,并尾随而至。 大约一刻钟,念信已经到达南城,远离城中央,朝着偏僻的区域前行。 很快,在他前面是一条高坡路,高坡路的另一边是栉比鳞次的屋舍,路上来来往往不少路人,多数是这片区域的百姓,就在这片区域的一处地方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念信顺着高坡一路来到住宅地,从宽阔的主道走进分道,随后拐进巷子里,然后······ 随后的虞翊,止于此巷,一步不得进,因为念信不见了,不仅失去他的踪影,释放内力耳听八方也无法探索他的气息! 念信消失的很奇怪,如果是进入密道之类,气息不会随着密道而消失,现在,虞翊却感觉不到一点气息? 虞翊目露深思看着短巷,短巷与尽头的距离差不多十五步,两边是普通的居民房舍,此地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念信却从这里消失不见了? 这次,虞翊无从查找,深深看了两眼,原路返回。 虽然,找不到念信,无从得知他此行的目的,不过,他还是颇有收获,念信消失让他确定一点,这个地方有猫腻! 虞翊离开很久的一段时间,路上行人也已经过去几拨,这时,巷子里的一户人家打开紧闭的门扉,从里面走出两个人,一个是黑袍加身带着面具的男子,另一个正是消失不见的念信。 念信看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巷口,脸上充满震惊,道:“多亏你发现的早,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可是,怎么会是太子?一路上我已经很小心了,没发现异常才敢过来,太子怎么可能在我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尾随至此?”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离开的那个人确实是太子。 跟踪他而不被他发现,太子若没有一定功底,他怎会察觉不到自己被人跟踪! 这还是他们口中羸弱无用的太子吗?至少,在追踪方面,胜过擅长这方面的念信。 旁边的面具人转身回到屋舍,隔着面具,发出的声音略显沉闷,加之他刻意转变声线,所以他的声音格外沙哑尖锐。 “虞翊从来不是简单人物,是你们小瞧他了!” 太子确实出乎他的意料,然而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既然麻烦已除,念信想到了正事。 念信跟上来,与他并肩而行,说道:“你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不惜你亲自出面,事情很严重吗?” 两人从屋舍的后门出去,在他们身后的院子里,还睡着屋主一家人。 其实,早在念信出现在村口,面具人就看到他了,可是,他没想到在念信身后,还有一个虞翊远远跟着。 为了掩护念信不被虞翊发现,面具人选中了这户巷子里的人家,出手打昏他们,守在门边等从这里经过的念信,并在第一时间把他拽进来,关门闭户的同时,示意念信屏息闭气不要呼吸。 念信看是熟人,一切按照他说的做,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把呼吸控制一定时辰内不是难事。 所以,直到虞翊找不到他们,离开之后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两人才正常呼吸。 面具人头戴斗篷一身黑袍走在路上,偶有路人经过,不免侧目而视,好在距离他们去的地方不太远,很快,两人来到当地的一座土地庙。 两人从后门进入土地庙,庙宇不大,前面是供奉土地公的主殿,后面三两间屋舍,此间,便是守庙人的住处。 土地庙没有多少香客,平时星星点点过来祈愿,只有逢年过节,这里的香客才会增加。 现在,秋节刚过,土地庙平静而安谧,是一个谈事的好地方。 庙祝迎客入厢房,沏好一壶茶,不多说一句话,不多看客人一眼,便退了出去。 “好了,这里没人,赶快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直到周围没有动静,念信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你打算何时回石城?”面具人没有他的不耐烦,虽然他的声音不中听,语调却是徐徐慢来。 念信奇怪他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不过,既然问了,他也不瞒他。 “等莫宏远出殡,莫晗把军饷的事情办下来,大概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到时我就回去。” 面具人发出一声冷笑,不说话看着念信,念信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你笑什么?” 念信最看不惯他这副故作高深的样子,有事说事,没事走人,拐弯抹角有意思? 第57章:破局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面具人冷笑:“你说等办完莫宏远的葬礼才回石城!” 念信不置可否。 看他安然如故,面具人觉得可笑,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还不知到大难已经悄然而至! 面具人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到时候你还回去干嘛?让莫宏远来一个瓮中捉鳖吗?不对,那时你根本不用回石城,上飖就已经有很多人磨刀霍霍等着宰你!” 念信听出话里异常,他回石城关莫宏远什么事?莫宏远不是死了吗?瓮中捉鳖?在石城,还是用来对付他! 念信有点恼,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别在我面前卖关子,有话直说。” 面具人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念信了解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甚是可怕,所以,他忍着心里的火气。 “我想告诉你的是莫宏远根本没有死,你们一个个被人玩弄鼓掌之中,还自以为是。” 念信不相信他的话:“莫宏远没死!怎么可能?这是念放亲眼所见,而且,杀害莫宏远的凶手现在还关在天牢里。你说他没死,别开玩笑了,难道念放会欺骗我们!” “当着念家人的面杀害昭王,这正是凶手的高明之处!试问有念放为证,谁会怀疑昭王死亡的真实度?” 面具人很是感慨,能想出这种方法的人很多,可是,敢用此计行事的人少之又少。 依计行事需要双方的信任,尤其像莫宏远这样用生命做赌注,要不是出于信任,他哪来的勇气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给另一个人?要知道此计一旦发生意外,就是一命归西的可能。 明知道有危险,莫宏远依然冒险一试,可见莫宏远深信‘杀’他的那个人,甘愿以命相博,借此换取脱身计策。 念信半信半疑道:“你是说莫宏远诈死?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诈死?” 面具人说的有理有据,即使认为他一派胡言,可是,心底已经九分相信他的话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石城那边的情况能隐瞒多久?暴乱接连发生,石城半年里几乎成了人间炼狱,他们得不到消息才有鬼!” 尤其石城那样的大事,不管念正刚动用多少势力捂住那边传来的消息,可是,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敌人,一旦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们必然想方设法将其无限扩大。 不过,这些人懂得忍耐,以静制动,意在念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找准破绽一举击破。 然而,这次不同,莫宏远诈死显然是人为创造的条件,利用莫宏远调回石城的主将,然后乘虚而入···· 一改往日风格,看来他们不打算继续忍耐,而是先下手为强了! 念信闻言已是脸色大变,随即明白莫宏远假死的理由:“你的意思是莫宏远假死遁走,去了石城?” 面具人点了点头。 念信撑着桌子,仍有侥幸心理:“你确定没有搞错,莫宏远真的没死?” 面具人说道:“起初我也以为莫宏远死了,可是,事后我发现可疑的地方,我就让人混进王府调查,果然,躺在那里供人祭拜的‘王爷’,只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另一个人。” 听了这些话,念信彻底相信了,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朝廷知道了这件事。 石城确实乱了,不过,不是民乱,而是兵乱,朝廷派莫宏远前往石城,出于什么目的?是调查真相?还是平乱呢? 如果是后者,别怪他看不起莫宏远,石城暴民作乱,万一误伤了他,此行真正有去无回了! 念信有恃无恐,冷冷笑道:“只是一个兵权旁落的王爷,就算他去了石城,又能做什么呢?” 面具人岂能看不出他真实想法:“你想利用石城的混乱暗杀莫宏远?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你现在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石城也需要两天路程,等你赶回去,莫宏远已经制服了念家军,你相不相信?” 念信嗤笑。 看到念信嗤之以鼻的样子,面具人不与他争辩,而是一针见血指出事实。 “念家军很了不起吗?圈地扰民,肆意妄为,甚至屠戮百姓,这就是你们的政绩。当地人早就不满意你们所作所为,所以一而再发动暴乱,然而,出于对你们的畏惧,他们只能一味忍耐。如果他们得知朝廷派去援兵,不用莫宏远动手,城民直接大开城门迎接他们。” 念信脸色变得凝重,面具人继续说道:“听说你在思美人遇到虞翊了,怎么样,你看到在他身边的四卫了吗?如今还有几个在他身边?” 念信猛然抬头,摇头否断他的说法:“不可能,没得到皇上应允,他们绝对不敢离开上飖。” 面具人问道:“那你告诉我,虞翊身边怎么换人了?堂堂少将军,难道不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既然四卫分属太子,那太子便有权利命令他们做事。” 念信深有体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四卫甘愿听从太子调遣吗? 念信沉思,面具人继续说道:“一天尚在天牢,五夜因为一些原因同样无法离开上飖。七槿和三道,你可曾见到?七槿和三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手中的令牌,你应该听说过那些被虞帝隐藏的力量,这四枚令牌就是为了调动这些力量而存在的。你说一个莫宏远做不了什么,那加上木奇令和玄非令呢?念家的石城还会平安无事,屹立不倒吗?” 果然,他就知道面具人找他一准没有好事! 现在,念信终于相信他了,没有一点怀疑,不得不承认眼现在他们处于劣势 念信坐下来,手掌磨擦在粗糙的桌面,发出一串‘嚓嚓嚓’的声音,他借此发泄心里的暴戾。 盯着被他磨破的桌面,念信目露阴狠,说道:“莫宏远假死遁走,绕到我们的后方直捣黄龙,而我还在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和他们玩心机!干得不错啊,如此煞费苦心,真是好样的,我要是不给出回应,岂不辜负了他们这番良苦用心!” 看到念信现在的样子,面具下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 这个人即使明白现在的境况对他不利,依然不急不躁,冷静分析,沉着应对! 不错,作为那个人的敌手,就该这样不畏不惧。 只是,面具人好奇,念信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回敬这些人呢? 希望念信的决定别让他失望了! 第58章:暗计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念家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莫宏远没死,而是诈死,绕道石城,意欲何为? 石城是念家驻兵之地,莫宏远此行当然和念家脱不了关系。 他是王爷,天下之大想去哪里不成,何故费尽心机弄出一场诈死的把戏,欲盖弥彰给谁看? 有所瞒定有所图,石城只有一个念家军,莫宏远所图谋的必然是念家军了! 莫宏远迂回行事,赶赴石城,所谓平乱,就是平定引发战乱的念家军。 如果石城安然如故,念信没有担心莫宏远的必要。 然而,以石城目前混乱不堪的情况,让人如何放心?造成这种局面的,便是驻扎那里的念家军。 莫宏远石城之行,其目的不言而喻! 念家权倾朝野的仗势过半原因来自石城的兵力,石城和念家的关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可分割,石城发生变故,给念家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朝廷派出莫宏远潜入石城,就意味着他们准备对念家动手。 莫宏远一旦拿下石城,等同于斩断念家的臂膀,损兵折将,实力大减;而况,发生在石城的兵乱,只此一条便足以让念家当重罪论处! 到时候,念家在朝廷的局面将处于劣势,地位一落千丈,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敌人,伺机而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机会! 如果,再给他半年的时间,立春之后,一切将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不是贪图那批作为起兵物资的军饷,他不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对方一计釜底抽薪,彻底打乱全盘计划,把原本的优势变成劣势! 念信恨意焚心,恨不得现在揪出那个出谋划策的人,一刀劈了他,一解心头之恨。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朝着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念信,别无选择! “你打算怎么办?”这话是面具人问的,目前情况由不得念信选择,他该如何力挽狂澜扭转局面呢? “你不是说七槿和三道跟着莫宏远一起离开了都城。” 念信起身,踱步来到门前,只有一口水井的院子显得很是寂寥。 面具人勾唇笑道:“没错。” “没人知道虞帝隐藏了多少力量?所谓的力量究竟是财富还是武力,我们不得而知?因为无知,所以忌惮。如今,玄非令和木奇令不在都城,一天被困天牢,剩下的启辰令又能做什么呢!” 念信没有明说所做之事,可是,面具下的笑容更深了。 念信仰天望去,目光从最初的犹豫变得深沉而坚定。 “告诉夏多情,今晚我会过去,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丢下这句话,念信不再久留,大步离开土地庙,很快消失在面具人的感知下。 彻底感知不到念信的气息,面具人负手立在门前,凝着一方水井,悠悠说道:“你都听到了,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只踏着锦红梅朵的秀足踏出门槛,随之,一身红衣霓缦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明眸善睐,肌肤胜雪,在红衣衬托下更显白皙妍丽。 她,隐门的门主,喜好红衣,名唤红衣。 即使现在出来见他,依然丝巾蒙面,虽然,她的身份在他面前根本不是秘密。 露在外面的眼眸静静望着面具人,是女子娇柔的声音:“我刚到没多久,听到你们后面的话。怎么,念信打算动手了?” “应该吧!情况所迫,由不得念信选择。”面具人走进院中,晴空之下,是他孑然独立的身影。 红衣看着独立的他,一时晃神,这是他的习惯,和自己影子对话的习惯。 “虞翊把事情做绝了,骗了所有人,还把念家逼上绝路,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这是摆明逼着念家造反啊!” 面具人很是感慨,可是,红衣却听出他话里掩饰不住的愉快。 红衣看着他,突然说道:“他今天去了昭王府,虽然,莫晗表面上依然仇视他,可是,今天他们却单独待了很长时间。我想,他们已经解开了误会。” 红衣带来的消息,正是他感兴趣的事。 他明白红衣口中的误会,便是莫晗误把虞翊认为是杀害王爷的凶手,如今,王爷没死,莫晗自然消除对虞翊的恨意。 面具人并不觉得意外:“到了这种时候,虞翊确实应该找莫晗说清楚了,仅凭他一个人,还是不能成事的。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红衣回答:“不知道。” 红衣的答案不禁引来面具人的侧目:“恩?不知道!” 对他怀疑的态度,红衣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思美人的姑娘,梓悦,夏多情的妹妹。” 红衣的回答让他不满:“那又如何?她的存在影响你的耳目了。” 面具人的质问让她生气,红衣冷冷说道:“如果是真的梓悦,当然不会影响到我!可是,她不是梓悦,梓悦在上次救人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至今还在夏多情的别居养伤!” 这是她刚从梓澜那里接到的消息,过去这么多天,她们才查出来梓悦的问题? 王府中,面对‘梓悦’的时候,她完全处于被动状态,红衣怒火难消。 “和虞翊一起过去的不是梓悦?”面具人眼中闪过疑惑,自语道:“那她是谁?” 红衣目不转睛看着他,语气有些凝重:“现在以梓悦身份出现的人,明显是夏多情暗许的,若她们没有关系,夏多情怎么可能留下她!她是谁?夏多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混入隐门究竟有什么目的?虞翊对她的态度,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有关系,她会不会是虞翊安排到隐门的卧底?” 与满心忧虑的红衣相比,面具人很是坦然。 “你放心,以夏多情和大殿下的关系,她不会把虞翊的人留下。就算她是虞翊安排在隐门的卧底,现在也没有担心的必要。因为,很快,虞翊就自身难保,顾不得其他!” 现在,面具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念信的身上,同时把希望寄托在念信身上:所以,念信,你切莫让我失望啊! 见他志得意满的样子,红衣不确定的问:“你这么肯定念信会动手?” 面具人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好似笑尽一世苍凉。 许久,停歇下的面具人,抬起紧握的拳头,目光狠戾盯着紧握的拳头。 第59章:施计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念信接下来的决定,面具人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 面具人说道:“念信会动手的,就算他不动手,我也要给他创造动手的机会。念家得了我们这么多好处,是时候帮我们做点事了。红衣,你负责隐门多年,应该了解我们的宗旨,我想要的不过是虞国覆灭,仅此而已!” 虞国覆灭,仅此而已!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多么狂妄的理想,光是听着就让人望尘莫及,更别提实现它了! 面对不可实现的愿望,面具人甘愿终其一生来完成它! 然而,天赐良机又是何等渺茫?很久以前他就明白,机会不会从天而降,而是人为创造。 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创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如今,时机就在眼前,他如何不期待呢? 期待梦想成真的一刻。 更何况,他不怕失败,如果真的失败了,还有一个人陪着他们一起坠入黑暗,仅凭这一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红衣看着疯狂的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喃喃道:“这次的事明显是虞翊和莫宏远密谋而成,难道,你不担心把他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么?” 面具人回望红衣,反问她:“你觉得我把他逼得太紧了?” 红衣摇摇头,说道:“他变了,以前独来独往,一切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现在他竟然和莫宏远联手,隐瞒所有人,秘布如今这场大局。他不再是一个人,他的思想因周围的人而改变,他在以大局为重!” “你把问题看得很透彻。”面具人重重一声叹息:“所以,他的改变和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我们要的是虞翊身败名裂,走投无路。” 红衣沉默,一双秋水的眸子写满忧色,这是他的愿望不是她的,如今,念信所做的决定将主宰他的命运。 “念信打算何时动手?” “如果我没猜错,念信会在今天晚上动手。” 红衣惊讶看着他:“今晚!这么急,不需要提前准备吗?” 面具人冷笑:“成王败寇向来都是瞬息之间的事。准备?还需要什么准备,别忘了,念家的主军一直守在上飖,他们已经准备数年之久了!” 确实如此!可是,红衣一想到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便觉得心神不安,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怦怦乱跳,很是慌乱! “红衣,你回去嘱咐门人,今夜放弃一切行动,留在原地待命。” “我们也要参与进去吗?” 面具人听出她话里的不情愿,看向她的眼睛带着残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忘了你的使命!放下你心里的百般不情愿吧,只有毁了他,那才是属于你们的缘分。” 红衣纱巾下的樱唇已是一片苍白,看着面具的目光变得冷漠:“我知道,你用不着时刻提醒我。没有别的事,我就先离开了。” 面具人看着进屋的红影,交待道:“告诉多情一声,让她提前关闭思美人,晚上念信过去。” 脚步声随着暗门开合的动静,渐渐消失在他的感知内。 直到她离去,院子里的人拿下覆在脸上的面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露在日光下,西坠的阳光挥洒而下,点点晕染出温柔的线条。 土地庙的庙祝从正殿回到院中,原本颓弯的腰杆在他面前站的挺直:“少主,您在这里待得时间太久了,您打算何时归去?” 男子并未回答他,而是看着广阔天空,声如玉石般,悠然说道:“天云朝的楚朝云,虞国的虞翊,齐聚小小的上飖,真是有意思的聚首。如果,天云朝的少主在虞国发生不测····很好奇云主的反应啊?” 少主难得有欣赏风景的闲情雅致,庙祝不敢出声打扰他的兴致,退到前殿继续做弯腰颓废的庙祝。 ······ ····· ······ 红衣从暗道回到沉香殿,殿中弥漫着微醺的香气,门人全部为女子,都是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大殿中没有多少门人,可是,香味萦绕不绝,红衣颦眉,不知为何,现在闻到这些香味,有一种厌烦的感觉。 隐门是他特别为她建造的落脚之地,本来只是方便她权宜行事。 直到两年前,他无意间撞见夏多情,发现配挂在她腰间的玉佩乃天云朝的皇族所有物,他就从她身上动了心思。 从那时起,隐门不再是她的隐门,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隐门! 夏多情的加入,办事效率加快,超出原本的预期,因为她,距离原定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讨厌夏多情的原因就是她太能干了,不给她一点松懈的机会,时时刻刻提醒她背负在自己身上的使命! 一方静池,一杆鱼钩,一盘残棋,她只想远远陪着他,这有什么错? 可是,他也变了,从来不接近女子的他,今天却带了一个女子出现在王府,举止亲昵,说话温柔,看向她的眼睛更是柔情似水…… 还有那个‘梓悦’,对他的态度那么凶,他却不在意,纵然她的放肆! 他怎么这样?怎么可以喜欢别人? 想到跟在他身边的‘梓悦’,红衣有些心浮气躁。 “梓澜呢?” 红衣在大殿里没看到梓澜,问下方的门人。 一个蓝衣的门人上前回答:“澜姐午后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午后出去的,那不就是寻她的时候。 那时她看到梓澜发出的暗号,随后找到隐藏小馆里的她,就是在那里,梓澜告诉她梓悦有问题的消息。 可是,马上过去三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红衣本想让她做一件事,现在却找不到她人。 红衣扫了下方回话的丫头,心想,算了,事情交给谁都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女子恭敬回道:“回门主,小女花若。” 红衣点点头:“花若,等会你去召集所有门人,告诉她们放下手里所有事情,今晚全部到沉香殿集合。” “是!” 花若回答完,想了下,小心翼翼说道:“要花若现在过去通知她们吗?” 红衣瞧着花若,她不说话,花若就不敢抬头,也不多问一句,瞧着是个老实乖巧的门人。 红衣眼底闪过一抹沉思,好似决心做一件事。 红衣起身,来到花若身前,凝视她,眼中散发冰冷的光华。 “不着急通知她们,花若,你先去帮本座办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如果本座发现有第三个人知道,花若,别怪本座下手狠毒!” 听到门主冷酷无情的话,花若颤抖着肩膀,跪在她面前,指天发誓:“门主交待的事,花若绝不敢告诉第三个人,如果花若多嘴,就让花若死在门主手里。” 红衣满意地露出笑容,俯身,在她耳边低低说话,花若余光瞄见门主粉嫩的耳垂,扑在耳畔的气息让她不敢分心,认真聆听门主交待她的事。 第60章:试探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夏多情在虞昊轩护卫的护送下,带着梓悦回到思美人。 小芬最先迎上来,张开双臂就要抱梓悦,夏多情一旁瞪她一眼,制止了她的动作。 小芬靠近不了,只能看着梓悦呵呵笑个不停,平安无事归来,太好了! 梓悦今天教训郑公子的行为,为她在思美人博取了不少好感。 知道她被客人带走,小芬起到牵线搭桥的作用,其他人指责小芬做事不对,同时,也在为梓悦担心。 所以,其他人知道梓悦回来,便跑来一一向她问一句好,这样多少表达对她的关心。 即使是象征似的关心,云楚仍然诧异她们的热情。 她习惯独处,在思美人的这些天,她和她们的接触并不多,现在因为一件小事,她们改变爱答不理的态度?人以小事见人心,原来是真的! 和梓悦说了一会话,在夏多情示意下,大家逐渐散开,各忙各的。 所有人离开之后,夏多情前面带路,准备去三楼的‘别梦’,因为‘别梦’是梓悦现在的住处。 云楚看出她的疲态,在楼道口阻止她的去路:“你回去休息,不用送我了。”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夏多情听她这么说,以为梓悦累了,不想被人打扰。确实,有她在,梓悦怎么可能好好休息。 夏多情没再坚持:“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嘱咐两句,目送梓悦上楼,夏多情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小楼。 她住的小楼与思美人隔着一段距离,就算前厅人声喧嚷,可是,传到这里也很快飘散远去。 小楼闹中取静,环境清幽,是思美人里比较安静的地方了。 梓悦刚来的时候,她在隔壁整理了一间房给她,不过被梓悦谢绝了,她说三楼的‘别梦’不错,关上房门同样安静。 夏多情明白,梓悦是担心那天早上的事再次发生,考虑她的心情,怕彼此见面尴尬。 有什么关系呢? 夏多情落寞的想。 一个是她无法拥有的残梦;一个是她配不上的良人。 想起下午在酒楼的情景,梓悦替她争取名分,虞昊轩要给她名分,都是一颗为她着想的心意。 可是,他们不知道,从相识到现在,无论她面对的是谁,至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天色接近傍晚,小楼暮送夕阳的最后一缕斜晖,点点余光照出慢慢走在廊道下的落寞的纤细身影! 夏多情回到的房间,房里一片昏暗,熟悉走向内室,寻出火折子,准备点灯。 然而不等点火,夏多情停下手里的动作。 屋里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在,萦绕在鼻尖的淡淡罗兰香味,泄露出那个人的到访。 事实上,她没有刻意隐瞒,靠窗的美人榻上,一缕红衣逶迤垂地,红衣侧卧榻间,流动着明眸,静静看着归来的夏多情。 夏多情看到出现这里的门主,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红衣找她的原因,一方面是传达面具人的话,另一方面是想向她证实另一件事。 红衣说道:“我来通知你,念信晚上过来运东西,你要做好准备?” 闻言,夏多情觉得奇怪,疑惑道:“他怎么提前了?” 这批银子不止念信想要,多情看得出梓悦也在打这些钱的主意,虽然梓悦没有和她细说,可是,梓悦放在银子上的度,已经明确告诉多情她的意图了。 多情是副门主,银子交给念信,她在隐门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功成身退,其他事不在她担心的范围之内。 念家军亲自护送的银子,她不知道梓悦能做什么,梓悦不告诉她一定有原因。 梓悦不说,她不问,多情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她,所以,关于这批银子的所有动向,多情从不瞒着她,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她。 先前,她告诉梓悦,念信明晚行动,现在改变了行程,让人猝不及防! 红衣起身,走近她,坐在桌前,说道:“提前自有提前的道理。” 红衣等她有一会了,不知不觉在榻上睡了一个朦胧觉,夏多情现在回来,正好她有气力和她说点其他事。 夏多情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如果只是为了通知她念信变更时间的事,派一个门人过来就可以,她根本没有亲自跑一趟的必要! 一般情况下,红衣不会亲自出来见她,除非有大事发生! 红衣眉眼弯弯,如月初的月牙,很是好看,带着笑意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夏多情,说道:“确实有事发生。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和大殿下怎么样了?” 夏多情没料到红衣会关心她和大殿下的事,不由脸色微红,别开眼看着别处:“怎么想起来问起这件事了?这是我的私事,妹妹还想插手过问吗?” 见她含羞的样子,红衣笑着解释:“姐姐别误会,我没有过问姐姐私事的意思,只是这件事和大殿下有关,所以我先弄清楚你对他怎么想的?你是真心待他,一心一意为他好呢?还是为了利用他,假意和他在一起?” 夏多情抬眸看她,讶然:“这件事和殿下有关?” 红衣微微点头:“和他有直接关系!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因为你的真心会成为他的助力,如果是后者,你可以不用回答,当我没问。” 夏多情静心想着她的问题。 无疑,她在意大殿下。 不可否认,最初接近虞昊轩的时候,她确实别有用心。 可是经过后来的相处,不知不觉中两人的感情发生了微妙变化,殿下对她很好,从未有哪个男子像他这般用心待她,渐渐地,她接受他的感情。 红衣问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夏多情微转眸光,很是温柔:如果不曾心动,何故委身于他! 良久,夏多情如此说道:“我想成为殿下的助力。” 得到想得到的答案,红衣看着她的眼睛变得冰冷,夏多情察觉出她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 “妹妹这是怎么了?” 红衣口气不再是先前的温柔,语气冰凉,带着质问:“姐姐既然心系大殿下,又为何与大殿下作对,把太子的人放在身边?难道你不知道大殿下的敌人就是太子,你留下他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她何时把太子的人留在身边了? 夏多情有点听不懂红衣说的话? 第61章:猜测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平白无故受倒红衣一番指责,夏多情面色微沉,语气同样不佳:“我什么时候把太子的人放在身边了?这些年,我对隐门的忠心可昭日月,你现在说这些话摆明了不信任我!你说我身边有太子的人,她是谁,她在哪,你有什么依据说她是太子的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事实摆在面前,还想狡辩? 红衣冷笑:“夏多情,你在和我装糊涂吗?我说的人就是梓悦,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在你身边的梓悦是假的,而且,我还知道她假扮梓悦是经过你同意的。你倒是说说,太子的人,你留下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夏多情心惊,怎么会,这才几天,红衣就知道少主假扮梓悦的事了!难道她也清楚少主的身份? 看红衣的样子,夏多情很快否决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知道少主的身份,不会露出这般气愤的表情,现在她只是看破梓悦被人假扮的事,应该还不知道其他的事。 夏多情冷静分析,既然她当面说出梓悦是假的,应该掌握了证据,否认于事无补,不如把话说清楚,打消她的疑惑。 夏多情说道:“没错,她确实不是梓悦。梓悦受伤我怕引起恐慌,所以找人假扮她,事先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是,你说她是太子的人,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告诉你,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红衣嗤笑:“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夏多情面容平静,坚持己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肯定她和太子没关系。以我们的情况,如果我不了解她,如何敢把她带在身边!” 一个是天云朝的少主,一个是虞国太子,生来便是对头的两人,怎么可能有关系! 夏多情的样子不像说谎,难道是她猜错了? 可是,她在王府看到的情况该怎么解释? 那两人言语交谈中流露出熟悉的感觉,相处自然,完全看不出他们是刚认识不到两个时辰的陌生人! 红衣相信自己所见,不过,她也看出来夏多情并没有骗她,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假扮梓悦的人骗了夏多情。 “我绝对不会弄错,‘梓悦’认识虞翊,而且,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夏多情,我没有怀疑你,我想,你也被她骗了,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骗了!” 听了红衣的话,她忍不住笑了,夏多情悠悠说道:“你凭什么认定她是虞翊派来的人呢?你太武断了!我说她和虞翊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夏多情太自信了,油盐不进,对梓悦没有一点怀疑。看她这个样子,红衣越加奇怪梓悦真正的身份? 红衣前倾身子靠近她,眼里带着讥诮的笑意:“你不信?” 夏多情看着她的眼睛,不闪不避,坚定地说:“对,我不信!” 红衣弯下好看的眉毛,轻轻冷哼:“既然你信任她不会出卖你,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是你对,还是我对?” “这······”夏多情犹豫了。 她不相信红衣的话,少主怎么可能和虞翊有关系?对于绝对不可能的事,她信任少主,让她拿出这份信任做赌注,本身就是一种怀疑。 红衣见她犹豫,当即拿话激她:“你不敢?” 红衣不依不挠怀疑少主,这让夏多情很是恼火,压住心底的火气,娇美的脸上浮出一抹万种风情的笑容:“既然门主有如此雅兴,那多情便奉陪到底。” 此话一出,便是接受她的挑战了! 红衣纱巾下的面容露出一抹笑容,淡淡的,带着甜美,以及一丝得逞的满足。 夏多情问:“你想怎么赌?” 红衣浅笑:“我们可以这么做······” ······ ··· ······ 云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里面出来没多久,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门是从里面锁起来的,因为沐浴需要时间,不想被打扰,她从里面插上门栓。 听到声音,走到门口,开门,云楚看到去而复返的夏多情。 “多情?你怎么没去休息,找我有事?” 梓悦及腰的长发仍在滴水,清秀的脸上是沐浴残留下的红润,见此,夏多情脸上微红,带着窘迫,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现在她很后悔和红衣打赌,可是,赌约生成,后悔已经不可能了,倒不如借此机会向她证明少主的清白。 夏多情进入房中,看着梓悦的方向,把视线放在后面的纱幔上,说道:“那个·····” 说话还是有些不利索。 云楚等她下文:“到底什么事?” 这是梓悦,是梓悦,不是别人······ 夏多情赶走那份不自在,盯着看向她的梓悦,说道:“念信今晚就过来把银子运走,你看怎么办?” “今晚?这么急?”云楚觉得讶异,念信好端端的怎么变更时辰了? “念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毕竟一百万两不是小数目,运作并不是简单的事,怎么说变就变了?” 中午见他的时候,没听他露出半点风声,那时候他在等施碣,而施碣和夏多情为了明晚的行动去了沉香殿与门主详谈。 可以肯定一点,在那之前计划并未发生改变。那么,念信是下午才做出提前行动的决定了? 为什么?以念信克己慎行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除非发生变故,否则不会轻易改变! 如今,临时做了变动,这中间一定有事发生? 夏多情看着陷入沉思的梓悦,心里多少觉得歉疚,感觉瞒着她是一种罪恶。可是,念信逼宫与否和天云没关系,虞国内乱只要没有波及少主,不告诉她也没关系。 夏多情释然了:“我也是刚接到消息,念信为什么提前行动,目前,我也不得而知。梓悦,你打算怎么办?” 想不通的事暂时先放下,当务之急,还是把这件事告诉虞翊才行。 云楚道:“多情,这件事需要你帮忙,把行动的具体时间告诉我。” 夏多情欣然同意,关于念信晚上的行动,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梓悦。 听完夏多情的话,云楚来到隔壁小书房,拿起纸笔在上面写着什么,不出片刻,一封行书不多的信写好了。 密封上蜡,云楚把信交给夏多情,慎重交待:“多情,麻烦你跑一趟名为‘岚裳’的成衣铺,把这封信交给那里的掌柜。切记,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事关重大,一旦泄露出去,我会招来杀身之祸。” 第62章:通风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这么严重!”夏多情接过信,顿时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少主对外传递消息,竟然不瞒她,还要她帮忙,夏多情心情变得复杂。 云楚道:“不是严重,是重要。多情,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若没有那双暗处的眼睛,她会亲自过去,根本没有写信的必要。 夏多情郑重点头:“你放心,多情一定把信送到岚裳,亲手交给掌柜。” 少主说这封信事关安危,她绝对不能让红衣知道它的存在,就算这是少主对外通风报信的证据,也不能交给红衣。 再者,一封信不影响她们之间的赌约,赌约是用别的方法进行,只有等到那个时候,一切昭然若揭。 当下,还是完成少主交待好的事吧! “那我先过去了。” 夏多情小心翼翼收好信,在云楚点头下,缓步出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云楚一人。 闲来无事,云楚来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细细地品尝。 一杯水见底,掐准中间相隔的时间,云楚来到床前,拿出放在枕下的玉箫,走到窗边,推开窗,隔着凌空吹出一段轻音。 箫声落,云楚散漫倚在窗枢,把玩手中的玉箫。 玉如凝脂,净透如雪,箫管若隐若现透着冰纹,精致而巧妙,此箫,价值不菲! 箫音传声,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惯用的技巧。现在,她在用别人交的这个方法等一个人。 没多久,屋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云楚所住的屋顶。 屋顶传来一个暗哑的声音:“姑娘,有何吩咐?” 云楚看着对面的阑珊灯火,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念信今晚行动。”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下方依旧舞榭歌台。 云楚轻轻一声叹息,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已经很久没有踏实睡过一个好觉了,她很苦恼,这种日子何时到头? ······ ···· ····· 天色完全黯淡下来,竹非宫升起灯火,远远看去,灯火阑珊,犹如一条蜿蜒明路。 今夜的竹非宫,少了严守把门的禁卫军,重重殿宇,给人一种深沉的安静。 刚用完晚膳,虞翊难得放下武修,一个人来到书阁。 书阁闲置很长一段时间,宫女时常整理,一尘不染,整洁干净,虞翊觉得很满意。 每当心不静的时候,他会跑来书阁,一个人奋笔疾书,借着笔下的文章迫使自己安静下来。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停下笔看着上面的几句话,简单的话,蕴藏无限深意。 宁静致远的意境,是一种远大明志的抱负,是一种对世事旷达的胸怀,一种与他背道而驰的静! 他是安静的,可是,却缺乏的这种带着意境的宁静,所以,他的安静带着戾气! 一个不属于竹非宫的脚步渐渐靠近,最后停留在书房外面。 搁下笔,虞翊负手走出书房,来到外间,看着单膝跪在门前的暗卫:“何事?” 暗卫回道:“回主子,姑娘说念信今晚准备行动。” 让暗卫跟着,是云楚开口要求的,目的就是为了传递消息。 之前,云楚有事找不到他人,急不可耐,却无可奈何,这次见了虞翊,就跟他要了一个暗卫,她考虑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身边多个人方便彼此联系。 虞翊觉得可行,就从身边抽调出一名暗卫过去供她差遣。 不过,隐门不比旁处,暗卫不可能原地待命,必要保持一定距离,所以,交给她的还有一根玉箫,有事可用箫音传唤暗卫,无论暗卫在哪,听到箫声都会尽快赶到她身边。 有暗卫报信,确实便宜,就像现在,虞翊很快得知念信的变动。 “今晚行动?” 虞翊多少感到意外。 念信将行动提前了? 为什么? 与城南之行有关? 经过下午那场追踪,虞翊肯定念信的目的是为了见某个人。 附近虽然没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可是,正因为如此,事情才反常。 如果说念信到达城南也没发现他,却突然之间消失在巷子里,说明当时巷子里不止念信一个人。 那个人识破跟在念信后方的虞翊,故而躲起来,隐藏行迹,而屏息闭气则不失为躲避他追踪的办法之一。 现在,念信改变原定计划,提前行动,是在见过那个人之后才有的变动,那个人对他说了什么吗?如果不是得到消息,念信为何提前行动? 在上飖城唯一称得上是秘密的事,恐怕就是莫宏远生死的问题,而且,这件事对念家来说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会吗?念信知道莫宏远没死的消息? 虞翊轻笑,几乎是立刻否决这个想法,念信迟早会知道,但是,绝对不是现在,如果,念信现在知道事情的始末,上飖城恐怕要乱起来了! 许久,虞翊波澜不惊说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她,不可轻举妄动,此事我自有决断。” “是。”暗卫在他话落的瞬间,消失而去。 念信提前行动的消息没给虞翊造成多大困扰,暗卫离去,虞翊踱步回到书桌前,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狂草行书。 人恒过,然后能改。 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有患者, 国恒亡····· 亡字,提笔一蹴而就,最后一笔,浓墨横盖占据过半篇幅! 成章篇幅安静地压在镇纸之下,渐渐远去是那沉重的脚步声,悠悠转转,书阁再次恢复了安静。 ··· ····· ···· 今晚,负责守卫皇宫城门的侍卫,接到一个奇怪的命令,子时之前不准禁宵,关闭城门。 这是他们都尉直接下达的命令。 皇宫正门,接到推迟禁宵的命令,侍卫老大眉头深皱:“十多年没遇到这种情况了!我记得上次因为······”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胡话,侍卫老大赶紧闭嘴,心里万万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否则,他的话定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和他一起的侍卫,正听得兴起,侍卫老大却只把话说了一半,侍卫忍不住问:“老大,你说上次因为什么原因出现禁宵的情况?” “闭嘴,不许再提。” 侍卫头上挨了老大一闷拳,侍卫捂着头,很是无辜,是你先提起话题引我们关注的,现在还来怪我多嘴···· 侍卫老大哪有闲心注意他们的不满情绪,心里自问自答。 他还记得,上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念大将军带头,率领百官夜闯皇宫,那时候,念将军一并带着皇后通敌卖国的罪证,带领百官大闹竹非宫,之后的第二天便传来皇后畏罪自杀的消息! 想到前事,侍卫老大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今晚的情况和那天很像,他感到被黑暗掩盖住的罪恶之手正在蠢蠢欲动…… 难道,宫廷喋血会再一次发生吗?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精彩! (. = ) 第63章:探底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自从知道躺在棺椁里的人不是莫宏远,莫晗来灵堂的次数越来越少,每一次出现都是为了堵外客的悠悠之口。 因而,每当入夜,莫晗绝不会踏入灵堂一步。 灵堂人多,少他一个也出不了大事,莫晗心安理得回到锦春院准备休息。 锦春院灯火通明,还没进入院子,远远瞥见一抹灯下的娉婷身影,看到灯下的人,莫晗顿步,一时晃神! 这两天太忙,此时看着她,一身素衣如碧波上的青莲,耳边的发丝带着孝花,清雅舒宛的美丽,静静凝视她,莫晗不禁有一种许久未见,恍然隔世的错觉? 脸上不知不觉带着笑容,莫晗大步走过去,可是,就在他踏出一步的同时,一颗石子从眼前飞过,路旁树枝应声折断。 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莫晗看到屋顶掠飞出去的黑影,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的瑾歌,莫晗没敢耽误,脚尖轻点,掠上房顶,紧追黑影而去。 “这么晚找我出来,有事?”莫晗跟上他,奇怪他这个时辰出现。 虞翊问他:“让你派人监视念信,现在怎么样了,有消息传回来吗?” 虞翊走在夜幕中,莫晗不知他现在去哪,只觉得他的脚步略显着急。 “找了两个人跟踪他,不过,现在还没有传回消息。” 莫晗傍晚才把自己的人派出去,现在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消息,太子未免太急了吧! “念信今晚会把银子运出城,你等会去调一批手下到城外,我需要他们。” “今晚,你不会搞错吧?”莫晗顿住,讶然说到。 可是,虞翊根本不理睬他,自顾前行,莫晗看他刻不容缓的迫切样子,已经相信他了。 莫晗跟上去,看着他走的是出城的方向,当下疑惑道:“我还没召集人手,你现在就出城,未免太早了。” 虞翊道:“我有别的事要办,在那之前你先和我走一趟,不是我多心,有件事还是亲自验证一下比较稳妥。” 什么事能让太子如此慎重对待,莫晗大为疑惑。 两个人的脚程很快,出了城,在虞翊带领下,两人来到二十里外的一处山林,借着山林掩护,俯瞰下方靠山面水的平地。 望着林立下方的营帐,这是念家驻军的兵营,校场上寒枪马嘶,兵卒齐发,看到赫赫军威的队伍,莫晗不明白这么晚来军营做什么? 虞翊面无表情看着下方,一双黑眸淡漠无波,不知在想什么? “走吧,我们回去。” 说话间虞翊转身走出林子。 “啊!这就走了?”莫晗赶紧跟上去,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看念家军威猛的军姿才跑这一趟?” 虞翊道:“这个理由很好,难道不可以。” 看到这一幕,虞翊心里了然:果然,念信知道莫宏远没死的消息,再看他们整装待发的队伍,念信应该知道莫宏远去往石城的事了! 莫宏远归来之日,便是念家获罪之时! 只有明白莫宏远的意图,念信才会孤注一掷,选择唯一一条保全念家荣耀的路。 不过,念信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快,行事迅速,这才几个时辰就集结好了军队,点将调兵,是准备今晚行动吗? 回到城里,路上不见多少路人,虞翊看着笼罩在秋夜寒月的上飖城,不由自主想到,同样一座城,每天都在改变,明天会变得不一样么? “莫晗,皇宫守卫基本有你负责,你现在回宫部署好一切,我会让一天率领天扬令的人到宫里帮你,你们务必在我回去之前守住皇宫,保护父皇的安危。” 路上,虞翊已经把所有事告诉莫晗,莫晗得知一切真相后,惊叹不已,同时由衷佩服他的大胆用计。 太子为了扳倒念家,真是下足了功夫,不论事态优劣,两方面他都做好了准备······ “我现在就进宫去准备。”莫晗不敢耽搁,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他话里突兀的地方,问他:“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虞翊缓缓道:“这种关头,念信还想着那些银子,可见它的重要性,那些银子不是小数目,好歹是一笔财富。你放心,解决他们不会用太多时间,我会很快赶回宫的。” 莫晗摇头,一朝太子还惦记那点银子:“那我走了,回去我调三十个手下过来找你,你也小心,别为那些小钱出事了。” 一句话别,两人在浓墨的夜色中各奔东西。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这潇潇冷月的夜晚下,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表面上的景象,那些隐藏暗地随时准备伺机而动的人,才是真正的敌人。 ··· ···· ······ 思美人今日戌时便关门送客,过早关门的时间引来客人不满,桃姐呵呵笑着,带着歉意,一一陪了不是,断断续续用了半个时辰才把客人全部送走。 关门闭户,留在正堂里只有思美人的姑娘,桃姐点完数来到夏多情面前,说道:“一共七十六个姑娘,全部在这里,坊主有什么吩咐尽管交待。” 夏多情扫了一眼面前的姑娘,个个如花年纪,品貌端庄,东坊街的姑娘真没有几个比得上她们。 夏多情温和看着她们,脸上带着笑容,柔声对她们说:“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奇怪今晚为什么早早关门谢客?我也想告诉你们,不过,按规矩来是不能说的。和往常一样,姑娘们,今晚回沉香殿暂住一晚,等明天事情过了就回来。” 小芬听说回沉香殿,小脸立刻变得苦哈哈,祈求坊主:“坊主,我不想回沉香殿,我可不可以留下来啊!我保证我一定不给你惹麻烦的。” 其他人看着坊主,眼眸也是带着期待。 “小芬,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桃姐揪着她的耳朵,在她‘疼疼疼’的嚎叫声中把她拽到一边,神情恭肃:“坊主,春桃这就带她们回去,你别担心。” 春桃反应不错,办事用不着她担心,夏多情很满意:“嗯,带她们回去,记住,不要少了谁。” 如果被他们撞见还有别的姑娘在,那么,留下的姑娘会有生命危险,她是为了保护她们啊! 思美人的姑娘在桃姐的带领下,陆陆续续朝着后方走去,她们要从夏多情的房间进入沉香殿。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思美人变得安静,虽有灯火缭绕,可是,那种死寂般的感觉,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慌。 第64章:相谈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遣散姑娘们,思美人归于夜的安静,放眼看去,灯下了无影,空庭曲径深。 云楚站在楼上,望着深处的某一处院落。 “念信会亲自过来吗?” 夏多情走到她旁边,说道:“应该会过来,银子是他的,交给别人他怎么放心。” 百万不是小数目,运出这些银子,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虞翊不会在他们装车的时候出现,他会选择在别处动手。 念信要把银子运往石城,城东是通往石城的必经之路,虞翊多半埋伏在城外守株待兔。 出了城,避人耳目,是抢是杀,那是他们的事,和城里的人无关,城里的人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多情负责交付银子的事,交出银子,就没有她的事了。 “隐门和念家关系匪浅,多情,你知道他们想从念家那里得到什么?” 隐门不留余地帮助念家的理由是什么?这个疑问,云楚很早之前就想问她。 “念家是虞国首屈一指的大世族,尤其在上飖,念家的势力几乎只手遮天。我想,隐门为了得到念家的庇护,才想方设法和他们有联系,建立关系。” 多情所言不虚,隐门是隐藏黑暗中见不得光的组织,要想在上飖立足,首先就是拉拢当地的权贵,找他们做靠山,否则,不论隐门多么神秘,在虞都上飖也是寸步难行。 “你呢?”云楚转头看着多情,突然问她:“你呢?想从隐门得到什么?” 多情为了云楚加入隐门,默默为天云奉献,云楚感激她的付出,从始至终却无法认同她的决定。 “如果,隐门没有你想得到的东西,多情,过几天你带着梓悦和梓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云楚话中透着归乡的意思,多情听出来了,心里隐约怅然:“少主要离开上飖吗?” “隐门和念家,大皇子和太子,这是人和事,属于虞国内部问题,局外人无法过问。” 云楚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多情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她和红衣的赌注还在继续中,可是,听了云楚的话,多情产生放弃的念头。 “少主问多情想从隐门得到什么,不瞒少主,多情确实有一个心愿需要通过隐门来完成。” 这样啊!云楚沉默了,多情表达出她的想法,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摇曳的烛火照着两人,残影漠漠,斜斜地映在楼外。 多情目光轻柔望着外面的余影,她们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安静在一起说话了,上次,还是多年前云楚离开的前夜。 “多情想问少主一件事?希望少主坦白相告。” “你说?” “少主认识虞国太子虞翊吗?”多情没说清楚,担心云楚听不懂,又加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在今天之前你们就认识了吗?” 怎么想起来问这件事了? 云楚见多情认真的盯着她,等待回答。 云楚笑笑:“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 多情想了想,这个问题对她不重要,可是,对另一个人非常重要。 看到多情点头,云楚垂下了眼睛,怎么告诉她呢? 云楚转身望向窗外,双臂撑在窗沿,十指相交抵在下颚,看着远方的静默,陷入沉思中。 多情看到云楚沉思的样子,心,莫名跌落,果然,他们是认识的吗? 良久,她听到云楚平静的声音:“是啊!我认识虞翊,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多情呆呆凝着‘梓悦’的侧脸,脑海浮现少主的侧颜,此时,她好像看到云楚陷入回忆中的怅然。 很久没想起秋書了,云楚黯然地想,她欠了他们兄妹很多东西,道秋珏的义,秋書的命····· 一直以来,云楚是恨虞翊的,因为秋書死在他的手里,然而,虞翊说的对,如果不是她,秋書也不会死,他们同为害死秋書的凶手,谈不上谁恨谁! 云楚感触良多:“欠她的,我想我一生都无法还清了······” 云楚说的是道秋書,夏多情以为她话里指的‘她’是虞翊。 夏多情脸色近乎透明的白,可是,依然不放过心底的希望,试探问道:“太子早就知晓少主在隐门的事,是吗?” 云楚有些歉然:“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事出无奈,千烙在他手里,她只能暂时和虞翊合作。而且,隐门和天云有关,云楚有必要把中间关系理清,正好,有虞翊帮忙,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所以,今天和太子出去是故意演戏给她们看的!因为担心少主,她傻傻地跑去找大殿下帮忙······ 夏多情咬着唇瓣,低垂的眼眸掩饰现在复杂的心情。 “多情,他们来了。” 云楚直起身体,眼睛落在深处的院落,她感觉到那里循序渐进的步伐。 那里是她初来思美人时躲清闲的院子,也是遇到念信的地方,当时还在奇怪那里的安静不符合思美人的氛围,现在才知道,那里是外界通往思美人的密道所在。 夏多情看到那里高举的火光,那是让她过去的暗号。 夏多情说道:“那我先过去了。” 看着出门的背影,云楚问道:“要我帮忙吗?” 夏多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摇头说道:“不用了,那些人见不得陌生人,如果你出现那里,他们会作出伤害你的事。” 云楚理解,这些人所做的事是秘密,陌生人对他们来说是威胁,她,确实不能光明正大出现。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云楚提醒她。 夏多情不说话了,也没有立刻离开,背对着云楚,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少主。” 突如其来的呼唤,云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了?” 依然是她的背影。 夏多情轻柔的声音响起:“当初因为我说一句喜欢你,你从此离开,再也没回来。你说你是女子,我知道此生与你无缘。” 云楚无言以对。 确实,当年因为她的一句话,云楚选择避开。 可是,云楚不懂,不管对谁,她自知没做任何逾越的举动,她不知多情为什么产生了那种想法? 夏多情没想过云楚回答,她继续说道:“但是在多情心里,当年从小山村带我们离开的少年,便是多情此生的牵守。对多情来说,少主就是少主,不分男女,多情可愿为你做任何事。” 云楚的手握成拳状,劝慰的话堵在心口,不知该如何开口。 “多情以为坚守自己的承诺!” 世事难料,人心更难料,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多情了。 夏多情蓦然回首,浅浅辉眸看向云楚,语气带着浓浓的歉疚:“少主,对不起,在多情心里,你们同样重要。” 第65章:独处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夏多情已经离开多时了。 云楚听着走远的脚步声,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她的话让人心疼,可是,云楚能为她做什么呢? 雾里看花,给不了东西,她能做的唯有快刀斩乱麻,断绝那份牵绊。 同等重要的人吗?虞昊轩吧?多情在他身边不经意流露出的柔情,她的真心浅而易见。 如此,甚好! 云楚靠在窗前,听着远方的动静,默默想着。 隐门,幕后黑手是谁,和虞国王朝有什么关系,关她什么事呢! 确定与天云没关系,她就无事一身轻了。 上飖之行,为了给人看病,病人不存在,大夫何所来? 她的一己之见连累了千烙,还把自己陷入困境,从始至终中了别人的圈套。 虞翊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千烙因他身陷囹圄,而云楚因为千烙而受制于人。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啊! 可是,虞翊忘了一件事,千烙不属于虞国,天云朝的人需要他来证明清白吗?这是一个可笑的问题。 目光落到运作银两的院落,云楚眉毛微扬,上飖现在的情况,虞翊面临的问题,让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大饱眼福。 闲暇之余,云楚忘了这边早先来了客人。 云楚看了屋顶一眼,说道:“出来吧!偷听别人说话并非君子所为。” 没有人在屋顶,也没有人从那里跳下来。 “偷听!用得着?你不知道我来。” 人是推门进来的,一个面如霁月却带着冷然的男子,一袭黑袍,身后负剑,不对,他是用刀的,比剑凌厉的刀! 云楚跳坐在窗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笑道:“那边已经动手了,你不过去?” 这里是三楼,一个姑娘家随意跳坐在窗上,不在意身后寒颤的黑暗,神情自若和他打招呼,态度自然,好像他们真的是朋友! “不急,人还没到齐,现在动手为时过早。” “你在等念信?”云楚看着走过来的虞翊,说道:“这件事念信交给施碣负责,我认为他不一定出现。” 虞翊走近她,看着她脸不说话。 云楚有些好奇他在看什么,胳膊抵着微倾的身体,长发飘然落在身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说:“喂,回神了,我脸上没花·····啊,你干什么,轻一点,疼啊!” 云楚的下巴被人大力捏住,没等她反应过来,从下颚的黏稠触感从她脸上剥离,露出吹弹可破的肌肤。 虞翊随手扔掉那副透明的人皮面具,再看这张脸,嗯,顺眼多了! 云楚揉着自己的脸,气愤瞪着他,这家伙下手太狠了,颚骨被他捏的生疼,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真是!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不喜欢这张脸直说就好,咱换掉。 他倒好,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揭她的面具,那可是和她脸上皮肉粘在一起的面具,强行揭掉等于掉了一层皮! 云楚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上,气不打一处来:“有你这么胡来的吗?这是我的脸,你以为是墙皮啊,踩一踩踏一踏捏一捏都可以,知不知道你弄得我很疼!还有,我的脸怎么了,不高兴可以不看,没人勉强你,动手动脚像什么话!” 云楚脸上余痛未消,红彤彤的脸颊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憨,虽然气势汹汹,可是娥眉螓首的玉颜抵消了那份汹汹气势,完全看不出她生气的样子。 青衣襦衫,青缎束腰,及腰的长发如流云散在胸前,现在看去,哪里寻得以前那副英俊潇洒的男儿气概,分明是女儿家的芳华倾姿。 虞翊挑眉,敢在他面前出言放肆的人,不多!不过,也不在乎多她一个。 “以后别穿这身衣服,青衣不适合你。” 丢下这句话,虞翊若无其事来到客桌,自顾落座。 云楚默了默,谁跟你说衣服的事了? 低头看着身上的青衣,云楚心想,不合适吗?就是走路有点别扭,其他地方,我觉得挺好的! “你要离开上飖?” 之前,云楚和夏多情的话他确实听到了,也听到她那句过几天带夏多情离开的话,过几天,是几天呢? “是啊!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上飖。”云楚点头,含笑道:“出来快一个月,再不回去,父君该着急了。隐门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我不可能等它灭亡再走吧?虞都内部问题要靠你这位太子来处理,局外人瞧瞧热闹就好,插手过问就有些不地道了。” 事关两国友好邦交,干涉彼国内政,是国与国之间的禁忌,这种错误,云楚不会做! 虞翊看着融入夜色的人,说道:“你认为我处理不好这点小事?” 云楚笑了笑,颠覆江山的大问题都被他说成了小事,还有他处理不好的道理吗! “我相信你的能力,区区念家军,你一定能摆平。” 念家军! 他好像没提念家军,至少,今晚上的任务不包括念家军。 原本以为她所知道的事只有一个念信,看来,并不止于此! “你走了,你的护卫怎么办?我没说放他离开。” “你说千烙?” 云楚看着他,道:“这件事正是我想和你说的,千烙为你所累,不指望你为他沉冤昭雪,至少,放他一条生路,让他跟我回天云。” 云楚话里透着关切。 云楚好像每次遇到千烙的事,她都很着急。 梅园那次也是,没人监视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离开,可是,当他用千烙威胁她,她真的心甘情愿在那待了一夜,甚至不吃不喝。 这次同理,如果不是千烙入狱,云楚依然是孑然局外人,根本不会掺和进来。 虞翊看着她的眼睛变得幽深:“你很在乎他?” 这不是废话吗?她的人,能不在乎! 云楚诚然道:“千烙是和我一起来的,我要回去了,当然不能少了他。虞翊,你就放了他吧,你诬陷他等于失去一个盟友,你这么做,得不偿失!” 千烙是天云少主的护卫,你扣押他,难道不怕得罪天云朝? “你威胁我?”虞翊挑眉,黑眸隐含一丝不快。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从她提起千烙的时候,心里莫名觉得不痛快,尤其现在还为了千烙威胁他,这让他有些恼火。 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什么时候起,对她有些不一样了? “你错了,我怎么会威胁你呢!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千烙的事,不是非他不可。 云楚粲然一笑,指着窗外,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那边没动静了,你不过去看看?” 两人说话间,那边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虞翊甚至能听到马车渐渐远去的轱辘声。 原来,时间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流逝…… 第66章:出奇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已经接近思美人的正堂。 放银子的院落距离正堂有一段路程,以夏多情的速度,大概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他没注意那边的动静,也没注意办完事回来的夏多情。 和云楚说话,他分心了。 虞翊觉得不可思议! 夏多情进了正堂,轻微脚步声顺着楼梯,慢慢走上来。 云楚凝着笑,颇有一番幸灾乐祸的意味。 念家的车队马上走远了,还不追上去,当心敌人跑远了,计划可就泡汤了。 多情也很快过来了,还不走吗? 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她脸上,惹人注目是她不加掩饰的得意笑容。 虞翊起身,走向窗边。 他是从门口进来的,离开必须从窗户出去,因为多情很快出现在门外,虞翊这时候出去,十有**和她撞个正着。 云楚跳下窗,让出一条路,请他出去。 虞翊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目光点点落在云楚身上,深邃如夜,晦暗难明,看不出他的心思。 和刚来的时候一样,目不转睛盯着她,好像能从她脸上看出朵花似的,其实他就是看不惯那张面具! 这次,云楚不多问了,任由他打量,省得一开口就落得和刚才一样的下场! “少主,你休息了吗?” 门外传来多情的声音。 屋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多情已经过来了,云楚认输,无声对他说:“你快走,小心别人看到你。” 不管虞翊答没答应,云楚不再理他,反正多情进来,他自然会走。 “……” 云楚开口准备喊多情,眼前瞬间黑暗。 虞翊拂袖,带着劲风的衣袖瞬间熄灭桌上的烛火,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云楚还没适应黑暗,几乎是灯灭的同时,腰身一紧,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虞翊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失措,云楚抬眸看去,却撞进一双明亮异常的黑眸中。 “虞翊,你……”给我放手。 唇畔微凉,云楚没说完的话被虞翊落下的吻堵在口中。 什么情况? 云楚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一时蒙了,唇上是他冰凉的浅吻,入眼所见,只有那双几乎贴近眼睑的黑眸。 失神不过瞬息之间,几乎同时,云楚立刻反应过来虞翊正在对她做的事。 恼羞成怒,云楚伸手推开他,可是,这会才发现,锢在腰身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云楚试着避开他的亲吻,可是,虞翊扣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微仰着头承受他骤雨般的吻,不得自由的她,任他予以予求。 吻她,是一种莫名的冲动。 原本,他只是想单纯吓唬她,看他的笑话,哪能轻易饶了她。 揍她一顿,她现在的样子不适合打打杀杀。吻?他没亲过谁,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可是,云楚粉润的嘴唇成功的引起他的好奇,他不介意一探究竟。 打算吻一下就松开,然而,他好像中了蛊毒一般,触及她柔软的唇,便由不得自己控制,浅浅的吻逐渐深入,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甘甜。 很深很长的一个吻,直到云楚承受不了他的不断索吻,最后一口气憋不上来,瘫软他在怀里。 虽然没有灯光,隔着夜色,皎月清光洒入窗下,清晰笼罩在两人身上。 虞翊放开她,看着怀中的人儿,长时间的闷气让她喘息不定,薄唇染了胭脂一般娇艳欲滴,倾颜绯红,眼中一汪水色,波光潋滟。 虽然眸光冷然,不过,月下看美人,这样的她,魅惑人心,让他心动莫名。 虞翊低头,在她耳边宣誓她的归属权:“从今天起,你是我的!” “你混蛋!” 云楚顺了一口气,立刻推开他,咬牙骂出一句。 虞翊退到窗口,不甚在意:“我还有事要忙,不陪你了。千烙,你以后和他保持适当距离,我不喜欢看到你和他走的太近。” 后仰落窗的人,顺便还是提了下让他心里不舒服的原因。 外面是三楼高的地面,见他直挺挺掉出窗外,云楚恶狠狠地想,最好摔死你! 然而,不过瞬息,窗外一道凌空掠影,云楚忿然转身,不想看到恼人的一幕。 多情徘徊在门前犹豫不决。 刚才敲门,房间的灯突然灭了,她以为少主准备休息,不希望被打扰。 随即她又想到,少主那么在意念家今晚的行动,应该等她回来做最后确认,她不可能早睡。 不对劲!如果少主休息了,不开门也会出声告诉她,可是,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少主遇到了危险? 夏多情犹豫要不要冲进去,虽然只是她的凭空猜测,进去确定一下才能安心。 多情推门准备进去,门开了,是从里面打开的。 给她开门的是云楚,不是‘梓悦’,多情有些讶然,还没离开思美人,少主露出自己的模样,不担心被人看到吗? 房间没有点灯,一片黑暗,云楚避开外面的光线,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隐在暗处对夏多情说道:“久等了,刚好在换衣服,进来吧!” 云楚虽然对他的行为感到气愤,可是,与正事相比,便不值一提,虞翊离开,说明她也应该有所行动。 夏多情这才注意云楚身上的黑衣,音质也不是模仿梓悦的脆声,而是属于‘他’低润。 多情跟着她进屋,不解问道:“少主准备出去?” 摸黑来到桌前,云楚倒了一杯水,仰头灌下去,漱了几口,洗去残留口舌间的陌生气息。 多情听到咕咕咕的声音,然后看到少主走到窗边,向外吐了一口水。 云楚回到桌前,回答多情刚才的问话:“恩,等会出去,有件事需要处理。” 多情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续满见底的杯子,端放在她面前,担心说道:“此去可有危险?” 少主是为了那些银子吗? 虽然她没见到队伍,可是,装箱的银子足足一百个,可想而知护送队伍多浩荡。 而且,有施碣亲自护送,少主人力单薄,如何对付他们? 那边的情况,云楚大致做些简单的猜测,说道:“如果他不在,基本没问题,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 虞翊应该会给他别的任务,毕竟,把他留守寸地,未免大材小用了! 夏多情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房里仍然一片,只有几缕淡淡的月光。 拿出火折子,夏多情准备点灯,星星之火,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 云楚看到她手里的星火,说道:“多情,别点灯。” 夏多情不解:“怎么了?” 云楚抿着微肿的嘴唇,目光落到别处,强压心火,缓缓说道:“现在点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没有灯我也能看到你,不影响我们说话。” “好。” 夏多情应允,收起火折子,来到云楚旁边,静坐不语。 第67章:意外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多情坐在旁边,静静看着云楚,感受到她的视线,云楚有些不自在,说道:“多情,怎么这样看着我?” 夏多情微微一笑:“多情还是觉得现在的少主最好看。” 云楚换回了男装,是属于他的干练着装,容貌不变,褪去女儿家的柔美,眉宇凌厉,是属于男儿的刚毅气质。 夏多情心叹,所以,谁能想象如此气概英俊的云楚是女子呢?又有谁把她看成女子呢? “是吗。” 云楚抚着面前的杯子,淡淡的说道:“因为这才是我!” 只有做回自己,那个人才是最好看的时候。 夏多情一阵失神。 天云朝的少主,将来的君主,被天云束缚的一生,至此没了自己,这才是你吗? 夜凉,风起,一阵淡淡的秋凉从窗外飘进来。 好似睡着一般的云楚,毫无所觉趴在桌子上。 ‘梦香’确实如红衣所说,无色无味,在人毫无所觉中,悄然侵蚀人的嗅觉感官。 少主不知道,她去施碣那里的时候,红衣也在,在那里发号施令指挥队伍。 银子全部运出思美人之后,红衣把‘梦香’交给她,并告诉她,‘梦香’能帮得上她! 她把红衣交给她的‘梦香’藏在火折子中,就在刚才她拿出火折子点灯的时候,‘梦香’随着星火燃烧,随之散发在空气中。 云楚没有丝毫察觉,中了‘梦香’,陷入深沉昏迷。 不是她警觉性低,千防万防,她绝对想不到给她点香的人是多情,她最信任的人! 夏多情伸手抚摸如玉的侧脸,眼中带着忧色与歉疚。 口中喃喃说道:“少主,对不起,多情想帮大皇子完成心愿,所以不能让你去帮助太子!” 确实,如红衣所说,她需要‘梦香’! 夏多情将昏迷中的人安置到床上,盖好被褥,轻声说:“你先休息一晚,香的效果明天就会过去,等事情尘埃落定,多情任凭你处置,是打是罚没有半句怨言。” 多情在屋里待了一会,习惯了夜色,静静凝视昏睡的云楚,最后落在她映红的唇边。 少主不愿点灯的理由她知道。 少主自己却没意识到,即使在黑夜下,如她这般粉雕玉琢的人儿,一点点痕迹都能浅而易见显示出来。 譬如,她试图借用黑暗掩饰嘴角的吻痕! 太子一直和少主在一起,当她从那边回来,太子才离开的吗? 少主嘴边的痕迹就是太子留下来的吧?果然,少主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 夏多情黯然神伤,她是大殿下的人,大殿下和太子是竞争对手,如今,却造成她与少主对立的局面。 最终,她还是背叛了少主,选择了大皇子。 夏多情越想越难受,即使现在云楚处于昏迷之中,她依然觉得无颜面对。 放下帐幔,夏多情离开了房间。 就在夏多情走后不久,房间跳进一个人,扶着窗户,静下心,感受屋里的情况,最后,顺着听到的呼吸声,慢慢摸索到床边。 黑巾下的巧目带着一丝笃定,看着沉睡的人,心道,她说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黑衣人不敢耽搁,拽起云楚,把他抗在肩头,朝着窗边走去。 黑衣人肩头瘦弱,扛一个人有些吃力,可是,她还是咬牙坚持,心里不住嘀咕:这是三楼啊,我一个人飞上来都有些吃力,带着他,会不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把他摔死了? 当然不会出现意外,黑衣人扛不动人,可是,她带了绳索。 将云楚绑在绳索上,一点点放下去,下方有接应她的同伴,根本不用操心摔死人的问题。 夜风凉凉从窗户不断涌进房间,紫纱帘幕翻飞在黑夜里。 房间归于安静,这一次,无人可居,是真正的安静! ······ ······ ··· 莫晗回宫,手持启辰令,任意调动宫中各大卫队,紧锣密鼓在宫中各个要地罗布守卫。 其中,最重要的地方,无非是皇帝平日处理国事的金殿,以及各位娘娘的寝宫。 避免引起宫人的恐慌,按照莫晗的命令,一切都是秘密行动。 所有人都可以隐瞒,然而,莫晗不敢对虞帝有半分隐瞒。 当他和一天跪在虞帝面前,把事情始末一一道来,虞帝震惊的久久无语! 虞帝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听到一连串的变故,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想清事情原委,顺便试着接受它! 莫宏远的死,让他难过很长时间,甚至出手打了阿翊,这会告诉他,莫宏远没死,是他联合阿翊演给众人看的一幕戏…… 虞帝一时接受不了! 两人从虞帝的寝殿退出来,相视而看,探手,脸上露出无奈。 “太子过分了。”许久,莫晗嘀咕一句。 现在,莫晗还在记恨太子欺骗他的事,为了昭王,他掉了多少眼泪,母妃至今还伤心欲绝。 一天波澜不惊,看着城门的方向,神情很是肃穆。 莫晗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气哼哼说道:“看你这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好啊,一起受过难的兄弟,你竟然联合太子骗我。” 一天看了一眼小孩气的莫晗,摇头,道:“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心浮气躁,一看就不是守住秘密的人!大哥骗你是为了你好,要没有你真情流露出的悲痛,那些人会相信吗?你看,现在多好,昭王带着三道他们直接打击念家的根本,只要在昭王回来之前,我们守住上飖,念家离灭亡的日子就不远了!” 话虽如此,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瞒着他就是不对。 他不能把太子怎么着,一天不一样,作为他的结义大哥,狂他骗他,莫晗哪能轻易放过他! 所以,当一天冠冕堂皇说完那些话,莫晗毫不留情在他肚子上掏了一拳,疼得一天弯腰大叫。 宣泄多天的闷气,莫晗舒坦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计划的?” 见莫晗说起正事,一天收起玩笑心思,说道:“其实,最初我不知道这件事,念放诬陷我,把我关进天牢,还是七槿过来告诉我的。” 是他被抓进天牢的第二天,七槿去看他,并告诉他,她和三道要出去执行任务,太子交待给他们保护昭王的任务! 那时候他没明白七槿话里的意思,昭王已经死了,怎么需要他们保护? 七槿同样搞不懂太子下的这道命令,因为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想过昭王是诈死! 第68章:目标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直到那天晚上,刘列交给他一封太子亲笔书函,上面短短数字:谨防千烙逃跑! 千烙,天云朝的第一高手,一天当时还奇怪,他怎么会在天牢? 通过刘列他才知道,杀害昭王的凶手正是千烙! 据刘列说,有昭王尸首为证,千烙是念放当场抓住的真凶,也是杀害孝武伯,震惊上飖城的風雲持杀令的杀手! 听到后面,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子设下的计策。 杀害孝武伯,令人闻风丧胆的風雲持杀令的杀手是太子,这是他们一直明白的真相! 如同莫晗从刘列口中得知千烙是杀害孝武伯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认定虞翊才是杀害昭王的凶手,昭王身上的風雲令便是指明凶手最有力的证据。 一天和莫晗的反应一样,得知千烙是風雲持杀令的人,当即明白太子设计千烙入狱。 和莫晗不同是,一天想明白七槿说里的保护昭王的意思,如果是太子动手杀害昭王,以太子出剑的精准度,说不定真有奇迹发生! 就在他收到太子书函的当晚,天牢发生劫狱事件,千烙引来隐秘上飖的神秘隐门······ 随着逐步发展,事情渐渐明朗。 在太子的掌握之中,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唯一的意外就是念信,念信不在他们预期当中,没人知道他会不会为了昭王爷回上飖? 计划里昭王诈死,远赴石城处理地方混乱,拿下石城找出念家穷兵黩武的罪证,不论念信在不在石城,这个计划都会进行下去。 二者区别在于,念信留在石城,会给昭王带去很多的危险;念信不在石城,昭王容易办事。 好在念信回到上飖,原想以军饷为由,借此拖延念信回石城的时间,可是,从念信近来的动作来看,他还是提前得知昭王没死的消息! 昭王动身去石城已经过去六日,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要耽误两天路程,事实上昭王在石城的时间并不长,短短几日。 可是战场上的事从来都是瞬息万变,也许正是这短短几日,石城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念家面临的局面对他们很不利,就算念信知道昭王绕道去了石城,明白他是来者不善,念信也来不及赶回去制止他们。 仅仅两天路程,此时成为不可逾越的的深壑! 坐等昭王回都,没有石城支撑,念家还有力压群臣的底气吗? 即使念家底蕴雄厚,失去最大坚盾石城,挫其锐气,至少让他们十年翻不了身,到时候墙倒众人推,朝堂还有念家的立足之地吗? 当前局势刻不容缓,念家甘心坐以待毙吗? 不! 从念信今天的动作来看,他不会坐以待毙。 据调查发现,他们很可能在今夜发动兵变,利用武力将他们的人推上高位。 念家具备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能力,上飖三分之一的念家统领的军队不是摆设。 而且,他们以大殿下的名义发动兵变,受到局势影响,响应他们号召的官臣绝对不在少数。 那些人看来,废黜一无是处的太子,扶持贤名在外的大皇子,是顺理成章的事。 尤其,大皇子背后有念家为他撑腰,太子除了虚衔别无所长,即使日后即位,惹怒念家和大皇子,大皇子照样取而代之。 现在,大殿下不过是提前行驶他的权利,念家发动兵力支持他,百官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天凝重看向城门:今夜,会出现大军压城、百官死谏的局面吗? 莫晗看出一天的担心,悠悠说道:“别担心,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就怕他们不来!如果他们敢来,保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悔不当初的惊喜。” 一天明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可是,即使那人与念家关系亲厚,他们也不可能事事报与他知晓。 一天确实担心念家来不来的问题。 距离莫晗带回消息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他们已经准备好应对念家的对策,严阵以待只等他们过来。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念家还没出现?眼看过了戌时,三四个时辰后,天就亮了,一个时辰后就是第二天的开始,他们还未动手! 这种事理应速战速决,争取时间最重要,趁着敌人没做好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动作,什么原因拖住了他们? 这正是一天担心的事。 “小五,你说回宫之前和太子去了念家军营,那时候他们就已经点将出兵,整装待发吗?” 莫晗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然而,却因为他的话陷入沉思,道:“没错,那时候他们就准备好了……” 一天深皱粗眉:“不觉得奇怪?如果念信真的决定闯宫逼政,他会在意扰不扰民?刻意挑选进宫的时辰吗?我们等了两个时辰,宫门没有任何异动,派出去的探子同样没在宫外发现异常。你说太子很快回来,可是,到现在还没见他回来?” 莫晗面色凝重:“你的意思是我们猜错了,他们的目的不是这里,而是太子?” 一天若有所思:“逼宫是株连九族的大事,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他们的目标换成太子,就简单多了,你想,太子一旦发生意外,谁知道是他们做的?就算知道是他们所为,没有确凿证据,我们拿他们没办法,他们照样逍遥法外。” 一天担心的事不无道理,经他提醒,莫晗忧心忡忡。 “你说的不错,可是,念信如何断定太子一定会按照他的计划落入圈套?” 莫晗话刚落,脑海闪现一种可能,反应过来,顿时说道:“我知道了,我就说念信遇到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么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太不正常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他知道太子盯上那批银子,所以,以银子作饵,引太子上当!” 此时,两人几乎断定念信的目标是太子! 猜测即是事实,一天看着莫晗,迫切问他:“你安排多少人去太子那里?” “太子要了三十人,我······”莫晗见一天怒目圆睁一副吃人的样子,讪讪说道:“我就安排了三十人!不过,以太子的身手你还不放心,就算太子不是他们的对手,全身而退却难不到他!” 这个问题,一天的看法与他的看法截然不同。 第69章:劫道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如果念信的目标真的是太子,说明他把太子调查的一清二楚。 既然知道太子是懂武的江湖人,对付江湖人,念信怎么可能不做好万全之策? 一天沉吟片刻,当即说道:“太子身手再好,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双拳难敌四手,对敌必然有凶险!小五,虽然这件事只是我们的推测,可是以防万一,你继续守在宫中,我带人去接应太子。” 莫晗道:“你去吧,宫中有我守着,你别担心。” 商定好计策,两人分头行事,一天不敢耽误,大步阔远,出了宫门。 天扬令的人,一直在宫外埋伏,一天可以从宫外直接带人离开。 一天猜得不错,念信改变原先的计划,把目标放在虞翊身上。 关于虞翊的一切,面具人已经全部告诉他。 虞翊是生长九重深宫的太子,虞国将来的帝王。 谁会想到,如他一般高高在上的储君,放弃养尊处优的地位,云野江湖,在江湖闯出一番名堂,成为一代传奇剑客! 上飖城外。 施碣带领的队伍步出城外二十里地,都城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看不到一丝半点影迹。 官宽路广,夜深空寂,路上传来马车轱辘的声音。 两边是树叶寥寥的秃林,月下的林木,瑟瑟抖落,黑影重重好似巡夜修罗,直面带来阴森恐怖的感觉。 施碣环视两边林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供人藏身的地方。 四周依然风平浪静,施碣头一次对少将军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一路行来,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过了这片林子,便是一路坦途,此地是唯一一处可以埋伏的地方。 如果真如少将军所言,路上有埋伏,那么,这里是他唯一的机会! 现在,预期中的埋伏并没有出现,吹啸耳边的寒声是落木萧萧,而非敌人的剑影刀光。 前面便是坦途,施碣看向一览无余的坦途,发出一声叹息,遗憾路上没有埋伏,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埋伏! 念信事先挑明埋伏人的身份,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施碣觉得自己很难面对!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遗憾?怎么,在等我!” 平地一声起,冷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波动。 施碣抬头望着前面,先前一览无余的前方,现在多了一个人,在他叹息之时,瞬息之间。 林木延升的路尽头,月下一道清晰的人影,不见黑袍遮掩下的脸,一柄寒气外泄的剑刃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传达在每一个人的耳里。 施碣带领的队伍,因为他的到来,停止了前进。 终于,还是来了! 施碣稳定心神,上前一步:“阁下是何人?挡去我方去路,意欲何为?” “你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以为你一路走走停停是在等我?原来不是!” 来人一语道破施碣的意图,而他过于直白的话,让施碣不知该如何接话。 没错,如他所言,念信为了引他出来,故而部署了今晚的行动,可是,施碣并非他说的一路走走停停在等他。 诱敌深入,他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刻意的行为?显然,来人不是从施碣的行为看破他们的计划。 碣不明白,既然他看出他们的意图,为何还敢出来,难道就不怕有危险? 远处的人缓步走向他们,施碣沉声喝道:“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从我们手里抢走这些钱财吗?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 一里开外的庞大队伍,一百人的护送队伍,当着这些人的面,他以为他能做什么? 来人没再继续走近,距离施碣一丈的地方停下脚步,看向延绵的队伍,问施碣:“这里,只有你们这些人?” 平淡的语气说尽狂妄的话,施碣气笑了,这些人怎么了,他以为真的可以一敌百? 就算他身手不错,这些人都是军营出来的兵卒,身强体壮以一敌十不在话下,何况对付的人是他! 强敌面前不懂得收敛气焰,他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吃亏。 施碣冷声奉劝道:“不要自视过高以为自己很厉害,在我们面前,你什么也做不了!” 废话多了让人提不起劲,看来,他们是不准备轻易现身了。 “出来。” 带着命令的口吻,话不是对施碣说的。 他的话刚落下,施碣看到其他人从路边的林子里跳出来,须臾之间,好像他的影子一样,叠重在他身后。 施碣锁定那些人,他们就是他的帮手吗?人数比预期中要少! 施碣预估对方人数的同时,前面的人已经开始行动,速度很快,数息之间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 施碣大惊,他没想到那人做事不留余地,说动手就动手,一句废话都懒得说。 队伍里的其他人在黑衣人拦路之际,聚集在施碣的身边,不等施碣命令,便提刀迎上敌人。 一声脆鸣打破寒夜寂静,斑光林下是手段残忍的死斗! 主子下达杀光所有人的命令,他们没有任何顾及,出手狠毒,招招攻击对手的要害。 其中包括施碣。 胸口挨了一刀,施碣被对手的攻击逼的连连后退,周围的兄弟一个个倒在他面前,甚至来不及喊救命,便被对手一刀解决。 跳过银箱,施碣险险避开攻击他的寒光,此时,他提起十二分小心,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时,施碣亲身经历,察觉这次的敌人不一般! 他带来的人绝对不是宫廷侍卫,杀人手法更像受过训练的专职杀手。 这种人下手狠毒,嗜血成性,杀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他们在不断杀伐中,早已变得麻木不仁。 施碣所带的队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便被他们无情斩杀,人多是施碣唯一的优势,可是,面对快刀速攻,他们能支撑到何时? 施碣不会死,因为主子还有话问他,他便有活下去的价值。 黑衣人手下留情,断了他一只胳膊,提着他,飞身回到主子的身边。 施碣歪到地上,看着眼前的人,已是惊恐不能言。 以他仰望的角度,施碣清楚看到斗篷下那张俊逸无双的面孔,以及落在他身上的眼睛。 确切的说,那双眼睛根本没看他,而是从他身上扫过。 仅仅一道余光,淡漠之极,冰冷彻骨,施碣生生打了个寒颤,一如坠万年冰窟的错觉!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施碣的意料! 按照计划,施碣最初会佯装不敌他们,和他们交手是拖延时间的一种手段,目的是等待援军。 可是,直到和他们交上手,施碣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容他们反抗的战斗! 第70章:凶险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 施碣带来的队伍有半数人被黑衣人斩杀,剩余的同伴被那些黑衣人不要命的打法威慑住了心神,纵然还有还手能力,但是,在他们的狠毒攻势下,彻底瓦解拼下去的勇气! 狼狈不堪的一群人,浑身沾染了同伴的血,也有自己的血,望着逼近己方的黑衣人,如临来自地狱的魔鬼,一个个如惊弓之鸟,拿着兵器虚挡身前,靠拢在一起,一步步后退。 施碣忍痛看着不断倒下的同伴,很想不顾一切上去和他们拼命。 可是,他伤的太重了,断了臂膀,胸口中了一刀。看不到多余的伤口,然而,仅两处伤便要了他半条命。 施碣目光涣散看着斗篷下的熟脸,那份不甘心支撑他濒临的神智,有气无力质问面前巍峨不动的人。 “何必赶尽杀绝?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们是一支护送队伍,根本没做任何伤害他的事,何故置人于死地?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回答他的更多的是同伴应声倒地的嘶叫声。 施碣趴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不忍看向残忍的一幕。 一场杀戮接近尾声。 这时,施碣再次听他说话,平静的语气,透着漠然:“我只问一遍,念信何在?” 施碣满腔怒火,怒视面前冷血的人。 “你不是知道他在哪里吗?哈哈,少将军出现在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你等着,恶有恶报,你不得好死!” 同伴的不幸令施碣失去最后一丝理智,破口大骂面前的人,恨不得他立刻死去,为同伴报仇。 因气愤施碣胸口起伏不定,情绪激动牵扯到胸口的伤,伤口疼到麻木,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由于失血过多,施碣再也支撑不住,说完话彻底昏迷不醒。 虞翊看了一眼脚下的施碣,身在局中,何来善恶,何谓生死? 既然决定为念信身先士卒,舍身赴死是最基本的觉悟。 黑衣人伸手探向他的鼻息,若有若无,还有气息。 黑衣人回道:“没死。” 虞翊回身走向前方,留下一句话:“留他一命。” 这是对施碣的仅有的善念。 关于念信的去处,施碣没有说,而这个问题,虞翊已经没有问他的必要了! 黑衣人点住施碣伤口旁边的大穴,流血不止的伤口渐渐缓和。 黑衣人处理好伤口,挥手招来其他黑衣人,跟在虞翊身后。 望着身后绵长的车队,黑衣人犹豫问出口:“主子,这些东西?” 其他人很是无语,这种时刻,老大还惦记那些东西! 拉东西的事不再考虑范围,虞翊把问题丢给别人。 “不用管它,莫晗的人会处理。” 跟在虞翊身边的人,不是莫晗派出的三十名侍卫,也非隶属虞帝的暗卫。 他们是落影,杀人无形,落雪无影,一个不为人知的暗影组织。 落影不受任何束缚,成员广纳四海,居无定所,放任自流,不听命任何人,也没人命令得了他们。 做事仅凭喜好,高额悬赏之下,可杀人可救人,卸下一门杀戮,同样是过着简单日子的普通人。 落影低调而平凡,在于他们不被世人所知。 唯一了解落影,有权利命令他们做事,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服从命令的人,唯有落影的创始人,影主! 在朝太子,在野浪子,不管身份多复杂,落影所认的是影主个人,与他身份无关。 虞翊召集落影,因情况所需。 宫里有莫晗和一天负责,虞翊不担心念信闯宫的可能。 闯宫,在他看来,确实只是一种可能! 他在军营看到整装待发的念家军,说明念信必有所为,一个必有所图的夜晚,他却让施碣按照原来的计划回石城! 念信的行为互相矛盾? 虞翊不知道念信对石城的情况了解多少,可是,从他调兵遣将的举动来看,十有**猜到石城目前的状况! 那么,施碣回石城的的举动,必然存在刻意的因素。 是用来引他上当的计谋吗?可是,念信从何得知他盯上他们的事呢? 虞翊站在火光下,望向天半与地坡的平行线,嘴角上扬,想不通的事问问当事人就知道了! 林子夹道的尽头,走上一段路才是平坦宽阔的大道,路口与大道接壤的地方,还有一处如环形道的小山丘,紧密结实的围绕这段路程,事实上,过了这一段才算真正的康庄大道。 此刻,高坡已经被人占据,蜿蜒在上面的火光点亮夜色下的路,不用虞翊刻意寻找,看向左边的高坡,一眼看到最前方俯瞰过来的念信。 虞翊看到念信,主动打招呼:“等你很久了,怎么,路上发生意外,现在才出现?” 是他今天才听到的音质,不是白天清润温和的语气,现在内敛低沉带着桀骜的冷意。 此刻,面对他的大军,甚至不屑掩饰自己的身份吗? 念信气极反笑,盯着下方不见真身的黑衣人,冷冷道:“虞翊,你真让我惊讶,这才多久竟然把我的先卒兵给杀了,我还是小瞧了你!”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念信和施碣先发队伍保持在一定距离,并没有跟的太近。原本和施碣商定的暗号,他一直等到最后也没来看到施碣发出来,最终,念信还是是听到他们的惨叫声,才意识到他们出了事,带人急忙赶过来。 虞翊身边的人并不多,目测,二十人?有吗? 可是,正是这些为数不多的人,解决了他们的一百个士卒! 念信胸口冷飕飕的冒着凉气,这些人不简单啊! “小瞧我?”虞翊环视站满高坡的士兵,叹道:“带上一个营的军队,对付我一个人,未免小题大作了。” 念信看着他身边的黑衣人,不认同他自谦的说法:“你过谦了,他们是你的侍卫吗?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我相信你们以一敌百的能力,我带来的兵,不足为惧!” 言语很是谦虚,神情极度倨傲,看着下面的一行人,念信露出志在必得的傲然。 以一敌百的高手又如何,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逃不出他的手心! 虞翊没说话,在他身后的黑衣老大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阴险狡诈的东西,有种撤掉弓弩手,下来真刀真枪的干,看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剁去喂狗。” 念信带来的念家军,给足了虞翊面子,从万军削减千人众,在小小的丘道把虞翊等人团团围住中心。 在念信制定的作战方案中,他们舍弃近战使的刀棍剑戟,转而用上弓箭连弩。 上千弓箭手对准虞翊他们,一旦发现异动,弓箭手齐发,上千支箭雨的攻势,下方的人根本避无可避! 除非他们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死路! 第71章:破势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蓄势待发的箭阵,即使是落影,也不敢小觑,个中凶险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方有深刻体会。 摆出回字阵,把虞翊护在中心,每一个人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面对浩荡的攻势,一惯冷静的虞翊有些动容,眼睛静静看着念信,心里衡量和他之间的距离。 当然,他不是觉得害怕,只是有些好奇,同时出剑箭,是飞剑快呢?还是飞箭快呢? 随行的兵卒全神贯注盯着下方的一行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少将军说过,一旦发现异动,立刻放箭绝不姑息。 念信俯视战圈里的虞翊,脸上露出得色。 施碣带来的冲击逐渐淡化,此际,以主宰者的视角审视他,不再是震撼,而是怜悯,出于对弱者的怜悯! 念信居高临下看着虞翊,浑厚的声音飘荡在夜间,清晰传到每一个人耳边。 “虞翊,你知道吗?继续做你的闲散太子你可以不用死,富贵天生,享乐荣华不好吗?你偏不识好歹和我们作对,知道的太多,管的太多,手伸得太长,你的所为给大家带来很多麻烦?” 虞翊掀开斗篷,脸上带着淡漠笑容,道:“这就是你弑君的理由?” 念信不置可否:“你非君,我非臣,何来弑君之说!” 没错,他不是君,他也非臣,出了宫外,来到这里,只有敌对,只有生死。 念家忠君的体现,虞翊没有半点意外。 然而,环视倒戈相向的军队,虞翊依然觉得失望。 “那你们呢?虞**人!朝廷每年在你们身上不惜花费巨资,是为了培养一支支不畏强敌保家卫国的战士,你们做了什么?拿着朝廷俸禄,不行忠君之事,不走报国之路,朝廷养出的兵,忘了根本,最后变成谁家谁家的私家军!现在更是等同他人做出谋杀太子、谋反叛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朝廷的?” 最后一问掷地有声,严词威震在虞国的众将心里。 兵卒互为看去,目光闪烁不定,如果还有斗篷,他们可以欺骗自己,心无旁骛射杀太子,可是,露出真容的太子…… 杀了他,等于谋逆,背叛皇上,背叛虞国……这,他们犹豫了? 念信冷眼看去,他有点摸不透太子,现在的他是陌生的! 箭阵悬在头上,随时都有丢命的危险,而他,孑然而立,飒然望尘,脸上看不出任何慌乱与绝望。 临危不乱,从容不迫,这才是虞翊,一国太子的风范! 远眺看去,竟给人一种滞息感,那是来自他的压迫,属于高位者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种时候竟然妄想和他的兵打心理战,企图动摇军心? 念信不屑一顾,可惜他打错了算盘,众军纵然有犹豫,当他们踏上这条路,站在这里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没有回头路! “虞翊,如果我真的背叛了皇上,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带领三军包围皇宫?可是,我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念信的话让原本犹豫的目光变得坚定,虞翊发现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犹豫,看不出半点任何犹疑。 念信看着他,笑道:“你确实下了一手好棋,釜底抽薪毁我念家根底,让我不得不在保家与卫国之间做出选择?我选择保护念家,护它永久长盛不衰,扶持大殿下取代你的太子之位是最有效的捷径。大殿下能不能顺利当上太子,取决于皇上的态度,如果皇上愿意,百官不同意,事实既定,他们也很难改变。情况就像你现在一样,啊,不好意思,扯远了·····” 落影怒目而视,念信什么意思,敢说我们的太子在朝是一枝独秀,那是你们没见识,孤陋寡闻还自以为是。 落影忿忿念:念信你等着,瞧不起我主,有你后悔的时候! 念信看不到落影气愤的表情,也感受不到他们剜心的眼刀,气定神闲继续说道。 “其实我告诉你,你说的不错,我原本打算今晚进宫面见皇上,征得皇上另立太子的诏谕。不过,祖父阻止了我,他说我们念家绝对不能做出叛逆谋反、背主弃义的事。没有办法,我只能找你了,你该庆幸,因为你成功转移我们的目标,制止我们大逆不道的计划,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对此,我们对你感激不尽!” 念信回去之后,把石城的情况告诉念正刚,一并说出与面具人拟定好的计划。 按照他的意思,一举推翻朝纲,颠覆虞氏江山,以他们在上飖的势力,具备一呼百应的力量,一定会有很多人响应。 可是这个提议被念正刚断然否决。 老将军一生戎马,不想在垂暮之年落下诟病,然而,他又是一个爱兵如子的好将军,听说石城陷入危局心疼不行,无法坐视不理。 现在面临的问题都是虞翊搞出来的,听闻这个消息,念正刚非常震怒。 虞翊,紫星族的后人,当初没能赶尽杀绝,死了紫宸,保全了她的孽子,最后因莫宏远力保,反而让他捡了一个便宜太子。 如今翅膀还没长硬,就敢在他面前叫嚣,坏他好事,此子不除,有朝一日必定成为他们的心头大患! 找出问题根源,事情就好解决,铲除太子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有他死,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 就算皇上不甘心,随着太子的死,他也必须重新立储。到那时太子换成他的外孙,念家之危,石城之乱,还有担心的必要吗! 再者,太子还没登基,杀他不算弑君,虽然,杀害太子等同谋逆,然而摆在明面上,那是犯上作乱诛九族的大罪,可是,行事不被人发现,那太子出事顶多就是一场意外。 如同现在的情况,一批百万银两就把虞翊引出城外,在这里动手,神不知鬼不觉,果然是最好的办法! 念信无不感慨道:“虞翊,你该庆幸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虞翊想过念信包围皇宫的可能,所以他让一天和莫晗回去,有他们在,皇宫安全无虞。 他想过施碣运银可能是一个幌子,是念信布局对付他的阴谋,所以他来了,带了落影一起过来。 念信选择了后者。 谋逆是死罪,具备风险,即使事成,将来传出去的名声也不好听。 目标换成他就不一样了,虽然性质不变,像现在这样避人耳目,谁知道他们所行的恶事呢? 从念信口中,虞翊听出这是念正刚的主意,眼底闪过阴霾,念正刚真是不放过任何杀他的机会! 可惜,他无法手刃逼死母后的凶手了! 第72章:破势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念信动了杀机,埋伏上方的军队蠢蠢欲动,显然,他们准备动手了。 “你觉得你杀得了我?” 看着胸有成竹的念信,虞翊摇头,持有不同看法:“你很有自信,可惜,自信不代表实力,你杀不了我。” 念信只当他是说笑,做最后的一丝挣扎,嗤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逃?呵,靠你身边的那几个人突出重围吗?你以为这些箭矢是摆设!” 虞翊扫视周围的人,落影十八个成员,加上他十九人,在念信千人大军面前,确实不够看的。 可是,他有说靠落影吗? 见虞翊看向他们,落影立马昂首挺胸任他打量,同时产生一个念头:主子,我们不怕,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握在刀柄上的手紧了力度,念信眼中充满狠戾:“好了,闲话到此为止,虞翊,是时候送你上路了。顺便奉劝你一句,下辈子投身寒门,帝王家不适合你。” 念信抬手,大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应声而动,张弓满箭对准下方的人。 确切的说对准的是虞翊,他们只等念信一声令下,立刻让虞翊万箭穿心。 望着对准他们的箭阵,落影蓄势待发。 “听我口令行事。”虞翊目光落在念信身上,旁若无人的注视,神情异常专注。 他的声音格外沉稳,听在耳里莫名让人心安。 落影齐声回道:“是。” 念信大手一挥:“放箭。” 漫天箭雨如陨石坠落。 与此同时,是虞翊的断喝:“散!” 落影的人四散开,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躲开乱箭急势,而他们的速度丝毫不比箭雨慢。 与四散的落影不同,他们中一道人影如冲天的剑,顶着箭雨,迎难而上,扯下身上的黑袍,蓄力武动,柔软的袍子在他手中成了坚固的防盾,将密集来的乱箭一一隔离周身范围。 虞翊的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从始至终念信就是他锁定的目标。 念信骇然望着飞身冲来的虞翊,他的反应完全出乎预料,他想过虞翊落荒而逃的样子,万箭穿心垂死挣扎的样子,倒在血泊心有不甘的样子…… 想象万种可能,都是虞翊的惨状,唯一没料到是他置生死于不顾,冒着箭雨向他攻来! 黑袍绚武如影,挡在他身前,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轻功斐然,脚尖踏踩脚背,凌空的身体仿若踏地而行,不到十息间,虞翊已然掠到上坡。 士卒震撼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波连着一波的箭矢对准飞身过来的虞翊,可是,张弓搭箭需要耗费时间,正是短短一瞬间,给他营造出拔刀的机会。 虞翊飞跃的高度超过念信所在的高坡,超出高度的同时,作为盾牌的黑袍被抛落,同时,一抹寒影从他手中飞落出来。 念信终于看到那张脸的表情,不断放大的清逸俊容没有任何表情,不对,虞翊看到簇拥在军队里的他时,嘴角微扬一线弧度,弧度很浅,很淡,却很冷。 而他,如箭矢凌厉的速度,已然近在眼前! “保护少将军·······” 念信周围的兵卒抽出腰上的武器,纷纷靠拢到他身边,将他护在中心,仰头迎上飞掠下来的虞翊。 然而,闯入他们眼前的却是一道寒芒,随着凌厉的翁鸣声,带着不知名的恐怖气息,在他们眼前一闪即逝。 伴随寒光而去的,还有他们喉咙处,一道细长鲜红的而深痕······ 周围的人满脸骇然,发生在面前的一幕,他们深感匪夷所思。 杀人的是剑,动手的是人,飞剑所到之处,人已靠近敌身,他的速度太快,没见他动手,只见他所到之处,周围了无生气。 念信没有多余时间震撼,因为,虞翊已经来到身前,攻出最快的一剑。 念信自小生长军营,不同一般武夫,练就一身武艺,还有格斗技巧,所以,面对虞翊的攻击,念信显得并不慌乱。 他的刀以刚劲见称,横刀立马挡下虞翊的斩击,而且,成功了! 念信心里一喜,暗道不过如此。 近处他才发现,虞翊所用的武器不是剑,他手中是一柄刀,笔直而削薄的刀,寒光流苏,锋利外泄。 而江湖上却将他称之为剑客,不知他所用兵器,便以讹传讹,吹擂他的强大,谬传之事,果然不能信以为真! 念信大意了。 他挡下虞翊的攻击,却没挡下他手中削铁如泥的单刃刀,刀锋直接斩断他的防御,突然变故,不禁让念信大惊失色,反身避开,然而已经来不及。 念信不知道,他是剑客没错,可是,他的刀,更快,更绝,更直接! 虞翊没有过多招式,手掌蕴含深厚内力,断开念信挡在身前的刀,一招斩立式直接削断念信的臂膀,翻身旋踢上前救人的士兵,左手的刀翻飞至右手,手中滴血的寒刃,冷冰的架在念信的喉咙上。 “还打吗?” 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起伏,虞翊以最快的速度闯进敌营,制服念信,衣衫不留浮尘,气息平稳没有任何喘息。 “少将军……”念信受伤,士兵惊慌失措靠前。 可是,一道漠然的目光扫视他们,他的刀下随之有血丝流出,那是少将军的血,见此,士兵不敢上前。 士兵安静了,虞翊不再理会旁人,看着一身狼藉的念信,道:“我说过,自信不代表实力,你杀不了我。你不信,现在,还觉得我是骗人的吗?” 念信一只手捂住流血不止的断臂,重重喘息,直愣愣盯着虞翊,内心如翻潮江涌,惊涛骇浪。 他到底是不是人?怎么可以这么强,单枪匹马闯入敌方,不把千人放在眼里,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 他们这么多人挡不住他一个。 念信哀默,面具人那时候提起虞翊的语气格外凝重,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是忌惮,很深的忌惮! 连那位也忌惮着虞翊,此刻,念信满心的无力! “主子,负责这次任务的主将,属于已经把他们全部抓获,你看怎么处置?” 落影所有成员聚集到虞翊周边,他们每个人的手里提着身着盔甲的兵将,只是,瑟瑟发抖的他们,没有往日的威风。 就在刚才,落影趁着主子引开这些人的注意力,找准机会把官阶高等的主将收拾了。 “放着吧。”虞翊看着七星连珠的夜空,道:“收拾残局的人差不多就要过来了!” 主将一个个被抓,念家军兵败如山倒,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太子一刀杀了少将军。 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垂头丧气等待朝廷问罪。 第73章:夜来客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明月皎皎,夜凉如水。 尤其,如此满月,夜空如涟,寒星如瀑,清晖澈如溪,一个如诗画般的夜晚。 如果是平常,今晚的风景不失为‘明月清风醉,把酒知己邀’,与知交好友共赴一场明月夜宴,岂不妙哉! 可惜,今夜看风景的人很少,半夜出来赏夜景,几乎是被迫与月夜作伴,自顾不暇,哪还有闲情雅致和它举酒邀月! 夜深人静的路上,疾驰一匹快马,月影下,看得出这又是一个行色匆忙的过客。 月挂中天,安静了一时三刻的路上,马嘶踏蹄,是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趁月而来,朝着城外的方向呼啸而过。 直到看不到远去的队伍,夜归于沉寂,月夜下,一个黑影出现在路旁的房顶屋角上。 “还有完没完,大晚上扰人清梦,你们不想睡,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打破夜的宁静。 而他前面还是不耐烦,下一刻满腹抱怨:“罗哥,你说我们还要等多久,马上到子时了,还不来,该不是忘了正事不来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个低沉问话:“过去多少人了?” “四拨人!”虽然有些情绪,重要的事他还是记得。 想了下,他继续说道:“城外的情况不好查探,城里闹腾的是非处无非是两个地方,皇城和将军府。皇城相安无事,探子回来说,虞国的大皇子带人去了将军府,两人在书房待了一个时辰,里面传出摔杯子砸东西的声音,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罗姓男子站起身,月夜照出他高大身形,漠不关心的说道:“不管他们怎么闹腾,跟我们无关。” 看来罗哥是准备行动了! 先前的人露出犹豫,道:“我们现在就行动啊!不等他了?” 罗哥看向天中的月亮,道:“这么晚不过来,他是不会出现了,慕何,叫上其他人,我们走。” 没等到人确实有点失望,更多的却是疑惑,罗哥想,半道缺席不像他的作风啊? 慕何拍手,跃跃欲试,激动说道:“这次真心刺激,刚来没多久就摊上大事,说实话,我还没去过大牢,尤其是天牢……” 慕何聒噪不停,罗哥落到地上径直而去,看他不等自己就先走,慕何赶紧跳下房顶很上去,叽里呱啦又是说了一大堆。 随之,路上传来慕何的惨叫:“啊,你打人作甚,我说两句心里话,至于吗?” “闭嘴,再吵,明天你就给我回去。” 罗哥一句话,果然起了作用,慕何老实的闭嘴 刚来没几天,还没好好玩玩,现在回家,他可不愿意! 天牢,一天换一人踩点,现在,他们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轻车熟路踏着月色来到天牢附近,旁边威风凛凛的县衙,里面依然有灯火,守衙的差役,可以忽略不计。 府衙后面,刑具模板挂起的天牢出现在他们面前。 慕何看到天牢大门,高昂着头就往里面走。 傻子! 罗哥拉住他,指着他露在外面的脸,同时招呼其他人把自己的脸蒙上。 看到这一幕,慕何颇显尴尬,没法子,他没干过这种事,不熟悉操作也是情有可原不是? 一切准备就绪,罗哥环视周围的十个人,压低声音,道:“我们的目标是天牢深处的千烙,你们几个缠着外面的守卫,我进去救人,记住,伤人可以,别杀人,我们可不能在这里背上人命。尤其是你,知道吗?” 罗哥最后一句是对慕何说的,这小子平时就喜欢胡来,不防着点怎么行,提前把话说明白,省得他乱来。 慕何忍着揍人的冲动,翻个白眼,很不服被他特别交待怎么做事。 慕何点点头:“知道了,目标是千烙,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千烙是要救的,里面的人也是要揍的,敢动他们的人,不给点教训怎么成! “行动。” 随着罗哥一声令下,十个人身手矫捷跃进天牢的大门,拿出武器冲进天牢,勇往直前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怎么回事?”是慕何充满惊讶的声音。 闯进来的几人,看到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狱卒,摸不清面前的情况? 外面没有动静,狱卒被人打昏,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先一步闯进天牢,并解决了天牢守卫,帮他们扫除了障碍! 是谁帮了他们呢?是他?约好一起行动,却一直没出现的他吗?单独行动符合他的风格,可是,事先计划好的事他不会随意变动才是? 他们的目的是千烙,只要千烙没事,不管是谁,帮他们解决障碍就是朋友。 眼前的情况对他们十分有利,罗哥却陷入沉思,很快,反应过来此行的目的,留下一句‘你们在此守着’,便箭步走进天牢内部。 慕何很是郁闷,原本还想大显身手好好和他们玩玩的,谁知道迎接他的是死气沉沉的一幕。 一肚子闷气没出撒,慕何一脚踢开就近的狱卒,口里嘟囔:“没用。” 然而,被他一脚踢开的狱卒却因此苏醒,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眼睛只看到面前黑压压的景象,指着他们,“你们······” 刚说了一个‘你们’,脑袋晕乎难当,眼一闭再次陷入昏迷。 昏迷的一刻,脑海恢复一丝清明,这些人是那个人的同伙? “你怎么打昏他了?” 慕何非常不满指着打昏狱卒的同伴,道:“怎么着也该留一个给我,我什么都没做就解决了他们,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的同伴很无奈,看着孩子气的慕何,无奈提醒他:“公子爷,我们不是来玩的。” 你以为是在家里,找十几个人让你打着玩! “千烙不见了!” 罗哥走出来,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眼,说道:“那个人的目标是千烙,锁是被利器切断,牢里没有挣扎的痕迹,千烙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一句话赶走他们打闹的心情,众人陷入安静,千烙不见了,他们就是为了他来的,现在他不见了,这·····如何是好? 慕何想到一个人:“难道是少主救走了千烙?他和我们约好今晚一起行动,可是到现在还没出现,说不定就是他单独行动把千烙救走了。” 罗哥道:“如果是少主所为,我们没有担心的必要,他会派人通知我们。我只是奇怪一点,少主怎么不和我们打声招呼,他应该明白我们会担心?” “这······”慕何无法回答,少主做事懂得分寸,就算他一个人行动,应该会让人通知他们,让他们放心。 “不管怎么说先回去看看,如果真是少主救走了千烙,现在他们应该回到聚集点。如果不是,到时候再另想办法吧。” 罗哥说的对,瞎猜不是办法,先回去看看,说不定千烙在等他们呢。 如果没回去,再去找少主问问情况。 无功而返的几人,带着疑惑,踩着月色回到自己的地方。 第74章:立场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将军府。 念悠悠看向外面院落,家里的气氛不对,大皇子来了,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很多人,他包围了将军府! 她没有进主院的资格,独自在自己的小院,也没人注意她。 这时候,她想起了念信。 三哥晚饭前不见了,临走的时候来看过她,给她带来一盏蝴蝶形状的花灯,他说是下午逛街看到顺便买了一个。 蝴蝶花灯是她小时候想要的礼物,因为念青青有一个,她没有。那时候三哥回家过节,她就让他买给她,可惜,三哥要见很多长辈,根本顾不上她。 很多年过去了,她都忘了的事,三哥却依然记得! 可是,她不懂了,这种时候,三哥怎么想起来买花灯给她? 念悠悠莫名感到慌乱,隐约中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大皇子为何夜深造访将军府?还是带着大队人马?为什么? 三哥呢?为何现在还不回来,他去哪了?大皇子到访和他有关吗? …… …… 念信设计太子的事,并未知会大皇子,虽然,这是他们一直拥护的主子。 不告诉大皇子,有两方面考虑,一方面,他们认为事成之前,大皇子没有必要知道。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念正刚不想让他参与杀戮之中,有他们为他铺路,他的手就没有沾血的必要。 他唯一的外孙,念正刚还是很在乎的。 当念正刚听说大皇子深夜过府时,很是惊讶,想不通这么晚了,他怎么还过来? 虞昊轩他的外孙,可是,大皇子的身份挡在这层关系前面,念正刚恪守君臣之礼,亲自迎出正堂。 然而,外面的情况跟他想得不一样! 虞昊轩带了很多人,身前为他保驾的人是鲁孟,宫中禁卫军统领。 在他们身后是一支肃穆整齐的禁卫军,银甲寒刀,严肃凛然,一支不错的队伍。 大皇子亲临将军府,却带着禁卫军,念放看出势头不对,带着府兵挡去虞昊轩,不让他进府,将大皇子护在身后,鲁孟在前与其对峙。 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可是,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虞昊轩是来者不善! “你们这是干嘛!” 念正刚充满威严的声音喝断两方对峙,深涸的目光扫视一圈,顿时,所有人从他身上感到一种压迫,那是在长期杀伐中带来的戾气。 两方互为看了看,没有人上前回话,对话是主子之间的事,他们还是恪守本职的好。 恢复了平静,念正刚看向虞昊轩,语气冷淡:“大皇子深夜过府,不知有何要事?” 不问安,不请礼,直接问他来意,君臣礼仪,看到虞昊轩带兵上府,念正刚已经没心思和他客套了。 “老将军。” 虞昊轩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语气温和,面容平静,一如既往还是他乖孙的样子。 虞昊轩谦和的态度,多少让念正刚阴沉的脸色出现缓和。 虞昊轩道:“老将军,此地人多嘴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念正刚一看他摆出的阵势,就知道有事发生,虞昊轩的提议正好合了他的心思。 他倒要问问虞昊轩,他的外孙,摆出这个仗势给谁看! 老将军没理他,可是,回身离去的背影算是同意了,念放让出一条路,让虞昊轩过去,一老一少很快消失在众人面前。 随着他们离开,念放目光看向鲁孟,心底产生疑惑。 鲁孟是禁卫军统领,不属于大皇子管辖,他怎么会跟着大皇子来到将军府? 看他不卑不亢,严肃凛然,虽然看不出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是,念放却明显察觉出他们释放出的敌意。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念放在衙门当差,很少知道军营中的事,尤其是刺杀太子的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走漏风声的可能,因而,念放对念信晚上的行动并不知情。 书房里。 念正刚一掌拍下去,书桌断了一角,方正的脸上布满怒意,还带着难以置信。 怒目而视虞昊轩,厉声道:“你说什么?再给老夫说一遍!” 虞昊轩好像没看到他的震怒,平心静气传达此行的目的:“老将军没听错,有人举报老将军徇私枉法,滥用职权纵容手下人行恶,刺杀太子,谋反叛逆,都司衙以着手调查,奉上谕,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老将军不得离开将军府一步。” 他犯了什么罪?徇私枉法?滥用职权?纵容手下人行恶······ 如果是石城的问题,那确实是他的失察,可是,那是他的兵,他怎么忍心不护着他们! 虞昊轩的指控,在念正刚听来简直匪夷所思,就算有错,不知道是谁,敢和他作对,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谁举报的,把他找出来,老夫倒要看看谁给他的胆子,竟敢在圣上面前胡说!” “我说的。” 不轻不重的声音飘进耳里,念正刚一时没反应过来,横眼看着虞昊轩,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虞昊轩直视那双凌厉的眼睛,认真说道:“您没听错,是我向父皇举发你的,你的外孙!” ‘啪’! 桌上的砚台被他摔在虞昊轩的脚下,墨水溅在虞昊轩的衣衫上,斑斓点点,脚下更是一片浓黑。 “你为什么这么做?”念正刚气急败坏,指着他,厉声道:“你也知道你是我外孙,那你还做出这种事?老夫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扪心自问老夫对你怎样?你们娘几个能有今天靠的是谁?你就是这样回报你外祖父的!” 念正刚知道出卖他的人就是虞昊轩后,没再否认那些指控他的罪名,只觉得愤怒,更多的是痛心和失望。 他的外孙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最后却换来虞昊轩的背叛? 现在的念正刚不再是当年过关斩将威震沙场的大将军,斑白的鬓发,斑纹皱角的脸庞,受到小辈背叛的打击,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位垂暮的老人。 虞昊轩看着于心不忍,然而,忽视那份不忍,坦然道:“昊轩在朝中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外祖父,外祖父为昊轩所做的一切,昊轩一直记在心上,也很感激。” “你知道感激还背叛老夫!”念正刚捶胸顿足,失望看着他,“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他姓虞,一个用姓氏足以说明一切的原由。 而他外祖父一家,世代为将,却有谋逆之心,窃取虞氏江山,身为虞氏子孙,虞昊轩别无选择! 第75章:对话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老将军呢?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可否告诉我,念信去哪了?” 虞昊轩坚定自己的立场,面对念正刚不再有任何犹疑,敛容,沉声问他。 “念信?” 注意到虞昊轩称呼上的转变,念正刚心里一突,他是怪事先没通知他,所以生气了? 想一想,虞昊轩没有背叛他的理由,说不定刚才那些是编出来故意吓唬他的胡话。 念正刚安慰自己,忽略心头的不安,道:“念信有事出去了,你明天过来找他。” 虞昊轩脸色微沉:“难道他不是带人暗杀太子去了!” “既然你知道了还问!”虞昊轩明知故问的举动让他不满,他们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他,摆脸色给谁看? “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别管,等念信回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尘埃落定,到时,你就等着做太子吧!” 虞昊轩从他口中证实了他们暗杀太子的事,气血在胸口翻滚着,让他心痛难当。 “你们当真做出弑杀储君,谋逆的事了?” 他没有骗他,原来是真的! 最终,念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念家出事,母妃该多难过,答应她的事,最后没有做到。 念正刚想起他的身世,目露狠戾:“那不叫弑君,他只是紫星族的余孽,老夫是替天行道,做得没错。” “紫星族已经灭亡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为何你还念念不忘。虞翊,他是虞国太子,跟紫星族没有任何关系。” 虞昊轩怒声争辩:“当年你逼死他母后还不够吗?他做错了什么,何苦对他苦苦相逼?” “昊轩!”念正刚加重语气,紧皱眉头,不满的看着虞昊轩:“你是怎么回事,一味袒护虞翊,别忘了,他抢走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是你的敌人。” 虞昊轩冷静下来,道:“我知道,阻止你们利益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念正刚要被他气死了,不好好说话,捡着刺头扎人心。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当上太子,你不是很想做太子的吗!以后,别说这些话,听了伤人心。” 他想当太子?他说过这种话吗?什么时候? 虞昊轩自嘲地笑了笑:“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想过做太子,我觉得阿翊做得挺好!取代他?呵呵,不能的,那是他母后用生命换来的东西,抢过来也不会心安。” 念正刚忍无可忍:“你在说什么胡话!” 从进门到现在,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耐心,如果不是看在他大皇子的身份,早拉到校场打十鞭了。 虞昊轩道:“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也在,你们逼死皇后的那天晚上。” 念正刚胸口起伏,压住怒意:“怎么又扯上这件事了!” 虞昊轩没有理会他的不满,自顾说道:“我看到你们拿出皇后通敌卖国的罪证,看到你们每个人都在逼她认罪,看到阿翊哭的嘶声力竭,苦苦哀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母后,可是你们无动于衷,甚至强迫父皇逼皇后认罪……最后,皇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自缢而死,她是被你们逼死的!父皇抱着浑身发抖的阿翊,父皇胸口沾了血迹,很大很大一块,那是阿翊的!我不知道那时候的阿翊有多绝望,可是,我意识到从今以后,我不会伤害他,因为他是弟弟!” 太子,很重要,却不是他想要的,辅佐太子,帮他铲除前方的障碍,助他成为一代明君…… 这是他的想法。 时常会嫉妒太子,因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太多人为他付出,他以为所有人抛弃了他,可是,他不知道,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法保护他! “紫宸通敌是证据确凿的事,她是死有余辜,怨不得任何人。”念正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事,语气强硬,道:“不要拿自己和太子比较,你和他不同,老夫能给你更多更好的。他有什么?浪得虚名的太子头衔!你安心等阿信回来,太子之位早晚是你的。” 说起念信,虞昊轩摇头道:“如果阿信回不来呢?” 面对念信,他不知道虞翊怎么做,不过,虞翊既然猜到念信会找他,想必想出了对策。 “虞昊轩你想气死老夫?” 诅咒他孙子回不来,念正刚怒不可遏:“阿信为了你在外面拼死拼活,你还说这种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虞昊轩笑出声,念正刚这种扭曲事实的态度让他觉得厌恶。 “你还说这一切是为了我?” 念正刚阴沉的脸越加阴沉:“不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谁!” 虞昊轩停止大笑,看向他,神情悲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那些军饷有什么用?石城发生民变,你养的兵不给百姓活路,逼的百姓奋起抵抗,最后你的兵残忍的用屠杀手段扼制城里的暴乱。以暴制暴能撑多久呢?真的不久,短短半年发生三起暴乱事件,也正因为不断爆发的民乱,耗尽你们储备一年的军需。最初他们隐瞒此事,不敢告诉你,在当地烧杀抢夺,无恶不作,终于自食恶果,引来全城百姓的反抗。最后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们把石城的情况告诉你。” 石城的情况被他事无巨细一一道来,念正刚感到诧异,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虞昊轩竟然知道这些事? 而且,那边的情况都被他说中了,甚至,乱民爆发的次数都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虞昊轩脱离了他的估计? 说起石城,虞昊轩难掩失望,同时感到悲愤:“原本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可是,你还是牵扯其中,知道事情的始末不但不制止,反而助纣为虐,助长他们的气焰。老将军,如今莫宏远带人到石城了,事情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还说你没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吗?” 刺杀太子是他们明哲保身的法子,却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行事,担心师出无名,拉他做垫背。 他被逼行走在峭壁上,小心翼翼的走出一步,稍微不慎就跌落万丈深渊,掉下去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就是所谓疼他为他好的外祖父! 老将军的所为让他失望,虞昊轩不知,他的话却引起了念正刚的怒火。 “你知道石城的事?你还知道莫宏远诈死去了石城,真正目的是为了害念家!你既然知道这些事,为什么不告诉老夫?” 在他想来,虞昊轩理应站在他们这边,同仇敌忾对付莫宏远,而他却帮着他们说话。 搞不清立场,分不清轻重,虞昊轩的表现,让他很不满。 第76章:对话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再者,虞昊轩说的事和念家存在切实利益,毁了石城,等于毁了念家根基。 他既知晓事情原委,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直到现在带人闯入将军府方才告诉他。 念正刚想到一种可能:“这些事和你有关,是不是?” 事到如今,虞昊轩不想瞒着他,坦然说出一切:“你说对了一半!” 念正刚还没缓神,就听他继续说道:“三个月之前,本殿下就知道石城的事,而且,这件事一直由我负责调查侦办。” 念正刚久久不能回神,一气之下的冲动直言,连猜测也算不上的,虞昊轩竟然承认了,还说他负责调查石城…… 莫宏远辗转石城,扯念家后腿,不给念家留后路,正因为他,念家被逼无奈,铤而走险走到今天这一步。 虞昊轩三个月前就知道石城的事,所以,三个月来他一直秘密调查那边的情况,与莫宏远联手合谋陷害他外祖父一家。 念正刚有点接受不了:“你知道莫宏远没死,还答应帮忙筹备军饷,是为了留下阿信,让我们防于疏忽,给莫宏远创造机会·····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 如今,找到确凿证据,所以,带人包围将军府?拿他问罪,这就是虞昊轩今晚过来的理由! 脑袋嗡嗡响,虞昊轩,他的外孙竟然带人抓他,枉费他那么信任他,而他一直在欺骗他! 虞昊轩看着颤巍的老人,点头,道:“我给过你机会,你没有珍惜。如果你交出念信,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是你孙儿,可是,你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他不止把石城弄得乌烟瘴气,他甚至伙同其他将军在边境制造混乱,抢夺地盘,占地为王,那些军饷不是给石城军队准备的,而是作为起兵造反的军资。你说他是为了我去杀太子,那是你不了解他,他的野心岂是一个将军就能满足的,他的目的是颠覆虞国江山!念正刚,这才是你孙子的真正面目。” 念正刚脸上铁青,诬蔑他们造反,多么可笑,他要造反用得着等到现在? 念正刚一身仰不愧于天的浩然正气,怒啸道:“你胡说,阿信不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念家世代为将,为大虞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尔等却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我们身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虞昊轩最看不得念正刚这副全天下只有他为国为民忠君报国的傲然!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就是你现在这样,自以为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功高盖主,认定所有人都该顺着你,听从你的命令。所以啊,你的这种自负造就今天的念信。” 虞昊轩走近念正刚,目光充斥着恨意盯着他,念正刚直视过来,没有一点低头的打算。 顽固不化的老头,对他,虞昊轩恨得痛心。 “有一种忤逆就是你这种拥兵自重!念正刚,你虽无谋逆之心,却做谋反之事。你很强大,同样自私,不知约束手下的人,放任他们一错再错。也正因为你的强大,他们肆意妄为,如果没有你的庇佑,念信不会放任自己的野心,做出谋逆叛国的事!” 虞昊轩声色俱厉,每说一句,念正刚的脸色就白一分,对他咄咄逼人的指责,念正刚大喘气息跌坐太师椅上,脑门密布虚汗。 念正刚无话可说,无从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念正刚看着近身的虞昊轩,虽是一脸怒容,可是,不知为何,这时却从他脸上看出诗容的样子。 念正刚恍然想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女儿了,从她进宫为妃,似乎就断绝了那份亲情,让他们保持这份关系的,更多来自利益。 念正刚目光变得柔和,道:“你说的没错,石城出事是老夫纵容的结果,老夫无话反驳。莫宏远已经赶往石城,等他回来念家算是完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阿信在外面做出叛国谋反的事,老夫不会为他求情。如今,你既然知晓阿信的去处,说明他的行动已经暴露,如果你念及以前情面,告诉老夫,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虽然他说不问念信的事,可是,话里仍然透着关心,心里惦记他的安危。 虞昊轩摇头,道:“我不清楚阿信现在怎么样?没有骗你。可是,太子既然猜出你们的意图,必定有所防备,阿信不可能成功的!” 不知道吗?念正刚浑浊的眼睛出现失望。 “老将军。” 虞昊轩伸手放在念正刚的手背上,伤痕累累的一双手,每一道痕迹都象征他年轻时的峥嵘。 “您放心,有昊轩在,您不会出事。” 谋逆是诛九族的事,罪名一旦落实,虞昊轩可以保下他一个人,那其他人呢? 念正刚明白昊轩是在安慰他,事关重大,他做不了主! 不过,有他这份心意,念正刚感到欣慰:“昊轩,石城的事,如果没有我的纵容,他们不敢这么做,如今酿成大祸,老夫愿一人承担责任。” 虞昊轩陪着他,现在的念正刚敛去一身戾气,心平气和,慈眉善目,是少见的慈祥。 “暗杀太子,老夫是主谋,念信是从犯,老夫自知死罪难逃,任凭圣上发落。念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是我连累了他们,他们罪不当诛,还望圣上明察秋毫,不要枉杀无辜。” 虞昊轩心叹。 念正刚想揽下所有罪名,可能吗? 何为无辜?何为有罪?这事他说了不算,念正刚说了不算,如他所说,由圣上决断! 念正刚放弃挣扎,等于认罪伏法,等到天明,朝堂又是一场乱局! 念正刚要求单独待一会,虞昊轩出了书房。 望着一院的秋木萧萧,虞昊轩晃神了。 昭王没事,他也是刚知道没多久,就在一个时辰前,一天跑去找他,将念家谋乱的事告诉他,通过一天他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正因为得知了一切,虞昊轩进宫提前上奏皇上,请旨到将军府拿人。 没错,一天和他很熟,不止一天,其他三人和他都是熟知。 一直以来,为了掩人耳目,他和四卫的关系是对立的。 事实上,一个是皇上亲卫,一个是皇上委以重任的皇子,朝堂出了问题,他们是冲锋陷阵的第一支队伍。 所以,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互为合作的关系。 第77章:事了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调查石城是一件秘密的事,虞帝交给他负责,四卫从旁协助。 念放陷害一天是他的主意,他要找一个正当理由把一天从虞翊身边调离。 那时,昭王着手办理的军饷差不多落实下来,所以,他们决定趁着运送军饷的机会,一探石城,摸清那里的情况,然后从中商量对策,解决石城的问题。 然而,事情发生了意外,一天入狱的当天,引发昭王惨案,这件事打乱他们所有的计划。 原本以为军饷的事就此搁置,不曾想念正刚找他帮忙说服莫晗盖上落实军饷的最后一个步骤,继而才有了在王府他与莫晗的那场对话。 成功解决军饷问题,原本利用军饷一探石城的计划,还未付诸行动便胎死腹中,因为,他们采取了更好更有效率的办法。 石城兵乱的问题,朝廷应该背负一部分责任,他们担心惊动念家,担心被他们发现,一味暗处调查他们的罪证,延误支援的时机,指使那里的情况近一步恶化。 这次,念家败在速度上! 从莫宏远诈死那天开始,在别人浑然未觉中,计划悄然运作。 所有人都没想到,昭王没死,去了石城,而且把念家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甚至不惜谋杀太子解危······ 生成到实施,短短七日,两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一切,都出自太子的手笔······ 与他的优柔寡断相比,虞翊手段雷霆,决断果敢,雷厉风行的速度是取胜的关键。 再者,不论失败还是成功,虞昊轩承认,这次,虞翊赢了,赢在承担后果的勇气,赢在勇往直前的气魄。 最后,他用行动告诉他们,这次他确实赢了,念家栽了,栽在他们看不起的太子手里! 这时,书房传来木椅倒地的声音,声音打破他的沉思。 虞昊轩有不好的预感,推门进去,一眼寻见书桌旁的老者,心口一阵闷疼。 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插在念正刚的胸口,在他进来的一瞬间,他看到念正刚枯槁的脸上露出最后一丝笑容。 念正刚自杀了,在外孙悲痛的呼喊中,闭上了眼睛,断绝了气息。 他的执念,不被世人所懂? 他的骄傲不允许锒铛入狱,受别人的审判,在众人非议中苟延残喘…… 一颗驰骋沙场不服输的心,在他闭眼的那一刻,他只愿一辈子守在将军府! ······ ······ 一天带人快马加鞭赶到城外,路上经过押送银子的队伍,是莫晗派来的三十护卫在清理路面,他们把周围的尸体搬到树林就地埋了,整理一条供车马通过的路出来。 “殿下呢?”一天看着他们问。 众人看着一天,指着前方的尽头,说:“殿下在前面。” “殿下没事吧?你们遇到伏击了没?” 一天放心了,一个个生龙活虎,看来是他猜错了,念信根本没来。 回答一天是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遇到伏击了,用不着他们出手,殿下一个人就把他们解决了。 这话,他们说不出口。 “大人去看看就清楚了,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天疑惑拍马前行,当他看到兵行队伍中的太子时,他终于明白那些人一言难尽的表情代表出的意思。 念信的目标果然换成了太子,黑压压的一片,可以看出他带了很多人过来。 可是,摆在他面前是是什么情况,念信和一干军官围坐在太子身边,篝火映在他们专注的脸上,太子在说话,他们在倾听,好似一群至交好友聚集一起探讨问题的场景。 其他兵卒远离他们包围圈,一个个无精打采,好像俘虏一般。 眼前的情况,当真是一言难尽! 一天带人靠近人堆里的太子,还没靠近,先听到念信的问话。 “北離近年动作不断,殿下认为他们必有所图,他才是虞国最大敌人?” 虞翊笑了笑没有回答念信的问题,招手让一天过来:“一天,你过来。” 说到紧要关头,竟然不说了,吊足他的胃口,念信怨怼看着走近的一天。 一天察觉他的忿念,心道,关我什么事? “殿下。” 一天抱拳施礼。 “念将军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你带他回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虞翊起身,看向念信:“断臂当是给你的惩罚,这种事我不希望再次发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即是虞国良将,保家卫国才是你的重任。念信,争权夺利不适合你,人当死得其所,战场才是你的归宿。” 念信捂着断臂,血已经止住了,太子帮他的。 惩罚吗?仅仅断了一条臂膀,便轻易放过他,不追究他的责任,作为惩罚未免太轻了! 经过刚才一番畅谈,念信深刻了解太子不是他们想象中草包,相反,看待问题真知灼见,见解独到。 胸怀宽广,待人仁厚,即使作出对不他的事,仍然选择原谅,这样一个人······ 念信双膝跪地,直挺的头对着虞翊三拜,肃整音容,诚恳宣誓:“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念信在此立誓,愿誓死为太子尽忠,效忠虞国,肝脑涂地,义不容辞。如违此誓,天理不容!” 其他将领纷纷效仿他的动作,士兵跪了一地,安静的月夜下,是他们高亢而隆重的宣誓,磅礴之气回荡在空寂的大地上。 这一幕,不在虞翊意料之中,不过,收服念信的忠心,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就在这时,虞翊眺望极尽黑夜,深深看了一眼,不过须臾,收回目光,脸上亦是露出笑意。 在激昂气氛的渲染下,一天感觉热血沸腾,兴奋看向太子,此时,面对太子,突然觉得太子无比高大。 同时感到纳闷:这才多久,究竟太子做了什么,让誓死杀他的念信,改变主意拜在他的门下? 这种转变未免太极端,太不可思议了! 一天懊恼极了,为什么他不在场呢,错过事情的经过! 灼灼目光看向念信,逮机会一定问问他具体的情况,他实在很好奇? ······ ······ 密林某一处高树上,面具人眺望那边情况,念信认主被他看在眼里,露出面具外的一双黑眸窜出怒火。 ‘砰’! 旁边臂膀粗的枝干被他一掌震碎。 “没用的东西!” 不按计划进行,不自量力跑来杀虞翊,愚不可及,攻克皇宫都比杀虞翊简单! 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如今,虞翊又收获了一支力量,对付他,越来越不容易了······ 真是,麻烦! 一声忿忿不平,面具人飞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78章:失踪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晨曦从东方冉冉升起,空气清透,白露沾衣,又是一个润物无声的一天。 清晨,上飖城,落地繁华处,安宁祥和,一个崭新而寻常的一天。 昨天晚上的事,好像从未发生过,无人提及,无人问起,如尘沙,随风而去,湮灭在逝去的时光中。 随着太阳偏移,有两件事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第一件,昭王府一夜撤下所有白绫,王爷下葬的日子,却突然没有动静,而王府里的人与王爷没死前一样,恢复原来的日子! 第二件事,在上飖城里,引起不小的轰动,占据一条街的将军府,少人踏足,就在今天,一个路人从府外经过,发现将军府挂上了白绫。 没有任何征兆,老将军过世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整个上飖,如当初昭王过世一样,震惊所有人! 大事接二连三发生,坊间谣言四起,百姓不明所以,各种猜测接踵而至,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而这场风波,看起来又得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平息。 这一天,相对许多人而言,同样是焦虑不安的一天。 与思美人临街的一家酒馆里,靠窗位置,坐着一位浅灰锦衣的客人,这是一位无心吃饭的客人,因为面前的桌上只摆了一壶茶,没有其他吃食。 客人不时向外张望,眉宇皱成川字,英气的脸上挂着焦急,显而易见,他遇到了烦恼。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独坐那里的客人,突然向门外招手,一位同等锦衣的男子从外面进来,此人比先前男子多了几分俊俏,神情很是严肃,可是,天生一张笑脸,就算他不笑,给人的感觉依然很亲近。 慕何开口问:“怎么样?” 罗子希坐在对面,摇头:“没找不到人,那个女人也不在。” “少主不在哪里?”慕何茫然不解,无奈摊手:“还想找他问千烙的情况,这下好了,两个人同时不见了。” “你还搞不清状况么!” 慕何道:“怎么,你知道了什么?” 罗子希面色凝重,道:“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们今晚才行动,昨夜少主却托人送来一封信,让我们提前行动。信是少主亲笔所写,他的笔迹我认识,消息不假。本来少主就是利用上飖内乱,趁机把千烙救出来,昨晚城里确实乱了,少主随着敌动我动改变了行动,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我们占尽优势,最后,让我们等他的少主却没有出现!我们去了天牢,千烙也失踪了,原想是少主单独救走千烙,可是,他们没有回岚裳!刚才在思美人,那里的人说坊主一大早急匆匆出去了,而她身边的梓悦,并没有人看到她。” 慕何听出里面的端倪,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罗子希点头:“少主出事了!” 慕何起身,火急火燎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去找那个女人问清楚。” “你知道她去哪了?”罗子希问他。 慕何挠头,忘了这茬,他不知道她在哪,苦恼看着罗子希:“那你说怎么办?” 罗子希道:“我已经派人打听她的去处,稍安勿躁,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 …… 夏多情一晚上没睡,她在等候消息,可惜,直到天明她也没等到门主的命令。 而且,等到天明,城里依旧风平浪静,没发生任何不正常的情况,和红衣说得完全不一样。 城里宁静如初,说明大殿下没有发动兵变。如此甚好,虽然她想助他完成心愿,却不希望他陷入危险。 一切静好,一夜的心绪不宁,终于落到了实处。 夏多情看起来有些憔悴,然而,她的心情莫名轻快,即使,去少主那里领罚,也不觉得沉重。 来到‘别梦’,看到空空日也的床铺,夏多情慌了,少主不见了! 翻遍房间,少主确实不在房里,夏多情确定少主不可能自己离开这里。 红衣告诉她,‘梦香’的药效持续七个时辰,刚过去四个时辰,少主不可能这么早醒过来。 少主失踪作何解释呢! 她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人趁她不在,把她带走了! 是谁带走了她?把她带去哪里了?带走她的理由是什么?少主会不会有危险? 夏多情脑海里蹦出一连串的问题。 她应该守在少主身边,如果她在,就不会发生少主被劫持的事了。 懊恼,自责,夏多情心慌意乱,一味埋怨自己,越急脑子越乱,想不出任何头绪。 冷静!冷静!冷静! 夏多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静呼吸,稳定心神,将少主这两天来的行为细细回想一遍。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少主平日很少出房间,即使出门也是一个人独往,从不与她说。 这时候,夏多情才发现,她对少主几乎是一无所知,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夏多情来不及失落,因为这时候她想到昨晚发生的事。 少主让她送一封信去岚裳,当晚,她并没有见到岚裳掌柜,铺子伙计从她手里接过信就关门打烊,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而且,虽然只是她的猜测,昨夜去‘别梦’找她的人应该就是太子,除了他,夏多情想不出其他与少主接触的男子! 难道是太子去而复返,看到少主昏迷,故而带走了她? 为了证实心里的猜测,夏多情出了思美人,去不了皇宫,她只能找大皇子帮忙。 然而,去了大皇子的府邸,却没见到虞昊轩,府里认识她的人告诉她,大皇子昨晚出门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夏多情越发担心了,大皇子一晚上没回来,少主晚上失踪,二者有关联吗? 如今,她身处局外,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多情站着街上茫然四顾,她该如何是好? 络绎不绝的行人,一个红衣妙龄,花样年华,从她身边婀娜过去的女子。 多情看着远去的女子,脑海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忽略这么重要的线索! 有一个人一定知道昨晚的事,那就是红衣。 少主中的‘梦香’是红衣给的,殿下采取行动也是红衣告诉她的,这会她才发觉,这些事情竟然都和红衣有关! 红衣知晓梓悦是假扮的,她一心提防梓悦,难道,少主失踪和红衣有关?是她一手策划的阴谋? 夏多情认定了目标,转身回思美人,准备找红衣问个清楚。 然而,一个男子拦住她的去路。 男子作出请的手势:“姑娘,我家公子有请。”有请的方向是街道旁边的巷子。 眼前的陌生人,是个黑滋滋的汉子,五大三粗的个子,模样寻常,看起来憨厚踏实,这样一个人拦住她,为何? 夏多情不想跟他走,可是,这个人封住她的去路。 看向他指的方向,转念一想,他口中的公子就在旁边的巷子里,街上人多,他们应该搞不出花样。 夏多情点头:“前面带路。” 在大汉带领下,夏多情来到巷子里,在那里多情又见到两个陌生男子。 锦衣华服,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眉宇飞扬,他们就是要见她的人? “不知······” 多情话没说完,就被眉宇飞扬的男子打断:“你就是夏多情吧!” 走近她身前,英气的脸带着不被她理解的愠怒:“少主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慕何,好好说话。” 慕何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夏多情看不到后面的人,可是,却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良久无语。 罗子希隔着一个慕何,道:“夏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想知道少主去了哪里?告诉我,楚朝云,他现在在哪?” 第79章:落难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头昏昏沉沉,意识模糊,抬手想要按压疼痛的太阳穴,可是,胳膊好像有千斤重,一点动不了! 身体动不了,云楚睁开了眼睛,眼皮同样很重,睁不开,只能眯成一条缝,看不清东西,眼前朦胧一片。 她知道,是身体里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勉力支撑改变不了现状,昏昏沉沉中,云楚再次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两个时辰,也许只是一时三刻······ 云楚醒了,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 还真是一点力气,抬手的力气。 抬手覆在额头,指尖冰凉的触感带给她一丝清明。 双手颤抖着,呼吸略显急促,带着微喘,身乏体虚的征兆。 云楚闭上眼,体内调息养气,每一次呼吸延绵而悠长,深深地吸入,缓缓地吐息······ 又过了一会,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均匀,有规律。 覆在手下的眼睛缓缓睁开,没有先前的迷糊,眸光清明,乍现一丝冷意。 眼珠转动,打量周身的环境,云楚看清身处的地方。 房子呈现四方正形,格局有限,青石板的墙面坚不可摧,无窗无缝,一道铁门是唯一的入口。 房里没任何摆设,只有席地睡着的云楚,地面一层可见的灰尘。 看到地面的灰尘,云楚唇角一抽,她习惯席地而坐,不喜欢席地而睡,而且,席地而坐的前提是取决于干净地面,如这般布满灰尘的小破屋,她能说很嫌弃它吗! 身上的力气依然有限,好在她可以借地面的力量,撑住身体勉力坐起来。 云楚撑着身体靠在墙上,喘息不止,额头细汗密密,仅仅一个起身,便抽去身上所有气力,累得不行。 好霸道的毒!云楚不由感慨。 被人下药导致昏迷,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中毒,身体每动一下,体内如针扎般的疼,密密麻麻的痛感! 云楚调解气息,尽可能平缓呼吸,保存微弱的体力····· 现在,她在等一个人,抓她过来的那个人。 云楚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出现。 ··· ······ 门外,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 听到声音,等了有一会儿的云楚,慢慢睁开了眼睛,挑起一抹笑,看向铁门。 那里,一抹红衣映入眼帘,随之是开门进来的红衣。 红衣进来,一眼触及倚墙而坐、臂弯枕膝、轻扬笑意的俊逸少年。 红衣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暗光昏沉下的少年带给她一种不一样的风华。 在他身上,她看不出落魄遭难的窘迫,舒缓从容,更像一位静待闲风的雅士,这样的他,让她一瞬失神。 然而,触及少年几分熟悉的容貌,红衣冷了光华。 不对,眼前的人不是少年,即使她一身男装英气逼人,可是仍然摆脱不了女儿家的阴柔,哪个男子有她这般翩潋如鸿! 她就是‘她’,这张脸足以说明一切! “门主,你看了我半天,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 云楚瞧她望来的目光变幻不定,她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一切,然而,恕她愚昧,对上她千言万语的眼眸,云楚实在从中窥得只言片语。 无奈,她只能打破沉默。 红衣眉眼温柔看着她,笑道:“我看你见到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怎么,你早知道是我带你过来的?” “不!”云楚摇头,道:“看到你,我很意外,毕竟,我想不出你关我的理由?因为梓悦?因为我是混入隐门的奸细?还是因为·····某个人?” 红衣听出她话里还有别的意思,笑了笑,并不急着问她,踱步走在狭小的房间里,悠悠道:“你真让我出乎意料!” 云楚看着她来回走动的身影,红衣摇曳,纤弱婀娜,很是赏心悦目。 欣赏美人的同时,云楚问她:“你指什么?” “所有!” 红衣落在她身上的眼睛带着冰冷的笑:“譬如,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你睡了不到四个时辰!中了雪凝还能动弹,若无其事完全不像中毒的样子。仅仅两点,足够让人意外了!” “雪凝,很美的名字啊!”云楚得知身上中得是什么毒后,心里充满震惊,然而,仍不忘夸赞:“听闻中了雪凝,十二时辰内得不到解药,就会血脉凝固而死。如它的名字,血凝,冰封人之气血。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不懂武,擅长用毒!” “真厉害,你连这种秘药都知道。”红衣顿步,不禁认真端详她,由衷道:“既然你知道雪凝,就该明白,既然是我给你吃的冰凝,就不会给你解药,你活不到明天的。” 云楚发出一声叹息:“哦!你说的不错,中了雪凝,没有解药,我确实死定了。” “你不怕?”红衣见她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一脸无所谓,心里惊疑。 “我怕!有用吗?怕就可以不用死?怕就能把毒解了?” 云楚确实中毒了,悔不当初,发现她的时候就该制止她,那么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冰凝啊!中了毒的她,该何去何从? 红衣看着云楚,这时候的她,茫然若失,一种不易察觉的脆弱。 红衣叹道:“我不想杀你,可是,我却不得不杀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来?如果你不曾出现,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的话让云楚莞尔:“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区区上飖,我为何来不得?” “当然,天下之大,你可以去任何地方。”红衣弯下腰,冰冷的盯着她的脸,冷冷道:“与可容身的天下相比,你到上飖是有目的的,对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你让我如何坐视不理!” “有目的?你指哪些?” 云楚迎上她充满怨毒的眼眸,这双眼睛可温柔似水,可百转千回,可楚楚动人,可妒心如涛! 静静凝视红色纱巾下的脸,若隐若现可见她精巧无暇的五官。 云楚淡淡笑道:“还是,你担心我抢走你的什么东西?” 说着,膝上的手抚摸略显苍白的嘴角,那里,一个浅浅的红痕,是虞翊吻她时留下来的印记。 那是她无意中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注意到的印记,这也是她不让多情点灯的原因。 云楚摸着唇角,挑眉对上她因自己举动而近乎发狂的目光,云楚用属于自己的声音说着温柔浅语的话:“譬如,一个吻!”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四方的屋子里。 红衣颤抖着发麻的手,一张脸气得通红,恨声骂道:“不知羞耻!” 云楚挑衅带来的后果就是挨了一巴掌,头纹丝不动,仍是面对着红衣,只是身体略微倾斜,可见红衣用了多大力。 “这就受不了了。”是云楚漠漠的声音。 挨打的云楚抹去嘴角的血丝,音容淡淡,落在红衣脸上的目光带着嘲弄:“一个虞翊就让你这样!我还没回昭王府抢王妃呢?哦,我忘了,你要杀我,我见不到她。不过,如果王妃知道是你杀了我,你说她会不会原谅你呢?谢瑾歌!” 第80章:识破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指名道姓的一句话,换来红衣屏息以对,沉重气压压在她的心上。 垂下的眸光与那双平静目光无声碰撞在空中,交织无形火花,暗潮涌动,短兵相接。 屋里是她延绵不绝的呼吸,每一下随着她的心跳而变得震耳欲聋,红衣明白这是她的错觉,周围实际上陷入针落可闻的死寂。 面前的人没有因揭穿她秘密的而感到得意,也没有因为彼间沉默而怀疑自己,云楚只是深信自己的判断,冷静指出事实而已。 那副倾绝音容,疏疏淡淡,因为中毒,脸色露出近乎透明的莹白,虽然嘴角还有残红,却一点不显得狼狈。 反观她自己,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胡思乱想,狼狈不堪。 这样的云楚,给她当头棒喝,让她冷静下来,红衣一笑而叹,现在的云楚,她在怕什么呢? 眼前的人,中了毒,动弹不得,武功再好,现在也是一个废人! 担心被她拆穿身份,她已经叫出她的名字,事实既定,这个担心有些多余! 再说,她知道又如何?现在的她,囚困密室,与外界隔绝一切联系,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没人会知道她说的秘密! 红衣不担心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将死之人说不出秘密,喂她吃下冰凝,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被识破身份的红衣,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不过须臾,敛容收心,走近云楚,俯视看她,笑道:“你真的很厉害,竟然猜出我是谁?” 说话间摘下覆面的红纱,婉月如姣的美人,不是谢瑾歌还能是谁! 云楚放松靠在墙根的身体,凝着她的脸,哑然失笑。 谢瑾歌,真的是她! 王妃的女儿,和虞翊关系匪浅的近侍,更是隐门门主,了不起的伪装啊! 云楚轻微动作被她看在眼里,红衣心疑,她在紧张么! 确实,云楚希望自己错了,谢瑾歌不是红衣,然而,事情胜于侥幸,看着熟悉的脸,事情落定,反而让人如释重负。 “你何时识破我的身份?” 这点,谢瑾歌想不通,因为她们没见过几次面。 有关云楚的印象,谢瑾歌仍停留在暮辰苑的那次遇见,那次她险些跌倒,幸亏被人扶住,而云楚便是扶她一把的俊秀少年。 那时候看到她便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现在,谢瑾歌终于明白那种感觉来自何处,因为云楚的脸,生的好似娘亲! 而最近与云楚有过的接触,谢瑾歌思来想去,就是她假扮梓悦期间的两次碰面。 一次在沉香殿,在惩罚梓澜的问题上,当众质疑她的决定,让她在门人面前下不来台,以梓悦的身份就敢在她面前锋芒毕露,落到今天这般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再一次见到她就是昨天虞翊带她到昭王府。 想起昨天的事,谢瑾歌的心好像放在冰窟中,冷得紧缩在一起。 虞翊和王妃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虽然她不在当场,可是,多年习惯养成她耳听八方的能力,靠近正堂的路上,她清楚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王妃提及两人的婚事,被他断然拒绝,当时听到那些话,谢瑾歌脸上被火烧,难堪,屈辱,甚至是委屈,种种情绪煎熬她的内心。 那时候,她恨不得立刻离开,然而,终是不忍! 一直以来,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不介意当别人的替身,哪怕他不曾对她有过承诺。 然而,当她见到他身边的梓悦,以及他对梓悦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昵时,说服自己的理由成了笑话。 从前她以为,所有女子在他心里都一样,冷漠无闻,真心藏在她们触手不及的远方。 梓悦让她明白,原来他是愿意尝试接受别的女子的! 那时,她不知梓悦就是云楚,直到昨晚花若把云楚带出来,灼灼烛光下的容颜,让她如坠深渊,恍然明白了虞翊对她的不同。 有一个词叫作嫉妒,从前不知道它的含义,可是,一想到陪在虞翊身边的人是云楚,与王妃对面闲聊的人也是云楚时,心头如火烧的煎熬让她明白嫉妒的真正意义! 不属于这里的人回来了,回来抢走她的一切,掠夺她的所得…… 这个念头在谢瑾歌脑海根深蒂固,嫉妒让她发狂,甚至在所不惜想要毁灭云楚。 所以,喂给云楚吃下冰凝时,谢瑾歌没有一点犹豫! 她们再次见面,便是现在的情景,面对她,云楚一眼看出她的身份,这是谢瑾歌完全没想到的事。 她很奇怪,云楚从什么时候看破她的身份? “昨天你去了昭王府,难道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发现我的身份?” 云楚察觉体内微妙的变化,体内的冰凝致使血脉如水面结冰成凝固状,而她却听到血管细碎类似破冰的声音,两道反冲气息相撞,让她苦不堪言。 她现在需要等待,等待过程是漫长的,所以,她有闲心和谢瑾歌聊天。 谢瑾歌的问题…… 习惯来自体内的疼痛,坚忍下的她,面无表情说道:“昭王府是对你身份的确定,沉香殿是对你身份的怀疑,而昭王灵堂前是对你身份的起疑!” 短短两句话,云楚额头便被细密的汗水打湿,面色越加苍白无力。 谢瑾歌漠然看着她的变化,心知是冰凝发作,即使面对无法忍受的痛楚,她始终不吭一声。 如果云楚求她,说不定她会大发慈悲把解药给她呢?可惜,云楚不愿在她面前服软。 受罪,有时候,就是自找的! “昭王灵堂?”她知道沉香殿与昭王府事,何时她们在昭王灵堂碰到? 谢瑾歌脑海闪过王妃回府那天的情况,那时,她确实在灵堂里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微不可闻,却真实存在。 谢瑾歌恍然:“原来,那天藏在灵堂里的人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发现了你?我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云楚深深吐出一口气,道:“如果一个人发现别人不知道的事,行为便会随着内心的想法而动,在她自己没察觉的情况下暴露一探究竟的想法。从你身上,这种说法得到更好的验证。陪着王妃一同伤心的人,一双眼睛不时飞梭在房梁间,带着疑惑,带着探索,若不是发现情况,你何故于此!那时候,我就在想,也许我看错了你,你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日,谢瑾歌临走时的一瞥,意味深长,那不是云楚认知里的瑾歌,在她印象里,瑾歌单纯善良,不该有阴暗的表情。 “没想到,我暴露在这些小细节中。”谢瑾歌一叹,做门主多年,外界从未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如今却被一个相识不久的云楚识破! “你错了,昨天之前,你的身份并未暴露。” …… ..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精彩! (. = ) 第81章:危险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你错了,昨天之前,你的身份并未暴露。” 她的话自相矛盾,谢瑾歌无法理解。 云楚轻笑,看着一副疑惑不解的谢瑾歌,好心为她解惑:“知道我从哪确定你是隐门门主的吗!你看到梓悦的时候,眼睛一晃而过的惊疑,是一种‘怎么是她’的惊讶,而不是‘她是谁’的疑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认识梓悦。我和莫晗起了争执,说是思美人的梓悦时,你没回头看一眼,说明你早知梓悦来自那里。当然,听而不闻也可以是另一种解释,说明你不了解思美人是什么地方,当然对它不敢兴趣。不过,结合我们前两次的接触,这种可能性,同一时间就被我排除在外,不在我考虑范围。” 在沉香殿时,她见到隐门门主,身段蹁跹,虽有似曾相似的感觉。可是那时候,云楚并未把她和瑾歌联想在一起。直到昨天,在昭王府见到瑾歌,门主与瑾歌的身影在她脑海完美重叠在一起。 谢瑾歌颦眉:“那时候你确定是我,故意激怒世子,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 云楚扬眉,表示默认。 要不然,真当她很闲,没事和莫晗吵嘴。 而且,瑾歌是她熟悉的,每年小院中环膝绕亲的温馨画面,云楚已经看了经年之久。 猜!不存在的。 谢瑾歌细细瞧着深皱浓眉的云楚,额头若隐若现急跳的青筋,此时不止额头冒汗,脸上更是冷汗淋漓,可想而知,她忍受的痛苦! 因为这个只活在传言中的人,这些年她受了多少委屈,他们总说她是替代品,不说不讲,不代表她不痛恨。 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怨愤,看到云楚现在这个样子,谢瑾歌有一种莫名的快意。 谢瑾歌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即使你知道是我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落到我手里。” “是啊······”云楚重重喘息,想到多情给她下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千算万算,没料到你会利用多情算计我,不错,你竟然有 第82章:消息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虞国,朝堂上不安静了。 念正刚,念老将军驾鹤西去! 念家,统领虞国三分之一兵力的顶梁大柱,念老将军逝去,无疑给朝廷带来沉重的打击,影响远胜昭王! 好在,念家人才辈出,念家势力不会因为念正刚的死轰然倒塌。 那些坐朝观势的大臣,随着老将军逝世,大悲大痛之余,变得迷茫。 支撑太子的昭王死了,最作为大殿下的靠山,老将军也死了,朝局陷入迷雾当中。 摸不清状况的大臣们,幡然醒悟,太子和大皇子算什么啊,要当皇帝那都是将来的事。 目前,虞帝正值壮年,他才是吾主,是他们理当尽忠职守的主人! 群臣们,老实了,一颗左摇右摆的心安放胸腔正中,唯忠于当今圣上。 他们不知道眼前的和平,成功粉饰黑夜下的罪恶! 在他们酣睡梦中,念家还是意图弑君、图谋造反的叛贼。 最后,念正刚以死谢罪,念信宣誓认主,才平息这场灾难,避免他们卷入暴乱之中! 这件事办的悄无声息,干净利落,而办事的人,从不被他们所知。 …… …… 大事既定,太子搬出了竹非宫,回到东宫。 “殿下。” 一天带回外面的消息,来到寝宫,偏殿没看到人,宫女掀开隔开侧室的帘幕,一天看到落窗上的太子。 太子倚坐窗枢,一只腿放在窗上,臂枕单膝,撑着额,闭眼假寐,垂落腰间的玉箫泛着剔透光华。 窗外疏松一方梅林,云卷云舒衬着蓝天白云,悠悠洒洒,成为俨然一道逸静风景。 二者融合,人后有画,画中有人,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听到动静,太子动了手指,示意一天说下去。 “念正刚昨夜自缢而亡,念信得知后,不愿留在太医院,要求回将军府。您看?” “事情即了,让他回去。” “可是……” 一天担心类似昨夜的事再次发生,念信虽立誓认主,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保证他完全归附太子?现在让他离开,无疑放虎归山! 一天虽没说出心中担忧,虞翊却猜出他的意思。 虞翊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经过这件事,念信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更不会拿整个将军府做赌注。反心,已成过往。” 一天明白了,太子不是相信念信,而是信自己。念信敢有反心,他的命活不过三刻。 说完念信,一天还没走,欲言又止看着仍然闭目的太子。 “还有事?” 太子话刚落,一天几乎同时接话,道:“珏公子想见殿下,派人过来问了好几次,殿下,要不你见见他?” 道秋珏是太子结拜大哥,以前见太子无需通传,现在却遵规守矩,而且,近段时间两人竟然不怎么来往? 见此情况,一天多少担心,他们莫不是出了问题? “你很闲!” 太子没提道秋珏,语出简短,话中不容置喙的威严,一天闭嘴,不敢再问。 心里却道:果然出事了! 见太子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一天咽下嗓子眼的话,转而告辞:“殿下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太子抬手,示意他退下。 按理说,成功解决了念家,念正刚也死了,太子高兴才是。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一如既往莫测难猜,完全猜不透太子的想法。 可是,一天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他怎么看太子这副神情,更像心不在焉呢? 一天退出外殿,突然不走了,脑海一个声音制止他,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 最后,一天咬咬牙,壮士断腕回到内殿,虞翊睁开眼,看着去而复返的一天。 就算他的行为冲撞了主子,一天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至于,帮不帮忙就随便殿下了。 “殿下就算你生气,一天还有一句话要说。珏公子让属下带句话给殿下,他说当初介绍来的云公子,如今遇到危险你管不管?” “云楚?”虞翊不见波澜的黑眸发生一丝波动:“危险,怎么回事?” 云楚没有回天云? 他以为救走千烙之后,她就连夜跑回天云了。 临近天明,他又去了一趟思美人,没有看到她,只找到到玉箫,守在附近的暗卫也没发现她的踪迹。 原以为她为了昨夜的事,一气之下不告而别。 可是,早上从天牢传来千烙逃狱的事,他想到这件事应该是云楚所为,她不是因为昨夜的事离开,而是功成身退。 昨晚只有云楚知晓他的行动,所以,她趁他出城办事,调离守在天牢的一天,趁乱劫狱,营救千烙? 她说过这两天要离开上飖,这种时候发生千烙逃跑的事,显而易见,这是她一早预谋好的事,利用他的计划,实施自己的计划,除了云楚,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所以,虞翊猜测,云楚成功救出千烙,便连夜离开上飖,回天云了? 为了这事,他烦心了一早上,这会一天告诉他,云楚不是带着千烙回天云,而是失踪,遇到了危险! 危险!她,遇到了危险吗? 这段时间,一天一直在天牢待命,对外面的事了解不多,在他印象中,太子和云楚的关系仍是暮辰苑那般充满矛盾。 现在,太子既然问了,证明他还记得云楚。 一个好的开头,一天说道:“珏公子没与属下细说,他只说云楚失踪了。殿下,虽然不知云楚做了什么惹怒您,得罪你,可是看在他初来乍到,少不经事,你就别和他计较了。那小子本不是上飖的人,在这里举目无亲,如今失踪了也没人关心。当初,云楚是为了给您‘看病’才来的,现在出事了,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可看到太子依然漠不关心的样子,一天心里嘀咕,看来太子是不准备管云楚了? 一天心一横,太子不去救人,他就自己去,好歹在暮辰苑的那段时间,和这小子处得不错,他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 就在一天脑海百转千回之际,太子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他在哪?” 一天两眼放光,看着起身向外走的太子,赶紧跟上去,回道:“南风茶楼。” 他,指的是道秋珏。 让一天带话给他,却不指明事情原委,目的不就是见他一面吗? 既然想见他,便如他所愿,有些话说出来,说不定对谁都好! 杯子升腾着白气,道秋珏修长的手指撩动着烟雾,断断续续,不绝如缕,像他的心情一样,沉沉浮浮,晦涩难明。 道秋珏看向门口,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下来,继而,房门推开,虞翊走了进来。 一天向里面的道秋珏,微微颔首,从外面带上房门。 第83章:质问事因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虞翊在他对面坐下,道秋珏从他进来便一直盯着他,不言不语,即使落座对面,依然只是看着他。 道秋珏目光幽暗难明,眼神却很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可是,在他面前的是虞翊,不论如何与他无声较量,虞翊脸上从始至终平静如波,坦然与他对视。 虞翊,让他很无奈! “我很生气。”道秋珏淡淡开口。 “哦!”虞翊随口应了声。 “这和我们的计划不同。”道秋珏话里带着失落,甚至是失望:”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念正刚?搞这么多事出来,不像你会做的事。” 这里是茶楼,不适合饮酒,虞翊绕过酒壶,拿过道秋珏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流动中,是虞翊漫不经心的声音:“杀他很麻烦,我不想找麻烦。” 鬼话连篇! 道秋珏忍着胸口的气忿,脸上带着冷笑:“难道你不是担心被他们识破是你做的,所以不敢直接杀念正刚吗?还有莫宏远,你竟然放过他,你忘了,他们都是逼死你娘的凶手!” 虞翊没否认:“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担心被他们识破,才没有亲自动手。你看,现在多好,事情交给别人,不用我动手,念正刚照样得到应有的报应。至于莫宏远,那件事是他老子做的,和他没关系。” 承认了!竟然还在他面前当起息事宁人的和事佬!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道秋珏情绪激动,拍桌而起,指着虞翊,无法忍受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质问道:“那是他们处心积虑为了彻底铲除紫星族的阴谋。你的命是公主舍弃生命换取的,现在,你竟然为他们开脱!你对得起你娘吗?你对得起紫星族!” “那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虞翊直视他愤怒的目光,嘴角勾起冷笑,声音暗哑:“一味地杀戮吗?杀光他们能让母后活过来?杀光他们能令紫星复国?如果杀戮能够改变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可以,我不介意继续杀人。你告诉我,可以改变吗?” 这是莫宏远当初问他的话,他回答的是不在意杀戮,因为没有比杀戮更直接,更大快人心的报仇手法了! 可是,杀光他们又如何?根本问题仍然存在,他从中得不到任何解脱。 杀戮,只会让他觉得厌烦。 道秋珏呵呵笑出声,眼中却是哀默的沉痛:“没错,杀光他们确实改变不了任何事。但是,我求个心安,至少我对得起我的良心。你呢?你背叛了公主,背叛了紫星族,背叛当初的约定!虞翊,你对得起我们吗?” 背叛!多么严重的指责! 虞翊凝着杯水里的倒影,泛着波纹里的掠影,从中可窥探他眼低的奈何与绝望,那是不被人知的一面,是他脆弱的一面。 不过一瞬间的沉淀,虞翊驱散那份不属于他的脆弱。 虞翊缓缓道:“当年参与屠族的人差不多都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算做到对你们的承诺。这一年,因为我的原因,带给朝廷强烈不安,父皇明知是我所为,还是一味袒护,如今,我只是为他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没有错!若我现在杀了莫宏远和念正刚,对外少了念家护国,对内,少了昭王理政,不用北離和天云动手,虞国直接步紫星后尘,走向毁灭。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他没有错,立场分明,既帮了他们,又帮了虞帝,甚至,解除了虞国内患! 那错得是我们了,我们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了? 道秋珏拍着桌面,撑着身体,恶狠狠瞪着面无表情的虞翊:“这就是你放弃报仇的原因,因为你选择了虞国!虞翊,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紫星族的主子,紫星族的希望,如果连你也这样,我们还谈什么复国?” “所以呢?” 虞翊起身,笔直站在他面前,形容淡淡,黑如子夜的眼睛不带任何情感俯视他。 他的话同样没有任何情感:“他们是虞国肱骨之臣,杀了他们等于亲手毁了虞国根基,这就是你想看到!之后呢?让我杀了父皇,让我毁了虞国,带领你们走向复兴星国的路!道秋珏,我不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也说了,我是虞翊,虞国太子,背负这个身份的一天,我就有责任护它周全,虞国江山绝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道秋珏怔然看着虞翊,尤其当他说出‘虞国江山绝不能断送在我手里’的这句话,那份不容撼动的气魄,着实震撼了他! 这张年轻的脸,已然褪去年少时的青稚,懂得以完美无俦的外在掩饰所有真实。 现在的他,犹如寒峭中的松柏,腊雪下的翠竹,不畏严寒酷暑,固守本心,笔直地挺立原地。 他说,虞国是他的责任! 可是,难道他不懂,这些责任只存在于现在。 以后呢?将来呢!他何去何从? 道秋珏失神,他的话真是字字诛心,句句伤人! “那又如何呢?虞国,你负担得起吗!” 道秋珏颓废坐回椅子上,看着他,笑得悲呛:“你始终逃不掉背负星族的命运!阿翊,别傻了,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现在放弃虞国,你不会痛苦。如果,你非要等那一天来临····你该明白,你会为今天的仁慈后悔,甚至悔恨!” 以后的事谁说得了?他能保证的唯有现今。 虞翊坐回座位,道:“好了,闲话说得差不多了,告诉我,云楚是怎么回事?” 道秋珏不会忘记,虞翊答应见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云楚。 在他心里,探讨正事成了闲话,还没有一个外人重要? 虽然,他同样担心云楚。 道秋珏神情复杂看了他一眼,道:“设伏在思美人的十卫回来说,有人一早就跑到思美人打听云楚的下落。” 这话听起来没有奇怪的地方,虞翊看他问道:“什么意思?” 道秋珏道:“打听云楚的人来自天云。”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云楚回了天云,天云来的人怎么可能打听她的下落? 天云来的人,道秋珏紧锣密鼓调查了一早上,才掌握他们的动向。 道秋珏说的话,让虞翊陷入沉思。 以云楚的身份,去哪里会提起前告诉身边的人,尤其在外地,更不可能做出不告而别让人担心的事。 既然天云的人不知道她的下落,说明这件事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且,以她的身手,一般人制不住她,不是她认识的人,也不可能轻易接近她。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失踪和她身边的人有关? 虞翊十指交叉,来回点在手背上,道秋珏知道,那是他思考的习惯动作。 第84章:她适合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他在担心云楚?念头一起,道秋珏心口拔凉拔凉。 虞翊问他:“你有什么线索?” “啊?” 道秋珏想别的事,没注意听,见他扬眉看来的目光,收敛心神,道:“据我所知,阿楚失踪和她身边的夏多情有关。” 虞翊没有意外:“夏多情。” 不出所料,云楚莫名失踪,果然是熟人所为! “隐门有你的探子。” 虞翊虽然是问他,可是,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这样的虞翊,让他很头疼,洞若观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受到他的影响,道秋珏做事束手束脚,完全不能放手一搏。 道秋珏无奈,道:“有几个。” 虞翊道:“告诉我都有哪些人,我用得着。” 道秋珏看出他的想法,道:“你想怎么做?云楚不一定落到她们手里。” “是不是她们做的都无所谓,云楚在她们的地方失踪就和她们有关系。隐门啊,放任她们太久了,越来越放肆!” 不浮不躁,不气不恼,虞翊悠缓的语调,如赋闲聊。 可是,道秋珏却从中听出危险的气息。 道秋珏心头越发沉重。 他意识到,虞翊之所以生气,完全是为了云楚,云楚下落不明,他着急了。 两个不相同的人,立场相对,他怎么可以在乎‘敌人’呢?这和当初的计划背道而驰了! 道秋珏秉着大哥的责任,他觉得有必要提醒虞翊,不要自寻烦恼,陷入不必要的感情当中。 毕竟,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他啊! “阿翊,我想你也知道阿楚的身份了,她是天云朝的少主,日后背负天云朝的承运。为了两国交好,我们可以利用她,但是,天云朝毕竟是敌国,她,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当初为什么找她来?”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找来云楚,现在什么事也没有。 道秋珏思索找她来的理由,这个理由,从如今虞翊对她的态度来看,他绝对不能说。 最后,道秋珏吐了三个字,说道:“她适合。” 一句‘她适合’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虞翊没有勉强他,而是帮他说出真正想法:“你知道我们素有恩怨,你找她来的原因无非知道她是天云少主的身份。我和她之间的矛盾源起秋書,她恨我,即使是现在,依然对秋書的死耿耿于怀,说不定仍然想着怎么对付我,将我杀之后快为秋書报仇。你看中她对我的仇恨,计划在那种关键时刻,让我失手杀了云楚,天云的少主!如果她真的死在我手里,天云与虞国的矛盾将进一步恶化,你想借机挑起两国冲突,引发两方战争……我说的可对!” 如果,那天晚上,他不是先去了莫宏远那里,和他聊了那些话,他真会杀了云楚,这一点,毫无疑问! 道秋珏知道瞒不住他,叹了一口气,干脆承认:“你猜中了,我没想到你放了她。” 云楚绝对想不到在暮辰苑的那天晚上,她在鬼门关逛了一圈,而推她进入鬼门关的人,还是她认为一直亏欠的那个人! 虞翊冷着目光,这就是他懒得见他们的原因,一个个仗着几分小聪明,阴谋诡计全部算计他身上。 “阿翊,你别这么看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尽快从虞国漩涡中走出来······” “不要再说了!”虞翊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目光看向窗外,露着不耐,再次问了一遍:“她们的名字?” 还在惦记着救人! 多说无益,道秋珏只能把他安排在隐门的探子告诉他:“梓澜,燕子,绿莺·····“ 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说到最后一个名字,虞翊已经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阿翊!” 道秋珏叫住他。 虞翊顿住身,等他下文。 终于,道秋珏还是问出心里的隐忧:“阿翊知晓阿楚女儿家身份了?” 虞翊不答反问:“你说呢!” 道秋珏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阿翊,你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你可是瞧上阿楚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虞翊淡了眸光,道:“她不错,适合我。” 相同的一句话,意义大不一样,一句她适合,改变道秋珏的初衷,表明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 道秋珏笑了,仅仅是适合吗? 道秋珏试探问了句:“如果我也看上阿楚了呢……” 虞翊转身,眼睛落在道秋珏认真的脸上,浮出一丝淡漠笑意:“那我劝你早点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她是我的,敢动她心思,别怪我不讲多年情义。” 道秋珏摇头,笑了笑,道:“阿翊,什么时候你这般天真!不说你们身份天壤之别,中间还有一个楚孟公阻止,单凭阿楚本人,你凭什么认定她愿意和你在一起?别忘了,她是楚朝云,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女人。” 楚孟公只有一个孩子,就是楚朝云,不论她是男是女,她都是天云朝唯一的继承人。 虞翊打她的主意,等于打整个天云朝的主意,而况,他是虞国太子,楚孟公更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他。 这世上没有哪个父亲愿意把国家和女儿拱手让人! 浅显的道理,别人都明白,难道楚朝云不明白? 她当然明白! 她的使命是天云,对于未来伴侣,绝大程度上会从本国挑选,不论虞翊如何出众,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里。 楚朝云明白的事,虞翊怎么可能想不通! 所以,道秋珏不看好虞翊单方面的痴人说梦。 虞翊不以为意:“凡事都有例外!” 楚孟公不是问题,早晚要见一面,倒时再摆平他。 至于楚朝云,上一辈定下来的事,由不得她做主! 虞翊道:“我看上她就行了,谁让她就是楚朝云呢?” 丢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是虞翊离开的身影。 道秋珏听着渐远的脚步,攥紧了拳头。 虞翊对楚朝云势在必得,甚至表明谁敢动她、他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的态度,所以,他不能拿云楚怎么样! 可是,让他看着天云和虞国永结秦晋之好,阿楚和阿翊在一起,这种事他更做不到。 阿楚,他承认对她尚有情意,在理智与情感中,他选择了前者,不惜亲手毁灭她。 阿翊却成了意外,按照原先计划,‘他’出来办成虞国的事,他们就能离开,顺手牵羊带走一波虞国与天云大闹的好戏…… 可是,那个人没出来,阿翊不仅放开了前事,还瞧上了云楚,甚至为了云楚拿话威胁他…… 他承认云楚确实很美,可是,阿翊不是没见过比她美的人,那些女人送上门也没见他瞧一眼,这次,哪根筋不对,看上敌国的楚朝云了呢? 不能坐视不理,就算为了阿楚,他必须想方设法阻止他们在一起!云楚,不能成为他们计划中的变数! 道秋珏暗暗下定决心。 ······ ······ 第85章:潜入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沉香殿,作为隐门秘密基地,它的结构相当复杂。 通往沉香殿的暗道,一块石板方砖可能就是万箭齐发的箭阵,一个亮堂房间可能隐藏致命陷阱,一盏枯灯可能是门人窥探敌人的耳目······· 错综复杂的构造,给她们创造狡兔三窟的条件,有敌来袭,她们不会为了一个通道而拼死搏杀,此处不通,还有别处可过,言之一句话,沉香殿内不会发生围堵厮杀的情况。 进入沉香殿,有夏多情带路,罗子希二人几乎一路畅通无阻。 当然,只是几乎,中间出了一点差错。 路上遇到门人,门人上前给副门主请安,当她们看到夏多情身后的两尊高个‘姐妹’时,仍然多嘴问了一句‘她们是新人吗’的话。 其实,她们没有别的意思,虽平常沉香殿的姐妹都是以纱巾覆面,可是,大家都是相识的姐妹,她们却从未见过门主带来的‘她们’。而且,‘她们’一左一右跟着副门主,看起来不像保驾护航,更像押解犯人的仗势。看在眼里,多少觉得好奇,故而多此一问? 遇到她们的询问,副门主轻猫淡写点了点头,不予多说,甚至连眼神都不予赐教,便高昂身姿缓缓而去。 这等高姿态,彻底忽视门人的作法,门人认清她们刚才冒犯副门主的愚蠢行为,纷纷垂目以待,直至恭送副门主离开,她们才敢抬头,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沉香殿内有夏多情独有的房间,开门对边就是门主的房间,临近偏殿,因为两位门主不住这里,偏殿鲜少有人涉足。 夏多情带罗子希他们来到偏殿,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回到房间。 经过红衣的房前,夏多情望了一眼紧闭的门扉,落栓的房门一尘不染,打开自己房间门的时候,手心沾了一层浮灰。 夏多情眼波动了动,沉默推开房门,带身后的二人进入房间。 关门,隔绝外面的动静,夏多情这才说道:“红衣果然有古怪,她竟然在这里有所停留。” 沉香殿的房间都是以石板砌成,完美隔开屋里与外界的声音,因而,他们可以放心地说话。 慕何一把拽掉包裹在身上的黑色女衫,扔在地上,甚至忿恨地踩上两脚,这才解气。 哼!想他堂堂男儿身,逼他穿女装,传出去他的脸面该往哪放! 罗子希看着他不成熟的举动,道:“使劲踩,多沾点灰,等会你继续穿。” 不去看慕何苦哈哈的脸,罗子希看向夏多情,问她:“你从何得知她住这里?” “刚才经过她房间时,门栓干净,不染一尘,说明最近有人进过她的房间。你看,我的屋子落了一层浮灰,如果是门人帮她打扫,肯定连同这里一并打扫,我断定是红衣过来了。” 慕何一旁嗤笑:“那是她的房间,她回来有什么奇怪的。” 夏多情颦眉,脸上浮现沉思,道:“她回来才是最奇怪的事!她的身份一直是个谜,没人知道她是谁,是做什么的,家住在哪里?隐门有事联系她都是用暗号标记在她指定的地点,除非她过来找我们,否则,我们找不到她。这么多年,她从未留宿沉香殿,在正殿处理完正事,几乎是立刻马上就离开,根本不愿多一点停留。如今她却停留沉香殿,还回到自己房间,你说中间有没有问题?” 慕何傲骄避开她寻来的目光,虽然她说的有理,可是,他就是不愿承认她有理。 罗子希沉吟道:“看来,少主的失踪,和她确实有关系。” “你们打算怎么找少主?”这才是夏多情真正关心的事。 他们说过只要进入沉香殿就有办法找出少主的下落,现在已经进来了,要赶快找出少主才行啊! 这个问题,让两人脸上浮出一抹沉重,相视对望一眼,慕何点点头,罗子希从怀中掏出拇指大的竹筒。 夏多情看着竹筒十分不解:“你们就凭这个找出少主的下落?” “我们靠的是是里面的东西。”罗子希晃了晃,里面发出‘吱吖吱吖’声音,而这声音类似虫鸣。 慕何看着夏多情,眼中含着冷意,道:“夏多情,你给少主下药,小爷就恨不得一刀宰了你。可是,你是少主信任的人,眼下又是特殊情况,小爷留着你,不把你扔出去了。” 复而神情格外严重,目露凶光对她说:“一会不管你看到什么,记住,过目就忘,过耳就聋,你才有活命的机会。” 小小竹筒装了什么,竟然让他们如此慎重! 夏多情点点头,说道:“多情在这里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罗子希已经取出竹筒里的东西,一个如指头大小的虫子,圆鼓鼓的体型,通体赤红。 此时,虫子如同吸饱血的水蛭趴在罗子希手里,看着很是瘆人,纵使现在乖巧,它也是那种见了就浑身发寒的东西。 夏多情看了吓一跳,捂住嘴巴咽下那句险些脱口而出的“这是什么东西”的话。 慕何说的,过目就忘,过耳就聋,指的就是它! 自从罗子希倒出虫子,他们就没再说话,一双眼紧张地盯着它看。 夏多情不知他们在看什么,可是,既然他们把希望放在这只虫子身上,那它一定有特别之处。 夏多情亦然一瞬不瞬盯着罗子希手心的东西看,虽然,心底发毛,身上发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景象发生变化,原本团子状的小虫好像受到刺激,在他手心扭捏不安。 罗子希见此,看着慕何,带了一分笑意:“少主果然在这里。” 慕何如释重负点头,催促道:“赶快放下蛊蛊,让它带我们去找少主。” 看到这一幕,夏多情惊讶不已,它果然是找出少主的关键! 罗子希赶紧将它放在地上,蛊蛊好像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尘粒大小的眼睛寻到了方向,蠕动身体钻出门。 罗子希看了看夏多情,夏多情理会他的意思,开门跟上去,慕何嫌弃地套上女装,也赶紧跟在后面。 蛊蛊在游走在地上,因为体型娇小并为引起注意,因而,看到夏多情的门人,只当她带人在沉香殿闲庭散步,其他并未多想。 而给他们带路的蛊蛊,别看它体型小,速度却不慢,带她们逛完偏殿逛主殿,逛完主殿,一路顺着通道朝主殿西门直去。 看着它游走的方向,夏多情停下了脚步,眼底闪过诧异。 罗子希看着她不走,问道:“怎么了?还不进去。” 夏多情说道:“那里是沉香殿的禁地,有人把守,外人根本无法踏入。” 慕何压低声音,急切道:“禁地正好适合藏人,少主肯定在里面。你不算外人,赶紧带我们进去,万一少主发生意外你承担的起吗?” 没错! 已经走到这步,前面就是少主所在地方,她怎么可以犹豫,止步不前呢? 夏多情下定决心,带着他们跟上蛊蛊,进入西庭禁地。 第86章:奇怪的人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昏暗幽深的通道里,响起零碎的脚步声。 “看到了?”是一个沙哑的男子在说话。 与通道形似的一间石屋,挑开墙上的暗孔,通过透壁灯,他们看到穿道走过去的几人。 红衣目送远去的几人,回答,道:“看到了。” “多少人?”是另一个人说话。 听到他的问话,红衣下意识看着靠墙坐的人。 他和面具人同样装扮,宽大袍衫挡去他的身形,脸上带着面具遮住他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改变声调。 红衣说道:“加上多情,三个人。” 面具人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透着浓浓的兴趣:“真有意思,就他们几个,还敢闯入沉香殿!谁给他们的胆子。” “要去准备吗?”听到他话里的算计,红衣问他。 “你去启动禁地的机关。” 禁地之所以称之为禁地,乃秘密安放点,自与别处不同,设有机关,岂是一般人可随便进的。 红衣犹豫了:“多情也在!” 机关一旦启动,恐怕会伤到她。 面具人看着红衣,冷漠道:“你觉得我会在意一个叛徒的生死!” 红衣深深看他一眼,脑海想着隐藏面具后那副冷酷面孔。 没有再说别的,转身离开了屋子,只是,那双眼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染了一丝哀伤。 靠在墙边的人,发现了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红衣离开后,留下的两个人,一时无话,屋里陷入一片死寂。 面具人环抱双臂靠在墙上,安静的屋子传来他悠闲的声音:“你不去看看他,做最后一次道别,他中了毒,活不了多久。在他们找到他之前,你还有一点机会。” 与他相对的人,冷笑道:“你杀不了他,他也死不了。” 虽然,他这么说,可是,还是提起身边的剑,走出去。 见他出去,面具人突然说道:“这件事,你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那道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已经告诉他,他的选择。 他们心里都有一把火,寄托着希望的火,虽不强烈,星星点点,却可温养冰冷的心。 然而,一旦遇到风势,星火亦可燎原,烈火熊熊,点燃了自己,毁灭了别人。 他来到关押云楚的那间石屋,站在门前,握着钥匙的手还没摸着锁孔又收了回来。 平举钥匙的手,徘徊不前。 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解锁,开门,继而,入眼所见是盘膝望来的云楚。 清澈明亮的眼眸,宛如山涧里的溪流,一汪泓泉,此时,凝着清冷的光泽,看向门前的他。 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睛,他在门前并没有进去。 “……” 面具人原地不动,挡在门前,高大的身影遮去昏沉的光线。 过门不入,云楚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他就是夏多情说的人,隐门真正的主人?原来是个不爱说话的敌人。 “有何指教?” 他不说,云楚打破沉默。 “你没事!”声音嘶哑,改变了声调,他说。 片刻观察,云楚脸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不过,精神看起来不错,想来,她已经把体内的毒消融了吧! 听到他的声音,云楚一愣,眼中是一闪即逝的疑惑。 “显然,我没事。” “你的手?” 目光落在云楚的左腕,黑色布条缠绕在腕上,看不见血色,却能看出凝成块状的血渍。 “流了一点血,没有大碍。”云楚抬手,晃了晃,示意手腕真的没事。 气氛莫名的诡异,不是敌我双方的针锋相对,而是······类似闲聊! 他的话不具任何敌意,而且语出关切,云楚自然作出反应,等她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 他不是过来看她悲惨下场的吗? 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不准备乘人之危解决麻烦,反而语出惊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人的反应,很奇怪啊! 短暂的交流,再度归于沉寂。 “你······”云楚心想,好不容易等到这个人的出现,不能轻易放走他。 可是,现在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行动自如,在此之前,一定想办法拖住他。 于是,云楚决定开诚布公与他探讨关于隐门和天云存在不可知秘密的问题。 然而,面具人轻飘飘的一段话,打断她的想法。 “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在一个地方待不了三天就要重新换地方,东躲西藏,四处飘泊,随时随地面临未知的死亡·····” 云楚看着靠站门前的面具人,微扬着头,好像在回忆他小时候的经历,孤单影只,看上去莫名寂寥。 “那时候,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追杀我们,乃至天涯海角,赶尽杀绝!这个问题,我问过那些年长的族人,族人没给我答案,只是在绝望中唉声叹气。最后,族人们在逃亡中,还是一个个的死去,他们用残命护住族里的希望。” 那些暴死在寒风下的尸骨,瑟瑟发抖,看不见天明,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抓着小小的孩童们,好像抓住一丝希望,告诉他们:走下去,坚强的走下去,不要复仇,不要愤怒,只要他们好好的活着,保留他们一族最后一点血脉! 活着,多么轻巧的两个字,可是,断绝气息的族人用事实告诉他们,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复仇!那是强大之人才能做的事,弱小的他们,谈起复仇,不过是自取其辱。 不被容许存活世间的他们,那天之后,在年岁稍长的同族人的带领下,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所谓希望,就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为了共同的理想,我们各奔东西,踏上各自旅途。而在我的旅途中,遇到一个人······” 面具人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在她身上我感觉到温暖······她是个好人,可惜我不是。骗了她,我很抱歉,希望有一天她能原谅我!” 说到这里,面具人顿了一下,看向云楚,淡漠一眼,随之移开。 云楚听得认真,突见他看向自己,微微一愣,心道:莫不是和我有关? “救你的人来了,身体能动就赶快离开这里。就算毒要不了你的命,他们还有很多法子。” 面具人直起身体,面对云楚,用最后不舍的目光看她最后一眼,深深印在心里。 云楚静默相对,心里奇怪那张面具下的脸,因为她感觉到,他在作道别?和她,相对的陌生人道别! 铁门大开,门前空空,面具人已经走了。 如他所言,救她的人很快过来了。 第87章:沉香殿之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面具人前脚刚走,夏多情和罗子希便出现在她面前。 “朝云!”罗子希看到云楚,立刻跑进来。 随之传来慕何吊儿郎当的声音:“话说,你小子让我们好找,原来跑到这里找清闲来了。” 云楚看着两人,微微而笑,眉眼笑意直达眼底:“子希,阿何,你们来了。” 进来的两人,齐齐看向云楚受伤的腕上,罗子希走近他,半跪在旁边,小心翼翼拿起云楚受伤的左腕,细细打量,眉宇皱在一起:“流了不少血,很疼吧!” 云楚不在意说道:“没事,伤口不深。简单的中毒,先让蛊蛊把余毒清理了,那个人才离开,这次不能放他走。” 罗子希解开云楚腕上的黑布,白皙的手腕出现一道血痕,血痕确实不深,只是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 拿起迟来一步的蛊蛊,放在云楚手腕的伤口处,蛊蛊嗅到熟悉的气味,不用任何指引,附在伤口吸允血液,‘吱吖吱吖’欢叫,如同享受饕鬄盛宴。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有蛊蛊清毒,他不用盯着云楚伤口看,放在他脸上,慕何面色阴寒着脸。 他看到了什么,那张让人爱不释手的小脸竟然出现一个明显的红印,还是掌印! “你被人打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打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崛了他家祖坟……” 说话间,慕何蹲下来,满脸心疼样,伸手摸向挂着红痕的脸。 还没碰到,被云楚恶狠狠的瞪视:“你敢。” 慕何撇嘴,收回了手,不满嘀咕道:“小气样!” 罗子希道:“还有心思开玩笑。” 虽然早已见怪不怪两人之间的闹腾,可是,也得分场合。 拿出竹筒把蛊蛊收回来,敷上伤药,罗子希关切问道:“怎么样,现在能动吗?” 云楚扶着他,站起来,头猛然一阵晕眩,闭上眼缓了缓,甩开那份不适。 再次睁眼,恢复清明:“可能是休息不够,不过总得来说不妨碍办事?” 中毒不是小事,虽然他的体质与常人不同,毒对他来说不起作用,可是,那也是一种精神力和体力的消耗啊! 罗子希把担心放在心里,他说没事便没事吧。 云楚看向慕何,道:“都准备好了吗?” 慕何肃容,道:“来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云楚心生感慨:“这条线追了许久,这次,不能再空手而归了。” 复而说道:“昨晚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你们救出千烙……” 提到千烙,云楚突然闭口不言,这时,她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一个人,那个不久之前才离开的面具人? 见他说到千烙,慕何看着罗子希,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千烙失踪的事! 慕何使眼色,让他先说,转而移开眼看着屋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罗子希那他没办法,看着沉默的云楚,说道:“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我们去了天牢……” 云楚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没找到千烙,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用不着罗子希回答,慕何抢先说道:“我们进去的时候,千烙已经不见了。锁被人一刀斩断,千烙没有兵器不可能自己出来,所以,我们猜是你救了他。不过,看到你现在这样,救走千烙肯定是另有其人了。” 云楚沉默了,果然,那个人就是千烙! 知道她中毒,看到她安然无恙,却不觉得奇怪,因为了解她的体质,不受毒物影响。 她终于明白心里那份怪异源自何处,即使变幻了声音,细细听来依然耳熟···· 所以,他确实为了和她道别才出现的! 罗子希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担心千烙,说道:“朝云,你没事吧,就算没救到千烙,凭他的身手别人也伤不到他,你放心。” “我看到他了。”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云楚点点头,道:“就在刚才,你们进来之前他才离开。可是,怎么是他,他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千烙出现沉香殿确实匪夷所思! 罗子希当机立断,道:“别想了,找他问清楚就好。” 慕何赞同:“对,你不是说他刚走没多久吗?那他现在肯定还在这里,我们去追,能赶上。” “不错。” 三个人很有默契,彼此不用多说,便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商量好,不再耽搁,出去寻千烙。 “多情。” 出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夏多情,云楚道:“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需要你带路。” 虽然一直没看到多情露面,可是云楚知道她就在门外躲着。 因为昨晚的事不好意思见她吗? 其实,云楚没有放在心上,正因为她的误打误撞,反而帮她解决找人的难题! 夏多情不敢看云楚,低头垂目,羞愧难当,听到云楚若无其事的呼喊,越加觉得无地自容。 “我还可以帮忙吗?”夏多情支吾道。 云楚莞尔一笑:“为什么不可以。” 慕何最受不了他们唧唧歪歪的一套:“走吧,真够矫情的。” 云楚抬腿给他一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继而指着他,道:“他就这样,嘴上缺德,心肠不坏。” 慕何表示不满,却被早走一步的他们甩在身后,赶紧追上去,悄声叫起来。 “唉唉唉,等等我,丢下我一个,不讲道义啊。” 有夏多情带路,几人一路恒通出了禁地区。 没错,云楚一行非常顺利离开了禁地,面具人交待红衣启动的机关,并没有出现! 沉香殿天降横祸,红衣自顾不暇,已经没心思对付禁地的几个人。 通道里,响起慌忙的脚步声,随之是女子慌乱的叫声。 “赶快离开,一天带人包围了思美人,莫晗带人闯进了沉香殿,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红衣冲到密室,人还没进去,一连串的话已经传到石屋里,推门看着里面的面具人,形容急切,催促他们:“快走,不要耽搁,晚了就来不及了。他呢?” 他,指的是千烙,屋里只有面具人,千烙还没有回来。 事情来得太快,不在他们预料之中! 面具人走出石屋,通道尽头,隐隐约约的打斗声,面具下的脸露出不悦。 “怎么回事?他们有行动,我们竟然没收到任何风声!还有,他们怎么知道沉香殿的入口?” 红衣也急了,脱口冲人:“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是万事通啊!” 此时,她比任何人都着急,一天和莫晗带人突袭沉香殿,这是铁了心对付隐门啊! 门人都是弱质芊芊的女子,和那些占尽劣势威武孔夫较量,没有半点优势。 第88章:偶遇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加上他们是突袭,而她们没有任何准备,门人多数在外面还没回来,在这种情况下,更是手忙脚乱,在心理上就输给了敌人。 她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突围了防线,启动箭阵对付他们,他们用刀阵给挡了下来,这会两方真正打起来,形势对她们相当不利。 而且,一天,莫晗,都是她身边的人,她更担心被他们认出来。 她喜欢谢瑾歌的生活,愿意用一生守护它。 可是,如果被他们发现她真实身份,现在拥有的所有将毁于一旦! 她怕,很怕被他们认出来,如果被他们看到她在这里,一切都完了。 所以,在他们没找到她之前,必须赶紧撤出沉香殿。 外面的打斗声,让面具人心烦意乱。 原本想趁此机会铲除楚朝云,借此嫁祸虞国,引发与天云的矛盾。 没想到这种重要关头,一天莫晗偏来横插一脚,坏他好事! 发生了这种事,让他气愤,更多是无奈。 事实既定,于事无补! 事态紧迫,面具人当即下决定:“发生这种事始料不及,在一天没发现之前,我们必须离开沉香殿。” 想法不谋而合,红衣赞同,“那赶快走吧,别耽搁了。” 面具人顿了一下:“走之前,我们先把他找回来,他对这里也不熟悉,万一碰到一天或莫晗,恐遭不测。瑾歌,我们分头行事,不管有没有找到他,一炷香之后,离开沉香殿,在离亭山汇合。” 沉香殿中有一个密道通往上飖城外的离亭山,只要到了那里,山高路远,一天很难抓住他们。 为什么到处乱跑? 红衣心头涌起无名火。 不能好好待着少找麻烦吗!因为他,她们很可能错失撤退的最佳时机! 红衣满心不愿,可是,她明白他是不能丢下的人。 红衣说道:“好!我们分头行动。” 说完,顺着岔道,寻找另一个同伴。 面具人静静凝着她的背影,无声对她说:“小心点,别被抓了。” 而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禁地的方向,之前他去了云楚那里,说不定他现在还没有离开,面具人决定先去禁地找人。 红衣避开混乱,她虽然是门主,在武功方面不行,她过去根本帮不上忙,反而拖累她们。 用药放倒杀过来的官兵,红衣拍拍手,越过他们,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昨夜,面具人把他带到沉香殿,没有地方住便住到她的房间,房间闲置多年,无人居住,他住进去也不防事。 现在,她打算过去看看,说不定他跑回房间休息了。 可是,当她放倒官兵,走到通道交错的岔口时,红衣蒙了。 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一身常服的虞翊侧身而立! 看着他挺拔侧影,红衣脑海一片空白,心,骤然停止了跳动般,忘了呼吸,久久回不过神。 除了一天和莫晗来了沉香殿,红衣绝对没有想到,太子也一起过来了! 逃,脚上灌铅一般沉重,身体动不了,而且,从他手下逃跑,不具备任何意义! 虞翊看着红衣,眼睛在她覆着纱巾的脸上停留数息,不着痕迹移开,落在她身旁的地上,那里倒了一地的官兵。 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空气中残留异香,原来是擅用毒的。 红衣一颗心七上八下,眸子随着他的举动在移动。 他看出什么了吗? 这身装扮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红衣脑海搅成了浆糊,在他面前呼吸都觉得是煎熬,欲哭无泪想着:太子素来不动声色,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想法,比登天还难! 最后,见他目光所落,是脚下被她放倒的官兵,红衣有些局促不安。 他们没死!她没有杀人。只是下了一点迷药,死不了人! 红衣心绪千丝万缕,各种纠结。 面前的情况,虞翊并未过多理会,看着红衣,说:“云楚在哪?” 红衣紧张的心,忽地一落千丈。 云楚? 他竟是为了云楚来的! 云楚昨晚才失踪,今天就带人找上门要人! 隐门扎根上飖,不论做何事,从未见他过问。如今,却为了一个云楚而大举行动,在她们没有任何准备下,雷厉风行带人围剿她们,断绝后路,隐门成了他的敌人。 这个理由,红衣难以接受。 可是,这是事实,让人心酸涩苦的事实。 “不说!” 她听到太子压低的语气,带着不耐。 红衣幽怨看着他,才短暂的沉默,他就急了,就那么在乎云楚吗? 可是,红衣还是告诉他,指着沉香殿禁地的方向,低语道:“她在那里!” 话还没落下,就看到太子远去的背影,红衣咬着唇,不过一瞬间的犹疑,很快跟上去。 沉香殿的通道纵横交错,虽然红衣指明了方向,不过,在陌生地方找人是一件麻烦的事,不想浪费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熟悉地形的人带路。 虞翊默认她跟来的理由无非如此。 沉香殿以主殿为中心,与其相交处,分别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门主和副门主的居所独占南方,北方作为门人活动场地,东阁作为门人住的地方最为热闹,而西庭禁地少人涉足最是孤僻。 通道里,烛火黯淡无华,同行中,红衣指出两处具体方位,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只有红衣的脚步声敲打在墙壁上。 通道的尽头是一处面积不大的中心广场,过了那里就是西庭的范围。 此时,红衣惴惴不安。 早上去看云楚,那时的凄惨样子仍然残留脑海,云楚中了冰凝,撑不了多久,如果他看到快死的云楚,他会怎么做? 红衣忍不住打个激灵,止住思绪不敢在想下去。 两人一路静默,走出昏暗的通道,过了广场,然而,这个时候,却发生一件让红衣猝不及防的事。 虞翊一掌拍在她肩头,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蕴含强大力气的一掌将她震飞出去,跌落中场偏角靠墙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头昏脑胀,跌坐地上,还没弄清眼前的事,一双饱含委屈的眼眸蓄满泪水,心底冒出无限酸涩,控制不住想要哭泣。 不是身体痛,而是心痛。 视线朦胧望着打她的人······发现情况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红衣逼退险些夺眶而出的眼泪,睁大眼眸,目不转睛看向场地中央。 为什么,她会看到那里有两道人影? 看不清另一个人的样子,太子也模糊了影像。烛光掠影下,他们大打出手,因速度太快,她只看到飞檐走壁的余影! 敌人! 红衣终于搞清眼前的状况,有人暗杀太子,太子为了救她,情急之下才出手伤她,将她打出他们的战圈,避免她卷入其中。 难怪,明明挨了那么重的一掌,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甚至感觉不到一点疼。 原来,太子还是关心她的! 第89章:避开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红衣忧心忡忡看着场中情况,两人已经较量十余招。 虞翊疾步后退,一柄隐含杀气的寒剑凌厉攻向他。 此地,闪避的空间有限,身后是墙壁,面前是逼近的寒刃,面对敌人不留余地的攻击,虞翊选择踏墙上飞,凌空翻身掠到敌人的后方,反守为攻,一记飞脚旋踢敌人。 一脚落空,敌人避开他的回击,反身露出狰狞的面具脸,提剑攻去,招招狠绝下死手,再次与他直面交锋。 掌风呼啸而过,对上剑影流苏,凌厉之气横扫四周。 最终,两人没有决出胜负。 一招凌空斜刺,面具人徒然挑剑收势,退出战局,抬手做出止步的手势。 “且慢,我不想与现在的你交手,拿出星陨刀,在下定当全力以赴,奉陪到底。” 直到他们停止打斗,红衣看清暗杀太子的刺客。 和面具人一样装扮的家伙,是她找的那位。 可是,现在他在干嘛?意图刺杀太子,甚至出言不逊挑衅太子,无礼的行为,红衣很想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另一边,听他说出星陨刀,虞翊眼中一闪即逝的讶然。 星陨刀! 他竟然知道那把刀的名字! 虞翊收回落在他剑上的目光,道:“你的杀气很重,怎么,受了牢狱之灾,准备找我报仇!” 他的杀气泄露他的行踪,正因为他不加掩饰的杀气,虞翊轻易捕捉到靠近他的杀招。 “单凭过了几招就猜出我是谁,不错。”千烙看着虞翊,胸腔里的心脏跳的猛烈,原来,他就是持有星陨刀的人!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要不是感知出他吐纳心法与那晚黑衣人如出一辙,他绝对不会相信,持有星陨刀的人会这么年轻! 虞翊道:“你的剑足以说明一切。” 斩越剑,除了千烙,还有谁配使用它! 虞翊转念想着,他在这里,那,云楚现在应该也没事了吧? 虞翊怎么猜出他的身份,千烙没兴趣了解,千烙瞳孔燃烧嗜血的光华,道:“好了,我不是与你说废话才来的,现在,就让我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挑衅! 虞翊神情淡淡,根本不予理会他的挑衅,道:“用得着比吗?还想尝试失败的滋味!” 平静的一句话,然而,话中流露出的却是傲睨一世的自信,与自负! 千烙呵呵笑出声:“你认为真的赢了我?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说明你目光短浅,不值一提。” 激将法对他没用,虞翊不为所动,可是,现在,这种非常局面,他很奇怪千烙为什么执意和他比个高下? 千烙见他不为所动,而另一边那些熟悉的气息正向这边靠近,他有些急了。 此际,千烙脑子唯一的想法就是和虞翊单独谈一谈,根本不想见其他人。 千烙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星陨刀的秘密吗?” 星陨刀?它的秘密? 这家伙受了什么刺激,用星陨刀作为借口,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究竟他目的何为? 虞翊心底疑惑,道:“你愿意告诉我?” 千烙转身走向别的通道,回头看他,说道:“我不想我们之间的谈话被打扰,跟我来,我会告诉你一切。” 虞翊早就感知到那些渐进的气息,熟悉与陌生,他轻易辨别出云楚也在那些人当中。 看来,她是顺利脱险了! 如此,他不必担心她。 虞翊心知千烙别有目的,不过,既然提起星陨刀,他不介意跟他走一趟。 星陨刀! 星陨刀的秘密,他听别人说过,细微末节,所知有限,被那些人刻意隐瞒的秘密,原来,还有其他人知晓! 虞翊走到他身边,道:“确实该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关于星陨刀,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千烙在他脸上顿了一秒,抱着剑用最快的速度掠向前方,虞翊跟上去,与之并肩而行,很快,两人消失在通道尽头。 红衣扶着墙站起来,等她跑过去,已然看不见他们,空空如也的通道,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红衣对着尽头发呆,她不会武功,跟不上他们,只能任由他们扔下她。 有心探听,无心着力,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无奈之下,她想,在一天找来之前,还是先离开沉香殿吧! 虽然,她觉得太子认出了她,逃不逃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可是,她依然抱有一丝侥幸,万一太子没认出来呢?坐以待毙,岂不自己毁了自己…… “他们人呢?” 红衣思量中,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红衣看到他,如释重负,指着虞翊离开的方向,道:“沉香殿里他只认识去离亭山的暗道,他应该带虞翊去了那里。他说他要把星陨刀的事告诉虞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虞翊看上去很感兴趣。你要去看看吗?” 他同样感受到千烙的杀气才赶过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等他到了这里,已经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 现在,红衣所说的话让他颇为意外:“星陨刀!” 星陨刀绝迹多年,它随落土微尘掩埋在岁月的洪涛下,它的秘密随之被人渐渐遗忘。 如今却被千烙提起,消失匿迹十多年的星陨刀,难道,将再次现世! “我去看看。”丢下这句话,面具人提步追出去。 在他离开的同时,一个脆朗的声音响彻在石场里,回声悠悠荡荡打破石壁,显得格外清脆。 “千烙,你等等。”是云楚在喊他。 可惜,面具人已然远去,听到云楚的叫声,速度反而更快,短短数息,消失不见。 出了禁地,云楚刚好看到面具人离开的背影,因为他和千烙衣着一样,云楚以为他就是千烙,因而,不假思索叫他的名字。 不曾想,她越喊他跑得越快,等她赶上来,那里已经看不到他人了。 云楚眸子冷清,看向红衣,问她:“他去哪?” 红衣看着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的云楚,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后退一步。 她没事!怎么可能? 早上一副半死不活在痛苦中挣扎的人,现在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她中了冰凝,无药可解的剧毒,现在应该动不了,在痛苦中等死的! 可是,她为什么没事?她怎么没死?她怎么不去死! 红衣纷乱,脑海胡思乱想,完全被云楚吓到了。 红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问不出任何问题了,云楚当机立断:“子希,我先走一步,说不定能追上他。你们脚程慢,带上她一起走,问出千烙的去处。” “我和你一起去。”慕何赶上来,坚定对上云楚的眼睛,说道。 “好。” 云楚没有异议,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子希,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交待完这句,云楚和慕何已然动身追去了。 罗子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喊出一句:“你们万事小心,我随后就赶过去。” 第90章:落尽繁花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落日穿透疏林,红阳似火,美得低调,用最后的温华散尽最后一缕余晖。 空气凝泞凉透的风,吸入胸腔,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一振。 云楚顺着面具人残留的气息一路寻来,放眼所见,是一处林木疏疏、夕阳残照的山色。 唯独,不见面具人,出了暗道,彻底失去他的踪迹。 山道林疏,举目远眺,山风凉凉,哪有半个人影。 除了云楚和慕何。 慕何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山林,说道:“这里这么大,该怎么找他?真是,千烙到底在搞什么东西?有话说清楚,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他跑什么!” 没听到他的抱怨,云楚道:“我们分头找。” 云楚看着杂草横生的地面,半蹲指着两道分支说道:“你看,这两处分别是被人踩踏所留下的痕迹。尤其这条路,草木踏平,地面平履,形成一条小路出来,可见,这条路他们常走的主道。另一条路,虽然出现走过的痕迹,可是,并不明显,想来,是他们借道迷惑敌人的障眼法。如果如我所说,那两条路的前面一定有汇合的交叉口。我走主道,你走小道,我们分头包抄,量他也跑不掉。” “有理!”慕何来回看着两条小路,又说道:“万一你猜错了,前面没有汇合点怎么办?” 另一条小路,枯黄的草木奄奄趴在地面上,却无明显踩踏的痕迹,若不仔细,实在看不出有人从这里走过,很难想像这是他们借道的分支。 云楚起身看着路面,说道:“说实话,出了沉香殿,来到这里,我就没想过能找到他。现在,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找到、找不到,给自己一个交待。千烙离开自有他的理由,我们没有道理强迫留下他,找不到,就任他天高远飞吧!” “既然你这么说,行,我尽力帮你找人。”说实话,他对千烙真没多少好感。 慕何走上主道,看着迎着夕阳的少年,道:“我走主道,你走小道,别怪我不提醒你,你是楚朝云,可不是江湖草莽,自己的安危意味着什么,掂量着吧。” 还是怪他不说一声就跑出来的行为! 自知理亏,云楚收回踏出去的脚,放弃争道的想法,看着他,神色严肃:“阿何,那个人不一定是千烙,此去,你小心点。” 他们是顺着面具人残留下的气息一路寻过来,云楚却感觉到那不属于千烙。 可是,他和千烙穿同样的衣服,即使不是千烙本人,他们之间必定存在某种联系。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操控隐门的真正主人,他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找到他问题将迎刃而解。 这一点,慕何也察觉出来了。 慕何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放心,就算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凶徒,遇到我也是他倒霉。” 两人在密道出口,分道扬镳。 云楚走得小道格外难走。 路面凹凸不平,尤其很多石块,踩在上面一不小心脚滑身斜。 越往深处,越是难走。 虽值深秋,草木枯萎,但是遍山簇拥在一起,仍然格外茂密,尤其是带刺的荆棘丛,不注意划破衣衫。 云楚拔出短剑,披荆斩棘为自己开路,动作干脆,脚步稳妥。 一边开道,一边静心聆听周围动静,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声音······ 原先有人走过的痕迹已经无处可觅,现在,云楚凭借山风传送来的信息,摸索方向。 山风,有时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譬如,此刻,一阵晚送轻风,拂过耳边,云楚听到远方传来的动静,听不真切,然而,却可以肯定,那是人声。 有人在说话! 云楚脚尖轻点,跃上旁边的树上,站在高处,举目眺望,宁心静气确定声音来自哪个方向后,不再犹豫,施展轻功向那边掠去。 随着不断靠近,最初微弱的声音渐渐清晰,断断续续中好像有两个人在对话。 其中一个声音,如泠水击石,清润带着冷意,此时,他的嗓门有点高,语气横冲,似乎在大发脾气。 这个声音对云楚来说并不陌生。 虞翊,云楚感到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听声音充满忿怒,谁胆子那么大,不怕死地激怒他? 很快,云楚知道是谁了,那个人的声音同样熟悉,因为他的话,云楚加快了速度。 眼前丛林不见,一块高岩隔绝上方的情况。 云楚落地,顺着山梯箭步冲向山顶,可惜,依然晚了一步,纵使掷出手里的短剑,依然没能阻止他。 杀人的一幕,杀人者虞翊,被杀者千烙。 虞翊连连后退几步,斩越剑从千烙的胸口抽离,剑尖滴血,一滴一滴染红了地面。 千烙倒在地上,满脸痛苦,一双眼黯淡了光华,看着不远处的虞翊。 云楚跪在他身边,双手按在他的伤口,胸口心脏的方位,穿透了胸腔,即使按住了,鲜血依旧止不住。 云楚面色沉静,目光专注放在他的伤口上,点上心脏附近的腧穴做紧急救施,道:“你忍着,一会就没事了,我给你止血!” 颤抖的声音,出卖她真实情绪。 千烙好像没听到云楚的声音,依旧盯着虞翊,脸上抽离了神采,苍白如纸,随时气绝样子。 颤抖着声音,千烙低入尘埃地祈求他:“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求你,答应我!” 云楚看着千烙,刚毅的脸变得青灰,吸气没有出气多,然而,黯淡下的眼睛依旧不肯移开,带着最后一份坚持,等待那个人的回答。 云楚紧着手,抬眼,清冷的眸光看向虞翊,同千烙,一起等待他的回答! 望向他的眼睛让他无法呼吸,千烙的坚持是深渊,是一去不返的绝地。 虞翊笑了起来,仰天长笑,笑弯了腰,笑落了泪。 那笑声传遍了山林,静静听来,是难以言明的伤。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他不懂,为什么都在逼他? 虞翊停止的癫笑,冷了黑眸,静止的目光落在千烙身上:“不要拿命威胁我,你的生死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云楚一步冲到他面前,拔起地上的短剑,一剑利落,刺向他的胸口,虞翊提剑震开她的招式。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云楚短剑脱手,直面穿剑而过,毫无攻击性的一招,虞翊挥袖便将短剑打飞。 在他挥落短剑的一瞬,一道寒光自云楚腰间拔出,带着凌厉剑气直击虞翊胸口,出剑如电,即使斩越剑回击,依旧挡不住破竹攻势。 咫间的剑势,避无可避,虞翊出掌拍在剑锋上,剑尖偏移了些许角度,避开要害,肩胛深深受了她的一剑。 第91章:落尽繁花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这把剑名为残雪,从不轻易宣示于人。 现在,云楚打破了承诺,残雪见血,深入敌人肩骨。 冷清的眸子不带丝毫情绪,看着他,云楚冷冷说道:“他的生死对你无关紧要,但是他的命对我很重要。虞翊,是你杀了他,我该杀了你为他偿命吗?” 眼前的人,音容不变,与身流露出来的不再是气质,而是气势,出手狠绝,没有丝毫犹豫,她是真的要杀他! 这是楚朝云,杀伐果断的天云少主,不是在思美人中让他怦然心动的云楚! 虞翊抬手,手指夹住剑锋,锋利的剑刃反映匀称的指骨,而指下蕴藏实力,剑在指上纹风不动。 虞翊挑起一抹冷笑,迎上她冰凉的眸子,道:“你认为你杀得了我,是吗!” 云楚紧了手里的力度,毫不退让:“不信!你可以试试。” “少主······不要伤他!” 身后,千烙虚弱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当看到云楚伤了虞翊,吓得魂飞魄散,不顾气力喊出声。 云楚回头,复杂地看着千烙。 不要伤他?伤谁?虞翊吗? 他是谁,竟然不惜以命相挟,何故于此! 最后一眼看向虞翊,扪心自问,这个人,她该如何对待? 云楚以力抽出没入他肩上的剑,染血的剑刃拂过她的衣衫,血气不在,收剑回腰。 望来的眼眸,浅而易见的伤痛,为什么,看着她,会觉得心疼? 回到千烙身边,云楚发现千烙气息奄奄,闭合了眼睛。 抓着他的手,云楚极力镇静对他说:“千烙,你别睡了,我带你回家,回家在睡好不好?” 千烙颤抖着眼皮,眼睛露出一条缝,透过睫毛看着面前的人,模糊的视线只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睛,悄无声息一滴泪水滴在他脸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楚朝云,对她,是愧疚的…… 千烙抬手,指着自己胸口,虚弱无力:“这里·····” 他的意思是说那里有东西吗? 云楚扯袖子抹了一把泪,在他指的地方,从衣襟处摸到一个柔软的物什。 抽出来,一条柔软青艳的缎子,女子扎头的饰物! 云楚呆愣愣看着手中的青缎。 这是当初她买给小丫扎头用的发带,千烙说丢了吗?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不起·····少主买给小丫的礼物···我私下扣留了····”千烙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虚弱无力的声音低不可闻:“千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件少主亲手买的礼物!” 一股冲口而出的酸涩哽在喉咙,让她说不出话。 抬起千烙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将青缎系在他的腕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云楚轻声说:“真是傻 w。4m. 第93章:落尽繁花3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你!”莫晗看着惊疑站出来的人。 眼前的少年有点眼熟,莫晗打量他,突然想到,他不就是暮辰苑的那个年少大夫吗? 随之脸色一沉:对,就是这个臭小子,狐假虎威借太子的势在他面前逞威风! 不过,现在什么情况,他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伤了太子? 最重要的是,伤了太子还敢在他面前逞威风,谁给他的胆子! 莫晗看着他的同时,脑海迸裂无数火星,可惜,他的怨念不被人所知。 云楚错开莫晗看向他身旁的虞翊,目光沉静:“我不想给别人找麻烦!如果,你打算追究这件事,可随时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她说的麻烦是天云与虞国,若是在这引起纷乱,或多或少影响两个邦交,身为彼国少主,当忍则忍,以大局为重! 不用明说,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虞翊看着她,示意侍卫退下:“放他们走!” “可是······” 莫晗指着云楚,看着虞翊,咽下不能轻易放走他们的话。 一个不卑不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个止容若思任由他们放肆,太子都说话不追究此事了,他再拦着岂不比他们更放肆。 云楚对慕何说道:“走吧!” 慕何知晓因为他的一时冲动险些酿成大祸,如今,朝云选择息事宁人,他不能再挑起事端。 慕何道:“知道了。” 说话间,和罗子希走到千烙身边,准备带他一起走。 “放下千烙。”云楚看着两人,制止他们的行为。 罗子希不解:“不带千烙一起走吗?” 慕何接话:“你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荒山野岭中?朝···公子,不合适!” “他不会想跟我们走的。”清冷的眸光晕染了忧伤,诚如他的知己,云楚愿意帮他做最后一件事:“他想去另一个地方,这是他的愿望,我们不要为难他!” 说到最后,看向人群中的某人,垂暮暗霭,云楚只看到他背后浓厚的暮色,一点点吞噬暮色的黑夜,其他,无法窥得半分! 罗子希看出来云楚不是开玩笑,他很认真地在说悲伤的事,因为,留下千烙,朝云是他们中最不忍心的那个! 罗子希、慕何相视一眼,没有多问,回到云楚身边:“走吧。” 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红衣,夏多情离开沉香殿,罗子希便打发她离开,因为云楚之前让他带上红衣,罗子希就把红衣一起带来了。 经过红衣,云楚停下了脚步,侧脸如冰寒脂玉,红衣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下一秒,谁也没想到,云楚抬手挥在红衣脸上,清脆的掌声,让周围陷入一片静默。 众目齐齐望向被人一巴掌扇在地上的红衣,搞不懂情况了。 她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吗?现在什么情况?窝里反,自相残杀吗? 红衣头昏脑胀,捂着脸,羞愤瞪视着云楚。 可是,她看到依然是云楚的侧颜,是不屑一顾的忽视,是拒人千里的冷漠。 云楚低低说道:“我不习惯欠别人,也不习惯别人欠我,这一巴掌,我们两清了!” 两清的不是沉香殿红衣对她的迫害,而是源自另一个人! 嫉妒! 云楚承认,她同样会嫉妒,嫉妒那个拥有她母妃的谢瑾歌! 这一巴掌,将彻底打断她与她们的联系。 从此,天各一方,永不再见。 云楚转身自去,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这个女人该怎么处理……” 莫晗走到被他们丢下的红衣女子身边,待看清她的模样,大吃一惊:“瑾歌,你在这里干嘛?” 原来,云楚打掉她脸上的面纱。 瑾歌! 平日熟悉婉转的名字,这一刻,如地狱的追魂使令她惊恐万状! 谢瑾歌面色惨白,一双水眸如受惊的兔子,惊慌失措望着莫晗,似哭非哭,楚楚可怜,更是惹人怜惜。 莫晗大为震惊,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瑾歌? 莫晗忽视她脸上的委屈,沉声道:“告诉我,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谢瑾歌咬唇,避开他的审视,没有回答。 “这件事回去再说。” 虞翊走过来,目光在谢瑾歌停留一瞬,看着躺在地上的千烙,道:“让人把他带下去。” 确实,家丑不可外扬,现在不是问她的时候。 莫晗看着那边的尸体,皱眉道:“一个死人,你要他干嘛?” 然而,已经远去的人不会给他答案。 接下来的事,没有多少意外,莫晗吩咐人抬千烙一起带下山,黑着脸,口气恶劣对红衣吼了一句“跟我来!”,继而拂袖离开。 红衣怔怔看着离去的队伍,不知何去何从? 太子看到她没有任何惊讶,是知道红衣就是她,很快,这件事莫晗也会知道。 她是隐门门主,朝廷要犯,明白事情的真相,他们要怎么处置她? 她不怕受审、坐牢,只是,她很怕王妃失望,伤心······· 忽地,谢瑾歌笑了,悲凉而无奈:除了跟上去,她还能去哪呢?除了昭王府,天下哪有她的容身之处呢? 她唯一的选择,原来只有这一条路! ······ ······ 山顶再次归于静寂,暮色不在,黑夜笼罩了所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寂的山被夜曲覆盖,一个人出现在平顶之巅。 露在面具外的眼睛,怨毒地望向下山的路。 近两日发生的一切,彻底脱离他原有的掌控。 本该反朝廷的念信,放弃原来计划,跑去对付一个虞翊,好了,到头来,没收拾掉虞翊,还把念家搭进去了,成了捍卫虞国的忠将! 红衣,是他好不容易收服的得意间作,也是他在虞翊身边唯一的间作,现在倒好,还没等到关键时刻就暴露了行迹! 他们发现了红衣,这一颗棋子还能继续用吗? 最让他搞不懂的人就是千烙了。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 难道他忘了,当初为什么进无情谷?忘了他们的血仇?忘了他们的目的? 苦苦熬了这么多年,费尽多少心血才有今天的成就,等了这么多年,计划刚要起步,他倒好,一死了之,说放弃就放弃,他在开玩笑吗? 潜伏上飖的隐门,卧底天云的千烙,虞翊身边的红衣,一夕之间,全部毁于一旦! 是虞翊摧毁他们心血,断送他们的希望。 想到虞翊,面具人气得心口疼,虞翊是他命里的灾星啊,每次对上,无不例外,倒霉的都是他! 下一步,该怎么走? 北離虚空无主,天云三族为大······ 这两个地方,还有施展空间,施计挑拨,总有一处是引线,引发诸国乱的引线!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是的,不能放弃。 投入苍茫夜色中的眼睛,带着狠戾! 第94章:游子归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离亭山离开后,虞翊来到了尘梦居,将千烙交托给这里的主人道秋珏,一并交给他的,还有堵在胸口无处发泄的气愤。 “如果,你再敢瞒着我搞些小动作,不管你是谁,下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道秋珏被他打得内出血,在小童的搀扶下,扶着门框对外大吼:“臭小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做什么了?凭什么无辜打人?自己受了气,跑我这里撒野,有你这么坑哥的吗?” 书童担心主子气坏了身体,忍不住提醒他:“主子,公子离开多时,不管你怎么骂他,他也听不见!” 道秋珏吃人的目光看着书童,书童缩了下脖子,讪讪闭嘴。 道秋珏气不打一处来:“用得着你提醒,我没眼睛没看到他走吗!哼,像他这种人,妄自臆断、独断专行,不听别人劝告,不相信别人,以后有他吃亏的!更过份的是,不管什么肮脏龌龊的事,他都赖在我身上,堂而皇之就把屎盆子扣我身上,难道天底下就我一个坏人?” 书童心道,主子,你别跟我抱怨啊,当着公子的面说才是真本事! “这个人该如何处置?” 小童看向躺在院子正中的死人,心里不解,公子送具尸体给主子做什么?多不吉利。 道秋珏看着书童指去的人,明白阿翊是因为他的死,所以才生气的! 道秋珏走到他身边,遗容干净,带着安详,只是牙齿紧咬,泄露他心底的不甘心;手腕系着青缎,一个女子用的头带,死了还要带着,可见头带主人在他心里的地位······ 道秋珏感到不可思议,堂堂天云第一高手千烙,竟然也是紫星族的族人,果然,紫星族出来的人都是人才,好样的! 虽然他死了,可是,道秋珏觉得他死得其所。 虞国和天云结亲,这是他最为头疼担忧的一件事。 千烙是楚朝云的心腹,如今,他死在阿翊手上,阿楚不会原谅他,听说,阿翊受伤就是阿楚所为,可想而知千烙带给她的打击有多大! 千烙的死横在两人中间又是一道化解不了的恩怨,造就虞翊与楚朝云之间的不可能! 所以说,千烙无意中帮了他大忙。 现在,用不着他操心就解决了关键问题,道秋珏很满足。 在下葬这件事上,道秋珏十分严谨,紫星族不实行土葬,而是水葬,即是紫星族人,千烙也不例外。 “选个吉利的日子,将千烙沉入星河,古殿供奉长明。” 许久,书童见主子肃穆以立,虔诚而认真的做出决定。 ······ ······ ······ 昭王府,莫晗的书阁,红衣跪在地上,上首坐着莫晗。 此时,屋里气氛沉郁,失去往日那份轻松自在。 谢瑾歌就是红衣的事,虞翊置身事外,交给莫晗,让他全权处理。 被当场抓获的瑾歌,态度良好,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负责审问她的莫晗,面色不好,一会青一会白,不断变化中,压抑着震怒从她话里了解了实情。 “这些年,你趁太子不在宫里,原来做了这么多好事!”莫晗呵呵冷笑,“谢瑾歌,你本事大了,瞒过我们所有人。” 谢瑾歌低垂眼,安静接受他的怒火。 欺骗是一件痛苦的事,如今全部说出来,她竟然不觉得害怕,好像搬开压在心口的石头,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不管莫晗是杀还是关,对她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吧! “两年前国库失窃,现场不见打斗痕迹,周围不见抢杀掠夺,银子就凭空消失了。我真以为盗贼本事通天,到国库好像自家的后花园,来去自如,畅通无阻。原来不是,而是我们中出了你这么一个叛徒,盗取了国库图纸给隐门!你知道你的所为给我们造成多大麻烦,为了这件事,我们费了多少心血。我就奇怪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查不出隐门,呵呵呵~原来最大盗贼就潜伏在我身边!” 莫晗气极,把书桌上的东西全数扫到她面前,一种被心爱的人出卖的滋味,让他失去了理智,恨声道:“哈,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了呢?谢瑾歌,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谢瑾歌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很快归于平静,好似没听到这番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跪在地上的女子,低眉顺眼,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不为自己辩驳,也不曾开口求饶,就算现在就杀了她,恐怕也换不来她一个贪生**。 莫晗气的浑身发抖,她就是在逃避,妄想用死逃避事实! 有胆做恶,却没有勇气承担,当初何必走上这条不归路! 世子在书房大发雷霆,有人见势不好,把这边的事偷偷传到王妃那边。 王妃听到消息,知道莫晗发脾气的对象是瑾歌,赶忙来到锦春院。 还没进门,就听到莫晗怒气冲冲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没进屋就听到你大发脾气,瑾歌做什么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王妃在音舒的搀扶下,急匆匆来到书房,还没进屋,关切的话先一步传到两人耳里。 听到她的声音,谢瑾歌鼻子发酸,豆大的泪珠不争气地掉下来。 她明白是自己做了错事,没资格请求别人原谅,尤其是王妃,今天,她险些害了王妃放在心尖上的人,她还没做好王妃不原谅她的准备! 现在,她更加说不出口了,王妃不知莫晗发怒的因由,便先护上她了,这份关心让她羞愧难当,同时,让她忍不住想要依靠! 王妃来到内室,音舒陪同之余,小声把里面的情况转述给她。 瑾歌跪地不起,莫晗横眉冷对,兄妹不和的境况。 王妃听了,心疼不已,赶紧拉起瑾歌,可是,没有得到莫晗允许,不论她如何使力,瑾歌坚如磐石,就是不起来。 摸着瑾歌的脸,劝她别犯倔脾气,手心湿哒哒的,王妃这才知道她哭了。 王妃指责莫晗:“你看,你把瑾歌欺负成啥样了!” 放软语气安慰瑾歌,“乖,不哭,告诉娘出了什么事,娘为你做主。” 王妃最后一句‘娘为你做主’,彻底瓦解谢瑾歌所有的坚强,好像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 瑾歌抱着她,梨花带雨,哭的泣不成声:“娘,对不起,都是瑾歌的错,做出这种事,是瑾歌不好,是瑾歌不孝……” 王妃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轻轻捋着她长长的头发,装作听懂的样子安慰她:“没事,不管你做什么,娘不生气。” 谢瑾歌不住地摇头,是对自己的厌恶,哽咽说:“不是的,娘,你不知道,瑾歌做了好多坏事,瑾歌差点伤害……” 莫晗喝止她想说的话:“住口!” 第95章:游子归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谢瑾歌泪眼朦胧看向莫晗,他不是让她认罪吗?现在他为什么阻止她,不让她告诉王妃一切事情? 莫晗脸色平静走到王妃面前,说道:“孩儿给母妃请安。瑾歌打碎圣上赏赐的龙御杯,孩儿罚她跪一夜,小惩大诫,孩儿好给圣上有个交待。” 莫晗信口找了一个理由,将瑾歌犯下的罪遮掩过去。 王妃有些疑惑:“真是这样……” 莫晗遣退音舒,搀扶王妃向门外走去:“要不然能有什么事!她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母妃,这事您就别问了,您现在让她起来,岂不是对圣上不敬!” 王妃思索了下,瑾歌打碎御赐之物的确不算小事,罚跪一晚,惩罚算不得重,晗儿心里还是有瑾歌这个妹妹的。 王妃心头宽慰:“那母妃不问了,你让瑾歌跪一会休息一会,跪一晚上,膝盖受不了的。” “孩儿明白。您先回去休息,过些天父王回来看到你形容憔悴,恐怕会心疼,责怪孩儿没照顾好您!” 宏远没事,莫晗早上派人拆灵堂告诉她这个消息。 原先以为是晗儿舍不得宏远下葬,故意找出的托词,后来晗儿信誓旦旦保证,找出实证她才明白这一切果真是虚惊一场。 虽然很生气他们欺骗自己,然而更多的是庆幸,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王妃抿着笑,说不出拒绝的话:“那母妃先回去了,瑾歌是你妹妹,多多照顾她。” 莫晗颔首,送她到门口:“音舒,送王妃回去。” 一直跟在旁边的音舒,上前搀扶王妃,朝世子施了一礼,一群人鱼贯而出,出了书房,隐入夜色中。 莫晗回到内室,在谢瑾歌面前止步,语气冷漠给出警告:“关于那个人,我希望你不要和母妃说一个字,若她知道了那个人的存在,谢瑾歌,那会别怪本世子心狠。” 先前,谢瑾歌供认不讳自己所做的一切,包括她对云楚做的事,以及她的身份,没有半点隐瞒全部告诉了莫晗。 莫晗因此得知云楚惊人的身份! 离亭山一遇,少年行事干脆,审时度势发现情况不利,果断选择撤退,那份冷静自持的行事手段,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娃。 莫晗也从未想过她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细想一下,酒楼初见时,眉目如画的容颜确实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以为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才会产生的错觉?现在恍然明白,他们不是见过,而是同脉相连产生的共鸣,这种感觉与生俱来! 然而······ 就算他们有血缘关系又如何,一个失踪十八年的人,于他而言,形同陌路的陌生人罢了! 他不能让一个陌生人介入他们是生活,打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 谢瑾歌愣神,不解莫晗的态度:“为什么?王妃一直想知道她的下落?如今她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王妃?” “别问为什么!”莫晗面对她无辜的眼神,态度尤其差,板着脸说道:“从今以后,隐门将从上飖灭绝,没有门主,没有红衣,你只是谢瑾歌,从此,做好你乖女儿的本分就行!” 谢瑾歌转身看向步出书房的莫晗,泪水无声爬落她的脸颊。 做好乖女儿的本分,这是不追究她的罪责了吗? “跪好了,没有本世子的命令不准起来。” 屋外,传来他不耐烦府咋呼。 谢瑾歌跪得笔直,嘴角微微弯起,低垂的眸子平静锁定地面,此刻,哪有半点慌乱! ······ ······ ······ 近来,上飖城成为是非之地,小事不见,大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不,落夜朝归,又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青门第一乐坊‘思美人’不知犯了何罪,被官府连夜抄了,里面的姑娘纷纷下狱,据说,等待她们将是贱卖为奴的悲惨命运。 外界的猜测,不足采信。 事实上,姑娘们确实入狱了,卖身为奴不假,不过,她们却从此脱离了隐门,摆脱隐门的束缚,利多于弊,无疑是幸运的事! 为奴为婢又怎样,总好过卖笑度日,起码有个归宿,不至于沦落街头,向别人摇尾乞怜。 大殿下负责断案,给她们安排的归处,总不至于让人活不下去! 午后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夏多情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感受秋阳的拂照。 梓悦能下地走动了,虽然勉为其难,有梓骁一旁帮衬,倒也不显得吃力。 看着院里亦步亦趋练习走路的两人,多情浮出温柔笑容,过两年,等事情彻底平息过去,就把他们的亲事办,患难中结识,相扶相持这么多年,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有时候,真是感叹缘分的奇妙! 指不定的某一天,因为一些事由,把原本不相识的人聚在了一起。 有缘相守陌生人变成为世上最亲的人,无缘枉顾亲人亦是形同陌路! 如同她……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云楚,两天后,云楚托人送了一封信给她,短短数语,缘断今朝。 当送信人取回佩戴经年的玉佩,多情明白,从此她与云楚没有任何关系,云楚断绝她们之间仅有的联系! 从此天涯,再也不见吗? 真是,让人伤感的认知! 隔壁院子传来因为一些琐事引发的争吵,锅碗瓢盆轮番上演家宅乱斗,经过两天,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心里倒数三二一,果然,刚数到二,一个系着围裙、头发花白的妇人风风火火从隔壁院子窜出来,看到多情大喊一声:“多情,老头子上房揭瓦了,你还不过来管管他!” 您二位老两口的家长里短,找小辈不合适吧! 虽然这样想,多情还是笑盈盈走过去,挽着妇人走向隔壁院子,劝她:“五婶,你别生气,五叔一辈子就这脾气,家和万事兴,忍忍就过去了。您要实在生气,找二伯过来,他老人家绝对治得住五叔······” 五婶犹豫了下:“算了,时辰不早了,我还是给你们做饭去····” 五婶风风火火又回到隔壁的院子,多情哑然失笑望着她的身影,一股暖流的流淌在心间。 隐门请去‘养老’的叔伯回来了。 之前她不知道,思美人被封,她回到北街住居才知道这件事,梓骁告诉她,是少主派人送他们回来的······ 夏多情望天,看向天云的方向,唇边绽放温柔笑容。 再也不见,因为你要离开上飖,回天云是吗? 经此一别,不知何年再度相见,多情唯有送上诚挚的祝福。 前路漫漫,愿你一生如意! 还有,谢谢你! 我的少主。 第96章:游子归3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离亭山的深处,有一座古庙,白墙青瓦,壁画深刻,古木参天,处处可见古朴气韵。 前往古庙参拜的人不多,它不是祈愿求福的庙宇,而是超度亡灵长眠六道之所的古庙。 换而言之,这是一处安放亡灵的祭庙! 古庙虽亡灵之所,四方有诸神镇守,不见半点阴诡气息,肃穆而庄严,俗世烦乱来到这里独唯剩下一颗虔诚的心! 古庙大殿,今日来了一位访客。 云楚双手合十,面对神龛上的先知,闭上眼,心无杂念,沉默几息,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神’的敬意。 古庙先师走进大殿,稽首一礼:“居士,请随老道来。” 先师是一位头发花白长须花白的老者,远离俗尘,修行问道,十年如一日,是一位颇具声望的隐世高人。 云楚颔首:“有劳先师了。” 在先师指引下,云楚来到偏殿。 石盏点灯,不计其数,一如万家灯火。 此地,长明灯殿,引魂归路,每一缕灯火,代表一个安息的亡灵。 先师引云楚来到千烙灵位前,道:“你找的人在这里。” 云楚看着千烙的灵位,沉默了一瞬,道:“多谢先师。” 先师稽首,离开了偏殿。 来这里的人,以失去为代价,心情都是沉重的,包括老者! 目光牌位前的石灯吸引云楚的目光,静默看着簇簇燃烧的灯芯,伸手靠近那微弱的火光。 火光烤在指尖,没有疼痛的感觉,她在失神。 殿中是云楚的喃喃自问:“这就是你想来的地方吗?不惜以命相换,千烙,你的心愿沉重如山,让人背负不起啊!” 她只要动一下手指,这盏意味长明引魂的灯便会熄灭。 看着距离手下咫尺的灯芯,云楚悲凉的一笑。 何必呢?这么做于事无补,千烙回不来,他从未属于天云! 于亡者而言,尘世所有是前世所梦,随着他们的离开而烟消云散。 于生者而言,在生命留下痕迹的人,那是债,无法索回的债! “千烙,我是真的恨你,没留下一句话,说走就走,那么多疑问,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云楚收回手,目光看着他的灵位,就像面前站得就是他本人一样,与他正常对话。 “即使你不说,有一天我也会查出来,早晚罢了。我今天要回去了,应该不会再来虞国,过来看看你,作最后道别。” 许久,是她一个人的自语,没有人回答,唯有,百转千愁化作一声叹息。 “算了,你选择了他,背弃了我,想见得人也不是我,我来不来对你无所谓。” “我走了,阿何、子希还在山下等我,有机会再来看你吧!” 云楚挥手,狠下心,毅然转身离开。 却在这时,走到偏殿中心,摆满石灯的灵台上看到万灯中的一盏,确切地说是供奉在它后面的灵位,上面的名字让她止住离开的脚步。 “原来,你也这里·······和千烙一起!” ······ ····· ······ 辞了先师,云楚离开了古庙。 清晨的阳光向南偏移了角度,一步一石阶,她走的缓慢,透过林木是斑驳的光影。 断开古庙的最后一段石阶,云楚停下了脚步,看向石阶尽头,那里站着一个人,硬朗的五官,挂着让人舒心的爽朗笑容。 看到他,云楚会心一笑,走过去,道:“怎么,今天不当差,有工夫跑出来玩。” 一天熟络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可是吧,结果跟第一次一样,被云楚避开了。 一天指着他,笑骂道:“你小子,毛病!” 云楚但笑不语。 两人走在山道间,一天叹了一口气,道:“你说我是不是太刻板了,不招人喜欢?” “别妄自菲薄,你挺好的。”云楚轻笑,缓缓说道:“除了长相是缺点,武功有瑕疵,待人不够真诚外,其他都不错。” 这番话立刻引来一天强烈不满:“唉唉唉,你小子瞧不起人是吧!” 瞟眼瞧着风度翩翩的云楚,转念想起公子一身让人望尘莫及的武功,一天不甘心地说:“好吧,前两点我勉为其难接受,后面的话我坚决反对,你说,我怎就带待人不够真诚了?” 云楚阴恻恻看着他,冷笑说道:“坑我进弦风阁,害得我一晚上挨饿受冻,你忘了,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一天挠头,仰头看天装糊涂,道:“呃!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余光刚好看到云楚撇嘴,一天板着脸,无奈道:“你也太记仇了吧!我承认那次是我不对······” 云楚抬手拍在一天肩上,仰头大笑:“你这家伙真经不起逗,我开玩笑的你也信!” 一天腹诽,刚才那样像开玩笑吗? 不过,看到如此轻快的云楚,一天安心了。 离亭山,云楚是陌生来客,认识上山下山的路,对于其他的,她不了解。 一天走的方向,半山腰岔开上山的路线,云楚早看出来这不是下山的路。 一天没说去哪,云楚不急问他,因为,答案会自动揭晓。 少许的沉默,一天少了开玩笑的心思,一本正经,说道:“为什么离开不告诉兄弟一声?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是可以互相辞别的朋友!” 你不是知道了吗,而且,还来堵人。 疏疏离离的林木,隐约可见座落深处的亭子。 云楚平静看着前方,说道:“一天,我没有骗你,我真心觉得你很好。你给人一种踏实、信赖的感觉,我很高兴认识你。朋友,就算了吧,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不是一座山一座城,而是天各一方,天涯海角!若隔天望远挂怀如此一位朋友,不太适合我,我不习惯牵挂。” 一天苦笑:“你真老实!” 路口,两人停下了脚步。 一天侧身请他到前面的亭子一叙。 云楚转身面对他,直视他坚毅的目光,敛下笑意,问他:“他们呢?” 一天道:“你放心,我们不过请他们吃顿午饭,他们没事。” 云楚摇头而叹:“冲你这句话,真应了我刚才那句话,待人不实诚。” 一天颔首接受他的‘夸赞’,笑道:“你愿意跟我走,不是早看出来了么!不是我不实诚,主子的命令,得遵从不是!” 云楚指着天空,问他:“你看天上是什么?” “什么?” 一天望向天空,蓝天白云,延伸的树枝,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啊? “啊!” 随之听到他一声惨叫,一天单腿独立,抱着被云楚狠狠踢了一脚的腿,扭曲一张脸,看着走进亭子的背影。 只是,目光温和,脸上看不出一丝恼意。 在腿上象征式的揉了两下,望了眼亭子里的两人,一天如无其事离开这边,跑另一个地方蹲守。 第97章:终篇1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半山亭,一处方便行人歇脚的地方,并无特殊之处,唯一称得上特别的地方,可能就是栽植旁边的枫树。 深秋,红枫如火翻飞,稀稀落落,折射地上的光影斑斓点点。 云楚站在枫树下,看着摇曳地枫叶,眼睛随着它而摇动。 亭子里,虞翊隔着栏杆看向枫树下的人,清影挺秀,眉目凌厉,一个不属于女孩子的英气。 云楚透过枫树的间隙看向亭子里,站在那里的人,身形挺拔,俊朗清逸,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云楚没有进亭子,虞翊也没有出来,两人相对而望,静默无话。 风,吹拂而过,卷动树的声音,无息随它拂动的是轻慢的心跳。 最终,云楚打破了安静:“找我何事?我的时间不多,有话不妨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原本看过千烙就该离开,哪知遇到熟人,她在古庙耽误不少时间。此刻,日头高升,麻烦的是又遇到了虞翊,云楚心想,在晌午之前离开上飖应该不是难事吧? 虞翊环视青山,道:“你找到这里,让人意外。” 云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千烙下葬是秘密,安放灵位的地方是秘密,都是他们一族的秘密! 云楚望向古庙的方向,眸光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说道:“密山藏殿么!不算难事,只要有心,就能办到。” 那是千烙,他的归处,她怎么可能放任不问,哪怕只是给他烧一炷香,那也是她的心愿。 古庙所在不被一般人所知,云楚谦虚了,虞翊道:“这里,真不是有心就能找到的地方。” 好似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朝着虞翊看去,云楚道:“如果只是话别,你大可不必这样。有什么话和我说,事实上,你我之间无话可说。” 两年前的秋珏,如今的千烙,不论因由对错,结束他们生命的都是他。 她无害人之心,他们却为她而死,云楚不得不相信,虞翊和她天生犯冲! 无话可说? 如她所言,他确实无话可说,想说的太多,又不见得是好话,反而无从说起。 就这样亭里亭外分道而望,出于善意,这是两人最好的相处方式。 等不到他说话,云楚向外移动了脚步。 刚动了一下,传来虞翊的说话声:“那个人逃跑了,你觉得现在还能追的上他。” 云楚放下抬起的脚步,转头看向他,触及若明的黑眸,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虞翊轻扬微笑,道:“你该不会忘记这是上飖城!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上飖,是他的地方,在他的地方行事,不管多么隐秘,如她所言,只要有心,就能查出。 迎上他的目光,云楚浅笑:“虞翊,说实话,我很佩服你!” 虞翊视线落在她凝冷的眼眸,道:“你过谦了,和你相比,我差的远呢!” 他用了两天调查云楚近年来的动向,虽然年月久远,但是,只要她出现的地方,依然有迹可循。 然后,他发现一个从三年前就开始布局摧毁隐门的人,这份心机一般人比不了! “听说,你给夏多情一块玉佩,作为信物,她视若珍宝。如果,她知道这只是你为了引诱别人才给她的玉佩,还会心存感激吗?” 云楚垂眸:“这是你的片面之词!” 不等虞翊有所反应,云楚仰首看他,忽地一笑,灿若朝阳:“不可否认,你说对了。没错,我才是推多情入隐门的那个人。我没办法不这么做,隐门是他唯一落脚点,若他在云都,省了大家的麻烦。可惜,他选择了上飖,我只能借外力靠近他。” 虞翊颇为不解:“两年来,隐门迅速崛起和你有关,可是,要不是你们推波助澜把一切祸端引导隐门,它不可能一夕之间毁于一旦。我很好奇,他做了什么让你不惜如此对待?” 云楚笑了笑:“怎么,千烙没把这些事告诉你?” “你以为这些事是千烙告诉我的?”虞翊摇头,道:“关于你的事,他只字未提。” “是吗?” 原来,不是千烙!幸好,不是千烙! 云楚低眉,挂着一丝笑意:“为什么知道是我?” 虞翊抬手捂着肩头:“是它告诉我的。云楚,没想到残雪剑在你手里,无情谷谷主的信物,为何在你身上呢?” 残雪剑! 因为千烙,昏了头脑,愤怒之下忘了自己的承诺,用了残雪,没想到,最后是残雪剑暴露了她! 云楚轻叹:“是我大意了。” 虞翊道:“大意,代表你真得在乎千烙。” 提到千烙,云楚五味陈杂,更多的是失望。 “是啊,千烙是我的同伴,很早开始,我们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出生入死,我以为这一生他不会离开我。可是,千算万算,我没料到他是你的人。他最后说难以选择,是无法在我们之间做出选择。他太傻了,如果他想走,我不会勉强,用结束生命这种极端的做法来逃避责任,真的很傻!” 千烙死在虞翊手中,却非他所杀。 她赶到山顶,所见是千烙撞向斩越剑的一幕,生死瞬息之间,虞翊选择后退,纵使如此,也来不及阻止,最终,千烙死在自己的剑下! 虞翊沉沉看着她,细碎光线洒在她身上,带着不明所以的沉郁。 “原来你知道千烙的死和我无关。狠心下死手,为了杀我,你一点没留余地啊!” 狠心!他言轻了,那一剑她用了全力,她很遗憾最后以失败告终。 云楚不畏所怒,道:“你告诉我,我该手下留情吗?虞翊,从两年前第一次接触,你就该明白我们立场不同,否则秋書不会死,風雲閣不会灭。” 一句立场不同,彻底断开两人间的关系。 虞翊心想好像是他一厢情愿了,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关系。 “无情谷跑到上飖拿人,你认为还能离开吗?”既无关系,公事还是要公办,清风徐徐,夹带着虞翊的冷威胁。 云楚拨开眼前的枫叶,指尖轻捻,落在红枫上的目光有些漫不经心:“这里是上飖,你的地方,那又如何?我们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找一个人,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难道这也犯法了!” 话落,云楚听到脚步声,寻声看去,虞翊缓步出了亭子,已然来到她旁边。 哪怕虞翊和她之间还有几步,可是,看他靠近,云楚几乎下意识退避三舍,同他保持一定距离。 虞翊好似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几乎两步迈到她面前。 云楚抬手,阻止他过来:“我听力不错,有什么话你在那里说就好了。” 说完,云楚暗骂一句没用,心里狠狠对自己一番鄙视。 可是,没办法,这是一个让她无可奈何的人,唯有避开才能安心。 无关害怕! 第98章:终篇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云楚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虞翊是敌人,她可以从容应对,横眉冷对,坚持困守的立场。 然而,她无法忍受虞翊的靠近,哪怕是一点靠近,她就浑身不自在。 对敌硬气,靠近反而使人退缩,云楚一叹,果然,虞翊适合做敌人。 虞翊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尤其那双带着警惕却闪烁不定的眼眸,眸光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在紧张?肩头隐隐作痛,这是她的杰作,紧张,应该是他的错觉。 在她抬手制止下,虞翊果真没动,和她保持三步外的距离,目光疏淡落在她脸上。 “无情谷是恶名昭彰的刺客组织,残雪剑乃无情谷谷主的信物,如今在你手里,且不论你在隐门起到什么作用,单凭潜入虞国一条,无辜就和你沾不到边。我有理由相信,你潜入虞国是意图不轨?” 睁眼说瞎话,颠倒是非黑白。 云楚玉面微芥:“意图不轨!虞翊,道秋珏是你大哥,我为什么来到上飖,你能不清楚!我不过顺便把自己的事给办了。帮你解决隐门,不说有功,还成罪过了?”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似有气恼。 她是真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虞翊暗指残雪剑,想弄清她和无情谷的关系,可她偏偏纠结其他问题。 前话告一段落,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云楚继续说道:“无情谷怎么了?刺客怎么了?我们杀人也会救人,是刺客也是侠客,替人消灾,帮人解忧,这是我们的宗旨!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如果你付得起代价,无情谷同样会帮你排忧解难。” 话完,云楚在心里加了一句:前提是他有吗?他是别人的麻烦,谁敢成为他的麻烦。 “说完了?” 短暂沉默后,云楚见他面色微寒,清了下嗓子:“还行。” 虞翊伸手:“东西交出来,我放你离开。” 终于说到正题了。 云楚冷哼一声,道:“坐收渔利,你妄想!” 虞翊漠然置之:“不给也可以,我动手抢。” 默了一瞬,云楚道:“东西不在我身上。” “哦!”虞翊看着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什么意思?” 虞翊道:“我不介意在你身上搜一遍。” 云楚面色通红,气道:“你这是明抢!我用了五年时间才找回它,你什么都没做,仅凭一句话就想抢走它!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不会把它交给你。” 抽出缚在腰上的剑,直指虞翊:“抢,可以,各凭本事,我不认为我会输给你。” 虞翊靠近了几分,这次,云楚不动如山,在原则面前,她绝不退缩。 虞翊抵剑而站,只是,剑在他两指之间,撼力不动,无法伤人。 漠漠清光看着一臂之远的云楚,虞翊道:“别人不知道,你不可能不清楚,那个东西本来就属于我。你们抢走了它,却贼喊捉贼说我明抢,云楚,你认为你这么做合适吗?” “它不是你的。” 东西在她身上,除了他们几个,对外就是一个秘密,可是虞翊却知道,千烙最终出卖了她。 掩饰心底的失望,云楚摇头,轻声说道:“它虽出自紫星族,但是,自紫星族覆灭,它就一直归属无情谷。当年被那个人所盗,我追查两年才在虞国境内找到他的踪迹,耗费三年时间,倾尽所有方法才找回它,我不会把它交给你。虞翊,听我一句劝,这个东西代表着不幸,得到它绝非是好事。让我带回去,我保证,从今以后它不会出现世人面前。” “你既然知道千烙非我所杀,那他说的话你听到多少?” 云楚没有立刻回答,眸光闪动不明所以的情绪,沉吟良久,说道:“没有多少。” 她的样子已经诉说了一切,虞翊眉宇扬起:“交出来!” 年轻的脸带着疏懒笑意,黑眸静若夜空,粲然多辉却深邃难探不知其所想? 云楚清楚感觉到那份坚持如故不为所动的决心。 事情尚未发生,还可坦然执着己见,那之后呢? 云楚放轻语气,道:“虞翊,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所行所为是自己的选择,选择下的路,一步踏出就没有回头路。你还有机会,在事情还有转环余地之前,不要做出错误的抉择,一意孤行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起的。” 虞翊不甚在意:“有选择吗?你看到了,千烙是最好的例子,还有多少和他一样的人?我还他们一个夙愿,自此换我一个自在,划得来。” “世间的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没有你,他们照样过活,他们给自己套的枷锁,好坏和你无关,你何必多问?别忘了,你是虞国太子,不是那个消亡的星族人。” 虞翊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一分探究,不着痕迹隐藏眼底,口中继续说道:“世间所行确实没那么复杂,可是,也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云楚还想再说什么,虞翊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哑口无言。 “云楚,你在担心我,是吗?” 不是错觉,从她的话里,虞翊察觉到她的担心。 云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被那句‘担心’震惊到了! 只是,眼底的情绪一闪即逝,让人难以捕捉。 在他目不转睛凝视下,云楚收剑回身,迎上那双探究的目光,面不改色,坦然承认:“为什么不呢!” 她的回答反倒让虞翊大感意外,不等有所表示,再次听她出声。 云楚说道:“说实话,我不愿与你为敌。纵然以前积怨颇深,江湖恩怨在邦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此去,天涯海角,虽再无瓜葛,可是,多一个友邦总比树立一个敌人来得好!你我总算相识一场,即使以后为敌,一个了解的对手总比陌生敌人要好解决。” 虞翊深深看着她,一双清冷的眸子寻不出别的情绪,他不知想从中看到什么,可是,他清楚这个答案不是他想听的。 “该说的都说了,东西给我。” 虞翊走近她,这次,不似先前散漫,云楚看得出,如果不把东西交出来,他说到做到,一定亲自动手抢夺。 不等接近,云楚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 虞翊没有回答,沉默足以说明一切。 云楚撩开纱羽外衫,自腰间拿出一个雕巧锦盒,放在手心,递到他面前,诚然一语:“希望你不会后悔。” 云楚盯着盒子,五年心血,付诸一炬,她是真的心疼。 托在手心的盒子最终落到别人手里,看着他提在手里的红石头,云楚空心如也。 唉,这下彻底没希望了,心疼有什么用,无果失败,是时候考虑回去之后的事了…… 第99章:终篇3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苦寻五年的东西,云楚轻易交出去了。交出去,不代表它不重要! 于无情谷而言,红石头的价值在于隐藏在它背后的宝藏。 据说,紫星族灭亡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份宝藏。 只是,无情谷探索多年,没能破解红石头的秘密,也没找到那笔宝藏的归处。 究竟是何宝藏,至今仍然是一个谜? 藏宝地点同样是个迷,有人猜测,那笔宝藏藏在紫星族故址,可是,那里被人挖地三尺,所谓宝藏连个影子也没见到。 再者,他们找出藏宝地点也没用,因为开启宝藏的方法难上加难,需要紫星族的三件至宝方能打开。 由于星族覆灭,三件至宝销声匿迹,经过十多年,无情谷兜兜转转才找回其中一个,就是交给虞翊的红石头,其他两样至今音讯全无。 红石头的价值在于它未可知的价值,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可能偶会发现它的用处······ 云楚心疼红石头旁落虞翊之手,可是,虞翊拥有紫星族血脉,交给他,说不定红石头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 红石头对无情谷至关重要,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石头,至于传闻中的宝藏,压根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收回放在红石头上的目光,深深数息,云楚心平气和,恢复如常。 抬眼望向偏中的日头,不知不觉在离亭山耽误了半日。 基于先前保证,她用红石头换来安然,那么,她没有耽搁下去的必要了。 云楚说道:“东西已经给你了,我们就此别过。希望,此后再也不见。” 虞翊还在看着手中的红石头,云楚微微颔首,在他尚未回应之前,留给他一抹毫不犹豫、洒然离去的清影。 虞翊一眼辨别出红石头的真伪,收拢于袖中,抬头目送离开的她。 只是,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虞翊忽地摇头一笑。 “楚朝云。” 出了亭子的范围,来到山径,云楚听到他的声音,随声音一并传来的还有飞物破空的震声。 云楚没有回头,抬手间,稳稳接住飞来的东西。 一支竹箫,斑驳着青痕,带着青涩竹味,这是一根崭新的竹箫。 和先前被他斩断的那根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喊她,不是为难她,而是······ 云楚回身看去,阳光拂照下的少年,带着明朗地笑,对她说:“送你的。” 遥遥一眼,如火红枫,倾尽风华,山水为之失色的少年,美如画卷。 极具感染力的笑容,望之,便为之沉醉。 云楚恍然如梦,她怎么忘了,这个洋溢青春气息的人,比她大不了多少,弱冠之年,依旧年少,一个飞扬越弛的年岁! 一道流光划过与他之间的距离,虞翊接住,摊开手心,一块凝脂剔透的玉佩。 随之属于她的清冷音质徐徐传来:“送你的。” 再次看去,山径上的‘少年’已然转身而去,挥动手里的竹箫,在林中掠光下,余影点点,洒脱依旧。 他们之间,无任何别离萧索,默默地走来,不出意外的离开。 是人生偶遇,是匆匆过客。自此,天涯永隔,再不相见。 他曾心动于她,可是,对她的离开不会觉得不舍,也无任何依恋。 动心,不代表动情! 目送远去的人,虞翊收起了玉佩,目光沉入苍茫的山色中,久久无声。 许久,再无步声,山间归于沉寂,虞翊离开了半山亭,与山下相对的方向,前往深山里的古庙。 一天早早候在路口,虞翊指派他送云楚下山。 看到云楚出来,一天欢喜迎上去,好似没有先前的不愉快,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来到山下。 莫晗带人包围罗子希等人,见云楚下山,才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罗子希等人看到云楚赶紧迎上来,上下打量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公子,你没事吧?” 云楚带着笑容摇头说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走吧,在不赶路,晚上可能要露宿荒野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马前,没有丝毫耽搁,握着缰绳翻身上马,整装待发。 一天走到云楚的马头前,看着他,笑说道:“云楚,此去一路顺风,若有机会,别忘回来看看兄弟。” 扫了一眼面前的几张熟脸,云楚最后定格在一天身上,扬笑说道:“谢了,替我和七槿道一声别。再见还是算了吧,我们后会无期。” 直接一句后会无期,一天瘪瘪嘴,这小子还在生气啊! “喂!” 莫晗喊住调转马头准备离去的云楚。 云楚转头看他,面色如常,不起波澜:“何事?” 一件物什飞来,云楚下意识接过,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看着莫晗,不是很明白他的行为。 “这是用生辰八字求来得平安符,送你的······”话还未落下,眼前一花。 莫晗环臂抱着被她扔回来的香囊,抬头看去,入眼所见是她淡静笑脸,笑颜有母妃的影子,然而,那份相似如烟缕一般薄弱! 云楚轻笑:“谢了,我不需要。” 再没看他一眼,云楚对身边的人一声吆喝:“子希,阿何,花若,我们回家了······” “是。” 话落,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烟尘滚滚,灰蒙他们的视线,一天挥手大喊:“云楚,一路保重!” 莫晗久久失神,得知太子过来见她,他一早跑到庙里为她求得平安符。 这是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可是,远去的人,没带走一丝半点有关他们的念想。 遥遥相送渐渐消失的队伍,百般思绪化作一声叹息。 莫颜,今日是你十八岁生辰,而你偏偏选在这一天离开,你可是恨极了母妃,恨极了我们? 借今日的契机,断绝与我们的关系? 是啊,她不是莫颜。 她是云楚,一个相识不相知的陌生人! 一天拍了一下失神中的莫晗,幸灾乐祸:“傻了吧,我听说送姑娘香囊,没见过送男子香囊的,活该被人嫌弃。” 莫晗无语看他一眼,摇头走开。 一天兄,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到底谁傻? ······ 古庙。 要有选择,他不愿踏进一步。 来到古庙,他也从未踏进大殿。 古木参天,遮蔽所有日光,虞翊立于树下,伸手摸着咯手的树皮。 院中静谧,他不催促,只是安静的等待。 蹒跚的脚步声从大殿传来,虞翊转身,看到出了大殿,站在阶梯上的老者。 虞翊面对他,施了一个晚辈礼:“您老安好!” 老者古板的面容难得露出笑容:“好,好,好。” 连说几个好,不知是说自己好,还是指看到面前的孩子好····· “晚辈有一件东西想请您老代为保管。” 虞翊上前,把锦盒交给老者,老者带着疑惑,打开盒子,看到安放里面的红石头。 看到红石头的一瞬,老者泪目,拿着盒子的手不住颤抖,转头问虞翊,颤声不止:“这······这是星陨石?” 虞翊道:“是的,今日刚找回来。” 老者激动不已,拿出红石头,捧在手心,捂着脸,贴近红石头,老泪纵横。 虞翊轻轻拍着他的肩头,轻声安慰他:“莫要如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虞翊面前,老者不是得道高人,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 老者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紧紧捂着红石头,一会哭一会笑,放在虞翊身上是更多的殷殷期盼。 “如今,只要找到星陨匙,就可以回家了。翊儿······” 虞翊安抚泣不成声的老者:“您放心,晚辈派人去找星陨匙了,现在也有消息传回来,您再等等,很快我会把它带回来交给您。” “星陨匙有下落了?” 老者不敢置信,他苦苦找寻半辈子,到头来一无所获,现在,星族三宝都有着落了! 这件事要如实告诉老者,虞翊道:“星陨匙在别国,晚辈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您照顾好自己,有事找道秋珏,知道吗!” “好,你放心去,这里,你用不着担心。” 老者老怀安慰,他老了,摸不到孩子的头,只能拉着他的手,千叮万嘱:“翊儿,到了外面好好照顾自己,遇到危险不要怕,要冷静面对,理智思考,保持一颗坚韧勇敢的心,这些会帮你化解危机······” 离开古庙,已是夕阳西下。 虞翊遥遥望向落日,直到落日淹没在暗黑的星空,山间传来渐没黑夜远走的脚步声。 ······ ········ 虞国篇——完结! 第1章:那年寒冬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这一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大雪纷飞,冰冻三尺,人可在冻河上行走,尤其,地处北地之国,寒气侵袭似比任何一年都要寒冷。 北離,客州。 入冬开始,这里连绵不绝下起雨雪,漫天皆白道路险阻,连续二十日的冰雪封地,隔绝与外界的联系。 田里的庄稼、家禽鸟兽均受恶劣气候影响冻死了不少,当地百姓缺衣少食,一场冬雪带给当地近乎毁灭性的灾难。 直到有一天,天气放晴了,百姓有了盼头,大大松了一口气,苦陷寒冬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然而,刚放晴没几天,百姓还没从寒冷中缓过精气神,谁也没料到,一场比冰雪覆盖的灾难悄然而至,席卷而来威胁当地人的生命。 伤寒,一个令人闻之丧胆的传染疫病,迅速扩散在客州周边地区。 起初,从一个村子开始蔓延,波及周围村落,甚至,蔓延至城里。 当地官府一经发现,就迅速隔离了病人,并专门设置安放病人的地区。 客州最为忙碌的人就是大夫,官府带人把城里药铺的大夫请来,在靠近疫情的地方,安排住所,方便他们就诊。 客州爆发疫情,官府并没有坐视不问,而是拿出方案,想方设法帮助病人,开设粥棚,免费送药,安排大夫不分昼夜,轮流出诊。 饶是如此,疫情发生半月,仍然没有得到有效遏制,甚者,出现蔓延趋势! 原因无他,冰雪封地尚未融化,道路难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不进来,客州显然成为孤城! 翻遍城里所有药铺,找来所有大夫,怎奈,人手有限,药石有量,面对如此大规模疫情,即使是大罗菩萨也无能为力! 雪上加霜的是,冬雪冻坏庄稼,冻死家禽,能吃的东西几乎吃完了,现在,他们吃得是官仓储备过冬的食物······ 然而,再多粮食毕竟有限,面对蜂拥的灾民,官仓也很快见底,如果,北離的朝廷再不派人救灾,客州不但成为孤城,恐怕不久之后,会成为死城! 萧方之赶到客州的时候,是发生疫情一个月之后的事。 靠近客州的路上,萧方之看到路边出现尸体,骨瘦如柴的难民,当他队伍出现城里时,立刻被难民蜂拥围堵,要吃的,要穿的······ 最后,在官兵开道,他们才算顺利来到当地官府,见到客州府尹,一个面色蜡黄,精神不济,甚至不停咳嗽的府尹。 府尹见到萧方之的一刻,瞬间流下泪,一直支撑他不能倒的坚持,在看到萧方之后,突然泄了气,再也坚持不住,没来得及问候,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萧方之赶快喊来随行御医给他医治,官府主簿过来请安,同样一脸菜色,看在眼里,让人五味陈杂。 萧方之吩咐主簿先带人安排运送来的药品物资,等他安排好一切,才把他叫来,向他了解客州如今的情况。 主簿戚戚焉,衣袍搵泪,把客州现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告给萧方之。 在这场大难中,疫情仍在,病人死的死,病的继续病着,府尹没有放弃他们,客州官仓的余粮不多,没办法继续开仓放粮,府尹明文下令,那些粮食省着给那些病人吃。 府尹的决定却招来百姓抗议,指控他有粮不养活人,反而给那些要死不活的病人,正因为这个决定,当地百姓跑到官府大闹,甚至跑到官仓明抢粮食,面对不要命的难民,官府没有办法抵挡! 现在,城里紧缺粮食,为了争夺粮食,百姓大打出手,找不到粮食的人,跑到野外挖草根,吃树皮,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况······ 主簿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大恩言谢,感激朝廷没有忘记他们,终于派人来救援了······· 听了客州的情况,萧方之已是满心悲呛,他恨自己来得太迟。 可是,同时庆幸,幸好,他来了! 既然来到这里,他一定会还客州原貌,不论付出多少代价! 在萧方之来的当天下午,便紧锣密鼓,整顿难民,开仓放粮,派遣带来的御医,到疫区看病问诊,行医布药······ 想象与现实是相对的! 萧方之原本打算在客州逗留半个月,然而,半个月过去了,他根本走不了。 这里的灾情太严重了,那场雨雪压塌民屋,冻死庄稼,加上疫情覆盖,虽不是医不好的疫病,可是,由于病人没能及时得到救治,很多人病感五脏,病去如抽丝,需要大量药石慢慢调理、修养! 他带来的粮食和药草根本不够,这里需要更多更多的东西,如果,现在丢下他们离开,客州恐怕很快回到萧方之初来时,出现路有死骨的惨状。 萧方之想,他可以做得更多,更好! 上书问朝廷要粮要药,他们如果放任不管,那他就在这里和他们耗,慢慢耗,他看谁能耗得过谁! 这段时间他连番上书,只是送入朝廷的奏折有去无回。 仓库余粮有限,外有难民伸手要粮,顶着这样压力,萧方之病倒了! 经御医诊疗府尹的身体已无大碍,来到萧方之榻前,看着烧的昏昏沉沉的他,满心自责,愧疚难当。 府尹跪地请罪,如果他能做得更好,殿下就不用留下来陪他们一起受苦。 现在,殿下累得病倒了,他难辞其咎,万一出事,杀了他都无以偿殿下的再造之恩! 可是,不管他如何内疚,昏沉中的萧方之对这些一无所知,府尹抹干泪,磕了三个头,坚定自己的信念,出去了。 现在,给殿下最好的报答就是做好份内的事,早日解除疫情,安顿好难民,殿下才能早日回皇都。 屋里弥漫着药味,本来留下来看顾萧方之的御医再次被他派去疫区,门外有护卫把守,屋里有侍从看护,只是,这会侍从在廊道外给他煎药。 此刻,屋里除了病人,没有其他外人在。 当然,还有一个与他如影随形的人,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他出来了。 此人生得一副出众相貌,黑眸粲然,不苟言笑,身形挺拔穿着黑衣劲服,英气蓬勃的气势,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峻。 萧方之现在的样子让他摇头:“你何苦执着?皇帝已经放弃客州,封闭通往这里的主要通道。当初你执着救援,他给你半个月时间,如今过去二十天,疫情依旧没有解除,你却拿自己生命威胁,你认为这么做就能改变他的主意?” “你不懂……” 睡得昏沉的萧方之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脸上露出苦笑。 “他们是北離的百姓,不能因为疫病,就弃他们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孤做不到!” “如果,父皇舍得放弃孤,孤无话可说。如此,就让孤陪他们最后一程,亡者路上不会寂寞。” “你太傻了!” “不是傻。孤,但求无愧于心!” 第2章:难,算不上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无愧于心!说得轻巧,可是,以当下万物为刍狗的世道,有谁真正做到无愧于心? 即使是他萧方之也做不到这份坦荡,力所能及是他唯一可行的事! 客州疫情发生不久,府尹就呈报给朝廷了,最初,皇帝不予理会,认为是府尹危言耸听的夸大其词之言。随后几乎隔三天就收到府尹的呈报,再后来是一天一呈, 那时候客州的情况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不容朝廷忽视,皇帝不得不正视客州的问题,没奈何,这才打发人去客州走一趟。 命令近乎敷衍,不是派人前往救援,而是先派人查探客州的真实情况,一来一回又耽误了十余天。 而探子传回的消息与府尹的呈报大致相同,唯一超出意料是当地的疫情,据说,当地疫病猖獗蔓延,已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皇帝得悉消息后雷霆大怒,不是为了客州那些受苦难的百姓,而是因为肆意蔓延的疫情。 他认为客州的疫情已经严重威胁到生命,府尹却隐瞒不报,要不是他事先派人探查情况,不明就理派人前往救援,到时疫情爆发,只会让更多人染上疫病。 皇帝事情重点放在府尹欺上瞒下的微末事情上,至于客州面临的灾难,赈灾救援之事,皇帝只字未提。 唯一的应对方案,则是下令封锁通往客州的主要栈道,将一座城单独隔离开,里面的人任由自生自灭! 得知皇帝的决定,萧方之无法坐视不理。 早在客州传回疫情之初,他便主张救济于民,结果皇帝一语驳回。 每次获悉客州情况,虽心急如焚,可是,在至高权威面前,容不得他擅做主张。 北離,由皇帝独掌重权的朝纲,得不到他的首肯,任何人都无法越权干政,但凡越逾者,杀无赦! 面对客州问题,皇帝却下令封道,隔绝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断绝他们的生路。 这个命令代表了毁灭,两千多人会因此丢掉生命,客州从此将在北離地界销声匿迹。 那是一座城,那里生活着一群人,城是北離的城,人是北離的子民。 祖祖辈辈过活在北離大地上,朝廷是他们的希望,而不是在他们落难之际落井下石的催命鬼! 萧方之进宫觐见皇帝,请命亲往客州救灾,信誓旦旦承诺,只要给他半个月时间,他就有办法让客州恢复如初。 如果他在这半个月里做不到这件事,他再回来为自己忤逆行为负荆请罪,到那时客州是生是灭与他无关,一切全凭皇帝处置······ 当然,不管萧方之用了什么方法游说皇帝,他成功了,皇帝改变主意,将他派往客州,赈灾救民交由他一手负责。 如今,萧方之在客州待了二十余天,而他并未按照原先计划回去,他明白不能现在回去,灾情已有所改善,只要再给一点时间,他就能解客州之危。 但是,客州需求量太大,城民有过半是难民,还有病患,粮食与药草最是短缺,支撑月底已是最大限度。 上书朝廷的奏折,如同府尹之前上奏,均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萧方之原本想利用自己牵制皇帝,他的孩儿暂留客州,就算他不问当地百姓生死,总归不会对自己的孩子见死不救吧? 事实证明他的希望落空了,皇帝无情待子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萧方之输了。 形势转好之际,物资缺乏,萧方之忧心忡忡,给了自己很大压力,不出意外,他病倒了! “你太傻了!” “不是傻。孤,但求无愧于心!” 对话的两人陷入许久的沉默。 站在床边的人再次开口:“你觉得你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能改变什么?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的声音很轻,言语平缓,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很犀利。 “天高皇帝远,他看不到你为民请命的决心,即使看到,一个轻贱百姓生死的帝王,你还指望他做什么?你看看现在的自己,是在向你的选择示弱吗?你以为自己做得够多了,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于是,给自己找一个失败的理由,心安理得病下了,最后,把解决不了的烂摊子丢给别人处理。” 萧方之被他目无主上的话刺激了情绪,拖着昏沉的脑袋,沉郁着目光横眉看人,有气无力低吼:“你放肆,他是你主子,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那人侧目看他,忽略他口中的‘主子’,话题再次转到萧方之身上,反问道:“我说错了,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在他淡静的注视下,萧方之握紧了拳头,否认的话说不出来。 诚如他所说,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尽力而为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看着满目疮痍的客州,面对寄予希望的百姓,他累了,真的很累,很想就此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可是,他就算病得昏沉,思绪依旧清晰,脑海不断想着眼前的情况,思考应对措施······ 萧方之很无奈!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太子。” 萧方之苦笑:“太子也是人,不是无所不能。” “确实。”瞧着疲倦的萧方之,他说:“虽然太子做不到无所不能,可是,这个身份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萧方之听出言外之意,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没有直接回答萧方之的问题,他看向窗口,似乎透过窗枢看着外面,缓缓道:“这里受灾最严重的是人心,人心不振,就算你在这里待十年,也救不了他们。你没发现吗,这段时间,一直是官府出面负责灾民的衣食住行,受难的百姓心安理得接受官府的施舍。你想过没有,少了官府支援,他们还能做什么?” 是啊,官府不可能一直照顾他们,没有官府支撑,他们能做什么? 萧方之沉默以对,从他来到客州第一天,所有心力扑在治病救民的事情上,从未思考过具体政策,这个问题同样没想过。 “你带来的便宜,养成他们的惰性,官府带去的方便,成为他们予以予求的随便,这样下去真的好吗?城外受灾的土地将近二百亩,隆冬终会过去,继续荒废下去,春季作物恐怕要受影响。距离客州最近的城,是一百里外的武城,繁华的一座城,有什么是你买不到呢······” 言尽于此,那人消失在萧方之面前,盯着半合的窗户,萧方之久久没回过神。 地区受灾的情况,他早就着手找人评估,具体方案他打算回皇城再议。 然而,刚才一席话却让人醍醐灌顶。 他怎么没想到呢? 他过于依赖朝廷了,等待他们供应物资,皇帝一旦拒绝他的请求,就觉得失去了希望,陷入了绝望。 他忘了权宜行使自己的权利,皇帝虽然下令封锁客州主道,可是他是太子,谁敢阻止他出入! 本城稀缺草药粮食,其他地方有,如上所言,他的身份可以获得更多意外惊喜。 萧方之一扫颓废,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声如洪钟对外大喊:“来人,把许良喊来,孤有事找他……” 第3章:一时好景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萧方之不似初来乍道时那样急于求成,而是将事物维持在一个平衡点。 这段期间,结合以往经历,他不再是盲目放粮救济受难百姓,而是,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一套具体的救灾方案。 那个人说的不错,客州受灾最重的是民心,若不重振民心,他再待十年也是枉然! 首当其冲便是想办法解除传染疫病,客州少药,他就派人去就近的城乡采办,顺便置办其他所需之物。 采办人员持有他的令牌,封路官兵不敢诸多阻拦,这些人来去自如,帮忙补办城里紧缺的东西。 得病的百姓安心养病。 那些坐等官府救济,缺衣少食但身体健康的人,不能继续干坐着等吃等喝。 官府将他们组织起来,让他们亲力亲为参与拯救家乡的行列中。 修葺破损的房屋,整顿荒废的土地,安排商户重新开业,培养他们自给自足的能力,重拾百姓勇于面对困难的信心。 官民同心,携手共创客州,所有事情都在井然有序进行着。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客州的情况大有改善,百姓的生活逐渐走入正轨。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萧方之在客州待了一个冬天,在百姓同祝的盛况中迎来新的一年。 …… …… 这日,天朗气清,萧方之带着几个随从来到城郊,站在高岗上,看着下方忙碌景象,脸上浮出真心的笑容。 一望旷远的土地在他眼里格外可爱,地里播种谷物的那群人更是可亲,他相信再过不久,这里定然是一片青荇蓬勃的景象。 萧方之收回远眺的目光,环视周围,左边坡道壁垒,不是走人的地方,右方平地齐整,几株林木抽发新芽。 树下,独立一道挺拔身影,斜靠树上,神情散漫遥视天的远方。 他找的就是这个人,数月相处,几乎没多少交流,却如影随形的影卫。 来客州之前,父皇指派给他一个护卫,平时不见影踪,不声不响,若不是他主动露面,萧方之几乎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 萧方之吩咐随从原地待命,他亲自走向暗卫,准备为那天的事道谢。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萧方之来到树下,还没说话,树下的人先问他这个问题。 树下的人没有动,保持原来的姿势,说话时甚至没看萧方之,散漫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影卫对主人该有的态度。 萧方之和他有过几次接触,他发现这人对他的态度不同于别人的毕恭毕敬,但是,也非傲慢无礼之态,在他那里好似不存在尊卑之分,行事不拘一格,随心所至,是那种不受约束的人。 因而,萧方之好心情回答他的直言问话:“再过一段时间,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孤在回去。” “彻底稳定下来,再过三五月。如今疫病已除,灾情得到缓解,后续事情交给许良处理就好,你留下来毫无意义。皇帝多次派人催你回去,你借故为由,诸多推搪。離都是你的家,不管你在外面待多久,最后还是要回去。现在这样,何必呢!” 寒冬过去,天气转暖,经过数月努力,生病的人基本恢复如常,只有少数人因体质虚弱慢慢恢复中,朝廷得到疫病已除的好消息,很快撤销封路禁令,客州恢复正常通路,再次迎来客商旅人,百姓的日子渐渐转好。 当下时局渐好,萧方之却仍然坚持滞留于此,用意不言而喻。 萧方之当然明白‘不管如何避开最终还是回去’的道理,可是,好不容易从離都出来,现在,他委实不愿这么早回去。 萧方之岔开话题:“这次多亏你的建议,灾情才能顺利解决,你想要什么赏赐,孤都答应你?” 当初朝廷断绝支援,多亏有他提点才想到救民的方法,如今客州复燃如常,萧方之不会忘记这中间有他一份功劳。 有功得赏,他也不推诿:“你看着办。” 有赏赐都不见他兴奋,萧方之心道,荣辱不惊,不愧是父皇钦命的影卫。 萧方之郑重其事:“行,孤回去好好想想赏你什么。” 话落,萧方之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这名影卫的名字。 看着仍然倚树望远的人,萧方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怜影,风影,寒影,见影,孤都认识。虽然在此之前没见过你,不过,父皇既然委派你跟随孤,你应该就是十卫中的其中一人吧!” 暗影十卫是皇帝的随身护卫,近年来深得皇帝信赖,他们不轻易出现在人前,熟悉的几个人就是萧方之刚才提起的四人,其他人却从未露过面。 当然,也有见过他们的人,那些弥留之际的最后一眼终会看到他们的真实面目。 确切地说,暗影十卫是皇帝对朝廷不安因素采取的一种威慑手段! 可是,眼前的影卫,萧方之在他身上没察觉一点戾气,除了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冷漠,其他都还好。 远眺的目光落在萧方之身上,他说:“虞子凌,并非你说的十卫,就目前来说,你的安危由我负责。你想在客州住多久都没问题,我的时间有限,为期一年,一年之后你的安危和我无关。” 虞子凌,不以‘影’为名,不是十卫之一。 投身帝王,不是认主尽忠,一生效命,护卫职责而是以期限为准。 萧方之心下揣思,听出话里所指,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父皇的侍卫?那你为何出现在父皇身边,甚至愿意听从他的命令行事?” 保护萧方之,并非是皇帝的命令,而是虞子凌的选择。 独夫与仁人,任谁都会选择后者,他也不例外。 虞子凌道:“这是在下的私事,无可奉告。” 这个答案多少出乎意料,萧方之啧啧称道:“虞子凌,别的不提,你的胆子确实不小,从来没人敢和孤这么说话,你是第一个。” 虞子凌不欲多言,看向地里播种的百姓:“一犁好雨趁春耕,近看客州,他们迎来了生机与希望,只是,不知别处是何景象?”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消玩笑的心思,萧方之同样望向下方的景象,心情变得沉重。 皇帝曾一度放弃客州,让它险些成为死城,就算经过三个月的整顿,这里尚未恢复元气。 可是,和其他地方比起来,恢复中的景象也许是最好的景象! 萧方之的思绪不由自主飞回離都,虽然人在客州,却始终挂心離都,那边的事让他很矛盾,很无奈。 在客州这段期间,虽然他一直都没闲着,可是,在他看来远离朝堂争斗最是轻松惬意······ 现在,即使没有旁人提醒,萧方之也明白,这种算得上轻松的日子走到头了,回離都,任其职,是他逃不掉的使命! 第4章:归来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客州患灾不算秘密,萧方之代表朝廷前往救灾,为了彰显皇帝体恤百姓、心挂灾情的伟大形象,救灾队伍离开離都时浩浩荡荡,人尽皆知。 如今,在萧方之带领下,携手当地人员共渡难关,逾期三月,得以解决祸患,客州逐渐恢复往日生机。 行满功成,萧方之决定回去,与来的时候不一样,归去轻装简行,送行的唯有当地官员。 当地官员挥洒离别泪,感激涕零送别仁厚的太子。 有些事虽然没放在表面,但是他们明白,要是没有太子,现在的客州可能已经变成了死城。 早前,很多人因为疫灾逃难外地,避凶趋吉,他们的行为是人之常情。 然而,随后很多逃难的人被赶回来,就算是官府派去離都上书的差役也遭到封道官兵的阻拦,客州官府意识到朝廷已经彻底孤立他们。 这个认知无疑打击到坚持下去的信心,绝境面前就算是官府仍然坚持不懈安抚难民,可是,他们内心是脆弱的,如同风霜残噬的土墙,虚有其表的一面,轻轻一碰便崩溃坍塌。 就在他们苦苦支撑,不知该如何坚持下去之际,太子出现了,带来了希望,带来了光明,一并带给他们的还有在面对困境不放弃不抛弃的决心······· 太子身份尊贵,却毫无架子,爱民亲民,做了那么多好事,却从不大肆宣扬。 避免惊动大家,最后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送别的官员心里不是滋味,太子这般低调行事,一支欢送队伍都没有,未免委屈了他! …… …… 五天后,萧方之回到熟悉的地方。 萧方之回来没有惊动其他人,唯有将回来的事上书给皇帝,告诉他一人。 当天进城,萧方之没料到城门会聚集那么多人,见到他归来,锣鼓喧天,百姓夹道欢迎,一时间热闹非凡。 萧方之走在人群中,成为众望焦点,面上带着礼貌微笑,挥手问好。 直到上了等候他的马车,隔绝外界的视线,萧方之收敛笑容,面无表情端坐在车里。 欢迎仪式一直延伸禁城,听到外面震呼千岁的人声,萧方之满心疑虑。 皇上最忌有功不知收敛者。 像眼下这般百姓称颂,夹道欢迎,大张旗鼓宣扬他在客州的功德,皇上绝不会安排这种事。 他不知道是谁搞出这种仗势,看似为了欢迎他,实际上就是在害他。 车架来到宫门,萧方之下了马车,宫门前黑压压跪了一片朝臣,百官聚积,高呼千岁,恭迎太子回朝。 伏地下跪的朝臣前,站着两个人,他们不同于别人,无需下跪,颔首一礼参拜太子。 挂着笑容的脸上留下岁月的刻痕,举手投足自有一番凌驾于人的气度。 萧方之走上前,看着二人,笑道:“好些日子不见,二皇叔,五皇叔风采依旧啊!”话落,环视下跪百官,道:“你们都起来吧。” 百官闻言,起身退到一旁。 萧方之口中的皇叔便是没有下跪的两人,年长的二皇叔萧齐衡笑道:“太子此去三月有余,顺利解决客州危难,心系百姓,为国为民,微臣自叹不如。得闻太子今日回宫,微臣特地请旨恭迎太子,铺道十里,百姓欢呼,百官相迎,太子可还满意微臣的安排。” 萧方之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看着面前这位精算似狐的萧齐衡:“真不愧是皇叔,孤刚回来,还没见到父皇,就被你摆了一道。” 萧齐衡神色如常,道:“太子何意?圣上体恤太子辛苦,故命臣做此安排,微臣尽忠职守为皇家办事,别无他念,三个月不见,太子对微臣的偏见更胜以往?” 偏见? 萧方之心道,不是偏见,而是你做的事摆明你的意图! 萧方之没有兴趣就此事与他辩论不休,环视众人,道:“孤尚未觐见皇上,尔等都散了吧,有事回头再说。” “是!臣等告退。” 大臣跪拜,相继离开,萧齐衡和另一名皇叔不动如山,敛下笑意,静默看着太子。 萧方之视而不见他们眼中的深意,道:“怎么,二位皇叔想和孤一起去见父皇?” 说话间,萧方之已经带人进入宫门,不予理会他们二人。 五皇叔萧齐数看着走远的萧方之,立刻急了:“二哥,太子走了,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萧齐衡想到太子离开时闪躲的眼神,微不可闻叹了一口气:“说再多也没用,那是他父皇,不管我们怎么做,他也不会改变初衷。” 两人出了禁宫,萧齐数跟上他,担忧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四哥被他囚禁府中,任何人不得探视,再这么继续下去,恐生意外。如果是太子为他求情,说不定还有转环的余地······” “另想他法吧!太子刚回来,这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把他拉进来。” ······ ···· 萧方之回宫,顾不上休息,首要任务就是金殿面圣,将客州的情况作出一个总结,据实以报。 高坐龙椅上的離帝,一边听太子的阐述,目光凌厉注视下方一脸风尘的他,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威压。 在那迫人心神的气势下,萧方之站得笔直,神情自若任由他打量。 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萧方之习惯他的冷峻,少了起初的怯懦,在皇帝面前他可以坦然自若。 于是,在严肃压抑的气氛中,萧方之做完客州的汇报。 離帝满意点头:“皇儿辛苦了。” 萧方之十分惶恐:“为父皇分忧,是儿臣该做的,儿臣不觉得辛苦。” 萧方之求救的折子,離帝一直没有批阅,如今,在缺少朝廷援救下,萧方之解除了客州之危,确实是一国储君该有的能力表现。 離帝道:“国库近年空虚,客州大难,所需银两不是小数目,朕准备筹备齐银两再让人送去,没想到皇儿已经解决难题,利用周边城镇扭转客州大难。皇儿做的不错,大功一件,朕重重有赏。” “父皇,救民于难是儿臣份内之事,儿臣不敢居功。”萧方之恭敬回答,想到帮他出主意的那个人,说道:“这事多亏虞子凌,若非他点醒儿臣,儿臣也不可能顺利解决客州的问题。如果父皇真要赏赐,儿臣恳请把这份奖赏给他。” “虞子凌。” 一个名字引来殿内其他几人的侧目,他们是離帝身边的守卫,这会听到萧方之提起许久没见的人,看向他的目光不似先前那般冰冷。 離帝的反应和他们不同,目光微寒,心里冷哼:就是那个不服从命令,最后自荐跑到太子身边的影卫? 離帝十分不喜虞子凌,在他看来,虞子凌就是仗着落影名气,没有真才实学的废物! 第5章:不请自来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不见多少本事,架子倒是不小,目中无人竟然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要不是寒影举荐,他岂会留下虞子凌? 離帝想不明白像那样杀伐果断的地方,怎么会收留他这样的废物! 真的是废物吗?在宫里的时候,虞子凌几乎没和他说话,可是去了客州,他竟然帮太子。 離帝眼底闪过阴鸷,虞子凌不是废物,只是不愿为他所用,这种人,就该死! 没人知道離帝的真实想法,看着下方的萧方之,離帝面露笑容:“朕一定好好赏赐这位帮了皇儿大忙的虞子凌。” 萧方之叩谢皇恩,避重就轻又说了好些话,最后还是離帝让他回去休息,萧方之方才退出金殿。 出了金殿,萧方之摊开密密布了一层冷汗的手心,回头看了大殿一眼,不禁摇头苦笑,有些不解自己在担心什么? 黏呼呼的手心很快风干,将那份不属于他的烦恼抛之脑后,萧方之去了别处。 现在,他不能回去休息,离开三个月,期间就和母后通了一封书信,她一定很担心他,先去荣莅宫报个平安。 荣莅宫待了一个多时辰,安抚好喜极而泣的母后,等他出来太阳已经西沉,落日余晖中,萧方之终于回到自己的寝宫。 时近酉时,晚膳的时辰,原本皇后留他用膳,萧方之以身体疲倦为由婉拒了她的好意。 实际上他确实饿了,肚子不时咕噜叫两声,提醒他到了晚膳时间。 膳房备好晚膳,等太子移驾偏殿,就能享用丰盛的膳食。可是,直到晚膳温乎转凉,最后也没等到太子传膳的命令。 此时,萧方之来到西庭别院,他是被酒味吸引过来的,现在虽然是晚饭时间,可是宫人不得擅自饮酒,这是规矩。 然而,此际却闻到了酒香…… 萧方之顺着味道寻到了别院,别院并无特别地方,一览无余的风景,一座闲亭,靠墙栽植一行翠竹,屋舍三开排列,飘远清香则来自正中的房屋。 宫人看到突然出现的萧方之,赶紧跑过去,跪下请安:“殿下,您,您怎么过来了?” “这里是何人所居?” “回殿下,今天之前是奴才,今天之后是……”宫人说话支支吾吾,一双不大的眼睛偷偷看向屋里。 下午过来一个人,说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打发他们去别处住,他的样子像是奉了太子口谕,颐指气使理所当然,他们不敢怠慢,立刻卷铺盖走人,最后离开的时候,还听从他的话,把房屋都打扫了一遍。 宫人欲言又止,但是从他的话里萧方之已经猜到是谁了,今天之前还是宫人的居所,现在易主换人,除了虞子凌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萧方之进屋刚好看到他放下空空的酒盏,然而,看到现在的虞子凌,仍然觉得有些惊讶。 换去干练的劲装,一身常服干净清爽。落座高不过膝的矮案前,蜷膝才能落座的矮案,在他面前闲适如常。 手肘搭膝,手中拿着书卷,面前的案上摆放四菜一汤,外带一壶酒,虽执箸却未吃菜,此时,神情专注看着手里的书卷。 眼前的虞子凌,不像惯于嗜杀的暗者,气质文雅更似世家贵族的公子。 综合先前不是十卫的那些话,萧方之越发好奇他的身份了? 虞子凌早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翻开一页书,开口道:“找我有事?” 萧方之心中所想介乎一念之间,进屋直接来到案几前,四周看了看,道:“孤还没吃晚膳。” 其言,不言而喻。 可是,把屋里看了一遍,也没看到多余的矮凳。 萧方之最后看向毫无眼力的虞子凌,唯一和矮案配套的凳子被他占去,现在的情形,难道他不该起身让位给主子吗? 萧方之低咳一声,给他一个很明显的提醒。 只是,他既然把虞子凌定义为毫无眼力的人,那虞子凌又怎么可能让座。 虞子凌放下书卷,见萧方之没有离开的打算,暗叹一声麻烦,虽不想多问,以现在的情形却不能放任不管。 虞子凌对外喊了一声:“关生。” 话落没多久,一名宫人走进来,是萧方之之前见到的那名宫人。 宫人进来,离开发现面前的情况不对劲,太子站着他坐着,太子看着他吃着,就算他是客人,为未免放肆无礼,大不敬了! 而太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意味不明,关生心底发慌,突然有一种自己背主却被正主抓个现行的慌乱,关生吓得哆嗦,跪在地上急忙辩解:“太子,奴才该死······” 可是,关生还没说完,就被端坐案几前的客人打断。 “太子用膳,去拿一副食具过来。” 关生哪还敢听他的命令,慌乱延伸到脸上,这次他不能再听客人的命令,太子不开口,他绝不动弹。 一句话完,虞子凌重新拿起书看,现在,他只能用看书来打发无趣的时间了。 萧方之挥手:“去吧。” 关生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实处,领命退下,不敢耽搁跑去膳房,太子既然留下用膳,桌上那些菜怎么够呢? 关生离开了,萧方之仍旧站着,好不突兀的杵在那。而座下的人,好像忘记屋里还有其他人,心无旁骛做自己的事。 “虞子凌,你没发现孤没地方坐么?” “后面有凳子,太子自便。” “那是高凳子。” “搬过来,它就成矮凳子了。” “真的?” “······” 萧方之将信将疑搬来一个高凳子,放在案前,左右看了看,高度没有任何变化嘛! “凳子没有变矮,你是不是在诳孤?” 很正直的一句质问,虞子凌侧目而视,话中带着感慨:“太子,你很天真!” 认真等待回答的萧方之,听了这话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凳子又不是变把戏,怎么可能突然变矮。 萧方之挂不住面子,有些生气,准备拂袖而去,可是,虞子凌接下来的举动却打消离开的念头。 虞子凌身后放着一把剑,把凳子搬到面前,一剑寒光,高凳子果然成了矮凳子,推到他面前,抬手道:“太子,坐。” 瞬息之间的事,萧方之目瞪口呆,他甚至没看清剑的模样,凳子断腿,收剑回鞘,出剑的速度及力度,让人惊叹不已! 原来是他理解错了,虞子凌没有骗人,所说的高凳子变矮凳子是这么回一事! 萧方之与其相对而坐,忘了先前的不愉快,由衷叹道:“子凌,第一次看你出手,虽然只是四个角的凳子,可是一剑齐断的本事足以说明你的身手不简单。” 此刻,有客相扰,哪还有心思看书,虞子凌随手把书扔到身后的书架上,说道:“掌握好力度,这种事谁都可以做到。” 第6章:刁蛮的公主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拿手的东西在他看来学起来不是难事,很容易就能学会。 萧方之瞧着他后方的书架,用不着回头就能把书准确无误扔回书架上的本事,这般精准力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收回目光,萧方之说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不记得让你过来?” 虞子凌道:“你的安危由我负责,不来这里,要我去哪?” 萧方之嗮笑:“你觉得现在这样是保护孤?” 衣着干净,饭食妥当,看情形比主子回来的还早,这叫保护? 虞子凌放下竹箸,道:“从你回宫,负责你安全的人,明里卫队,暗地隐者,不下二十人,我是确定你没有任何危险才过来的。确实,我过来的比你早,如果你因为这个理由生气,大可不必。” 他倒没有生气,只是,萧方之觉得保护他的人再多,那也不关他虞子凌的事,保护他是虞子凌份内的事,他们各尽其责,这不是他擅离职守的理由。 所以,在他看来虞子凌不算一个合格的护卫。 萧方之使唤不了他,决定把他送回去:“回宫之后你应该回到父皇身边,孤用不着你保护。” 虞子凌好似听出他话里打发自己的意思,道:“你放心,有十卫守卫他的安全,用不着我操心。” 萧方之摊手:“如你所言,孤身边的护卫很多,也用不到你啊!” “这样啊!”虞子凌低低一语。 见他沉思,萧方之以为他在考虑离开的事,谁知他接下来的话让人很是无语。 “既然你决意不让我保护,那我就不勉强你了。我没地方去,先在你这里住段时间,虽说待客的地方小了点,不过,我不介意。” 得!萧方之打发人的话过于委婉,将原本还是护卫的虞子凌荣升到宾客行列! 萧方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虞子凌,看起来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亦或者,是他装傻充愣,故作不懂!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殿下,晚膳准备好了。” 关生去而复返,在他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每个人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一道精致菜肴。 来到案几前,关生有些犯难看着上面的残羹剩饭。 撤?还是不撤?就算撤去冷饭,这么小的桌子也放不下这些饭菜? 这是是关生苦恼的事,其他人却没有那份闲心操心别人吃饭的问题。 虞子凌起身,道:“好了,不打扰你用膳了,离开的时候,太子记得让人把屋子收拾干净。” 萧方之送他一个挥手不送的手势,招来关生,吩咐他:“把上面的东西都撤了,孤就在这里用膳。” “是。” 关生觑了一眼自顾离开的‘客人’,心里暗思,敢和太子这么说话,这个人究竟是谁啊? 手下却不敢耽误,唤来其他两个宫人,将案几上的饭菜撤去,端上新的菜式。然而,摆满桌子只能放六盘菜肴,其他菜肴还在宫人手里端着。 关生小心翼翼问道:“殿下,你看要不要换一个大点的桌子?” 萧方之拿起玉箸吃饭,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火辣辣地很是爽口,夹了一道红烧鲤鱼,吃得津津有味。 原来,小酌小菜,别有一番滋味。 太子吃得兴起,根本没有闲心理会他的话,关生和其他宫人退到一边,不时换菜添水,在一旁伺候着。 “皇兄,你在这里吗?” 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传到这里。 萧方之吃菜的手一顿,看向屋外,灯光下晕染一抹纤细身影,一蹦三跳如一只欢脱的兔子朝这边走来。 这丫头怎么来了? 装作没看见,萧方之继续吃他的饭。 萧方言老远就看到屋里端着白玉瓷碗喝汤的皇兄,蹑手蹑脚走近他,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奴婢、奴才参见公主。” 惊喜没送出,在旁伺候的宫人先给她一个惊吓。 萧方言摸在砰砰直跳的心口,抬手一巴掌打在离她最近的宫人的脸上,姣美如花的脸上带着怒气:“该死的奴才,这么大声想吓死本公主吗?” 触怒公主,宫人噤若寒蝉,放下手里的托盘,连连磕头:“公主饶命,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有她出现的地方就没有片刻安宁,萧方之对这个刁蛮的皇妹是又头疼又无奈。 “方言,孤刚回来,你能消停会吗?” 萧方言看着他,幽怨说道:“皇兄,是他们先吓我的,你不帮我,怎么还怪我?” “难道你不是准备吓我,被他们破坏了,继而迁怒于人。” 萧方之无语,人在外面就嚷嚷着,这会还准备吓他,这丫头究竟怎么想的! 被他一语戳破心里的小算盘,萧方言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看着他,笑嘻嘻道:“皇妹听不懂皇兄话里的意思。” 萧方言转身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面露不耐:“行了行了,别跪着了,看着晦气。本公主和太子有话说,你们全部退下。” 太子不说话,宫人不敢应声,即使是公主的命令也不行。 萧方之道:“都下去吧。关生,一会儿带人过来把屋子收拾干净。” 最后特别交待关生一句。 关生俯首:“奴才遵命。” 说完,低眉顺眼带着其他人离开屋子。 直到那些宫人离开,萧方言环视屋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场地不大,摆设简单,最后走到萧方之面前,颇为不解:“皇兄,你怎么在这种破地方用膳?青霄殿不比这气派?” 其实这话没别的意思,高高在上的太子,突然纡尊降贵跑到奴才的屋子里用膳,怎么看都是一件奇怪的事! 萧方之当然明白他做了一件不合身份的事,不过,虞子凌由不得他忽视,说不清原因,他就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这件事萧方之不想多说,借故转移话题:“说吧,赶走他们到底想说什么?” 萧方言坐在另一个凳子上,回答:“没事,过来看看皇兄。” “碧霞呢?你又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萧方言将凳子向后移开一点,凳子有点矮,肚子挤在一起很不舒服,她不能像皇兄那样随意,于是换个姿势抱膝而坐。 双手托着腮帮,萧方言笑盈盈道:“傍晚去给母后请安,我才知道皇兄回来了,皇兄出去那么久,别提皇妹多挂心了,所以陪母后吃过晚膳,我就迫不及待一个人溜出来找你了。可是,皇兄的样子似乎一点不挂念我?” 面前的小姑娘,俏皮地晃着脑袋,巴掌大的小脸,盈盈一笑,可爱得紧。 现在的她很难将刚才那副刁蛮任性联系一起,萧方之狠不下心肠,放软语气:“怎么可能不挂念呢!父皇母后,还有你们,日日思念,只是,孤在外地办事,唯有对月遥寄思念。” 第7章:一把没有刃的剑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不似刚才那样疾言厉色,氛围缓和了不少,皇兄难得出去一趟,怎么可能空手而归。 萧方言伸手在他面前,笑嘻嘻说:“皇兄带礼物回来了吗?” “你以为孤是出去玩的!”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还礼物! 萧方之稳定起伏不定的心气,告诉自己她就是一个只懂吃喝玩乐、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姑娘,没必要和她计较…… 转而想到另一件事,萧方之问她:“对了,你怎么知道孤在这里?” 礼物只是随口一说,萧方言根本不在意,可是,说到这个问题,萧方言揉了揉发酸的腿,一脸怨念。 “皇兄还好意思说!你回来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寝宫,跑到偏僻小院作甚,害得皇妹好找!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在外面乱找一通呢?”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其实已经猜出是谁了,除了虞子凌,他想不出其他人。 萧方言托腮望天回想一下,喃喃道:“在西园外面遇到的,这个人我没见过他。” 她来东宫很长时间,找了半天没找到萧方之,心里又急又气,所以逮到谁都问。 就在刚才经过西园时碰到一个人,她碰到的这个人,没等她开口问话,他就先告诉她要找的人在这处别院,然后,不等她说话便擅自走开。 夜色朦胧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可是,萧方言可以肯定一点,没等她开口就敢擅自离开,以下犯上实为大不敬,下次逮到他,他就死定了! 萧方言坐不惯过矮的凳子,感觉整个人蜷缩一团似的,压着呼吸一点都不舒服。 是谁这么没眼色,用小凳子招待客人? 萧方言蹭地起身,负气一般一脚蹬开凳子,却在这时,目光随着矮凳子翻滚,发现到凳子旁边有一样东西。 萧方之呵斥她任性的举动:“你这丫头,自己不坐也没必要踢倒它······” 萧方言笼起裙角蹲在地上,朝萧方之招手:“皇兄,快来看,这里有一把剑,很厉害的样子!” 剑! 萧方之很快想到她说的剑就是虞子凌削凳子用的剑。 其实他同样好奇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如此锋利? 不过,他乃太子,他做不出不经主人允许就擅自动别人东西的事情。 萧方之压下好奇心,端正身体,瞧着跃跃欲试的她,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警告:“方言,那是别人的东西,不要乱碰。” 萧方言的脾气就是那种别人不让她干,她偏和别人对着干的执拗性子。 “什么别人的东西,在这里都是我们的。哇!好沉啊!” 一把看似普通长剑,本以为很轻松就能拿起来,可是,萧方言单手竟然提不起来,两手并用才勉强拿起来。 费尽横放在矮案上,剑鞘呈深棕色泽,暗系飞龙逐月的雕纹,给人一种古朴沉稳的质感。 光看剑鞘,两人就知道这肯定是一把好剑。 萧方言握着剑柄,两眼放光,很是兴奋的将剑横拔出来,可是,当她看清里面不过就是一把无刃剑时,实在大失所望。 “看着挺不错的,我当是什么绝世好剑呢,原来就是一把废铁啊!” 说着,就要扔掉。 萧方之喝止她的举动:“等一下,给孤看看。” 萧方言把剑交给他,萧方之接过来,细细打量手中的剑。 剑身流光映雪,剑刃平滑,虽是双刃剑,却被人刻意磨光了锋利。 确定剑确实无刃后,萧方之站起来,盯着坐的凳子,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说,虞子凌就是用一把无刃剑一剑斩断四腿的凳子! 萧方之特地把凳子翻过来看了看,切口平整,没有一点凸起的地方。 所以,坐在上面才那么稳当,没有半点不适! 心底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倔劲,萧方之提着剑用力砍在凳子上,一剑落下,凳子没砍断,倒是被他砍出来一道浅浅的豁口······ 萧方言弯腰看着那剑砍凳子的萧方之,十分不解地问他:“皇兄,你到底在干嘛?” 她实在搞不懂皇兄为何对一把破剑露出那种惊讶的表情?更不能理解他现在砍凳子的行为? 尝试几次,均以失败告终,萧方之把剑收回剑鞘,放回原地,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朝外走去。 “地方太小,气闷,走吧,我们回宫。” 萧方言看了一眼被丢下的剑,有点不舍小声嘀咕:“怎么说走就走了,我还没玩够呢,剑虽然不好用,可是挺好看的,要不我拿回去吧?” 小公主敢想敢做,跑过去捡起剑,抱在怀里,心满意足离开了,迈着小步去追先行一步的萧方之。 ······ ······ ······ 风影昂头估量东宫这面墙的高度,墙是高墙,上面设有防护网,挡一般不毛贼还是不成问题的。 眼下,他所面临的问题不是怎么跃过这面墙,而是考虑过墙之后的事。 他不是担心进去之后被人发现,进去就不会被人发现,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主要是现在的身份由不得他乱来,如今为皇帝做事,却翻太子家的院墙,传出去影响不好。 这倒是其次,万一其他人知道他用这种方式进去的,到时候肯定笑话他。 他是老大,起到带头作用,不能做出半夜翻墙这种恶劣事情! 一番自我否决又自我良好后,风影掏出令牌,决定从正门进去。 绕回正门,守在外面的卫队整齐有素,风影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正脸,就看到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 与此同时,年轻人也看向他,并缓步朝这边走来。 风影按捺嘴角上扬的弯度,一本正经迎上去,口气严肃的说:“子凌,知道你回来,所以,我过来看看你。” 虞子凌看到他还是很高兴的:“挂心了,大家都好吗?” “大家都好,就是皇帝太麻烦,要求不是一般的多。” 风影一时嘴快,说完发现虞子凌眸光冷毅的看着他,讪讪道:“以后我注意。” 夜色中残留初春的寒气,拂在脸上依旧冰凉,吹来的冷意带让人头脑清醒。 虞子凌负手而行,说道:“风影,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凡事谨言慎行,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风影紧随其后,沉默不语,深刻自我反省。 就算是麻烦,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当初不查清楚就和皇帝订下契约呢? 在北離耗了两年时间,东西没到手,还把子凌卷入其中,这叫什么事啊! “要不是我粗心大意,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风影苦恼极了,这次的事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结果很有可能不尽人意。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没用。空影怎么说?” 事已至此,虞子凌反而不急了。 想要的东西别人不愿给,那他们自己争取,不存在坐享其成的侥幸,世事皆如此。 第8章:投石问路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想要的东西别人不愿给,那他们自己争取,不存在坐享其成的侥幸,世事皆如此! 风影如实道:“他还在查,目前还没有头绪?地方找得差不多了,结果很快就出来。” 他们在等调查的结果,如果这里没有他要的东西,当初与離帝订下的契约便不复存在,他们也能因此从北離的泥沼中抽身。 宫墙深远,静夜幽暗,偶有巡夜卫队经过,两人边走边说,倒也不担心他们的谈话被别人听去。 路上刚刚经过一支巡夜守卫。 卫队过去不久,虞子凌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前面某一处宫墙上,面带深思。 风影跟着停下来,顺着他看去的方向,没看到任何东西,可是,他听到一阵轻微且极速的脚步声正不断靠近这边。 风影道:“一个人。” 虞子凌摇头:“在他后面还有一个人。” 风影讶然:“你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管是螳螂还是黄雀,和我们无关,先过去躲躲,没必要招惹多余的麻烦。” 虞子凌来到另一面宫墙下,跃身而上,风影随之跳上来。 两人身子凌空扒着墙檐,露出一双眼看着对面的高墙,放缓呼吸,黑暗中,很难察觉他们的存在。 不多时,高墙上果然出现一道黑影,疾步行走,不出数息,消失在黑夜中。 黑影消失的同时,高墙迅速蹿出一人,保持较远的距离,疾步追向消失的那个人。 直到他们的气息彻底消失,虞子凌跳下高墙,凝视他们消失的方向,一时静默。 风影走了两步,沉吟片刻,道:“他们去的方向是太子居处,这么晚他们想干什么?” 太子刚回来就有人迫不及待找上门,找上门来的人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找上太子,最后跟来的那只黄雀恐怕将是太子的麻烦! 风影考虑一下,道:“现在的情况对太子不利,要不我去和他说一声。” 虞子凌说道:“他们的事,尽量少问,没有皇帝的命令,最好不问。” 提醒萧方之不一定是帮他,外人不了解事情原委,怎知萧方之不愿见那个人? 要是风影从中横插一脚,反而坏了他的大事。 至于最后那名跟踪者,他为什么不跟踪别人,反而要提防萧方之? 万事有法,有因才有果,凡事不存在偶然,其中必定有原由! 他们所求不过一指长物,離宫恩怨错综复杂,而且与他们无关,在没得到东西之前,独善其身是最好的选择。 ······ ······ 夜半三更,萧方之无心睡眠,心事重重,待在房里更显郁闷,走出房间,漫无目的夜游在苑内。 白天在宫门前避开二皇叔和五皇叔,他以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两耳不闻窗外事,事情便不会落到他身上。 可是,攸关四皇叔的安危,他们还是找来了! 早在客州,四皇叔犯事,萧方之就有所耳闻。 据说四皇叔是为了帮助客州筹备救灾银两,私吞各地送来的税款,最后被父皇发现。 不过,他们并未在四皇叔府里找到那笔款项。 虽然钱财不翼而飞,却没有直接证据指明他私吞这笔款项,父皇震怒,下令将他囚禁府中,不得自由。 晚上过来找他的人就是四皇叔的人,那个人替四皇叔传话,银子确实是他拿的,用途明确,巨资却无法找回来了。 皇上要是知道这些钱没了,肯定会杀了他,所以,他希望萧方之帮他在皇上面前求情,饶他一命······ 萧方之忧心忡忡,四皇叔是为了帮助客州才动用税款,出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以父皇重物吝财的脾性,他会为了那些钱杀了四皇叔,真相不可能一直掩埋下去,不久之后,父皇便知道事情的始末,到时,四皇叔性命堪忧。 帮四皇叔求情,他义不容辞,问题是,有用吗? 帮他求情的官员几乎都出面了,二皇叔和五皇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声泪俱下乞求皇上看在手足情份上放过四皇叔,可是,最后换来的依然是皇上的无动于衷。 事到如今,他们指望仅靠萧方之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皇帝的心意,扭转局面吗? 他们孤注一掷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殊不知,在皇上心里,太子的地位和朝臣们几乎是持平以待的。 皇苑开满早春的花卉,花团锦簇,馨香四溢,面对此景,萧方之却无心赏观,目光看向西园方向,眉宇深皱,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虞子凌晚间出去,已经过去两个时辰还没回来,去父皇那里了吧? 是啊,离宫三月有余,这段期间发生在客州的事,他是应该一一向父皇汇报。 职责所在,谈不上对错! 萧方之对上一双明亮幽深的眼睛,西园拱门前,虞子凌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望夜相对,一时沉默。 不过,看他出现的地方,虞子凌说道:“这么晚不睡,太子是在等在下?” 宫苑那么大,要不是有意而为,他怎么可能走到西园附近? 萧方之道:“睡不着,过来找你喝一杯,有时间吗?” 虽说晚上浅眠是习惯,不过,仅限于己,虞子凌婉拒:“喝一杯就算了,夜渐天明,太子事必躬亲,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虞子凌拱手离去,萧方之并未诸多阻拦,只是想到那句‘事必躬亲’的话,陷入沉思。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 ······ 次日,朝堂上发生一件大事。 四王爷萧齐况,枉顾王法,私吞国税,损害律法,以于次日辰时,引咎自尽! 毒酒是皇上赐予的! 贪墨罪,罪不至于死,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是四王爷所为。 就算是他私吞了那笔银子,萧齐况位尊亲王,中饱私囊吞下巨款,外人看来本不是大事。 可是,皇上却因此下令赐死他! 大家心知肚明,所谓贪墨罪,不过就是皇上找来杀他的借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站在权力顶峰,他要谁死谁就得死,即使无罪之人也会变成有罪之身。 杀人,是皇帝惯用的手法,也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威慑手段! 早朝结束,文武百官还没从四王爷死讯的震撼中走出来,浑浑噩噩离开朝堂,好像做梦一般。 身后突然传来嘈杂,百官看去,顿时大惊失色。 五王爷正揪着太子的衣领大恸哀嚎:“你个坏小子,都是因为你,四哥是因为你死的!你为什么不向皇上求情,为什么不求情,你到底在怕什么······” 第9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萧方之亦是神情悲切,站着不动任萧齐数拉扯,任他宣泄心里的悲伤。 百官慌忙过去拉开五王爷,五王爷金殿闹事,这一举动着实让他们噤若寒蝉,故而不复人言。 二王爷硬是拽开他撕扯在太子衣领上的手,怒喝:“老五,够了!老四早朝之前就死了,我们都不知道,身处皇宫内苑的太子又如何得知?再说,老四犯事,皇上自有决断,为臣者岂能质疑圣裁,老五,不可造次!” 萧齐数红着眼眶:“二哥······”死的是四哥,他怎么不难过! 萧齐衡喝道:“还说!还不赶快向太子请罪。” 皇上已经向自己的亲兄弟动手了,如今他们身处风尖浪口,齐数还不知道收敛,传到皇上那里,唯恐又是一个致命把柄! 虽然萧齐衡没有没说,可是,萧齐数从他脸上看出了怒意,当头一棒,他意识自己做了什么。 尚未离开金殿就和太子发生争执,情绪怨恨指控太子。 然而,和太子有什么关系呢,这是皇帝下的命令,是他下令杀害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的怒气无疑是指责皇帝,是他鲁莽了! 萧齐数跪在地上伏首请罪:“萧齐数无意冒犯太子,只因痛失四哥,一时哀伤过度,还望太子恕罪。” 这一跪是给朝臣看的,也是给皇帝看的。 萧方之虚扶一把:“五皇叔请起,四皇叔的事,您节哀顺变。” 他只能安慰一两句,父皇下达的命令,愧疚便意味着否决,他不能当众否定皇上的决断。 事情在萧齐数俯首认低下归于平静,朝臣各自散去,萧方之目送两位皇叔,直至看不见他们,萧方之方才离开这里。 離帝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出金殿,来到高台,凭栏远望,深沉的目光眺望朝臣四散而去的方向。 没人知道退朝离去的皇帝,何时去而复返?也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 风影随侍在侧,将皇帝表情尽收眼底,他深知这不过是皇帝走的第一步棋子罢了。 昨夜看到的夜间客,那只尾随的黄雀便是皇上的人。 王爷和太子暗中联系,目的不明,其意难测。 皇帝用四王爷为饵,投石问路,一石激起千层浪,正是他要的效果。 这就是皇族,兄弟生隙,父子相疑,骨肉相残,为了坐稳江山,手上沾满至亲之人的鲜血! 风影见此,感受颇多,同为王族,但愿他们效忠的主子不会遇到这种事! …… …… 因四王爷陨故,每个人闭口不言,虽深感遗憾,却不敢流露在外,气氛很是压抑,出了宫门便各奔自家。 回去的路上,萧齐数走得很快,将萧齐衡远远抛在身后,不论萧齐衡如何叫他,他都装作没听见,置之不理,径直离去。 丞相李辉和萧齐衡并肩而行,两人偶有交谈。 皇上赐死四王爷的决定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辉捋着胡须,叹惜道:“皇上之前说过,找到王爷贪墨的证据才治王爷的罪,今天这是怎么了?说问罪就问罪,未免太突然了?” 萧齐衡摇头,他摸不透皇上的心思,阴晴不定,昨天和他商讨四弟时还好言相说,今晨就赐予一杯毒酒。 那是他的兄弟,说杀就杀了,没有半点犹豫,翻脸比翻书还快! 难道,帝王的心变成了石头,冰冷坚硬,丢失了温情? 萧齐衡灰心丧气:“丞相慎言,皇上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岂是我等可以妄自揣度的。” “王爷教训的是,老臣该死。” 拱手与李辉分道扬镳,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轱辘的声音,萧齐衡敛下悲切,目光狠戾盯着座下,紧握着拳头宣泄心头的恨意。 萧齐黎你欺人太甚,把我们困在帝都,削权降位还不满足,如今竟要赶尽杀绝? 哼!想杀本王,没那么容易。 本王可不像老四那么愚蠢,被人监视而不自知,受人利用还感恩戴德,一个死的稀里糊涂的草包王爷。 你想动本王,那本王也绝不让你好过。 萧齐黎,等着吧,你一定会为自己做出的事而感到后悔! ······ ······ “虞子凌你出来。”萧方之回宫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寝殿,而是直奔西园,还没进别院,便高声喊人。 西园跪了一地的侍从,看着气势汹汹走过去的太子,大为惊讶,太子的脾气素来温和,不知是谁触怒他,竟然把太子气成这样? 关生老远听到太子的声音,赶紧迎出院子,跪在地上恭迎他:“奴才参见太子。” 太子没出声,跪在地上的关生,低着头看到太子匆匆的脚步,抬眼偷偷看去,太子已经进入公子的房间了。 关生心想,太子肯定找不到人,因为公子不在房里。 果然,太子很快从屋里走出来,满面寒霜来到院中,问关生:“虞子凌呢?” 萧方之把关生留在别院照顾虞子凌的日常起居,之所以这么安排,因为这是虞子凌亲自提出的要求。 他说需要一个打理院子的帮手,关生原本就是这个院子的人,留下他正合适。 因此,关生继续留在别院,专门伺候虞子凌的生活起居。 关生恭敬回道:“回太子,公子去青霄殿找您了。” 萧方之奇怪:“找孤?” 他已经说清楚用不着虞子凌保护,同时和虞子凌达成共识,要不是为了弄清四皇叔的死因,他根本不愿踏进这里一步! 不过,虞子凌又为何找他? 关生欲言又止:“是的,公子说,说·····” 萧方之提高声音:“别吞吞吐吐的,他说什么了?” 经他一吓,关生立刻利索回答:“公子说您拿了他的东西,所以去找您要回来。” “你说孤拿了他的东西?” 关生慌忙解释,撇清关系:“不是奴才说的,是公子说的。” 萧方之觉得莫名其妙,开玩笑,他会拿他的东西?他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惦记的! “胡说,孤何时拿走他的东西了!他丢了什么?” 关生回道:“这……奴才不知。” “一把剑。” 虞子凌从外面走进来,看向萧方之,笑的风轻云淡:“放在案前的那把剑,太子应该有印象才对。昨夜我发现它不翼而飞,而太子是最后离开的人,我想,你不该不清楚它的下落吧!” 萧方之闻言诧异:“你说剑不见了?” 话中带着质疑,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你认为我在骗人!”虞子凌凝着一丝冷笑:“剑非好剑,太子喜欢拿去便是。” “你认定剑就是我拿的是吧!” 虞子凌笃定的语气气坏了萧方之,一气之下甚至忘了尊称。 “我承认昨天确实动了那把剑,可是,我就是拿过来看了看,然后就放回去了。一把杀不了人砍不动木头的破剑,我拿它做什么!” 第10章:谁拿了那把剑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剑非好剑,但是,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慧眼识珠自然识得它的价值! 萧方之突然想起来:“唉,不对,我想想,你确定是我离开之后,才发现那把剑不见的吗?” 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说话,而这种安静让他突然想到昨天还有萧方言和他一起看剑的事实。 他记得萧方言离开的时候,双臂紧紧搂在一起,剑有一定重量,若是她真的拿去了,抱在怀里也不是不可能。 虞子凌冷眼旁观,静静看萧方之自说自话。 之前,之所以不把剑佩带身上是觉得麻烦,不曾想在皇宫内苑,太子的地方也会发生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对此,他无话可说了。 关生汗涔涔把头埋的更低,公子不知深浅怀疑太子拿了他的东西,甚至出言不逊触怒太子,这是以下犯上大不敬啊。 太子气急败坏是真的动了怒气,关生实在想不通他得罪太子的勇气从何而来,难道不担心太子问罪吗? 和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客人住在一个院子,关生觉得总有一天被吓死! 一番梳理后,萧方之确定是萧方言拿走了那把剑。 勃然大怒之后,发现自己妹妹就是擅自拿走别人东西的始作俑者,萧方之没理由生气了。 萧方之道:“孤知道是谁拿走了它。关生,你先退下。” 听到最后几个字,关生如释重负,忙不迭离开院子。 剑有下落,就不是大事,他过来是想弄清另一件事。 萧方之端正身份,神情冷峻,冰冷的目光甚至有点可怕:“在孤告诉你之前,你先告诉孤,今晨父皇下令杀了四皇叔,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皇帝处死萧齐况,萧方之跑来质问他,这未免本末倒置。 虞子凌道:“你问错人了,我怎么知道这件事?” 萧方之见他神色如常,摇头道:“我没问错人。是寒影带人执行的任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皇叔不愿喝那杯毒酒,寒影也会强迫他喝下去,这就是暗影的作用。在我看来,四皇叔就是寒影逼死的,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这些话是暗指他们都是皇帝铲除异己的爪牙! 虞子凌对上他充斥气愤的眼睛,道:“我很意外这些话出自你口!” 萧齐况是他叔叔,萧方之因为他的死而心情不好,这可以理解。 可是,不分青红皂白颠倒是非,强词夺理扭曲事实,这就是无端迁怒于人! 虞子凌平静说道:“下令害死萧齐况的是皇帝,寒影是奉命行事,执行过程中遭遇犯人反抗,采用强制手段有什么问题。萧方之,你说的不错,我们杀人不眨眼,落影受雇于人的必要条件就是绝对服从雇主的命令。皇帝性情暴戾不假,可是杀人不是儿戏,尤其那个人还是他的兄弟。你与其迁怒他人,不如检讨自己,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他说的不错,暗影杀人受皇帝指使,动手的是暗影,真正杀人的却是皇帝。 萧方之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正因为那个人是皇帝,为人子为人臣,他无法说一句指责的话。 昨天刚从外地回来,今天就发生这种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萧方之自问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要说唯一的意外就是昨晚见了皇叔的人····· 回想昨晚虞子凌说的话,萧方之突然明白过来,不可置信道:“昨晚你看到那个人了!是你向父皇告的密,让父皇误会孤和四王爷有勾结,致使父皇一怒之下杀了四皇叔!” 为了杜绝一些不必要的猜疑,那个人是瞒着其他人过来的,外人不知道他来过。 可是,他忘了,虞子凌是父皇留在东宫监视他的人,昨晚大半夜不见踪影,一定是躲在暗处监视他的举动。 萧方之怒火中烧的目光看向虞子凌,那个人只是帮四皇叔求救,没有任何恶意,就因为他的一句话,间接害死了四皇叔······ 要是放在以前遇到这种事,虞子凌根本不作理会,误会就误会,外人的看法与他何干! 可是,确保在北離的事情不受影响,暂留期间不至于招来更多的麻烦,虞子凌把昨晚上的所见透露给他。 虞子凌漫不经心说道:“我看见两个人朝你这边来,怎么,你只见到他们其中一个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浇熄萧方之的怒火:“还有其他人?你是说有人跟踪他来到这里!” 昨晚来的不是一个人,还有另一个人在,他竟然不知道! 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转念一想,自嘲道,还能是谁,告密的人不是虞子凌,父皇却知道这件事,明摆的事情。 父皇之所以动怒,因为昨夜他私自接触四皇叔的人,怀疑他们别有用心,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萧齐况是因他而死吗! 萧方之心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噎得他难以呼吸。 “你既然看到他们,为什么不告诉孤?如果你说了,四皇叔可能就不会死。” 虞子凌带着嘲弄地意味看着他:“为什么我要说!皇帝杀人需要理由,避开这次难保下次不会遇到相同事件。自己行事不够谨慎,被人抓到把柄,最后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萧方之,难道你想次次有人提醒,才知道危险将至?你就是这样推卸责任的?” 指责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外面因素不能构成失败的借口! 萧方之哑口无言。 父皇知道他私自见四皇叔的人,却没和他提一个字,而是问罪四皇叔,一方面警告其他人,另一方面用这种方式让他从这件事里抽身。 萧方之明白皇帝的用心良苦。 脸上浮出无奈,带着苦涩,看着虞子凌,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属于父皇的十卫,你刚才提到落影,那你就是落影里的其他成员。如果,我请你帮我办一件事,需要什么条件……” 虞子凌抬手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要找我,我不接受任何委托。” 萧方之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不是落影里的人?”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虞子凌给他更多的感觉是傲慢且自大。 可是,他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有能力他才有自负的资格。 虞子凌就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可以为他所用······ 当然,这只是萧方之一厢情愿的想法。 虞子凌说道:“落影和我有关,我不接受委托,这是两回事。” 萧方之还想劝他,却被他一语打断。 “闲话到此为止,告诉我,剑的下落。” 闲话! 在他看来,人命关天的事只是闲话。 简单一句话,噎得萧方之一时语塞,无话反驳。 ······ ······ 第11章:公主的一见钟情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初春时令,枝头吐芽,新叶如豆,阳光融融洒落地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致。 萧方言百无聊赖打着哈欠。 随侍的宫女,面如桃花,分站两边,成了路边小景。 公主的贴身侍女碧霞,此刻,俨然成了一名花匠。 大公主送来一株紫兰花,公主把栽植的任务交给她,只因她多说一句‘这花真好看’,公主便惩罚她做苦力。 碧霞追悔莫及,公主不喜大公主是人尽皆知的事,就她嘴贱,当着公主的面夸大公主送来的东西好看! 费劲掂量手里的松土器具,碧霞欲哭无泪。 公主果然生气了,罚她做苦力,不给轻巧的小铲子,偏让她拿着又硬又重的剑松土。 这哪是刨土,整个是捣土,发酸的胳膊告诉她,再给她一盏茶的时间也挖不出栽一棵兰花的坑洞。 外苑进来的侍女,福身一拜:“公主,太子派人过来取东西了。” 萧方言随口问她:“取东西?什么东西?” “他说是公主昨日拿回来的剑。” “剑。” 萧方言看了看花坛边的碧霞,确切地说是她手中沾满泥土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剑。 听到谈话内容,碧霞难掩小雀跃,回头期盼看着公主。 萧方言转开眼不看她,却说:“别停,继续挖。” 碧霞垮着小脸,埋头继续干苦力。 萧方言不以为意,欣赏纤细的手指,悠悠道:“本公主要留下这把剑,让他回去。” “回公主,奴婢进来的时候,他让奴婢带一句话给公主:他说剑乃凶器,公主留之无益,望归还。” 望归还? 听了这句,萧方言明白了,原是剑的主人找上门了。 不过,就算这把剑是他的又如何?她看上的东西岂有归还回去的道理。 “告诉他,本公主自带福气,不怕凶煞。” 侍女犯了难,犹豫道:“公主,他还说了,如果公主执意不给,他就去找太子,让太子亲自过来问你要。” “还反了他。”拿太子压她。 萧方言蹭地起身,看着外苑,目光窜出火苗:“本公主看上他的东西那是看得起他,不知好歹,还想到皇兄那里告状。走,本公主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这里放肆!” “公主······”碧霞依依不舍叫了一声。 “本公主回来之前,不准停。” 萧方言一阵风地走了,留给她是簇拥远去的背影,以及继续让她刨土的命令。 碧霞苦着小脸,继续劳务。 萧方言气势汹汹来到外苑,远远瞧见白石路上的人,侧身看着路边的绿果,只见那倾斜的侧脸,看不清他的模样。 萧方言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忿忿问身边的侍女:“就是他吗?” “是。” “看本公主怎么惩罚这个胆大妄为的混蛋。” 说这话时,萧方言已经加快脚步过去,出声一喝:“那谁,刚才就是你威胁本公主吗?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清声,着实中气十足,在附近站岗的守卫都被吸引了目光。 虞子凌随声看去,看到拱门前被人簇拥过来的公主。 萧方言眨了眨眼,迎上前方那张魅惑的俊脸,顿住脚步,停在原地不走了。 弯弯的眼眸看着他,心怦怦直跳,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如星空霁月,粲然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 萧方言双手掩着嘴角不受控制的笑意,明眸亮眼却是一瞬不瞬盯着那人。 侍女见公主一脸娇羞,小声问道:“公主,还过去吗?” “你们留在这里,本公主一个人过去。” 交待一声,萧方言迈着小步,杨柳扶风般走过去。 虞子凌看着走近的萧方言,微微颔首:“公主。” “恩,那把剑是你的。”萧方言笑如春风,凝视着他,至始至终不曾移开眼睛。 虞子凌仿若未见她不加掩饰的欢喜,说道:“没错,还请公主把它归还在下。” 没等来想要的东西,因为公主选择性失聪。 萧方言仰着脸,声音极为轻柔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不在他想象范围里。 “之前我没见过你,你和皇兄一起回来的吗?”虽然没得到他的回答,萧方言仍然兴致勃勃自说自话。 “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什么人?可曾娶亲?看你这么年轻应该不曾娶亲吧!就算娶亲也没关系,一纸休书就能解决的事·······哎哎哎,你怎么走了?你还没回答本公主的问题呢?” 回答什么问题? 他的目的是问剑,照她这么东拉西扯,明年也拿不回来! 公主很强势,他应付不来,这件事还是找人帮忙吧。 侍女上前,忍不住提醒站了好些时间的萧方言,道:“公主,他走了!” 苑林看不见那个人了,公主依然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笑颜如花,如痴如醉。 萧方言恋恋不舍收回目光,问她们:“碧霞呢?” 侍女道:“碧霞还在挖坑。” “她怎么还在挖。”萧方言蹙眉,这会她完全忘了让碧霞继续做工是她的命令。 转念想起那把剑,萧方言失声叫道:“遭了,赶快回去,万一她弄坏了那把剑,本公主就完了。” … 碧霞呈上洗了半个时辰的剑,站在公主旁边,看着她轻轻抚摸剑身,眉目凝笑,好像真的很喜欢这把剑。 “公主,你要把它还回去吗?你要真的喜欢,留下它就是了。” “本公主也是这么想的。” 萧方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指尖游走在胜雪明亮的剑刃上,低喃:“现在瞧着确实是个好东西,爱不释手,舍不得给别人。而且,剑的主人也挺好,本公主不仅留下剑,也要把他的人留下来。” “啊!” 不出意外,公主霸气宣言,惊到周围人。 看着沉醉在自己世界的公主,碧霞一万个想不通,公主才见他一次,怎么就一见钟情了呢? ······ ······ 離都城里,位处主道闹市的一家老字号酒家,时近正午,一派宾至客满的喧闹繁忙的景象。 一名灰衣客人来到柜台,掌柜笑容可掬,待客亲切:“客官想要吃点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有,保证让您满意。” 灰衣客人没有说话,放在柜台上的衣袖露出一角黑柬,掌柜眼睛半眯看着特殊材质所制的黑柬,目露精光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的客人:“即是贵客,请移左道至后院厢房一叙,那里自有人相见。” 掌柜指路,灰衣客人没有半刻耽误离开大堂,顺着他指明的路去往他要去的地方。 酒家依旧热闹,掌柜好似忘记先前诡异的黑柬,笑容满面迎接往来的客人,做自己的生意。 第12章:偶而烦恼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后院很大,店小二忙进忙出的身影,以及后厨忙碌的景象。 灰衣客人置若罔闻,按照掌柜说的一直左走,左道尽头果然看到一间厢房。 没等他靠近,从他身后蹿出一人,一掌劈在他的脖根,灰衣客人瞬间昏迷过去。 来人将他抗在肩头,转身离开,那方向却是与厢房背道而驰。 客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览无余的空地,都城远在三里外的地方,他竟在城外。 “醒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满脸惊愕的他,抬头看着旁边,才发现这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你······”看着眼前带着蒙面的人,客人不确定的问,“你就是家主说的那位?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蒙面人环胸看着城池的方向:“你大意了,有人跟踪你,竟然没有发现。我的人易容成你的样子,正带着他们逛大街。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有事说事。” 客人稳定内心震惊,道:“家主想问之前找阁下商讨的事情可还作数?你们接受他的委托吗?” 蒙面人道:“这件事取决你们家主的意思。怎么,他下定决心了?” “是的。如果你们同意做这件事,他希望越快越好。” “哦~,看来萧齐况的死带给他很大的打击啊!” 客人面色微寒,蕴含怒意看着蒙面人,可是,忌惮他的身份,只能忍而不发:“家主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他要求的事非同小可,我要回去与其他人商量,有消息通知你们。在此之前,不要再找我们,有事我们去找他。先让他把东西准备好,说不定下次找他的时候已经完成任务了。” 短暂的交谈,空地中只剩他一个人,他看着那人飞快离去的身影,不过十息就消失在视线中。 如蒙面人所言,家主委托的任务非同小可,而他离开时说的话,语气平静如同闲话家常一般,这种态度堪称狂妄! 可是,他们有狂妄的资本,神秘而强大的刺客组织,他们有能力从千军中取人首级。 这便是家主找他们的原因,所谋之事,他们是不二人选! …… …… 自皇上赐死萧齐况后,朝堂陷入诡异的安定,事无大小,全凭皇上独裁决断,惶惶人心隐藏在平静的氛围下。 朝臣安分守己,皇帝很是满意,事情顺利心情好,面对大臣时也愿给一张好脸,相对而言,他的仁慈让大家的日子过得轻松点。 为了客州灾情,太子一直奔波在外,受苦受累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精神。 这次回来,皇上特别允许他在宫里休息一段时间,等他调理好身体再打理政务不迟。 因而,回来的这几天,萧方之无事一身轻,每日必要的给皇上皇后请安,其他时间过得甚是悠闲惬意。 只是,这两天,宫里不时冒出一些不速之客打扰他的清闲。 尤其是他那跳脱的皇妹,打破不见外臣的宫规,一日三趟几乎踏破西园的门槛。 青霄殿的一处石亭里,前来通禀的宫人退出亭外,摆放石桌的棋盘上,萧方之落下一子,抬头看向与他对弈的虞子凌,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你听到了,孤那皇妹又过来了,去西园没找到你,正大发雷霆呢!你不能每次都避而不见,方言多来几次,孤这太子宫就被她拆了。” 自从萧方言见了虞子凌,对他是一见倾心,为了见心上人,每日必到太子宫找人。 可是,自从第一次见过面,她就没见过他,没有一次意外,每次寻人都扑空,完完全全与他失之交臂。 原因无他,只要萧方言出现感知范围里,虞子凌不作停留,在她来之前避开。 虞子凌放下一子,说道:“这话你应该和公主说。在下所望不过悟言一室,现在,公主的行为,给我造成很大困扰。” 萧方之微笑落下一子,道:“你呀让人看不懂。方言看上你,这是天大的一件好事,不好好珍惜,你竟避之不及?方言贵为公主,你知道拒绝公主等于拒绝什么?享有荣华,富贵长存,一世青云,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竟然不屑一顾!要说方言模样丑陋,孤还能明白你拒绝她的理由,可是这丫头虽不是绝世美人,模样也算百里挑一难得一见。美人在前不闻不问,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心里郑重其事考虑:其实虞子凌除了身世饱受争议外,各个条件都不错,方言下嫁给他也算不上委屈! 清脆的落子声,虞子凌道:“美人分多种,公主性情活泼天真,在下安于平静,公主的盛情,实难消受。” 好听点是活泼天真,不好听就是刁钻蛮横。 萧方之听出弦外之音,道:“你还怪她拿剑不还,是吗?她还小,不懂事,你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再说,怜影不是把剑拿回来了么。” 那日,虞子凌寻剑未果,离开公主林苑,他就去找怜影。 他考虑同为女子,怜影找她相对来容易要回东西。 怜影做事干脆,并未找公主交流,而是潜入公主寝宫直接把剑拿回来,当天就交还给虞子凌。 公主找不到剑,不敢声张,时至今日,她还不知道虞子凌已经拿回自己的东西。 萧方之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因为怜影是在他默认下,才敢闯入公主寝殿。 虞子凌观察棋局走势,道:“不谈公主,该你了。” 他执黑子,眼下的局势对黑子不利,萧方之棋艺精湛,每走一步须得深思熟虑。 下棋便是这样,走一步想三步的考量,谈话中的两人已落子十余步。 至于那位公主,不用走第一步,他就知道结果。 关于公主的话题到此为止。 萧方之信手落子,看着认真深思的虞子凌,心里很是得意,武功比不上你,下棋可是孤的强项,赢孤,那是妄想! “太子,你快出去看看,公主和人打起来了。” 萧方之好整以暇,等待对手缴械投降,可惜,慌慌张张跑来的宫人,彻底破坏他的兴致。 萧方之阴寒着脸:“公主和人打起来了,谁敢打她!说清楚,怎么回事?” 宫人说话哆嗦:“公主没被打,是公主找人打她,最后,打她的人都被她打在地上了。” 一连串的‘打她’,萧方之听得纷乱:“乱七八糟,没听懂,整理明白重新说一遍。” 虞子凌倒是有几分明白宫人话里的意思,问道:“和公主起争执的是不是一名女侍卫?” 宫人忙不迭点头:“是的,就是昨天过来的那位大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已经了然宫人说的是谁了。 “怜影!” 第13章:邂逅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怜影,皇上身边的十卫之一。 在这宫里,十卫几乎是横着走,她也不例外。 脾气和萧方言有得一拼,也只有她不怕得罪公主,因为只有皇上才有权利命令她。 萧方之起身,说道:“孤过去看看。你和我一起过去吧,怜影听你的话。” 虞子凌道:“我不去了,帮我带一句话给她:不要惹事。” 萧方之心下了然,制止怜影闹事是他一句话的事,是别人头疼的事,现在有他这句话,事情应该不难处理。 萧方之带人离开亭子,向事发地点走去。 留下来的虞子凌,静观棋局,棋盘上诡谲莫测的局势,不禁让他陷入沉思。 棋如人生,一个人行棋手法与处世态度脱不了关系。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不能以偏概全。 不过,对虞子凌来说,棋逢对手,了解对手的最好方法就是从一盘博弈开始。 从这盘棋局中,虞子凌改变先前对萧方之的认知,棋路多变,思谋成定,能走出这种局势,萧方之还是这般看似简单的人吗? 虞子凌落下一子,下一步走势需等对手走下去,而,萧方之去处理萧方言和怜影的问题。 对手不在,坐等无趣,虞子凌借此空隙决定到周围走走。 离开亭子,踱步闲逛风景如画的园林。 石亭不远处,就是一座假山,山石竞秀,别具一格。 旁边是小桥,小桥下方流水静波,养着一池莲花。只是,残冬未消,小池里的莲花依旧一片败落景象。 然而,岸边,杨柳吐叶,垂柳扶风,翠微映水,清新雅致的小景,让人耳目一新。 初新垂柳下,站着一个人,面朝小池,不见模样,只留一抹纤细清影。 微风轻拂在她身上,长发飘飘,流裙翩袂飞舞,一缕缕浅紫如流光划过。 凝视池边人影,虞子凌顿下脚步,心神微微恍惚。 春天来了,寻不到去年柳叶,新叶初发,又是一个崭露头角的生命。 见此情景,萧方然莫名感到失落,凝着低垂在鬓发间的柳树,轻声细语:“又是一年春尚好,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是今朝好,独不见故人赏! 本是誉满杨柳依依、春朝正好的诗句,经她说出,清婉的声音带着一丝苍凉,似在叹息,似在感慨! “尚蒽怎么还不回来?” 她刚到太子宫不久,没见到皇兄,宫人说他去处理一些事马上回来,让她在这里等他。 她听说皇兄处理的事和方言有关,那丫头任性惯了,担心她在这里乱来,就让尚蒽过去看看。 可是,尚蒽去了许久,现在还没过来,不止她,皇兄也没回来,萧方然思量:难道方言那边出了很严重的事? 萧方然转身,准备过去看看。 却没料到,一回头,身后站在一个人,一个陌生男子,悄无声息注视着她。 乍见之下,萧方然着实吓了一跳,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可是,她忘了后面就是池塘,脚下踩了空处,重心不稳,身体虚晃两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仰。 耳边传来一个低润的声音。 “小心。” 跌下去的一瞬,她只感觉心紧紧揪在一起,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掉进水池的事实,只是,本能让她伸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 想象中落水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下坠的身体落入一个怀抱中,一阵旋转的眩晕感,抓在虚空的手因为找到落手点而紧抓着不放。 “没事了。” 直到再次听到那个声音,萧方然睁开紧闭的眼眸,入眼所及是一张清逸俊朗的脸庞,以及灿若辰光的黑眸。 虞子凌一眼看她,眼中闪过惊艳,只是,一闪而逝,在她没睁眼之前,这份所思所感便归于沉寂,无觅可寻。 在她一瞬不瞬的凝视下,虞子凌道:“现在没事了,你可以放手了。” 话一出口,萧方然窘迫,相近的距离,双手仍然紧抓着他的衣襟上,因抓的太紧致使他无法抽身。 萧方然赧然,松开手,没来得及站开一点,忽然传来气愤的咋呼声。 “大胆,敢对公主放肆,还不放手!” 这话让人很难理解,虞子凌看着向这边走来的人,心想,放手,我没动手,谈何放手! 萧方然看着匆匆跑过来的尚蒽,在她身旁有太子和方言,还有其他很多人······ 树下的两人却不知道,在其他人眼里,池边望来的两人,尚未隔开的距离更像相偎而站,一个貌美如花,一个英气勃勃,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佳景不过保持一瞬,虞子凌已经走向萧方之他们,忽视侍女的瞪视,彻底拉开与萧方然的距离。 尚蒽跑到萧方然身边,上下打量一遍,语气关切问道:“公主,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萧方然微微一笑:“你别冤枉了好人,刚才险些掉进池里,是他救了本宫,不明就理胡乱说,你看人家都被你吓跑了。” 其实,事情追根究底确实是他的错,她差点掉进池里不假,那也是被他吓得,谁让他神出鬼没跑出来吓人。 不过,毕竟是他救了自己,两相抵过,谈不上对错。 她就不予他计较了。 尚蒽大惊失色:“什么?公主险些掉进池里?都是奴婢的错,早点回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好了,这点小事还值得大惊小怪。”萧方然整理了下衣着,带着浅浅笑意,看着那边说话的几人,声音轻柔说:“走吧,这些天一直没过来看皇兄,过去看看。” 看着朝这边走来的萧方然,萧方言靠近虞子凌,低声问他:“你们刚才干了什么?”语气十分不悦。 可想而知,虞子凌看到她如毒蛇猛兽的避开,却在这里和萧方然眉来眼去,对此,她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然而,眼前这种情况面前,尤其在萧方然面前,她只能强忍心里的不悦! 萧方言没等来虞子凌的回答,却在话落之际等来怜影。 怜影走过来,横穿在她与虞子凌的中间,隔开萧方言挨近他的距离。 萧方言恼羞成怒:“怜影,你故意找茬是吧!” 怜影身姿秀挺,眼角余光轻蔑看她一眼,并不理会她的挑衅。 刚安静了一会,现在又来,拌嘴的两人,萧方之摇头,不再理会旁边的两个丫头。 “经过石亭发现你不在,以为你回去了,原来跑这里来了。”萧方之日有所思看着走近的萧方然,缓缓说道。 他知道方然刚来不久,劝解外面不安分的两人,就带她们一起过来,不曾想却看到方然和子凌在一起的画面。 一个个想入非非的注视,虞子凌看在眼里,不存在解释的想法。 不过现在是他们兄妹团聚的场景,外人不宜多留。 虞子凌道:“太子有事在身,在下不便打扰,先行告辞。怜影。” 话完,转身离去,怜影颔首一礼,紧随其后。 第14章:这样啊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萧方之早就习惯他不受拘束的做事方式,根本没把他的去留放在心上。 萧方然虽然诧异他擅自离开的举动,不过,皇兄不以为意的态度,让她很快介怀,转念忘了这件事。 萧方言看着离开的人,立刻不满大叫:“唉,本公主才来,怎么就走了。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不成体统。” 冷不丁一声轻斥,喝止萧方言准备追去的行为。 萧方然走近她,目光淡淡瞥她一眼,话不多说,可是,萧方言却看出含藏一丝怒意的眼眸,讪讪闭上嘴,没再说话。 萧方然屈膝一礼:“小妹见过皇兄。” 萧方之温和的笑了笑,道:“方然,母后说你这两日帮忙筹备父皇寿宴的事,怎么过来了?” 再过十日就是皇帝的大寿,太子虽过得清闲,别处却是一派繁忙景象,处处张灯结彩,喜迎这普天同庆的日子。 萧方然浅笑:“皇兄回来好些天了,小妹再忙也不能少了看哥哥的时间。只是担心皇兄怪小妹来得太迟。” 萧方之看着方言,遭来她一记白眼,无语望天:同样是公主,方然落落大方,方言没个规矩,区别怎么这么大呢! 随后对方然说道:“别站着了,有话到前面亭子再说。” 萧方然点头:“好。” 萧方言盯着前行的两人,不情不愿跟上去,眼睛盯着他们的后背,恨不得看出一个洞来,心哼哼:装腔作势,有什么好?再好和你也不是一母同胞。 ······ ······ 离开青霄殿,虞子凌并不着急回去,和怜影慢步走在苑林里。 天下宫苑大致相似,七步一亭,十步一阁,廊道萦纡,随便一条路,都能走上半天。 一路繁花似锦,风景美不胜收,在他看来却十分繁琐。 所以,很多时候,他愿意从广厦千万间里找出一小间,静听竹风,闲钓平野。 怜影不会无端过来,过来必定有事。 虞子凌说道:“空影有消息了?” 怜影是个不爱说话的姑娘,就算面对他,话一样很少,他觉得她的思绪都是沉默的,让人很难摸清她的想法。 “东西在秘宝阁,皇帝私藏珍宝的地方。位处政殿,皇帝所居的范围里,别居一处的独楼,七班护卫轮流值岗,守卫森严,很难突破。” 怜影说完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前面重申守卫森严,下一刻就问什么时候动手,理所当然的语气,进出秘宝阁对他们来说,好像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虞子凌想了一下,说道:“不急,再过几天就是皇帝寿辰,到那时再动手不迟。” “为什么?”怜影颇为不解:“既然知道东西的下落,为什么还要等那么久?趁着今晚把东西拿回来不是更好,那样也早了一桩心事。” 虞子凌侧目,深深看她一眼,从话中明显感觉到她不满的情绪。 “怎么?皇帝做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怜影也不瞒他,哼道:“妄想用它控制我们,难道我不该生气?” 当初,打探出離帝手里有他们需要的那件东西,寒影主动找上他。最后,以它作为交换条件,寒影应允離帝从落影调出十人,护卫他两年,两年中听他调遣。 然而,眼看期限到了,皇帝竟以此威胁,让他们在待一年,再把东西交出来。 这不是妄想控制他们是什么? 只是,他以为能控制得了他们吗? 控制!在他看来是一件可笑的事。虞子凌道:“不管他想拖延多久,到了指定期限,有没有找回那样东西,我们都会离开,他拦不住。” “可是,要不是你和空影过来,我们一定没办法找到它。帮他两年,为他做了多少事,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言而无信的帝王,怪不得众叛亲离,一点不值得人同情。” “我们来了,所以,不会发生这种事。”不是他狂妄,而是源于对同伴的信任。 当空影不在是落影一员,他是以神偷之名冠绝天下,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天下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开不了的锁! 闻言,怜影一笑,是啊,他们来了,事情没有担心的必要。 想了想,怜影又说道:“其实,皇帝实在无人可用,才出此下策。孤家寡人,也是可怜!” 可怜,世上有谁不是可怜的人呢? 虞子凌目光落到远处:“还有半年才能离开,这段期间保护他是你们的任务。如果,在他的地方发生意外,他一定会把责任推到十卫身上。在他寿辰当天,取东西的事就交给空影一人,包括我在内,全部出现在他身边,最后,就算他发现东西不见了,也怪不到我们身上。” 事情可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给落影造成多大影响,这些她都没想过,要不是他提醒,她就把宗旨抛诸脑后了。 可是······ 怜影默默不语。 就像他让她去公主那里取剑,根本不存在好商好量,直接拿回来,事后才和太子商量那么一出! 就像他不喜公主靠近,一个眼神,挡在他与公主中间的她,成了破坏别人好事的绊脚石! 就像他说保护皇帝是他们的任务,可是,下一步他就会让落影其他成员偷皇帝的东西······ 很多时候,子凌带给她的感觉是难以捉摸,且可怕的。 春风笑意拂面柳,看似无害,实则有毒。 他把别人卖了,可能别人还一个劲的夸他好。 他这个人,心口不一,阴险狡诈,太坏了! 心里一阵感慨鄙视后,怜影忽然问他:“子凌,你是不是看上大公主了?” “大公主?谁?”虞子凌一脸莫名,随之想到和萧方言有两分相似的女子。 没有立刻回答怜影的问题,虞子凌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怜影笑笑说道:“因为我了解你!如果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人,就算她掉进水池里,你也不会多看一眼。可是,你却不怕麻烦,出手来了一场英雄救美,这和我认识的虞子凌实为大相径庭。” 虞子凌没有反驳,一阵风吹过,看着远处拂柳,道:“如果我看上了她,你觉得怎么样?” 怜影一愣,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转头看去,是他静默的等待。 触及他认真的眼睛,怜影实诚回答:“如果是萧方然,我觉得她不错。她和太子并非一母所出,而是先皇后所生,在皇帝心里占有很高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她的品行高贵,善解人意,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虞子凌认真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情绪,怜影真心为他操心,帮他和那位公主牵线······ 粲然的笑意晕染了黑眸,虞子凌踱步走开。 “这样啊!” 没有其他言语,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散落空中,飘散而去。 怜影站在远处,看着远去的人,微微失神。 可不就是这样! 你还想哪样呢? 第15章:外来使臣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皇帝寿辰在即,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萧方之结束清闲的日子,每日早出晚归,会见各国来朝庆贺的使臣,以及各地使节。 皇后操持寿宴,为了这次的寿宴,她准备了半年有余,在她指示下,宫人分门别类,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安排即将到来的盛大寿宴。 萧方然来到福寿园,亲自指示宫人布置宴会的具体事宜。 有公主亲临监督,宫人不敢大意,态度认真,用心做事。 明日就是寿宴,宴会将持续到十日,这段期间只怕会更忙。 萧方然看向福寿园一处壁角,与园里忙碌不堪的人相比,站在那里的人就悠闲多了。 这两天,她一直能看到他,他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她出现的地方就有他在。 他是皇兄的护卫,为什么跟着她? 萧这些天宫里外客络绎不绝,都是为了父皇寿宴来的,皇兄担忧她的安危,所以特别让他过来保护她的? 这是萧方然唯一想到的理由。 不过,每次看到他,她觉得这人不像侍卫,在他身上是濯濯风采,孑然清傲,周身流露与众不同的气质。 虽然跟着她,却未打扰她,几天来没听他说过一句话,来时无声,去时无息,却随时可见。 她亦是如此,不问他出现的理由,不去证实心里的猜测,不经意间,习惯了他的存在。 “公主,来自临朝的使臣家眷已经入宫,皇后请你过去一同会见。” 尚蒽带着荣莅宫的宫女过来,传达皇后懿旨。 “知道了。” 环顾一眼福寿园,对负责监督的姑姑嘱咐两句,萧方然带人逶迤离开。 这次,他没有跟去,萧方然去的地方是荣莅宫,去见皇后和一些臣子家眷,没有必要过去。 明天就是皇帝的寿宴,近段时间皇宫尤为喧嚣,即使宫城以肃穆庄严著称,也挡不住那份热闹。 同时,皇城增加了比往常一倍的侍卫,守卫森严,谨慎严守。 现在无论走到哪,都能看到三五扎堆的客人,就像此刻,在一处僻静苑道上,他就遇到一个爬到树上下不来的姑娘。 他是看到她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走路。 “兄弟,请留步。”声音脆朗,听其音,是个小姑娘。 但是,称呼流露一股江野之气,这很奇怪? 虞子凌虽觉得奇怪,并未多问,抬眼看着趴在树上,抱着树叉的姑娘,无声询问。 现在她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虽不是武士装扮,看他样子应该懂武。 女子开心的笑起来,脸上深深的酒窝,让她看起来俏丽可爱。 “我下不来了,你能帮我吗?” “你是怎么上去的?” “我踩着小莞上来的,后来才发现下不来了。这会她去找人帮忙了,还没回来。大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看你就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你帮帮我呗。” 不管好人坏人,都爱听好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深信自己拥有好人方面的才能。 虞子凌收回目光,抬步离开这里,临走不忘说:“虽然我帮不了你,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夸赞。” 树上的姑娘立刻变了脸色,粉嫩的小脸气得铁青,气呼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道:“不帮就不帮,在这里废什么话,害的本姑娘浪费那么多口舌。呜呜,小莞,你怎么还不回来?哥哥,我被人欺负了······” ······ ······ 萧方之陪外邦使臣用过午膳后,不忘尽地主之谊,带他们游园,看尽離宫美景。 而他今日所见的外使,是代表天云朝的使臣团,领团人乃乔非曜,出自四大家族的乔家。 说起天云朝的四大家族,他们的权力堪比君王。 天云朝因分制不同,四大家族在朝的地位等同于别的王朝宰相的地位。 换而言之,天云朝高坐四个宰相辅政,他们在朝的势力可想而知有多庞大。 萧方之记得年少的时候,随父皇出使天云朝,从離都启程到云都,用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那个时候,他在云宫还遇到两个半头娃子掐架的场景,事后听人说那是他们的少君。 如今说起这一幕,仍不觉莞尔一笑。 萧方之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小孩打架是正常事,想起来觉得有趣,就不由得说出来了。 乔非曜也并未觉得他说这话有什么不妥之处,听了这些话,他完全可以想象那时候的两人是怎样顽劣不堪。 带着满满的笑意,乔非曜道:“少君自小顽劣,太子见笑了。” 好似兄长般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宠溺。 萧方之笑道:“贪玩是孩子的天性,这才是童真。孤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羡慕。多年未见,听闻少君深得君王倚重,临朝听政,成长为国之栋梁。天云朝有此少君,当乃可喜可贺。” 乔非曜谦虚,道:“太子谬赞。” 头顶艳阳天,周边百花香,一路赏花的使团队,逛完御花园,他们也该出宫回行馆了。 “子凌。” 刚从政殿出来的虞子凌,一边走一边和寒影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回身看到自御花园方向出来的太子一行人。 寒影侧立一边,微微颔首:“太子。” 看着近前来的萧方之,虞子凌道:“太子有事吩咐?” 在政殿周围看到他,萧方之感到奇怪:“你没在公主身边?” 虞子凌道:“皇上召见,有事相讨。” 刚从公主那边回去,没过一会,寒影找来了,在政殿,落影人员到齐,陪皇帝听了一晌午关于明天守卫的计划。 萧方之看着他身后的寒影,目不斜视看着远方,站立的位置更像虞子凌的护卫。 萧方之不动声色,道:“这样,父皇找你有什么事吗?” 他看寒影的同时,虞子凌同样打量与他随行的人员,最后,目光落在乔非曜身上。 看到他的注视,乔非曜微笑以对,虞子凌同等微笑。 听了萧方之的问题,虞子凌道:“太子,规矩不能破,恕我不能告诉你。” 话落,看向乔非曜,笑问道:“这位是?” 萧方之有些诧异,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虞子凌,竟然主动问别人。 看了乔非曜一眼,心道,他们莫不是相识?不对,认识就不会问他了。 萧方之在他们脸上看不出熟稔,说道:“这位是代表天云朝为父皇拜寿的使臣,乔非曜。非曜,他是······” 介绍虞子凌有些犯难,说他是侍卫,可是,有几个侍卫像他这样和主子说话的? 最后,萧方之只能勉为其难说:“孤的一个朋友,虞子凌。” 听完他的介绍,两人相视一笑。 乔非曜笑道:“原来是子凌兄,幸会!” 虞子凌含笑:“原来是天云来客,幸会!” 第16章:惹是生非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虞子凌说起天云二字,微微一顿,细想之下似乎别有深意,别人不懂其意,有心人难免揣摩话中意思? 乔非曜没有玲珑心,隐晦暗指他不懂,也没有揣测别人想法的习惯,因而,面对虞子凌探寻的目光依旧坦荡。 隐藏笑谈之下的暗波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见两人问候之后,萧方之吩咐随行宫人去前面的小楼备上茶点,准备带乔非曜一行过去休息。 乔非曜礼貌谢绝好意:“太子受累一天,时辰已晚,不忍继续打扰太子,吾等先行告辞。” 萧方之道:“不是说还有一个妹妹与你同来,孤让人去荣莅宫帮你找她过来,非曜不妨多等一会。” “太子费心了,非曜已经派人去寻她,她来了。”乔非曜说着,微笑看向前面还点些距离的几个人。 众人看去,一抹水蓝身影跃入眼中,待她走近些,方看清她的模样。 鹅蛋脸的姑娘,肌如雪,鼻子秀挺,唇似点朱,双眼皮大眼睛,明亮而灵动,精致俏丽的容貌,柳叶新眉更是给她添了一分俏皮。 虞子凌看了一眼,心想,原来是她。 萧方之看着近前的姑娘,笑道:“令妹清莹秀彻,非常人能比,天云朝果真是人杰地灵。” 乔非曜摇头道:“太子过誉,小妹受之不起。” 两人说话间,她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看到乔非曜,立刻喜笑开颜道:“哥,我跟你说····” 乔非曜板着脸,轻斥道:“不懂规矩,还不过来参拜太子。” 乔里月抬眼看着哥哥身边的萧方之,他就是北離太子,也不怎么样嘛! “乔里月见过太子。”乔里月弯腰行礼,低垂的眼睛瞄到别处,正好看到一旁的虞子凌。 眨眨眼,确认没认错人,乔里月立刻直起身子,指着他,道:“是你!” 虞子凌点头:“是我。” 乔里月气哼哼道:“好啊,你还敢出现,看我怎么教训你,小莞,把东西给我·····” 身旁的小莞犹豫:“小姐·····” 小姐要匕首,她要不要提醒小姐,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皇庭,匕首是凶器,拿出来会被抓起来的? 突然的一幕,让周围的人一愣,乔非曜最先反应过来,呵斥道:“里月,不得无礼。” 乔里月回头抓着乔非曜的胳膊,撒娇一般的摇晃着,委屈控诉道:“哥,你不知道,他欺负我。” “欺负你?”乔非曜皱眉。 他们初来乍到,妹妹就受人欺负,这事非同小可。 可是,以他对里月的了解,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别人哪敢欺负她。 而况,听了里月的指控,虞子凌坦荡以对,不似做贼心虚的样子。 乔里月的话更是让其他人大吃一惊,异样打量虞子凌,脖子猜测他到底做什么欺负这位乔姑娘了? ··· ··· 对上乔里月挑衅的目光,虞子凌可以肯定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遭众人无声指责的虞子凌,面不改色,缓缓道:“姑娘,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从树下路过,你在树上看风景,路不同,谈何欺负你?” “树上?” 周围疑问起伏。 乔非曜冷了脸,甩开胳膊上的手,沉声道:“给我说清楚。” 这丫头比谁都能作幺蛾子,在家就算了,到这里还敢任性妄为,真是丢人丢到别朝了! “什么嘛!”触及那些好奇的目光,乔里月背过身,没好气的想,这些人还是男人吗,怎么比女人还八婆? 乔里月嘟囔说道:“我看树上有个鸟巢,就让小莞帮我上去,没够到鸟巢反而自己下不来了,谁让它垒那么高的,讨厌!他啊·····” 一本正经抱怨的语气,说起虞子凌忽然变了语气,情绪冲动,指着他忿忿然:“从那里路过,我让他帮我,竟然装作没看到我,走掉了,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众人傻眼,脑海一瞬空白,贪玩上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丫头,太胡来了! 虞子凌道:“姑娘,并非在下不帮你,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帮了你,在下有理也说不清了。” 萧方之侧目,回想起方然昨天和他说起的事,子凌这话是别有深意? 不懂怜香惜玉,还找借口推卸责任,乔里月不吃他这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是你狡辩之言……” 他拒绝帮她后,小莞带着人姗姗来迟,她在树上挂了许久,胳膊咯得生疼,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种罪呢? 得知事情经过,乔非曜面色彻底黑下来:“简直胡闹!” 乔里月看着虞子凌挤眉弄眼,一旁附和道:“是,让你胡闹····哥,不是我胡闹。” 很快反应过来说的是她,此时,乔非曜隐怒而失望看着她,乔里月心里一惊,哥哥真的生气了! 乔里月低头认错:“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乔非曜沉声说:“向子凌道歉。” 给哥哥面子,乔里月心想,不甘不愿说:“对不起,我错了。” 说完,不等别人反应,别开脸和小莞跑到队伍中间,不想看到他们。 乔非曜无奈,拱手一礼,歉然道:“小妹年幼无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子凌海涵。” 虞子凌不在意,说道:“乔姑娘率性活泼,不拘小节,不失为真性情。只是爬树这种危险的事,日后还是少做点。” 尤其一个姑娘家,不说爬树这种事充满危险,单说她的身份,名门贵族家的小姐,此般行为,有失体统。 奈何他的脸皮再厚,此时也有点挂不住颜面,乔非曜讪讪:“见笑了。” 心里委实恼了自家妹子,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这丫头! 乔非曜转而对太子一礼:“太子,小妹已经回来,吾等就此告辞。” 因里月和子凌两人的误会而引发的冲突,多多少少破坏原本和谐气氛。 萧方之不好留人,道:“即是如此,孤就不留你了,明日宫宴再与非曜共饮,不醉不归。” “一定。”乔非曜笑道。 随行人员弯腰施了一礼,乔非曜婉拒准备送他们的萧方之:“太子请留步,无须相送。” 转身离开,正好看到队伍中间的里月羞愤瞪视虞子凌,乔非曜忍气一把拽着她走,低声说:“看什么看,还不走,还嫌不够丢人的!” 说话间,在萧方之等人的目送下,渐渐远去。 强行被他拉走的乔里月,嘟拉着脸,很是郁闷,明明不是她的错,哥哥干嘛这么生气! 要是在天云,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他们都会给她。 她承认确实因为她贪玩,爬树下不来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可是,又不是大不了的事,在家的时候,他们也没说什么啊! 第17章:似有故人名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小莞看着生闷气的小姐,追上来小声说:“小姐,你别生气了,你忘了来之前答应少主的事吗?” 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丫头,知道她的软肋。 听了小莞的话,乔里月一扫气闷,追上乔非曜,小心说道:“哥,你是我亲哥吧!今天的事,你不能告诉阿云哦。” 乔非曜瞥向一脸纠结的乔里月,哼一声,说:“不!我就要把你怎么抹黑天云的事告诉朝云,你等回去挨抽吧。” 娇俏的小脸成了苦瓜脸,这是她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如果阿云知道她在外面惹事,下次一定不会让她出来。 乔里月扯着兄长的衣袖,撒娇带威胁:“哥,你不能看着妹妹挨揍而见死不救,所以拜托你,这事不要告诉阿云,你不能说,不可以说……” 乔非曜眼中含着笑意,面容紧绷,哼一声不作理会,身边的小姑娘不知他已经不生气了,依旧不依不挠拉着他,软声软语好商好量…… 小莞捂嘴偷笑,她家小姐就是这样,再不开心的事,提到少主就能很快转移她的注意力。 随着乔非曜等人离去,虞子凌道:“太子,要没别的事,我们先走了。” 心知子凌是去给父皇办差,萧方之点头:“去吧。” 大家都很忙,尤其这两天,起早贪忙的脚不沾地,没有一点独立空间。 虞子凌和寒影一起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 寒影见他不走了,有点奇怪:“子凌,怎么了?” 虞子凌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队伍,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一瞬间的失神,虞子凌摇头说道:“没事,先去福寿园。”皇上让他们安排那边的守备事宜。 至于,那个名字…… 一如当年所言,一别经年,再也不见。如今,已是过往,何必在意! …… …… 月明星稀的夜空,预示明天是个好天气。 只是,今夜的风吹出呼啸,穿堂弄巷,飒飒作响如鬼哭狼嚎。 一个没有点灯的房间,夜深人静,里面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窗扉紧闭,隔着紧闭的窗门,里面的人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明天动手,完成任务我们会立刻离开,你把东西准备好。” “能成功吗?”里面的人,犹豫了一会,问出心里的担心。 外面的人并未因为他的怀疑而生气,刻意压低的声音异常平静。 “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不相信我们,我们可以就此收手。到了明天,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你考虑好,这件事是做还是不做?” 听完这些话,他确实犹疑了,可是,当脑海浮出横尸的一幕,坚定了信念。 “我不后悔,请你们务必完成这件事。东西准备好了,完成这件事,只要你过来,我就把东西交给你。” 外面归于沉寂,只有萧瑟狂呼的夜风,那里,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 …… 六十者,不为寿! 今朝是離帝第一个寿辰,具有特别的意义,所以,这次的寿宴隆重而盛大。 吹了一晚狂风,到了第二天就是风平浪静,天气晴朗,一派春意盎然的好风光。 今天,便是皇帝的寿辰。 天还没亮,宫廷紧锣密鼓为今日的宴会准备着。 荣莅宫,陪同夫家一同进宫的家眷,此时聚集在这里。 皇后身份高贵,非常人能见,因此,只有诰命夫人才有幸入暖阁见皇后。 两位公主盛装出席,陪着皇后见客,萧方言无聊的玩自己的手指,萧方然端庄坐在皇后左边位置听她们聊天。 不过,她们在里面待的时间并不长,皇后便让她们出去找年龄相仿的姊妹玩。 离开暖阁,萧方言最是欢喜,要不是身边有萧方然,她恐怕早就跑得没影了。 “皇姐,我和香儿约好了……” “去吧,别乱跑,一会母后寻不见我们会着急的。” “好的。”萧方言甜甜一笑,一溜烟跑开了,碧霞小跑跟在后面。 萧方然微微一笑,慢步走在园径上,周围很热闹,看到她的人很想凑上去,可是,却不敢…… 大公主仪态端庄,姿容绝丽,脸上微微含笑,让人移不开眼睛,然而,她们却觉得公主凝笑的容颜带着疏离感,让人不敢亲近! 纵使围着她的人很多,靠近的没有几个。 竹亭里,尚蒽给公主倒了一杯热茶,退到一旁伺候。 萧方然捧着茶,看着茶水里的自己,微微失神,可能,这就是属于她的孤独! 乔里月走的累了,看到前面有个竹亭,里面有一个人坐着,其他人站在亭外,坐在亭子里的人有点眼熟,是昨天见过的公主。 乔里月跑过去,隔着宫女,对里面的人说:“公主,我可以进来坐一会吗?” 萧方然回头看到亭外亭亭玉立一个姑娘,想了想,是昨日共同召见那些使臣家眷中的一人。 “当然可以了。” 宫女退了一步让出路让她进去,乔里月进入亭子,看着桌上的水,笑嘻嘻说:“公主,我可以倒一杯水喝吗?” 萧方然顿时对她生些好感,不扭捏不造作,性格直率,和方言有点像。 “当然可以了。” 得到萧方然的应允,乔里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咕一口喝完,衣袖一把擦去嘴上的水渍,欢笑说:“好喝。” 白水哪里好喝?分明是口渴才觉得好喝,萧方然忍俊不禁。 “在这里住的习惯吗?缺什么告诉他们,使馆会帮你的。” “这里的人都很好,没有不好的地方。”乔里月摇头,看着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公主也很好,很漂亮,很温柔,是我见过最好的公主了。” “呵呵,是吗?谢谢夸奖。” 这位姑娘很会说话,不论真假,萧方然觉得她有点可爱。 “公主认为我在恭维你吗?” 公主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她,这种象征微笑的微笑,她见得太多了。 萧方然被她直白的话弄得一时尴尬,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乔里月继续说话:“公主不需要任何人的恭维。尤其像公主这样美貌的人,靠的太近容易让人自卑,性格温柔令人自行惭秽。” 原本尴尬的气氛被她夸大其词的说法掩盖,萧方然莞尔一笑:“姑娘,你说的太夸张了,我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怕我?” 乔里月眨眨眼,俏皮一笑:“公主的意思是说我不好看吗?” 萧方然一怔:“不是……” “嘻嘻,我开玩笑的,公主别当真。”和公主开玩笑,她真敢! 乔里月笑着解释:“公主美貌无人质疑,要不是惯看我家那位,我肯定也会迷失在公主的美貌下。” 第18章:宫宴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你家那位?”萧方然看着梳着小鬏的乔里月,少女发髻,说出的话却引人遐想。 试探问了下:“莫非,姑娘成亲了?” “当然没有……”乔里月神情变得不自然,脸色绯红,低声细语:“不过也快了。” “哎呀,我说这些干啥!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小菀,到处乱跑,越来越没规矩了?” 乔里月找个借口羞赧跑开,萧方然哑然失笑。 看向亭外的眼眸,在外环视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面孔,从昨天开始,就没再见那个人。 ······ ······ 政殿。 皇帝在这里接受百官朝贺。 各国使臣纷纷上前传达本国国主真挚的问候,献上他们的祝福。 最后是太子及各个皇子对皇上的三叩九拜的大礼······ 寒影透过偏门看向正殿里正在上演的繁琐礼仪,不禁感慨道:“做皇帝不是件轻松的事。就是过寿而已,在民间,一碗寿面解决所有问题,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我看,这一个个拜完寿,就够他们折腾半天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正殿后方,视角等于和皇帝一样,轻而易举观察正殿发生的情况,看到每个人的表情。 重要的是,他们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况,外面的人却无法看到他们,皇帝坐镇,谁敢触目龙颜! 虞子凌看着大殿威凛的盛况,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盛景大摆人前,我们看到是它的繁荣昌盛,别处风景淹没盛景之下。” 言辞婉转,眼中隐含讥讽。 寒影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虞子凌向殿外走去:“我去空影那边看看情况,到了晚宴再过来。” 不是和空影商量好了吗,还过去干嘛?寒影一脸茫然:“这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他说的是客州。”怜影一旁轻轻开口。 寒影回身看着怜影:“客州?” 怜影点头,寒影反应过来她是解释子凌刚才说的那些话。 确实,不久前,客州遇难,朝廷声称没钱救灾,花出一钱锱铢必较,最后还是太子号召附近城乡捐款募资才帮助客州走出困难。 而今,皇上一场寿宴,尽显奢侈,与之相比,两个极端,穷侈极奢令人扼腕叹息······ 子凌以及推人,用自己的立场感同身受吗? 难怪,他会这么说! ······ ······ 华灯初上,稀稀落落的客人聚集设宴的福寿园,一扫白天的陈规严谨,欢颜笑语,花灯如市,反而更加热闹。 福寿园分宴而立。 皇上所在的席位设立在内园。 今日虽然是圣上的寿辰,可是,见到他的人不会太多。 有资格在旁侍宴的人,是皇上倚重的肱骨之臣,是各国使臣代表,是嫔妃与皇儿······ 其他人,则设宴外园,虽不能目睹圣颜,可是,能参加皇上寿宴就是莫大恩典。 而且,宴会安排了歌舞表演,一边吃宴一边欣赏优美舞曲,少了在圣上面前的拘束,外苑的人玩得尽欢。 内园主宴,不似外园一般闹腾,别有一番高贵雅意。 皇上位居主位,后、妃陪侍其上,皇子与人臣分左右落座下位。 中间隔开的空地,此时,绰约多姿的舞姬翩翩起舞,盈袖曼舞如逶迤流云的仙姿。 乐声婉动,曲意悠扬,曲调欢快,如流过在山涧的溪水。 “很好看吗?” 乔里月见兄长目不转睛看着池中跳舞的舞姬,不由问他。 “还可以。” 乔非曜举杯喝了一口酒,缓缓道:“自古舞与乐分不开,她们跳的不错,我更看好这位弹琴的乐师,一曲平乏的‘迎桃仙’经她弹出,完全弹奏出名曲的风采,才情可见一斑!” 乔里月兴致勃勃看向苇帘后若隐若现的人影,笑着说:“那是!也不看看弹琴的人是谁。” 乔非曜看她:“你认识?” 来離宫没两天,还搭上了宫廷乐师,这丫头····· 乔里月靠近他耳边,悄悄说:“是皇上的女儿,大公主。” 乔非曜恍然,北離的公主,难怪在音乐上有如此造诣。 ‘迎桃仙’乃祝寿曲子,公主亲自弹奏,所表达的意义不一样。 女儿献上的孝心,怪不得严肃的離帝此时面带笑容了。 夜宴仍在继续,与觥筹交错的宾客相比,隐藏暗处的人有些惨。 寒影靠在二楼的墙上,无精打采俯视下方,忽然有人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已经来到面前,同他倚在墙上,目光灼灼盯着下方的某一处。 寒影看着面前一如白面书生的男子,问他:“你怎么来了?子凌呢?” 空影道:“我们对换了任务,我负责保护皇帝,他负责拿东西。” 闻言,寒影面露惊讶:“你让他去秘宝阁!那里守卫森严,七孔锁更是难解,子凌没有经验,你让他去拿东西,你不是害他吗?” “有什么办法!子凌要求的,我也没办法。”空影摊手,作出无奈状。 “子凌要求的!”寒影低头,不能理解子凌这番作为。 “他在想什么?这件事不是开玩笑,万一东西没拿到被人发现,事情就严重了。打草惊蛇,皇帝一定会转移放东西的地方,下次再想找到它,难上加难。” 空影不在意笑笑:“你担心什么,就算他拿不到东西,也不会被人发现。等他空手而回,我再过去把东西拿回来,这不就成了。” 凭子凌的身手,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出秘宝阁根本不是难事,主要是七孔锁难开。 不过,有他在一切没问题,他已经告诉子凌开锁的秘诀,就看子凌如何心领神会,把诀窍融会贯通了! “还能这样!”寒影被他们的计划折服了,这不是来回瞎折腾吗。 寒影道:“子凌为什么不过来?你看守着皇帝多轻松,清闲自在,没事还能说说话。盗物不是他拿手的事,他干嘛跑去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空影从一直盯着的席位转到另一个席位上,那是从子凌家乡过来同乡。 空影笑了笑,意有所指:“他自然有不能露面的原因,我们尊重就是。” 确实,子凌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不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寒影重新看在墙上,顺着空影的目光落在宾客中一对兄妹的身上。 那是昨天碰到的乔姓兄妹,是天云朝的使臣。 “我发现你一直盯着他们,你看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嗯。” 空影双臂环胸,慢慢说道:“我来的时候,子凌特别交待,让我多注意这个人,他没说具体原因,可是,听子凌的语气似乎很在意这个人?他是谁?你知道吗?” “天云朝的使臣。” 寒影沉思看向乔非曜,举止优雅,态度谦和,是一位品行良好的世家公子。 寒影说道:“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能让子凌上心没有多少人,乔非曜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空影默认,确实如此,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第19章:刺客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此时,宫宴还在继续,身处政殿上方,明快曲高的乐声依然听得真切。 秘宝阁的方向,他已经心中有数。 避免别人撞见,他换了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并不显得突兀。 行走在参差不齐的建筑上,飞檐走壁,落地无声,快速向秘宝阁移动。 巧妙利用高檐瓦角避开下方的巡查,灵敏的听觉助他躲过一波又一波的守卫。 没人发现皇帝的政殿潜入夜行者。 很快,刻着篆文的‘秘宝阁’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大同小异的殿宇,阁楼叠层,高大宏伟,看不到植被,没有多余建筑,秘宝阁矗立空地中央。 如怜影所言,秘宝阁独树一帜,自成一家。 秘宝阁所在的位置甚为巧妙。 空荡的场地让人找不到藏身的地方,成功潜伏进来,可是面对五丈之内的严阵守卫,若无一鼓作气的冲劲,中途落地,立刻无所遁形,被人发现,根本靠近不了‘秘宝阁’一步。 落在就近的檐牙,星辰般的黑眸望向远处的秘宝阁,打量下方头尾相接的巡逻队伍,目测与秘宝阁间的距离,寻思用什么办法过去。 跃过这点距离不算什么,他所考虑的是,如何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落到秘宝阁的唯一入口前? 手指摩擦在嘴角,眼睛瞥见延伸外面的檐牙,眸光亮了几分有了主意。 二十八人巡夜,四支队伍,一队七人,佩带武器穿梭在秘宝阁周围,头尾相接,几乎没有多少空隙。 再次绕回秘宝阁右侧的队伍,与另一支队伍交错而过的瞬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两队顿时提高警戒,四处观望,寻找声音来源。 这时,他们发现队伍里有两个人,他们手里的长枪不停晃动着,所有人恍然,这就是刚才金器碰触的出处。 带头守卫教训两句:“你们两个提起精神注意点,熬夜巡逻是累活,带着武器不是让你们自相残杀的。” 撞枪的两人齐声回道:“是。属下谨记在心,下不为例。” 其中一人,手依旧发麻,心里仍然感到疑惑,就在刚才他忽然感觉一股大力从长枪上传来,震得手臂发麻,一时没握住,兵器就和刚好路过的另一队撞击在一起了。 怎么会这样? 他没有把疑惑说出来,也许是自己的错觉,查无实处,倒霉的是他。 “别站着了,做事。” 两队各司其职,继续在这片场之地巡逻。 他们却未发现滚落地上的石子。 秘宝阁,走廊横梁上的黑影灿然一笑,一块石头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成功解决问题,偶而动动脑也是有好处的。 倒挂横梁上,打量号称天下最难解的七孔锁。 空影所说的开锁秘诀他完全忘了。 一点点抽出负在背上的剑,无刃的剑尖刺进七孔锁,使个暗劲,七孔锁头没发出一点声音便悄然断裂! 所谓天下最难解的锁,在他剑下,都是倒数天下的破铜烂铁。 将门把上的七孔锁挑上来,目送再次路过这里又再次离开的巡逻队伍,虞子凌有些得意。 因为他又发现自己的另一种才能,当小偷的才能! 潜入秘宝阁,里面琳琅满目摆放各种金块珠砾,古典字画、青瓷玉器,藏品丰富···· 怎奈,他对这些没兴趣,走向深处,最靠里的房间,空影查出的消息,藏东西的地点就在那里。 然而,就在这时,秘宝阁的人听到外面有动静。 一个急切而慌张的声音打破原本的寂静:“快去前殿,有刺客,皇上遇刺了!” “什么!刺客!快走……” 凌乱的脚步逐步汇集,渐渐远去。 刺客! 虞子凌心里惊异竟有刺客闯宫,然,脚步不停,继续向里面走去。 脚下是横七竖八乱糟糟的暗箭,顺利躲过暗箭,接下来就好走了。 踩在箭上发出脆响,他不担心被人听到,外面的人出去救驾,今天的行动出奇的顺利! 一间宽阔房间,中间修建一处石莲高台,东西就在石莲下的暗格里。 …… 对皇帝来说,盛办寿辰是为了彰显身份,事实上他打心底排斥寿辰。 过寿意味着迈入年老,他不愿承认这一事实。 即是事实,当如何改变? 皇帝半途离席,这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和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比不了,一天下来只有疲倦的感觉。 皇帝乘步辇回到政殿,宫人挑着宫灯在前面引路,挎刀侍卫紧随其后,寒影、怜影、风影和见影分站步辇左右。 皇帝回宫入寝,他们就算完成今天的任务,接下来的事交给其他值夜守卫。 过了轩门,步辇停放在前殿,宫人提灯照着脚下的路,皇帝揉了揉酒醉发昏的脑袋,准备下辇回去休息。 步辇前的宫人分站开,中间留出一条道恭迎皇帝过去,皇帝下了步辇,宫灯映辉出清晰身影,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 巍峨宏伟的宫殿上方,潜伏在檐牙后的黑衣人,见到暴露在外的皇帝,当即没有任何犹豫,如放出的箭矢迅速冲下去,无任何交流,与夜同色的剑直指队伍中间的皇帝。 没有人能想到政殿潜伏刺客,更不会想到他们就藏匿在高檐后方,所以,当他们悄无声息刺杀皇上之际,若非听到一声‘有刺客,保护皇上’的震喝,他们可能等到刺客落到面前,杀了皇帝才有所发现! 直到守在皇上的四人和刺客交上手,他们中仍有很多人出于发懵的状态。 寒影同样没想到政殿出现刺客,他们隐匿的很深,没察觉到杀气,也没感受到周围陌生的气息,这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杀手。 虽然他们懂得掩饰自己行迹,但是有行动就会流露气息。 刺客行动的瞬间,十卫便感觉到他们的杀气,隐藏暗处的其他十卫迅速蹿出来,把皇帝护在中间,交上手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宫人吓得惊叫,有些人四散跑开,有的人大喊‘有刺客’,有的跑去找救兵····· 侍卫团团靠拢在皇帝身边,提刀和刺客打起来,可是,不出三招,和刺客交手的侍卫均一剑毙命。 皇帝面色惨白看着面前不断向他逼近的刺客,寒光剑影下是盯着他的如狼似虎的嗜血瞳孔,皇帝心神俱裂,若非两个宫人搀扶,可能已经跌倒在地。 寒影与其中一个刺客缠斗,见皇帝身边无人,当即大喊道:“见影风影空影,你们守在皇上身边,不得离开他左右。” 空影轻功一绝,摆脱刺客不是难事,轻巧落在皇帝身边,不离其左右。 其他人却被对手缠住,脱不开身。 第20章:刺杀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与寒影交手的刺客,冷哼一声,暗影十卫,他们早就调查清楚,这次的行动是专门为他们特别制定的,和他们交手的都是门拔尖的杀手,摆脱他们谈何容易! 这点,寒影已经有所警觉,和刺客交上手,就知道这些不是普通杀手。 他们出手干脆狠绝,没有多余招数,招招攻击人的致命处。 规矩严谨,从两方交手,没听他们吭一声,显然是不想在敌人面前流露更多信息。 与他们平分秋色的对手,十卫同样不简单,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找不出破绽,难缠至极,从他们手上讨不到多少好处。 可是,他们不急,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负责解决虾兵蟹将,主要执行刺杀皇帝是另有其人。 与只为杀人而存在的杀手相比,良莠不齐的十卫,应付起来难免有些吃力。 好在,有宫廷侍卫保护皇上,在不断涌进来的侍卫的拥护下,皇帝向安全地方移动。 刺客的目标只有皇帝,不曾被十卫拖住的刺客,三五人冲进侍卫中,手段残忍见人就杀,其中有一个刺客,飞身跃过密集的侍卫,一鼓作气冲到皇帝面前。 而他,正是先前如虎盯着皇帝的那个人,凡和他交手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现在,几息之下,泛着寒光的剑已经指向皇帝的脖子。 皇帝‘啊’一声向后跌倒,随在旁边的侍卫挡在他的袭击,可是用他们身体做落脚点的刺客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宫人大惊失色前去救驾,近前的宫人被他一剑封喉,当场毙命。 刺客势不可挡的趋势,空影飞身投掷暗器,却被刺客一脚踢开,虚晃一招,刺客又是随后近前的空影一脚踢开,看着连连后退的空影,眼中嘲讽意味十足。 “不自量力!” 刺客身形矫捷,下手稳准,黑剑不偏不倚落在皇帝的脖子上,触及那松弛的皮肉······ 生死一线间,一道寒光划过,点中黑芒剑背,刺客指向皇帝的剑偏移角度。 皇帝的脖子上冒出血滴,然,只是伤了皮肉,并无性命之忧。 随之,剑至人到,一个黑衣人挡在皇帝面前,与刺客交上手。 皇帝吓得哑口不言,咚咚狂跳的心脏让他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眼中仍旧残留命悬一线带来的惊惧,目光定定看着面前打斗一起的两个黑衣人。 两人均是黑衣蒙面,一个要杀他,另一个救了他,救他的人,所用的是一把寒光如雪的剑。 危险尚未远离! 侍卫还没来得及护送皇帝离开危险的地方,与黑衣人交手的刺客,旋转手中的黑剑,身法瞬移,躲开黑衣人的攻击,反手一剑再次刺向皇帝,剑刃距离他的脑袋近乎咫尺之间。 众人心神俱裂随黑剑移动,屏气无声,一瞬不瞬盯着从侧边挑在刺客剑刃上的银光,随来的剑刃震开斩向皇帝的一剑。 皇上死里逃生,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们不会知道,刺客永远隐藏一个不为人知的杀招。 斩向皇帝的黑剑被挡下,几乎被拦下的同时,刺客出其不意抽出缚在小腿上的短剑,身体向左倾斜,左手短剑横扫皇帝的咽喉。 杀招又快又狠,势头带着劲风勇猛异常,虞子凌不及收剑挡下短剑,只能一脚踢开皇帝,皇帝在无数抽气声中倒飞出去。 利用一瞬间的空荡,虞子凌另一只手抽出后腰的短剑,堪堪与刺客的短剑碰撞,短兵相接,寒星迸裂,佩挂在短剑上的挂坠摇摆不定······ 再次被挡下的刺客,瞳孔紧缩望着黑衣人,眼神带着不明所以的情绪,一瞬间的犹豫,听他一声断喝:“撤!” 不及其他人反应,刺客已经跃上房檐,消失夜色当中。 其他刺客接到命令,断开与对手的纠缠,翻越就近的宫墙四下散开。 刺客并未占到下风,却迅速撤离,突如其来的举动和之前忽然间的进攻,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闻讯赶来救驾的侍卫还没稳住心神,又从四面八方追上去。 虞子凌抬头望向刺客消失的方向,垂眼看着手里的短剑,陷入沉思之中。 侍卫把黑衣人团团围住,他们都看到了,就是他踢飞皇上,导致皇上昏迷,如此大逆不道的人,应该不能放他离开……吧? 收起短剑,虞子凌淡漠扫了他们一眼,并未在意他们的包围,抬步走向其中一个方向。 触及那双寒彻黑眸的侍卫,不由自主后退,他们没忘记,正是这个人挡下刺客接二连三的杀招,救皇上于危难之中。 此人身份不明,没有皇上的命令,确实不能放走他! 寒影带着其他影卫赶过来,看到子凌被侍卫包围起来,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一群酒囊饭袋,他们有什么用,关键时刻围着皇帝转却护不住他的安危,事后在救命恩人面前耍威风吗!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退下,找死吗?” 皇上身边的十卫,见他们过来,侍卫没有犹豫,纷纷让出一条路。 寒影走近他,上下打量一遍,其他人同样关切的看着他。 刚才的情况他们都看在眼里,刺客和子凌打成平手,虽从他手中救下了皇帝,可是每一次援救都万分凶险! 凭子凌的武功,少有人与之匹敌,然而,刺客却不逊他半分,看到这一幕,他们已是震惊无言! 看到他们担忧的目光,虞子凌道:“放心,我没事。空影,你受伤了?” 空影擅长隔空取物,不擅长打打杀杀,没办法,面对这些不要命的刺客,受伤在所难免。 空影不在意笑了笑:“受了一点小伤,没有大碍。” 今天是皇帝的生辰,也险些变成他的祭日。 这些刺客,个个身手不弱,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杀皇帝? “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皇帝?好生奇怪?” 虞子凌想起刺客看到短剑时一闪即逝的震惊,他们杀人的手法,答案呼之欲出。 “皇帝身处深宫,不可能得罪江湖人,今天却惹来这些杀手。江湖上不讲道义,图利杀人的组织就那几个,应该是他们其中之一。” 含沙射影,没有直说,他们却从他眼中读出了答案。 以杀手之名威震江湖的组织,只有一个地方——无情谷! 如果今晚的刺客果真出自无情谷,那他们就没必要查下去了! 无情谷神秘于世,每次任务都是他们主动找雇主,而非雇主找他们,查无实处,无从下手,无处可查! 再者,杀手受雇于人,雇凶杀人的幕后主谋,才是该调查的对象。 这些和暗影无关。 有关杀手的话题戛然而止。 第21章:失败而归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有关杀手的话题戛然而止。 “他们不会去而复返,皇帝暂时没有任何危险。接下来的事交给太子处理,你们回去休息。” 众人转身看向姗姗来迟的萧方之,神情各异。 太子来得很及时啊! 皇上晕了,刺客跑了,事情尘埃落定了,他来了! 萧方之收到皇上遇刺的消息,调集禁军,十万火急赶到政殿,等他赶到时,事情却已告一段落。 皇上不省人事,宫人把他抬回寝宫,没有性命之忧。 刺客全跑了,一个没抓住,宫廷侍卫死了不少,而其他侍卫正在宫中四处搜寻刺客。 萧方之来到众人面前,见他们一瞬不瞬看来的目光,里面意味明显,假装不懂,诚然道:“多谢各位救了父皇,这份大恩,孤铭记在心。” 寒影道:“保护皇上是我等职责,太子无需放在心上。只是,中间出了一点意外,导致皇上昏迷不醒,若事后皇上追究责任,还望太子帮忙美言几句。” 众人听出寒影话里的意思,他是担心皇上事后算账。 虽子凌踢飞他是为了救他,可是,在九五至尊心里,子凌一脚让他丢尽颜面,难保事后不找子凌麻烦。 所以,寒影提前和太子说清楚。 萧方之听完事情经过,说:“子凌为了救父皇才出此下策,父皇要是怪罪他,孤决计不会坐视不理。” 左右环视一眼,问:“子凌呢?怎么不见他?” 虞子凌在他过来的时候离开的,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空影,空影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留在宫里,太子看到会很麻烦。 寒影道:“子凌应该回去了。太子,经刚才一战,我等筋疲力尽,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保护皇上,请太子另派侍卫保护皇上,容我等告辞。” “好,你们回去休息。孤会派人保护父皇的安危。” ······ ······ 事情并没有因为刺客离去而结束。 太子下令封锁禁宫,今天参加宫宴的人在没有洗脱嫌疑前不得出宫。 这么做失礼于外来使臣。 可是,皇上遇刺,非同小可,没调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摆脱不了嫌疑。 原本喜乐同庆的日子,经刺客一闹,处处弥漫出紧张和恐惧。 皇帝明日醒来,谁也不知道朝中又会发生怎样翻天复地的变化? 这些事和虞子凌无关,和空影分开,就直接回到别院。 关生不在院里,皇上遇刺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各宫宫人严受盘查。 当然,这些事同样与他无关。 从桌上倒了一杯冷却的水,走进内室,没有休息的打算。 虞子凌来到窗前,倚窗而站,眼睛找不到落角点,唯有抬眼望向夜空一轮濯濯清华。 望着皓月的眼睛,游离了思绪,脑海回想起之前与刺客交手的情景。 刺客的每一招,每一式,很像一个人! 相同的招式,甚至连进攻的技巧都出奇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和她相比,这个人出手凌厉,下手狠绝果断,蕴藏招式下的力量浑厚霸道。 这种力量就是她和刺客间的差距。 怀揣的短剑再次被他拿出来。 剑鞘普通,没有特别的地方,这是他随便找人做的。 抽出短剑,寒光低吟,削铁如泥,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 得到它,因为一场意外,离亭山那次,为了千烙,她掷出短剑伤到他的手背,短剑因此落在地上,直到她离开,被他捡回来。 另一个…… 虞子凌手心拾起剑穗,剑穗点缀下,是一块玲珑剔透的凝脂暖玉。 握在手心很是冰凉,握久了也能感到一丝丝暖意,浅浅的,不似真切。 这是她留下的东西,扬扬洒洒一句‘送你的’,从此就成了他的东西。 短剑和玉佩,一个没来得及还,一个用不着还…… 都是她的东西,他把玉佩挂在短剑上成了剑穗,短剑一直带在身上。 不被人所知的存在,要不是今日情况紧急,他也不会拿出来。 虞子凌断定,短剑是刺客选择撤退的原因! 他没有看错,刺客看到短剑时,眼中一瞬即逝的难以置信。 她佩带残雪。 残雪是无情谷谷主的佩剑,在她手里,那她在无情谷的地位可见一斑。 刺客出自无情谷,因为认出这是她的短剑,所以,在没弄清短剑为何在他手里的原因之前,不愿与他直面相对,甚至为敌? 是这样,不会错? 可是,他不能理解刺杀離帝的行为。 刺杀離帝,非同寻常,纵使她是刺客,以她的身份万不该做这件事,而是绕开这个任务。 要是被人发现她是幕后指使,务必会挑起两国战争,她为什么这么做? 合上手里的玉佩,虞子凌微不可闻叹息。 这事和他有关系吗? 好像没关系? 就算有关系,也没多大关系。 …… …… 与混乱的皇宫相比,都城还没被波及,关门闭户,人入梦乡,放眼所见是万物寂寥的黑夜。 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忽然从外面打开,窗栓断裂的脆声打破夜的安静,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人打个激灵跳起来。 呆坐床上,两眼怔怔看向不知何时进来的黑衣人。 张嘴无声,只能听到黑衣人说话:“告诉你家主子,任务失败了,我们不要他的东西,他也不用再来找我们。” 话落,黑衣人瞬息消失在他面前,空寂的房间只有他一人的急促,那人到来好像只是他的梦。 噩梦! 主子在宫里还没回来,这个人却告诉他任务失败了! 事情不成,他们先撂担子走人,主子怎么办?他们又该怎么办? 绝望无形笼罩着他,裹紧被子,整个人不受控制瑟瑟发抖。 城郊。 等在那里的其他夜行者,纷纷迎上过来的人。 “大哥,我们真的走吗?这要是传出去,无情谷颜面何存?半途放弃,我们如何立足江湖?” “是啊大哥,我们的任务没有失败。刚才你和他交手,我们的人已经出现在皇帝身边,准备一击即中。我不懂,大哥你为什么突然下令撤退,要不然我们一定能杀了皇帝。” 说到这个,他们的大哥一掌拍断旁边的树,切齿咬牙:“我们这边出了叛徒,那样东西在他手里,不走还能怎么办?” 忿忿不甘,一副吃人的样子。 “叛徒?” 众人惊讶低呼,互相看了一眼,摇头表示不知这件事。 “谷中出现了叛徒?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不信,大哥,你说谁是叛徒?” “告诉我们,回去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没错,出卖无情谷,这种人死不足惜。” 众人将信将疑,同时,义愤填膺,口诛势必将还没查出来的叛徒严惩不贷…… 刺客大哥漆黑的眼睛冒着怒火:“你们说的不错,不能轻饶这家伙。满口胡说八道,做事没有分寸,简直肆意妄为!回谷,我要问问她还有什么话说!” 黑夜下,人声渐远,直至消声。 新叶沙沙伴随静夜,直至迎来天明! 第22章:拉拢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发生在政殿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福寿园与政殿相差七宫,距离甚远,两地距离也是萧方之姗姗去迟的原因。 刺杀事件发生的时候,夜宴尚未散席,客人仍然饮酒作乐,赏歌舞听丝竹。 直到出现一队侍卫包围宫宴,太子过来说请他们在宫里留宿一宿,没告诉他们具体原因,便让宫人带他们去安排好的宫苑休息。 虽然太子没说原因,可是,事后,他们从宫人那里听说皇上遇刺的消息。 参加宫宴的客人来自宫外,太子猜测刺客有可能混入他们当中进来的,留下他们是以防刺客趁机离开宫里。 只是,他们的地位不比常人,从他们身上展开调查,这件事还要请皇上定夺。 皇上仍处于昏睡状态,皇后陪在左右,妃子和公主均守在那里。 御医已经过去给皇上看诊,他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说皇上没有生命危险,是受了惊吓,伤了筋骨,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皇上遇刺,太子禁宫,滞留皇宫里的人,陷入惶恐不安的气氛中。 更多人因为胆小怕事,担心被皇上迁怒而惴惴不安。 也有少数人,认为皇帝留他们做客,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心怀坦荡,没有多余担心。 至于,心中有鬼却被留在宫里的人,更是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心思各异的客人,不论他们多么着急,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明日一早,皇上苏醒,对今晚遇刺事件的态度,以他独断专行的脾气,很多人担心明天会是一场充满血腥的暴风雨。 次日一早,天刚蒙亮,寒影来到虞子凌住的别院。 一口热粥下肚,虞子凌看向门前的寒影:“有事?” 他是明知故问,要是没事寒影怎么可能这么早过来,吃饱撑的吗! “皇上要见你。”寒影沉着脸走进来,坐在他对面,语气不是很好。 虞子凌刚到这里的时候,屋里没一件像样的东西,如今,住了一段时间,里面的东西被他全部撤换。 矮案换成了崭新的高桌,桌上崭新的茶具,吃饭不是单一的只有一副食具。 寒影坐在饭桌上,扫了一眼饭桌上的清粥小菜,没吃早饭就过来了,正好,这里有现成的。 寒影也不客气,拿过另一副碗筷,给自己盛了一碗热粥,啃着包子,皇帝的差遣不影响他的好食欲。 天大的事,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见我?”虞子凌慢条斯理喝下半碗粥,轻笑:“为了昨晚的事找我算账?” “放在以前,我看是。”寒影咽下口里的包子,看着他认真说:“但是,今天,皇上的表现格外异常,我看不一定。” “哦!怎么个异常法?” 寒影思索了一下,说道:“按照以前的性子,他一定会因为昨晚的事雷霆大怒,就算没抓到刺客,他也会派人四处搜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今天不一样,他醒来第一件事是问身边的人‘昨晚救朕的人在哪,让他来见朕。’,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后来太子去请安,问他关于宾客如何处理,皇上没说别的,而是让太子把他们都放出宫,选择息事宁人。这太不正常了!” 见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虞子凌失笑,道:“这是好事,难不成你真想看到皇帝冤枉无辜!再说,刺客应该早就走了,无论如何皇帝都找不到他们。皇帝从那些宾客展开调查,那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话是不错,可是皇帝怎么知道和他们无关?” “不难猜,这些宾客中要么是朝廷官员,要么是他国使臣,前者知根知底,后者关系两国邦交。就算是他们做的,没有证据,皇帝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你说的对。”寒影狼吞吃完早饭,拍了拍手,看着早就吃完饭的虞子凌,道:“好了,我们过去,皇帝还等着见你。” 虽然担心皇帝为难子凌,可是以现在的情况又不能不去。好在皇上没有动怒,不像以往那样偏激。再说,皇帝为难得了他么! 出门前,虞子凌说:“寒影,见过皇帝之后,我有事要说,你把大家找来。” 寒影跟上去,看着远去的人,心想:有事要说?还要等所有人到齐才说,这么慎重其事,看来有大事要宣布! ······ ······ 经过昨夜的惊吓,離帝昏睡了一夜。 離帝注重养生之道,身体底子厚实,服下御医开出的药,休养一晚上,基本看不出他生病。 脸色不好,因为,做了一个噩梦,被噩梦吓醒,脸色略显苍白。 靠坐床上,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眼睛却炯然有神,命人掀开帷幕,離帝平静地审视面前的年轻人。 放在以前,一定看不惯他不见礼单句话,站在一个角落其他事不闻不问,完全自我的一种忽视的行为。 这种行为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年轻人! 事实上,離帝依然没改变对他的看法,每次见他,他表露出的态度称不上失礼,却也看不出恭敬,让人很不喜! 而且还是一个能忍的小子,从进来问礼说了一句话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不骄不躁等他开口。 长久的沉默,離帝看着他的目光迸发寒光,道:“你很大胆,你知不知道刺客没杀死朕,朕差点死在你手里。大逆不道,你说,该当何罪!” “······”寒影等人听到殿内皇上谴责之言,无语的想着,皇上果然秋后算账,他也不想想,是谁三番四次救他于危难之中?现在提这些未免有过河拆桥之嫌! 他们为子凌打抱不平,而他根本没把皇帝的话当回事。 虞子凌如实道:“你没事。” 差一点死,毕竟没死,他何罪之有? 不辩驳,不解释,实诚的一句话,让人哑口无言,接不下去。 離帝忽然大笑:“好好好。” 殿内的人听到皇上突发大笑,声若洪钟,连说三个好,却是不知他是气怒反笑,还是真正开怀大笑? 怜影转动眼珠看着面前的情况,倒不是担心皇帝为难子凌,有他们在,皇帝不可能为难落影里的成员。 她只是好奇皇帝笑什么?子凌好像没说好笑的事啊? 虞子凌和怜影有相同的疑问? “朕看你年纪轻轻,身手不凡,处变不惊,混迹江野未免可惜你一身才能。想不想跟在朕的身边,为朕做事,朕封你为一品带刀侍卫,将来立下功业,还有机会封王拜将,前途不可限量啊!” 虞子凌心道:果然如寒影所说,皇帝今天不正常。 闻言,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适才还想治子凌大不敬的罪,现在就拉拢上他了。 难道是昨晚子凌救了皇帝,他看中、欣赏子凌,所以想收为己用? 可惜,皇帝看错人,打错如意算盘了! 第23章:去意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皇帝以往看不起子凌,现在却想招揽他,虽然皇帝注定收揽失败,可是,看到别人认可他,他们打从心底觉得开心。 離帝招揽,自有他的用意。 还有半年,落影所有成员就会从这里离开,到那时,他身边就没有可堪重任的侍卫。 近几年为了解除内忧,做事不留余地,手段偏激,甚至对付自己的兄弟,正因为如此,很对人对他不满。 他一直都知道有人想杀他,昨晚上的事验证了他的猜测。 昨晚上的凶险历历在目,有好几次他险些丧命在刺客手里,命悬一线之际,所幸死里逃生,救他的人却是不被他看好的虞子凌。 如果说救他一次是偶然,接连三次则是必然,从昨天的情况来看,虞子凌的身手远胜其他人之上。 如果落影离开,再次发生类似刺杀事件,试问,身边还有谁能保护他的安危? 拉拢虞子凌,收为己用,这是最好的方法。 江湖草莽,尤其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建功立业、名利地位,应该是最能吸引他们的东西。 離帝理所当然地用这种方式拉拢他。 只是,当他说完这些以利诱之的话,虞子凌的反应并未如预期那样受宠若惊感恩戴德。 只有,平静! 面色平静,目光平静,说话平静,甚至拒绝他赐给予的青云之路。 “在下才疏学浅,不堪重任,过惯闲云野鹤的日子,封王拜相非吾所逐。” 離帝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而是给他一些中肯的劝告。 “你不用急着回答朕,考虑清楚朕说的这些话,想明白拒绝朕之后你错过了什么?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功名利禄亦如是。” 这些话对别人来说也许有用,对他来说还是算了吧。 虞子凌道:“承蒙皇上看得起在下,只是,功名与在下无缘,利禄有则有,没有在下也不强求。” 送给面前的富贵都不要,荣辱不惊,此子不错! 離帝挂上亲和的微笑:“听说,你和小公主走得很近!” 此话暗藏深意,隐藏其中的意思就是只要你愿意服从朕,朕便将公主许配给你······ 虞子凌看着面前称得上‘和气’的離帝,不解離帝如此煞费苦心拉拢他的理由? 有了昨晚的死里逃生才发生今天这样转变。 離帝想要的不是受雇于人的影卫,不是实力不济的侍卫,而是真正把他安全放在第一位的人。 只要有这样的人,他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女儿换取他的忠诚! 显然,離帝认为虞子凌就是这样的人。 虞子凌打算只告诉落影的事,可是,皇帝现在这样子由不得他隐瞒。 想了想,虞子凌据实以告:“实不相瞒,在下去意已决,准备不日动身离开这里,皇上厚爱,实难从命。” 去意已决? 此话一出,引来数道充满惊讶的注视。 然而,这份惊讶很快被了然取代,也是,子凌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他确实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 寒影现在明白召集其他人过来的原因了,应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离去的事。 離帝确定没听错,刚起意收买的人,现在他就告诉他去意已决! 虽然从一开始也没指望顺利把他收揽麾下,落影里的人都是顽石,吃了几次亏,也学到了教训。 招揽之意是真,拒绝也在意料之内,只是这离开确实出乎意外。 離帝面容不见太多波动,皱眉问他:“你要走?一个人,还是你们一起走?” 皇帝担心的事,不用说他也能猜到,虞子凌打消他的顾虑:“皇上放心,契约不变,说好两年就是两年,还有半年才到期,落影绝不会提早离开。”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下一个人离开,寒影他们会继续留下来保护你,这点你不用担心。” 虞子凌的态度明确他的决定了,離帝深知多说无益,他道:“既然你去意已决,朕不会为难你。朕赐你黄金千两,作为昨晚你救朕危难的赏赐。” “谢皇上。” 不能为他所用,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離帝挥手:“好了,朕要休息,你退下吧。” …… …… 出了皇帝寝宫,怜影从里面跟出来,走在他旁边,垂下的眼眸放在不紧不慢的步调上。 轻缓的,每走一步,好似踏在她的心间,他马上要离开了,这次离开,他们何时再见呢? 怜影不说话,虞子凌却明白她过来的理由。 漫步长廊,连碎的轻音打破彼此间的沉默。 “我出来一年了,比预期的时间长,翁公年纪大了,时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翁公却等不了。这个东西翁公心心念念半辈子,如今拿回来了,我想亲手交给他。” 怜影微笑:“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和他本不是相同的人,从认识她就明白,所以,她从未奢望得到些什么。 长廊下,虞子凌透过花间看到过去的萧方之,和他一起的还有乔非曜,他们去的方向正是皇上的寝宫。 有件事需要找萧方之确定,虞子凌决定等他出来。 虞子凌坐在廊椅上,拍着旁边的位置看着怜影,笑道:“坐下来说说话,很长时间没和你好好聊一聊了。” 确实很长时间,分别的两年,包括这半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怜影和他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怜影坐在旁边,说道:“具体什么时候走?” “三五天,可能六七日,视情况而定,应该和虞国使臣一起回去。” 怜影有些惊讶:“你见过他们了?” 知道他出来的人不多,至亲和朋友,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子凌如果见了使臣,他离家的事一定瞒不下去。 “暂时没见他。”虞子凌笑了笑,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欣喜:“不过,出访北離的使臣,刚好是知道内情的其中一人,我想,他乡遇故知,路上来个偶遇,也是不错的惊喜。” 因为是熟人,担心被那个家伙发现自己,所以他和空影调换了任务。 “原来是这样。” 怜影看着长廊外半开的花蕊,微微有些失神,随口回应他,语气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落寞。 怜影没有发现在她对着外面花圃失神之际,旁边的人也在静静看着她,一种专注而温柔的凝视,是他从未宣示人前的温情。 怜影微微动了一下,虞子凌不着痕迹移开目光,看向廊外的风景。 看着檐角的上空,虞子凌放轻语气:“这次任务结束,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和寒影来虞国住两天,那里地方大,不缺你们住的地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一段不易忘却的年少,陪他一起走过的姑娘,是区别于别样的感情。 只是,不存在任何选择,和她的界线仅限朋友之间。 放下的理由很简单,他不习惯强迫,无论对谁都一样。 片刻的沉默,怜影轻声回答:“好。” 顿了顿,又说道:“我先问问寒影的意思,到时候再说。” “嗯……” 接下来很久的时间,是彼此的沉默以对····· 第24章:两手准备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乔非曜准备启程回天云。 昨晚的动乱让他们在皇宫逗留一夜,今晨一早,趁着出宫之前,便过来向皇帝辞行。 皇上看起来有点疲惫,没说几句话,命宫人将密封的国书交给他,同时说了一些话让他转告主公。 他说,为两国长久之谊,信中所言皆出自朕的真心,为表诚意,朕将派人亲自前往天云,届时,静候云主佳音。 这些话需要结合信里的内容才能知道離帝的意思,所以乔非曜收好国书,郑重回答離帝一定将他的话一句不差转告云主。 见过皇帝,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乔非曜就从殿内出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萧方之。 乔非曜欠身谢绝太子相送之意,萧方之止步,让宫人送他离开政殿。 萧方之没有急着回去,面带微笑,目送远去的客人。 直到看不见乔非曜,萧方之转身回宫,刚一回头却被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虞子凌吓一跳。 “你干嘛?”萧方之头疼,颇为无奈的说:“你能正常点吗,走路不出声,想吓死孤!还有你们,不知道提前通禀?” “奴婢该死。”宫人伏地认罪。 宫人不是不提醒太子,只是知道他和太子的关系很好,平时不在意这些虚礼,没想到他今天却吓到了太子。 远望乔非曜离开的方向,虞子凌没想注意面前因为他突然出现而造成的局面。 “皇上遇刺,太子知道乔非曜当时在哪吗?” 虞子凌忽然间的问话,让他微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萧方之感到讶然,随后断然否决他的怀疑。 “你怀疑他是刺客?不可能!福寿园距离政殿至少一刻钟时间,昨晚父皇遇刺,孤接到消息之前,乔非曜兄妹就在孤的旁边,没离开宫宴一步。” 那段时间,刺客已经和他们交手,而且皇上也是那时候险些命丧无名刺客手上,除非乔非曜有通天本事,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回两地之间。 难道是他猜错了? 虞子凌暗思,乔非曜和这次的事没有关系,与事情有关系的只有她一人? 乔非曜代表着天云,而她代表个人立场,身为无情谷的人,才不得不做的一些事? ······ ······ 刺杀事件已经过去两天。 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任何事都没发生一样的风平浪静。 皇帝的寿辰也过去两天了。 从各地赶来为他庆寿的宾客,陆陆续续开始回返。 虽然,在皇帝寿辰的当晚发生了刺杀,可是,皇帝没有怀疑宾客中藏匿刺客,宾客顺顺当当的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虞国使臣明天启程回去,虞子凌打算晚两天动身,从后面追上去。 城里耳目众多,谁知道谁被谁盯着,而谁又盯着谁? 隐藏平静下的风暴,谁又知道何时会爆发? 離帝休养了三天,身体康复的很快,如今已经上朝处理朝政。 皇上安然无恙,朝中大臣喜不自胜。 他们发现自从皇帝遇刺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和祥,变得好说话,变得平易近人,愿听谏臣的忠言。 当然,也有人在面对皇帝时而惶惶不可终日,一颗心整日吊在嗓子眼,心寒胆战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脖子上的脑袋下一刻就被人摘去····· 可是,经过几天的观察,皇上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这让他惶惶的身心得到许些慰藉。 这天晚上,皇上兴致不错,来到荣莅宫吃了晚膳,皇后作陪,同席的还有太子和两位公主,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 晚膳过后的气氛有点严肃,因为皇帝宣布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关系两位公主的去留问题。 小公主哼哼唧唧把求助的目光放在皇后和太子身上,显然,她很排斥父皇提出的事。 大公主低垂眼眸,深知,这件事轮不到她做主,父皇既然说出来,一定早做了决定。 太子脸色沉静,目光落在皇帝身上飞张牙舞爪的绣龙,不知在想什么? 果然如大公主所想,这件事轮不到她们任何一人做主,最后,皇帝把事情交给了她,落在萧方然身上。 小公主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欢快的恭送宣布完事情就离去的父皇。 大公主没有多少惊讶,结果和她预期的一样,送走皇帝之后,她拜别皇后,从荣莅宫出来,太子和她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没有人开口说话,打破平静的是连缀的脚步声,主子的,宫人的…… 纷乱的思绪,让她无话可说。 反对父皇决定的话滚在喉咙处,直到尘埃落定他也没能说出那句‘不同意’,面对方然,萧方之深深地愧疚。 他无话可说,因为不知该如何说。 这条沉默的路,直到两人分开,各自回宫,方被一个柔柔的声音打破。 分道的一瞬,萧方然看他一眼,说道:“你不用感到愧疚。” 之后,留给他的是阑珊下远去的身影。 愧疚! 萧方之紧握手心,他知道她说的愧疚不是指今晚的事,而是很久以前的那件事…… 现在提起这件事的是方然,果然,你依然耿耿于怀,放不下它吗? 皇帝宣布完家事,回到政殿,吩咐见影把所有人都找来。 所有人是落影的全部人员,但是,不包括明天离去的虞子凌。 十卫齐聚一堂,个个飒爽英姿,神采奕奕,很有斗气的一群年轻人。 離帝很满意,且不论他们是谁的人,至少现在为他所用。 找他们来的原因,是因为有任务交给他们。 距离刺杀事件已经过去六天了,之所以息事宁人,是因为他不希望外使看本朝的笑话。 如今外国使臣都离开了,他没必要再继续忍下去。 虽然没抓到杀手,可是,雇佣杀手的幕后指使者却跑不掉。 找来无情谷的杀手,那个人是真想要他的命,離帝没有放过他的理由,哪怕那个人是他的至亲! 離帝下达给他们的任务,寒影等人接到命令,面面相觑,有些不确定。 “皇上,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他可是······” 離帝脸色冰冷,目露狠戾,说着冷酷的话:“不管他是谁,敢弑君便是死罪!犯上作乱,谋逆叛国,没抄他满门,只是将他一人绳之于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寒影,你们的任务就是提他的脑袋来见朕。” 離帝没办法明面治他的罪,因为没有证据。 然而,離帝断定就是他做的,因为派去监视他的人,目睹他和一些江湖人接触,随后才发生寿宴当天遇刺的事情! 没有证据指证他是凶手,離帝决定暗地下手,养一只喂不熟的野兽在身边,那是养虎为患。 他绝不做养虎为患的傻事,今夜就是解决忧患的最好时机! 第25章:泄露,扑空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落影领命退出政殿。 怜影从后面走出来,凝重看着寒影:“今晚的事要告诉子凌吗?” 众人齐刷刷看着寒影,有着和怜影相同的问题。 寒影是他们的主心骨,现在,面临的事情不是小事,要不要请示影主,一切等他拿主意。 “不能告诉他!” 寒影道:“虽然对方是王爷,护卫不少,不过,我相信我们能完成皇上的命令。更重要的,明天子凌要离开,我们不能让他离开前还脏了他的手,尤其这血还是北離王族的血。” 众人互相看了看,明白寒影话里的意思。 子凌和他们不同,他们可以事了离开、混迹江湖,子凌身份特殊,不出意外的话,日后他和北離依旧有接触,而他接触的对象正是皇族。 沾上皇族的血,就算不被人所知,也难免落下口实,寒影的顾虑是正确的。 “大家回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在城外汇合。” ······ ······ 一道极速的黑影来到太子宫,在高檐掠过,径直朝青霄殿而去。 轻车熟路来到太子寝宫,对上他们每次见面的暗号。 偏殿的窗户从里面打开,窗边站着披着外衫的人,窗外的黑影看到他,躬身一礼,继而挨近他小声说话。 得知黑影说的事,黑夜中的人,依旧从容冷静,只是那双闪烁黑暗中的眼睛布满阴沉。 这次决计不能坐视不理,没有丝毫犹豫,他把应对之策告诉黑影,交代完便让黑影立刻离开这里,执行他的命令。 窗前的人,目光幽深望着空空的后庭,心在祈愿:但愿这次不会太迟! 虞子凌明天离开这里,离开前夜,门庭冷落,不见一人,说好过来找他喝酒的寒影和其他人一个也没出现。 敲定的时辰又过去半个时辰了,他等了不是一会半会,一个口信也没有,恩,事情有点奇怪! 拿过斜靠墙边的剑,虞子凌离开了房间。 刚出西园,他看到拎着一壶酒走来的萧方之。 萧方之面带和煦笑容,准备请他喝一杯践行酒。 没等他过来,虞子凌先说道:“请我喝酒?抱歉了,现在没空。” 然后,他看到快步离去的虞子凌。 收敛了笑容,萧方之静静地看着已经没有人的苑林,倾斜的酒壶流出晶莹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酒香。 细细品尝杯中美酒,萧方之不无想到: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 ······ 他们的任务是暗杀成王,萧齐数! 離帝指明他就是雇凶杀人的幕后指使人。 从眼前的情况看,不管幕后指使者是不是萧齐数,皇上认定他是,他就必须得死! 成王府不是第一次来,虽然算不上熟悉,至少能摸到萧齐数住的房间。 悄无声息潜入成王府,十余道黑影落在萧齐数的房间外面,寒影留守三人守在外面,以防里面的人逃出去。 寒影扫视萧齐数住的院子,突然说道:“不对劲,萧齐数是王爷,他住的地方,周围应该安排守卫,可是,院里却很冷清。” 潜入房间的其他人从里面出来,见影道:“里面没人,可是,被褥还是热的,离开没多久。” “有人告密!”怜影讶然。 按理说不可能,这是皇帝晚上才做出的决定,接到任务到现在,过去半个时辰,萧齐数怎么可能得到消息?他又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当务之急先找出萧齐数,否则,他们没法和皇帝交待。 “被褥还是热的,说明离开的时间并不久,萧齐数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萧齐衡那里······” 站在房顶观察的顾影突然道:“头,王府侧门有马,他们已经跑了。” “快追!” 话落,人已四散追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如踏裂地面般强劲由远至近的传来,惊破夜的宁静。 残月下,一道策马奔驰的人影。 他没想到那些人会追上来,甚至残杀他身边所有的护卫,要不是护卫抵死给他拼出一条血路,恐怕这会他已经没命了。 马背上的人,他的情况并不好,身体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仓惶出逃,不敢停下,害怕停下····· 关乎生死,脑海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逃,逃得越远越好。求生的意志催促着他不断赶路,只有死命的跑,不停的跑,才能甩开身后那些索命的魔鬼! 城门近在咫尺,只要出了城,就能彻底摆脱他们。 出城令就在身上,手忙脚乱掏出出城令,马上的人目光狂热盯着近在眼前的城门。 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呲牙咧嘴的癫笑,沾满血迹的脸,让他看上去有些狰狞。 希望就在眼前,可是,对一些人来说,咫尺就是天涯。 希望破灭的瞬间,他看到半空中划过一道寒光,流星般的速度,在他眼前一闪即逝。 颈子冰凉的触感,寒光在他颈间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笑容僵在脸上,身体分首的瞬间,他仿佛听到脆骨断裂的声音······ 马还在奔跑,马上无头的尸体晃了两下掉在路边,头颅滚落地上,在杀他之人的脚下。 残月下,一道颀长的身影,收剑回鞘,看了一眼开始冷却的头颅,剑眉轻皱了一下。 从远处赶来的掠影,看到地上的人头,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不是萧齐数。” 他的话让赶来的三人一愣,寒影道:“怎么可能?” 虞子凌只看到他们三个,问:“怜影呢?” “她带人去追另外的队伍了。为了躲避我们,萧齐数兵分三路,我们见招拆招,也分了三队追过来。” 寒影旁边的一人,问道:“这个人不是萧齐数,那他就在怜影和见影带的队伍中了,我们还继续追吗?” 虞子凌扫了一眼地上的头颅:“不用追了,把这个头颅带回去交给皇帝,也算给他一个交待。” 一人跑过去,负责打包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一人负责和城守解释事情原由。 虞子凌原路返回,寒影跟上去,道:“你怎么过来了?还找到我们?” “你们闹出的动静不小,城里关门闭户是怕事不敢出来,不是不知道有事发生。路上的尸体,衣饰带着成王府的标志,不难猜。” 原来是这样。 可是没抓住萧齐数的事实很快打消他的笑容,寒影带着遗憾说道:“可惜了,萧齐数没在这边。不过有怜影他们在,抓住萧齐数不是难事。” “你们抓不住萧齐数,等他们回来,这事告一段落。皇帝大发雷霆,却不会过分为难你们,找一个理由卸下这件事,你们以后不要再管萧齐数。” 第26章:可以去看看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寒影道:“抓不到萧齐数?你就这么肯定!” 不过,萧齐数闻风而逃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 “我们去王府找他,到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他好像事先得到消息提前躲开我们。可是,这件事是皇上临时作出的决定,萧齐数不可能事先得到消息!事实上,他确实得到消息,在我们赶去前跑了,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杀萧齐数,皇帝交给了他们,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所以,寒影第一个反应就是排除队里出现内奸的可能。 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出泄露的原因,边说边分析,不管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齐数未卜先知吗?那是不可能的。 虞子凌想到出来的时候,看到出现西园的萧方之,盘踞宫闱的势力,岂是外人轻易撼动的! 他没告诉寒影这个发现,萧王宫的争斗,和他们无关。 寒影带着装殓的头颅去皇帝那里复命,进宫后就和虞子凌分开,说好处理完手上的事,再过去给他饯行。 虞子凌回到院子,周围多出来的气息又增加了,其中一个是萧方之。 他还没有离去,虞子凌进屋,看到落座桌前的萧方之,在他对面坐下,道:“寒影没找到他,怜影和见影还在追。吉凶未卜,祸福难料,明天你会知道结果。” 萧方之轻笑:“看你平日不说不讲两耳不闻窗外事,却是心里最明白的一个。真让人头疼,什么都瞒不住你。” “正常的推测罢了,我这边刚有动静,你就出现在西园,而且,行色匆匆,那个样子足以说明问题。其实,我不认为你过来是为了阻止我出去,恰好,因为你的出现,我才肯定寒影今晚有事。” 说明什么呢?萧方之是有意这么做的。 他故意为之的举动,想让虞子凌发现他和这件事有关,借此机会告诉虞子凌,他的立场就是不赞成皇帝暗杀萧齐数! “看来你是知道孤在周围安排人监视你的事了!” 虞子凌笑道:“你也说了,很少有瞒住我的事。” 他住这里的第一天,萧方之就在附近安排人监视他,不过,虞子凌只想在这里平静过日,事无不可对人言,就没在意那些人。 再说,就算他有行动,甩掉他们不是难事,所以,有没有这些人存在,对他来说无所谓。 向萧齐数通风报信,萧方之只是不想看到皇上滥杀无辜,不忍杀戮,有什么错呢! “父皇杀了四皇叔,孤不能看着他把五皇叔也杀了。五皇叔徒然身亡,有官府压着,对外不会造成多大影响,骗过普通人还可以,可是,孤的那些叔父个个不是善茬,父皇此举无疑是逼迫各地王爷作乱。” 萧方之待人宽厚,行事仁义,人品无可挑剔,可是,身为一朝储君,未免优柔寡断,这种性子会成为他的负累。 “皇上的决定虽然会引起各地藩王的不满,不过,没看到皇上杀人的诏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愚蠢为了一个死去的王爷背上谋逆作乱的罪名!现在,你放走萧齐数,他知道皇上要杀他,他定然对皇上心生怨恨,你的行为无疑是放虎归山。” 说完,虞子凌看着他,说道:“萧齐数买通杀手害皇帝,这事你知道吗?” 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讶异,萧方之道:“五皇叔性格憨厚,不可能是他做的,应该是哪里搞错了!五皇叔要是今朝逃过一劫,他自当惜命,对生命充满感恩,绝对不会怨恨。这点,孤相信他。” 虞子凌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萧方之这么说了,他还有继续纠结问题的理由吗? 话题点到即止,这是别人的家事,看客而已,理当明白看客的立刻。 “明天你要离开?” 萧方之是从皇帝那里听过来的,得知消息有几天了,可是到现在,他没听虞子凌提一个字。 好歹认识几个月,如今走了,竟然不说一声,萧方之不禁感叹:这小子真够无情的! “是,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明天走。” 虞子凌并没发现不妥的地方,走了就走了,不是大不了的一件事,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再者,他的去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瞒你说,孤找你是另有其事。” 另有其事?他明天离开这里,萧方之有什么事还要找他帮忙? 虞子凌没有接话,他的态度表明他的意思,不管萧方之找他的原因是什么,他不想问,也不想管。 萧方之见他不为所动,露出一抹苦笑:“孤知道这么说让你为难。明天一早,五皇叔的事一定传遍朝野,事情虽没摆在明面上,却拦不住大家的猜疑。孤担心他们因此记恨父皇,万一有些居心不良的人睚眦报复,类似上次买凶杀人的事情将会再次发生!皇宫加倍提防,刺客难入,难保这些人把怨气发泄到方然身上,要是没有高手护送她上路上,孤实在不放心。这件事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只要你把她安全送到天云,是走是留全凭你个人意思。” 虞子凌听出异样:“公主去天云?为什么?” 萧方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父皇决定让方然去和亲,与天云结秦晋之好,求婚国书已经托天云使臣带回去了。” 自从刺杀发生之后,離帝明白了一个道理,以暴制暴的手段不是长久之计。 他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利用女儿找一个强劲的亲家,与天云结亲,拉拢天云,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他们还有胆子乱来吗! 他也考虑过别国,譬如虞国。 怎奈,虞国有两位皇子,据说大皇子在朝势力大,太子很少露面,相传是一个无能的人。 離帝看来,虞国将来的君王是谁还不一定! 天云不一样,云帝只有一个孩子,绝不会上演争嫡事件,而且,方然是北離公主,嫁过去就是一国之后,身份尊贵,对北離也是大有益处。 虞子凌怀疑自己听错了,“公主和亲!和谁?”别说是楚朝云。 萧方之见他微愣的样子,好心解释给他听:“天云朝的国君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少君楚朝云,难道你不知道?” “楚朝云·······” 这是很久之后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低低唤出声,虞子凌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虞子凌沉默不语,没再提这件事,萧方之心知找他帮忙是不可能了。 “既然你不想帮忙,孤就不勉强你了,孤另外找······”人护送方然,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虞子凌道:“去,也可以。” 萧方之先是一愣:“你答应了!”随之大喜过望,“太好了,有你保护方然,孤就放心了。子凌,谢谢了。” “顺路而已。”虞子凌抿了一口冷却的茶,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 天云,听闻那里的风景不错,可以去看看。 好吧,让空影把东西带回去交给翁公,反正除了这件事,他回去也是闲人一个。 最后,萧方之走的时候听虞子凌说了一句:“事先提醒你一句,公主很难留在天云。” 第27章:遇上‘好运气’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二月末,三月初,正是绿杨青柳,万紫千红,清风拂雨的好时节。 充满朝气的时节,似乎也能带来万事诸顺的好气运。 一位官家的千金小姐,今日在庆罗门抛绣球选亲。 此时,台下挤满了人,洋溢着笑容,目光灼灼看着台上的小姐。 不对,是伺候小姐的丫鬟,因为小姐还没露面。 虽没露面,可是,看着台上柳眉大眼、相貌灵秀的丫鬟,众人心神激荡,丫鬟都是这般相貌,那她家的小姐又是个何等出众美人? 能得此佳人,以及她身后的将父,就算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更何况为抢绣球争得头破血流。 台下的人擦拳磨掌,随时准备着大展身手······ 台下一阵沸腾,台上四处张望的丫鬟,却是一脸焦急,她家小姐一会一问‘他来了吗’,语气急切,催的她跟着心急。 丫鬟很无奈,虽然根据调查的结果知道那位公子时常走这条路,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过来的具体时间,小姐这招碰运气充满未知,实在不够牢靠! 丫鬟眺望的大眼睛忽然一亮,前面路口走来一位身着淡素锦服,相貌俊美的公子,在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她知道,这两人是公子的随从。 丫鬟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低声喊她家的小姐:“小姐,快准备,她来了。” “啊!哦哦哦~”里面的小姐整理好衫裙,强忍着弯起的嘴角缓步走出房间,来到高台上,看着走近的人,那微扬的柳眉完全藏不住此时的心情。 台下看到走出来的小姐,顿时一声惊呼,一身红装的姑娘,精致小巧的脸,笑靥如花,如盛美的虞美人动人。 见到小姐的美貌,台下的人张开双臂,情绪高昂大喊‘小姐给我、给我,我我我······’ 小姐完全没理会台下的欢呼,抿着唇藏着笑,数着朝这边走来的人。 丫鬟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姐,你别急,看准了再扔,千万别偏了。” 小姐扬起好看的眉毛,得意的说:“放心,本小姐练了两天,保证一准砸到他手里。其他人准备好了吗?” 丫鬟贼贼地笑:“放心,都守在那边,只要公子接到绣球,他们立刻冲上去,带他过来见小姐。” 小姐偷笑:“好,这事办成了,回去有赏。” “小姐,快丢,他过来了。” “别催·······” 台下仰着脖子等待接绣球,他们看到小姐终于抛出了绣球,可是,那弧度高出他们承接的范围啊! 而且,怎么回事?绣球是以直线朝旁边飞去,呼啸而过,众人的目光随着从头上飞过的绣球移动,最后,绣球堪堪落到一位年轻公子手里。 接到绣球的公子出现一瞬间的疑惑,随之看到前面的高台,上面的姑娘巧笑言兮看着他。 随之,他明白了! 同时,走他接到绣球的瞬间,两边跑出来几个魁梧大汉,围着他,似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公子,这是小姐的绣球……” 其中一个大汉说道,话才说完,绣球跑到他手上,因为公子把绣球交给他,确切的说是塞给他。 并且,公子语重心长对他说:“拿回去给她。以后别乱扔东西,砸到我还好,要是别人就麻烦了。”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公子便施施然离开。 众人簇满怒火的目光瞪视从身边过去的小白脸,说什么‘砸到我还好,要是别人就麻烦’的鬼话,他不要别人抢着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嚣张的小子哪来的? 台上的小姐见他离开,有些傻眼,不过很快回神,忙提着裙角从后面的阁楼跑出来,丫鬟赶紧跟上去。 “他怎么走了?”站在路中间的小姐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俏丽的脸带着怒火,“问你们呢?不是让你们拦着他吗?怎么放他走了?” 拿着绣球的随从将东西交给她,道:“小姐,那是少主,属下得罪不起啊!” 小姐一巴掌拍下绣球,狠狠踩上几脚滚落地上的绣球,昂着头不服气的说:“本小姐不管,反正他接了绣球,他就要负责。走,回去找爹,让他给我做主。” 庆罗门发生的绣球远亲很快结束了,踩瘪的绣球如一滩烂泥扔在地上,众人怔怔看着远去的官家小姐,一时面面相觑。 这会他们全是明白了,所谓绣球招亲敢情只是为了刚才那位公子准备的啊! …… …… 疏香园。 早春的花卉开满园林,洁白如雪,妍丽如霞,争奇斗艳压叠枝头,暗香浮动,满园尽芳菲。 灼灼佳景,早一步送走寒峭残冬,园子打理的好,说明园子的主人用了心思。 园中,一棵开满黄色小花的树下,一位宫装美人,拿着枝剪给花树修枝。 花树开满了花,叶子还没发芽,那些没开花也没新叶的枝节,被她一一剪去。 望着树下美人,楚朝云挥手示意随行宫人止步,没有言语,缓步走过去。 不过,即使楚朝云没有出声,树下的人还是听到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也知道过来的是谁。 施然回身,枝剪交给躬身请安的宫女,双手交叠,弄雪悠悠看着石径上的朝云,未语先笑,道:“这会儿怎么回来了,姑姑以为你和子希他们一起吃过饭再回来!” 看到她,楚朝云心情不错,微微含笑:“子希是留我吃饭,不过他事多,我不好意思打扰。姑姑,没给我留饭?那就遭了,我早上喝了一碗粥,现在饿得很。” 弄雪凝眸,静静看着过来的朝云。 身形高挑隽秀,一身素衣常服清贵风流,相貌倾美却不失俊朗,好个翩翩少年郎! 只是,佳人谁识,能够把本属于男子潇洒风度淋漓尽致发挥出来的,恐怕也只有楚朝云了。 弄雪迎上前,道:“刚好准备好午膳,和姑姑一起过去吃点吧。” 楚朝云掸去落在她肩头的花瓣,笑说道:“好啊。” 虽是满园春好,然,空气仍旧有些湿意,弄姑姑打消在园中用膳的想法。 宫女端上午膳,菜品不多,六菜两汤,再加一些糕点,这些足够两个人用了。 弄雪盛了一碗冬笋鱼汤放在朝云面前,看着吃菜的朝云说道:“说了多少次了,先喝汤,再吃菜,这样对胃好。” “习惯了,一样。”虽然这么说,楚朝云还是放下筷子,先喝一点汤。 弄雪给自己盛了一碗甜汤,喝了一口,好似随口的问话:“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名单收编在册,今天比昨天多了六人,还差四人达到三十监生的要求,再去守一下午,事情就成了。” 国子监招生,按照规定,监生获得当地官府保送才有资格入学,不过,天云每年除了接纳各地官府保送的学子,也会从民间另收三十人。 第28章:这事不怪我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今年,新一季招生,楚孟公把事情交给罗子希负责,楚朝云没事和他一起过去。 报名的人不少,通过考试的不多,忙了三天,达到入学要求的还不够数。 弄雪听不下去了,朝云一说到这些事就停不下话,真真一副以江山为己任、任重而道远和她爹一样的德行! 弄雪夹了虾子放在朝云面前的盘子里,笑问道:“姑姑不懂这些事,说给我听我也听不懂。姑姑想说别的事,姑姑瞧你和子希走的很近,想问你和他怎么样了?” 为了朝云她是操碎了心,而朝云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她的亲事,朝云不小了,要是别的姑娘,到她这个年岁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昨天去找师兄商量,他是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可敷衍了事的态度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心上,没看出一点重视的感觉。 弄雪气闷的想,他是朝云的父君,怎么可以不急呢? 跑了一上午,还真是饿了,楚朝云胃口很好,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回答她的话。 “姑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和他走的很近,和他们走的都很近,跑不了的。”楚朝云一笑,道。 弄雪在她额头点了下:“别岔开话题,姑姑没和你开玩笑,老大不小的姑娘,这事不能由着你任性,你说中意谁,师兄不问,姑姑给你做主。” “这事,姑姑你别管。”不是没到时候吗?着什么急! “不,弄雪这次说的对,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继续放任你胡来,还不知给为父惹出多大的事!”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语气带着愠怒,话还没落下,一个不怒自威的男子走进。 宫人跪了一地请安,弄雪起身,有点奇怪这个时辰他过来的原因:“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楚孟公板着脸走过来,被刚才的事气到了:“还不是为了这个兔崽子,你说,在外面又给为父惹了多少麻烦?” 连着两次说她惹事,她做什么了,楚朝云无辜问去:“孩儿不知做错了什么?” 先不管他为什么生气,楚朝云殷切掸去主位凳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明朗的笑着说:“父君这时候过来一定还没用膳吧,正好,孩儿陪你一起吃。” 迎上兔崽子的灿烂的笑脸,楚孟公的怒气去了一大半,落座主位,弄雪赶紧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看了眼桌上动了筷的菜肴,弄雪说道:“你们等会吃,我去让膳房再准备两个菜。” 楚孟公喊住忙碌的她:“不用,我们三个能吃多少,这些菜够了,你过来坐,你们下去。” 最后一句,屏退屋里的宫女侍从,如此,屋里只有他们三人。 像这样如普通人家环绕一桌用膳不是一次的事,弄雪并未推诿,落座左边位子,楚朝云在其下首。 弄雪给楚孟公盛了一碗汤,在这期间,没有外人在,楚孟公兴师问罪。 “你对韩家姑娘做什么了?韩慎进宫,找本君主持公道,给他家闺女做主。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样,没事招惹她作甚!” 提到这事,楚孟公气得吹胡子瞪眼,虽说,他是没有胡子的。 楚朝云一脸无辜::“这事不怪我,是东西自己飞过来的。” “不怪你!要不是你有心,韩丫头扔的东西能砸中你吗?为什么不躲开?” “事发当时我在想事情,忽然听到有东西朝这边飞来,本能反应,伸手那么一接……” 楚朝云做出伸手动作,触及楚孟公看来的目光,讪讪缩回来,无奈摊手:“东西就是这样到我手上的。不过,我还给她了。而且,这事应该找嫚嫚,她一个将门千金不要踏破门槛提亲的世族公子,跑到大街上抛绣球,你说她想什么呢?” 她还想干嘛?不就是套你了! 弄雪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看着面前的父子俩:“你们说什么呢,怎么扯上韩家丫头了?” 楚孟公道:“阿云接了韩丫头的绣球,韩慎上书为闺女求亲来了。” “啊!”弄雪惊叹。 楚朝云闷头吃菜,嘀咕道:“嫚嫚没事找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别理她。” 楚孟公知道这事不怪朝云,外面看上他家小子的丫头不止韩丫头一个。 他家的小子,少年英俊,既没娶正妃,也没纳侧妃,洁身自好的好小子,这些人当然想把闺女送进宫了。 只是,他们只看到的表面现象,却不知他家的小子和他们家的闺女是一样的。 接连发生在楚朝云身上的‘美人恩’,让楚孟公察觉到事情的紧迫性。 楚孟公语重心长:“阿云,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楚朝云看着他:“父君的意思是?” “因为你,有多少姑娘伤心?为了你,慕家小子,罗家小子,乔家小子也都被耽搁下来了,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作为父亲,楚孟公做得非常合格。 他给四大家族的诏令是我儿子没成亲,你们儿子也不准成亲,其实是私心作祟,把他们家的儿子留给自己的闺女。 至于他们想把自己闺女送给他儿子的打算,他还是选择忽视,装作不知道的好! 楚朝云啃着筷头沉吟片刻,而后道:“要不,孩儿把他们都收进宫?” 弄雪听了这话,受不了,轻斥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有你这么乱来的吗?” 楚朝云微微而笑:“要不然呢?父君觉得怎么样?” 楚孟公不作理会她的荤话,拿过桌上的手绢,擦去粘在她下巴上的汤汁,楚朝云接过帕子,自己做这些事。 这会,楚孟公以老父的口吻分析:“要说他们几个都不错,阿何做事冲动了点,不过为人重义;子希心思细腻,懂得体贴人,这点是不错的。非曜这孩子,你了解的比为父多,为父用不着多说。不过,为父觉得阿律最适合你,他是你师兄,还是青梅竹马情谊,你看他怎么样?” 楚朝云好奇问了句:“一定要从他们中选吗?别人不行?” 楚孟公并无异议:“可以,你说看上谁了?” 楚朝云笑得腼腆:“今天遇到一个监生就不错,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一腔守家卫国的正义理念很吸引人。” “监生啊!”楚孟公略微思索,继而赞同道:“也可以!虽是平民出身,接进宫多多教导,日后也能成大器。告诉为父他是谁,为父明日就派人接他入宫。” 不满意可以接回宫从头培养一个满意的人出来,楚朝云无语,也只有楚孟公才会这么无聊做这种事。 收敛玩笑的心,楚朝云正经说道:“孩儿胡言的。阿何有自己心仪的姑娘,我不勉强他。子希,有姑娘心仪他,我不去破坏。阿律,我们天生不合,在一起还不得天天打架,我不要他。非曜,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是他了。” 第29章:不是复杂的事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楚朝云没有犹豫,说得清楚,讲得明白,乔非曜,陪她携手一生的人选是他无疑了。 楚孟公满意这次的选择,乔非曜确实如阿云所说,天生条件与自身条件都不错,符合他的要求,重要的是,他是阿云选择的人。 阿云选择他,说明对他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情感,阿云喜欢的人,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楚孟公说道:“你想清楚了,确定是乔非曜?” 楚朝云点头:“嗯。先说好,因为里月,他娘亲对孩儿有很大意见,你和他们说得时候婉转点,别吓坏他们。” 意见不至于,毕竟都是孩子间的事,大人没必要跟着瞎掺和? “本君的闺女看上她儿子是多大荣耀,拒绝,她敢!” 楚孟公当然只是随便说说,乔家无法拒绝这门亲事是毋庸置疑的事。 饭桌上的菜都凉了,楚孟公喝了一杯酒,没吃菜,而后说:“等非曜从北離回来,为父先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过了这个秋天,再让你们完婚。” 楚朝云笑了笑,没有任何异议道:“好,等他回来,孩儿带人亲自上门下聘,诚意足足,保证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弄雪看着面前的父子俩,被他们的谈话弄得久久回不过神, 这件让她头疼的事,就这样在一顿饭不到的工夫里,被师兄一锤定音解决了? 事关她的一生幸福,就被朝云三言两语把事情定下来了! 弄雪不可思议凝视他们,楚孟公气定神闲回视她一眼。 多么简单的一件事,非得搞得这么复杂! 瞎操心不说,还用不到点子上,也不想想,朝云是谁的孩子,做事根本不用旁人操心! ······ ······ “克己。” 回莱兮宫的路上,听到少主喊他,身后的少年随侍赶紧跟上去。 “奴才在。” “派人去找罗子希,告诉他,本公子有事不过去了。”心情的问题,做事提不起兴趣。 “是。”克己领命,飞快跑开了。 “为忍。” “奴婢在。” “去问问乔非曜什么时候回来?” 一去半月有余,该回来了,她要考虑考虑,要如何面对这位将来的夫婿人选? “奴婢这就去打听。”为忍应声退下。 楚朝云手间挑着一叶花瓣,眸光清明望了眼远方,思绪是空泛的。 踱步渐渐远去,果然,思考不适合她,只有面对问题时,她才知道该做什么,该如何去做? 人去不见,只是可怜了落了一池鲜嫩花瓣······ …… …… 时间在指缝悄然划落,没有任何痕迹,只有明天变今天,今天成为昨天的页数。 转眼五天过去了,乔非曜回到云都的家中,正值夜半,万户酣睡入梦的时候。 从马车里抱出来的里月睡得香甜,一群人护送她回屋,动静不小也没把她吵醒。 乔非曜看向王宫的方向,心想,这个时辰进宫,恐会打扰主公休息,明日一早进宫复命也不迟。而且,那个时候少主也起床了,正好,他有件事想请少主帮忙。 府兵将另一辆马车里的人抬出来,其中一人问道:“少爷,这个人如何安置?” 乔非曜看着被他们抬着的昏迷不醒的人,沉吟道:“先安置在客房,把府里的大夫找来给他看看,告诉大夫尽力而为。” “是。” 这是他回来遇到的意外。 这个人是从他们后方赶来的行客,经过队伍时,他的坐骑累死倒地,而他也因此掉到队伍中央,挡去前行的队伍。 据当时观察,他身上只有一道剑伤,触目惊心伤在胸口,深可见骨,伤口肿胀溃脓,伤口处已是发白干裂,足以要命的伤,再不救治,他难过两天! 乔非曜不想多管闲事,可是,最后拗不过里月的于心不忍,就腾出一架马车安置他,带他一起回来了。 不过,这个人伤的确实很重,从发现他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他一直处于昏迷,高烧不退,不曾醒过来。 路上找了大夫,给他吃了药,可是,并没有多大效果。 他们不可能因为他耽误回朝的行程,一路上,他们没有放弃对他的治疗,抓了足量的药继续赶路,队伍这才按照预定的期限回到云都。 乔非曜望着王宫寻思,实在不行,明天找少主给他看看,毕竟,少主在这方面有一定的经验。 次日一早。 莱兮殿迎来它一天中的第一位客人。 确切的说,这位不算客人。 客人,偶尔一次称之为客人。 而她,莱兮宫的常客,若非莱兮宫的主人明文限令她不准留在莱兮殿,她可能会住在莱兮宫。 这位便是从北離回归的熟客,乔里月。 刚到莱兮殿,还未进门,便听她大大咧咧的声音:“楚朝云呢?还在睡懒觉?本小姐回来了,快出来见我!” 声音清脆,极具张力,简短话语传遍整个大殿。 莱兮殿的宫人见到她,福身问安:“小姐。” “恩。” 随口应了一声,进入大殿,不等宫女通传,直接进入偏殿,留给宫人一抹风风火火的纤细背影。 对她这般不请自入的行为,宫人们已经见怪不怪。 而非她们不通禀不阻止,而是小姐地位特殊,是少主特别允许唯一一个自由出入莱兮殿的人,她们无权过问。 进入偏殿,山河映雪图的屏风挡去乔里月的去路,确切的说,是守在外间的内侍拦下兴高采烈的她。 “小姐,少主还在休息,你不能进去。” 乔里月眉眼弯弯看着克己,爱屋及乌,对他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只是高兴归高兴,拦着她的去路就不能让他好过。 乔里月点着他头顶挽了一个小鬏鬏的头发,笑里藏刀说:“克己,你头发长出来多久了,要不要本小姐再帮你修剪修剪。” 克己没忘,他的头发就是小姐剪去的。 之前,少主不同意她去北離,小姐就为难他,拿他的头发出气,一剪子下去把他变成了秃子。 最后还是乔公子出面,小姐再三保证只是出去玩,绝不惹事,少主才答应她的请求。 想到前事,克己捂着脑袋上短短的头发,拨浪鼓般摇头,“小姐,你让奴才进去通报一声,好不?” “你说呢?” 乔里月翻个白眼,不理他,径直进去,不过,还没进去就看到从里面出来的楚朝云。 楚朝云打着哈欠,从她身边走过:“里月回来了。唉,你又打扰我睡觉了。” 说话间朝殿外去,克己、为忍不离左右。 乔里月愣了两秒,她专程过来找他的,朝云干嘛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乔里月恼的跺脚,转身追出去。 .. 全新改版,更2新更2快更稳3定 精彩! (. = ) 第30章:此玉非彼玉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清晨的气息清新凉透,嗅到口中直达肺腑,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楚朝云站在园内,看着小方池的竹林吐息纳气,新的一天,从练功开始。 乔里月揪了一片竹叶,不开心的说:“看到我回来,你都不会觉得高兴吗?” “没有!很高兴。” 乔里月指着那张好看却很平静的脸:“你看起来没一点高兴的样子。” 闻言,楚朝云立刻面带笑容,说道:“这样好了吗?” 乔里月哼唧:“不好,一看就知道你是在敷衍我。” 楚朝云不笑了,恢复如初:“乔里月,你还有完没完,刚回来就想找打是吧?” 话,不是很冲,但是,透着不耐,乔里月摸透这人的脾气,她知道,再由自己说下去,朝云一定不理她。 乔里月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块碧玉,捧在手心献宝似的给楚朝云看,脸上熠熠生辉的神采哪还有前面一点不快的情绪。 楚朝云看她手里的碧玉,又看了看她,无声询问。 乔里月笑嘻嘻说:“北離皇后给了我一块碧玺,我过几天去庙里找高僧开光,然后雕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给你做护身符。哦,就是被你弄丢的那块,你还记得上面的纹饰吗?你把它画出来,我好让人动手雕琢。” 楚朝云微怔:“不见好久了,怎么突然提起玉佩?” 乔里月笑了笑,得意的说:“前一段时间偶然听哥提过一次,他说那块玉佩对你很重要,可惜后来丢了。哥说起的时候,我正好得到碧玺,我就想那块玉佩既然对你很重要,你又找不到它了,那我就帮你重新做一个出来。你看,我对你多好,随时随地想着你,你不该感激我吗!” 说着把头昂的高高的,好像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感激。” 楚朝云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不需要,你别费心了。” 乔里月不解看着朝云:“为什么?我有玉,你看。” 看着被她举高在眼前的碧玉,楚朝云哑然失笑:“我也不缺玉啊!”微微一顿,继而说道:“世上独此一块,是无法效仿的。” 纵然世上相同的玉有很多,雕琢出的玉佩也很像,那有如何呢? 毕竟不是原先的那块,丢了就是丢了,找不回也不能临摹,滥竽充数从来不是她所求。 而况,玉佩并没有丢失,只是寄放在别处,有朝一日,她会取回来的。 乔里月难免有点失望,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碧玉,考虑要不要把它扔了,余光瞟见朝云垂下的腕子,腕心显露一丝似有似无的红痕,掩去眸底的黯然,她有了新的主意。 “既然不要玉佩,我找人做玉链,这次你不能说不要。” “随你吧。”小事一件,没必要继续纠结。 楚朝云随口问她:“你哥呢?” 乔里月不知道楚朝云这话另有深意,回答道:“去见主公了。” “哦!”心情不见一点起伏。 乔非曜很快就知道和她的事了,而她却心如止水,没有一点感觉,哪怕期待,哪怕紧张。 和他的亲事,在她看来真的只是寻常的一件事,并无特别之处。 提到乔非曜,乔里月忽然记起来之前在宫里分手时他交待她的事。 乔里月叫了一声:“遭了,阿云,赶紧和我走一趟,就在建安房,那里有个人等你救命。” 来不及解释,抓着楚朝云就往外面跑。 看出她的急切,楚朝云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里月拉着离开莱兮宫。 有人等她救命? 看来,里月还带了一个麻烦回来! 来到建安房的其中一间屋舍,还没进屋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掺杂药味里的还有驱散不去的恶臭,那是皮肉溃脓散发出的味道。 床铺上的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面色枯黄暗淡,眼睛紧闭凹陷眼眶,无光无神,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气息。 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裹在胸口的布沾满了药汁,渗出粘稠发黄的液体。 楚朝云一边观察病人的情况,一边问里月:“他是谁?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乔里月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楚朝云抬眼看着她,看出望来的眸子里存有疑虑,里月狠狠的点头,发誓般的解释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是从路上遇到他的。当时他是策马奔驰,路过车队的时候,他的马突然累死倒地,而他也因此摔倒地上昏过去了。我们看他孤身一人,又受了重伤,就把他带回来了。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处于昏迷状态,他没说自己是谁,也没说为什么受伤,我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了?” 她的话并不影响楚朝云查看病人的伤口,里月靠近床边,站在克己旁边看着他解下包扎在病人伤口上的布,小声问朝云:“他还有救吗?” 楚朝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具体察看病人身上的伤口,神情略显凝重,根据观察得出的结论,难办! “他的伤口很深,浮肿溃脓,已经出现溃烂的迹象,受伤时间应该有十天左右。虽然,你们给他用得都是上好的伤药,可是,伤口附近的脓包已经严重阻碍药效发挥,也是因为这个因素,药草无法发挥该有的疗伤作用。但是它的药效依然不减,敷在伤口的药草,因其强烈药效甚至加速伤口溃烂的速度。要想救他,只有把溃脓的伤口清理干净,剔肉剐脓,这种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了的!” “那·····”乔里月只是听着就觉得很疼,不忍心看着病人,犹豫了一会,说:“他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就算剔肉剐脓他也感觉不到疼。阿云,你既然有办法救他,就好人做到底,救救他吧。他现在这样,我看着难受。” 这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楚朝云并没有反对:“好。” 她虽然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不过,见死不救也非她的行事风格。 “克己,准备火盆和刀具。” “是,奴才就去准备。”克己一阵风似的出了屋子。 “为忍,我写一个药方,你去太医院把需要的药品都找来。” 房里靠边的桌子上放着纸笔,朝云走过去,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出来。 “奴婢立刻去办。”为忍接过药方,福身退出去。 楚朝云有条不紊安排好一切,乔里月站在一旁无所作为,只能看着眼前的事,直至朝云处理好这些事,看得入神的她,忽然说道:“朝云,有时候真羡慕你,会那么多东西。” 虽然,她明白,朝云会很多东西,不代表是幸运! 楚朝云回眸看着一脸郁闷的里月,指着床上的病人,道:“你确定现在说这些吗?” 第31章:为什么不能是你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我不说了。”乔里月捂着嘴巴,摇头,不说了。 楚朝云再次看着溃烂的伤口,随口说道:“里月,出去等我,这里不适合你。” 看向伤口的目光却是闪过一丝疑惑,从这个人的伤口来看,伤他的人不是一个普通人。 此人有丰富的杀人经验,出手果断狠辣,一剑取人性命,只是从伤口深浅来看,中间出了意外,才让他避开伤他那个人的力度,侥幸逃过一劫。 由此可以看出,受伤的人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引来高手追杀,这个人的身份同样引人深思? 她不相信乔非曜看不出里面的异常,但是,非曜还是把他带回来了,难道只是因为路见不平吗? 楚朝云随口说的关切之言,给乔里月不一样的感觉,看着站着床边陷入沉思的人影,面对床上不堪入目且身上散发臭味的病人,朝云那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让她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她是强忍着不适留在这里,而朝云却是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不该有的思绪,她知道又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她没有办法不去想,和朝云一起总有不一样的感受,想法不由自主就比平常多很多。 就像小时候,朝云会因为她的一句儿戏打她,会因为娘亲对她好而针对她,会为了她和律哥哥打架······ ‘曾经’流淌在最纯粹的岁月中,现在,再也无法从朝云身上找出以前的感觉! 乔里月低着头,想着心事,有一下没一下惦着脚跟,石板上是她清丽的倒影。 她出来有一会了,克己、为忍在里面帮忙,朝云担心她看不惯那种场面就让她出来。 她确实看不惯那种场面! 时间改变了每个人,她是备受呵护的温室花朵,看不到外面的险恶世道,而朝云俨然独当一面,落差之别好比云泥····· 地上出现另一个倒影,乔里月没注意到人影,直到一只手拍在肩头,抬头看他一眼:“哥,你来了。” 乔非曜看着闷闷不乐的里月,说:“丫头怎么不开心,有人欺负你了?” 这才分开多久,早上还是欢天喜地的样子,这会一个人在外面闷闷不乐发起呆? 乔里月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乔非曜看向关闭的房门,明白妹妹的心事,能让她造成心理负担的也只有楚朝云了。 乔非曜说道:“里月,不要和朝云比较,你们立场不同,所担负的责任就不一样,即使是朝云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譬如,这次的亲事! 乔里月察觉兄长的语气有别于平时,多了担忧,乔里月不明所以,抬头看他,问道:“朝云身不由己?什么意思?” 他刚从主公那边出来,就北離的情况说了很久,说到最后把北離让他转交的国书呈给主公,如实传达临行前離帝说的那些话。 主公看了那封信,原本和他兴起的谈话戛然而止,乔非曜不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可是,主公面带沉重,他觉得離帝在国书里提起的事肯定不简单。 主公沉默了许久,最后看着他又是一声重重叹息,然后告诉他,他这次带回来的国书是離帝为公主求亲的国书! 听闻这个消息,乔非曜震惊的良久无言…… 此时,建安房前,乔非曜看着面前关闭的房门发出一声叹息,此时此刻,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日光正中,房门方才打开,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乔非曜兄妹走出来,看到沐浴阳光下的楚朝云。 楚朝云看着的两人,目光落在乔非曜身上,轻笑道:“都来了。” 乔里月上前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楚朝云道:“该做的都做了,至于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乔里月想了一下是这样没错,看着额头还有密汗的朝云,关切说道:“你累了一上午,早上也没吃饭,你先回宫等着,我去给你准备午膳。” 楚朝云没有拒绝:“行啊,先说好,我不要水里的食物。” 乔里月低头笑个不停:“放心,我知道的。” 姑姑是沿江人,一日三餐离不开这类食物,时常去她那里蹭饭的朝云,无法避免吃到这些东西,久而久之就吃够了。 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朝云虽然不喜欢那些食物,可是,每次去还是一副很好吃的样子,从不让姑姑发现自己不爱吃,朝云是真的很在意姑姑。 目送乔里月离开,楚朝云看向一旁的乔非曜,道:“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乔非曜走过来,喜忧参半看着朝云,如实道:“现在,看着你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朝云轻笑:“你很诚实。”话完,缓步走开。 乔非曜和她并肩而行,走在石径上,难得一时沉默。 “父君和你说了?”楚朝云问。 乔非曜看着她淡静的侧颜,对她的决定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顿了一下,说道:“我很奇怪为什么是我?” 楚朝云笑了笑:“我也奇怪,为什么不能是你?” 因为,在你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一直知道。 乔非曜道:“我以为你会选择阿律,毕竟,你们更适合。” 和楚孟公提起阿律是不同,楚朝云没有立刻反驳他的话。 阿律,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他们很合适呢? 低垂的眼眸静静流过难懂的情绪。 是啊,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唯独他不这么认为。 楚朝云凝着穿透林木的流光,缓缓道:“谁适合谁不是从表面看出来的。你认为他很好,在他眼中你可能什么都不是,‘适合’不是单靠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而是需要考虑更多因素。” 乔非曜心想,你这么说就是承认对他有感情了,既然明白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还要放弃他? 适合自己的因素,所以选我,因为我具备这些····· 唉,一个个把感情当儿戏,未免太任性了! 没得到回答,楚朝云看着面容平静的乔非曜,说道:“你不愿意吗?我在父君面前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势必让你同意这件事。所以,不管你心里如何排斥我,你都不能拒绝我。你放心,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若你看上谁就告诉我,我不会阻止你娶别人。” 迎娶天云朝的少主,等于拥有天云朝的江山,权倾朝野不在话下,而且,少主甚至承诺给他找美人,坐享齐人之福…… 此等殊荣,谁会拒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乔非曜就得拒绝,而且,是必须拒绝的坚决。 “朝云,不是我泼你冷水,这件事先不谈,暂且放下。主公让你去一趟,和你商量你和北離公主的婚事!” “什么!” 第32章:应对的办法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这是怎么回事?” 人还没出现,呼喝的声音先传入殿内。 “参见少主。”没人应答,少主从面前一晃而过。 听到外面的动静,楚孟公皱了眉头,看向快步进来的楚朝云:“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因为走的太急,楚朝云涨红着脸,可是,紧绷的神情带着明显的怒气:“娶北離公主就有体统了,去他的体统!父君这样安排把孩儿至于何地?” 饶是素来冷静的性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接受不了这种事。 口不择言,看来真急了。 楚孟公挥手遣退宫人,看着一脸不悦的朝云,无奈道:“这事不是为父的主意,你对为父发什么脾气?” 这件事,他也很无奈啊! 要知道,原本他是高高兴兴张罗闺女的亲事,未来女婿都定下来了,甚至选好黄道吉日给他们定亲,可是,现在却被北離一封求亲国书彻底打乱原本计划。 楚孟公有苦说不出,北離公主不是手下那些官员的闺女,说拒绝就拒绝,可以放任不管。 離帝以两国和平为由,送上国书为公主求亲,他想一封信回绝離帝的好意,可是,拒绝需要一个理由。 就目前而言,男未婚女未嫁,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少主,身份地位说不出的匹配,而况,離帝打着‘维持和平’友好的信息让公主过来的,楚孟公根本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楚孟公也明白追根究底是他的错,谁让他瞒着世人,他家小子是闺女的事实呢? “那怎么办?”楚朝云恼怒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烦恼:“非曜说了,过几日那什么公主的就要过来了。嫁给我,这不是胡来吗?我能娶她,这不是荒唐吗!” 楚孟公看着不忍,来到她身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伸手摸着小脑袋,安慰道:“放心,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信上只是说公主访国,并未言明你们的亲事,所以,这件事还得靠你自己解决。” 楚朝云看着楚孟公,迷茫说道:“孩儿自己解决?孩儿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得知信里的内容之后,楚孟公也是深感震惊,不过,在朝云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办法。 楚孟公说道:“考虑两国邦交,为父不能直接拒绝離帝的‘好意’,可是,要是公主自己不愿意这门亲事,離帝就无话可说了。北離公主过来,其实就是为你而来,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长辈们不插手。为父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让公主自己回去。” 让公主自己回去,还不能落人口实,也不能做出有损天云朝颜面的事,楚孟公的要求未免苛刻。 楚朝云看着干脆甩锅的楚孟公,幽幽叹气:“父君,您这是为难孩儿啊!” 楚孟公呵呵笑了笑,抬手在她头上拍了两下,以示鼓励:“为父相信阿云的能力。” 楚朝云翻眼望天,这算哪门子的信任! 但是,如楚孟公所言,他确实不好插手过问公主的事,那只能由她解决了。 ······ ······ “你说什么?” 莱兮宫的偏殿,乔里月高分贝的声音响彻其中。 “你没听错,北離公主要过来,你们前脚刚走没几天,人家后脚就跟上来了。而且是以和亲为目的的访国。” 楚朝云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无心吃菜,嘴角沾着米粒,咀嚼着,却无法下咽。 她遇到的是什么事啊?心烦,真的心烦! “那怎么办?你怎么可能娶她呢?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乔里月看着慢条斯理吃饭的楚朝云,气不打一处来,还有心情吃饭,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你有没有在听啊?”乔里月坐在旁边,夺下朝云手里的筷子:“你不着急啊,公主嫁过来了,你怎么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里月,你没看朝云一口饭吃了半天吗?”乔非曜摇头,把她手里的筷子放回楚朝云的饭碗上,说道,“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遇事就知道大呼小叫,这样能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乔里月看着没少的饭碗,再看看动着腮帮子的朝云,好像确实是这样。 乔里月不好意思吐吐舌头,不过,她是真的为朝阳担心才这么着急的。 “你该怎么办啊?” 楚朝云咽下嘴里的饭,问面前的两人:“你们刚从北離回来,应该见过那位公主,她怎么样?” 乔非曜想起離宫所见所闻,道:“北離迄今适婚年纪的公主有两位,不知道離帝准备让哪位公主过来了?我知道大公主,听她弹过琴,琴声不错,应该是一位蕙质兰心心灵手巧的女子。” “这样啊!”楚朝云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道:“为忍,明天弄一架琴过来,公子我开始学琴,势必把她碾压下去。” 为忍忍着笑,应道:“是。” 乔里月翻个白眼,不知道朝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不过,想起那日竹亭里的偶遇,乔里月说道:“我见过大公主,和她说过话,她是一个大美人,比我好看,我审美疲劳,觉得她也比你好看。最重要的,她说话好温柔,待人好和气,是那种望之使人沉醉,听她声音使人沉沦的美人。” 乔非曜啧一声,道:“你可以再来一点溢美之词,看能不能把这位公主夸上天!” 乔里月不服气瞪他一眼:“我没骗你,她是很美呀!” 楚朝云不以为意,道:“没事,美人不怕,公子那天好好装扮一番,保证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压倒她的美貌。” 乔非曜低咳了一下,看着楚朝云似笑非笑道:“少主,你确定这么做?万一人家姑娘对你一见钟情,事情可就麻烦了。” 这个问题尴尬了,她应该是以吓跑公主为目的,让她看上英俊潇洒的自己,岂不是没事找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你说的不错,这事须得慎重对待。” 乔里月简直无法忍受他们的谈话:“阿云,你就别臭美了,自以为是,说得好像人家公主没见过美男帅哥似的。離宫长得好看的大有人在,就拿太子来说,那也是个少见的帅哥,还有他身边的侍卫,哥,那谁的就是他的侍卫吧?他可比太子好看多了······” 乔非曜道:“你是说那天被你冤枉·····” 眼看着乔非曜揭短,乔里月赶紧夹了一口菜堵住他的嘴:“啊,哥哥哥,你应该很饿了吧,还是多吃菜少说话。” 顺便甩给他一个警告的眼刀,被迫吃菜的乔非曜眨眨眼,无声微笑。 楚朝云起身,不理搞怪的兄妹俩,看着殿外的明光,忽然说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难办,让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公主即是一位温柔贤惠的女子,想来不喜放任纨绔的人。我决定让她去姑姑的疏香园,每日相对,增进彼此的了解······” 兄妹俩面面相觑,朝云这是什么意思? 第33章:中意的人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北離公主,王宫开始筹备迎接她的仪式。 其中,疏香园成为最为忙碌的地方。 在楚朝云的拜托下,弄雪勉为其难答应北離公主入住疏香园的要求。 虽然不喜别人入住她的园子,不过,事情揽在她身上后,弄雪尽心尽力,做好迎接公主的准备。 两天来,为了给北離公主一种宾至如归的家的感觉,弄雪把疏香园进行一次大整修。 疏香园里最大的院子收拾出来作为公主的寝室,把主屋所有的物什置换,全部焕然一新。 休整期间,弄雪亲力亲为,一边监督忙忙碌碌的宫人们,一边叮嘱干活的他们小心园中的花木。 楚朝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姑姑手口并用不辞辛劳的一幕。 院子,有一方竹亭,楚朝云没有打扰她,落座亭子里,浅浅微笑看着监督别人干活的姑姑。 说起此时楚朝云所在的亭子,其实是刚建没多久,之前里月说遇见北離公主是在一个竹亭里,姑姑知晓后,让她说出亭子的样式,然后根据她的描述搭建一个一模一样的竹亭。 楚朝云看来,姑姑有些小题大做了,因为,那位公主在这里过不了几天,没必要为素不相识的人做这么多事。 不过,她多少猜得到姑姑的这么做的原因。 父君无正妃,甚至没有侧妃,至今孤家寡人一个。 不在意名分,不在意身份,忍得了他的冷漠,一直陪伴他的女子唯弄雪一人。 弄雪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楚孟公的师妹,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她在王宫里的地位与旁人不同。 主公信任她,少主依赖她,虽无任何名分,弄雪早已是所有人默认的女主子,其中包括她。 从小到大的陪伴,无需任何言语,弄雪和父君一样,都是她最亲的人。 这次,北離公主到访,虽然目的不纯,不过,为了彰显天云风范,体现云主对她们的重视,弄雪力求完美,着重致力于让外人无话可说的地步! 说到底,就是为了给楚氏父子挣面子。虽然,父子俩在这方面没有半点认知。 弄雪的这份心,无需多说,楚朝云懂,所以她从来是感激她为他们做得一切。 楚孟公也懂,只是,她的所求是他给不了的承诺,最后,唯有辜负。 亭子里的人虽然没说话,周围人来人往,看到她的不少,见礼请安,立刻引开弄雪的注视。 见她过来,为忍倒一杯水,然后退到一边。 弄雪进了亭子,扯了一下午的嗓子,干涩沙哑确实需要喝点水润润。 放下杯子,弄雪瞧着为忍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真是个乖巧的丫头。” 继而看着安坐的小没良心,横眉道:“你看看,为忍还知道给姑姑倒杯茶,比你懂事多了。你们爷俩除了给我找麻烦,还能干什么?” 为忍缩了缩脖子,装作没听到,弄姑姑拿她和少主比较,这不是折煞她吗? “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楚朝云拿起水壶续满她面前的空杯,微微一笑,道:“姑姑喝水,您辛苦了。” 弄雪坐在石凳上,满意笑了笑:“不错,孺子可教。” “不是说这两天为了给公主一个下马威,你在苦练琴艺,怎么有空来姑姑这里了?” 玩笑话,姑姑还把它当真了! 见她说得煞有其事,楚朝云莞尔:“苦练琴艺!为了不知谁是谁的外人?你觉得我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远来是客,她要做的是让公主自觉自发地离开,而不是有心刁难,刻意针对。 话虽如此,可是,朝云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着实让她操心。 弄雪忧虑说道:“公主马上就要到了,你可想好应对措施?” 作为东道主,重礼待客是必须的事,可是,作为朝云的姑姑,她实在不喜即将到来的北離公主。 “没有对策。”楚朝云就事论事,道:“没见过公主,不了解她,说什么都是空谈。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她来了,视情况而定。” “你呀,倒是坦然。” 楚朝云笑笑没有接话,这件事除了放任不管还能怎么办呢?公主不来,满脑子主意用不到地方,她是别无他法。 弄雪端起杯子浅喝了一口茶,想到前些日子父子俩在这谈论的事,过去几天了,师兄没来过,朝云闭口不谈,她不知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放下杯子,弄雪说道:“对了,你和非曜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楚朝云很无奈:“先把公主打发走,再谈论我们的事吧。” 虽然朝云流露无奈感慨的样子,可是,听她说话,语气轻快,完全听不出她的苦恼。 弄雪微微一愣,她突然有一种朝云可能不是喜欢才选择非曜的想法! 按理说,朝云选择谁,她问不了这件事,可是,身为姑姑,她还是想给她一点意见。 朝云选择了非曜,非曜也不错,青年才俊,文采斐然,是治国能臣,天云朝的国之栋梁。 可是,她和楚孟公一样,更倾向于另一个孩子,也许,更多原因是两个孩子是她一手带出来的,私心作祟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 然而,师兄那日的建议遭到朝云一口回绝,可见,朝云不喜欢他,而她们也不愿勉强朝云。 现在,朝云和非曜的事还没定下来,那么,就让她自私一回,帮她的徒弟争取这个机会。 “朝云,阿律回来了,你知道吗?” 说这话的时候,弄雪细细观察面前的人。 只是,她失望了,朝云没有一点惊讶,也没有任何动容,平静的话不起丝毫涟漪:“知道,听说回来有些时日了。” 弄雪道:“知道他回来,你怎么不去找他?你们有半年没见了,师兄妹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说什么呢?他说的不是她爱听的,她想听的他不会说。 更重要的,他回来也告诉她一声,见过所有人,唯独避开她,要不是前两天遇到阿何,恐怕她现在还不知道他回来。 他即无心,她何必有意! 楚朝云不动声色,别人很难从她脸上看出她的异常:“哪有多少话说!我问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他问我在家过得怎么样,来来回回无非就是这些,不用问就知道的答案,无所谓见不见面。” 楚朝云不知道,阿律回来那天是打算找她的,最后弄雪阻止了他,弄雪认为以他那天的情况去见朝云,两人铁定又闹起来,大吵大闹的相见,还不如不见。 不过,事情过去这么多天,阿律应该没事,那他也该见见朝云了! 弄雪想了一会儿,说:“阿律昨天过来了,还跟姑姑提起你,问了你和非曜的事情,从他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很惦记你,只是,担心你不想见他才故意躲着你。” 第34章:迎来的三春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这些话出自他口,她不信。 楚朝云笑看着她,道:“这些是他和姑姑说的?” 弄雪脸不红心不跳,话随口拈来:“姑姑还能骗你吗,当然是阿律说的。” 楚朝云起身,走到亭子口看着外面继续忙碌的景象,悠悠说道:“姑姑,不用替他遮掩,他是我师兄,对他的了解,我不比你少。他是那种会躲人的人吗?他啊,不是躲我,说不定从哪找了闲气,满肚子对我不满呢!” 弄雪心道:还真让你猜对了! 不过,这事却不能告诉她。 想到阿律生气的理由,弄雪若无其事问道:“朝云,你还记得那块玉佩丢到哪去了吗?” 楚朝云看过去,眼中凝着不解,这两天是怎么了,这是她第二次听人提起玉佩的事了。 “在虞国,怎么了?” “虞国!” 根据阿律所说,他在北離看到玉佩,朝云既然是在虞国丢的玉佩,那它为何出现在北離呢? 弄雪低喃说:“不知道会被什么人捡去?若他利用玉佩做恶事,那就麻烦了!” 话里透着隐忧,楚朝云挑眉,这是有事发生了? “姑姑,阿律这次去做什么了?” 弄雪看向她,美丽颜笑看不出任何异样,说道:“阿律,近期没有任务,正因为那边没事,所以他回来过段时间。” 楚朝云‘哦’一声,说:“是吗,我还以为他出师不利,任务失败了呢!” 虽然话中带刺,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从他手里过的任务,从未没过失败的记录! 听到她提起‘那边’,弄雪神情严肃再次耳提面命:“朝云,你已经从那边抽身,不管那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关你的事,你知道吗!” 楚朝云道:“我知道,你说无数遍了。”她也好久没问事了。 两人还在继续说话,克己从外面过来,躬身道:“少主,小姐过来了。你回去看看吧,小姐好像在外面受了委屈,这会哭的厉害!” 楚朝云有些意外:“你说里月在哭?” 克己忙不迭点头。 楚朝云看着她,道:“姑姑,我先回去看看。” 弄雪起身:“行吧,你回去看看,姑姑也去忙了。” 楚朝云带着两人,匆匆离去。 送走朝云,弄雪继续监督他们做活,辛苦养了一园子花,可不能因为他们不小心的举动而弄残了。 ······ ······ “知道小姐为什么哭吗?”回去的路上,楚朝云问他。 克己恭声回答:“奴才不知。小姐进了莱兮殿找少主,没看到少主,忽然间就趴在床上大哭了。” 楚朝云摇头感慨:“能把这位大小姐惹哭,也是本事了。” 迎面过来一队宫人,看到走来的少主,退到边上躬身行礼。 宾客即将到来,北離公主在疏香园落脚,与她随行的人,便安置在建安房,她们就是前往建安房清理空房的宫女。 低眉顺眼的宫女,送走从面前走过的少主后,继续向建安房走去。 “等一下!” 一个清泠而略显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离开的宫女听出这是少主的声音,当即停下了脚步,侧立一旁,静待少主吩咐。 宫女们不敢直视少主,低垂着眼睛,余光落在少主脸以下的地方,只见他笔直的身形慢慢从自己的面前走过,最后,止步在她们中间的一个宫女前。 “你叫什么名字?”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低头的宫女犹豫了一瞬,小声回道:“奴婢三春······” “三春。” 面前低喃的呼唤,带着别样的感觉,宫女心里发紧,可是,让她更意外的是他接下来的动作。 三春低垂的眼眸看到修长手指,忽地光洁的下巴处一凉,指尖力气迫使她抬起头,一张晃人心神的俊美容颜跃入眼中。 带着儒雅笑意的少主,缓声赞道:“阳春三月,妍丽容美,好名字,好姿容。” 三春受宠若惊,忙不迭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接触,低下头,小声道:“少主谬赞,奴婢惶恐。”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心里震惊不已,在她们心里如谪仙一般存在的少主,何时作出如此轻佻的事? 很想看看名为三春的宫女到底长得多美,竟引来少主! 可惜,她们不敢抬头,撞见少主调戏宫女,这种时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最好的选择。 少主没有其他的动作,不过,三春却感觉落在她这里的视线,他的沉默静看,无形中带给她呼吸受限的压迫感。 楚朝云凝着面前的三春,脸上的笑意越加轻柔,缓缓说道:“莱兮宫少一个端茶倒水的宫人,本少君见三春心灵手巧正合适。克己,为忍,三春初来乍到,你们陪她一起过去。” 克己和为忍作为少主身边的近侍,深谙少主一言一行,莱兮宫缺少端茶倒水的宫人,少主甚至不找借口就让他们拿人。 克己和为忍走到三春身边,一左一右封住可行的去路,左右看着她,为忍道:“三春,走吧。” 三春抬头看着面前的少主,只见他露出一抹浅笑,继而转身,若无其事离去。 袖笼里的手紧紧攥着,三春心里思忖是走还是留,脑海浮出少主最后看她时的笑意,分明带着了然,就算她现在走,她还走的了吗? 三春犹豫片刻,放弃抵抗,跟在他身后。 这里是王宫,高手如云,天云朝的少主既然发现她的异常,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直到少主远去,低头侧立的宫人们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其中不乏带着好奇心的宫人,顺着远去的几人看去,心里依然想见识一下被少主带走的宫女究竟是何等美貌? 可惜,她们只看到一去不回的背影,遗憾收回视线,前往建安房做自己的事。 ······ ······ 撩开垂帘,隔着薄薄的轻纱,楚朝云看着趴在床上抽泣的乔里月。 “哭成这样,说说吧,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乔里月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朝云,晕黄的灯火看不真切,可是,那就是朝云。 看到朝云,好像找到主心骨,乔里月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 乔里月满腹委屈:“他欺负我!” 楚朝云捂着耳朵,又来。 乔里月控诉:“他去醉芳楼找别的姑娘·····” 楚朝云头疼,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她还是那么在意! “呜呜呜,他···他不见我,我去找他,他也不见我。”这点让她最难过了。 一个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珠,乔里月看着近在眼前的楚朝云,嗡声翁气说:“从小到大,我就喜欢他一个,你说为什么呀?我哪里不好了,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第35章:伤心的理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只要他回来,里月伤心在所难免,得不到的感情纠葛,遇到这点事,楚朝云立刻变成安慰她的人。 看她伤心难过,楚朝云虽然于心不忍,然而,确实不知该如何安慰里月。 “他就那德行,谁也说不算他,你别放心上,就不会难过了。” “可是,喜欢了怎么可能不放心上呢!” 乔里月抹着泪,心事难解,每到这种时候也只能说给朝云听。 “阿云,我很累的,为了等他,用尽各种理由回绝提亲的人,甚至利用你做挡箭牌,给你招来好多怨气,娘一直说你耽误我还不娶我,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楚朝云不在意的说:“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放心上。” 乔里月沉浸在伤心处,自言自语:“他不喜欢我,不管我等多久,他也不会看我一眼。我知道,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 楚朝云轻叹:“既然明白,那就试着放下,天下间好男儿多的是,何必为了他伤心难过。” 乔里月摇头,一把拉着朝云的手,噙着泪的眼睛隐含太多情感,看着很是楚楚可怜:“我也想放下,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他,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别人,我还是放不下他,阿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楚朝云微愣,她知道里月喜欢他,却不知里月对他用情如此深沉! 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却不喜欢你,而你又放不下他,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静静感受心跳的声音,楚朝云有些失神,话不自觉说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会遵从心的选择,放不下就放不下,有这么一个人住在心里,总比心无牵挂要好。” 乔里月茫然:“可是,你不会因为得不到而感到痛苦吗?” “会!” 楚朝云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轻轻说道:“那又如何呢?放不下,忘不了,除了痛苦自己,还能怎么样呢?你说了,那是一个你喜欢他而他不喜欢你的人啊!” 乔里月听出话中有一种身不由己的苦涩和无奈,忘了哭泣,怔怔看着朝云,问道:“阿云心里也有这么一个人吗?” “没有啊。” 楚朝云在她额头点了一下,轻描淡写转移话题,笑说道:“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擦擦眼泪,我带你去看看。” “我不去。”乔里月趴回床上,无精打采,一点不在意把自己鼻涕眼泪抹在被褥上。 “那我自己去了。”楚朝云看了眼蒙在被褥的人,转身出去了。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乔里月蹭地起身,气呼呼叫着:“我受伤了,嗝~你都不知道安慰我的。” 回应她的是朝云挥手而去的背影。 乔里月咬着唇,目送就是不回头的人,直到看不见朝云,狠狠捶了一下床,这才很不甘心的追出去。 ······ ······ 这是一间格局紧凑的房间,房门从外面关上,窗户紧闭,屋子十分明亮。 屋子摆设简单,书架与书桌,字画与笔墨,茶具与靠榻。 这是楚朝云的书房,三春被带到了这里。 书房距离寝宫不远,楚朝云吩咐克己把人就近安排到这里,省得来回跑麻烦!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渐渐朝这边走来,三春听出不止一个人靠近。 可想而知,为了从她身上得出消息,这位天云少主是准备对她下手了。 房门从外面推开,进来三个人。 楚朝云,一个俏丽的姑娘,另一个便是他身边名为为忍的婢女。 此时,俏丽的女子闪烁着微红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她看。 三春同时看着她,心里不屑想到,坊间传说少主是一个负心汉,见一个爱一个,果然不假。 为忍随手把房门关上,走到楚朝云身后,就这样在她面前有三个人把目光投视在她身上。 三春面色沉静,在她们的注视下,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很是从容。 出乎意外的是,楚朝云没有立刻审问她,而是和旁边的姑娘搭话。 楚朝云看着她,和里月说道:“回来的路上,偶遇一美人,脚不着声,体态轻盈,眼眸似水,勾魂摄魄,相视而望的瞬间,真真是心神微动,所以,我把她带回来了。” 里月认真看着面前的女人,声音带着沙哑,道:“确实是个美人,不过,没我好看。你带她回来干什么?” “我看她去的方向是建安房,没记错的话还有一位垂死老伯住在那里,我就想着这位姑娘也许就是为了他来的。你觉得呢?” 乔里月惊讶看着她:“她是来找那个人的?可是,她是怎么知道老伯在宫里的?” 楚朝云走近三春,笑道:“这也是我想问的?老伯进宫不到三天,姑娘就找来了,好本事啊。不知姑娘可否为本少君解惑?” 三春很想不动声色说一句‘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没办法装傻充愣,因为,楚朝云一开口便绝了她狡辩的理由。 脚不着声,体态轻盈,那是习武人惯有的走路方式。 眼眸似水勾魂摄魄,相望瞬间心神微动,完全是虚言。 如果她没有直视迎面走来的楚朝云,婢女直视少主,不识主仆之分,他也不会心神微动了! 这些话都是说给她听的,让她明白自己的破绽,绝了她狡辩的借口,警告她老实交代,不要在明眼人面前耍把戏。 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掌控,落在楚朝云手里,三春明白现在的处境。 楚朝云没得到答案,绝不会轻易放走她。 她给不出答案,也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此时,即使现在身陷困境,三春依旧坦然,没有任何担心。 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同伴。 同伴发现她彻夜未归,应该就意识到她出事,到时,会进来救她的。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等,等同伴进来救她。 所以,她不急。 三春选择沉默,不论楚朝云怎么问,就是不说一个字。 一个会说话的人,因为不想回答问题而装聋作哑,遇到这种人,楚朝云很头疼。 动刑逼问? 三春神情自若,眼睛坚韧不见丝毫怯懦,对她动刑,难从她身上得到有用的消息。 可是,楚朝云因此从三春的态度确定自己的猜测。 三春没有任何反驳,而是沉默以对,正因为她说中某些事实,未免出现多说多错的局面,三春选择缄默不言。 不得不说,三春是个聪明人,作出理智的决定。当然,前提取决于她不怕死。 没从三春身上得到实质性的答案,楚朝云也不急,下令将三春关入暗房,她打算从别处调查这件事。 第36章:忽然的怒意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安置在建安房的人,经过救治,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身体依然虚弱,仍旧处于半梦半醒的状况中。 发现三春时,她正准备前往建安房,楚朝云断定她的目的和他有直接关系。 三春缄默,得不出有用的消息,楚朝云来到建安房,见了这位身份成谜的病者。 克己、为忍被留在门外,楚朝云选择一个人进去见他。 病者确实很虚弱,耳不聪眼不明口不清,然而,神智却很清醒,面对救他一命的楚朝云,所提出的问题,则是知无不言。 昏昏沉沉中,病者断句断字含糊不清地说出他的事,听他故事的楚朝云,理清话里的内容,也费了一番功夫。 楚朝云从屋里出来,才发现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不知不觉,她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 回走在清寂的路上,楚朝云依然在想病者说的那些事,初闻事情经过,震惊他的身份,更多的却是疑虑。 楚朝云停下脚步,现在,她必须找找人问清楚整件事的经过。 “克己,出宫。” 少主要出宫,闻言,为忍赶紧上前回话:“少主,恐怕不妥,天色已晚,主公刚派人传话过来,要去莱兮宫用晚膳。” 楚朝云看向墨黑的夜空,心思放在别处,忘了时辰。 确实,现在很晚了! 也罢,事情摆在那里,不急于一时,反正,人也跑不掉。 “回宫。” ······ ······ 第二天,天空下起了小雨,斜风细雨,清凉拂面,三春花月中已经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细雨打湿了路面,外面不见多少忙碌的宫人,冷冷清清的雨,同时打破她出宫的打算。 站在殿前望向外面的细雨,楚朝云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老天爷都不想让她出去。 这样的天气,里月不会过来,姑姑的疏香园离这儿要走一段路,楚朝云今天有点懒,一点不想动。 一个人待着又是如此无趣。 回身入殿,抱走琴案上的抒兰,楚朝云撑着一把伞,没带任何人,孤身没入雨中。 为忍看着隐入雨中的身影,面露担忧,克己按照少主的吩咐,出去有一会了,少主在殿内等不一样吗?干嘛一个人出去呢,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 莱兮宫的画歆亭,传来断断续续的单音琴声。 琴曲不着调,琴声意断绝,弹琴之人略显生涩。 雨的声音,都比弹出的琴声连贯,悦耳动听。 当然,曲不成调,可能是弹琴的人无心于此。 楚朝云心不在焉隔着雨帘细数远处的风景,脑海所思早超出了此时的心境。 “为什么救下那个人?”划下最后一个不着调的琴音,楚朝云看向亭外的人。 乔非曜收起雨伞,走进亭子,道:“他是我们在路上碰到的意外·······” “不要把对付里月的那套拿来应付我,我不吃这套。” 楚朝云身体前倾,认真看着他,道:“我清楚你的为人,对己不利的事,就算他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过问。何况你救的这个人还是一个出逃在外的王爷,你在他国作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乔非曜端坐在她对面,面色平静看着她,道:“你想知道什么?朝云,你是天云的少主,按照谷里的规矩,皇族里的人,自十八岁起不可参与谷中任何事。那边的事是谷里接下的任务,它和我们无关。我说了,救下他纯属意外,信不信由你。” “不是我不信,而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去追别人,反而一路尾随你们的队伍,别忘了,那会是你们启程回来的第五天,他却在被人追杀的情况下,不畏生死赶你们?” 楚朝云摇头:“除非是有人告诉他你会救他,否则他不会这样。你敢说我说得不对?” 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乔非曜从那里看出自信的光芒,这样的朝云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确实没有骗你,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会找来。你说的也没错,我救他是有理由的,因为那时候我看到他紧握在手里的黑柬,这就是我救他的理由。” 黑柬是无情谷发放给雇主的独有请柬,完成任务,依照惯例,谷中会收回雇主手里的黑柬,要是任务失败,雇主可凭此物,要求无情谷再帮你做一件事。 他手里有黑柬,说明他是无情谷找上的雇主,乔非曜没有坐视不理的理由。 楚朝云疑问:“他是雇主?” 乔非曜道:“我不是谷里的人,这件事我不知道。” 楚朝云心想,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你在那里,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 乔非曜道:“听说你昨天抓了一名刺客?” 里月回家就把宫里发生的事说给他们听,朝云应该通过她才知道这件事。 他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一句尾随的人依然不死心找到皇宫,这些人和他究竟有多大仇,非置人于死地不可? “她应该就是他口中皇帝派来杀他的十卫之一,据悉,十卫只有怜影一人是女子,她应该就是怜影了。” 楚朝云指头划下一道重重琴声:“刺杀皇帝,他可真有本事,难怪会惹来杀身之祸!” 有一点她非常不解,出逃的王爷为什么会找上非曜的队伍? 如果不知道非曜和无情谷存在某种关联,他不会这么做。 然而,这种事不可能发生,楚朝云深信不疑。 不过,凡事有备无患,非曜救下他的选择太冒险了。 看着她沉静的面容,乔非曜忽然说道:“他失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指谁?”楚朝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放在琴弦上的手,隐隐可见细微青筋:“萧齐数?还是阿律?” 楚朝云的话刚落下,乔非曜尚未反应过来,在她面前的案几一角被她一掌拍断。 乔非曜怔怔然,抬头看着忽然发火的朝云,很是不明所以? 楚朝云起身,面露愤怒:“乔非曜,别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看我!有话直说,想问什么当着我的面直接问我,拐弯抹角利用里月套我的话算什么本事?里月是这样,姑姑也是这样,因为他一句话,都跑来试探我!好!你们一个个不就是怀疑玉佩的去处吗?” 昨天姑姑拐着弯试探她,再想起里月那天说的话,她们有意无意围绕玉佩转。 虽然不明白她们忽然提起玉佩的理由,可是,她们一定是经人授意才会这么做。 乔非曜张嘴,对上怒气腾腾的朝云,这件事,他可以解释! 里月不是受他教唆,虽然不乏有他故意引导的原因,可是,里月是真心关心你…… 然而,楚朝云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还没开口就被她怼回去。 “乔非曜,公子我憋了一肚子火,你回去告诉唐律,有种亲自过来跟我说,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男人?” 第37章:大打出手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哼!我是给你面子,不想把你在外面做出的丢人现眼的事抖露出来,怕你没脸见人。” 亭外,一个桀骜的声音夹杂着清冷的雨声传进亭子里。 乔非曜从座位上起来,转身看向亭外,一个撑伞的青年挺直站在雨中。 乔非曜笑说道:“阿律,你来了,进来坐····” “呵!” 乔非曜转头看了看阴阳怪气一声笑的楚朝云,脸上带着苦意:“朝云,有话好说,别生气。” 楚朝云压根没理他,越过他,来到亭子口,看着雨中的人,冷笑道:“真是稀客,这会有时间过来了?” 虽话带讥讽,然,也许是因他的晚来而生气。 唐律挑眉:“听月丫头说你抓了刺客,话里意思和非曜带回来的人有关,一大早把非曜找来,不就是想知道这件事。问非曜没用,这事是我做的,想知道什么问我。” “是啊,我是有很多话问你。” 楚朝云沉声道:“在那之前,你好好给我解释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在外面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了?你给我说清楚?” 唐律不以为然移开视线:“师父不让我问你我就不问你,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楚朝云只觉得胸口烧着一团火:“呸!拿师父当借口,我看你是败兵之将何足言勇!” 唐律指着她,喝道:“楚朝云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 “哎哎哎,你们别吵了·····” 乔非曜一看情况不对,任由他们继续说下去,局面恐怕随时失控,当即劝说。 “闭嘴。” “闭嘴。” 乔非曜的好心被两人无情忽视。 “失败!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失败而回。” 提起当日的事,唐律很生气,都是拜她所赐,任务泡汤了,东西没到手,这会,她还敢说风凉话! 师父不让他问,还在里面帮她说好话,那是她没看到黑衣人手上的两样东西,重点是,两样东西都在他手里! 玉佩丢了,这套说辞,让她骗鬼去吧! 唐律不是宽宏大度、为人着想的翩翩公子,他自诩恩怨分明、睚眦必报才是真性情,所以没人敢在他眼里揉沙子。 可是,这次的事,楚朝云就是在他眼里揉沙子,败得憋屈,让他很不爽! 唐律道:“楚朝云,今天你给我说清楚,那把帝枢玉究竟交给哪个相好的了?” 靠在亭子的雨伞在他话出的同一时间带着劲力飞向他,唐律一掌拍下它:“你敢动手。” 楚朝云脸色青白交替:“嘴欠!” “没错,我是嘴欠,我手更欠。” 雨伞掉落地上的瞬间,亭外的人掠身亭下,渐渐积水的路面溅起水花,亭下的人落身亭外。 踩在上面的脚步啪啪脆响,雨中是互不相让的拳掌碰撞的打击音。 乔非曜看到打架的两人,急得在亭下跳脚:“你们不能好好说话?外面还在下雨,不要再打了,等雨停了再打也行。阿律,朝云是姑娘,你就不能让着她?朝云,阿律脾气冲,你不能忍一点!你们两个各退一步就没事了……不要打了!” 他的苦口婆心如风过,吹吹便没了,外面交手的两人听不到只言片语。 乔非曜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他们的打斗,外人无法参与其中。 不是太血腥,他们交手从不用兵器,皆是徒手相博。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算是他们从小到大最常见的交流方式,由不得别人过问。 最后,师妹不敌师兄,被师兄按在地上。 楚朝云面向天空,细细的雨,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脸上,满面布满细密的水珠,只是一双眼仍旧不服输,倔强看着压制她行动的唐律。 唐律把她按在积水的地上,没有任何怜香惜玉,黑眸凝着狼狈的她,是显见的怒气:“楚朝云,帝枢玉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道,一而再再而三把它送人,你到底长不长脑子!一个夏多情,你把谷里最好的女刺派去做她的随从,长达两年之久,为了谢天飞浪费人才,我忍了!这次你又给了谁?你希望谷里帮他做什么?” 她没有把玉佩送人!她只是暂借出去,事情终了,有一天会把它取回来的! 面对现在的唐律,楚朝云不想解释,态度强硬道:“玉佩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做错事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唐律气笑了:“玉是你的,没错。可是你别忘了,谷是我的,你想动我的人,我不该问?不能问吗?” 帝枢玉调令无情谷,在某种意义上,持玉者相当于支配者,那个人有权利调动无情谷的势力帮他做事。 虽然,外人只有使用一次的机会,但是,落在居心叵测的人手里,利用一次机会,他想当皇帝都不是难事! 可想而知帝枢玉的重要性,这丫头随随便便就把它送人,不是欠打是什么! 说来说去就是怕她牵连无情谷,楚朝云冷冷道:“放心,这件事我负责,不用你插手。” 唐律气的抽出另一只手点在她脑门上:“你以为我想问,要不是他阻挡我的路,老子管他是谁。告诉我,你把玉交给谁了?” 楚朝云目光有些闪烁:“不足挂齿的人,你别管。” 唐律虎着脸问:“你的一星剑呢?” 话题突变,楚朝云没多想,喃喃道:“一星剑是真的丢了。” 落在离亭山上,当时忘记拿回来,等事后再回去找时,已经找不到了。 唐律轻哼一声:“一星剑在他手里,帝枢玉在他手里,你敢说他和你没关系!” 楚朝云不敢置信道:“你说,一星剑也在他手里!” 这下,她彻底无话可说了,若是先前还有一丝怀疑,现在则是确定,阻止阿律,让他空手而归是那家伙无疑了! 那天山上只有他,在后来的打斗中,短剑被他挥落,之后来了很多人,离开的时候她就把剑忘在山上,事后再回去已经找不到了。 原来,被他捡去了! 见她沉默,唐律道:“看来你是默认了,说吧,他是谁?” “阿律,你太野蛮了,有什么话,让朝云起来再说。” 为两人撑伞挡雨的乔非曜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拽起唐律,把他拉到一边,而得了自由的楚朝云,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先去亭里避避雨,你看,都淋湿了。” 乔非曜再次被冷遇,早就成了落汤鸡的两人,还用得着避雨。 楚朝云固执己见:“我说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别问。” 几缕头发黏在脸上,雨水冲散她脸上的清俊,缱绻轻柔,哪有半点男孩子的样子。 第38章:确定是那人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唐律伸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捋在耳后,不是很在意的说道:“不问就不问,出了事别找我。听说北離公主不日就要到了,他们到底有多瞎,看上你!” 楚朝云打掉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眼瞎的才看不上我。” 唐律煞有其事点头:“你说的不错,公主耳聪目明,怎么会看不上你呢!” 楚朝云冷着脸,这家伙是故意嘲笑是吧······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说好不行,说不好也不行,尤其是闹别扭的姑娘。 楚朝云绝对没想到原本好好说话的唐律,下一瞬,在她猝不及防下,抬手打人,脸上着实挨了重重的一拳。 楚朝云捂着左脸,退开一步,拔尖的声音问他:“你干嘛?” 乔非曜同时吓了一跳:“阿律,你太过分了。” 打人的唐律好像没事人似的,无事一身轻的拍拍手,笑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醉芳楼的姑娘还等公子。非曜,和我一起出宫吗?” 乔非曜皱眉,唐律吊儿郎当的样,实在让人拿他没办法,摇摇头,道:“我一会走。” 唐律挥手自去。 所以,阿律到底干嘛来了,打完人就跑,真够任性! 乔非曜走到楚朝云身边,关切问道:“朝云,你没事吧?” 楚朝云怒火中烧看着一去不回头的唐律,没好气说:“你看呢?” “阿律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是有意的。” “······”一句话呛得他无话可说。 乔非曜没法替他说话,阿律摆明是故意打朝云,虽然,没有恶意。 “这就是你说的适合!”丢下这句话,楚朝云离开这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乔非曜一时没反应过来,随之想到昨天的谈话,才明白朝云这句话的意思。 望着朝云远去的身影,乔非曜摇头苦笑。 不适合吗? 为什么在他看来,朝云对阿律是比任何人都好的感觉呢! 吵过闹过打过,却从未记仇记恨记气。 不管分开多久,距离多远,只要再次相见,两人却好像从未分开,该闹的闹,没有丝毫远去的距离。 这是一种令人羡慕的情意! …… …… 房门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一个人。 进来的人关上门,随手将屋里唯一的椅子拉过来,离她三步的地方坐下来。 床榻上的三春,眼睛落在青紫的脸庞上,一晚上不见,怎么这副样子了? 楚朝云带上友善的笑容:“姑娘,怎么称呼?” 脸上表情太大,牵扯到淤青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心里怨念满满,可恶的小子,做做样子,就不能下手轻点。 三春静静看着他,知道她不会说任何事,还来浪费时间,他是明知故问么! 楚朝云不在意自说自话,不说话,可以,她有办法让她说话。 “萧齐数醒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 楚朝云微笑说道:“離帝身边的十卫,只有怜影是姑娘,你是怜影对吗?” “你只要承认是離帝的人,奉他诏命行事,我就不会为难你。而且,我还会将萧齐数交给你,好让你带回去复命。” 怜影不为所动。 这件事是離帝暗以施计,不被外人所知,若她承认,離帝恐怕就要背上暗害胞弟的罪名了。 他是以利诱之,骗她上当,想从她这里得到離帝的把柄。 怜影不屑想到,他看错人了,背信弃义的事,落影每一个人都不会做。 不过,她想多了,離帝是好是坏,和天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楚朝云没多管闲事的兴趣。 楚朝云想问的是另一个人。 “怜影即是離帝的侍卫,经常出没宫苑,想来对那里很熟悉。我有一个朋友,听说他也在那里,名不经传可能不被人所知,不过,怜影应该知道他。据悉,他和你们关系匪浅,不介意的话,怜影愿意说说虞子凌的事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怜影眸子动了一下,可是,很快冷静下来。 因为她想到楚朝云既然从萧齐数那里知道他们是事,知道子凌也不算稀奇。 楚朝云看到她脸上的细微变化,只是提了一下名字,波澜不惊面上就出现不一样的情绪,看来,他们确实存在某些关系。 楚朝云微微前倾,凝着她的眼睛,轻轻笑道:“也许我弄错了,毕竟,同名同姓的人大有人在。我认识的虞子凌,他出自虞国,怎么可能去了北離呢?” 三春漠然的眼睛变得生动。 如他所言,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数不胜数,子凌虽是虞姓,可是,绝不会有人将他和虞国挂上勾,因为,他还有一个查实有据的虞家村人的身份。 这会,乍听楚朝云提起虞国,怜影难免惊疑,难道他真的认识子凌? 怜影虽然并无多少变化,可是,从她闪烁的眼睛里楚朝云已经得出答案。 重新靠回椅背上,楚朝云双手环胸,脸上布满沉思,十分不解的说道:“真的是他!这家伙不好好待在虞国做他的太子,跑北離干什么?” 听他提起虞国太子,怜影不止是惊疑,眼眸充满震惊看着他,脱口而出:“你怎么·····” 怜影很快反应自己的行为,低垂了眼眸,再次闭嘴不言。 可是,心里清楚认识到,楚朝云说的话足以说明他与子凌是相识。 怜影懊恼不已,她不担心暴露自己,唯恐因自己一时失言,陷子凌于不利境地。 楚朝云即使和子凌是相识,可是,他是天云少主,谁知道他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她守住離帝的秘密,却暴露了子凌,楚朝云很可能因此抓到短处,借此威胁子凌! 怜影很自责,她怎么犯下这么蠢得错误! 楚朝云看不到怜影百转千回的心思,得出自己要的答案,起身,准备离开。 看向垂头的怜影,说道:“过几日,北離公主就到这里了,不知虞子凌会不会也一起过来?我希望他能一起过来,这样省了一场麻烦。” 说完,楚朝云离开了房间。 “子凌不会来的。” 怜影看向开门出去的楚朝云,忽然说道:“在我出来的时候他就回虞国了,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不会让你得逞。” “姑娘,你现在还是我的阶下囚,这话不具一点威胁性,等你出去了,再说大话不迟。” 一道门隔开楚朝云回望来的轻笑,没有恶意,却很张扬。 怜影很不甘心捶打床榻,没错,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做主。 她是阶下囚,什么也做不了,传递消息也不行。 那些废物到底在干嘛,都过去一夜了,还不来救她? 此时,怜影忘了自己的遭遇,刚入宫就被发现的她,应该注意到王宫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是她没有,王宫不止是王宫,守卫不仅仅是守卫,她真的以为是谁都能随便出入的吗? 昨夜确实有人闯宫救她,只是,还没到王宫的二重门便自觉自发退出去。 因为,他们发现夜闯皇宫比白天混进皇宫更难! 第39章:公主到访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北離公主到访天云,而且今天就要进城,这个消息无疑轰动周边城镇。 云都近些年太安静了,几乎没有大事发生,这次北離派来重使访国,而且还是一位高贵的公主,过惯淡水日子的百姓,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兴奋不已。 这一天,天还没亮,百姓就从四面八方赶来。 进城的主道两边,一大早已经站满了人。 护队排列开,四大家族派出年轻一辈的在朝官员出城迎接公主,虽不见少主亲自迎接,但是,阵势等同于少主亲迎。 辰时末,公主的仪仗队缓缓驶进城里。 队伍是由军队组成,清一色重盔铠甲,手握长兵,肃穆刚烈,威风凛凛。 队伍中间逶迤而来的香车宝马,紧闭的车门隔绝外界一切窥探。 围观的百姓,兴奋看着从面前行驶而过的马车,把热烈的呼声送给她。 “欢迎公主······” “欢迎公主到来······” “欢迎公主来天云······” 呼声此起彼伏,在百姓夹道欢迎中,马车缓缓驶进皇宫方向。 “没想到天云的百姓这般好客。公主,这里的人看起来不错,说不定那位少君也是好人。” 尚蒽听着外面的欢呼,心里也为公主高兴,这些人的热情说明天云朝的君主看重公主,特别安排的欢迎仪式。 “谁知道呢?” 轻纱覆面的公主静静看着车门,眼中浅浅晕染着迷茫。 听着马车轧路的声音,心比外面的欢呼更要此起彼伏,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沁出了细汗。 马车停下来,她们听到外面交谈的声音,尚蒽小声在公主耳边说:“公主,应该到了。” 公主正襟危坐,果然,下一刻从外面传来使臣的声音。 “公主,到王宫了,少君前来迎接公主,请公主下车。” 交叠的手蓦然一紧,稳了稳心神,公主微微点头,在公主示意下,尚蒽打开车门。 尚蒽下车,招来侍女,公主伸出手,在她们搀扶下走下马车。 只是,出了马车,公主不由自主看向前方,那里,百官簇拥中确实有一道若白身影。 看过去的公主,一时失神,不慎踩空脚下最后一阶木梯,身子不稳,在侍女低呼下险些跌倒。 惊险的一幕,并未发生。 公主直起倾斜的身体,抬头看着扶住她又很快松手的侍卫,要不是他眼明手快抓住她的胳膊,恐怕她就要出丑了! 他没看她,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冷静。 尚蒽扶着公主,颤声:“公主,你没事吧。” 发颤的声音泄露心底的后怕,刚才一幕实在惊险,是她粗心大意害公主险些栽到,尚蒽心有余悸,满心自责。 “没事,走吧,别让少君等急了。” 经过他时,公主小声说:“谢谢。” 他是皇兄委派给她的护卫,可是,皇兄也告诉她了,他不是护卫,他是自由身,可随时离开。 护送到王宫,她很感激。 在使臣引领下,公主缓步前行,眼眸凝着前方,目光迎视那凝着浅浅笑意的人,微微有些失神。 百官前面的人都是年轻官员,气宇轩昂,气质斐然。 在他们中间,看似比他们还要年少的少年,锦绣云服,长身玉立,虽半张脸带着青紫,可是完好一面则是面如冠玉,丝毫不影响他的高贵与气度。 看着年轻的他们,虽未接触,可是,从他们身上无声流露的气势,是一种不容忽视的神采飞扬。 天云朝,年轻一代以占先锋,果然不容小觑。 楚朝云看着缓步走来的华容公主,视线与另一个人的相触瞬间,不着痕迹移开。 楚朝云上前一步:“晞和公主,朝云有礼。” 晞和是她的封号。 晞和微微颔首:“少君有礼。” “公主舟车劳顿,一路辛苦,父君在华宇殿设宴,为公主接风洗尘。朝云为公主在疏香园准备了居处,公主可先回疏香园休息,待晚间朝云再与公主共赴晚宴。” 这样更好,晞和道:“劳烦少君费心,晞和恭敬不如从命。” “朝云还有其他事不能亲自送公主,可由宫中女官相送。” 楚朝云确实有事要忙,觐见来朝的使臣,听他们说些冠冕的朝会,诸事待定。 晞和道:“少君尽管去忙,无需挂怀晞和。” “为忍,带公主去疏香园,好生伺候。” 晞和公主微微颔首,在为忍为首的宫女带领,向疏香园而去。 回头看向那里的人,他没看这边一眼,而是和旁边的年轻官员说话,边说话边带着他们走进另一个宫门,转眼不见。 晞和收回目光,眸光淡淡,看不出情绪。 尚蒽靠近公主,小声说:“公主,少君的样子好可怕,他是与人打架了吗?” 起先,她便是触及少君青紫的脸才吓得险些跌倒,可是,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 晞和恍有所悟:“看一个人不要只看他的表面,从他周围观察,你知道的会比他让你看到的更多。” 尚蒽不明所以:“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晞和沉声:“尚蒽,这里不是北離,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平时太放纵她们了,不知一点轻重。 公主呵斥,已见了恼意,尚蒽低眉顺眼,再也不敢多话。 ······ ······ 宫里热闹,在欢快的气氛渲染下,里月的心情也跟着雀跃,哼着小调去找姑姑。 她知道朝云和哥哥有事忙顾不了她,她在宫里无所事事,听说公主已经进宫,而且去了姑姑那里,乔里月决定去疏香园找公主玩。 乔里月来到疏香园,发现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叫住一个熟悉的宫女,问她姑姑的去处,她说姑姑在沁雅阁陪公主说话。 公主入住,姑姑虽然帮她安排好一切,不过,公主那边需要按照她的喜好和习惯再次整理一遍,因而,公主带来的人也是忙一个午后。 沁雅阁外,站了一院子伺候的宫女。 过来的乔里月,随公主的侍女见她不经通禀就往里闯,靠前准备拦下她,可是,疏香园的宫女见到她,躬身施礼,称呼她为‘小姐’,却不阻止她擅入的行径。 不知她身份的侍女见其他人对她恭敬的态度,犹豫了下,抽回身不再上前。 能让她们如此相待,定是身份尊贵的主子。 “姑姑,我来了。” 乔里月还没进屋,弄雪便听到她中气十足的脆声。 弄雪看着公主,有些无奈道:“乔辅家的小姐,朝云从小到大的玩伴,平日没少惯她,没大没小,不懂规矩,公主别在意。” 虽然是一番指责的话,可是,语气平和,不见任何怪罪,言语下是对小辈的宠溺。 第40章:冤家路窄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乔家小姐在宫里的地位很不一般! 晞和公主微微一笑,柔声道:“晞和初来天云,人生地不熟,晞和也希望多认识一些姐妹。” 两人说话间,乔里月进来了,看到上座上的公主,当即喜形于色。 乔里月走上前,惊喜叫道:“公主,真的是你,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我们好有缘哦。” 晞和公主见她是熟人,亦是真心笑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弄雪看着她们,疑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乔里月笑嘻嘻道:“是啊,我在離宫见过公主,那时候公主请我喝水,我们还说了好多话,公主可好了。” 晞和公主被她夸张的说法弄得不好意思:“一杯水而已,姑娘不要放心上。而且,渴到姑娘说明我们招待不周怠慢了客人,姑娘不怪晞和,怎么夸上晞和了。” 弄雪高兴地说道:“这下好了,熟人好说话,日后啊,就让里月进宫陪你,这样,公主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乔里月坐在椅子上,非常赞同的说:“只要公主不嫌我烦,我以后经常过来陪你。公主,你别老喊我姑娘了,你叫我里月,身边的人都这么喊我。” 晞和公主叫的自然:“里月,你也别公主公主地叫了,喊我方然,这是我的名字。” 换成别人,即使公主这么说,她也不敢直呼公主名讳。 然而,乔里月不一样,在她想来名字就是名字,和身份无关,认识的人不喊名字难道喊身份。 乔里月不和她客气:“方然,公主的名字真好听。” “里月也很好听。” 年纪相仿的姑娘遇到一块,不愁没话说,你一言我一语便把沉静的气氛调成了热闹。 弄雪静静看着聊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唇边带着柔柔的笑意,目光落在公主身上,心里却是轻轻叹息。 ······ ······· 晞和公主初来乍到,对很多事不明白。 譬如,这位弄雪姑姑? 弄雪姑姑年轻韵美,容颜看起来不像年过韶华的年纪,宫女和里月称呼她为姑姑,她似乎是掌控王宫大小事物的女官? 经过短暂的接触,晞和公主发现宫里的人非常尊敬她,甚至乔辅的千金乔里月待她如长辈般的尊敬。 听说,这个疏香园就是她的宫苑,少君安排她入住这里,可见,弄雪姑姑的地位非同一般。 如果只是女官,待遇不可能是这样! 以弄雪姑姑的年纪,以及她在宫里的声望,晞和难免把她和云主联想到一起。云主正宫之位空虚多年,说不定弄雪姑姑是最靠近那个位置的人。 当然,这是她单方面的猜测,可是,不论弄雪姑姑是什么身份,能让少君重视,她就有理由和姑姑好好相处。 晞和公主望着远去的姑姑,如是想到。 乔里月过来笑说道:“方然,你回去准备一下,我带你去华宇殿。” 晞和公主犹豫:“可是,少君他……” 乔里月说:“天马上黑了,我们先过去,不要等阿云,谁晓得阿云能忙到什么时候?” 是啊,少君不知道还要忙的什么时候?而且,让忙了一天的人过来接她,也不合适。 晞和公主说道:“里月,我回屋整理一下,你等我一会。” “去吧!” 目送晞和公主去隔壁的院子,乔里月脸上的笑意越加亲切。 背着手,惦着脚尖,神情愉悦走到廊下,抬眼看着高大挺拔的青年。 乔里月脸上凝着得意的笑,说:“本小姐记得你。” 虞子凌看她一眼:“是吗!” 不以为意,好似早已忘了她这个人。 乔里月也不恼,悠悠说道:“见死不救,还害我当面出丑,这次你还不落到本小姐手里。不过,看在公主的面子,今天先放过你,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冤家路窄,在北離不能拿你怎么着,如今到了这里,本姑娘一定要报当日一箭之仇! 虞子凌不置可否:“姑娘有心,在下随时奉陪。” 到了别人的地方还敢这么嚣张! 乔里月很不屑,在她看来没有任何情绪就是强装镇定。 得意想到:装吧装吧,看你能装到几时,很快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 …… 从谌书阁出来,几人相互望了望,最终无声叹息。 楚朝云由不得感慨:“这个公主真是麻烦!” 罗子希无奈笑了笑:“是麻烦,还是送不走的麻烦!” 慕何面带不屑的表情:“我就搞不懂了,这个離帝是怎么想的,堂堂一朝公主,强留硬送,他还怕没人要?” 楚朝云道:“使臣的意思是让公主在这里多过几天,大不了等公主过够了,我们送她回去。” 慕何嗤笑:“那她什么时候能过够呢?要是一辈子待不够,她岂不是要一辈子待在天云!” 乔非曜沉吟片刻,说道:“使臣明日回国,将公主留在这里,必是離帝授意,其意不言而喻。使臣一走了之,不问公主的事,我们就得替他兜着,负责公主的一切。公主不提回国,主公不好送她回去,那她就是无期限滞留天云。離帝为了套住朝云,拉拢天云,可谓下了狠招啊!” 确实是这个道理,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女儿,这样的父亲一言难尽! 楚朝云摇头:“这么一说,公主也是可怜之人。” 慕何没好气道:“你还可怜她?想想你自己吧!难不成你真打算娶了公主!” 罗子希面带忧色:“公主送不走,你怎么办?” “谁说送不走她!” 三人看着一脸不以为然的楚朝云:“你有办法?” 楚朝云踱步而去:“公主去留的问题,在北離由不得她自己,在天云更由不得她做主了。” “那是华宇殿的方向,你不去接公主了?” “不去了,能忽视就忽视,我和你们一起去宫宴照拂其他人。” 虽然,宫宴名义上是为了给公主接风洗尘,不过,楚朝云权当是熟人之间的聚会。 …… …… 熟人也有麻烦人! 楚孟公只有一个孩子,从小呵护成长,小时候怕她孤单,就从朝里官员家里年龄相仿的孩子召集进宫,陪读陪玩陪乐。 因而,楚朝云的童年丰富多彩,说她是孩子王也不为过。 过完童年,到了一定年岁,懵懂不知何为重任的她,被楚孟公送出去拜师学艺了。 长达十年之久的分离,近些年楚朝云才算出现众人面前。 一次偶然的机会,楚朝云见到一个跟随老爹进宫玩的儿时玩伴,对方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久别重逢的后果就是节外生枝。 小姑娘对归来的少主‘一见钟情’,这对楚朝云来说就是天大麻烦。 武将家的女娃养出不服输的个性,就算楚朝云对她不理不睬,她依然紧追不舍。 今天,这个麻烦又来了! 第41章:适当距离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她不是四大家族的子弟,不经通传不得进宫,因而,她很难见宫里的少主。 上次好不容易得到少主出宫的消息,她想了很久才想出的办法,少主是接到她的绣球了,可是他又若无其事把球还回来了,虽然闹到主公那里,也没得到任何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韩晓嫚掰着手指,百无聊赖晃荡在华宇殿外,周围笙鼓箫喧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北離公主到访,爹带她们参加宫宴,为了早点见到少主,她拜托爹早点入宫,可是,她来半天了,宫宴也很快开始了,少主还是没有出现! 小姐失落地盯着地面,根本不注意周围的情况,可是,伺候她的丫鬟却看得真真的。 看到过来的人,丫鬟立刻兴奋叫起来:“小姐,少主过来了。” 韩晓嫚猛然抬头,看着丫鬟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的少主。 一扫失落,韩晓嫚欢快的迎上去,喜笑开颜叫一声“朝云。”可是,当看清他脸上的淤青时,脸色大变:“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打的,告诉我,本姑娘去教训他。” 看着情绪激动的她,楚朝云淡淡说道:“大惊小怪。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去?” “朝云,你们慢慢说,我们先进去了。” 这两人遇到一起,没有一时半刻说不完,乔非曜挥手和其他两人先走了。 他们先走的举动,楚朝云只能用不讲义气来腹诽。 碍事的人都离开,韩晓嫚高兴的说:“我在等你啊。” 但是触及他惨不忍睹的脸,又不高兴了:“你还没告诉我,打你的人是谁?” 楚朝云走向长廊,朝主殿走去,随口说:“我不小心撞到了门,伤的。” 韩晓嫚跟上去,不满嘀咕:“磕伤才不是这种形状,明明被人打的,还想骗我。” “知道我骗你,就该明白我不想提这件事,所以,放聪明点,别问。” 韩晓嫚瘪瘪嘴,不问就不问。 “我爹说公主是为你来的,为了北離,她是过来和亲的公主,你会娶她吗?” 楚朝云住步,看着韩晓嫚,神情严肃对她说:“嫚嫚,话不能乱说,无端揣测足以毁人清誉。我无所谓,公主身份尊贵,来我天云作客,我等自当尽地主之谊,让她乘兴而来乘兴而归,而不是在背后道人是非,说人长短。” 她说什么了?大道理一大堆,又教训她。 没等她说话,韩晓嫚听到有人喊她。 “阿云,嫚嫚,你们在干嘛?” 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廊下的人看向外面,乔里月笑着挥手,在她身边是晞和公主,以及她身后长长的随侍。 晞和公主微微颔首:“少君。” 姣美容颜淡淡笑意,情绪不外露,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她听去多少? 又不是听不得的坏话,楚朝云很是坦然,浅浅含笑,道:“朝云正准备过去,公主就过来了,如此甚好。” 说着绕过长廊,走下阶梯,韩晓嫚随在身后,见到公主,躬身行了一礼。 乔里月跑过去,笑嘻嘻说:“是我带方然过来的······” 楚朝云敛容,看向乔里月,目光凌厉:“里月,不得放肆,公主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果断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气势。 朝云何时说过严厉的话,乔里月傻傻看了朝云两眼,面容冷然委实吓人。 里月退到一边,低头不语,韩晓嫚走过去拉着她,在她手上拍了拍,无声安慰她。 楚朝云温和一笑,看着晞和公主,道:“里月不懂规矩,公主莫怪。” 晞和公主微微一笑,咽下那句‘是我允许里月喊我名字’的解释,不动声色回了一句客气话:“哪里,晞和也有责任。” 眼前的少年,能把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前一刻不怒自威的气势,转瞬之间温润如玉,给人易亲近之感。 正是这样一个人,用简短的一句话,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彻底拉开她们的距离。 哪怕,她只是和他身边的里月亲近,同样遭到他断然的拒绝! 晞和内心深深无望,面对如此冷漠的人,她要如何完成父皇对她的嘱托? 楚朝云不知道她的心思,若无其事邀请她同往:“公主,里面应该准备好了,同朝云一起进去吧。” 晞和公主微笑:“如此,劳烦少君了。” …… ······ 开筵之前,晞和公主见了天云的君主。 与想象中的堪忧其面大不相同,不惑之年的楚孟公,看上去相当年轻,只是,他的年轻不似飞扬的青年,历练岁月中的刻痕,让他的年轻趋向于成熟。 楚孟公面前,晞和公主有些拘谨,虽然在场的人很多,可是,楚孟公如果问她话,就难免紧张。 好在云主温言和语,态度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帝王高高在上的架子,更似一个亲切的长辈,晞和紧张的心很快轻松下来。 会面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宫宴已经在弦飞乐舞的欢快气氛下开始了。 北離使臣团,天云代表团,云主正中憾场,分宾主之仪,相对落座。 为了公主,北離使臣团没少向天云少君敬酒,来来回回无非就是一些感谢的客套虚礼。 盛情难却,作为被敬酒的人物,楚朝云不能有损少主风度,虽未来者不拒,倒也没少应酬。 最后,还是乔非曜等人为其挡下他们的盛情。 乔里月猫着腰从后面的席位钻到楚朝云身边。 这会儿,楚朝云正听北離使臣说地方上的风土民情,故国风光,经他们一说,顿时有种心之向往,去看一看的念头。 听故事的人往边上挪了挪,让出半张凳子,虽然没看过来的人是谁,不过,除了乔里月,楚朝云想不出第二个人。 “不好好吃饭,跑我这边干什么?” “我吃饱了,过来看看你。”其实,她是过来告状的。 两人说话很轻,在喧闹的气氛中,她们的声音如砂砾,低不可闻。 可是,楚朝云的身份在那摆着,一举一动几乎聚焦全场人目光。 一位姑娘跑去他那里,并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一时间成了北離使臣的焦点。 他们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却是各种猜测少君身边女子的身份?红颜知己?少君喜欢的女子?还是正妃人选?那他们的公主怎么办? 晞和公主静静看着那边的两人,里月撑着下巴,仰着头看着少君,少君虽没看她,但是,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现在的情形哪还有刚才的不快,和谐的画面,看去,令人不忍破坏! 晞和公主垂下眸光,意识到事实:在楚朝云心里,里月是不同的,亲昵称呼,举止亲密,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第42章:不想被人所知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这边说话的两人,哪管别人的想法,当然,她们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乔里月把她在北離受的委屈告诉楚朝云,最后忿忿不平道:“你说他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楚朝云缓缓道:“贪玩爬树下不来,他不帮你,你说见死不救,最后还当别人的面,含糊其辞故意诱导他们误会他,听起来都是你的不对。若是我碰到这种事,袖手旁观是必须的,原因很简单,你谁啊,我凭什么帮你!” “你也不帮我?”乔里月不依。 找哥哥帮忙,哥哥说她不懂事,胡闹;找阿云帮忙,阿云也说她不对,不愿帮! 难道,真是她无理取闹吗? 乔里月管不了这么多,大话说出去了,她一定让他付出欺负她的代价。 “阿云,虽然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就是气不过,你帮我教训他一顿,我保证再也不惹事。” “里月,我不能帮你,听我一句劝,别惹事。” “为什么?欺负我的人跟公主一起来了,正好,趁着机会给他一个教训,他就在那边,你看。”乔里月努嘴,看着对面某一处角落的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楚朝云看过去。 如一般护卫的他,沉默安分站在某一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时的他,却是看着主位上的楚孟公。 深知他的底细,哪怕他只是一个注视,在楚朝云想来都是别有目的。 楚朝云淡淡收回视线,道:“是他,我才不能帮你。” 乔里月不甘心的问:“为什么?” 楚朝云喝下一杯酒,道:“因为,他是你惹不起的人。” 宫宴杯盏换酌,宾主尽欢的氛围中曲终人散。 使臣依次拜别君主和少君,继而,和天云的官员一起出宫,主公交待官员亲自送他们回使馆。 客人陆陆续续离开,晞和公主则是和弄雪姑姑一起回去的。 之前,她在宴会上遇到弄雪姑姑,那时候她和别的女眷一起说话。 只是宫宴结束前,没见弄雪姑姑,结束后,弄雪姑姑特地找到她,和她一起回疏香园。 姑姑回去前,特别叮咛忙了一天的他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又和楚朝云私下说了一些话,弄雪姑姑才去找晞和公主,一起离开。 有弄雪照顾公主,父子俩放心了。 至于,其他事情根本不用主公和少主担心,总管自发带人处理。 与楚孟公分开后,楚朝云看向挂着新月的夜空,喃喃道:“这事总算过去了。” 为忍上前,恭敬道:“少主,主公吩咐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楚朝云轻笑:“事情没完,怎么休息?” 公主的事过去了,可是,还有一个人没见,这事就不算完。 为忍不懂少主话中意思,客人都走了,公主也回去了,少主还有什么事呢? “克己,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 克己上前,听完少主的命令,带着宫人离去。 “回宫。” 楚朝云下了阶梯,慢慢回走。 客人来访,虽然不被人所知,但是,相识一场,她却不能忽视不问。 ······ ······ 交给克己的事他没办成,回来说,她要找的人不在疏香园。 楚朝云让为忍撤下刚做好的酒菜,她想尽地主之谊,客人不在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宫宴结束没多久,而且这么晚了,人却不在,他去哪了? 怜影说过,虞子凌本来打算回虞国,可是他却和公主一块来了天云! 以他冷漠的心性,她不信他是为了保护公主而来,她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怜影。 从怜影的反应来看,两人关系匪浅,如果怜影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人,得知怜影被捕的消息,他确实会冒险进宫救人。 这么晚不休息,擅自跑出去,楚朝云猜测他出去救人了。 那刚来天云的他,知道怜影在哪吗?摸不清情况,就敢冒险行动,艺高人胆大不错,可是,他未免小看王宫守备了。 还是,怜影的同伴调查出宫里的情况,他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所以选择当天晚上行动? 如果真是为了怜影,楚朝云就不担心了,救走就救走,反正怜影的去留无关紧要。 不过,她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他! 楚朝云回到莱兮殿准备休息,过了偏殿,脚步忽然一顿,抬眼看向内殿,目光中带着思索。 一番犹豫后,楚朝云对身边的两人说:“克己,为忍,你们留在外面,不用跟进来。” 克己,为忍同时应声:“是。” 把他们留在外殿,楚朝云一个人进去。 进入内殿,顺便带上殿门,隔绝外面与里面的一切动静。 绕过屏风,黑暗中,依然一眼寻到落座茶桌上的那道黑影。 而况,她的视力着实不错,黑夜下也能看清他的模样。 楚朝云倚着屏风,轻轻一笑,道:“这么久不见,你这不请自入的习惯还是没改?你应该初到王宫,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 虞子凌看过去,虽然没有点灯,可是,她的样子依然清晰在他眼里。 “莱兮殿是少主住的地方,随便问一个人,它都不是秘密。” 说了实话,确实如此。 可是,避开周围的防护线,轻易进入莱兮殿,不是守卫无能,是这家伙让人无可奈何。 明知的事,她也没必要气恼。 楚朝云悠悠道:“我让克己去请你,你不在;让为忍准备了酒菜,刚撤下;而这会你却来了,不走大道走小道,怕被别人知道我们认识?” 虞子凌摸着桌子上的茶盏,不甚在意:“我这么做,不正好是顺了你的心意。见所不见,熟视无睹,从你身上,我可看不出相识的样子!” 在此之前的两人,就算面对面,也如同陌生人一般,甚至眼神也没半点交流,你能说他们相识? 既然她不想让人所知,那他就干脆瞒着所有人。 “你说的不错,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们认识。可是,听说你在北離的消息后,我却希望你能来,还好你来了,省了我的麻烦。” 楚朝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伸出手,理所当然说道:“把东西还给我。” 虞子凌看了眼讨要东西的手,继而淡淡移开,目光落在她脸上。 肌肤若雪,酒气微醺而带着红晕,面若桃花,娇艳不可方物,可是,这份动人的美却被另一边的淤青破坏。 抬手,抚摸在她淤青的脸上,嗓音低沉:“伤了几天?” 第43章:不一样对待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他是坐在桌子上的,桌子不矮,他的人也不矮,微微抬手准确无误摸到她的脸。 楚朝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脸上冰凉的触感才让她反应过来,后退一步,沉声低喝。 “虞翊,这里不是虞国,容不得你放肆。” 虞子凌不见多余的动作,目光幽深看着她,道:“不想让公主看上你,你也是拼了。你大可不必这样,不出意外,公主很快就能回北離。” 反正他知道她是女的,一眼看穿她的用意,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谈起公主,却是是让人头疼的事。 忘了前一刻的不愉快,楚朝云绕过他,到桌子另一边坐下,缓缓道:“你从北離过来,了解那里的情况,你知道離帝为什么让公主过来?使臣不愿逗留一日,明日他们就回去,把公主孤身留在天云,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就不怕公主吃亏,被外界嘲笑?” 微仰的眼睛带着不解看向虞子凌,没有半点防备,坦然相待,无法让人生起一丝漪念。 虞子凌换个面对她的角度,说道:“離帝此举正说明他很在意晞和公主。離帝知道在他身边都是一些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处境危机四伏。以他现在的情况,自顾不暇,无法保全公主的安危,公主留在北離只会让他有所顾及,所以,送走公主是最好的选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就算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追到这里。” “北離发生内乱?” 虽早有耳闻,从他这里得到证实,楚朝云不免欷吁:“幸好父君只有我一个孩子,天云不像你们国家那么强大,经不起折腾,多几次你们这样的内乱,恐怕早就江山易主。”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看似动了恻隐之心,感慨无限,然而更像嘲弄,为了争名夺利而互相残杀,实则是天下最痴傻的事情! 而她,不过指出了事实! 楚朝云想到另一种可能,担忧说道:“等北離争权的事情尘埃落定,公主才能回去?可是,万一離帝争不过谋权者,公主岂不是要永远留在天云!如此,事情可就难办了。” 人说最毒妇人心,原先是不信的。 可是,虞子凌看着眼眸格外明亮的楚朝云,不是他的错觉,这姑娘是在幸灾乐祸,她是不是希望外朝都是闹得越狠越好! “你放心,就算離帝争不过谋权者,夺下帝位的人也不会伤害至亲,公主不会留在天云。” 楚朝云听出话里的异常,这番话,虞子凌明显指出谋权者的身份,和公主是至亲,那个人是谁呢? 楚朝云问道:“你知道谋权者是谁?” 关于北離争权的事,言尽于此,虞子凌不想多说。 “为什么不问我去北離的目的?” 楚朝云不奇怪他出现这里的原因,应该和刺杀離帝的刺客有关。 可是,她却一点不好奇他出现在北離的原因,她的反应让他好奇? 楚朝云看着他,眸中带着傲然:“你以为只有你知道东西在離帝手上?你太小看我们的密探了!” 虞子凌挑眉:“哦,既然知道东西在他那里,为什么不去拿?” 楚朝云冷笑:“你怎么好意思问这个问题?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把我的东西明抢走的。而且,知道星陨匙的下落又怎样,只有星陨匙,没有其他两样,得到它也是枉然。” 虞子凌纠正她的说法:“星陨石是紫星族的东西,散落多年,你是物归原主,怎么能说是我抢的!” “你也说了,它散落多年,那就是无主之物,谁得到就是谁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楚朝云看着他,眼眸分外灵动:“星陨石、星陨匙你都得到了,如今还差一把星陨刀。如果我没猜错,当年我在竹林看到的那把刀就是星陨刀,是也不是?” 听她提起星陨刀,虞子凌凝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轻柔:“你说的不错,那就是星陨刀。” 楚朝云震惊的眸光迎视他平静的黑眸,不过数息,楚朝云移开了目光,低头不语,陷入沉思。 虽然猜出这种可能,她却不希望这是真的,如今,开启紫星族的三件宝物都在虞子凌那里,那个象征不幸的紫星族会再次开启吗? “你不希望我找到它们,是吗?为什么呢?” 看到她眼里的不忍,不知为何,他很想问她这个问题。 楚朝云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会带他们回去吗?” “会。”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虞子凌脸上浮出一丝笑容,缓缓道:“我说过,还他们一个回家的夙愿,换我一个自在,这么做,值得!” 楚朝云有些怔然。 暗夜下他的笑容是那样洋洒从容,一如当年那抹明朗笑容,相同的,刺痛她的眼睛。 “你怎么办呢?” 轻轻一声低喃,虞子凌敛下笑容,静静看着她。 楚朝云凝视沉默的他,神情有些严肃,说道:“哪怕,寻回失踪的紫星族需要你的命来换,你也愿意是吗?” 虞子凌身体微微轻俯,看着她的眼睛,道:“阿楚,虽然我不认为你在为我担心。你是担心我吗?” 楚朝云不闪不避与他相视,摇头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对你的心非你所想的那般。” 顿了下,楚朝云继续说道:“虞翊,我身边有很多关心我的人,不论面对多少困难,有他们在,即使失败了,我也无所畏惧。你不同,你身边有很多需要你的人,他们信任你,甚至可以为你付出生命,付出一切。可是,用你生命为代价的信任又是多么的不幸!千烙应该让你明白了他们对你的残忍,你为何还要义无反顾?” 刚重逢不是吗?为何要说这么严肃的话题! 虽然,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如她所言没有丝毫情意,可是,与谈论压抑话题相比,虞子凌还是觉得被她没有情意的眼睛看着是一件舒服的事。 “我没地方落脚。”虞子凌轻描淡写转移话题。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楚朝云不明所以:“没地方落脚?姑姑给你们安排了房间,怎么可能没地方去。” 虞子凌如是道:“我不习惯和别人同住。” 更别提几个人挤在一处。 一路过来,他要么自费另找地方落脚,要么露宿外面,虽明白出门在外一切从便,不过,他没有勉强自己的习惯。 第44章:他乡遇故知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好吧!养尊处优养出来的习惯,符合他的身份。 楚朝云无奈说道:“明天我帮你重新安排一处住处。” 虞子凌眼中闪过笑意:“今晚没地方住,怎么办?” 楚朝云皱眉:“这么晚姑姑肯定睡下了,我不能为了这事打扰她。莱兮宫很多空房,你随便找一间先住着,明天再给你安排别处。” 虞子凌眉宇舒缓。 在此之前,虽相隔千里,他却从未想起远处还有这么一个人。 如今,再次见到了,和她一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对她,终是不同的,感觉会随着想法发生改变,悄然间,连自己也无法掌握。 虞子凌看着殿上的夹层,说道:“你为什么要在殿里设立小阁楼,而且还是没有梯子的那种?你在躲谁?” 楚朝云断然拒绝:“你别想!” 在她这里,做梦呢! 虞子凌笑笑,没有应对。 楚朝云想了想,有一个地方适合他,是专属的藏书楼,没有她的命令,很少有人踏足那里。 “你出门左转,直走,有一处独楼,名丹书阁,环境清幽安静,你去那里休息,保证没有人打扰你。时辰不早了,你去看看,适合就住下,不适合,你自己去另觅它处。” 不适合她就不问了,反正宫里空房子多,总有一处适合他,就让他自己去找! 脸上蓦然冰凉的触感,虞子凌再次触摸她淤青的脸,声音很是轻柔:“拒绝一个人有很多办法,用药把脸上的淤青消下去,没必要为了别人伤害自己。” 楚朝云抬眼触及他轻柔的目光,微微愣了,没感到他手上用力,可是,抚在脸上的触感是真实的。 抬手拿开覆在脸上的手,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心下不起波澜,看着他,楚朝云淡淡的说:“虞翊,把短剑还给我。” 玉佩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要玉佩?只是索要短剑? 于阿律来说,玉佩是最重要的;对她来说,短剑是她珍贵的东西。 玉佩代表一个承诺,送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遗失了短剑,幸好,被他拾取了,失而复得,短剑重回她的手里。 她的一星剑,如帝枢玉一般,同样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好。”虞子凌答应的干脆。 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会强留,拿出身上的短剑,解下剑上的玉佩,将剑还给她。 而玉佩,楚朝云只看到一点流光,便被他重新收起来,甚至不让她多看一眼。 虽然她没想过收回玉佩,可是,虞子凌这般作为,好似怕她要回去的防备她,见他这副样子,楚朝云一言难尽。 东西还给她后,虞子凌方才说道:“那场刺杀果然和你有关!” 只有和他交手的刺客见过短剑,要不是刺客告诉楚朝云,她不会知道短剑在他手里。 虞子凌从刺客看到短剑的反应来断定她和刺客有关,同样,她也是从短剑归属猜出他的身份。 楚朝云道:“与我无关!算了,说了你也不信。” 離帝遇刺,是无情谷做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唯一有牵连的就是玉佩,勒令无情谷的信物,持玉者阻止了刺杀者,继而引起刺杀者误会送玉者,任务失败,堪堪跑来兴师问罪! 问题是,送玉者很无辜,她怎么知道虞国的人出现北離,不巧,还和无情谷对上! 楚朝云看向安放玉佩的胸口,道:“虞翊,关于这块玉佩……” 话,还没说完,便被虞子凌打断:“我的,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楚朝云无语。 沉默片刻,楚朝云看向他,决定把话说清楚:“它不是你的!当初给你的时候忘了告诉你,你可凭此玉托我办一件事,我不敢保证帮不帮得了你,不过,只要你开口,我会尽力而为,到那时玉佩就得物归原主。” 楚朝云没有说出无情谷,做到对阿律的保证,这件事她不会连累其他人。 虞子凌有些意外:“真的!什么事都行?” “不一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肯定救不了断气的人,收尸还是可以的。” 这是什么比喻,巴不得他死吗! 虞子凌举步离开:“那算了,我还是留着它吧!” 他没有事需要她帮忙的,因为他的事没人帮得了他,即使天云少主也不行! 只有楚朝云一个人的寝殿,看着手里的短剑,心想,暂时不能让阿律知道找回短剑,若他知道了,不定惹出多少事来! 至于玉佩,还是等等看,另想办法······ …… ……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这是她来之后,下的第一场雨。 宫里的人说,前几天刚下过,她很奇怪,雨会这样密集? 天云的雨,比家乡的多,在他乡,阴郁的天,人的心情也跟着阴郁。 晞和望着外面的细雨微微出神,这场雨淋在她的心上,浇熄所有的期盼与热情。 这是她来的第三天。 弄雪姑姑设想周到,担心她一个人孤单,专门找人过来陪她,精心照顾日常起居,来的这几天,并没有不适的地方。 乔里月来过两次,依然是个活泼开朗爱笑的姑娘,只是,和她一起时,规规矩矩没再有逾越的地方。 而,少君,自刚来那日见了两次,自此后,没再见过。 如此作为,足以说明,他对她无心。 而她,却只能一直待在王宫,无可奈何的耗着。 “公主,有人求见。” 尚蒽走进来,脸上带着微笑,说道。 晞和道:“谁?” 这么恶劣的天气,弄雪姑姑又找人进来陪她了吗? 尚蒽笑的神神秘秘,道:“是熟人。” “熟人!”晞和奇怪看着尚蒽。 她在这里认识了不少人,都是叫不上名字的匆匆过客,称得上是熟人,好像真的没有? “她来了。” 尚蒽侧身让开,门外走近一位的女子,褪去平素英姿飒爽的装束,红妆倩影,玲珑有致的美丽女子。 晞和惊喜的看着来人,起身走过去:“怜影,你怎么在这里?” 怜影颔首一礼,说道:“怜影奉命执行任务,途中偶遇少君,少君得知怜影的身份,就带怜影过来见公主。” 这话说的不假,只是与原意有些出入。 她是执行任务的途中被少君抓住,少君识破她的身份,把她关押这里,直到今天才把她放出来。 第45章:惹出事端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按照规矩,怜影先过来见公主,至于少君说的那个人,见面也不差一时半刻。 晞和公主心里有些酸涩:“太好了,在这里见到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如今……” 她以为未来的日子里,只有尚蒽她们陪她,如今怜影过来了,她是父皇的人,那她一定是父皇派来陪伴她的。 晞和心里暖暖的,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公主欣喜的拉着她,看着她期望的眼睛,怜影多少猜出她的想法,微笑回应她,算是肯定她心中所想。 孤身在他乡,有一个慰藉自己的理由,心里得到些许安慰,公主可能会好过一点。 晞和公主徒然想起怜影先前说的话:“你说是少君带你过来的,那他也来了吗?” 怜影道:“是的,他找人带怜影过来,这会儿应该在和那位姑姑说话。” 晞和公主喃喃道:“这样啊!” 尚蒽一旁说道:“公主,你要过去见少君吗?少君带怜影过来,可见少君还是惦记公主的。” 毕竟,公主为了少君才来的天云,这些天少君一直对公主不闻不问,现在好不容易过来了,不能让公主错过见少君的机会。 晞和公主犹豫不决:“少君没说见我,如此冒失过去,不适合吧!” “我的公主啊,这种时候别说矜持了,这里是天云,少君顾及你的身份,他不可能随便见你。你不主动一点,少君这次离开,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你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他啊!” 尚蒽是她最信任的人,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大胆说出心里的想法。 而且,尚蒽说的不无道理,这里不是北離,放不下矜持,她便与机会失之交臂。 如今有怜影在,晞和感到心安,做事也多了几分底气。 在尚蒽等人的鼓动下,晞和鼓足勇气,冒着细雨前往沁雅阁。 下雨的缘故,外面没多少宫人,逶迤向沁雅阁去的公主是路上唯一引人注目的队伍。 “咦,这就是北離公主吗?果然生的国色天香,我见犹怜。” 迎面走来一人,看到公主不知退避,反而目光灼灼看着她,口出调戏之言。 尚蒽站出来呵斥:“大胆,你知在和谁说话,胆敢冒犯公主,来人,把他拿下,一会见了少君,交给少君处理。” 晞和看着面前的青年,扬笑着一张英俊相貌,身形高大英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张扬。 虽然出言不逊,惹人不喜,然而,能自由出入疏香园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纵使他身份不简单又如何,明知她的身份,还敢出言不逊,如此肆意妄为,绝不能轻饶了他。 晞和公主并未阻止尚蒽,任由侍卫将他团团围住,可是,青年遇到这阵势,淡笑依旧,不以为忤。 唐律啧啧叹道:“呦,还是一位脾气不小的公主!不过,你这脾气在别人的地方还是收敛一点,否则吃了大亏,可没人帮你。” 尚蒽气得脸色发青,担忧的看了看公主,发现公主的脸色也不好。 公主在天云作客,君王奉为上宾,少君尊敬待之,如今,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子一再侮辱。 即使他身份尊贵,大得过君王?比得了少君?而况,在他面前的是北離公主! 公主代表北離,而他竟敢挑衅公主! 挑衅公主就是挑衅北離,公主受辱等于北離受辱。 事关国体,身为北離护军,绝不能让天云轻看了公主,也绝不容许他们欺负公主,在这里受委屈! 北離护军个个怒目而视,抽出兵器指向他,中间的人,撑着雨伞从容立于剑拔弩张的阵势里。 唐律想不通,他说什么了,一个个跟见了仇人似的仇视他? 难不成就是因为夸公主两句,惹她不高兴,所以手下小兵与主子同仇敌忾。 他就奇了,不说她好看,难道说她是丑八怪吗? 再者,公主脾气确实不小,为了一句话就大动干戈,他好心提醒她注意场合,收敛脾气,这有什么错? 唐律侧身避开二话不说就冲过来的女子,伞不离手,轻松避开,对她说:“姑娘,你这么冲动会害了你自己。” 晞和公主诧异看着交手的两个人,她没想到怜影是第一个出头,护着她的人。 其实,她有所顾忌,在宫里动手,若他是一位不得了的贵人,万一伤了他,恐怕真如他所说,最后吃亏的是她! 怜影维护她,毫无顾忌,做第一个保护她的人。 晞和深知不能与云王朝的人大动干戈,可是,怜影此举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动。 尚蒽觉得怜影做的没错,公主手委屈,理当如怜影这般站出来护主,给他们一个教训。 可是,观看雨中打斗的两人,每个人面露沉重,尤其是晞和公主,担忧地看着处处受制的怜影。 怜影乃父皇身边的十卫之一,虽然她的武功不是他们中最好的一个,可是她的武功依旧居于高手之列,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 而眼前这位看似公子哥的青年,却轻松与怜影周旋,甚至,手上的雨伞一直拿着。 反观怜影,细雨沾湿衣衫,与他交手,脸上带了难色。 唐律没有打女人的习惯,尤其像她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万一伤了残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唐律不再是一味地闪躲,腾出空闲的手,蕴含强力的掌拍在攻向他的手腕上,并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带入怀中,温香软怀,钳制住她的行动。 “怜影!” “怜影!” 怜影被制,立刻引开周围人的惊呼。 而被他从后面抱住的怜影,动弹不得,唯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眸瞪视他。 唐律浮出一丝得意的笑意,然而笑容不过一瞬,很快凝固在脸上,穿破空气的凌厉劲气,势如破竹靠近这边。 转瞬之间出现眼前,唐律一把推开怀中的怜影,翻身越到花池阶上,躲开刺来的寒剑! 众人还没从唐律徒然间的行为动作中反应过来,他们就看到一道寒光划向他刚才站的地方,而且,几乎同时间,一道身形如剑的人出现在那里。 第46章:一言不合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众人还没从唐律徒然间的行为动作中反应过来,他们就看到一道寒光划向他刚才站的地方,而且,几乎同时间,一道身形如剑的人出现在那里。 剑至人到,虞子凌抽剑回身,落在怜影身前,淡漠的目光看向花池阶上的人。 “子凌……”怜影欣喜。 然而,见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个人身上,怜影不再多话。 唐律同样看着下方的虞子凌,似曾相识的一幕,像极了那天晚上出手阻止他杀離帝的手法。 唐律冷冷看着他:“是你!” 当晚,两个人都是蒙着脸,不知彼此的样子,可是,只要交过一次手,再次交锋,无需任何言语,就能一眼认出对方。 虞子凌也认出来他,当晚刺杀離帝的刺客,竟然出现在王宫,这让他感到诧异。 不动声色,虞子凌淡漠笑道:“没想到这么快与阁下再见,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唐律亦是轻笑:“没错,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呵呵呵,我正愁找不到你,你就出现了!如此,正合吾意。” 意字还没落下,众人惊讶看着他收伞为武器,攻击下面的虞子凌。 “怜影,带公主离开。” 怜影听到这句,身边已看不到子凌,目光远去,丈外的地方,子凌与那人打起来。 晞和公主走过来关切的问道:“怜影,你没事吧?” 怜影收回目光,道:“公主放心,怜影没事。公主,此地乃是非之地,你先离开这里。” 晞和公主摇头,担忧看向前面打斗的两人,道:“子凌不会有事吧?” 怜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子凌和别人交手,她一定说子凌不会出事。 可是,这个人却难说,气势不输子凌,功夫也不亚于子凌,谁胜谁负很难断定。 如果,唐律先前只是陪怜影玩玩,现在他们都是真正以命相斗。 代替武器的伞已经被虞子凌一剑断开,唐律抽出绑缚小腿上的短剑,不留余力,招招要命。 两人所到之处,剑气横扫,周围的林木飒飒作响,雨水溅出水花,一剑而过便是丧命的可能。 盛开的花木已经凋花落叶断枝枯败,甚至,修葺的花池也被他们断石碎屑……… 更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两人身上都见了血! 如此惨烈狼藉的打斗发生在眼前,众人傻眼了,原本口角激发的一盾,怎么演变成了拼死搏斗! “天啊!我的花!” 闻讯赶来的弄雪姑姑看到满地败落的花木,顿时惊呼出声,心疼不已,然而,发生在那边的打斗却视而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楚朝云脸色难看走过来,目光至始至终落在前面打斗中。 她就知道这两个人碰在一块绝对没有好事! 说话间,楚朝云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众人紧张看着少君,这场打斗是他们引起的,心里难免担心少君怪罪他们。 晞和公主见他过来,张口准备说话,可是还没发出声音,却听他一语带过:“借剑一用。” 不及她们反应,‘噌’的一声脆响,怜影收回剑鞘的剑再次拔出,一道掠影从眼前而过,再看去,楚朝云已经跃到他们范围。 晞和公主和怜影看到这一幕,深觉震撼,天云少主竟然懂武! 晞和不懂武功,只看到少君动作很快,须臾片刻,他就冲到前面的战局。 怜影看向那边停战的战局,她无法参与的打斗,少君却参与其中,并且,只用了一招就让动手的两人停下来! 从他拔剑到出击,身法与速度并存,一连串的动作可堪完美,可以看出武功远在她之上,而且行事果断,这样一个人,难怪当天他发现了自己! 赶来的楚朝云,一剑挑开两人碰撞的武器,旋身站在两人中间,不与他们直接交手,而是用自己隔开两人的距离。 环视两人,眼中带着忿怒:“你们在干嘛?不分场合大打出手,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因为她的出现,两人收剑,各站一边,冷然相对。 “这话应该是我问的!” 看到出现宫里的虞子凌,他大感震惊,知道他们的恩怨,还敢留他在宫里? 唐律欺近一步,满腔忿怒发泄到她身上:“楚朝云,你给我解释清楚,他怎么会在这里?” 楚朝云道:“他是护送公主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虞子凌皱眉。 “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唐律指着虞子凌,沉声道:“还是你故意瞒着我,担心我宰了他,舍不得他死啊!” 楚朝云警告:“唐律,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唐律又是欺近一步:“我胡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不知道他是我们的敌人?把敌人留在身边,你是怎么想的,不长脑子吗!” “……” “在下不懂阁下的话了。” 楚朝云没说话,旁边的虞子凌在她之前打断她想说的话。 虞子凌将面前的人拉到一边,上前挡去她与唐律间的距离。 此举引来两人的侧目。 虞子凌毫无所觉,道:“阁下乃受雇于人的杀手,在下受人之托负责離帝的安全,保护離帝是在下的职责,各为其主罢了,谈不上是敌人。说到真正敌人,天云朝的人刺杀北離的皇帝,这事传出去,恐怕两朝兵戈相向,狼烟四起!我想,阁下应该不会拿两朝和平冒险吧!如今北離公主在天云做客,要是得知你就是那位刺杀她父皇的刺客,你说公主会怎么做?” 说着,看了一眼朝这边走来的晞和公主。 他们与那边有些距离,谈话的声音不大,因而,不担心被她们听去。 不过,见他们停止了打斗,晞和公主和弄雪姑姑她们已经都过来了。 与朝云可随意打闹,然而,面对敌人,唐律从容不迫。 两人充满挑衅的目光撞在一起,唐律淡淡一笑:“威胁我!没有任何证据,随便说说的话,你以为公主会相信你?我说这是你栽赃陷害,故意挑拨两朝关系。” “信不信由她,不过,相信我的判断,公主听了这些话,对天云心生芥蒂是肯定的。” 唐律冷笑:“你以为我会怕一个小公主?” 第47章:疏香园小乱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阿律,现在不是解决个人恩怨的时候。” 楚朝云走过去,严肃而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说好的,一切以天云为重,公主在这里,他是护送公主的人,现在你不能对他出手。” 唐律拧眉,迎视望来的楚朝云,长长睫毛上沾了水珠,那双清明的眼眸带着不容置疑。 这时,弄雪姑姑赶过来。 “浑小子,好本事啊,摧枯拉朽毁了我呵护多年的花树,看看看看,你是不是打算把疏香园全部拆了?” 弄雪姑姑走近他,随手把伞交给朝云,指着被他们破坏的园子,气急败坏教训唐律。 “姑姑。”唐律颔首,不出一语反驳,安静听她发完火,方才说道:“唐律的不是,姑姑不要生气。” 收敛锋芒,循规蹈矩的样子与先前判若两人,楚朝云把他护在伞下,心想,也只有师父制的了他的暴脾气。 怜影走过来,举伞挡在子凌身上:“子凌,你没事吧?” 虞子凌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摇摇头,静静看着他们,把楚朝云无意识却出于本能的打伞举动看在眼里。 一把油纸伞有多大,她为唐律挡去风雨,自己半个身子却露在外面…… “毁坏园子的事,姑姑不计较了。” 看在他老实认错的态度上,弄雪姑姑不和他计较,转而严厉斥责他:“听说你对公主不敬,害公主受了委屈,这事不能放任不问。” 晞和公主笑了笑:“姑姑,晞和没事的,公子谏语,晞和定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晞和没见过唐律,不知道他是谁,姑姑言语犀利责怪他,可是,那是长辈严教晚辈的口吻,若不是关系亲密,根本不会这样。 而且,从少君对他的态度来看,这又是一个与少君关系不错的朋友。 打伞的任务交给了克己,为忍给她打伞,楚朝云面对晞和公主而站,道:“公主,这件事确实是阿律做得不对,让公主受了委屈,朝云也有责任,在此,朝云诚然向你道歉。” 说完,拱手一礼。 “少君不必如此,晞和初来天云,人生地不熟,难免与人发生摩擦,少君不怪晞和不懂规矩就好,委不委屈不重要。” 晞和公主微微一笑,说话轻柔婉静,放低了姿态,在外人看来,晞和公主更像是强颜欢笑,自有飘零风雨的无奈。 公主入宫有些时日了,宫里只有弄雪姑姑与之常往,照顾她;而少君却对她不闻不问,少君的冷落才是她最大的委屈。 在晞和公主幽怨的目光,楚朝云略显尴尬,一时不该如何作答。 归根究底到底是唐律惹出来的祸事,弄雪姑姑看了他一眼,余气未消:“你小子干得混账事,还不过来和公主赔不是。” 虽是呵斥语气,可是,唐律明白她是想让他转移公主放在朝云身上的注意力。 唐律近前,和楚朝云并肩而站,拱手朝公主施了一礼:“是唐律不对,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她要的无非就是他们的道歉,晞和并未揪着不放,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介怀,晞和无事。” 唐律垂下的手,宽袖挡去推旁边人的动作,面上不着痕迹,也没有只言片语,但是楚朝云明白他的意思。 与此同时,楚朝云掩鼻适时打个喷嚏,弄雪姑姑即时说道:“哎呀,你看你们一个个都淋湿了,赶快回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说着看向公主,道,“公主,你看这·······” 晞和公主关切说道:“姑姑说的有理,少君快些回去吧,身体最重要,千万别冻着了。” 楚朝云道:“如此,朝云先回去,日后再与公主相谈。” 晞和点头。 楚朝云回身将剑还给怜影:“姑娘你的剑。”看了虞子凌一眼,没有说话便移开了目光。 “公主若在疏香园待得闷了,可到宫里四处走走,莱兮宫也随时恭候公主来玩。” 晞和柔柔一笑:“好。” 楚朝云颔首一笑:“朝云告辞。”转身离去,转身的瞬间,响来她清泠的喊声,“阿律,还不走。” “唐律告退。” 目送离去的几人,弄雪姑姑含笑道:“公主受惊了,若没事,就到沁雅阁坐坐。” 晞和看着一片狼籍的园子,歉然说道:“都是晞和的原因,好好的花园成了这样,晞和很抱歉。” 眸光落在另一个离去的人身上,划破的衣衫还在流血,为了她,发生今日这般祸事,所幸,他受的是轻伤! 弄雪姑姑不在意地说:“没事,树木逢春,只要没断根,来年发的更好。明天找人整理一下就行了,公主别放心上。” 弄雪姑姑上来搀着晞和,亲热说道:“走吧,不要在雨地站着了。” 这个时候,怜影站出来,道:“公主,容怜影离开一会。” 晞和公主知道她去哪,点头说道:“去吧。” 说完,便和弄雪姑姑一起去了沁雅阁。 怜影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 ······ ······ 先行离开疏香园的几人,慢步走在路上。 唐律忽然说道:“这么多年没耍过小把戏了,竟然猜到我的意思,可以啊。” 楚朝云凝着落下的雨滴,浅浅轻柔:“有什么难的,父君教训人时最麻烦了,为了躲开他,我们中总有一个要出状况,师父就在一旁帮我们,有师父在,每一次都成功躲开。” 唐律想起少年岁月,放远的目光染尽温柔。 其实,他知道他们的小把戏从未瞒过师父,师父明知道他们骗人,还是一直帮他们演戏,久而久之,三个人形成一种默契,骗主公的默契······ 那时候,可真好啊! 思及另一件事,唐律掩下眼中的温柔,说道:“那个人不简单,你不能把他留在宫里,对我们没有好处。” 他说的是虞子凌,王宫里的秘密不少,留下他是真的祸患无穷。 楚朝云明白。 “我知道不能留下他,可是,你不能碰他。阿律,实话告诉你,他和北離无关,更不是别人的随从。他随公主一起入宫,我怀疑他是别有目的。还记得那天追杀萧齐数入宫的女刺客吗,她应该就是虞子凌进宫的原因,今天我已经放她回去,相信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离开。” 唐律道:“你肯定?” 女刺客是保护離帝的守卫,他也是当日护卫者之一,若是为了女刺客而来,最好不过! 人心难测,楚朝云也不能完全保证:“很难说,我找个机会问问他。” “瞧这口气,你和他很熟吗?阿云,你是天云少主,关系天云的兴盛,外人不可知,也不可信,你不要和他牵连太深,知道吗。” 话到最后,却是语重心长,知根知底的人可配阿云,有他在,那人也不敢欺负朝云。 可是,未可知的外人,不论他是谁,都配不上阿云。 这个话题,楚朝云没有接下去,止步环形路口,笑笑说道:“好了,前面就是出宫的路,我不送你了,回见。” 没等唐律回答,她就带着随侍离开。 雨,下的有些密集,隔着雨帘,唐律静静的目送她远去,平静的目光却是隐含一丝无奈。 ······ ······ 怜影追上先行的虞子凌,并行走在路上,平稳了气息,方才说道:“你没回虞国!为什么来天云?” 虞子凌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萧齐数也在宫里?” 在北離,萧齐数得知皇帝要杀他,趁夜逃跑出城,乔装打扮兵分三路,避开他们的追杀,他避开了寒影和另一队伍,却没逃过怜影的追捕。 虞子凌没想到怜影竟然追到天云! 怜影把事情经过说给他听,道:“是。我本来可以杀了萧齐数,可是半途被他遇到了天云使臣团的队伍,他们救下他,并将他送到宫里医治。我一路追来,原本打算在宫里动手,后被楚朝云发现,他把我关起来,一直到今天才放我出来。” 虞子凌道:“你太傻了,一个萧齐数不至于让你涉险。” 怜影有些讶然这些话出自他的口,看向他,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子凌,很难相信你会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落影以雇主的命令为己任,难道你忘了!” 虞子凌看着她,道:“与你的安全相比,规矩随时可破。你知道寒影多么担心你,那几天找你找疯了,后来还是其他人送信告诉他你的下落,他才安稳地留在北離。任务不算什么,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怜影,每做一件事,先把自己的安全、寒影的心考虑进去。” 平静的话,却充满了指责。 怜影低垂眼眸,眼底闪过失落,她明白子凌之所以生气是为了寒影,而不是为了她。 怜影泛起一抹苦笑,她不会告诉他,她是因为不想送他离开才追着萧齐数不放,找一件事让自己忙碌起来,那样她才不会想他!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可以忘记,可是,再次相见,她意识自己错了。 她想告诉他,当年为了让他死心,她故意和寒影走到一起;为了让自己死心,在北離的那段时间,强忍着思念躲开他。 直到他说离开,再也无法忽视自己的心。 还没离开便起了相思,子凌一点点忘却了她,她却把自己困守在原地,当年的少年不知不觉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怜影压下翻滚的心绪,转移话题,道:“你认识楚朝云?” 虞子凌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说你们认识。” 最初从楚朝云那里听到子凌的名字,原以为是诓她的。 放她出来的时候,楚朝云还说既然她没事了,虞子凌该回去了,毕竟不是虞国,留在天云对他没好处。 虽然刚才两人在众人面前没说一句话,可是,从刚才事情来看,两人只是故作不识! 否则,子凌怎么可能轻易收手。 和怜影提起他,虞子凌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她怎么说的?” “为了让我相信他,他说出你的身份,其他没听提起。” 怜影觉得楚朝云有一点说的不错,这里不是虞国,子凌留在天云确实不妥。 “子凌,你不是说要回去见翁公吗?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什么时候离开? 不可否认,他是为了她才过来的,简单想见她一面。 现在,出现一个唐律,他不这么想了…… 虞子凌道:“很快!” 笼统的回答,说了等于没说。 怜影没有继续追问,远远看到高耸的殿宇,说道:“子凌,这是出园子的方向,你受伤了,不回去处理一下、换身衣服吗?现在准备去哪?” 虞子凌止步,看着她,说道:“怜影,以后你留在公主身边,有事到丹书阁找我。” “丹书阁?” 怜影不熟悉王宫,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疑惑道:“丹书阁在哪个位置?” “莱兮宫。”虞子凌挥手离去,“你回公主那边吧,有事找我,没事不要过来,我走的时候会通知你。” 莱兮宫! 怜影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少君住的宫殿,子凌竟然住在那里! 果然,他们彼此认识,楚朝云是他朋友吗! …… …… 雪白的纸上落下寥寥几笔墨点,挥笔勾勒出模糊的线条,目光落在几滴点墨,微微失神,不知如何下笔? 搁下笔,楚朝云靠在椅子上,想不出任何思绪的她,凝着纸上的墨点,发呆。 从楼上下来的虞子凌,看到的就是她没精打采的样子。 虞子凌一边捋直身上的衣衫,一边走过去,缓缓说道:“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有心事?” 楚朝云看着他,现在的他换下劲装,一身墨色常服的虞子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风流不羁的味道。 “你不是晚上才过来?怎么这会来了?” 两天来虞子凌在这里休息,原本给他重新安排住处,却被他拒绝了。 “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是经常趁我不在过来?”否则,怎么知道他白天不在。 楚朝云懒懒的说道:“你这个‘经常’用的可真妙!刚来三天的人,你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了?别忘了,这是我的书阁,来去是我的自由。你,只是暂住。” 靠窗的地方摆放一席方榻,刚好够一个人休憩。 虞子凌没有走近她,而是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来到窗下方榻,半躺在上面,消遣休息两不误,很是闲适。 他没有说话,只是,屋里偶尔传来翻书的声音。 气氛淡静而安宁。 第48章:莱兮宫的客人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楚朝云收回窗下的视线,撤下染了墨点的纸,重新铺了一张雪纸,蘸墨,提笔,染墨落笔勾勒出清晰纹路。 书桌前的人埋头落笔,随口问了一句:“你打算何时离开?” “你希望我走?”窗下的人,亦是随口问一句。 落笔的人专注于作画,随口答道:“不客气的说,我希望你现在就走!如果你是为了怜影,其实没必要跑这一趟,她是離帝亲卫,就算你不来,关她几天后,我就会放了她。现在她已经出来了,要是没有其他事,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天云列传记载天云朝的历代君主的轶事奇闻,翻开一页便是当朝君主楚孟公的事。 虞子凌看的兴起,答的随意:“客人刚到没几天,就迫不及待赶客人离开,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楚朝云不以为然:“有请才是客,我不记得请你过来做客,所以,你还是算了吧。” 既不是客人,赶人很正常。 而况,当年在虞国,他的待客之道比她好不到哪去! “因为唐律?他是无情谷的杀手,你担心我泄露你们的秘密?” “真的留你不得,顺藤摸 如果您在观的过程中遇到:章节缺失、暂无收录、加载过慢等问题,请加入快眼看书官方Q群:,进行反馈,我们有7*24小时人工客服及时您处理,给您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谢谢您支持快眼看书。 w。4m. 第49章:莱兮宫的客人2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楚朝云换好衣服,走出来,来到床前,一边换上靴子,一边和乔里月说些推心置腹的话。 “你说公主可怜,天下有几个是幸运的?晞和是无辜的不错,可是,我又何尝不是无辜的!我们身处这个位置,很多事身不由己,对我来说她是麻烦,对她来说我是可利用之人,像我们一样的人,哪一个不是心存目的靠近他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里月,平时,玩归玩,闹归闹,如今外敌来了,我们要齐心协力抵御外敌,把公主完好无损的送回去,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懂吗?” 乔里月安静掰着自己的手指,因为朝云那句‘公主无辜,我又何尝不是无辜’的话而难过。 小时候,她总是在阿云面前炫耀娘亲多疼她,因为这事,有一次她嘲笑阿云没有母妃,阿云为此打哭了她。 那时候是真觉得委屈,长大了,才发现自己多么过分。 阿云不比她大多少,阿云生辰是九月,而她是次年的八月,相差不到一年。 比肩相龄的女孩儿,在家人悉心呵护下无忧无虑的成长,而阿云在那个时候却是必须学会独立自强的少年。 如今,她亦如从前活泼好动,可是,她却无法从阿云身上找到以前的影子,那个比她还有闹腾的阿云,很久很久以前就不见了。 她不喜欢阿云像个小老头似的沉默寡言装深沉,所以,她总爱闹阿云,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看到阿云别样的情绪,哪怕气急败坏也很可爱。 阿云说的对,把公主送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万一公主瞧上阿云,那是一件多么悲哀而又无奈的事! 乔里月从荷包里拿出一串碧色手链,递到阿云面前:“给你。” 楚朝云接过色泽通透小巧玲珑的手链,浮出笑意:“手工不错,挺好看的。” 乔里月得意的笑:“那是,我可是找云都有名师傅做得。好看你就戴在手上,现在就戴着。” 说到后面,她已经拿过手链,把它套在阿云手腕上了。 楚朝云无奈:“别人看我戴这种东西会怎么想?先放着,等客人走了,我再戴。” 乔里月杏眼一瞪:“不行!你答应我弄好了就戴在身上,你准备言而无信辜负我的心意吗!还有,手链怎么了,你就不能戴了?谁敢笑话你,我把他打趴地上。” 都这么说了,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楚朝云捋下袖子挡去腕上的碧泽,道:“这么早过来,没用早膳吧,你去让为忍准备早膳,我们今天就好好陪公主一天。” …… …… “晞和可是打扰少君休息?” 楚朝云没用早膳,晞和却是用过早膳过来的,因而,谢绝少君邀请的好意,在正殿和乔里月聊天。 乔里月笑着说道:“没呢。阿云老早就起了,在后庭习武强身,知道你来莱兮宫,立刻赶过来了。” 晞和公主点点头,瞧了一眼在偏殿慢条斯理用膳的少君。 她知道,乔里月没有说实话。 早上过来的时候,少君身边的侍女说他正忙,没说明他在忙什么就被乔里月打断,乔里月让她等一会,而她则是去了莱兮殿,少君的寝宫找他。 等了好一会儿,乔里月和少君才一起出来。 与第一次见面不同,少君脸上的淤青彻底消下去了,露出本来面目,见那倾俊的脸庞,晞和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惊艳。 而,乍见他和乔里月携袂而来,一个俊美,一个俏丽,站在一起很是相配。 少君见到她,斯文有礼,挑不出错处,可是,她明显察觉到看着她的微笑带着疏离,虽如沐春风,却也是寒春冷峭。 那会儿,她还发现别的细节,里月身上的衣衫出现褶皱,梳好的发髻有些凌乱…… 怜影说过,她在云都听闻一些关于少君的事,前段时间他接受一位姑娘的绣球,可是,最后却不负责任抛弃了她! 现今,看到他和里月亲密的行为,不言而喻的关系,无需多言,她便明了! 少君的态度,表明君王的意思,天云朝已经婉转地谢绝父皇提及的结亲意愿! 如此,甚好! 虽有负父皇的嘱托,可是,让她谨小慎微讨陌生人的欢心,她一朝公主何故如此低微! 他即无心,她何必有意! 既来之则安之,如今身在天云,那就坦然度过每一天,北離总归能回去的,她相信,就在不久之后! 楚朝云发现公主有些不同,看她的目光不似之前娇羞带怯,温柔的目光带着从容,款款大方,不落俗礼。 现在,她主动要求四处走走,看看莱兮宫的佳景。 晞和公主的转变不是坏事,自若大方和她相处,楚朝云也算卸掉她带来的眼神压力。 对她提出四处看看的要求,楚朝云欣然同意,亲自作陪,和她一起游赏莱兮宫。 春日融融,风和秀丽,草木近色,是一个游景踏春的好天气。 乔里月最是兴趣缺缺,莱兮宫有什么好玩的,单调光秃,没有佳景,天天看都看够了,还不如出宫玩呢! 绕过一栋阁楼,乔里月指着前面的画歆亭,嘟囔道:“逛了半天,我累了,你们自己去玩吧,反正我不走了。” 说着,一溜烟地跑过去。 楚朝云道:“想必公主也累了,不如到亭子里休息一会。” 晞和道点头浅笑:“好。” 些许,几人来到亭子里休息。 少主暂歇,为忍吩咐随侍宫女沏一壶香茗送过来,宫女福身退下,她才进入亭子。 亭子很大,尽头是一处石砌的矮案,中间空无一物,四边设有石椅,另在外,亭子边角还设有石桌小凳。 一处闲雅聚齐聚的亭子。 晞和公主进入亭子,一眼看到石案上那把蒙尘的古琴,笑道:“琴不离亭,少君好风雅,想来少君深谙琴技。” 楚朝云看到石案上的抒兰,方才想到光和阿律生气,把它忘在这里了。 画歆亭是他们自小玩乐的地方,长大了个忙各的,很少再涉足,聚到一起依然选择这里,可是,平时只有她一个人,也就不常过来。 在一方面,没有她的命令,侍女犹不可踏足这里,因而,抒兰放在这里几日无人问津, 听了晞和的话,乔里月才注意到亭里有琴,兴奋的惊叹:“哇,阿云,你真学上琴了!” 大惊小怪,深怕别人不知道她那天说的狂言。 楚朝云拿她没法,懒得搭理她,回头回答晞和公主的话:“呵呵,说来惭愧,朝云不懂琴,放在这里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方便谈话,两人落座石桌旁,公主身后分别站着怜影和尚蒽,她们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因而不像其他人留在亭外。 楚朝云的说辞,晞和公主自是不信,认为他是自谦说法:“少君谦虚了。” 楚朝云道:“里月说过,公主在離帝寿宴弹奏的一曲动人心弦,公主大方之家,公主面前,朝云岂敢藏拙。” 乔里月跑过来,坐在两人中间的石凳上,笑说道:“阿云没骗你,我可以作证,阿云的琴听着要人命,没你的好听。” 柳眉充满自得,心想着,阿云的箫却是最好听的,无人能及! 楚朝云略显尴尬,这丫头故意让她下不了台吧?总把实话说出来。 晞和公主莞尔一笑,里月天性率真,对谁都一样,这样纯良可爱的姑娘,难怪少君对她宠爱有加。 晞和公主环视阔远的宫阁楼亭,道:“莱兮宫百花寥寥,青木舒风,清秀静远,别具一格,看得出少君是一位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性情中人。” 和疏香园的百花竞放不同,莱兮宫很是淡净,一路走来,花木少见,偶有疏林,也是古木秀竹,对于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来说,这里的环境未免过于素净单调了! 楚朝云笑了笑,道:“公主谬赞了。朝云只是觉得麻烦,良辰美景须有时,处处花红绿柳,不见得就是好景。” 事实上,人们很容易被表面事物蒙蔽,莱兮宫看似不起眼,却暗藏玄机。 楚孟公专门打造的殿宇,每一个方位都是经过精心布局,少木缺林,无遮挡之处,一目了然的宫楼殿宇,就算刺客来袭,也无藏身处。 路转萦纡,内有乾坤,若没人带路,莱兮宫就是一处迷宫,这也是楚朝云陪晞和公主的原因。 乔里月点头赞同,看向楚朝云,道:“你看,不止我一个人说单调吧!公主,有一点你说错了,阿云不是淡泊明志,阿云就是单调乏味的一个人。不过,莱兮宫好看的地方也有,阿云的寝宫莱兮殿,后庭就很漂亮。还有丹书阁,那里有一棵梨树,是阿云小时候栽的,已经有十多年了,树大枝茂,春天更似梨白似雪,可好看了。” 丹书阁,怜影目不斜视看向前方的眼睛出现波动,子凌现在住的地方! 晞和公主看向楚朝云,眼中带着好奇:“丹书阁?听名字便知是个诗书饱经之地。” 楚朝云笑笑,漫不经心道:“里月素来夸大其词,公主见笑了。” 不欲多说的样子,显然不希望避开这个话题,可惜,总有不如愿的地方。 乔里月看着阿云眨眨眼,蓦然一笑,道:“我没有夸大其词,公主不信,可以去看一看。” 晞和看着楚朝云,试问道:“可以吗?” 触及两双期盼的目光,难道她要说不可以吗? 所以,乔里月,你个大嘴巴,故意坑我是吧! 楚朝云微笑点头,道:“当然可以。” 因而,在亭子里说了一会话的几人,再次动身,朝着乔里月口中的好地方走去。 通往丹书阁的路上,楚朝云歪过头靠近里月,咬牙说道:“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乔里月亦是歪头回答:“昨天我去找他,家里的府兵说他入宫了,今晨我再次去找他,府兵说他昨天根本没回去。而他进宫无非去两个地方,疏香园和你这里。在疏香园没看到他,他肯定来你这边了。看你这么紧张,他真的在?” 说着,窃笑不已。 楚朝云鄙视看她:“乔里月,姑娘家要矜贵,你这样,我都看不起你了。” 乔里月不在意的笑着:“没事,这么多年了,我早把脸皮磨厚了。” 晞和公主的余光瞥见交头接耳的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下举止亲密,窃窃私语,乔里月对他来说,确实非同一般! 丹书阁确实如乔里月所言,依山傍水,景致极佳,只是她说的那棵枝繁叶茂的梨树,枝上挂满了星星点点的花骨朵,还没到盛开的时日,因而,她所言的梨花若雪的美景并未呈现在众人面前。 然而,当看到丹书阁里面的场景,她的们难以置信,呆立当场。 唐律打着哈欠看向门前的众人一眼,随口说道:“哦,都来了,这下热闹了。” 没理会呆若木鸡的众人,楚朝云走进来,看着两人身上到处划了口子的衣衫,微微皱眉。 “你们昨晚打架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对峙的两人放松警惕,皆把对向对方的剑收回鞘,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打不起来。 虞子凌若无其事说道:“切磋而已。” 切磋而已!楚朝云无语,能把身上弄得小伤不断,这两人还有完没完。 “律哥哥,你受伤了,没事吧?” 乔里月反应过来,赶紧跑到唐律身边,紧张的问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唐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笑笑:“小月也来了。” 乔里月不反感他的亲昵,可是,却讨厌他用哥哥的口吻和她说话。 触及他身上的划伤,眼睛窜出火花,蹭蹭两步走到虞子凌面前,俏丽的脸因气愤而有些变形:“臭小子,又是你,是你伤了律哥哥,怎么哪都有你······” 怜影挡在身前,目露精光看着乔里月,乔里月觉得她眼生,不解问她:“你是谁?干嘛拦着我?” 至于她找茬的目标,已经走开了,根本不予理会。 至于,她见义勇为帮助的对象也已经走开了。 不过,同时走到客桌前的两人又对上了,壶把上的两只手暗中较劲,不承相让敌对着。 楚朝云翻开杯子,摆摆手,示意他们把手拿开,道:“二位,公主还站着,你们可以消停点吗!” 唐律哼声中收回手。 虞子凌同样不屑哼了一声收手。 桌上多了两杯水,放在二人面前,两人一人端起一杯,一边目光交战,一边喝着。 第50章:莱兮宫的客人3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楚朝云摇头,不管他们,走到门前,笑了笑:“吓到公主了吧!公主放心,他们不会真打起来的。” 晞和讶然看向里面的虞子凌,道:“子凌,他在这里?” 自从怜影过来,她已经两天没见他了,怜影不清楚他的去处,没想到竟然在莱兮宫见到他? 虞子凌为何出现在莱兮宫? 又为何与唐律对峙? 晞和公主有些糊涂,猜不透各中原因? “这件事,说来话长,公主别站着,进来坐一会。” 说完看向乔里月,楚朝云脸色微沉,道:“你给我老实点,再多话,日后不许来莱兮宫。” 今天的事全部都是她找来的,不能再继续由着她乱来。 警告里月后,楚朝云带着晞和公主到偏厅说话。 至于,那边的两个人,好奇过去的目光不少,可惜,惧畏他们周身散发的冷肃气势,就收回探视的目光。 也有不怕死的,乔里月坐在唐律身边,和他同仇敌忾怼另一个人。 公主有尚蒽照顾,怜影理所当然守在虞子凌身身后,看她严阵以待的样子更像是他的护卫。 乔里月怒目而视的同时,不忘告状:“律哥哥,就是他害我当着众人的面出丑的。” 唐律很是平静,道:“果然是个无耻之徒,欺负小姑娘。你放心,律哥哥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虞子凌扫他一眼,道:“你行吗?”话中透着不屑之意。 他们打了一晚,僵持了一晚,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没有以命相斗,手留余地,平手过招。 唐律挑眉:“我相信不用等太久,你就知道我行还是不行!” 话中有话,明显是威胁警告的话,怜影心下一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云是敌朝,子凌留下来本来就有风险,如今,频繁找上子凌,难道他们已经盯上子凌了? 怜影不动声色,可是,握手成拳的举动出卖心底的隐忧。 唐律不着痕迹将对面的她,所流露出的细节看在眼里,心下忖度,看来,这小子确实大有来头! 偏厅的另一边,晞和公主没有尽言发问,可是,那询问的目光一直看着楚朝云。 看着她疑惑的眼眸,楚朝云道:“实不相瞒,他们之间的事,朝云并不知晓。阿律找来的时候,只说暂借地方解决私人恩怨,借出丹书阁,朝云就没多问,要不是今天过来看看,还不知道他把公主侍卫带来了。对了,公主,你可知那日他们打起来的理由?” 晞和公主哑然,她一心疑惑问少君,最后少君却把问题丢给她,迎视那双真挚而坦然的眼睛,晞和公主明知他在说谎,却无法揭穿他的谎言! 她好奇虞子凌出现在莱兮宫的理由?好奇楚朝云一进来对他们熟知的态度?好奇素来冷淡待人的他,为何与外人自然相处? 然而,晞和公主心里的所有好奇却被楚朝云似是而非的话堵回心口,一句话也问不出。 更重要的原因是虞子凌。 即使是公主,她也没有权利命令他做任何事。 明面上他是她的侍卫,其实不然,他来去自由,不管他在哪,做什么,和什么人交往,她都无权过问。 晞和公主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晦暗,她相信皇兄的眼光,一定不会看错人! 现在的情况,楚朝云也很无奈,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她总不能告诉公主,你的侍卫瞒着你住在莱兮宫,而且和我还是旧相识…… 把事实告诉公主,她会怎么想?随她怎么想,反正不会往好的方面想! 至于唐律,楚朝云万万没想到平日不怎么入宫的家伙忽然跑到莱兮宫,不用她带路,到这里不出三刻,她就听到从丹书阁传来的打斗声! 这家伙,面对敌人的直觉,一如既往地敏锐。 克己从外面进来,走到偏厅,点头向公主问礼,继而低头在楚朝云耳边说着什么。 话完,退到一边,楚朝云抬头看他,问道:“可知找我何事?” 克己恭敬回道:“大人没说,奴才不知。” 楚朝云起身,对晞和公主说:“朝云还有一些事要办,不能陪公主,先让里月送你回去,改日再与公主同游。” 晞和公主亦是起身,说道:“少君只管去忙,不用担心晞和,一会儿晞和自会离去。” “怎能让公主一人离开,有里月陪伴,朝云方才放心。” 晞和本想谢绝他的好意,然而楚朝云不给她说话机会就已经离开偏厅。 乔里月这边气氛诡异的安静,原本想和唐律说很多话,可是,看到他俩冷肃如铁的样子,她说不出来了。 楚朝云走过来,说:“里月,你送公主回疏香园。” “啊!”乔里月不情愿看着楚朝云,余光却黏在唐律身上,轻声说:“阿云,我,可不可以不走?” 她很少有这样陪律哥哥的机会,就算不说话,只是在旁边看着他,她就觉得心满意足。 现在让她陪公主回去,她舍不得走! 楚朝云明白她的心思,可是,莱兮宫不比别处,万一公主走岔了,麻烦的是她。 楚朝云道:“乖啦,阿律和我一起走,就算你留下也无济于事,先把公主送回去,回头再过来玩。” 唐律侧目:“我也和你一起去?” 楚朝云道:“正事要紧,你准备继续揪着一件小事不放。” 唐律明白她话里的小事指的就是虞子凌。问题是他是小事吗? 把莱兮宫当成自己的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小子真当莱兮宫的守卫是摆设吗? 幸亏他没做过分的事,要不然以主公护犊子的行举,在主公发现他之际,恐怕他就去见阎王了。 没错,主公知道莱兮宫住进一个人,而且还知道这是朝云默认留下的人。 主公考虑朝云不说自有她的理由,另一方面又不放心让陌生人留在朝云身边,于是,让他进宫就近监视虞子凌。 他确实有‘这小子不走他也不走’的打算,不过,他也不可能随时随刻盯着他。 唐律起身,揉了一下乔里月的头,道:“行吧,小月送公主回去,律哥哥有事忙了。” 这次,乔里月没有异议,乖乖的点头,道:“律哥哥放心,小月会把公主送回疏香园。” 晞和公主笑了笑:“那就有劳里月妹妹了。” 目光看向沉静不语的虞子凌,道:“不介意的话,子凌陪我一起过去,有些话要与你说。” 虞子凌看去,公主漠漠清笑,眼眸意味不明的情绪。 “好。” 丹书阁外。 楚朝云目送公主一行离开,这才和唐律从另一条路走向莱兮殿。 唐律问:“究竟有什么事?” 楚朝云说:“非曜过来说,那位萧齐数已经大好,他托人带话给非曜,说想见我。既然他是你引来的麻烦,不想去看看他找我的理由?” “他不是雇主,黑谏为什么会在他手里,应该是真正雇主交给他用它保命的。” “不论雇主是谁,他们既然找上非曜,说明他们对无情谷的了解多于外界,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单凭一点,就由不得我们忽视。” “你说的不错,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话。” 低微的交谈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一个低缓的声音从乔里月耳边掠过。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原来,先行的乔里月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远远的距离,目送走另一条路的两人离开。 “唉~”乔里月难掩失落,长长叹了一口气。 律哥哥和阿云是她永远仰望的背影,他们之间的那份情谊,同样是她无法介入的。 她明白,明白一切······ 心爱的人,心系着别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怎么办呢? 即使明白一切,却无法放手。 她好矛盾,面对阿云时的那份矛盾! “不好意思,公主久等了。” 乔里月恢复的很快,小跑到前面的公主身边,笑盈盈和晞和公主一边说话,一边离开。 有心人把乔里月的一切看在眼里,似有所思,心里思忖着别的想法。 ······ ······ 建安房,还是那间屋舍,房里依旧闻得药味,只是淡了很多。 躺在床上的人,已经能下地走动了,灰败气色恢复了神采,露出原来的样子,气度从容,眼中闪着几分精明。 走进房里的三个年轻人,气宇不凡,风采卓越。 其中两人虎目生威,个头高大,目光锐利扫视下床的他。 在他们中间的少年略微削瘦,然而,相貌生得极俊,却不显女气。 有人告诉他,天云朝的少主便是有着一副好皮囊的年轻人。 萧齐数对中间的少年拱手一礼:“想必你就是少君了,老夫在此多谢少君救命之恩。” 楚朝云虚扶一把,道:“先生有礼了。先生尚未痊愈,有话坐下说。” 客套一番,众人分次落座。 萧齐数身体还很虚弱,不方便四处走动,就坐在床边,楚朝云过去,说:“听下面的人说,先生想见晚辈,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萧齐数摆手,说道:“指教不敢当,老夫感怀少君救命之恩,希望能当面向少君道谢。” 萧齐数死里逃生,想起自己的遭遇仍然心有余悸,歔欷不已。 “今朝大难,幸得诸位相助,若非你们出手,老夫恐怕已遭毒手。” 楚朝云默默叹息,安慰道:“先生命不该绝,也非我等之功。大难已过,先生定有后福。只是,不知先生怎会遭受如此大难?” 提到这件事,萧齐数心有戚戚焉,道:“实不相瞒,老夫名讳萧齐数,乃北離朝的成王,因皇上猜忌,故有此一难。” 楚朝云和其他两人起身,拱手一礼,道:“原来是成王爷,晚辈失礼,失礼!” 萧齐数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摆了摆,苦笑道:“少君无须客气,现在哪还有什么王爷,在你们面前的无非是一个落魄的可怜人罢了。” 楚朝云落座:“王爷切莫心哀,渡过眼前难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唐律坐下,有些不耐,兜兜转转不入正题,听他们说话真累。 这时,乔非曜说道:“晚辈离开北離时朝廷相安无事,怎么短短数日王爷就遇到这种事?皇上猜忌王爷,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齐数叹道:“误会是肯定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臣之道,老夫懂得,老夫自问问心无愧,不懂皇上杀我的理由,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故而逃出来。其实,多亏那天晚上有人传信把这件事告诉老夫,要不然老夫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闻言,几人对视了一眼,疑惑更甚? 阿律说雇主不是萧齐数,離帝确实冤枉了他,那向他通风报信的人就是真正的雇主了。 那萧齐数追赶天云使臣队的理由是什么呢? 楚朝云道:“哦,是有人通风报信给王爷,王爷才躲过一劫?那王爷可知报信的人是谁?” 萧齐数想了想,摇头道:“老夫不知道他是谁?” 乔非曜道:“那王爷怎会追上天云使臣的队伍?哦,王爷不要误会,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王爷面临危险时还不忘追赶发数天的队伍,此举有些奇怪,毕竟很多人不会这么做?” “这······” 萧齐数目光闪烁看着三个年轻人,而他们正目光灼灼等待他的回答。 萧齐数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实话:“实不相瞒,这件事也是传信人告诉老夫的。当天,报信的人给了老夫一张黑色的谏帖,并告诉老夫,一旦发现后面有追兵,就顺着天云朝的使臣队伍追去,如此还有躲过一劫的希望。皇上的人一直穷追不舍,老夫无计可施,就按照那个人所说追赶天云朝的使臣队伍,万幸,那个人没有骗老夫!” “原来是这样!” 掐头去尾,最关键的人依旧成迷? 目前的情形来看,从萧齐数这里是问不出别的有用的线索了。 楚朝云想到晞和公主,晞和是他的侄女,皇帝下令杀他,和公主没有多大关系,就算他迁怒公主,异国他乡遇到亲人,那份亲情多少能抵消心里的怒气吧? “王爷,晞和公主日前来到天云,如今正在宫里作客,王爷可要见见她。” “晞和来了?” 萧齐数惊讶,方然怎么也来了? 23 第51章:初次交锋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晞和为什么来天云?难道那个独夫准备用自己的女儿收买天云? 不行,他不会让心狠手辣的独夫称心如意!他要把事实告诉方然,绝不能让方然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萧齐数藏去心里的惊讶,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道:“那就有劳少君安排老夫见见晞和。” 萧齐数的反应有点奇怪?他没有因为離帝赶尽杀绝而怨恨公主,语气温和,提到公主时脸上露出急切,好像立刻就见到她…… 楚朝云不着痕迹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好,晚辈明日便带晞和公主过来见你。王爷伤势未愈,晚辈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说罢,几人起身拱手辞别萧齐数。 见他们要走,萧齐数没有挽留,扶着床栏起身走了两步,送他们出房门,道:“晞和的事有劳少君费心了。” “王爷放心,晚辈很快带晞和公主过来。好了,你进去吧,我等告辞。” 建安房舍,已经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回去途中,楚朝云忽然对他们说道:“你们发现了吗?” 唐律托着下巴,眼中尽是沉思:“嗯,有点奇怪?” 乔非曜也是百思不解的样子:“你们说,这个萧齐数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唐律目光冷酷:“不管是什么,敢在天云搞动作,小爷就让他有命来没命回。” “離帝下令杀他,死里逃生却不怕被公主发现,我只是随口一问,他竟然要求见公主,确实很奇怪啊!” 乔非曜道:“你打算让他见公主?” 既然萧齐数的举动让人生疑,他们岂能轻易应允他的要求? 楚朝云道:“我们无从得知萧齐数心里的秘密,那就找一个能挖出他秘密的人,他要求见晞和,说明晞和就是那个人。我们先按兵不动,拭目以待。” 唐律道:“我赞成朝云的意思,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不要限制他们的自由,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些人想玩什么把戏?” 在天云的异乡人能做什么? 想做的事与有能力做的事是完全不同的性质,前者是概念,后者需要付诸行动。 公主困于宫中,就算有心做事,环境受制于她,她也不能有半点行动。 乔里月把公主送回疏香园就离开了,晞和让尚蒽送她出去。 屋里没有别人,虞子凌,怜影,还有回来的尚蒽,其他人被公主遣散出去。 公主坐上首,优雅地细品尚蒽端上的香茗,一双水眸悠悠注视落座桌边的虞子凌。 虞子凌实在不明白她这样似是而非却毫无意义的注视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了许久,公主没等来虞子凌的主动坦诚,放下杯子,公主笑说道:“辛苦子凌了。” 虞子凌奇了,道:“辛苦?公主何意?” “子凌不说,我也是明白的。” 子凌住进莱兮宫,虽然事先没告诉她,可是,只有他找到机会接近楚朝云,能做到这点就已经很好了! 虞子凌看向面带了然笑容的公主,不懂她又明白了什么? 他是极不愿与这些女人打交道,尤其认为自己很聪明的女人,事实上呢,以为看透周围的一切,最后不过是自作聪明! 晞和公主收敛了笑容:“依子凌看来,莱兮宫怎么样?可有一探的机会?” 乍听公主的话,怜影低垂的眼睛闪过疑惑:这话,公主是什么意思? 虞子凌不答反问:“公主得偿所愿,亲自去了莱兮宫,你觉得如何?” 先前的莱兮宫之行,晞和公主指尖捏紧袖衫,皙美的脸露出一丝不甘。 “我也不瞒你,我在莱兮宫分不清方向,要不是楚朝云他们带路,我走不出莱兮宫。” “公主明白莱兮宫不同寻常,那公主认为有多少人能在莱兮宫来去自如?” 尤其刚来不久的她们,不熟悉莱兮宫的环境,进去就是找死! 晞和公主明白他的意思,想起楚朝云的作为,又有些不甘心。 “你也看到了,楚朝云出去办事,迫不及待让里月带我们离开,他害怕我们留在莱兮宫,莱兮宫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虞子凌淡漠看她一眼:“公主是为了探查别人**而来?” 秘密,莱兮宫最大的秘密就是楚朝云,动她,他们有那个本事吗! 虞子凌一如平常的一句话,晞和却听出话里的讥讽之意。 他瞧不起她那又如何?她不在意这些,她要的是结果! 然而,没有开头,谈何结果?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做主,楚朝云一直躲着不见她,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楚朝云。 她赌上自己的生命,不畏生死来到天云,所以,这一趟绝对不能白来! 晞和公主把期盼的目光看向虞子凌,试问道:“子凌,你现在是不是住在莱兮宫?” 虞子凌抬手制止她的话,说道:“在下从未答应你们任何事。你们想做什么,在下不会插手,也不会阻拦。如果公主没有别的事,在下先告辞。” 说完,不等公主说话,起身,径直离开去。 “大胆,他·····” 尚蒽气得手哆嗦,指着一去不返的人,看向公主,而公主依旧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尚蒽走过去,道:“公主,你下令让他帮忙不就好了吗?” 为何和他好商好量,太子的奴才也是奴才,如今跟着公主就该听公主的话。 “他不会帮忙的。”晞和公主端起茶,抿了一口,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公主很是悠闲自得,尚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公主在天云多留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公主怎么一点都不急? 尚蒽忧心忡忡:“公主,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还是回去吧?” “回去是不可能的。”晞和公主点着杯盖,瓷器碰撞出的脆声如她的心跳,很有规律。 “宫里不行,那我们只有在宫外动手了。” “宫外?”尚蒽不明所以,只见公主玉颜浮出一抹如彩霞绚烂的笑容。 晞和并未多说,而是看向怜影。 从始至终她没听怜影说过一句话,恪尽职守,做好侍从的本分。 这里遇到怜影是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父皇曾说,十卫各有不同,善武者以一敌十,善行者轻功卓越,而怜影善于用毒。 “怜影,我且问你,你现在还是父皇麾下的十卫吗?” 没到契约时间,十卫依然分属于皇帝座下,晞和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才这么问的。 怜影上前,躬身道:“公主有事尽管吩咐,怜影竭尽全力为公主分忧。” ······ ······ 离开公主的居所,经过外苑之际,虞子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一个人。 楚孟公难得来疏香园,弄雪为了照顾公主,有些天不露面了,今日,趁着空暇,他便过来走走,顺便看看她。 楚孟公简行轻装,身边就带了一个侍卫和一个宫人。 刚进疏香园,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剑眉星目,玉树凌风,看到他时不卑不亢,颔首施了一礼,态度从容,自有一番风流气度。 楚孟公在他身上扫了一眼,负手离开。 等他走过,虞子凌自顾离去。 “年轻人,等一下。”楚孟公回头叫住离去的人。 虞子凌转身迎上带着温煦笑容的楚孟公,颔首道:“不知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地方?” 楚孟公道:“年轻人不要这么严肃。本君要在这里小坐一会,你过来陪我一起坐坐。” 楚孟公说罢,不管他同意与否,老气横秋,径直朝疏香园的一处的方亭走去。 楚朝云的父亲,仅此一点,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虞子凌一念即过,跟上前面的人。 疏香园,不论哪一处亭苑,随处可见的烂漫。 早春的花开得灿然,风拂过,暗香清雅,花落如雨,飘飘洒洒,落英缤纷。 弄雪命人端上茶点,凝视楚孟公,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过来,你要派人提早通知我,我就让御厨做点你爱吃的点心了。” “刚用过午膳,你准备的这些东西都吃不了。” 每次过来,弄雪都得忙活半天,忙不出头绪,偏喜欢张罗,这也是他不愿过来的原因。 楚孟公看着她,说道:“弄雪,你别陪我了,去歇歇,或者去做自己的事。” 弄雪看了眼他旁边的虞子凌,笑道:“知道了,不打扰你们说话。” 亭子四开,清风徐来,可见四方佳景。 楚孟公看向亭下不远处的花林,弄雪去了那边修剪枝叶,目光投视树下,随着她的身影,脸上浮出一丝微笑。 “她是本君余生中重要的一个人,是朋友也是家人,半生陪伴,有了她才更加温暖。也正因为她,弥补了朝云心里那份缺失的爱,对朝云来说,弄雪亦师亦母,在朝云心里她的地位说不定比她老子的地位还高,还要重要!” 楚孟公不直接说明找他的理由,好像与人闲话家常,其实就是自说自话。 虞子凌不多问,静静地听他说,远远的看着他想让自己看到的风景。 “本君只有朝云这么一个孩子,从她出生的那一天,她的命运和天云息息相关。在本君心里,朝云不亚于天云江山,两者同等重要。在天云百姓心目中,朝云就是将来的云主,本君为她选好了青云路,铺上登天梯,她的一切就是天云的一切。” 江山落在一个姑娘身上,那是青云路?登天梯?作为父亲,他怎么忍心? 好像明白他心中所想一般,楚孟公说道:“在朝云身边不乏国之栋梁,文能治国,为武立国。尤其和朝云一起长大的小辈,他们文武双全,忠肝义胆。而且和朝云是自小的情义,感情深厚,日后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天云交给他们,本君很放心。” 楚孟公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楚朝云和唐律出现在园子里,发现弄雪在树下剪枝,两人便走过去。 唐律自然而然把弄雪手里的枝剪拿过来,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人,帮她做他平时不会做的事。 唐律身边,弄雪和楚朝云在说话,弄雪微笑看向亭子这边,和朝云说着什么。 楚朝云看到亭子里的两人,很是惊讶,只是,她隐藏的很好,惊讶于心,脸上不露半分。 而她也没有过来,漠然处之,似乎这么做更能体现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楚孟公无奈笑了笑,他的孩子啊,欲盖弥彰,真以为骗得了她老子! “年轻人,不管你和朝云是什么关系,我家小子和你又有何种渊源,在本君看来这些都不重要。本君想告诉你,天云容不下你,你也不适合待在天云,在大错尚未铸成之前,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楚孟公单方面言尽于此,不给年轻人说话的机会,甚至不问他口中年轻人的姓名,可谓把年轻人无视的彻底。 说完这些话,楚孟公没再理会年轻人,心情舒畅的,闲闲踱步走出亭子,去了花林,他的家人都在那边。 亭下只有虞子凌一人,茶水点心一样没动,端茶喝了一口,拿着桌上的点心细细品尝,入口即化,就是味道有些腻歪。 刚才有楚孟公在,吃东西多少食不下咽,如今他走了,他终于可以慰藉饿了一天的肚子。 至于楚孟公恫疑虚喝的言辞,可能多少记了一点? 不过,具体记住多少,能做到多少,虞子凌自己也不敢保证! 如夜辰光的眼睛望向树下的楚朝云,那里,只有她可成景,在她身边和她说话的唐律却十分碍眼! 远远瞧着她的颦笑,虞子凌如是想着:这样好吗? 花林下,楚孟公走过来,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唐律垂首,道:“主公!” “孩儿和阿律刚从建安房过来,萧齐数要见公主,孩儿过来找公主的。没想到父君今日有雅兴也过来了?” 说话间瞧着弄雪,楚朝云了然笑笑:“父君来看姑姑的,难怪,姑姑笑得合不拢嘴了。” 弄雪在她脑门敲了一下,羞恼不已:“老大不小了,就你嘴贫。” 唐律抬手,寻找该修的剪枝。 楚孟公板着脸:“没个正经样。好了,你们不是有事要做,去忙吧,本君也该回去了。” “才来一会就要走?”弄雪放开拉住朝云的手,走到楚孟公身边,却也没拦着。 楚孟公道:“朝云不是说萧齐数醒了,虽然落魄,好歹是位王爷,理应过去见见他。” 弄雪好看的眼眸看着他,柔声说:“那我送你出去。” 楚孟公没有拒绝,交待楚朝云两句,和弄雪并肩离开花林,渐渐远去。 23 第52章:放在心上的人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剪枝的手停留在花枝下,半天没有动弹,那双炯炯的眼睛望向远去的人影,目不转睛,直到看不到人,眼底划落黯然。 楚朝云靠在树上,歪着头看着他,轻轻一笑:“何故于此!” 唐律转首,对上她灵动的眼眸,亦是轻轻一笑:“是啊!何故于此?”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得而想之!明知痛苦的是自己又何故执着? 他的眼睛一直很好看,坚韧的,勇敢的,透着不服输的冲劲,每次和他一起,不论身处险地还是静走江湖,她都会觉得心安。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一双坚强的眼睛染了无奈,看着一个人时,会欢喜,会忧伤,会不知何时就在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如同她一样,被自己的心困住,困在原地无法自拔! 可是,于他而言,她是不可得的;于她而言,他亦是不可触碰的。 一个人的感情,痛苦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折磨的不是别人,同样是自己。 明知如此,何故于此?心不由己,罢了! 楚朝云笑了笑,那双染了无奈的眼睛灼痛她的眼睛,移开目光,打着哈哈道:“姑姑应该很快回来,你一个人留下帮忙吧。我先去偷一会懒,公主那边我等会再过去。” 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呢? 他不懂修剪,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看不出区别。 而她偏偏喜欢捣腾这些,他不懂这些,但是,为了偶尔看她一眼,他可以不懂装懂。 没再理会离开的朝云,唐律对着一个凸出天际的树枝遥想,是不是飞上去也把它剪了? 楚朝云来到就近的亭子里,默默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支肘撑着额角,看着外面的繁花,说道:“你怎么和父君在一起?” 虞子凌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说:“路上遇到的。” 看不到她的神情,抵在额角的手遮去她的眉眼,掩去流露出的情绪。 可是,从她有气无力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的情绪很低落。 “父君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让我离开天云。” 楚朝云转头看了看他,摇头叹道:“父君亲自出面,人人都想你走,可见你实在不好!” 虞子凌不甚在意:“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 “你呢,不是说去办事?怎么这会过来了?” “去见萧齐数了。” 怜影因萧齐数被困宫里,那她应该把事情经过告诉虞子凌。 楚朝云扣着桌面,没想瞒他,说道:“萧齐数得知公主在天云,希望见公主一面,所以,我过来问问公主要不要去见他。” 刚到疏香园,宫人说父君也来了,她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看到父君和虞子凌坐在一块聊天的画面! 萧齐数应该是局外人,他见公主作甚? 虽然现在没想过问公主的事,不过,提个醒无关紧要。 虞子凌道:“萧齐数见公主?他们都是萧王朝的人,你准备让他们见面?” 楚朝云看着面色平静却话有所指人,问道:“你觉得不妥?” 虞子凌从北離过来,了解那边的情况,他既然这么说,中间必定有原因。 “你不觉得他们来的太凑巧了吗?公主是奉命不得不来天云,那萧齐数呢?九死一生还能扯上天云,你不觉得奇怪?” 楚朝云忽地一笑:“呵!虞翊,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 “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你是真心帮忙,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我疑心重,像你这般深沉,实在让人放心不下。虞翊,你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虞子凌看着秋水潋滟的眼眸,笑问:“你真的想知道?” 触及他带着几分认真的黑眸,楚朝云微微一愣:怎么回事,这次见面,她怎么觉得他对她态度与以前完全判若两人? 楚朝云避开他的眼睛,看着别处,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还是别说了,说出来的未必是真话。” 躲他? 虞子凌朝着她看去的方向看去,树下和那位弄雪姑姑说话的唐律,他就是她心底想画而画不出的人! 喝了一口冷掉的茶,冰凉的感觉直达心底,虞子凌露出微笑,很淡,很浅,也很冷! …… …… 晞和公主得知萧齐数还活着,并且他人就在宫里的消息后,整个人呆如木鸡。 笑容保持在楚朝云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思绪混乱,久久无法回神。 唯一的念头就是‘皇叔没死,就在王宫’,脑海想的有些精疲力尽,仍然控制不住的想着。 直到尚蒽过来喊醒她。 “公主,您之前让奴婢做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还有其他吩咐吗?” 晞和收回了思绪,问她:“送出去了吗?” 尚蒽垂头,压低声音道:“是,奴婢说奉公主命令出宫办事,王宫守卫并未阻拦,事情很顺利。” 晞和点了点头:“这样就好,他们看到信就该明白接下来怎么做,我们在宫里等待消息就好。” 尚蒽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心里的担忧:“公主,如果事情成了,宫里就是狼虎之窝,您还是想办法离开王宫才是上策啊。” “本宫又何尝不知呢?”晞和公主望着窗口再度失神。 之前,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顾忌,可以说走就走。 现在,她没想到皇叔还活着,甚至在楚王宫,把他弃之不顾,一个人离开吗? 这样,未免无情了! 她想了很多,最后决定先见见萧齐数,一切等见过他之后在做决定。 次日一早,为忍来到疏香园,楚朝云让她过来领晞和公主去建安房。 晞和公主明白他派为忍过来的用意,少君让宫女给她带路,此举并非怠慢她,恰可说明少君心细如发。 他们要说的事,有楚朝云在场而不方便说,少君想到了这点,所以不和她一起过去。 有时候,楚朝云待人还是不错的,起码,为他人着想·····这样年轻俊才,可惜了! 建安房,王宫内专门为客人设立的别苑,北離使臣在晞和入宫的第二天便离开,因而,这所客院很是清冷。 晞和进入萧齐数所住的屋子,其他人留在外面。 晞和看到恢复神采的萧齐数,一时百感交集,最终感慨说道:“皇叔,原来你没事!” 萧齐数抬手,让她坐下,晞和在他旁边落座,倒杯水给她,萧齐数说道:“方然,你怎么来了天云?皇上的意思?” 晞和苦笑道:“君命不可违,父命犹不可违。” 寥寥数语,道不尽的无奈。 微笑看着萧齐数,诚心真意道:“皇叔,你还活着,真好!” “是好!好!可是,你不知道,你皇叔差点死了,差一点见不到你们了······” 萧齐数哽咽了,眼睛流出久违的泪,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是对那场灾难的痛恨! 那场从天而降的灾难,让他险些丧命,如今留他一条命,他一定不负老天爷给他的这个机会。 萧齐数忽然说道:“方然,你不能待在这里,我们现在必须赶回北離,太子有危险,你父皇很可能对他下手,不是废黜太子,而是赶尽杀绝。” 晞和公主摇头,轻声说道:“皇叔,方然出来将近月余了,如果北離有事发生,我们现在赶回去,也已经晚了。” 晞和的表现很平静,既不着急,也不好奇,甚至不问他这么说的原因。 了然于胸,好像知道他要说的事。 萧齐数心惊,看着她,问道:“方然,你都知道了?” 苦涩的滋味蔓延到心田,晞和苦笑:“皇叔指什么?皇兄告诉我,父皇杀害皇叔的理由是因为他误会你就是雇凶弑君的主谋!方然是不信的,皇叔纵然生气,万不会做出弑君杀兄的事情。可是,现在晞和却怀疑,皇叔真是被冤枉的吗?” 最后一句质问,萧齐数的脸色变得难看。 晞和看着他,眼中是对真相的执着与渴望:“皇叔,您告诉方然一句真话,这件事和皇兄有关,是吗?他利用你的死,激起众忿,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吗?雇凶杀害父皇的指使者,不是你,也不是皇兄,而是你们其中的一个,是吗?” 说到这里,话声出现了颤抖,纵然她百般不信,可是,经过一夜深思,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临行前,朝廷因为父皇再次滥杀无辜而导致人心不稳,朝堂局面出现动荡。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她无意中得知父皇诛杀皇叔是秘密行动,事情却在第二天就传开了,明显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而她知道那个人是谁,皇兄那句‘方然,你放心去吧,皇兄很快就接你回来。’,因为这句话,她舍弃了父皇。 她以为皇兄是为了五皇叔的死才作出极端的选择,可是,五皇叔没事,甚至来了天云! 联想到一直出没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晞和怀疑这些事必定有所关联。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那她该如何自处? 萧齐数叹道:“方然,你既然明白,何必多问呢!” 证实了她的猜测,晞和不能理解:“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你们是父皇的手足和儿子,为何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 “因为四哥!”萧齐数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要出来的一句话,情绪仍然激动,牵带了胸口的伤,疼得额头冒冷汗。 “四哥做错了什么?枉顾王法,贪墨税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是,他不在意,萧齐数起伏着胸口,他要把在北離不敢说的话全部说出来,把心里所有不甘和恨意全部发泄出来。 萧齐数忽然面目狰狞,晞和不觉得害怕,只有悲伤,素来温和的皇叔也有嘶声力竭的时候,四皇叔的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没错四哥是拿了那笔钱,可是,你知道那笔钱去哪里了吗?” 萧齐数问她,看到晞和摇头,心里更是悲呛,这件事没人知道,却让四哥背了莫须有的罪名。 “在北離,类似客州的灾难不胜枚举。離都附近有一个万户村,一个只有几百人的百姓,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就这样一个安宁平和的村子,一夜之间被人屠杀殆尽!你知道为什么吗?” 晞和头一回听到这件事,摇头说道:“方然从未听人说过,外面没有半点风声,皇叔是不是弄错了?” “当然没有一点风声,屠杀万户村的不是山**匪,而是自诩保家护国的良军!军队干出这种事,官府当然想方设法捂住事实真相,欺瞒百姓的眼睛!” 闻言,晞和震惊,可是,很快被她断然否决:“皇城附近不可能发生这种惨案,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父皇治军严谨,不会放人他们胡作非为的!” 萧齐数冷笑:“如果那些人都是经过他默许才这么做的呢!北離与诸国边境时有发生碰撞,那段时间,客州爆发疫情,边境程将军也问朝廷索要军饷。两边发难,都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可是,皇上不放权,却让底下的人想办法筹备粮草与物资。太子去了客州,所带物资有限,那些还是百官筹集才弄出来的。筹备军需,无权无钱,让他们去哪弄?最后,兵成了贼,看中的无非是村里的粮食,皇帝明知道这件事,放任不管就是默许!四哥于心不忍,从所掌国库中抽取一部分银两作为军饷,事情才算告一段落。而他一心为民的举动却招来皇上猜忌,那段时间,为了这两件事,四哥和太子走得很近,所以他怀疑我们一起联手欺骗他,谋取他的江山。永除后患,他不惜杀害自己的手足,你知道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很可能不久之后就轮到太子遭殃。刺客不是我找的,是三哥找来的,但是,我是知情者,太子也是知情者。方然,你懂吗,我们也是被逼的,为了保命,我们别无选择!” 这些就是事实真相,就是他们反皇上的原因! 晞和良久无语,她不懂朝政,却明白是非对错。 父皇要的是江山,却从不把江山的根基放在心上。 皇兄有颗仁爱之心,正因为他的仁厚,父皇架空本属储君治国为政的权力,有心为民,无力着手,多年太子之位形同虚设。 皇兄选择了背叛,他有他的理由,可是,作为人子,纵然父皇寒了人心,她依然不希望他出事。 北離怎么走到这步手足相残,父子相争的地步! 23 第53章:里月出事了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晞和有种说不出的悲哀:“皇叔,你是拿命为皇兄拼出一个反叛的借口,你这样何苦?” 萧齐数道:“人生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也许,我们的行为令人不耻,甚至遭人唾弃。不要紧,只要我的死能换取明君大佑北離,一切都值得!” 他口中所谓的明君,便是萧方之,为了拥护太子继位,用自己的生命设一个清君侧的局! “方然,听了这一切,你没有一丝惊讶,告诉五叔,你是不是也知道太子的计划?难道,太子已经有所行动了?” 话才落下,他就看到方然露出灿烂的笑容,笑容很好看,却很悲凉,带着忧伤,眼角沁了泪花。 萧齐数于心不忍,皇上是她的父皇,背叛皇上,她一定比谁都痛苦。 “孩子,不要难过,为了北離的将来,你的选择是对!而且,你要相信太子,他要的是帝位,万不会做出弑父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所以,即使他得了帝位,也不会伤害皇上。” 晞和道:“方然明白皇兄不会伤害父皇,所以,就算知道皇兄欺骗我,我还是选择帮他。” 如果认为是错的她不会做出选择,做出选择那便说明它是对的,即使不对,这也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选择了这条路,无关是非曲直,没有对错之分,有的只是她的选择。 “皇叔为何会在天云?” 如果计划付诸行动,萧齐数会成为她的顾忌,有些话要问明白才好。 晞和说道:“少君说天云使臣队恰好遇见你受伤,方然想,这应该不会是巧合吧?” “叔叔不瞒你。” 萧齐数神情也是带着疑惑,说道:“我也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黑谏象征着杀戮,无情谷独有标志,虽然,他们的任务失败了,但是黑谏依旧很重要,凭它,我们还可以要求无情谷做一件事。太子却把黑谏交给我,并且交待我,逃出城之后就顺着天云使臣离开的方向走,若有追兵,我只要赶上他们就会平安无事。” “事实证实了他的说法,天云使臣救了我,我还活着。可是,我实在不明白太子要求我这么做的理由?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有别的玄机在里面?” “方然也猜不透皇兄这么做的理由。”晞和看着他,再一次松了一口气,叹息道:“不管皇兄的理由是什么,最重要皇叔还活着,这一点比什么都好。” 萧齐数点点头,满怀安慰,道:“是啊,要不是太子主意,皇叔这次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北離事定,他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天云了。 萧齐数问她:“方然,准备什么时候回北離?” 晞和眸光闪烁不定,眼中沉淀不明思绪看着萧齐数,道:“应该快了。” 说到这里,晞和看向萧齐数,严肃对他说:“皇叔若无大碍,就出宫吧,毕竟楚王宫不是自家。如果可以,今日就出宫,过些时日,方然再去接你。” 有些话无需直接挑明,萧齐数便察觉话里的深意。 方然迫不及待让他离开一定有她的理由,萧齐数道:“老夫已无大碍,叨扰云主多日,心里过意不去,是该告辞了。” 屋里的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晞和便离开建安房,直到她们走远,客院中的一棵青树后走出一个人。 看着她的方向,唐律松了松筋骨,信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指派下一任谷主做梁上君子,他要回去和楚朝云算算总账。 好在不虚此行,憋屈了半个时辰,听他们扯了半天废话,总算得到有用的消息。 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北離面临的问题不少。 君臣离德,父子离心,内忧不断,如今正上演千古不变的争权夺利的故事。 晞和公主是避难来了,不过,从她讳莫如深的言辞中,这次避难之行,她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现在还不知道晞和公主在打什么主意,需要进一步观察,萧齐数会是关键的棋子,所以,不能让萧齐数脱离他们的掌控! …… …… 乔里月望着巍峨的宫门,忍住进去的冲动,收回脚,转身,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朝云和唐律一起的画面刺激到她,不是第一次遇到遇到这种事,可是,这是她有了逃避的念头,一时间,她丧失了见他们的勇气! 街上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江湖卖艺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买卖声······ 此起彼伏! 穿梭热闹的里月,看不到眼前的繁华,听不到耳边的热闹,脑海流过少年时的记忆,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温柔。 然而,那抹温柔浅笑很快染了苦涩。 驻扎心里的人,小时候是依赖,长大了转变成别的感情,只是,她意识的太迟了,动了感情之后才明白事情真相,一个人心里有了别人,怎么可能再装下另一个人呢! 为今她能做的似乎只有顾影自怜,默哀自己注定无果的感情! “姑娘,请留步。” 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个魁梧大汉,横眉竖眼,说话粗犷,话说留步的同时,他人已经挡住里月的去路。 乔里月左右看了看,周围侧目而视的路人不少,但是,停下来的姑娘却没有,而大汉口中的姑娘似乎指的就是她。 问题是,她不认识他啊! 乔里月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问:“大叔,你在和我说话吗?” 大汉满脸堆笑,道:“我看姑娘相貌不凡,出手阔绰,我这里有一个稀世珍宝,不知姑娘有没有兴趣看看。” 出手阔绰! 一路过来,她没买东西,他是怎么看出她出手阔绰的?这大汉说谎也太没水准了。 乔里月很是配合,一扫先前的失落,两眼放光看着大汉,道:“我最喜欢珍宝了,珍宝在哪?拿出来给我看看。” 大汉犹豫了片刻,为难说道:“这件珍宝十分罕见,街上人多眼杂,我担心被人觊觎。姑娘要是信得过我,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我再拿出来给你看。” “好啊!”乔里月笑得欢快,一口答应他的提议。 敢在云都作妖,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远离人多的市集,里月跟着大汉来到一条孤僻的巷子里,巷子不深,却少有人路过,倒是巷子尽头偶见路人经过。 乔里月在巷口停下,并没有跟他进去,含笑对他说:“大叔,到此为止了,说说,找本姑娘到底所为何事?” 大汉被她揭穿,不见任何慌乱,镇静地对上同样镇静的乔里月,点头赞道:“不错,姑娘既然看出破绽,还敢跟我过来,姑娘好胆识。” 虽然,他是故意露出破绽,为的就是引她上当。 乔里月虽然贪玩,但是,遇到事情不见半分慌乱,她明白大汉找她一定有所图谋,她不惧怕,因为在云都,只要她随便喊一嗓子,救她的人就会出现。 乔里月对上凶煞的他,不以为惧,而且很嚣张:“姑娘的胆识自是不小。姑娘还想看看小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汉没有理会她的叫嚣,语气平静:“我想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哈!你以为你是谁,想抓本姑娘,还是下······” 乔里月还没说完话,后颈一痛,失去知觉,从后走来的人抱住晕倒的她,与大汉对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交谈,抱着昏迷的乔里月离开这里。 他们没有刻意避开路人,因而,有很多人看到这一幕的人。 ······ ······ 萧齐数已经向楚孟公辞行,楚孟公没有强留,和他讨论一些北離与天云的表面问题,便让人送他出宫。 晞和得知他离开的消息,紧张的心情变得轻松,少了后顾之忧,多了一份闲情雅致,她便来了莱兮宫。 两天来,晞和公主成为莱兮宫的常客,为了弥补前次没能尽兴的遗憾,晞和再次要求少君带她游莱兮宫。 楚朝云尽地主之谊,不似初次败兴而归,在她带领下,晞和公主好好游赏了莱兮宫。 时至晌午,公主留在莱兮宫,与少君一同用了午膳,楚朝云对她的态度比之前殷切。 “少君,来了些许日子,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云都的风采。” 还是那处亭子,用过午膳的两人在亭下品茶。 晞和放下茶盏,笑容温和,说道:“晞和还是刚进宫那天经过云都,那会百姓热忱欢迎晞和的场面历历在目,想来云都是个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好地方。晞和心驰神往,近日想去云都看看,不知少君意下如何?” 公主出宫!这个要求多少出乎预料,不过,她不会阻止。 楚朝云含笑道:“公主是客人,想出宫可随时出去,无须过问朝云。” 晞和脸色绯红,垂下双眸不去看对面的人,轻声呢喃道:“晞和在天云人生地不熟,无人相伴,怕惹出祸事,所以,故请少君与晞和一同前往。少君可愿意?” 晞和想去宫外,还要拉着她一起出去,不可否认,在宫里没有任何机会施展她心里的抱负,宫外确实是动手的好地方。 晞和想了一个好主意,楚朝云表示赞同:“是朝云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怠慢了公主,公主出宫游玩,朝云定当奉陪。只是,不知公主打算何时出宫?” 原本打算颇费心计才能请他同行,没想到楚朝云竟轻易答应她的要求。 也是,他怎么可能放心公主一个人出去呢? 晞和一念思及,几乎在少君话落的同时就接过话回答:“明日!晞和明天就想出去。” 语气轻快,不是那种迫不及待的急切,而是属于久困宫闱忽得自由的雀跃心情。 楚朝云颔首,微笑,轻声说道:“好,公主想什么时候出去,朝云就什么时候陪你出去。” 晞和触及那双秋水盈月的眼睛,里面带着一份纵容,在他一瞬不瞬的凝视下,晞和面上滚烫,不自觉红了耳根。 “怜影怎么还不回来?”晞和左顾右盼,岔开话题。 楚朝云看向亭外,端起茶喝了一口,意有所指:“可能怜影找不到回来的路,一会让克己去找她。” 怜影在午膳时就不见了,在莱兮宫只有一个是她们认识的人,她还能去哪呢? “少君多心了,怜影只是去见子凌,她怎么可能找不回来路呢?” 莱兮宫里相识的人只有虞子凌,大家皆知的事,晞和并不否认,大方承认反倒少了一些猜忌。 晞和看了看琴案上的古琴,忽然说道:“晞和为少君弹奏一首琴曲,聊表晞和感激之意。” 说罢,起身走到琴案前,跪坐蒲团上。 琴上落了浮尘,晞和拿出随身的手帕,擦拭上面的灰尘。 楚朝云见她那副认真的样子,看得出晞和是个爱琴之人。 抒兰在她手里就是暴殄天物,不知爱惜不说,拿它当摆设,楚朝云很是汗颜。 “公主如此雅兴,朝云洗耳恭听。” 晞和公主微笑颔首,擦去微尘,素手抚摸在弦上,指尖划破弦声,一曲清风流水般的琴声从指尖流淌,优美动听,醉人心弦。 ······ ······ 公主之前的交待,怜影犹豫了一夜,最终决定告诉虞子凌。 好在,唐律不在丹书阁,可是,子凌同样不在丹书阁里面。 怜影在周围找了一遍,最后在丹书阁北亭找到他,此际,看到负手立于光秃树下的颀长身影。 怜影慢步走过去,生怕惊扰了那份静好,所以,声音很轻的问他:“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虞子凌没有回头,仍然面对逢春的大树,道:“我可能很快要回去了。” “回去?”怜影看着背对她的人,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眼中凝着不舍。 怎么会?刚见面没几天,现在又要走。 怜影掩饰那份不舍,问他:“是那边出事了吗?” 虞子凌道:“空影传来消息,让我尽快赶回去,他没说具体出了什么事,不过,信中我能感觉他的迫切。” “空影传来的消息定然不假,你在这边没事,还是尽早回去,那边可能真有大事发生。” 想见的人已经见到了,他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虞子凌回身看着怜影,道:“公主过来了。你找我有事?” 怜影再次犹豫,子凌很快就走了,还是不要把事情告诉他了! 看出怜影流露出的迟疑,虞子凌道:“怜影,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23 第54章:宫外的风景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他的话让怜影想到那个人是他朋友的事,如果现在不告诉他,以后会不会怪她? 怜影下定决心,道:“公主准备对少君动手。” 她虽然听命公主,但是,子凌应该知道这件事,至于怎么做,先问他的意思。 虞子凌没有多少惊讶:“她打算怎么做?” 怜影见他平静如常,心里不免疑惑,少君是他朋友没错吧,他怎么一点不担心? 虽然奇怪,话还是要说的。 “公主准备和少君出宫,利用出宫的机会,伺机把他带到事先埋伏的地点动手。” “她以为随便一些人就能伤害楚朝云,她是高抬自己,还是小看楚朝云,自以为是!” 虞子凌确实不担心楚朝云,因为相信她有能力避免这种事。 “公主发现乔里月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所以,打算用乔里月作为突破口,抓住乔里月以此威胁他。” “乔里月?” 那个刁钻的女孩,说实话,对她真没有多少好感。 不过,乔里月却是一个问题,谁都看得出楚朝云待她的态度,晞和还算不太笨,知道从她的弱点下手,用乔里月威胁她。 那么,楚朝云,你该怎么做呢? 怜影继续说道:“还不止,公主知道我善于用毒,让我给少君下毒。” “你说什么?她让你下毒。” 虞子凌皱眉,周身散发一股寒意,敢伤害他的女人,萧方然是不想活了! 他之所以激动,源于对怜影的了解。 怜影是苗疆人,毒与蛊曾是她鹊起江湖的绝技,曾经他就险些栽在她的手里,所以深知怜影在蛊毒的厉害! 如今萧方然让怜影去给楚朝云下毒,怜影用毒,不死也得残,这个女人心肠怎么那么狠毒! 怜影感受到他的怒意,心想,看来子凌还是在乎楚朝云的。 怜影想了一下,说道:“公主虽然让我给少君下毒,但是,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这次,虞子凌反而奇怪:“无能为力!怎么回事?” 怜影想到刚来王宫发生的事,那时候楚朝云一眼揭穿她假冒宫女,将她囚禁,期间她想过办法逃出去,可是······ “我不瞒你,之前你还没来天云,我还不知道你们认识,那时候我就对他用过毒。然而,那些本可致命的毒药对他根本没用,他的体质特殊,百毒不侵,除非不是毒,否则我很难对他下手。” 虞子凌露出沉思,缓缓说道:“百毒不侵,世上真有这样的体质?” 世上怎么可能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这是怜影第一次为了楚朝云露出不忍之色:“所谓百毒不侵都是从毒药中淬炼出的体质!少君能有这样的体质,可想而知他经历了忍人所不能忍的惨痛!百毒不侵,活下来是件幸事……” 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可是,虞子凌明白她的意思,楚朝云若没从那场淬炼中活下来,那就是不幸! 堂堂天云少君为何如此辛苦?不惜以命博取天云的将来。 云主在乎孩子的体现吗?担心她受到外来的伤害,所以要求她强于外界,种种历练只是源于对她的在乎? 没错,以楚朝云现在的本事确实可独当一面,可是,云主体现出的父爱未免沉重如山。 虞子凌松开不知何时握着的手,问她:“怜影,你说毒对她没用,不是毒就有用?” 怜影如实道:“我可以用秘药对付他,致使人昏迷,不会伤他性命。不过,期间公主和他在一起,公主很可能利用这个空隙害他。如果你担心少君的安危,我可以告诉公主少君百毒不侵的实情,就当没有秘药的事。” 虞子凌却是摇手,仰首看向满树半开的梨花,道:“不用顾及我。公主让你帮忙,你就好好帮她。楚朝云,是福是祸看她的造化了。” “·····” 怜影实在不明白他的想法? 先前还表现出关心少君的样子,现在置身事外换了一个人似的,明知他有危险,却袖手旁观,不问死活! “怜影,我记得你有一种药……”虞子凌没有明说,而是靠近怜影在她耳边说。 听了他的话,怜影蓦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他,难以言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为什么……”怜影面露尴尬,问不出下面的话。 面对欲言又止的她,虞子凌很是坦然:“有用。” 她当然知道有用,可是,那种东西……他要那种东西给谁用! …… …… 楚朝云一天没见到里月。 当然,她不是多希望里月过来,莱兮宫不是自己家,像她近乎勤于串门的性子也不可能天天过来。 可是,以她对里月的了解,有唐律的地方就会有她的身影。 如今,唐律暂住莱兮宫,这丫头竟然放弃靠近他的机会,这就很奇怪了! 不过,以里月爱玩的个性,少来一天也是正常的事,因而,楚朝云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掌灯时分,乔非曜过来问里月怎么还不回去,楚朝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楚朝云问:“你说里月不在府里?” 乔非曜说:“你说小月不在宫里?” 两人同时问出话,面面相觑,看到彼此露出的震惊。 “我今天没看见里月,她没进宫,我以为她在府里。”楚朝云颦眉说。 乔非曜道:“你知道她进宫就会玩上一天才回去,平日也不带丫头在旁边伺候,刚才府里派人传话,让我和小月一起回去吃饭,我过来找她,没想到她不在这里。不在宫里,也不在府里,那她去哪了?” 楚朝云踱步说道:“里月虽然玩心重,可是向来懂分寸,不会让家里人担心。不在宫里,也不在家里,那她就是出事了!” “出事!里月与人素无恩怨,往来者都是近亲家族的子弟,谁会对她下手?” 乔非曜想法和朝云不谋而合,他唯一想不通,是谁敢在云都对辅政大臣家的小姐动手? 他可以肯定不是本地人干的,如此,只有异乡人有可能胆大妄为在天子脚下做这种事! 里月出事,他比谁都着急,可是事情发生了,着急没用,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找到里月。 今天,晞和公主的行为相当异常,楚朝云想了一会,说道:“晞和公主邀我明日出宫,我觉得里月失踪十有**和晞和有关。” 他一直了解晞和的问题,乔非曜沉吟片刻,道:“你是说她想利用里月为饵,借此达到她们的目的。” 楚朝云点点头,然而,她又很不明白:“我想不通她这么做的理由?如果她的目标是我,害我,对她没任何好处,不是吗?” 晞和要害她,图的是什么?公主和亲,離帝图的是天云的支持,公主违背離帝意愿,陷害天云少主,她为什么这么做? 要知道,这里是天云,有胆对她下手,若无万全之策,晞和选的就是死路。 乔非曜冷冷说道:“谁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抓他的妹妹,目标指向朝云,这是准备和天云为敌的节奏了! 不自量力的行径,真不知道该说她们是勇气可嘉,还是愚不可及! “里月失踪是否是公主所为,只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里月在公主手里最好不过,她想利用里月对付我,里月就不会有危险。” 若在公主手里,只要她不出现,里月便平安无事。 楚朝云想到另一种可能:“万一里月不在公主手里呢?那她就危险了!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多做几手准备。非曜,你带人去云都暗访,说不定能找出别的线索。公主那边由我负责,明天出宫,应该就是一个机会。” 公主诚邀她出宫,宫外一定有非常精彩的事在等她,不用她主动寻找答案,静待明天到来,答案自会揭晓。 没错,他们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主动出击才是一贯的选择。 乔非曜道:“我现在就去,明天之前给你答案。” 里月关乎事态发展,如果在此之前找不出里月,朝云对敌之际将处于被动的局面。 楚朝云叫住离开的乔非曜,说:“非曜,别把里月的事告诉你娘,就说里月在我这里休息,省得她担心。” “放心,我知道。” 乔非曜离开不久,楚朝云也走出去,站在阶梯上,望着丹书阁的方向,陷入沉思。 公主有行动,虞子凌知道这件事吗? 他是知情者?还是参与者?或者本是他们合谋呢? 如果,只是一个晞和公主,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晞和与虞子凌合谋,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以他们的身份,各自代表一朝,所做的选择相当于朝廷的决定。如果北離和虞国联手对付天云,那天云将面临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要把虞子凌的身份告诉父君吗?要不,还是先观察一阵再说,万一是她想错了呢? 就在念头起的一瞬间,楚朝云眸低闪过诧异,惊觉内心为他开脱的行为。 经年未见,没了往昔仇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从未把他当成敌人,甚至没有一点防范! 怎么会这样? 楚朝云垂下眼眸,掩饰眼底的不可思议,她想不明白这份信任从何而来? 这不是好兆头啊! 所幸发现及时。 如果晞和有异心,她不会放过明天的机会,虞子凌是否参与其中,明天也能得出结果。 最好没有关系,否则,他们这趟天云之行,恐怕真如唐律所言,有去无回! 不过,她不能因为万中有一的侥幸而疏忽大意。 “克己,去丹书阁把唐律找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克己应声跑开了。 先把里月的事告诉阿律,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应付明天随时可能出现的麻烦。 哎! 楚朝云心累,一场出游,非要搞得如此煞费苦心! 次日一早。 吃过早膳,楚朝云来到疏香园,公主早早等在沁雅阁,看到楚朝云,高兴迎上去。 晞和换下平时的盛装打扮,不施粉黛,精致的五官犹显明艳,一身紫兰衫裙,秀雅端庄,不失高贵。 楚朝云走近她,笑道:“公主准备好了?” 晞和一时晃神,和少君这样直面相迎,似乎还是第一次。 眉目如画的少年,翩翩风采如江郎晚濯,相近相凝,举手投足中从容优雅,即使站在对面的她,面对他时,竟然有一种心虚不如的感觉。 失神间,手上的丝帕掉落地上。 楚朝云捡起丝帕,交还给她,晞和腼腆地接过来,道:“少君来得早。” “不早,出宫要走一段路。”楚朝云看了眼她身后的怜影和尚蒽,道:“公主准备带她们两个出去,人会不会少了?” 晞和同时看向他身后的克己和为忍,笑说道:“今日出宫,只为游览云都,云都治安有序,百姓安居乐业,晞和相信不会发生意外。而且,有少君在,晞和安心。” 楚朝云笑笑:“公主再等一会,朝云进去与姑姑说点事。” 晞和颔首,看着走向游廊尽头的楚朝云,收起丝帕,唇边似有的诡异笑意。 ······ 屋里传来弄雪姑姑的声音。 “你是说,吃里扒外的东西出现了?” “不能确定,只是听别人的描述很像他。他是谷里唯一叛逃出去的叛徒,如果是他,最好不过,我们正好借此机会清理门户。” “可是,要是他接应晞和,你就危险了,他知道你的身份。” “无妨,有阿律暗中保护,我不会出事。我过来就是和你说一声别担心。好了,不能让公主久等,我出去了。” 房门开了又合,弄雪姑姑听到外面走远的脚步声。 弄雪也离开房间,如果朝云说的是真的,那个叛徒回来了,身为谷中执法者,她不能坐视不理。 ······ 巳时一刻,几人离开了皇宫,来到云都最具繁华的街道。 楚朝云没有和晞和同乘马车,而骑马过来的,习惯拍了下马脖子,随后克己过来把马牵到附近的马厩中。 环视人行往顾的大街,楚朝云在旁边等晞和。 尚蒽扶着公主走下马车,公主浅浅笑容看向周围的热闹。 “眼下时值春好,桃园最是应景,岩溪游湖也不错。喜欢听曲吗,寒塞秋风暮迟归,离潇馆的师傅唱得最是激昂……公主打算去哪玩?” 公主刚下车,楚朝云过来给她介绍地方好玩的地方,提起这些地方如数家珍,神情甚是愉悦。 23 第55章:公主被绑了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晞和莞尔一笑,这会的少君流露出不曾见过的少年心性,平日表现过于老成,令人敬而远之,现在的他,才是一个十**岁该有的性子。 晞和含笑看着他,道:“少君说去哪,晞和便去哪。” “这样啊。”楚朝云沉吟片刻,主动权交给我,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一念之间的想法,楚朝云很快做决定:“那我们去游湖,岩溪的溪蟹也是一绝,公主玩累了,正好可以就近休息。” “好!”晞和应允。 最后,一行人去了岩溪湖。 高阁凭栏,楚朝云视力极好,清楚将泛舟湖上的笑颜看在眼里。 托着下颚,远观在湖上玩得尽兴的晞和,楚朝云百思不解。 晞和出宫是为了玩,看她乐不思蜀的样子,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难道是她们猜错了,晞和只是为了玩才出来的! “你怎么不跟着公主?” 楚朝云斜倚雕栏,看着一旁的怜影,问她。 怜影目不斜视看着湖心,答道:“为忍在公主身边,有她照顾,不需要我。” 公主游湖,让她留在岸上,她有什么办法! 楚朝云轻笑:“巧言善辩,作为公主随身侍卫,不主动请缨出战,反倒把她的安全交给外人。由此可见,你懈怠本职。” 公主留下怜影,准备带尚蒽一个游湖,她却不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独去玩赏,为忍过去照顾晞和,少君的人,晞和也不好拒绝! 怜影没再说话,余光扫向正午的太阳,心里默默计算着时辰。 时至午时,湖心的小舟渐渐驶向岸边。 “克己,让店家准备午饭,公主上岸了,一会让他们送过来。”楚朝云吩咐身后的克己,眼睛随着小舟移动。 “奴才遵命。”雅间的门开了又关,克己出去了。 公主走上岸边,手里折了一枝桃花,粉红娇艳,很是醒目。 她看向楚朝云所在的高楼,挥动手里的桃枝,笑颜如花,很是美丽。 楚朝云浅浅笑容,迎视下方的晞和。 午时日中,出来玩的游客,多数回店里吃饭了,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有着不同之处。 晞和走向酒楼,为忍和尚蒽跟在她的身后。 然而,楚朝云发现一个细节,晞和上岸之后,道路的两头相对走来两个人,头戴毡帽,低头盯着路面,看不到样貌,可是,他们走路却是很快。 楚朝云看着渐渐靠近晞和的两人,从他们走路姿势,可以断定他们懂武,从两边过来,路线垂直走向晞和。 他们的目标是晞和,那是准备夹击的架势! 楚朝云立刻发现情况不对劲,几乎同时,翻窗跃下高楼,断喝道:“为忍,保护晞和,注意你前后的人。” 怜影几步冲到栏前,抓着栏杆眺望,楚朝云已经奔向公主那边,楚朝云的应变力与速度让她惊讶。 怜影不敢怠慢,跃窗而下,跳到地面,紧随而去。 为忍警觉看向近前的大汉,就在少主话落的同时,挡在公主身边。 楚朝云说的不错,他们的目标就是晞和,近前的男子一个箭步撂刀刺向为忍,为忍不避开,抽出佩戴的短刀,挡下男子的攻击! 身后传来公主呼救声:“救命啊,少君救我······” 为忍挡下一个人的攻击,分身无术,却无法拦下从后方蹿出的人,来人一掌打飞尚蒽,扛起晞和公主顺着来时的路,用最快的速度撤退。 见同伴得手,来人不与为忍纠缠,横扫一招,趁着为忍闪避的空隙抽身撤退,向同伴追去。 这会儿,楚朝云已经赶来,凌空一跃,追上准备逃跑的大汉,并顺手接过为忍手里的短刀刺向大汉,然而,紧要关头,她听到里月的呼救声。 “阿云,救我!” 楚朝云顺着声音找到里月所在,前方一栋高楼屋檐,一个蒙面人拿着刀逼在里月喉咙处,里月梨花带雨看向她! 在同伴的帮助下,大汉得了空隙,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分心不过一瞬,楚朝云没有丝毫犹豫,紧追不舍,追过去的同时对后面大喊:“阿律,里月交给你了。” 话落,人已远去。 蒙面人听到楚朝云的喊声,顿时心惊,当他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屋檐,并迅速朝这边掠来的青年时,立刻扛起手里的人质跃身跳下屋顶,钻进高楼里,在游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下撤离。 从里月出现的时机来看,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绑架。 这些人出现的场合,恐怕自打晞和公主出宫,他们就盯上她了,暗中尾随到这里,伺机而动,终于在她上岸之际,利用中间回去的空挡找出可乘之机。 这是针对公主而设下的陷阱? 可是,公主初来天云,一直住在宫里的人,她惹到谁了? 绑匪脚力不错,楚朝云追了半个时辰,从城中央追到城北,直到进了一栋阁楼。 楼外听到水流,闻到水咸味,靠近河流的阁楼,进退有路,不怕受制于敌。 绑匪是个聪明人。 阁楼很是破败,里面无人居住,空无一物的房子布满蜘蛛网,可见空了很长一段时间。 真正的屋主虽然不在,可是,屋子里的人却是不少,隐藏在周围的气息不少于二十人。 绑匪看得起她,安排了这么多人埋伏等她! 楚朝云环视一周,没看到人,她只能主动招呼这些人。 “我已经来了,既然在等我,难道不准备出来见见!” “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愧是天云少君,这份气魄非常人能及。” 一个低压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随着话落,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面具覆面,遮去他的样子。 在他旁边,他的同伴挟持着晞和,晞和被绑缚了双手,布条封住了嘴巴,面带惊恐,把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求助般的看向楚朝云。 楚朝云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看着她,轻说道:“不要怕,你不会出事。” 晞和含着泪使劲地点头,似乎深信不疑他能救出自己。 面具人摇头,看着下方的少年,不紧不慢说道:“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安慰别人。” 楚朝云看向他,微微含笑,慢条斯理道:“怎么说我们师出同门,虽然一别数年,朝云对师兄的风采至今记忆犹新。怎么,久别相逢,师兄就是这样迎接师弟的?” 晞和泪眼朦胧,却被楚朝云这句师兄惊诧住了,忘了恐惧,眼睛在面具人和楚朝云来回穿梭。 面具人哼笑一声,不带任何感情,语气冰冷说道:“别在我这里师兄师弟的称呼,云楚,啊,不对,是天云少君楚朝云才是。这个身份,难怪当年谷主对你青睐有加,若不是你和律逼得我走投无路,我又岂会落到流浪四海的下场!” 面具人没有否认和楚朝云的关系。可是,外人看不见的面具下充满嫉妒的脸,却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他的忿恨。 当年的他是谷中最拔尖的杀手,深得谷主信赖,谷中更是大力栽培他。 可是,就是因为后入门的两个小子,用了不到五年的工夫抢了他在谷里的地位,更是将他在谷主心目中的分量一点点磨平,最后导致他在谷里无容身之处,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抛弃一起入门的千烙,一个人独走天涯。 一年前更是拜楚朝云所赐,毁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势力,让他沦落到如今这般给人做下臣的地步! “所以,你今次所为是挟私报复了!” 楚朝云说道:“谢天飞,当初要不是谷里收留你们,你们早就饿死街头了。谷里不遗余力的栽培你们,最后换来的却是背叛,甚至盗取谷中宝物。不管你背叛的理由是什么,逍遥这么多年,欠了谷里那么多债,今天把命留下来作为补偿吧!” 谢天飞冷笑看着孤身一人的楚朝云,讥讽道:“今天确实有一个人把命留下,不过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来人,杀了他。” 话落,隐藏周围的人从四面冲过来,不给楚朝云任何逃跑的空隙,包抄攻击过来。 楚朝云拔出短剑,面对最快速度攻过来的敌人,单刃接住他的短刃,顺势擒拿他的手肘,一声脆响扭断手筋,短剑割断他的喉咙。 没有任何停歇,楚朝云避开砍向自己的武器,瞬移到一个人面前,短剑反手刺入他的心脏。于此同时,一把刺刀狠狠向她劈来,楚朝云徒手抓住他的手腕,抽出心脏处的短剑,再次,对敌一剑封喉。 短短数息,楚朝云连杀三人,杀招一气呵成,出手果敢狠绝,凶猛狠戾的手段震慑周围的人。 白靴踩着血迹,一步一个血脚印缓缓靠近他们,短剑不见多少血迹,散发着寒光足以让他们心寒胆战。 众人看着走来的少年,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望而生畏的戾气,不觉间连连后退。 楚朝云扫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冷酷的笑意,抬眼看向二楼不动如山的面具人,缓缓道:“谢天飞,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这么点人,未免太小看我了!” “好,不愧是谷中十绝,出手狠绝,干脆利落。” 谢天飞抚掌赞道:“可是,你不会以为我只有这点准备吧。呵呵,你太小瞧自己了,天云少君,无情谷刺客,对付你,我怎么可能不用心呢!” 说罢,将一脸惊愕、目露惊恐的晞和公主抓过来,掐住她的喉咙,威胁下方的楚朝云:“楚朝云,你想让公主死吗?不想她死,就把武器放下。” 喉咙处的钳制,让晞和呼吸难为,脸色涨得铁青,眼角溢着泪珠看着下方的人。 然而,面对楚楚可怜的晞和,楚朝云不为所动:“放下武器任人宰割吗?谢天飞,你不会天真的认为我会舍己救人吧!” 谢天飞道:“她可是北離的公主!” ‘北離’二字尤其咬得清楚。 公主死在这里,北離必定与天云开战,他不相信楚朝云敢拿两国邦交做赌注。 楚朝云嗤笑:“多年不见,你竟用这种下三滥手段,谢天飞,你太让人失望了。” 渐渐靠近这里的熟悉气息,让她心安。 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楚朝云抬首,目光忽地变冷,“可惜,你杀不了她。” 说话间,身体奋起直上,脚踏其他人的肩头,跃上二楼,直接攻向面具人。 与面具人站一起的同伴大惊失色,挡下刺来的剑,可是,他却没想到楚朝云还有另一把剑,薄如蝉翼的软剑从他颈口划过,冰凉的触感断绝最后一口气。 惊骇的一幕,晞和看着楚朝云的目光都是震惊与骇然,平日看似无害的少年,竟然这么狠毒,简直杀人不眨眼! 挟持晞和的面具人忿然想到,这小子果真不顾公主死活! 气急败坏推开公主,面具人抽出佩剑迎上刺来的软剑。 反应过来的其他人蹬蹬上楼,准备支援老大,可是,还没到楼上,外面忽然冲进来一群人,这些人看到他们,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场恶战。 乔非曜站在战圈外看向楼上打斗的两人,大喊出声:“朝云。” “非曜,抓活口。” 楚朝云与面具人打得正紧,无暇顾及,只能随**待他。 乔非曜沉声喝道:“大家听到了,别杀他们,抓活口。” “是。” 在乔非曜带领下,局势反转,绑匪们很快招架不住他们骤雨惊雷般的攻击,乔非曜彻底碾压敌人。 面具人见楚朝云来了援兵,当即选择撤退。 他与楚朝云同出无情谷,武功不在楚朝云之下,在楚朝云极速攻势下,依旧全身而退,一招逼退对手,翻身从后窗跳到下面的河堤上。 “公主稍待,非曜一会过来救你。” 绑缚双手的晞和,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眼睛微红,带着期盼注视面前唯一能救她的人,然而,她等来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以及下一刻跃窗追出去的身影。 呜呜呜···说不得话的她,挣扎两声,试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可是,所有人在下方打得正酣,一时,还真没注意楼上遇险的公主。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双望向窗外的眼眸,不再是先前的无助与惊恐,更多的却是困惑? 她在奇怪,楚朝云为什么到现在还能行动自如? 早上到现在,早过了两个时辰,楚朝云依旧生龙活虎,是怜影骗了她吗? 23 第56章:事发突然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小河不是很宽,面具人跳下楼,施展轻功过了河对岸,回头,又见追来的楚朝云。 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快速地奔向小林深处。 楚朝云追进林子里,看到背身站在那里的面具人。 “怎么不跑了?还是清楚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放弃抵抗?” 谢天飞确实不跑了,留在原地等楚朝云,对此,楚朝云虽觉得诧异,倒符合她的心意。 “楚朝云,你说的不错,我们的恩怨是该做一个了结了。” 谢天飞转身看向楚朝云,揭开面具,露出一张成熟俊美的脸,然而,盘踞右脸的烙印生生破坏那份完美。 “楚朝云,还记得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楚朝云瞧着他脸上的伤,说道:“当然记得,在你叛逃的那天晚上,我伤的。” 谢天飞冷笑:“没错,是你伤的!每次看到它,它都在提醒我,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你说的不错,我找你就是为了一雪前耻。” 楚朝云道:“谢天飞,是你背叛在先,却反过来怨恨别人,摆出一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的样子!即使没有我和律,谷里还有很多优秀的人,他们总有一天终会超越你,取代你在谷里的地位。因为这点小事,背叛谷主,说实话,我不能理解你叛逃的理由?你自诩紫星族人,它既覆灭,幸存下来的你们应该珍惜拥有的一切,而不是追逐镜花水月的湮梦。你以为偷了一块星陨石就能复兴紫星族?可笑!” 谢天飞被楚朝云轻描淡写的一番话激怒了。 谢天飞扭曲着脸,伤疤挤在一处犹显狰狞:“你知道什么!曾经,我们也想过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是他们赶尽杀绝,是他们不肯放过我们。我的族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死在我面前,那些沾满罪恶的刽子手却好好的活着。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我要改变它,我要报仇!” 最后已是一声怒吼,诳笑出声,是嘲讽,也是悲凉····· 然而,他的情绪无人理解,就算是对面的楚朝云,此时也无心听话, 因为就在这时,楚朝云忽然有种重听的感觉,听不真切他的话,甚至面前的谢天飞出现了重影。 这种感觉来得太突然,楚朝云摸着额头,感受袭来的重重晕眩感,暗暗心惊,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谢天飞看到用手抵头的楚朝云,以及他摇晃的身体,顿时开怀大笑。 “先前看你出手,我一度怀疑你没中毒,没想到啊,预计两个时辰毒发的毒药,延迟到现在发挥效力。楚朝云,你说的不错,对付你,我怎么可能不好好精心部署一番呢!” 楚朝云脑袋晕眩地越加厉害,朦胧地看着前面的重影,低声喃语:“毒!不可能。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两个时辰前,她还在宫里,怎么可能中毒? 而且,她的体质特殊,毒药对她根本没有,身体没有任何中毒征兆,她可以肯定中的不是毒药。 没有一点预兆,她就中招了,无色无味,究竟这是什么药? 谢天飞当然不会自曝毒药来源,冷笑抽出佩剑,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他的机会。 “楚朝云,就当你时运不济遇到我,你的命我要定了!” 话落,剑啸划破空间,直直刺向楚朝云,生死一瞬间的事! 楚朝云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因为,在他攻来之际,无法抵挡袭来晕眩,天旋地转,眼睛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倒下去。 没有摔倒的感觉,而是落到一个温暖怀抱中。 楚朝云不知救她的人是谁,但是,这个怀抱让她觉得心安,仅存的意识说出最后一句‘不能放走他。’,便彻底昏迷。 谢天飞一瞬呆愣盯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前一刻还在这里等死的人,一道掠影闪过,楚朝云不见了。 谢天飞冷冷看着剑刃,剑尖上滴下一滴血,救走楚朝云的人也受伤了,可是,能从他的快攻下救人,而且是近在咫尺距离的没有多少人! 转身看向丈许外的人,谢天飞目露凶煞:“虞翊,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别以为你是紫星族的少主,我就不能奈你何。” 虞子凌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见她安然无恙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来得迟了,好在及时! 胳膊还在流血,不过,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虞子凌面容冷峻,目光锐利看着叫嚣的谢天飞,沉声道:“谢天飞,看在瑾歌的面子上,我忍你多年。在北離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你和萧方之的关系,我也可以视而不见你们闹到天云的行为。但是,你竟敢无视我的警告伤害楚朝云,这是你自造孽,别怪我不留情面。” 谁能想到他们是旧识! 早在多年前,或者更早之前,因为一个小姑娘,他们相互见过。 小姑娘是宫里的人,每年远在天涯的谢天飞都会回去见她一面,随着虞子凌渐进的武功,在后来察觉到他的存在。 和瑾歌三分相似的样貌,无须多问,虞子凌猜出他的身份。 他理解谢天飞思念亲人的心情,所以,默认他擅自出入皇宫行为。 正是谢天飞,瑾歌在他心里只能是瑾歌,她无法成为任何人。 之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谢天飞建立隐门,瑾歌也参与其中,他们引发上飖动荡,动乱朝廷根本,事情出乎意料,同时让他无法容忍。 当年瓦解隐门之初,那会发生的事太多,虞子凌忽略他,最后让他跑了。 在北離的那段时间,时常夜访太子的人,偶而遇到,虞子凌就知道是他。 这次与公主通往天云,萧方之暗示过他想在天云有一番作为。 太子是雇凶刺王的主谋,他请的人是无情谷的杀手,谢天飞出自天云,他会不知晓楚朝云与无情谷的联系吗! 皇帝要杀萧齐数,谢天飞把黑柬交给萧齐数,帮助他逃走,无非是抛砖引玉,借此试探天云使臣看到黑柬的反应。 使臣救走萧齐数,说明无情谷不仅与楚朝云有联系,更与天云有关系。 而太子所说的有所作为,不过就是针对天云的作为罢了! 打击天云朝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从楚孟公最在乎的孩子,也是天云唯一的继承人下手。 楚朝云出事,天云无储,将会陷入动荡不安的困境。 云主痛失爱子,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到时人心不稳,朝局荡动不安,天云至少十年走不出这重打击,甚至更久…… 有些人习惯未雨绸缪,杞人忧天,他们认为邻国的强大就是本国的恐慌,即使天云什么也没做,但是,繁荣昌盛的国运就是对北離最大的威胁! 这次利用公主来天云,趁机接近楚朝云,找机会下手,然而,美人计对楚朝云没用,公主接近不了她,她只能另辟捷径。 虞子凌看得清楚,他说过不插手北離与天云之间的事,可是,楚朝云却不容有任何闪失。 现在,若非他赶来的及时,楚朝云就死在他剑下。 虞子凌心有余悸,忽然后悔没有阻止怜影下药。 谢天飞明显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呼吸一滞,态度依旧强硬。 “虞翊,我实在不明白你维护楚朝云的原因?你该明白,杀了楚朝云对我们是百利无一害,他死了,天云陷入慌乱,虞国正好借此机会攻打天云,还有北離,如今也是逢值乱世,两国并进,这是老天送来的机会,难道你不想扩大虞国疆土吗!” 说到最后,竟是一片赤诚,一心为虞国考虑。 纵然他巧舌如簧,却骗不了虞子凌。 虞子凌道:“谢天飞,若我没猜错,就是你向萧方之提议杀楚朝云吧。萧方之不了解你,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打了多年交道,你在想什么瞒不过我。” “楚朝云出事,天云朝岂会善罢甘休,楚孟公势必为了给她报仇找上北離,发动战争在所不惜。好巧不巧,我此时也在天云,事后你只要将我的身份传出去,又能顺利把天云朝的怒火引到虞国。楚朝云就是你用来一箭三雕的诱因,你的所为无非是想挑起诸国间的战争,天云,北離,虞国无一幸免,当真好计谋!” 谢天飞脸色难看,他没想到虞子凌竟然堪破他的计谋! 虞子凌淡漠道:“可惜,我不是萧方之,你的花言巧语骗不了我。” 谢天飞这样唯恐天下不乱,坐收渔利的人,留在世上是一个祸害。 虞子凌动了杀心。 放下怀里的人,让她靠坐树上,安排好她,虞子凌起身走近谢天飞。 谢天飞紧握手里的武器,看着不断靠近的虞子凌,沉声道:“你想杀我!别忘了,我们是同族。” “同族!” 虞子凌没带剑,捡起地上的残雪剑,缓缓走向谢天飞,听到他口中的‘同族’,却是哂笑。 “同族,凭你也想和我相提并论,你配么!” 执剑走来的虞子凌,周身散发冰冷的气息,不加掩饰的杀意让谢天飞提高警惕。 “我知道我不配!你是紫星族的少主,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可是,我们拥有共同的心愿,复兴紫星族,为紫星族报仇,杀了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留下我,我还可以帮你完成大业。” “如果先前为了瑾歌还有一丝犹豫,那你说的这些话让我彻底动了杀你的决心。” 虞子凌不含任何情绪看着他,淡淡说道:“你不会忘记紫星族被谁灭族吧!虞啸慊,虞国先皇,我的祖父。你所谓的仇人是虞国,你所做的一切是报复虞国······” 剑气扫落一树新叶,剑鸣交错,吟风四起,浮光掠影中暗藏杀机! 空气中散发一丝血腥,剑落,命绝。 虞子凌拂衣走过他,经过他时,接下那句没说完的话:“而我,是虞国的守护者!我的心愿是带他们回家,而非报仇。” 谢天飞饮恨闭上眼,咽下最后一口气,太多不甘随他深埋九泉,沉归黄土。 来到树下,虞子凌轻柔抱起树下的人,微垂的双眼没有先前的冰冷,眸光星星点点,凝着浅浅温柔。 乔非曜赶到林子时,没看到其他人,只看一个倒在地上的谢天飞。 乔非曜伸手探在他的鼻下,没有呼吸,身上还有余温,应该断气不久。 翻开衣襟,致命伤在脖子上,一道细长而刻深的剑痕,从伤口断定是朝云的残雪没错。 死者的脸上无痛苦之色,死前没有过多挣扎,可以看出杀他的人出剑很快。 乔非曜起身,在周围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楚朝云。 再度回到尸体旁边,陷入沉思,朝云既然解决了敌人,应该回去找他们,现在她人去哪了?回去了吗? 随后赶来的其他人,看到死去的谢天飞,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发出惨叫的是晞和,乔非曜看了她一眼,她正颤抖着身体趴在怜影肩头,而怜影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看情形,公主受到了惊吓! 也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绑架、杀人,难怪公主会害怕! 乔非曜吩咐其他人把尸体抬下去,走到公主身边,道:“公主受惊了,非曜这就派人护送公主回宫。” 晞和艰难地收回望向谢天飞的目光,脸色近乎透明的白,声音微弱的说:“如此,有劳乔大人了。” 怜影扶着公主跟着其他人离开这里。 乔非曜看着远去的公主,步履颤巍不稳,靠怜影搀扶才能走,看样子着实被吓得不轻。 公主的现状不禁让人疑惑,乔非曜心想,难道是他们估计错了,这件事和公主无关,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以身试险! 乔非曜走在林子里,一边观察一遍思忖。 他接到姑姑的消息,在暗中保护朝云,虽然朝云有阿律跟着,没必要担心,可是,姑姑怀疑朝云会遇到谷里叛逃出去的叛徒,尽可避免意外,姑姑就让他一起过来了。 绑架里月的人已经被唐律斩杀,里月安然无事,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丫头抱着唐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里月没事了,这边的事也算解决了。 乔非曜蹲下身,在死者一段距离外发现一点血迹,死者身上只有一处伤痕,那处致命伤足以让他当场毙命,所以,这里的血迹不是死者的。 朝云受伤了! 一念思及,乔非曜不做耽搁,快步赶回宫里。 既然受了伤,朝云定是回宫处理伤口,难怪不说一声先走了! 23 第57章:一场风花雪月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探手抚上额头,揉了揉昏沉的脑袋,调息微喘的呼吸,驱散身体的不适,楚朝云醒来了。 睁眼所见是一幕淡蓝帷帐,嗯?不是她的莱兮殿。 闻到青木味道,转动视线,一缕摇曳的烛火照出陌生的环境,素净雅致的一间房。 房间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外面时有走动的声音,看来是救她那个人了。 楚朝云凝着头顶的一抹幽蓝,静静的想,不是阿律,也不是非曜,他们救下她,不会带她来这里,而是回宫。 目前来说,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之前,她怀疑他和晞和联手,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楚朝云悠悠叹了一口气,挪着身体起来,长发垂落身前,散落被褥上的黑发让她一愣! “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熟悉的声音打破她的沉思。 楚朝云抬眼,看到从外间走进来的虞子凌。 端正身体,楚朝云道:“还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这是哪?” “临时落脚点。” 虞子凌倒了一杯水,端给她,楚朝云接过水,道一声‘谢谢’,喝了一口。 “我看你一直昏迷不醒,就没送你回去,我想,你也不希望他们担心吧。” 她还没问,他就开口解释带她过来的原因。 楚朝云想了想,她确实不希望他们担心,可是,他们找不着她,同样会担心! 在心里默默想一遍,没有直接说出来,不管怎么说,他是替她着想才会这么做的。 茶杯递给坐在床边的虞子凌,楚朝云问:“事情怎么样了?谢天飞呢?公主和里月应该没事了吧?” 把玩手里空了的茶杯,虞子凌浮出一抹轻笑:“放心,公主已经回宫,里月也平安无事回家了。至于谢天飞,死了!” “死了!”楚朝云有些惊讶:“我没想过杀他。其实我还有事问他,唉,现在问不成了。” “你在怪我?” 虞子凌皱眉:“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死的那个人就是你,他死有余辜,你竟然为了他,怨我!” 楚朝云无言看他不悦的脸,这人理解有问题吗?她哪里怪他了,感慨一下不行吗! 反倒是他,干嘛一副生气的样子? 对上她清透的眼眸,眸光一片澄净,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担心。这事他有纵容的责任,可是,他没想伤害她…… 虞子凌深感无奈,伸手帮她撩开垂落脸颊的长发,叹息道:“阿楚,危险无处不在,就算没有人在你身边,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楚朝云侧头避开他的亲昵举动,可惜,地方有限,想避也避不开,虞子凌抬手处便把头发撩在耳后,露出半张清美的脸。 楚朝云低咳一声,提醒他适可而止,好在他没做过分的事,撩去她的头发就收回手了。 楚朝云深深无奈着,虞子凌这般到底想干嘛? 她自小被当成男娃养,在她周围大多数也是男子,久而久之,女儿家的身份被她抛诸脑后。在她潜意识中,自己就是男子,因而,与人相处没有男女之别的概念,即使是陌生男子,她也可以从容应对。 可是,面对虞子凌,她就没法淡定了。 原因无他,和她相交的人要么谦和循规,要么被她揍的谦和守礼。 而虞子凌呢,两句话不说就对她动手动脚,即使她想从容应对,经他三番两次撩拨,蹭蹭蹿出来的火气最终成了无奈。 如果她打得过他,她一定揍得他哭爹喊娘,可惜,想法毕竟是想法,成不了事实! 此时,楚朝云突然觉得和他共处一室不太合适。 看向窗户,外面降下夜幕,楚朝云寻思了下,说道:“我觉得我没事了,现在可以回去······” 传来的敲门声打断楚朝云没说完的话。 虞子凌起身,随手把杯子放在桌上,过去开门。 楚朝云不清楚谁会这个时候过来,歪头,帘幕挡住视线,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公子,你要的饭菜。” “······”虞子凌没说话,是关门的声音。 原来是送饭的小哥。 楚朝云掀开被子,穿鞋下地,哪知刚站起身,又是一阵晕眩,扶着床才没栽倒。 虞子凌进来就看到抵着床柱不动的人,放下托盘,走过去扶她,“不好好坐在床上,怎么下来了,身体还是不舒服?” 靠在怀里的人抬眼看着他,眼睛有些迷离,清泠的声音透着一丝迷蒙:“谢天飞说我中毒了,可我清楚不是中毒,然而,我却不知道中了什么药?他说我在宫里就已经被人下药了,我想了半天,除了帮公主捡回帕子,我根本没碰其他外物。最后,我还是着了公主的道,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虞子凌将她重新扶回床上,对她的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公主想法单纯,不想留在天云,她认为你是她回家的绊脚石,解决你就能回家。她是被逼无奈才会这么做的。” 楚朝云歪头看他:“你果然清楚这件事!” 虞子凌笑笑,走到桌前说道:“先吃点东西,晚上不宜吃太多,我让他们做了粥。几种口味,鲜粥,肉粥,莲子粥,你想吃那种?” “除去这三样,其他什么粥都可以。”楚朝云故意难为人。 如果只有三种粥,确实是难为人! 虞子凌端来第四种粥,坐在旁边,对上那双飞舞的眉眼,揶揄看她:“糯米粥,应该符合你的口味。我喂你,还是自己吃?” “······”为什么让你喂! 楚朝云默默接过米粥,勺子搅了两下,方才入口。 温度适中,香甜可口,一口下肚,楚朝云意识到自己真的饿了。 所以,她很专心的在吃粥,就没看到面前很专心在看她的人。 专注吃粥的人听到他说:“我要走了。” 提前道别,谁知道下次再见是何时? 楚朝云嚼着口中的细米,随口问:“哦。什么时候?” 不同以往的软软的声音,水眸潋滟带着诱惑,可是,里面却没有他想看到的情绪。 虞子凌伸手擦去她粘在嘴角的米粒,随口道:“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就这两天吧。” 他的手好像冰凉的玉石,摸在脸上很舒服,楚朝云低头在他手上蹭了蹭,毫无意识的举动。 “没确定离开的时间吗?这样可不好,尽早定下日期,也省得麻烦。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明天不错,适合远行,你考虑考虑。” 颜如娇花,说话却是没心没肺。 虞子凌指尖划过笑得粲然的娇颜上,颇为无奈:“你这个女人,怎么就不懂呢?” 楚朝云打心底抗拒他这种亲密接触,可是,身体好像无法抗拒他的触碰。 楚朝云咬着嘴唇,试图避开他,再不避开,真的会出事。 可是,身后就是床头,她能避到哪去? 楚朝云抓住他的手,近乎恳求的语气对他说:“虞翊,拜托,你······你别碰我。”说话,出现轻轻喘息。 她是真的怕他再碰自己,她现在的情况不对劲,身体如火灼似的难受,可是,他的触碰出让她觉得舒服,这很危险······ 楚朝云不知道她的挣扎在他的眼里是别具风情。 面容娇艳如花,眼眸凝睇含春,唇瓣点朱水润,长发墨染尽显女儿家的纤美。 望向他的不是挣扎与抗拒,而是任人采撷的媚惑。 她不清楚,这样的她多么令人心动! 虞子凌一点点靠近她,近乎贴面的距离,呼吸交织:“为什么不能碰你?” 伸手将她手里的空碗放到一旁案几上,楚朝云紧握的手突然一空,顿时觉得心慌。 黏在他脸上的眼眸,出现一丝清明,抬手推开靠近的他,娇斥:“你混蛋!” 糯糯软音,不像在骂人,更像是撒娇。 她那点力气哪能推开他,虞子凌洒然一笑,贴近她耳畔,柔声说:“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这点你早知道。” 耳朵是敏感的地方,喷在耳边的气息,立刻引起楚朝云一阵颤栗,浑身苏麻无力,而他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而她被这种感觉弄得无所适从之际,虞子凌抬起她的下颚,在她唇边印下一吻,而她却在他轻轻地一吻下嘤咛出声。 她疯了!楚朝云心里的念头如此清晰,侧头试图躲开他的灼灼目光。 然而,虞子凌没有没她任何逃避的机会,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重重的吻上她。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这样下去,他会毁了你……仅存的理智在她心里低微的呐喊。 可是,身体根本不受她控制,攀上他,主动迎合他的吻。 感受到她的回应,虞子凌搂得更紧,吻得更深,撷取她所有的甜美。游走在身上的手,好似点燃她所有的热情,而她的热情燃烧了两个人。 结束悠长的一吻,虞子凌锁住身下咬着唇压制喘息的楚朝云,此时的她面容绯红,眼眸情迷,经索吻后的嘴唇丰润殷红更显魅惑,可是,她却用那份仅存的理智克制自己。 呵,越是克制越是控制不住的激情,这个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虞子凌抚上她如画的眉眼,低低说:“阿楚,今晚你将成为我的女人?” “虞翊,你不能……”这么做! 虞子凌将她不中听的话堵入口中,将她吻得喘息不止,方才在她耳边说:“叫我阿翊,嗯。” “虞翊,你敢……” 唔唔唔~ 没说完的话再次被堵住。 这一次,他没在给她说话的机会。 虞子凌挥出去的掌风熄灭屋里的烛火,沉沉夜色中,动手褪去束缚在她身上的衣服…… 男子强力的呼吸和女子娇柔的喘息交织在一起,月色撩人,传来一室旖旎! …… …… 天蒙蒙亮,微弱的光驱散黑夜,屋里的一切依然暗淡,可是,却已经清晰可见屋里的陈设。 楚朝云动了动手指,慢慢的睁开眼,身体带来的酸软感拉回所有的记忆,昨晚发生的一切如潮海翻腾在脑海。 耳畔传来另一个轻缓的呼吸声,以及揽着身体的怀抱,告诉她,那不是梦! 望向头顶的眼眸清明冷然,寻不见一丝迷离,嵌进手心的痛感,内心深深厌恶着自己。 和他算不上深交,不是敌人也非朋友,保持在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是她对两人关系最好的诠释。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回他的虞国,她在她的天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却发生如此荒唐的事! 在那种情况下,利用她的松懈,对她做出这种事,他怎么可以? 她究竟有多蠢,才会那样没有任何防备信任他? “利用这种卑劣手段,你不觉得可耻吗?” 气极深处,反倒是平静下来,楚朝云依旧一瞬不瞬盯着头顶,话中冷漠。 身边的人动了一下,拉近彼此隔开的距离,环抱着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嗅着淡淡馨香,满意发出一声喟叹:“我要觉得可耻就不会这么做了,云儿放心,我不后悔这么做。” 慵懒的气息扑在耳畔好不扰人,楚朝云歪头避开:“厚颜无耻!” 能把厚颜无耻的行为做得理直气壮,她真恨不得杀了他。 “药在那杯水里,对不对?” 在她醒来之初,身体已无大碍,而那时虞子凌端给她一杯水,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前面还帮她的人这一刻会给她下药,没有丝毫防备,她喝完了那杯水! 吃粥的时候感觉自己不对劲,下药只能是之前的那杯水。 虞子凌嘴角微扬:“真聪明。” 聪明你个鬼! 楚朝云翻身,挣开他的怀抱,支着身体瞪他,满眼怒意:“你是早有预谋!谢天飞说我在宫里中毒,是公主的那块手绢?我碰了一下,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就中了她们的算计,在我身上下药,真够厉害的!虞翊,你呢?我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对我?” 虞子凌的反应比她扇来的巴掌要快,一手钳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睛沉了暮色,迎上那双怒火的眸子,轻声说:“云儿,不要在床上动手,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楚朝云哪能听不懂他的意思,落在身上的眼睛充满了侵掠,贴合的身体滚烫如火,想到昨晚 终归是姑娘家,脸皮不比他厚,楚朝云脸红了,移开眼睛:“你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不比往日和他相处时的风轻云淡,现在的她流露出的娇羞是让人无法抗拒的美好,令人心动莫名。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来天云吗?” 这种时候你确定要说不相及的话题吗?很不好,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 可是,由不得她,现在不想知道,他偏要告诉她。 虞子凌板正她扭到一边的脸,抚摸她的眉眼,印下一吻,说:“你在这里,所以我来了。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就算你心里有别人,即使你父亲阻挡,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楚朝云不相信他说的一切,为她而来,怎么可能呢? 她清楚和他之间根本没有多少缱绻交集,甚至很久之前是敌人,他怎么把她放心上? 但是,她无暇想这么多,那个混蛋又不老实了,游走在身上的吻,引来不能控制的喘息:“不能这样,昨晚你······” 身体现在还酸疼的紧,怎么承受再次欢爱! 楚朝云咬着唇说不下去,得了自由的手抵在胸前推开与他的距离,可是,不到一瞬又被他握回手里,十指相扣。 一个吻落在耳畔,只听他带着蛊惑的声音对她说:“云儿,喊我的名字。” 听了他的话,身下的人一如煮熟的虾子,染了一层粉色,昨晚为了纠正他的名字,她没少被他折腾。 “阿翊。” 一吻锁下缱绻柔情,映出半窗花月! “云儿,等我回来,今生今世我绝不负你,此生,只娶你一人为妃!” 迷迷糊糊睡过去的人,朦胧中,是他许下一世情深的承诺。 23 第58章:此去一别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虞子凌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睡去的人儿,一种微妙的感觉萦绕心口,如冬日咕咕升腾的泉水。 从此以后,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个她,有生以来,第一个利用诡计得到的女人。 睡的不安稳吧?因为怨他?恨他? 伸手抚平颦蹙的娥眉,虞子凌叹了口气:“云儿,别恨我,我是不得已才选择这种办法!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唐律,身边有个乔非曜,唯独没有我!我还知道你爹准备让你和乔非曜成婚,而我,却是你爹的眼中钉。如今,我要走了,很少有机会和你在一起。我不这么做,让你成为我的人,我担心你随时可能和他们中任意一个跑了。我们是天定的缘分,从你出生就刻上我虞翊的印记,所以你躲不过。” 没得到任何回应,可是,看着她已觉得很满足。 如她所说,为了得到她,他使了卑劣的手段,可是,若非对她有了执着,他何故于此! 曾经,也有让他心动的女子,她选择离开,而他少了挽留的执着,便轻易放手,潇洒忘却! “我走了。” 虞子凌低头吻在她唇边,本来浅浅的一吻,却不知情难自禁,加深意味离别的吻。 直到把她吻得娇柔出声,虞子凌收回心神,压下略显急促呼吸,看着蹭在被褥上寻个舒服地继续睡的人,忽地咬牙道:“祸害!” 说罢,再不停留,起身离去。 阳光明媚的一天。 候在院外的仆从躬身见礼:“公子,怜影小姐过来了。” “去准备一匹良驹,在门外侯着。”虞子凌向外面走去,正是怜影所在的正堂方向。 “是。”仆从应声退下。 怜影没在正堂等他,而是在外面,低头数着地上的方格,到头来却是越数越乱。 偏院过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到过来的虞子凌。 昨天送公主回宫,她发现子凌不在宫里,一夜未归,早上她接到上面写着地址的字条。 他在云都有落脚的地方,而且,他的人竟能进入皇宫传信······ 这一切,她不知道! 此时见到他,心情是复杂的,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他,然而,最想问的却是从她这里拿走的‘情药’,他给了谁? 纵然百般思绪,脸上依旧不露半分情绪,看着过来的人,道:“你还有这样一处落脚地,大隐隐于市,外面的人绝对找不到这个地方。” 虞子凌环视洞天宅院,道:“确实不错,不过,很快就不存在了。” 怜影一愣:“为什么?” “楚朝云发现这里,她不会容许自己的地方潜伏别的势力。” 像她那样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怎么可能放任别的势力渗入云都。 当年風雲閣在天云境内设立一处分坛,就招来无情谷绝命赶杀,而她甚至不惜潜伏在風雲閣和里应外合。 風雲閣在那场绝杀中无法立足天云,秋書也因她而死,而他亦是差点杀了她····· 人生无常,谁能想到有一天会和她起了缘分! “少君也在这里?” 怜影左右看看,没发现他说的人。 没有直接说明找她过来的原因,虞子凌道:“北離那边传来消息,萧方之已经稳定了大局,離帝被囚,新皇登基,不久之后就会昭告天下。所以,你不用回離帝身边。” “这样啊!”離帝成太上皇了,那她回去干嘛。 不过,她还能去哪呢?记得子凌邀请她和寒影去虞国,也许,去那里看看是个不错的选择。 虞子凌看向失神的怜影,道:“怜影,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怜影有点惊讶:“啊!你找我帮忙?” 她有什么能帮他的?这里不是上飖,就算有心帮忙也无处着力啊。 难道,他想让她一起回上飖吗! 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住了她,心里小小雀跃,不可否认,如果子凌开口,她愿意陪他回去····· “啊?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少君怎么了?” 那份期待装满心口,陷入思绪,以至于没听清楚虞子凌的话。等她回过神,隐约听到子凌再次提起楚朝云,其他一字未听,没有办法,怜影有些羞赧,再问一遍。 虞子凌看不出别人的心思,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找怜影帮忙,是因为这件事怜影是最适合的人选。 虞子凌道:“在楚朝云没有发现之前,这里的人必须撤离,重新找落脚的地方。我马上回虞国,在我回来之前,我想请你留在朝云身边照看她。” “你让我留在楚朝云身边?” 怜影不可置信看着虞子凌,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就算他们是朋友,她留下来能干嘛! 楚朝云,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没一点好感,举止轻薄,自以为是,反正她看他不顺眼。 “为什么?他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吗?” 特别注意的地方特别多,想到她身边的那些人,他就一肚子气闷。 虞子凌道:“别让她和唐律乔非曜走得太近,尤其唐律,最好避免她们单独在一起。” 他的话,她怎么越加听不懂了? 仆从从来面走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公子,马已经备好。” “嗯。带上其他人离开这里,短期内不要有任何动作。” “是。” 怜影看着离开的仆从,讶然道:“你现在就走?” 不是说等一两天吗?这,才过去一天,而已······ 虞子凌道:“若非事态紧急,他也不会发紫羽加急的信,我必须赶快回去。” 不过,回去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看着偏院的方向,道:“她在里面休息,你先守着她,不要去打扰她,等她醒来,你们再一起回宫。怜影,我把她交给你了。” 前面的话,怜影听得明白,但凡带着紫羽的信件都是刻不容缓、十万火急,那边若没大事发生,空影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但是,后面的话,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相信。 独留院中的怜影,直到他离去很长时间,依然没从震惊中走出来。 子凌提的人是少君吗? 句句话透着关切,脸上是她从未见过温柔,那样子分明是对心爱的人才可能露出的宠溺神情! 所以,怎么可能是少君呢?他和少君····不可能! …… …… 正午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明亮光线充满屋子。 楚朝云醒来有一会儿了,眼眸静如清水,拿过叠放床头的衣服,慢条斯理一件件穿在身上。 外面没有动静,若非感受到门外还有一丝气息浮动,她以为这里只有自己。 这是怜影第二次进来。 遵从子凌临行前的嘱托,她没有打扰休息的人,可是,她不进去,怎么知道里面的人醒没醒? 第一次进来,她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人,背对外面,看不到脸。却见一头柔亮青丝散落在纤细的肩头,发丝下隐约露出冰肌玉骨,身段柔美,引人浮想联翩。 怜影退出去,没有打扰熟睡中的人。 思绪却是纷乱的,床上的人,不是少君,分明是名女子。 所以,子凌把‘情药’用在她的身上了,究竟是谁,不惜让他用这种手段得到? 再次进来,是因为听到里面有动静。 进来的怜影,看到已经醒来并站在地上穿最后一件外衫的人,光线洒在她身上,眉眼睇婉,长发飘落身前,晕染出她的绝丽倾颜,这样的她,美的让人移不开的眼睛。 “虞翊呢?滚了?” 楚朝云没看她,穿好衣服后,抬手整理自己的头发。 如玉石击节的熟悉声音唤回处于怔然中的怜影,看着挽着男子发髻瞬间变另一种气质的楚朝云,她终于明白子凌临走时的殷殷嘱托。 原来是这样! 怜影垂下眼眸,如实说道:“他回虞国了,辰时走的。” 拉紧束发的发带打了个死结,楚朝云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好!很好!好得很!” 闯完祸就一走了之,不给她一点机会,这样,岂不就是很好么! 从她身边经过的楚朝云,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怜影却明显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四散而来。 那是气势,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正是这份气势,抵消相貌上的柔和,行举潇洒大方,难从她身上看出一点前面姑娘家的柔美。 怜影跟上去,楚朝云已经出了偏院,快步赶上她,保持和她相同的速度走在她身后。 “这是他安排在天云的秘密据点吗?没有一个人,看来都撤离了,做事当真滴水不漏!” 怜影垂着眸子,没有回答,面对楚朝云,只有保持缄默,她才不会找出她话里的漏洞。 楚朝云走在偌大的院子里,兜兜转转,懒得找路。 于是把带路的任务交给怜影,问她:“哪边是正门?” 怜影在前带路,绕了两处院子,看到敞开的大门。 离开府邸,楚朝云停下来,说:“你不要再跟着我。” 怜影躬身,回道:“怜影从此留在你身边,听从少君差遣。” 楚朝云淡漠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你认为我会留下你?你的主子是他,与我何干!敢跟来,对你不客气。” 说完抬步就走。 怜影张口叫住她:“少君,等一下。” “何事?”楚朝云现在一点不想见到和他有关的人,看到怜影,有种杀人的冲动。 怜影喊住她并不是执着跟着她的事,而是提醒她:“衣襟往上拉拉,那里太明显了。” 她刚才就注意到露在衣襟外的半截锁骨,如雪的肌肤出现如梅绽放的红痕,引人遐想的痕迹,可想而知那是怎么造成的。 “不劳费心!” 楚朝云丢下有点僵直的话,径直离开,可是,还是把衣襟拢得紧了些。 少君不让她跟着,怜影回到宫里,继续留在公主身边,这是离少君最近的地方。 她不能辜负子凌的嘱托,纵然少君因为子凌迁怒她,她也必须掌握她的消息,留在公主身边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怜影没想到,刚回宫就见到少君,确切的说,是她身边的侍女。 那会,为忍来到疏香园,公主居所传达少君的话,请公主过去一趟。 自从昨天计划失败,又亲眼目睹谢天飞的死,公主受到的惊吓委实不小,回宫之后,神情恍惚,沉默不语待在屋里,直到今晨怜影离开,公主依然不曾露面。 晞和得闻少君找她,手心冒出虚汗,保持镇定,随口问为忍:“少君找本宫可是有要紧的事?” 为忍低眉,回道:“回公主,奴婢不知。” 为忍确实不知道,就在不久前,险些让主公翻城寻找的少主回宫了,少主回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交待她带公主过去。 “不知?” 笼统的回答越发让晞和忧心,昨夜虽然没闹出动静,可是,宫里却处于紧张气氛中,原因是少君失踪了! 是的,谢天飞死了,所有人都认为是少君所为,可是,解决谢天飞的少君没有回宫,甚至没有一点消息,无声无息失踪一夜。 得到少君失踪的消息,晞和其实很高兴,她以为事情达到预期目的,谢天飞纵然死了,可是少君中了怜影的毒,多半是两败俱伤! 现在,为忍却来告诉她,少君请她过去! 少君什么时候回宫的,她不知道;少君为什么见她,她也不清楚? 晞和往好的方面想,她是被谢天飞绑架的受害者,没有任何端倪指出她是参与者,所以,少君见她,说不定只是为了关心慰问她? 这样一想,晞和安心了,带着刚回来的怜影和尚蒽,跟着为忍一起去往莱兮宫。 没出疏香园,偶遇弄雪姑姑。 弄雪见到公主身边的为忍,走过去拦住她们去路。 朝公主微微颔首问了一礼,看着为忍,问:“阿云回来了?” 为忍福身:“奴婢见过姑姑。回姑姑,少主才回来,少主想见公主一面,故命奴婢过来请公主。” 听到她回来,弄雪松了一口气,继而关心问她:“阿云没事吧?” 她不关心公主去向,现在她更关心朝云,失踪一晚上可是急坏了所有人,要不是其他人拦着,师兄险些出动禁卫军挨家挨户寻找了。 在他们想来,阿云要是没事,何故一夜不回宫?即使不回来也该送个口信回来,断不会平白无故让他们担心。 这会儿,阿律他们还继续在外面找她! 为忍恭敬回道:“少主无事。姑姑,少主等奴婢复命,容奴婢先行告辞。” 为忍说没事,弄雪完全放心了,点头让出路:“阿云没事就好。你们去吧!” “奴婢告退。” 晞和一心二用,不曾过多在意弄雪姑姑,颔首告辞,与为忍离开疏香园。 看着她们远去,弄雪紧之也出了疏香园,她决定亲自告诉师兄回来的消息。 她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师兄正处于焦急与气愤当中,那些人还真承受不了师兄的怒气! 23 第59章:没了耐心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离开疏香园,一行数人在为忍的带领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晞和出了疏香园,发现有些不对劲,为忍带她们去的不是莱兮宫的方向,而是一条她们没走过的地方。 少君见她,为何不在莱兮宫召见,为忍准备带她们去哪? 晞和满腹狐疑,面上若无其事的随口问她:“这好像不是去莱兮宫的路?” 同行的怜影也觉得好奇,宫外与少君分开,按理说她是回宫了,可是,为忍却是带着她们偏往宫外的方向。 难道少君还未回宫? 可是,即使少君在宫外见公主,为忍为何不走正门,而是另行僻道? 莫非子凌把公主的事告诉她,所以,少君准备对公主不利,借机带她出宫,彻底解决隐藏身边的危险! 这是怜影脑海想到唯一可能,思绪万千,其实不过须臾之间,接下来,听到为忍的应答,她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公主问话,为忍脚步不停,道:“是,少主不在莱兮宫,少主在理承司恭候公主。” 理承司,宫廷关押重犯之处,晞和差点没被为忍的话吓出声,若不是怜影和尚蒽快手扶住踉跄的她,没等楚朝云亲自问她,她自己先露出破绽了! 晞和紧紧抓着两人的手不放,指甲在她们手背上掐出浅显的红痕,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尚蒽忍着手上的疼,另一只手拍着公主颤动的手背,耳语安慰道:“公主,稳住!您是公主,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千万不要慌了心神,自乱阵脚!” 没错!她是公主,就算楚朝云拆穿事情因果,有北離为后盾,他也不敢擅动她。 可是,纵然贵为公主又如何?那是被抛下来的公主。 没人了解被留下的人的感受,流落他乡,孤苦无依,无任何寄托的恐怖,若非心中依旧坚守一份回家的信念,她无法走到这一步。 晞和比谁都明白这件事的风险,当初决定做这件事,她就想到失败可能承受的后果。 可是,她也清楚眼下形势并非完全对她不利,唯一和她有联系的谢天飞已经被楚朝云杀死,楚朝云根本找不出证据指明是她所为。 而况,她是公主,楚朝云动不了她! 晞和紧抓着她们的手不放,亦步亦趋跟着为忍前往理承司。 光岩石壁高磊而成的阔远宫墙,回荡空间的是她们几个人循序的脚步,宫墙壁垒的两边每隔五步便有铁卫站岗,地方僻静冷峭,给人一种沉肃压抑的感觉。 她们并未真正出宫,王宫一道宫门直接通往理承司,为忍带着她们穿过宫门,走下入门阶梯,脚步敲响在封闭的地牢中,很快,晞和看到安坐审讯台的少君。 少君背对她们,在他面前站着昨天抓住的绑匪,五花大绑失去自由,在他们身后各自站着一个挎刀官卫。 不过,面对绑缚他们的人,绑匪横眉冷对,不减锐气,一副雷打不动的坚毅,落到敌人的手中,他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乍见这一幕,晞和不由自主的紧张。 后方传来的脚步声,楚朝云倒了一杯水推向桌子另一边,没有回头看晞和,说道:“公主来了,请坐。” 声音听不出喜怒。 晞和走过去,颔首问礼后,方才在他旁边坐下。 转头看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亦如寻常的他,温文尔雅带着疏离。 安好无损,谢天飞没伤他半分! 晞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看向前面的那些人,寻常语气,说道:“少君找晞和过来,不知有何用意?” 掩去一心忐忑,落落大方与旁边的人攀谈。 至于无故失踪,宫里并未大肆宣扬他一夜未归的事,晞和便装作不知。 楚朝云抿了一口茶,扬头看着台下一字排开的绑匪,悠悠道:“公主可还识得他们?” 晞和不甚明白他的意思,昨天见过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是明知故问么? 遮掩惹人怀疑,不如大方承认,然而,晞和想多了。 不等她说话,楚朝云再次开口:“他们就是昨日绑架公主的绑匪,朝云准备问问他们是受何人指使谋害公主,请公主过来,也是希望公主听到他们口述,帮助公主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晞和心绪复杂看着铮铮如铁的‘绑匪’,轻声道:“少君费心了。” 楚朝云靠坐椅上,睨视下方的人,面上带着笑意,语气算是温和:“说说吧,你们为何绑架公主?受何人指使?究竟有什么目的?本少君脾气不好,没有多少耐心,所以,你们只有一次说话的机会,要好好把握,不要说错话。” “哼·····” 话落,他们中有几人不屑冷哼一声。 楚朝云放下杯子,看着他们几个露出一抹深笑:“司令,就地处决。” 在他们身后的司令使得到命令,二话不说,抽刀斩下他们的头颅,鲜血喷洒一地,顿时,地上多出四具无头死尸! 晞和抬手捂住险些惊叫出声的嘴,扭头避开下面的惨状,可是,那一刀挥斩下的人头已然血淋淋印入脑海,深扎内心,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着。 其他绑匪见到这一幕,同是充满震惊与惊恐,他们没想到须臾之间同伴被杀,看向台上清俊少年,脑海回想起昨日死在他手里的三个人。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他是天云的少君,杀伐果断,手段残忍,可与诸国储君相较的人物! 楚朝云前倾身体,十指交叉,漠漠从他们脸上扫过,悠悠道:“这就是不好好说话的下场,你们以此为戒,想好了才回答。好了,碍事的人解决了,你们谁愿意回答本少君先前的问题?” “别以为这样就能威吓我们,我们不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没有刚才那样硬气,然而,也是一个咬住青山不松口的汉子。 “很好。”楚朝云点头,算是赞许他视死如归的勇气,目光扫向其他人,温和说道:“你们和他一样,准备以身赴死,舍身取义,不准备说出幕后指使人吗?” 并列的八人,听到他的问话,已是心寒胆颤,他们明白存亡在一念之间。 生,背叛忠义;死,坚守信念。 无疑,犹疑须臾,他们选择了后者。 迎上一致瞪视来的忿恨目光,楚朝云微微一笑:“谢天飞选人的目光倒是不错,那好,本少君成全你们的心愿。除了右边第二个人,其他人就地处决。” 落声,寒光出鞘,前一刻活生生的人,在一声凄厉惨叫声中,一个个人头滚地,血洒地面。 眨眼睛,十多条人命断送在她手中。 楚朝云看了看紧紧抱着尚蒽的晞和,没有过多情绪,淡淡移开眼睛,起身走下高台。 来到仅剩的活口面前,楚朝云道:“知道本少君为何留你一条命吗?” 存活下来的绑匪再也受不了内心的恐惧,抖动的双腿,因忍受不了死亡带来的压力扑通跪在地上,膝上沾染同伴的鲜血,血色凌厉,好像同伴的亡灵在讥讽他的懦弱,取笑他的贪生怕死。 可是他顾不了这么多,拼命的磕头,颤声求饶:“小的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少君,只求少君放过小的一命。” 楚朝云从身边的司令使手中拿过染了鲜血的寒兵,在手里掂了两下,抵在他的颈上,缓缓道:“按理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少君不该杀你,可是,你的同伴选择慷慨从容就义,你独留于世,未免不美!” 脖子冒出凉气,刀刃划破皮肉,绑匪吓得魂不附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说,求·······” 刀刃划过,斩断这句没说完的话。 楚朝云把刀递给司令使,看着趴在血流中的绑匪,道:“我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 忽然一声怒叱打破诡异的氛围。 楚朝云转身看向台上的晞和公主,晞和惨白着脸,站在台上的边缘,愤怒取代了惊恐,红着眼睛,厉声问下面的人:“他已经答应告诉你一切,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你太残忍了!” 在她怒不可遏质问下,下面的十分平静,留给她一个孤冷侧颜,同时问她一句饱含深意的问题。 “怎么,公主希望他说出幕后指使人?” 晞和咬着唇,无法回答他的话。 楚朝云说的不错,如果继续问下去,那个人说不定透露出和她有关的信息,死亡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可是,楚朝云怎么可以这般狠毒,当着她的面滥杀无辜,而她让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无能为力,甚至不能替他们求情。 “公主,玩够了就回去吧。虽说外面的风景不错,却也具备风险,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可就后悔莫及了!” 踏在血上的人,在她触及的方向淡淡看她一眼,只是一眼便移开目光,抬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这里。 走时,不忘交代:“为忍,公主累了,送公主回去休息。” 也是那淡漠的一眼,晞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颤,她在楚朝云的眼中看到了杀气,虽然一闪即逝,可是,她还是被那不带任何温度的冰冷气息震撼住了心神。 晞和忽然明白过来,楚朝云找她过来根本不是为了帮她找出幕后主使人,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是她所为,所以用这些人的命警告她,而他们只是替她受过…… 怜影也被楚朝云狠辣的一面震惊到了,她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即是天云少主,手段岂是寻常人想象的,所以,她震惊的不是少君雷霆手段。 她只是没想到,表面看不出任何生气征兆的人,原来动起怒来是要人命的。 是的,怜影明显感受到楚朝云在生气,在迁怒,因为找不到罪魁祸首。 而这些人无非是替子凌受过! …… …… 莱兮宫。 楚朝云刚回莱兮宫,便看到端坐正殿之上,脸上带着愠怒的楚孟公。 见她回来,楚孟公对一殿宫人喝道:“都出去。” 闻声知怒气,宫人噤若寒蝉退出殿内。 楚朝云好像没察觉楚孟公的怒气,低头走过去,那样子很是无精打采。 楚孟公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大一个人,做事不考虑后果,非曜跑去帮你,你还逞匹夫之勇一个人行动,险些出事······” 楚朝云跪坐在他面前,在他没凶完的话里,抱着胳膊趴在他的膝上,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带着浓浓地鼻音说道:“对不起,孩儿让父君担心了。” 楚孟公低头看着趴在膝上的朝云,在她小的时候,总爱这样和他说话,贪玩惹祸,耍赖般地小举动,眨巴着小眼睛和他说两句好话,他就不忍心凶她吵她。 这是孩子对父亲的依赖! 而此时,好似再度回到以前,好像再次见到朝云无助的样子,望来的眼睛红红的染了一丝水雾,浅显的忧伤。 楚孟公心疼之极,抚摸她的小脑袋,轻声说:“有父君在,阿云不怕,不怕啊。”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在他身边永远都是这么安全,听到他的安慰,楚朝云却觉得十分委屈。 蹭了蹭摸在头上的手,低头用臂弯挡去自己的眼睛,睁大眼睛盯着地面,啪嗒,落下一滴泪。 压低了嗓子,掩饰声音的不适,她说:“阿云不怕,有父君在,阿云不会害怕的。” 掩饰的在好,依然无法遮盖沙哑的声腔。 看着埋头藏在臂弯下的朝云,楚孟公内心发出沉重叹息,眼中亦是露出无可奈何。 然而,纵使再多痛惜,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忽然忧伤莫名的孩子? 她怕寂静,寂静会出卖软弱的自己,楚朝云把刚才所为告诉楚孟公:“父君,孩儿把公主吓跑了,孩儿烦她。” 就在刚才,他已经接到消息,关于朝云动怒杀人的原因他不问,楚孟公说道:“没事,她不走,明天父君派人送她回去。” “父君放心,孩儿没做伤及两国关系的事。” 没有揭穿晞和所作所为,只是给出一个警告,虽然,她真的很想不止给出一个警告。 晞和是公主,纵然害了她,她能怎么办呢! “就算做了也无妨,天云不惧北離,只要吾儿开心就好。” 楚朝云摸到头上的大手,拉下来握在手心,喃喃说:“父君,您真好!” 顿了一下,她说:“父君,孩儿难过······” 23 第60章:放弃也是一种选择 - 独揽倾城 - 竹雪竽 楚孟公心口一紧,酸涩扑鼻,朝云从小到大遇到多少艰难险阻都不曾叫过一声苦,有泪又痛被她一个人默默咽下。 现在,是遇到多大伤痛,才会在他面前喊一声‘难过’? 楚孟公手心握着小手,用另一只手轻柔摸在脑袋上,说道:“不管阿云遇到什么事,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在你身边还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受了委屈不要藏在心里,告诉父君,父君一定为你做主。” 楚朝云摇头:“这两天事多,孩儿就是累了,就这样趴一会就好。父君你别走,陪孩儿一会,不说话也是好的。” 不需要太多言语,只要静静陪伴。 她真的很难过,这一次却不想掩饰,因为在父亲面前,偶尔一次脆弱是可以的。 亲人,贵在包容与体谅,楚孟公没有多问,安静的陪着闺女,一直降了暮色,莱兮宫来了新客,这才离开。 离开时,不忘交待唐律:“阿云心情不好,你好好陪陪她。” 唐律躬身,道:“是。” 目送主公远去,唐律走向莱兮殿,他来得巧,正是晚膳时间,为忍准备好了晚膳,原本摆设偏殿,不过,少主让她搬到莱兮殿的后庭院。 后庭院不过方寸之地。 一方青石修砌的净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流水清光映入水底斑斓的小石头;池边一棵桃栎紫,低垂下的花枝蔓蔓如柳,紫色花蕊灿若芳菲,溢香清幽,风拂过,满树桃栎紫摇曳送风。 后庭唯此二景,池水映花,花下拂水,非胜春繁花,却也雅致脱俗。 为忍将晚膳摆在树下,安排好一切,便躬身退出去。 唐律过来就看到静坐树下,对着池水发呆的楚朝云。 走过去,唐律脸色不好,从昨天到现在,为了她,他们整整一宿没睡,跑遍整个城,动用多少耳目,几番寻找,找不到人,最后自己跑回来了! 奔波一天,让他担心一天,他很生气:“昨天去哪了?一夜未归,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大家急成什么样?” 语气有些急,有些冲,坏心情发泄到她身上。 楚朝云没有半分恼意,微笑看着一脸怒气的他,说道:“坐下慢慢说。” 唐律哼哼坐在她旁边,楚朝云给他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唐律端起酒一饮而尽,楚朝云又给他续满一杯。 唐律却不喝了:“这是怎么了,若非必要,滴酒不沾的人,饭桌上竟然放了一壶酒。” 楚朝云端起酒,浅酌一口,淡淡笑语:“偶尔小酌,无伤大雅。” 唐律没做他想,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说道:“昨天我看了谢天飞的伤口,是你的剑所致,却不是你杀的。我了解你的手法,出剑犀利却也柔韧,而那个人出剑则是快速刚毅,杀死谢天飞的人是虞子凌对吗?” 昨天和非曜碰头,他说朝云可能受伤回宫,他们来到莱兮宫并未发现她,于是,他去察看谢天飞的尸身,只一眼他就知道谢天飞不是朝云所杀,有此身手的人,他只想到一个。 等他赶到丹书阁,负责监视丹书阁的暗卫才发现里面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掌控? 从谢天飞身上的伤口来看,唐律理所当然想到朝云失踪和那家伙有关。 提到那个令她振忿的名字,不似在楚孟公那里委屈像个孩子,在他面前,楚朝云淡然处之:“中了谢天飞的算计,是他帮了我,我一直昏迷来着,他忘了通知你们。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唐律道:“最重要是你没事。” 平常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关心,楚朝云没有答话,端起酒放在唇边而不饮,垂眸掩饰里面的一言难尽。 她不吱声,唐律没太在意,不过,看到朝云和虞子凌走的这么近,依旧有点担心。 唐律再次好心告诫:“阿云,听我的话,少和虞子凌来往,人心险恶,尤其对不知根不知底的陌生人更要多加提防,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楚朝云胸口堵得难受,阿律说对了,人心险恶,那个人真的很坏,对她做了那种事,绝了她的念想,最后一声不响的离开,找他报仇都不行! 现在,人走了,还是听到有人提他。能不提他么?滚蛋的人为什么要一而再提起他?他凭什么影响她的日子? 楚朝云闷闷:“阿律,问你一件事,你可以选择不说,也可以当作我没问。” 轻柔低婉一如瑶琴低语,与平时的她大不相同,习惯张扬于外的她,乍见她这一瞬温柔,唐律有些呆滞。 怔忪中,唐律道:“你说。” 楚朝云没有立刻问,而是,先喝一杯酒,调整略显紊乱的心跳。 楚朝云放下杯子,浅浅眸光映出他的样子:“你很喜欢师父吗?有多喜欢呢?” 她知道不该问,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唐律呼吸一滞,他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和楚朝云一样,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执酒浅酌。 浅酌,其实没喝一口,眼睛蒙蒙地看向水池,水面上落了几片花瓣,星星点点很是好看。 楚朝云没有打扰他,目光亦是随着水面波动而动。 怎么办?心,好痛! 短暂的沉默,唐律放下没少的酒杯,终思无果,发出一声叹息:“你的问题难倒我了。有多喜欢呢?我真的不知道。” 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吧!她是师父,光是有这种念头就是大逆不道,可是,喜欢了,控制不了自己,他没办法! 指尖嵌入手心,声音平静如波不起波澜:“她是师父,你为什么喜欢她?一场注定无果的依恋,单方面的付出,痛苦的是自己,这么做,值得吗?” 好像再问她自己的问题,无数次问自己的问题?值得吗?明知他心系她人,为何执着起念,放弃不是更好! 唐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在某一天某一刻,你对某一个人动了心,起了情。在自己尚不知晓的情况下,这个人扎进了心里,当你恍然发现时,已然无法将她拔除,因为她在你心里扎了根。这就是喜欢,也是爱,一种由不得自己,自己控制不了的情感。” 控制不住的喜欢!多么无奈而深沉的情感。 楚朝云低垂着眼眸,掩去一抹痛色:“你和她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你的人生还很长,日后,你若碰到比她好的人,你会忘记她吗?” 唐律靠在椅背上,仰望夜空星辰,星空难掩他的满心寂寥,禁忌之恋被世俗所不容,没人比他更痛苦! 世上,也没人了解他的痛苦,然而,阿云却知道这件事,很久以前便知晓,偶然与她说起,也是一种发泄心底沉痛的倾述。 他很自私!是的,真的很自私。 望着夜空的眼睛出现一丝清凉,平静的声音没有起伏:“你说的不错,她是我师父,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此生我不会让她知道我的心。我不敢保证以后的事,只是,世上有比她好的女子吗?我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遇到。” 有比她还好的女子吗?我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遇到。 听了这一句,心,蓦然一空,断了最后一根执念的轻弦! 在你身边,即使没好过她的女子,但是,不差于她的人还是有的,你为什么不找找看呢?说不定,她就在你眼前! 手心传来一丝疼痛,拉回空泛的思绪,楚朝云唇角弯起一抹清雅的笑意。 他的爱不被她所知,愿意默默守候,至少他可以守候心里挚爱的人。 她呢?若是以前,她也可以这么做,爱一个人不被他所知,愿意放在心上,孤独而坚持地守护他。 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守护心底那份诚挚而简单的爱呢? 忘了罢! 忘不了,也得忘了啊! …… …… 晞和公主病倒了,从理承司回去的当晚就高烧不退,经过御医诊治,公主受到刺激,急火攻心引起的发症,抓了几帖药,好好休息几日,便能康复。 远来是客,公主一日没离开王宫,她就是天云的客人,下榻疏香园,身为疏香园的主人,也是宫里唯一愿意理会她的‘主人’,弄雪对她的照顾可谓精心细致。 公主生病的期间,作为天云少主的楚朝云没来探望一次,倒是云主,顾及两国关系派人过来慰问,赐予药品补品聊表关心。 公主回朝的事因为她的病情被耽误下来,公主的身体渐渐康复。 可是,她的心志却因为亲眼目睹理承司的杀戮,严重的给她身心造成了压力。 公主整日情志不舒,郁郁寡欢,不见笑容,食欲不振,半个月下来,原本水嫩灵皙的美人整整瘦了一圈,瞧着惹人怜惜。 疏香园,晞和所居的园子,那处新建的竹亭。 晌午的光被淡淡的云彩遮去强烈的光华,晞和坐在亭下,静静看着园中凋落地上的花蕊。 茫然此际何以落花?悲凉奈何伤春! 一道月白身影拂过眼前,转瞬之间,对面坐了一个人。 晞和收回远去目光,眨眨眼看着面前的人。 “奴婢见过少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亭下的宫人,齐刷刷施一礼,安坐那里的人,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为什么叹气?你不开心?” 楚朝云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晞和远眺叹息,叹气说明心情郁结,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过来?不记恨我吗?” 晞和碎了眸光,看着楚朝云身后的风景,如是说。 她的问题直接而犀利,这么说等于承认那天的事是她所为。 楚朝云没有回答她,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留在天云不开心,为什么不回去?你留下来的理由,是你逃避的借口吗?” 晞和漠然一笑:“真是可笑,我有什么好逃避的?” “北離使节过来接你回去,这件事你该知道吧。” 楚朝云刚从谌书阁过来,北離使臣带着新帝手谕接公主归去,本是好事,可是,公主近段时间的表现却算不上好事。 “新帝登基,離帝退位让贤成了太上皇,举国欢庆的喜事,这个消息公主应该早有耳闻,可我瞧公主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难道,公主是怕回去见到物是人非的一面,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吗?” 看来的楚朝云凝着笃诚淡笑,晞和忽地一笑,话里的讥讽之意那般明显,她怎么能让他低看了她,又岂能让天云看北離的笑话! “新帝登基,晞和自是喜不自胜,怎奈身在天云,无法向北離传达祝福与喜悦。如今,使臣过来迎接晞和回去,晞和满心欢喜,正迫不及待等待归朝呢!” 楚朝云轻笑:“如此,甚好!” 起身,抚去衣衫上的褶皱,淡淡看了一眼晞和,道:“即是自己的选择,逃避无用,坦然面对,方可从中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即使找不出办法,至少你有面对问题的勇气。公主,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好自为之!” 说完,出了亭子,径直离开这处园子,直到看不到楚朝云,晞和这才收回远送他的目光。 悠悠叹了一口气。 楚朝云说中了她的心思,她确实有意避开北離使臣,不想与他们一同回北離。 皇兄做了皇帝,形势所迫,父皇禅位给他,背叛父皇不止皇兄一个,父皇半个亲臣心腹都没有,举朝背叛,皇兄称帝便是顺应天意,响应民心。 局势在皇兄掌握之中,父皇果真成了太上皇,事到如今,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向父皇解释! 别人背叛,没有一丝血脉牵引,父皇不会过于苛责他们。 可是,遭逢儿女双双背叛,父皇恐怕恨她恨到了极处。 人之本性,面对自己不在意的人或事,他们可以轻易原谅他(她)的所作所为。 然而,面对至亲骨血,却容不得他们犯下一丁点错误,原因还是因为过于在意。 所以,自从她收到萧方之催她回去的信时,她病倒了,潜意思逃避着,不想回家,不愿面对父皇的埋怨,以及那份噬心的恨意! 可是,楚朝云说的很对,逃避不是办法,总归要回去的。 也许,无法做到坦然面对,至少,她不能少了面对父皇的勇气! 晞和低头,唇边浮出淡然笑意,这个楚朝云,为了吓唬她,杀了这么多人,不曾想,还有如此豁达一面,不咎过往。 话非好话,她却明白那些话是他故意说给她听的! 23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