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要下车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轨道摩擦的轰鸣震耳欲聋,但又如同持续的白噪音,让人昏昏欲睡。 【不要下车!】 一个低沉的男子声线,就像谁是贴着斯伶的脸在说话。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在空旷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突兀。 “啥?”斯伶一个激灵,脑袋往后一仰,重重地磕在地铁座椅的靠背上。发出“当”的一声。 随着混沌的脑袋逐渐回笼,周遭的声音也清晰起来——“斯伶,你再考虑一下。我们哇哈哈哇可是大影视公司。你只要点头,这部刑侦局资源我一定给你争取到。你要相信我,你看,秋莉,是我名字,你上网查一查,比伱去当个工薪族挣钱多了。我知道,你是南大高材生,长得又漂亮,心里一时间转不过来这個弯。但你信姐,法医这工作就是听起来好听,不过就是个摆弄尸体的活。也就糊弄糊弄你们学生……” 地铁隧道里的广告牌坏了一大片,磕磕巴巴的跳动着几个无意义的大字,车厢里也跟着昏暗下来。 对面的窗户上映出两个身影。 倒影中的姑娘相貌姣好,却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素面朝天,黑框眼镜松松垮垮的挂在鼻尖。微卷的长发还蓬起来一小片,看上去稚气未脱,一副睡蒙了的样子。 身旁的短发女人乍看上去就是那种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她衣着精致,配饰考究。 除了她们俩,车厢里还坐着两位乘客。准确地说,其中一位是躺着。那人身上盖了一件脏兮兮的明黄色袍子。脸上扣了一顶安全帽。露在外面的皮肤黝黑,不知道是流浪汉还是工地工人。 另一位大娘也正斜靠在栏杆上,专注地摘着一把芹菜,脚边的红色推车里还斜愣愣的支出两片葱叶子。 那句不要下车又是谁说的? 根本没人看过来,更没人说话。充满着生活气息的细节,似乎在嘲笑斯伶草木皆兵。 她要去哪儿来着?大脑像是刚刚度假归来,懒洋洋的不愿意开工。只是木讷的接受着外界的信息。 她尴尬的拢了拢发尾,无名指和小手指穿过额头的碎发,虽然这对于她有些蓬乱的卷发只是杯水车薪。 那种异样感再一次袭来。把她从眼下发生的事件中抽离。 光秃秃的指甲让手指前端的触感格外清晰,那种穿过发丝留下的,清晰的感觉,让她敏感的神经觉得疏离又陌生。仿佛这具身体还没从梦里醒过来一样。 就像是把指甲剪的太狠,那种又苦又涩……她蜷起手指端详了半晌——指甲在一毫米之内,符合卫生标准。法医这个职业注定她不能做美甲啊。斯伶不明白,她到底在敏感些什么啊! 是因为刚刚做噩梦了吗?她闭了闭眼,完全对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又做了什么梦没有任何头绪。 “下一站大岭,请到站的乘客做好准备……”播报员的声音适时响起。 “不要下车……”她重复了一遍这句奇奇怪怪的话。心底不安的种子似乎就要破土而出。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突然重演了记忆中某个片段,熟悉,又令人不安。 “这孩子,都睡蒙了。没到站呢!我看看你一直看得都是什么书?还把自己看困了,不是要考研吧?”秋丽收起手机,顺手拿起了斯伶把自己看睡着了的那本厚书——《精神康复训练:神明和死亡之美》 “啪!”一寸厚的盗版书啪叽一声砸在斯伶的书包上,露出染有淡淡血迹的白大褂。 “不行,不行啊,我得和你家长谈谈……”秋莉再次按亮了手机…… 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日子,就是为了能考上第一医科。“我是真的喜欢学医……”斯伶一边和秋莉解释,一边习惯性的揉着手腕上的红色胎记。尽管它现在不疼。 准确地说,它也许从来就没疼过。 “滴——” “车门关闭,请注意安全。”车门上的绿灯闪烁,她要在下一站裕华园下车。 等等。 大岭站什么时候过去了一站? “秋——”斯伶刚刚想感谢秋莉的好意,却发现身边坐着的是一位陌生男子。 这个人从出现到打扮都十分突兀,让斯伶觉得既怪异又排斥。他留着中长发,头上像是打了一斤发蜡,每一根发丝都服帖的背在脑袋上。设计感十足的外套,高饱和度的配色,材料看起来又闪又硬,上面还印着巨大的品牌logo,活脱脱像是价签后面的零。 “我掐指一算,你今日有血光之灾!” “什么?” 车厢里的光线随着坏掉的广告牌忽明忽暗。带着红色手推车的大娘也不见了,地上干干净净,一片菜叶都没有落下。躺在座椅上的人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一丝鼾声。 男子从衣兜里掏出五枚铜钱,啪的一声扔在塑料座椅上,打断了斯伶的观察,“泽水困卦,大凶之兆!还有,你朋友下车了。” 她现在就像是被扔进了太空的猴子,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很现实,但又完全不现实。尽管如此,她还是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任何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她都不喜欢,太被动了。斯伶揉了揉脸,笑着回应男子莫名其妙的搭讪:“嗯。我知道了。” 读了四年医科,此刻斯伶仍然不敢确定出问题的是这节车厢,还是自己的精神状态。她只能微笑着迎上男子的目光,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短暂性失忆,是创伤后遗症的表现之一。 这两年手腕处的精神疼痛不仅没有逐渐好转,反而更加频繁且剧烈,就像是倒序发生的创伤后遗症。 可是什么样的创伤后遗症能是倒着发生的? “原来你把我支开就是为了撩妹?前面五节车厢空空荡荡,没有丝毫异常。周显安,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不如我用你刚送的破iPhone再帮你合个影,发给周叔看一看?” 说话的是一位高个子女生。烟熏妆,高马尾,一身黑色工装,腰间还别着一柄木剑,对着斯伶和周显安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 “我不认识她,也不认识你。更不想认识你。”周显安语气冷冰冰的。 “不不不,我们的确不认识。你真的误会了。” 被突然卷入一对小情侣的争吵,就像是突然空降到了一场大型舞台剧现场,她隐约记得剧本,又觉得自己的存在无比突兀。 但这份尴尬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了——恐惧。因为她在地上发现了一枚带血的戒指。 是秋姐的?她完全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一般,手脚冰凉只有一颗心咚咚乱跳,恐惧几乎要占据住全部的理智。 刚刚丢失的几分钟记忆里发生了什么?封闭空间首先不要下判断,要试着联系外界。这是一本精神疾病治疗书籍里的一句话。拍照,打电话,发微博,都可以是很好的选择。但斯伶拿出手机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黑色的小灵通电话,仅有接打功能,按键因为常年使用,上面的数字已经模糊不清。她愣住了许久,又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愣住。 身体上的违和感和理智正在进行极限拉扯。这节车厢到处都透着诡异,更诡异的是好像只有她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裕华园即将到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车厢里的报站声平静无波,她甚至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快逃! “滴——” 站台大厅的光从玻璃门窗透进来,驱散了车厢里的昏暗。站警缓缓向着列车车头的房向踱步,恰好留给斯伶一个背影。保洁阿姨坐在长凳上,等待末班地铁离开,再做最后的清扫。 与车厢内的气氛截然相反,站台灯火通明,就像是无声的欢迎。催促着斯伶尽快逃离这两诡异的车厢。 “呲——”随着液压机的声音结束,车门完全打开。斯伶与上车的青年擦肩而过,她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却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莫名的,心上忽然跳漏了一拍。同时那句“不要下车”再一次鬼使神差地钻回她的脑子。 他们在哪儿见过吗? 对方的目光迎上来,像是破碎的星光镶嵌在那双眼眸……真的很熟悉啊…… 脚下一滞。 短暂的分神,她已不知不觉走了几步远出去,正巧绊到了保洁大娘的水桶上。 今天真的是处处都不顺,她赶忙弯腰去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 “滴——滴——滴——”车门关闭的警告声回荡在站台大厅。 斯伶头也不回的,三步并作两步逃回地铁上。 隔着玻璃门望过去,保洁阿姨头也没抬一下,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不小心下错站的莽撞姑娘,碰到了她的水桶…… 而实际上,保洁大娘脚边满满一桶水,不仅一滴都没有撒,甚至连波纹都未起一分。静静的反射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随着列车缓缓开动驶出站台,逐渐与站警擦肩而过。 斯伶再次吓出一身冷汗。 那位站警,两边,都是背影。 不要下车?那这趟列车又要带着她去到哪里…… 第二章 不下车不行?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斯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蹿回列车,又被两面都是背影的站警一吓。顿时双腿发软,随着列车加速,不自觉的踉跄了两步,被裕华园上车的青年扶了斯伶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他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利落的短发,眉宇疏朗坚毅。是那种一眼看上去便觉得容易亲近的面相。尤其是那双眼睛,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礼貌的轻声问道:“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需要帮助吗?” 身边的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惊慌失措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如果把她看见地说出来,别人会相信吗?抑或者是她产生了幻觉?不过无论如何,她此刻都是空口无凭,说出来也只会徒增混乱。 她几乎快要被这种毫无头绪的诡异感淹死。这句“需要帮助吗”在某一瞬就像是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斯伶差一点就想把刚刚惊悚的一幕说给他听。但仅存的理智又强制她必须镇定—— 这个人不就是在裕华园上车的吗? 他完全没有发现刚刚的站台什么不对。是他没有注意?还是…… 按捺住内心的忐忑,“只是没站稳。谢谢。”脸上的肌肉好像都不怎么听使唤了,只好有些别扭的低下头回应。 头顶的指示灯还在尽职尽责的闪烁,这让她心存侥幸的想着可以在终点站和别人一起下车。不过是走得远了一些。或者奢侈的打一段车。出了地铁站,应该就安全了。 然而斯伶的想法却没能如愿。 一分钟后,列车再一次停在了裕华园。 一模一样的站台,长椅上的清洁工,踱步的站警背影…… “这一站,是不是停过了?”高马尾姑娘也终于发现了此刻的异样,停下拌嘴,扯了扯身边的周显安。 周显安低着头冷冷的回了一句:“刚刚那个人就是这一站上车的,他应该最清楚吧?” 就算被这样直白的质问,刚刚那個好看的青年依然没有解释什么。反倒像是打算下车确认更多细节。 斯伶一把拽住他,“指示灯不亮了。”她抬头看着车门上方的指示牌,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它在进站的一瞬间就不再闪烁……现在已经完全不亮了。还有……你们能看到那位站警吗?他好像……没有脸。” “你在说什么——”高马尾姑娘的话戛然而止,显然她也看到了。 大家都能看见,至少证明那东西,不是鬼。 但这并没有让斯伶觉得好过一点,灰暗的指示灯,就像是断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个世界就好像偏要和她过不去一样,为什么这种诡异的事情总是能被她撞到? 斯伶讷讷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看到的景象。 车厢里一片死寂。谁也不知道车门会不会重新关闭。或者有什么东西会进来。 漫长的三分钟后,终于响起了嘀嘀嘀的关门警报。然而指示灯却没有再次亮起来。 列车再一次驶入黑黢黢的隧道,五分钟之后,他们再次回到了这一站。 “有可能是鬼打墙。我们找找车厢里有没有对接不上的地方。”高马尾姑娘将手中的木剑挽了个剑花。她似乎并不怎么慌张,甚至有些胸有成竹,说着就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在列车墙壁上摸索起来。 其实斯伶觉得除了她自己,车厢里另外四个人看起来都还好,至少没有一个人把崩溃写在脸上。尤其是刚刚那个青年,没有任何一点正常人应该展现出的慌乱。加上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不仅没让她产生慕强心理,反倒让她更加警惕。 一般来说越是人多的地方,越难让人产生背后发凉的那种恐惧。而此时车厢里足足有五个人,却没能让她产生一丁点安全感。 也许是人群从未让她产生过安全感,她退了半步,迅速给母亲发了条短信:【这周可能不回去了,实习单位加班。】 她并没有指望着这条短信真的能发的出去,或许她也不应该在乎是否发的出去。就算是发出去了,母亲常年出差在外,忙起来也常忘记回复消息。斯伶没有等母亲回复,直接把手机放回了书包。 突如其来的被困,想到用手机联系外界的当然不止她自己。“你怎么不说打个电话?这种情况很容易没有信号的。”江玉突然对着周显安说道。 “哦,没信号了。可能是我忘记缴费了吧。” “用我的。” 周显安没有理会江玉的热情,而是起身走到斯伶身边,“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吧?” “没电了。不好意思啊。” “没电了?” 好看的青年不知是有意无意,出声打断,“刚刚已经没信号了,还是想办法早点出去吧。我们分开找找线索。”他声音听起来也很熟悉,顺势意味不明地看了斯伶一眼。 他看到我发消息了?斯伶被看的有点心虚。但男子并没有拆穿她,只是自然的松了松衬衫领口,“自我介绍一下,方牧之。” 高马尾的姑娘转过头来,“我听说过你,上次西边古墓里那个案子是你吧?后续怎么样了?我现在可是伱迷妹!”她撞了一下周显安,继续拔高了声音:“我叫江玉。江家嫡系。下一届749剧招人的时候能不能叫我一起?这个鬼打墙我有经验!” 方牧之就像是被大家夸奖多了的,别人家的孩子,声音客气疏离:“八大家都会有通知。” “周显安。”周显安表情看起来不太自然,终于忍不住反驳:“要是鬼打墙也得是隧道里鬼打墙,才会导致列车循环在一个地方。江玉,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周显安!你说我没脑子?!” 周显安没有马上回应江玉,而是对着斯伶和方牧之说道:“那个,你们能不能入别的车厢看一看。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说。” 斯伶不想当电灯泡,但她也不太想离开。 江玉来的时候说别的车厢都没有人,可在斯伶眼中——旁边的车厢没有一个空座。 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的。但一直以来,她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人。 对她来讲除了个别喜欢血淋淋装扮的鬼,大多数鬼无法从外貌识别,它们只是寡言少语。 她还记得那场尴尬到让她被迫跳级的万圣节表演。 明晃晃的聚光灯像是一个玻璃罩子,外面黑漆漆一片。只有台下偶尔传来的掌声,让她清醒的记得这是一场舞台剧。“你的位置在那边!”那个满脸是血的小女孩和她说,她跑到舞台右边,那儿也有一个血淋淋的小女孩…… 直到今天,她也无从知晓,那个舞台上究竟有多少鬼,回忆里只剩下无尽的躲避,哄笑,和刺骨的寒意。 列车不出所料的再一次停在了裕华园。 车厢里的鬼显然并不介意,其中一些起身准备下车。 过道并不宽敞,两人无法并排通过。也就是说,斯伶没办法不着痕迹地避开面前下车的女鬼。 她不希望和方牧之解释这种诡异的情况,只好习惯性的低头盯着脚尖,等待对方从她身体里穿过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身后一双手把她往左边一带,方牧之几乎要和她贴在一起了,两个陌生人,这样的距离,斯伶这个近视都能清楚的看到他衬衫上的针脚。如果不是给别人让路,的确近的有些过分。 紧接着她听到一个略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和她说:“没关系,我也看得见。” 半晌,方牧之才继续说道:“分不清眼前看见的是什么,想必很艰难吧。” 斯伶没有抬头。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杯装满了水的杯子,被人轻轻一碰便要撒出来。 她不着痕迹的别过头,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索性不再言语。 六节车厢很快走到尽头。斯伶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不在焉。 “我梳理一下看到的信息,你看看有什么问题。1,各个车厢的指示灯都坏掉了。2,车头和车尾一样无法去到控制室。”斯伶一张口就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尴尬的恨不得把脑袋揪下来看看。 思绪一走神儿,废话都跟着卡壳,只好顺势尴尬的咕哝道:“还有什么呢?” “群鬼有秩序的上下车?” 方牧之本是顺着她补充了一句废话,斯伶却瞬间醍醐灌顶。她转过头盯着方牧之的眼睛 ——“我一直觉得,他们很像坐地铁通勤的人?但又不太像。你刚刚说得对,他们太有秩序了。” 方牧之说话好像总是不急不缓,听起来格外有说服力,他思忖了一下,“鬼和人不同,鬼已失了七情六欲,本就淡漠。自然不会像人一样拥挤。” 他的话让斯伶有些犹豫,“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唔,但……还是等车门关闭了我们再回去看看。” 她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一个方向,所以往回走得很快。每个车厢并不用特意停留。 但刚走到第三节车厢她就停住了。方牧之也瞬间明白了斯伶说的是什么。 无论上下车的鬼如何变换,所有车厢没有鬼是站着的。也没有座位空置。 可是第三节车厢,空了一个座位。 他们在前五节车厢又经历了两次停站。第三节车厢里始终空置出一个座位。 斯伶有些迷茫的喃喃道:“我不明白……我觉得这的确是有规律可循……可……可……为什么多了一个位置?” “不,你应该问:少的那只鬼去哪儿了。” 方牧之的话让斯伶瞬间汗毛直立,他在说——他们几个人之间,有鬼。 她,方牧之,周显安,江玉……不对!车厢里是五个人,还有一个…… …… 周显安胳膊肘抵在江玉下吧,江玉则抓着周显安的油头。斯伶和方牧之赶回来的时候便看见那两个人麻花似的扭打成一团。 角落里那个流浪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饶有兴致的看热闹。 斯伶这才看出来,那人身上的黄袍子,是件道服。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方牧之。对方点了点头,意思是确认道士是个活人。 没有人出事儿。 那他们几个人之间有鬼的结论,是正确的吗?又要怎么解释这车里都是鬼的事情?这是个真道士吗? 又或者…… “你什么时候醒了?!” “怎么有个人?!” 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这才注意到边上看热闹的道士,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问道。 “你们这么大动静,很难听不到啊。” “滴——” 女播报员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终点站市动物园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尽快下车。”车厢里的指示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重新闪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几个人的错觉。 道士背着手,从容的走出车厢。周显安第一个追了上去。江玉也紧随其后。 斯伶看着方牧之走出车门。又抬头看了一眼指示灯,把书包故意落在了车厢,也跟了上去。 她不确定几个人之间是否有鬼,但她知道,这一站绝对不能带她回家。 …… 站台墙上市动物园站几个大字看起来年久失修,背景光已有些昏黄,看起来和现代化的站台格格不入。 这个站台装修风格很新,但又有大片的墙面已经掉漆剥落。斯伶有些发怵,脚步不自觉的逐渐慢了下来。 方牧之忽然问道:“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第三章 动物园站到了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站台墙上市动物园站几个大字看起来年久失修,背景光已有些昏黄,看起来和现代化的站台格格不入。 这个站台装修风格很新,但又有大片的墙面已经掉漆剥落。斯伶有些发怵,脚步不自觉的逐渐慢了下来。 “落下东西了吗?我陪你回去取?”方牧之回头看着斯伶的眼睛,眼神清澈坦荡,看起来和他的面容一样无害又真诚。 只有斯伶知道,短短几百米,无论她走路快慢,方牧之总能恰好走在她身侧。她真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后背长了眼睛。 见斯伶没说话,方牧之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书包是不是落车上了?” “还是继续一起走吧。包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只有一件白大褂。”斯伶自以为回应了一個无懈可击的微笑,“我觉着这里也不安全,还是别走散了吧。” “嗯。” 此时打头的老道士脚底生风,目不斜视,已经径直穿过空旷无人的站台,向扶梯走去。 “大师!大师你等等我……”周显安再次燃起了搭讪的热情,不过是换了个对象,老道士笑眯眯的,也不打断,饶有耐心的一边走,一边听着周显安东拉西扯。 江玉自从走出车厢便再没有继续和周显安斗嘴,木剑被她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 “可算来了!你是不是又睡过站了?”扶梯尽头,三个人似乎已经等待多时。远远的便朝着老道士招手喊话,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走近了斯伶才发觉那三个人比老道士年轻的多。他们四个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就像是逃课上网的学生里混进去了一个宿管大爷。 “我怎么就睡过站了?你们哪只眼睛瞧见了嘛?!刚才那列车鬼——”老道士突然顿住了,足足过了两三秒,他才打了个巨响的喷嚏,继续说道:“那破车出了点状况,顺手救了几个娃子。”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后面跟着的斯伶几人。 仿佛老道士刚刚讲的是个笑话,又或者是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笑点,四个人同时大笑起来,“行,让他们先跟着吧。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顺便送他们一程。这大半夜的,都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吗?这儿距离市区太远了,明天一早我开车送送你们。” 斯伶看了一眼方牧之,没有说话。裕华园在滨市东侧,大小也算是个商业区。下一站便到了远郊。几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没有接话。 果不其然,出了地铁口,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就连路灯都没有。不远处的国道上停着一辆老式出租车,和道士的袍子一样,土黄土黄的,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偏僻的地方开过来的。 江玉一直抱着臂,显然对新出现的这几个人十分戒备。她掏出手机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别想了,看个抖音都没网。伱们不觉得这地方更诡异了吗?我可是想回地铁站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避开了周显安的视线,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我们都是滨市在编的消防救援队。这是我的证件。”刚刚主动说话的蓝衣服青年主动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皮面证件。上面清晰的印着——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干部证字样。 见到证件的一刻,斯伶心里多少添了些安全感,“哪儿着火了吗?”周围景色一览无余,荒草丛生的地面上稀稀拉拉的立着几棵树,一眼便能望到地平线。别说明火了,连点烟雾都见不着,她却问的一脸天真。 “不是火灾,是失踪救援。特殊事件,所以没穿制服。放心跟着我们吧,这么严肃的事儿,骗人我可是要坐牢的。路上和你们细说,这地方实在是太冷了。”另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搓着手,操着一口方言,哆里哆嗦的笑道:“我叫程平,二十二了。看着和你们差不多大吧?老有经验了!” 紧张的气氛消融在程平的东北话里。斯伶几人跟着也交换了姓名。道士叫吕莽,蓝衣服的壮汉叫蒋庆宇,大众脸的叫张家兴。 八个人自然挤不到一辆车里,吕道士提议五个人先走,一会儿再回来接剩下的三个人。 “好啊,大师。跟着你我觉得安全多了。”周显安跟着吕道士蹿上了车,探着头自言自语:“这地方真冷啊。跟闹鬼儿似的。”江玉冷哼一声,表情上不情不愿,脚步却不停,跟紧了周显安。 斯伶没动,方牧之自然也没上车。“我也留下,你们仨可快点。不然再回来我就直接冻死了。”程平主动留下来,斯伶一直紧绷的神经就开始松懈。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自己要是突然蹿上车,狗皮膏药方牧之要怎么跟上来?不过也只是想想,她跺了跺脚,劝诫自己大半夜的还是老实点好。 “小哥跟我讲讲你们的救援任务吧?”斯伶跳过好几级,眼看大学毕业,实际年龄却不大,表面看起来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实际上她也很会利用自己的样貌优势。 程平的方言很有亲和力,“说了你可别害怕,这次任务还真挺邪性。”他嘴上说着怕斯伶害怕,实际上却滔滔不绝的开始讲故事,“你们知道滨市动物园开了好几年,却一直没啥人过来的原因吗?” “去地铁口说吧,避风。”方牧之打断了斯伶听故事,倒是给了一个好建议。斯伶悄悄瞄了这个狗皮膏药好几眼,从善如流的在台阶上坐定。 “新的城市规划建设往往都会选择偏僻便宜的地皮,不过很快,周围的配套商圈就会运营起来。地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所以,动物园刚确定选址的时候,配套地铁站就跟着落地了。但动物园却没有如同游乐场等景区一样吸引大批游客,地产商之间都在传言说这块地皮风水不好,一时之间大多数投资人也都保守的采取了观望的态度。不过也有激进一点的。”程平说的认真,舔了舔嘴唇,指着西面几栋烂尾楼,“本来是打算给附近员工提供住所的低档小区,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动工就不大顺利。断断续续几年也没建起来,还是烂尾了。” 斯伶顺着程平说的方向看去,月光下只有两栋几层的建筑,要不是程平指给她看,几乎难以注意到。莫说是几年的成果,看着就像是刚开工几个月。不过既然是听故事,自然不能太较真。她一边点头,一边引着程平往下讲,“那,那些附近上班的员工可真是太惨了。” “可不咋地。不过,之前这边有一个拆迁的村子。很多原住村民不愿意响应,拖了有一段时间。很多员工就在村子里租了房子住。这下老乡更不愿意走了。咱们一会儿就去那边落脚。正好喝两口暖暖身子。” 听着程平的故事越讲越跑偏,斯伶托着下巴追问:“那倒是也不错。不过你这故事讲的一点儿也不吓人,小哥糊弄我。” “你接着听啊。吓人的事儿就发生在这些员工身上。” 第四章 应该小心的人是谁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谁也说不清动物园的员工是什么时候开始离奇失踪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外来务工人员,流动性也大。那些珍奇动物可不是好伺候的,所谓脏活累活大概就是他们的工作了。经常有员工上了几天班就跑路的。所以,最初有员工不来上班,动物园的领导班子也并没有在意。不过,总有人吃得了这份苦,几年时间下来,动物园的骨干员工逐渐稳定,再有失踪人员就显得很怪异了。”程平顿了顿,看向斯伶,犹豫着自己继续讲下去会不会教坏小孩子。 斯伶把屁股往程平的方向挪了挪,“哥,你接着说嘛。我听得正入迷呢!” 程平想了一下,挠挠头,继续道:“最初队里只是派了普通的搜救队。一般情况下警犬的鼻子在搜救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这次救援三只警犬都只是围着动物园绕圈,后来我们觉得可能是有些动物的气味特殊,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警犬的嗅觉,只能进行人力搜救。方圆五公里,只在一个山头的断崖处发现了一具残尸。” “失足堕崖的尸体会相对完整。残尸,说明死因很可能不是坠崖。”斯伶的专业让她对尸体比较敏感。 “小妹儿可以嘛!” 程平的夸奖让斯伶很受用,尽管她一直以来都是学霸,却没什么人是真心夸奖她。斯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璀璨的星辰,“南大的全额奖学金可不是白拿的,我现在正在一家外包法医工作室实习。” “你看起来可不像。小屁孩。”程平随口应道。 “有些人上学早。说不定还跳过级。” 方牧之这话说的见多识广,和他沉稳的气质很搭。斯伶想。 “既然你是法医专业,那就不避讳了。我接着说哈。那尸体烂的都无法辨认了,要不是穿着工作服根本发现不了。法医一对比DNA,发现这人就是前两天刚刚失踪的动物园骨干成员。也就是说,他刚刚失踪几天,尸体就腐烂的不成样子。” “露天情况,尸体腐烂程度高。一般与天气有关。不过这些警察部的法医不可能没有解释。我猜测应该是因为一些大面积外伤造成的细菌感染。或者是死前身体就已经不完整。是凶杀案?”斯伶做出了最保守的判断。 “对,我们也是这么判断的。”程平面色凝重起来,“这个人平时是个老好人,更没有仇家。那时候也没觉得是连环犯案。加上动物园偏远,他们工作生活的范围相对封闭。所以动物园就暂停了营业。我们就是来调查失踪案的。” “村子里也出事儿了吧?我们去村子里住没问题吗?”方牧之问的突然。 “故事里没说啊?你怎么知道呢?”斯伶问。 “连环杀人犯,突然没了人给他杀。你说他会不会就此金盆洗手?”方牧之一如既往的说话慢条斯理,斯伶偏过头看他,却立即理解出了另一层意思——方牧之指的是这里的杀人犯很有可能是鬼。所以派过来调查的人不是警察,而是自称救援队,里面还有一個吕道士。 看来事情比自己预期的更加复杂啊,斯伶想。 “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们离开。我们四个人在,今天晚上一定不会让伱们平白卷进危险的。”程平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郑重其事起来。斯伶觉得他此刻确实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来是个子弟兵的干部,甚至比他的证件更有说服力。 虽然事情不知道会如何糟糕下去,但这个刚刚认识的,叫程平的人,已经第一个挡在了他们前面。 月光皎皎,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方牧之抬起右手,看了一眼表盘,“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他们还没回来吗?” 斯伶不确定方牧之前在车厢的时候是否带了表,他一直没有主动提过时间。但男生的表不应该戴在左手吗?就在她几乎要下结论方牧之不常戴表的时候,对方却主动把右手伸过来给她看,“你就差把好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它不是表,是个定制的装饰品。我是看月亮位置猜测的大概时间。” 方牧之大大方方,反倒显得斯伶疑神疑鬼,她抿着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观察你。” 方牧之起身向国道方向张望,云淡风轻的打断了斯伶的道歉,“谁经历了一连串的诡异事件都会紧张,怀疑身边的人是正常的。” 若是平时,斯伶一定觉得这人说话冠冕堂皇。可能是他长得太善良了吧,斯伶低下头嘲笑自己。此刻她和一群陌生人困在诡异的车站,想起自己故意落在地铁上的手机,忽然荒唐的觉得现在这样也很不错。 …… “给你,虽然没有信号。但是可以留着看个时间。”方牧之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斯伶。 斯伶第一时间觉得这是方牧之的威胁。果然,他一定是看到了。她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冷漠。 红色的手机怼了怼斯伶的肩膀,她原本低着的头缓缓转过来,屏幕的亮光让她有一瞬恍惚。方牧之的手指按在删除键上,屏幕上有一行字:“小心程平!” 什么叫小心程平?我看应该小心你才对吧? 不。 不对,这不是重点。 斯伶接过手机的时候,屏幕上的字已经删除干净。她握住手机的一刻,再次产生了熟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样一闪而逝的似乎有什么坏事儿马上就要到来的感觉一直如影随形。但她完全抓不住任何一点实质的证据。她手心里都是汗,脸上却平静如常,既然逃不掉,那不如放开去闯一闯。 斯伶朝着方牧之点了点头,心里在想:眼前这个人说的是实话吗?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为什么让她小心程平? 没给斯伶想明白的机会,蒋庆宇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辆土黄土黄的出租车又停在了路边。 “程平,出事儿了。动物园不见了!我是说,整个动物园都不见了!” 第五章 拆迁村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准确的说,动物园不是不见,更像是被外星人洗劫了。斯伶透过出租车的玻璃,远远地向着程平所指的地方望去。一簇一簇的铁栅栏东倒西歪,动物园的仿树大门被拆解的七七八八,想必其中的动物也凶多吉少。只有售票厅屹立不倒,勉强可以看出来这里曾经是个景点。 他们落脚的拆迁村距离动物园大约只有十分钟的车程。还没到村口,蒋庆宇就熄了火,“只能开到这儿了。里面的小路开不进去,下车走过去吧。” 倒不是没有修路,这条路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砖头瓦块,断壁残垣,大部分老宅都已经开始动工拆迁,一路上目之所及都是残破荒芜的房屋。 “今天晚上我们在王书记家歇脚,他家儿女都在外地工作,空房子比较多。吕莽已经在周围看过安全问题。只要不出去就可以保障安全。”蒋庆宇在一栋黑漆漆的木房前嘱咐道。 “没有点灯吗?”斯伶隐约听着里面的交谈声像是吕老道一行人,但是黑漆漆的,她不敢确定。 “拆迁村是这样的,断水断电。房子后面有发动机,咱们可以抽一点车里的油用。”程平望着这栋木质建筑,绕有所思。 方牧之目光定在木楼门前的红灰上,他上前一步用手指沾了一点搓了搓,“没灯也没关系,这里手机没有信号。我们也没有电子产品必须要充电。还是把油节省下来吧。”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木屋里就并不让人觉得阴森森的。程平原想着让女孩子们能单独睡,但是江玉和斯伶都表示还是睡在一起安全。 “大晚上的赶路都累了吧?我给大家准备了点吃的,好歹垫垫肚子。明天是我们村子里祭祖的日子,无论什么人都不能出村。你们就放心留下来多住几天,也可以凑凑热闹,看看我们这老一辈儿人的习俗。”王书记没有敲门,一边推门进来,一边和几人说话。 “王书记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您是在赶我们现在就走吗?”程平没有和王书记拐弯抹角,老乡或许是害怕村子里的事情无法解决,试图挽留住他们四个。但他答应了这几个孩子明天送他们离开,那就是必须明天送他们离开。 斯伶拉了拉程平的衣角,自己现在这种情况,真的走得出去吗?何苦让程平出头。 她还没说话,王书记倒是眼睛骨碌一转,满面堆笑,“我就是随口一说,村里鲜有外人到访,我儿子在市里的一家科研单位工作,一年到头也回不来,这屋子也没人住。我们就是希望你们多住几天。您要是说走,我们哪里拦得住。不过是怕封建迷信冲撞了几位嘛!”紧接着话锋一转,主动介绍起村里的情况,“我们这儿村子里可能是风水不好,很多家生出的孩子都不太聪明,留下来帮家里种地倒也没什么。你们不了解,见到了也不要太诧异。远远躲开就好。” 说罢,把带来的一箱方便面和一些水果放在了桌子上,笑呵呵的离开了。 “这真是打算让咱们长住啊,方便面一箱一箱给?”蒋庆宇抱起那一箱方便面,左右翻找着生产日期。还没找到,箱子就被张家兴一把抢过去,“不如回家吃点好的,明天我早起一点亲自把他们几個送到市区去。你们仨有啥想吃的,我给你们带回来。” 屋子里家具少得可怜,柜子里有几床被褥。几个陌生人和衣而眠,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斯伶还一直惦记着方牧之的话,她谈不上对这个陌生人有多少信任。但眼下,对方和自己一样能看见鬼,已经算是天然同盟。就算是有什么别的目的,程平也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他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呢? 斯伶脑子里思绪纷乱,困意很快便席卷而来。半睡半醒间好像听见周显安还在给江玉讲睡前故事,“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自己最怕如月车站,现在啊,我觉得,我最怕伱,江玉,我最怕你了……” 她觉着,这对吵架又和好的小情侣。倒是看起来比程平更加可疑。 …… 东方既白。这一夜木房子一直透风,村民们又起得早。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斯伶就被吵醒了。窗外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各种鸟鸣声此起彼伏。就像是一个在度假村醒来的清晨。 吕道士早早便起来检查屋子周围设下的禁制,顺便和斯伶解释:“这是最常见的,隔绝鬼的阵法,也就是里面的鬼出不来,外面的鬼进不去……” …… “张家兴呢?”方牧之早上起来煮了一锅泡面,正招呼着几个人填饱肚子。 “他一大早就说去看看车,还没回来呢。” “我们去看看吧。不是说村子里也出事儿了么?”有人落单,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但顾及众人情绪,斯伶只能隐晦的提一提。 “他可出不了事儿,这会儿还没回来。指不定是和哪个妹妹搭讪去了。你们别急,稍微等一等。他还是有纪律的。” 这一等,便到了日上三竿。 这一上午程平、蒋庆宇和吕道士出去和村民打听情况,再三叮嘱斯伶他们,失踪案已经波及到村子,尽量不要随便出去走动。 闲来无事,斯伶就在柜子里床底下翻找线索。木屋里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到没有什么居住痕迹。就连主人家换洗的衣服都少的可怜。 “这是什么?” 过了一夜,几个人的手机电量都已经少得可怜,周显安看着斯伶找到了件游戏机,好奇的凑过来明知故问。 “来玩一把?”斯伶饶有兴致的摆弄着游戏机的设置。 “我很擅长打游戏的,不过小时候一直很害怕一款游戏,叫如月车站。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日本的都市传说,不存在的车站嘛。”如果斯伶这时候恰好抬头,便会发现周显安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她。不过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手里这个游戏吸引住了。 第六章 益智游戏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小朋友,你们好。”吊着嗓子说话的女性声音,是老式儿童玩具的标配。屏幕上蹦蹦跳跳的出现了一个人类小孩。举着斧头,砍倒了一棵树。 随即动画停止,出现了一个填空题。两个空位。 “砍树。”周显安指着屏幕说道。 “答错了!”屏幕上的小孩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大喊。真实诠释了什么叫做咆哮式育儿。 “伐木。这個词高级。”周显安再次出谋划策。 “笨!笨!笨!”小孩气的在原地打转,捡起斧子狠狠朝着屏幕砸了过来。“哈哈哈,还挺有意思。”就像是能听见周显安的笑声一样,卡通小孩像冷冷的瞪着屏幕外的两人,就像它真的能听见一样。 周显安的笑声也逐渐没了底气。 “一般只会有三次机会吧?再答错了会不会……”斯伶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的过分,但若真比起来,这卡通小孩哪比得过斯伶自己诡异。 “斧子。试试斧子。小朋友的益智游戏,还是名词更常见。就像是在暗示人类会使用工具。”方牧之插话道。 【斧子】 “答对啦。”卡通小孩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表现出任何高兴的情绪,就好像答对才是应该应分的。 紧接着小孩表演了钻木取火,吃果子,树叶做衣服,木头盖房子等一系列活动。答案也分别对应了:【火】【苹果】【衣服】【房子】。 正在斯伶觉得无趣的时候,游戏进入了第二关。 这时候出现了第二个卡通人物,一只卡通猴子。不过,相比于人类小孩,这只猴子的画风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宽眼距,大嘴巴,像是要哭似的,“小朋友,你们好。”卡通猴子是孩童的配音,听起来闷闷的,也照例和玩家打了招呼。 同样是第一关的填词模式,不过需要玩家按照提示点击,操作人物进行动作。两个卡通人物拉着手,一起去到了商店。 新一轮的答案分别是:【朋友】,【商店】 可在最后一个问题上,斯伶却卡住了。 剧情依然简单,商店老板问,“你想要买什么?”人类小孩指着一块肉。然后开始了填空。 商店里分别挂着猪头,牛头,羊头。也是最常见的三种肉类。但是【猪肉】【牛肉】【羊肉】都不是正确答案。 这时候出现了另一个提示,小猴子一脸惊恐的朝着玩家摇头。 如果点击小猴子,它就会停下。小孩则会生气的催促。 三次猜错,游戏并没有结束。它出现了“最后机会!”四个大字。周显安抢过游戏机,毫不犹豫的打上了——【猴肉】。 屏幕一片漆***着嗓子说话的女人声音再一次响起,不过这回她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很好,接下来!不听话的孩子都死吧!” “我说吧,就是猴子肉!这小孩儿把猴子买给了肉铺。不过……一个育儿游戏,要不要这么惊悚?”周显安浑身汗毛直立,搓了搓胳膊,吐槽道。 “最初儿童文学都很血腥,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就像灰姑娘的故事,几个姐姐试穿高跟鞋的那段,格林写的就特别血腥。”斯伶说话的声音很小,与其说是他在给周显安解释,倒不如说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格林吗?还以为是安徒生,不过这不会给小孩子吓出心理阴影吗?童年阴影不是能造成什么精神分裂吗?” 斯伶咳嗽了一声,打断周显安:“你听说过佛洛伊德的心理动机论吗?它提出了精神的三大部分——本我,自我,超我。小孩子就像小动物一样,只有本我。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基本冲动,最基本的欲望、需求。他不考虑外界,需求不能得到满足他就会随之产生负面情绪,随之哭闹叫喊。就比如小猫咪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咬人。自我则是后天教育产生的自我约束,也是最初这些童话的意义。让小孩子听话不哭闹,认真听课等等。同样举例,成年人知道不能因为小猫咪咬人,生气了就打死它。” 周显安咂咂嘴,“你是学心理学的吧?讲的还挺有道理——” …… “我说这就整个一离了大谱!跟我说动物园是被雷劈了?”吕莽人还没进屋,声音便先传进来,隔着木门都能感受到他无语的情绪。 “王书记不是解释了,老赵家那夫妻俩的孩子脑子有点问题——”随着门被推开,程平猛地楞在原地,“你们怎么还在?张家兴呢?” 程平几人还没坐定,木门就又被推开。 王书记好像从来就没有敲门的习惯,每次都是径直进屋,他走路也静悄悄的,把说话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村子里的祭祖快开始了,诸位随我去看看吧。听说伱们有同伴不见了?那不如跟我一起走,祭祀节热闹得很,说不定他正看热闹呢。”王书记身边几个幼童正围着他打闹,其中一个忽然像斯伶跑过来,一把拿走游戏机冲了出去。 王书记则盯着桌子上几个人没吃的水果,“哎呀,怎么没吃呢?坏了可怎么办。”说着自顾自的把水果分给了身边的孩子。 斯伶靠近桌子,手疾眼快的藏了两个苹果。王书记没注意斯伶的小动作,他又看了看众人的表情,似乎是怕人觉得他抠门,乐呵呵的说:“村子穷,孩子们都馋的很!” 王书记说话的时候总是满脸堆笑,假笑虽然在职场中很常见,可斯伶总觉得王书记笑起来十分奸诈。倒不如严肃一些,才更像个干部。 王书记见几人没动作,多次重复了祭祖地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下午我们一起去找张家兴,这村子不大,张家兴又不是一般村民,就算出事儿了也能留下痕迹。一定会有线索。晚上之前我们四个自己开车离开,第二天早上我会把车再开回来。而且,我也认识几位风水上有建树的先生。”方牧之说道。 “你,满十八了吗?驾照什么时候考的?”程平一句话就把方牧之怼的哑口无言。 第七章 逃跑的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除了周显安,剩下三个人都表示,既然有人失踪那就应该齐心协力先去找人。斯伶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诡异状态走不出去,方牧之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跟着她,最让她诧异的是江玉也斩钉截铁的要留下。看来她说的那个来自“八大家”指的就是风水世家,江家。 网上一直有流传风水秘闻之类的小故事,传言江家便是几百年前出了一位先知,在乱世之中救民于水火……不过几百年过去了,这传说中的世家到底有多少衣钵传承下来,也是未知之数。 程平见自己劝不动,也不再坚持。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用指尖血游龙画凤的写了几张符。分别分给四人。再三嘱咐,这符必须贴身放置,“若是符纸开始发热,发黑,或者是有什么其它变化。一定第一时间来找我。找到吕莽和蒋庆宇也是一样。你们四個最不济也要两个人一起,别单独走失。”张家兴就是青天白日失踪的,程平对手头朱砂画的符已然没了信心。张家兴不是新人,按理说不应该在他这儿出岔子。一颗心直直坠下去,对眼前的失踪案完全没了头绪。 他们刚到村子的时候夜色已浓,村子里是什么情况斯伶完全没有了解,吕道士在门口画下的想必是什么驱鬼的符咒,基本上是相当于把她的阴阳眼屏蔽了。斯伶接过程平给的符纸,心不在焉的放到了胸口。 带上一些吃食,或者香火,就有幽魂愿意和她说上几句话,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找人办法。小时候她常常背着母亲这么干,不过在经理了几次死里逃生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过鬼了。既然程平嘱咐了不要单独行动,她觉得也可以带上同样有阴阳眼的方牧之。 斯伶打算找个借口甩开周显安和江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显安在地铁上搭讪过斯伶,程平几人一走,江玉立马就提出分开行动。 一直到日落西山,两人兜兜转转,半个鬼影也没见着。倒是方牧之给斯伶讲了许多风水秘术的基础知识。 方牧之慢条斯理的给她科普如何区分鬼。他声音轻缓,娓娓道来。让斯伶想起了她解剖课的老师,明明是血腥又晦涩的课程,他却总可以讲的优雅。仿佛血液和细胞都只是不同形态的生命体。方牧之同样给斯伶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好像拿着斯伶那张不及格的试卷,一处一处把知识点讲给她听,就像在说:“看,其实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吧?” “你对风水秘术很有研究吗?” “我养父是749局的工作人员,平日多是处理一些非自然案件。我也算是在一众风水大师的眼前长大的吧,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小心程平。至少在749局里,我完全没见过他。吕莽的名字我倒是听过,他并不是局里的在编人员,据说以风水格局见长。如果是冒名顶替,我也没办法认出来。所以,无论一个人看起来多么像好人,多么正义,你都不能轻易相信。” 斯伶觉得她真的是被方牧之的美貌迷惑住了,最后这句说教似的人生格言她竟然觉得听进去了。方牧之有时候就像一个濒死的人,很多冠冕堂皇的话,从他这个半大孩子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历经过世事的沉淀,不像是道理,更像是故事。 …… 可惜的是他们已然没能赶上村子里的祭祖仪式。因为方牧之半路好像看见了张家兴。那人身形体态,和装扮都和张家兴如出一辙,不过他像是不想被两人发现。斯伶喊了一声张家兴,那人就开始跑。 尽管斯伶已经尽了全力,那人还是消失在了村子东边的林子里。 …… 返程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尽管如此,方牧之在黑夜里也精准的像个导航。 “借我看看你的指南针?不是个GPS吧?” 方牧之没说话,连脚步也顿住了,斯伶刚好撞在他身上。 “我记得它是一件礼物,但想不起来是谁送的了。”方牧之被斯伶撞到,被烫到似的躲了一下,赶忙往前走了两步。 斯伶没察觉到方牧之的变化,她摸了摸胸口的那张符,“伱说,我们五个人之中有一只鬼,这个结论还成立吗?如果成立,那这张符会在他身上起作用吗?” 方牧之手指婆娑着感受着那张符纸,没有说话。 道法中对灵气感觉敏锐的人通常有阴阳眼,也就是很多人所说的鬼眼。但实际上,每个人因为体质不同,所以看见的鬼,实际上也并不相同,就像是人和动物眼中的世界也不尽相同。 天赋越高的人眼中的鬼就越具象化,对鬼引起的周围的磁场波动感知力也越强。天赋低的人则各有不同,他们更容易区分鬼的怨气深重与否,比喻起来就像是放弃了精度而细化了类别。 方牧之便是天赋极强的人之一。可他现在也完全无法确定。 斯伶没等到方牧之的回答,也不再言语。她还有一个猜测,或许程平这张符本身就是个幌子。有问题的人可能是她自己。也可能是程平或者周显安他们。她没有证据,只有不安和猜测,脚步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一边揉着手腕处的胎记,一边望着月色下的祠堂发呆。 “吓死我了,你怎么不跟紧?” “我们来的时候,看见这儿有座祠堂吗?”斯伶没听出方牧之语气中的责怪,“你说,这个祠堂的柱子损坏的方式,是不是和动物园大门那处很像?就像是斧头一下下砸出来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下次记得叫上我一起!不要落单!” “那你要当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斯伶笑着问方牧之,村子里根本没有鬼,她实在不理解方牧之在紧张什么。 “也不是不行。不要乱摸乱碰,跟紧点……”方牧之再次把她拽到身后,往祠堂方向走去,“这祠堂坐南朝北,面坟背水,四角不齐。每一样都踩在了风水忌讳上。” 祠堂里有微微的烛光从门内透出来,阴冷的风在门口盘桓。这种风水格局,是在诅咒村子?还是专门针对村子里的所有鬼? 第八章 朋友,还是敌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孩童的哭喊声,尖锐的掩盖住了扣门的轻响。 几乎是同一时刻,方牧之手中的符就甩了出去。斯伶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把符拿在手里的。 一个孩子从祠堂里冲出来,他只有膝盖那么高,尖叫声却响彻天际。他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一边叫喊着,一边不忘打量一眼祠堂外的两人。随后手脚并用的往外趴,直直冲进了斯伶怀里。 斯伶差点被这孩子撞晕过去,那一刻她简直怀疑自己是被一头羊攻击了。紧接着祠堂里冲出来另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另一只鬼。他踮着脚,一眨眼便消失在夜色里。 按照方牧之告诉她的,这样踮着脚的明显是刚死不久的新鬼。是张家兴故意引他们过来的吗? 祠堂里烛火通明,两根木质梁柱上书:“树发千枝根共本,江水源同流万派。”桌子上还摆着新鲜的水果和香烛,和一本《王氏宗谱》。室内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而且看那只新鬼的慌张程度,也不亚于这個孩子。 她摸了摸小孩儿的头,“你怎么没去村里的祭祖?” 那孩子眼睛滴溜一转,扁着嘴巴又开始啜泣。 应该是贪玩偷跑出来,怕被家里责怪吧。 “没事儿了,哥哥姐姐送你回家。” 斯伶知道方牧之没有动杀心。不然,以刚刚那张金光大盛的符,就能轻易把这只新鬼打的魂飞魄散。 斯伶承诺不把他偷跑出来的事情告诉他爸妈,那小孩瞬间就止住了眼泪,乖巧的点头应好。他看起来比同龄的熊孩子懂事的多,还有点眼熟。 “谢谢姐姐,姐姐送我回家,那姐姐是我的朋友了吗?” …… 斯伶和方牧之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不知道是谁把发动机启动了,灯光从木头之间的缝隙渗出来,在黑漆漆的村子里格外突兀,像是在给什么东西引路。 屋子里周显安和江玉回正为什么事儿争的面红耳赤。看到斯伶和方牧之回来,几人又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程平蒋庆宇和吕道士三个人来的更晚一些,起来脸色都不大好,一进门,便不善的打量了一遍屋子里的人,“张家兴死了。” 江玉接话道:“看到了,那又怎么样?这鬼村子,反正怎么也走不出去……都是要死在这儿的,不是吗?” “你们仔细说说?”斯伶问道。 “你们也看到了吧?出租车被拆了,所以才把汽油弄回来?”江玉翘起一只腿,又转向斯伶,“出租车的铁壳子上到处都是血,啧啧,那场面,就算张家兴是头牛也活不下来。” “我们今天看到了一个和张家兴身材,穿着都十分相仿的人……如果他死了,那我们看见的是谁?” 江玉本来是主张留下来的人,她现在却表现得比任何人更急切的离开,“我们徒步走到了地铁站,那地方也走不出去了。没有地铁,就算是顺着隧道也一样会走回这一站。” 她们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困住了吗?回到地铁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不如,我们来说说。为什么要把木屋的正反四象阵破坏掉?”吕莽低着头,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是谁要放什么东西进来吗?” “两位八大世家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和我们过不去吧?那两位呢?看起来不是什么偶然遇难的学生,法医专业?那不如和我去现场看看,你要怎么解释那样的情况下人能活下来?”蒋庆宇抱着胳膊,身子抵在门口,警觉着是否有人要动手。 发电机轰隆作响,屋子里的吊灯吸引了几只飞蛾,在剑拔弩张的屋子里投下片片抖动斑驳的倒影。 方牧之背靠着墙壁,心中像是一根绷紧的皮筋。从他的角度刚好把蒋庆宇准备动手的肢体语言看在眼里,“我们现在不是都被困住这儿吗?内斗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说说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最先说话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显安,他此刻和斯伶初次遇到他的时候看起来完全像是两个人,虽然衣着没变,但此刻看上去,他已然没了那种张扬感,“我支持不要内耗。关于失踪案,我觉得是村子里的人谋划的,或许是有什么神婆道士一类的人在背后杀人。你们三个不是在查吗?就没有什么嫌疑人吗?”他顿了顿,“还有,伱们除了案子之外,没觉得还有很多诡异的地方吗?” 斯伶觉得这是这么久以来周显安说的最对的一句话。 “既然大家都敞开了说。那我也提供一些线索吧。送咱们过来的那趟鬼车上,第三节车厢里少了一只鬼。”江玉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斯伶,“还有,你不是故意把书包丢在车厢里了吗?” “的确如此。我觉得那东西有问题,自然就可以把它丢掉。你那柄木剑不是也不见了吗?我没有理由与大家为敌,只是不想徒增内耗。” 斯伶没有继续说,还有吕道士藏在座位底下的安全帽,方牧之说不清来历的那块假表。这样看来,车上五人唯一没有怪异物件的,便只剩下周显安。 程平三个人虽然暂时没发现特别怪异的地方,但他们三个是如何来的,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我也不建议先怀疑自己人。今天进进出出的还有王书记和孩子们。或者还有什么我们没看到的人。张家兴之所以不是失踪,而是把案发现场明明白白的给我们看。很可能是对手已经胸有成竹,我们却毫无头绪……”程平一边说,一边起身踱步,右手一直揉捏着下巴,斯伶并不记得程平有这样奇怪的小动作。直到他恰好背对着窗户的一瞬间,食指在嘴唇上对着大家比了一个禁声得动作。 程平身后的玻璃因为屋子里的灯光,反射出屋子里的场景。但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发现窗户右下角有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她对上那目光的一瞬,浑身的汗毛豆立了起来。窗户外偷看的,是什么东西?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是人吗? 第九章 控制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斯伶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她装作不经意的别开头,强迫自己不要盯着那双眼睛。胸腔里一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窗户外偷看的是什么东西?它什么时候在那儿的?还是说这些天它就一直在某处观察? “我困了,不如早点休息吧,反正也是出不去,不如明天再说。”她打了个哈欠,屋子里灯光太亮,其他人不一定都看到那双眼睛了。但如果关上灯,无论是隐藏还是反击,对他们来说都更有利。 “我去把发动机关了。”斯伶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刻意去往窗户的方向看。 发动机在木屋后面,可以从厨房的后门直接过去。她并没有十分害怕那双眼睛会突然袭击,甚至有那么一点期待。 村子走不出去,案子毫无进展,只能静静地等着不知道未知的怪物一个一个将他们杀死的感觉实在太过煎熬。如果可以痛快一点,她宁愿去当那個鱼饵,也不愿意做笼子里的困兽。 “我去吧。”一直骨节分明纤细的手按在斯伶肩头,方牧之径直走入厨房。她刚想追上去,屋子里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呦,还没睡呢?”王书记的脸在灯光下透出一种明显的掩饰不住的狡诈,就像是黄鼠狼进了鸡圈一般。他的目光缓慢地逐一略过屋子里的人,七个,一个不少,随即嘿嘿一笑:“今天祭祖仪式不太顺利,还是尽量不要再出村子了……” 屋子里的灯,“啪”的一声灭掉了。 借着发动机最后一点轰鸣,斯伶矮下身子,蓄满力猛地朝着王书记一扑。王书记虽然是个中年男子,但体型消瘦。斯伶觉得自己出其不意,又是用上了身体的全部重量,第一时间制住王书记应该不是问题,至于原因她可以慢慢解释。 但她甚至来不及抱锁住对方,就朝着一个奇怪的角度飞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肩膀处的钝痛…… 王书记和祠堂里那只鬼的穿着一模一样,甚至连西装后面那一处污渍都不差,“王书记不是人!”她原本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并不打算负责,误会还是真相都不急于一时,但这句话必然可以让程平出手。 万没想到这句话最先刺激到的却是王书记自己,他力气出奇的大,程平,吕道士,蒋庆宇三个大男人一时间都没把他按住。 吕道士一击不中,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布阵 王书记以一敌二,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突然出手肘扼住了江玉的脖子。 只一瞬,先手的优势便荡然无存,局势急转直下。斯伶脑袋重重的磕在桌角,世界一下子开启了静音。好像有人拽着她往后拖,胳膊被拽的生疼…… 她想着方牧之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伸手去拍他,摸到的却是一手温热粘稠的血。 “你受伤了?” 斯伶感觉自己动了动嘴巴,却不知道发出声音了没有。眼前的景物如同慢镜头一般 ——周显安正费力的拖着她往后躲。他那件看起来又硬又闪的外套依然纤尘不染,露出的手臂上却全是血。 他白天不是和江玉去了地铁站吗?什么时候受伤了?为什么没有说? 他不去管江玉,来拽自己干什么? 周显安眉头紧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看样子他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意识到斯伶听不见,他就开始用手比划。 斯伶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周显安可能是想象力过于丰富,斯伶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木屋本就不如砖瓦房子结实,夜深人静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实在不明智。周显安是知道了什么别的吗?他想和自己说什么? 就在耳鸣逐渐褪去,她终于觉得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头顶飞出去一张金符。 是方牧之。 ‘你怎么才来啊!’这个无理取闹的情绪刚刚冒出来,斯伶就敏感的意识到了。她像是在矫正铁器一般,把自己的情绪掰正,“他力气很大,不要正面硬碰。” …… “——会忘记……” 什么?什么会忘? 再回过神,斯伶发现自己正半跪在周显安身边。他瞪着眼睛,瞳孔已经扩散,和斯伶见过的大多数尸体不同,他表情并不狰狞恐惧。安详的像是整理过遗容…… 又来了。 她又忘记了什么? 同样跪在周显安身边的江玉突然笑出声来,她把手抚在周显安眼睛上,似乎在回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用极慢的语速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再重复一遍好了。周显安说……他说……你们都会死在这儿,哦,不对,有一个人会活下来。呃,有一个人活下来就行……” 江玉咯咯咯的笑着,上气不接下气,她揉了揉眼睛,“都给我笑出眼泪来了。”她似乎真的是很高兴,又像是被周显安的死刺激到了。 斯伶想去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却是刺骨的寒意。江玉双眼跳白,脸色逐渐泛出青寒之色,“咯咯咯咯,破坏掉吕道士阵法的人是我啊!你在想什么?周显安死前还要拉着你?凭什么?伱凭什么啊?!” 斯伶想和江玉说她自始至终和周显安都没有任何一丝丝不清不楚,但最后只是徒劳的动了一下嘴唇,她知道这些话对江玉并不是安慰。江玉需要地方宣泄情绪。 一只鬼,也需要安慰吧? 眼前一黑,在一阵刺骨寒意到来之前,斯伶闻到了淡淡的丁香的香气。方牧之挡在了她前面。 江玉终于只是轻飘飘的从两人身体里穿过去。无声无息的散在了夜色里。 “是江玉动手解决了王书记。”蒋庆宇声音闷闷的,他做在一把破椅子上,单手抵着额头。 程平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肩膀,长舒一口气,“方牧之刚刚做了隔音阵,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但是我们现在,多了两具尸体。王书记死无对证,我甚至不能证明他是鬼上身。村民那边……” “不需要解释。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斯伶脱下了王书记的外套。他后背的衣服上有大片的干涸血迹。 斯伶的指尖划过伤口,从里面扯出了一撮毛发。 第10章 周显安的遗言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斯伶此刻无比感激村子里没有熬夜的人。方牧之再一次抢走她手里的铁锹,让她去屋子里睡一会。 她现在怎么睡的着呢?一闭上眼睛全是王书记尸体的样子——那张人皮之下,是一只猴子。这已经完全颠覆了斯伶作为一名科学工作者对世界的认知。 她可以理解科学未到达的地方,还有各种超出人类目前认知的东西。人死了可以以另一种未知形态保存意志,但是……一只动物要怎样才能…… 正是这样的想法,蒙蔽着她的眼睛。如果说,王书记不是唯一一个……她无比希望张家兴是早早知道了真相。他能逃出去吗?或者说,逃出去的那个人,是张家兴吗?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的脊背发凉。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对手明朗起来而有丝毫减少。困扰着她的那种不安愈演愈烈。 手腕上的胎记甚至没有再疼过,她几乎要想不起来自己这個老毛病。手腕上那片红色的印记安安静静的,像是同真相一起蛰伏起来了。 同时斯伶发现失去记忆的不止她一个。 最初她猜测这种失忆可能是车上几个人独有的特征。所以她先是问了方牧之,吕道士。可就连程平也表示对周显安说了什么毫无印象。 那唯一的方向便是周显安知道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周显安究竟说了什么?他那样张扬自负的一个人会在那种紧要关头说出谁都活不了那种丧气话?还是江玉根本没有转达周显安说的内容?亦或者江玉也没有听见? 周显安五官都闭的好好的,嘴角甚至看起来有些安详。斯伶把他身上那件外套脱下来,盖住他的脸。算是送朋友一场最后的体面。 一捧一捧的黄土夹杂着草根和石子打在那件昂贵的外套上,它没有被血液浸染,也没有因扬起的沙土显得脏污。平静的被掩埋到了地下。 他身上伤的很重。 斯伶没有对周显安尸检。她下不去手……知道周显安这些伤并不只是王书记造成的就够了。 这个走不出去的村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而她自己现在变成了那只玻璃罩子里的猴子。王书记看着他们又是布阵又是找鬼的,想必暗自偷笑了不知道多少回。 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王书记说话时候的神态语气,拄着铁锹,准备迎接几个小时后的清晨。 …… 程平并没打算有隐瞒王书记和周显安死去的事情。他很早就做好了决定,一如既往的不接受任何人提出的后备方案,甚至不算是个计划——他去和村民说明情况,剩下的人去地铁站等。 斯伶本来也打算去地铁站亲自试一试鬼打墙。互相约定好以最古老的点火放烟的形式来通知最坏的危险情况。 没了手机通讯,他们现在和猴子,还真是没什么区别啊,斯伶想。 …… 地铁站像是废弃了许久,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荒芜之中。最初送斯伶几人来的那趟列车也不见了。她顺着隧道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周围的旷地也是一样的结果。它甚至不愿意给斯伶提供一堵墙,鞋底的砂石土壤悄无声息的一次又一次将她送回原地,像是高傲又优雅的嘲讽。 剩下的一整天时间,她都坐在地铁站的台阶上发呆。也说不上是在等什么,她本来就是孤僻的性子,换上任何一个地点她都可以这样一言不发的坐上一整天,也许还缺一本书? “就算不是你先动手,周显安也不一定能活下来,他伤口感染的严重。这样熬下去对他也不是件好事。” 斯伶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地平线,觉得方牧之这话说的可笑,她不觉得愧疚。周显安到底说了什么她还没想清楚,怎么走出村子,走出车站她也没想清楚,有什么心情去对一个死人深感抱歉?她摸出兜里藏起来的那两个苹果,默默塞到方牧之手里一个,堵住他那张多事的嘴。 程平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他背着残阳,算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村子里的人并没有追究王书记的死,连王书记的家人都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悲伤,甚至都没打算把王书记挖出来重新下葬。只是在祠堂里草草添了个牌子。 村子里很快选出了新的书记。姓赵。 斯伶记得王书记说过,赵家就是因为近亲结婚生了好几个傻孩子,甚至信誓旦旦的说过动物园是被雷劈了。 选举没有什么流程,水到渠成。赵书记尽职尽责,和王书记一样,每日傍晚都会来木屋拜访。客气的说一些愿意提供帮助的话,吃食上也要比王书记更体贴。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死亡的阴影一直在头顶盘旋,这栋木屋就是圈养家禽的笼子。 程平和蒋庆宇在动物园附近给失踪的人立了衣冠冢。物竞天择是自然法则,这样死去的人自然不会催生怨气化作魂魄逗留人间。程平还是坚持做了一场超度。 …… 无论是人祸还是天灾,多么精妙的阵法都有破解之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破坏阵眼,但这却并不简单。玄妙阵法的阵眼可能是一块石头,一栋房屋,甚至一个人,一件事儿。 几乎与大海捞针无异。 这三天,吕道士从一睁开眼就在盘算着如何破阵,斯伶也跟着学到了不少。只有方牧之总是不大给面子,一语中的的指出吕道士的错误。天赋的优势有时候的确难以弥补。两个人你来我往,虽然没有进展,倒也是热闹。 赵书记每日寒暄结束之后,吕道士又和方牧之开始讨论破解之法,他啪的一声把杯子磕在桌子上,“都怪这儿连点酒都没有,但凡有点酒精,也不至于被一个鬼打墙折磨成这样!” 斯伶炒了两个家常菜,学着吕道士的样子啪叽一声丢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有模有样的叹了一口气,“但凡有点调料,也不至于连个菜都烧成这样!” 程平首先笑了起来,把吕道士摆在桌子上的杂物收起来。张罗着先开饭。 斯伶笑着去厨房端饭,转头的一蓦再次看到窗户边上那双碧绿的眼睛。这次她没有再觉得恐惧,嘴角默默勾起了一个弧度,这几天的汽油终究没有白费。 ——什么样的高等动物,能拒绝向更高的文明进发呢? 她甚至不愿意冒险走门,直接从半开的窗子翻了出去。 第十一章 只能带走一个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那双眼睛的主人比之前谨慎的多,屋子里的人稍有动作,它就警惕的准备逃跑。这样的雨夜,必须一击即中。斯伶甚至不愿意冒险走门,直接从半开的窗子翻了出去。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她脸上。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第一时间两根手指对着那双眼睛就戳了上去。 这几天大雨接连不断,地面湿滑。她抱着对方在泥泞的地上滚了两圈,才在看清身下那张脸。这时候她又生出了那么一点后悔——蹲在窗外偷看的,是她那天在祠堂遇到的孩子。 不能放松警惕的想法和愧疚感在脑子里天人交战,她一只手死死拽着那孩子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在他身上胡乱拍了拍,再次给他身上添了两个泥手印。 斯伶用干净的胳膊抹了抹小孩儿脸上的泥印子,借着屋子里投出来的光线端详了一下。那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微微泛着绿光。他仰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姐姐。” 雨点不断砸在脸上,有些影响视线,斯伶不敢放松身体她既不敢全身压上去,又害怕自己力道过小,王书记的打伤的肩膀还没好,她太怕被那孩子暴起跑掉。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只“猎物”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过了多久,一件衣服盖在了头顶。她舒了一口气,闭上被雨水冲刷的生疼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淡淡的丁香花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和凉凉的湿乎乎的空气一起被吸到胸腔。 “一直是你在偷看?” 果然是方牧之。他总是能很精准的第一时间把她找出来,就算是在泥坑里。 …… 雨越下越大,叮叮咚咚的敲在木屋头顶。 “我是来帮姐姐的,我是姐姐的朋友。”那孩子怯懦懦的往斯伶身后躲,“姐姐如果想出去,我可以帮忙。但是只能带姐姐一个人。” 斯伶擦着头发,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不想出去。你走吧,别再让我抓住你在窗外偷看。”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立即变了味道,“你自己想和姓方的留下,我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但这个孩子的事情,小姑娘,你一個人说了可不算。” 斯伶没有理会吕道士充满火药味的话,她相信方牧之可以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随即看向程平。她本来也觉得这孩子是出去最大的突破口,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生生转了个弯。 是因为江玉最后说,能出去的只有一个人吗? 她自己尚且想不明白,又怎么能期待别人信任她那无端的预感呢。 程平靠在窗户边上,望着窗外的大雨一直没有回头,不知道是不是拿不定注意。半晌,他才吐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雨越下越大了,还起风了……”他把手伸出窗外,接了一掌心的雨水,“庆宇,你看看是不是刮北风了?” 程平平时有些倔,但也绝不至于用岔开话题这样的计量来缓解内部矛盾。 “我喜欢姐姐,不想姐姐消失。之前住在这儿的几个人就不见了,姐姐再住下去也会不见的。”那孩子扯了扯斯伶的手。他的小手温温热热,握上去软绵绵的。 斯伶看了看方牧之。“我不同意伱一个人。”他此时目光也看向窗外,眉头微微绞在一起,语气却十分轻松。 程平一直没有回头,仿佛窗外有什么东西不得不让他一直盯着一样。斯伶也不想再和吕道士争执,蹲下来对那孩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只能带姐姐一个人?能不能带哥哥走?” “王小明。”他眼神在屋子里几个人之间徘徊不定,犹犹豫豫道:“……也可以……可……我喜欢姐姐。但是只能是一个人。” “姐姐需要想一想,你可以给姐姐一点时间吗?” “那我在村口等你一会儿。你可要快点来,天亮之前我必须得回家。”王小明眼睛清澈,吐字奶里奶气的,斯伶愈发拿不定主意。心底里好像总有个声音在和她的判断唱反调。短时间内的决定,除了直觉,她完全没有任何判断依据,还是真的像吕道士说的,她舍不得方牧之? 王小明从窗子翻了出去,又把脑袋探进来嘱咐道:“我等着姐姐哦。” 窗外的大雨很快藏住了孩子的背影,方牧之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虽然谁也没有再说话,但那种持久的毫无进展的压抑感已经快要从屋子里溢出来了。 “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回来。方牧之,程平,你们把能帮上忙的人的联系方式说给我听。”斯伶捏了捏兜里早就没电了的手机,她保证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蒋庆宇和方牧之异口同声。 蒋庆宇一晃身挡在门前,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我不放心你。我出去了,一定会回来。凭什么相信你为了一个方牧之能再回来冒险?说不定你出去了,我们都会死在这儿。” “我可以发誓!” “我不信发誓!” 斯伶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那孩子不一定能成功,不要浪费时间。” 一声响雷劈过。 蒋庆宇右手的刀片抵在了斯伶脖子上,左手的脉门被方牧之扣住。他没有理会方牧之的威胁,又重复了一遍:“必须是我!” “你敢动她,我保证今天晚上不会有一个人活着从这间屋子出去。” “庆宇去,的确更适合。他体力上更有优势。”屋子里的票数因为程平的表态,彻底倒向了蒋庆宇。斯伶并不是非要在她和蒋庆宇之间争个高低。 她要去,是因为她自始至终都不觉得那孩子会成功把她带出去。更重要的不是体力,而是收集更多有用的信息。 实际上她觉得最细心的人应该是方牧之,但斯伶并没有把他推出去。如果那孩子有问题,方牧之这样善良的人和他一起,她绝对一百万个不放心。 “可以。但你一定不要一心想着能出去,我是说,也许,那孩子做不到他说的事情。”斯伶慢慢松开了握住门的手,吐了一口气,“安全第一。” 第13章 出路(12章封了放不出来,正在重写中)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他们在村子里的生活就像是哪家散养的家禽,村民好像从来看不见他们,目光又会不由自主的盯上这些食物一阵子。就像是在超市里路过一块牛排,她也许并不想吃牛肉,但这并不妨碍她拿起牛排看上一看。 如果这块便宜牛排刚好吸引了另一个人的注意力,而且他试图从你手上把牛排拿走。这时候这块牛排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值钱。 木屋就像是那排无人问津的货架,路过的人可以随意挑选。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就像是让商场突然开启了清仓甩货,它可能加速了几人的死亡,也可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斯伶要让赵叔觉得他们这几块肉全部被王叔拿在手里,即便王叔不在了,他们也是王家的所有物。 村子里出现了利益争端,谁又会在意一件货物去哪儿了呢? “不过几天,我们只剩下四个人了。或许明天这间屋子就又要空了吧?我听说之前住在这人的人也死的很快。王叔家人多,吃的也多。” 赵叔的那张皮一直在以奇怪的角度扭动,听了斯伶的话,他顿了顿,索性把手指从眼眶里伸了进去,把整张脸皮扯到了正确的位置,“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又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呢?我又不可能放你们走。还不如多吃多睡来的实在。” “谁说不是呢!”方牧之给赵叔倒了一杯水,接话道:“可是我们这样提心吊胆的住在王叔家,就像是一场噩梦,人都饿瘦了,皮相也大不如前。” “噩梦?” “是啊,人死了灵魂去转世投胎,不正是一场梦吗?可这噩梦不仅没有一点好处,还让人平白受了一场惊吓。村子里果树林被毁,更应该跟着赵叔共渡难关,而不是偷偷摸摸半夜来杀人。” 赵叔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点了点头,“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啊。可是,你们想这么多也还是要死的。我和王叔的确不一样,比起他,我更喜欢吃肉……”他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吕道士,“你不是说那个叫程平的想出了办法吗?那我不如早一点先把他吃掉,免得夜、长、梦、多。” 吕道士看了斯伶和方牧之一眼,似乎是不在乎他们如何想了,“好啊,他就在地铁站呢。我给您领路……” 他们,就只能这样等死了吗?为了多活一天,把身边的人先弄死? 不行。 他们杀了一個王叔,就不能再杀一个赵叔了吗?用程平的命多换几天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让他们挑个尽兴吗?斯伶握紧了拳头,这次却没有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她看了看方牧之。 “走吧,赶在他们前面。”他给了斯伶一个让人安心的表情。 无论什么时候,他似乎都可以把她那些冲动的情绪化成绕指柔,斯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和方牧之解释道:“刚刚我听见赵叔和吕道士说话,这里的禁制很大可能和周显安说的一样。只有死人才能打开。甚至,需要所有人都死了……所以,一会儿——” 方牧之打断了斯伶,说起了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斯伶,我刚刚和赵叔说,人在梦里死了,会从现实里醒过来。但是这件事是有前提的,伱明白吗?所以,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回头。一直跑,知道吗?” “不——” “乖。”方牧之身上的丁香花香水里可能是放了什么迷药,斯伶满心的焦躁和一肚子话都化在了他的衬衫里,“活下去,答应我。” 这只是一个克制的,停留在衣料摩擦程度的拥抱。用来堵住斯伶的嘴已经绰绰有余。 “得快点了。”方牧之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其实按照现在的事态发展斯伶心里觉得一成胜算都算是多的。他们一旦对赵叔动手,就是对整个村子的反抗。事情定然不会像解决王叔时候一样简单,那时候夜深人静,村民和王叔一样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眼前这个赵叔却早早就开始了对他们的提防,所以无论斯伶怎么挑拨。赵叔始终处于一个迟疑的态度。如果她再多一点时间,或许还能有所转机。 …… 斯伶朝着地铁站的方向眺望,一个人影就坐在台阶上。上次程平也是这样来找他们。 走近了斯伶才看清,程平盘坐在地铁站的出口处,周围用朱砂画了一个作用不明的阵法。 “程平——”方牧之看着脚下这个阵法,踟蹰了一阵,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用手把阵法全部抹开,“程平把自己魂魄分成了三份。不,这个阵法表明他打算这么做,但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生魂的气息……” “要不先把他弄进去?” 看着方牧之摇了摇头,斯伶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就是程平想到的办法。 这地方魂魄也出不去,程平不会不知道。为什么又要强行试一试呢? “在这儿呢!”吕道士背着手,和赵叔并排走在一起,“我就说那两个人也会过来吧。哎,这些人啊,就是想不明白。不过正好,看来我们的约定今天就能兑现了。” 赵叔没有走王叔的老路,他几乎是拖家带口的来到地铁站。 “可别让他们跑了!”吕道士一个健步冲在最前面,把两人扑了个跟头。 这些动物在体力上拥有着绝对的优势,但她趁机揍上两拳吕道士还是勉强可以做到,既然要鱼死网破,她自然不能让吕道士成功出去。 有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拳头重重的打在她肚子上,她便抓着这只手咬。有脸朝着她凑过来,她就用额头去撞。斯伶打起架来完全没有章法,全凭着不要命的架势。两人不断利用着地铁站里各种设施躲藏,方牧之又一直护着她,但地铁站依然走不出去,两个人明显已经力有不逮,已然是强弩之末。 黑黢黢的隧道只要多走上几步,动物园站的站台从身后变到面前,此刻方牧之突然停住了,猛的把斯伶往身后一推。 第14章 再来一次诡异车站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轨道摩擦的轰鸣震耳欲聋,但又如同白噪音背景。让人昏昏欲睡。 “不要下车!” “?”脑袋后传来的阵阵痛意无比真实。 “斯伶,你再考虑一下。我们哇哈哈哇可是大影视公司。你只要点头,这部刑侦局资源我一定给你争取到。你要相信我,你看,秋莉,是我名字,你上网查一查,比伱去当个工薪族挣钱多了。我知道,你是南大高材生,心里一时间转不过来这个弯。但你信姐,法医这工作就是听起来好听,不过就是个摆弄尸体的活。也就糊弄糊弄你们学生……” 地铁隧道里的广告牌坏了一大片,磕磕巴巴的跳动着几個无意义的大字,车厢里也跟着昏暗下来。 斯伶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面一丝伤痕也没有。她记得面前这个女人是秋姐,记得方牧之,周显安…… 相比于秋姐,她的记忆好像更连贯于方牧之推了她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斯伶拿出手机,干脆的存储了秋姐的电话号码。起身顺着车头的方向走去,车厢里偶尔会出现几个乘客。按照方牧之教她的方法分辨,这些人都不是鬼。站牌上裕华园的下一站也不是市动物园。 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恐惧还是留恋,就像是黄粱一梦。这一次她没有等来周显安,也没有和那个叫方牧之的年轻人擦肩而过。 站台上站警依然只留给斯伶一个背影,但她没有再去确认。 她一如往常,用耳机堵住了周遭的杂音,还是那首无比熟悉的歌,“把寂寞装进我背包,怀念你的,香水味道,想念让我更加烦恼……” 照例在裕华园下了车,依旧穿过那条路灯忽明忽暗的,满是丁香的小路。依旧在花园里等到403客厅的灯亮了才缓步上楼。 …… 窗外庭院里的白丁香已经凋谢,紫丁香接替着招摇着手臂,顺着夏日的微风吹散了室内的消毒水味道。斯伶摸着兜里新买的手机,站在窗口发呆。 一辆绿色的劳斯莱斯在司法大院外滴了一声,才把她从神游的状态里拉出来。7点,是她和秋姐介绍的男孩子订好的约会时间。 “不知道这儿门口不能鸣笛吗?!”门卫张大爷拿着登记本在劳斯莱斯的引擎盖子上敲了敲。 斯伶忙往前跑了几步,“不好意思张叔!找我的,找我的。” “那也不能鸣笛!那么大个牌子,他是看不见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走。”斯伶一边道歉,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熟练的扣上了安全带。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路上竟然被一只高跟鞋扎了车胎。哈哈哈哈,对不起,这个迟到的借口太差劲了,今天我请客。” 黄昏的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一缕一缕的撒在男生的侧脸,把原本坚毅的轮廓勾勒的柔和。他笑着和斯伶说话:“我知道前面有一家欧洲餐厅还不错。” “素食主题?” “嗯。素食主题。” 在拥挤的市区,他车速依然很快。车内的环绕音响放着那首《夏天的味道》,她的目光始终流连在身旁的男生左右,轻声跟着曲子哼唱。 把车停好,他绅士的绕到副驾驶开门,领着斯伶来到楼顶的餐厅。他不是很爱说话,但是举手投足都透着很好的教养。 “Salat mit Buttersoße.Zwei.Danke.” 服务员接过菜单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她不能再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男生,这样看上去太不礼貌,像是被色相勾引了一般。斯伶咬了一下嘴唇,首先找了个话题,“我最近晚上总会做噩梦。” “逃不出去的困境,永远到达不了的出口,吃人的怪物?”他语气轻快,没有流漏出丝毫嘲笑的意思,“这样的梦有时候也不错,至少能让我们有共同的话题。” “……嗯。”斯伶心不在焉的往嘴巴里扒拉了一口青菜叶子,“你说人在梦里死了,会在现实中醒过来吗?” “Our dreams, they feel real while we're in them, right? It's only when we wake up that we realize how things are actually strange. Let me ask you a question, you, you never really remember the beginning of a dream ,do you? You always wind up right in the middle of what's going on.(我们做梦的时候,梦境是真实的,对不对?只有到醒来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原来是在做梦,但也许你只是在梦中醒来而已。)”他微微蹙眉,神情严肃,又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我……” “You are waiting for a train, a train that will take you far away, you know where you hope it take you, but you don't know for sure, but dosen't matter, because we'll be together.”(你在等一班火车,火车会带你去很远的地方,你不知道火车会带你去哪里,但你并不确定,不过不重要,因为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不是电影台词吗?她有些迷惑的垂下了头,发丝从她的肩头滑落。像是有什么躁动不安的东西要从身体里爬出来了。 半晌,斯伶举起手机递给对面的男生,“这是你吗?” 画面里那个人和方牧之一模一样,可是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一比一复制出来,但是……他的鼻子是那个鼻子,眼睛是那双眼睛,可在她眼里,无论多么相似的五官,眼前这个人,都不是方牧之。她甚至不敢问对方的名字…… 一颗心像是坠入了一潭死水,不等到对方回答,她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对不起。”斯伶攥着衣服兜里那张符纸,满心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无论怎么仰头也不会减少……她尽量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动作,小心的起身拉开凳子,向楼道间跑去。 不知道是手心的汗水还是眼泪,那张符纸皱皱巴巴的躺在她的掌心。 朱砂或者是血留下的红色笔记,游龙画凤的勾勒出一张符纸。实际上斯伶完全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作用,但是背面写着两行字她却认得出来。上面写着:【程平。庚戌年,己卯月,戊子日……】 她把脸深深埋进胸口,颓唐的在楼道间把身体里的水分倾倒干净。再次打通了那个电话:“尤医生,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分裂可能复发了。” 第15章 红色高跟鞋(请不要跟唱)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你这个脾气有时候真的需要改一改。并不是你迎难而上所有问题就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跑去学医就可以不生病吗?有时候,人啊,也需要适当的逃避。你越是钻牛角尖,越是适得其反。”尤医生平时并不会和客户这样说话,作为二院资历最深的精神科医生,他很清楚自己的工作更需要倾听。 只是斯伶不同。 那时候他刚刚从住院科室转过来,接到的工作也都是代班,或者去附属的托养学校帮忙,并不会得到出诊的机会。身边的人都和他说坐在凳子上和人谈心的活不适合他这个大男人,也常听到大家调侃他这种五大三粗形象的心理医生不是在劝导,而是在威胁病人。但无论别人怎么评价,他就偏偏铁了心要逆流而上。 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不要顺从地走入那片良夜。 斯伶是他的第一位正式患者。 那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常常出没在医生的办公大楼,对着那盆无人打理的盆栽自言自语。一旦发现别人经过,她便会低下头,表现的怯生生的。有人和她说话,她就摆出一副全然不想搭理的态度。 最初尤医生以为她是哪個同事家的孩子,后来才听护工说,斯伶是二院附属托养学校的自闭症病人。据说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刚来的时候半年期间换了好几位主任医师,无论怎么问她都不愿意开口说话。因为病情严重,她母亲基本上已经不抱希望了,现在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家长来上一次。她在医院度过的时间,几乎要和同龄孩子上学的时间一样。斯伶病例本上的记录也无一例外,诊断结果均是严重自闭症。 或许是和父母沟通存在障碍?他怀着这样的心思,时不时就会多分一些注意力给这个孩子。 在护工逼着孩子们吃下那碗浆糊一样的营养补充剂的时候,他看见她悄悄找到那护工说了什么,自此之后她便成了孩子里担任分配食物的小组长。他再也没见到过一次斯伶吃那种营养剂。 她可以明确的表达自己的喜恶,这样的症状并不应该确诊为自闭。尤医生确认之后申请加入了她的病情研讨组。 他至今都清晰的记得,那个被无视次确诊为严重自闭症的孩子当着十几个医生护士的面,拉住了他的手指,“你能当我的主治医生吗?”她琥珀色的大眼睛清澈见底,丝毫没有躲避他投来的视线。这几个字平平淡淡,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却终于让他在精神科有了一席之地。 往后的十余年间他几乎是看着斯伶长大的,所以常常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到更亲近的身份中去。当然,他的这份关心还来自于另一层原因—— 这孩子的倔脾气和他如出一辙。在斯伶身上,尤医生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电话那头的尤医生叹了一口气,“我听你妈妈说已经给你介绍了别的工作。其实伱的选项从来都不止一个——” 斯伶打断了尤医生的话,“谁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关心起我来了。” “你晚上没事儿的话可以过来找我,顺便带你吃饭。我当时拒绝你来二院,其实……” “新工作可能有些不大顺利,我刚刚好像搞砸了和前辈的初次会面……”斯伶不知不觉中已经止住了泪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思却被另一件事情吸引。 “哒!” “哒!” “哒!” 这声音就像是穿着高跟鞋的女班主任在楼廊的瓷砖路上不急不缓的路过,就是节奏很慢,像是只有一只鞋子…… 她循着声音,缓缓抬头。 “啊啊啊啊!”那个长相酷似方牧之的前辈正从楼梯上踩空,不偏不倚的坐在了她身上。斯伶扭着身子,毫无防备的受了这样一个角度诡异的作用力,下意识的抓住对方,两个人一起咕噜噜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人一次尴尬经历,算是扯平了吧?蒋桦,很高兴认识你。”蒋桦两只手撑在斯伶耳朵两侧,身上的西服像是摆好的造型一般,恰好露出一点点锁骨,吐字之间卷着淡雅的古龙香水,说不出的……呃……缺少一点BGM的感觉…… “你好,我叫斯伶。你没有任何失态,现在也非常完美。” 蒋桦把斯伶从地上拉起来,确认消防通道没有别人之后,他开始全神贯注的处理身上的灰尘。“品牌方租借的衣服就是很难搞,和一次性的一样,干洗都不成。你以后也要注意,这些台阶印能轻易的把你从金主爸爸的候选名单里剔掉……”他中指和拇指轻轻掸在西服外套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斯伶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只堪堪走过了一个楼梯转角,斯伶便看见了一只红色的高跟鞋。 还有一只布满血的,踮着的脚…… 女鬼维持着死前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滴着血,随着她的脚步。那仅剩的一只高跟鞋,在地面敲击着,发出了“哒、哒”的声响。 尤医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可能是刚刚不小心压到了挂断,“出什么事儿了吗?” 斯伶把后背贴在墙上,习惯性的低下头和尤医生说道:“没,不小心压到了。” “今天晚上不方便的话,那就约在明天吧。你不要因为各种别的愿意避着我,新工作不顺心的话,我还认识科研所的教授。以你的毕业成绩,绝对没问题。再不济我还在二院……斯伶,像我说的,你真的不止一条路可以选。” “就是这只高跟鞋,刚刚吓了我一跳。”蒋桦单手捡起地上那只鞋,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今天把车子弄爆胎的好像也是这么一只鞋子。哎,看到了就不能无视,很容易被闭路电视拍到,一言一行都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那只浑身是血的女鬼就这么被他一路拖着,丢到了转角的垃圾桶。 那只属于女鬼的,冰凉的手,划过脚腕的一瞬间。斯伶握紧了兜里那张符纸,忽然就明白了尤医生说的——“你不止一条路可以选。” 第16章 一点儿线头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有些人的体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她避之不及的东西,在蒋桦眼里仅仅是一件需要随手丢掉的垃圾。 她或许也应该换一种思路。 斯伶第二天一早就辞去了司法局法医实习生的工作。 原本觉得就在寝室的私人物品并不是很多,但真的动手整理起来,还是堆了满满两箱子。 乔丽丽回来的时候觉得都快无处下脚了,她靠在门口,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真的留下了当法医。二院那边又有名额了吗?” “不是去二院。”斯伶看着乔丽丽从她箱子里抽出了一张报纸,赶忙制止道:“别动乱了,我那是有顺序的!” 乔丽丽不以为意,“什么年代了,你买这么多报纸。我瞧瞧……唔,地铁试运行谋杀案……怎么都是刑侦案子?”她左右打量了一阵那张发黄的纸页,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不是最近的报纸吧?怎么看着有年头了?” “嗯,什么年代的都有。不全是最近的。我签了一家经纪公司,出演一部刑侦剧。”斯伶取过乔丽丽手里的那张报纸,精准的找到了它原来所在的位置,再次收好,“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异的故事,可以说给我听听?比如红衣女鬼,无头冤案,单只高跟鞋什么的?” “要有这类奇闻异事也早就被你打听去了,怪不得你最近总是在打听这些奇怪的事儿。咱们这儿的遗体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检查完就送走了,要是想找刺激还得是殡仪馆……”乔丽丽一边胡扯,一边咯咯咯的笑起来,东倒西歪的,脚下一滑,坐到了她刚整理好的箱子里…… 那种,熟悉的,似乎这一切都发生过一次的感觉,带着浓烈的不安感再次扑面而来。 不过这次斯伶抓住了那一点点线头。她握住手腕上那处红色胎记,捂着肚子站起身来,“哎呦,我肚子好疼……” “怎么突然就肚子疼了?” 没听见一般,斯伶一头扎进了卫生间。天知道当手腕处这阵剧痛袭来的时候她有多开心,整整三个月,毫无头绪的日子,终于被她等到了一丝破绽。 那一趟末班地铁上,经历的好像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无厘头的车站,毫不相干的人,不可思议的恐怖故事,可能没有人会真的相信吧? …… 耳机里放着熟悉又轻快的歌曲,斯伶又一次踢到了保洁大娘的水桶。这一次,水面依然平静的映出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人在梦里死了,会从现实里醒过来。但是这件事是有前提的……”方牧之说的这句话她想了很久。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普遍前提,那她觉得应该是——做梦的人在自己的梦里死掉,才会在现实里醒过来。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找寻的,是那個可以让她醒过来的噩梦。 做梦的人醒过来,整个梦境不就该结束了吗?她要做的,仅仅是死掉吗? …… “不行了!不行了!乔丽丽我要去医院……我快疼晕过去了……”斯伶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要顺着唯一的这一点记忆,把整个噩梦全部拽出来。 “我们不就是学医的吗?我看看……” 只是没想到,几秒钟之后,斯伶真的晕了过去。 第17章 洁癖是个好习惯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一切就像斯伶预想的一样,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躺在尤医生的诊室里。这里的布置极尽简洁,除了一面墙的木质书架和尤医生的专属座位,房间里就只剩下她正躺着的这张深红色的治疗椅了。 “感觉好点了吗?听说你是肚子疼?”尤医生从书柜下面抽出一瓶矿泉水递过来。 伸手去接的一瞬间,她清清楚楚的看见被自己掐的青紫的手腕。 “我当时整个人都疼懵了!就这样捂着肚子,恨不得把舌头都咬下来呢,没想到人晕过去了,手劲儿还这么大。现在它可比肚子疼多了……”斯伶把手腕高高举起,几乎要贴到尤医生眼睛上,“给我开点跌打损伤的药吧?” “哎,等着。我去门诊给你开……难为我一把年纪还要伺候你这么个泼皮!”尤医生把她的手从脸前拨开,一步三晃的溜达着出了问诊室。 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黑漆漆一片,只能看见豆大的雨点密集的敲打着玻璃,狂风卷来了一片不知名的大叶子,啪叽一下吸在玻璃上,把正在关窗户的斯伶吓了一跳。 如果尤医生对她有什么怀疑,在她昏迷的时候有足够的时间观察她手腕上的异样,刚刚那句话,是在试探她吗?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斯伶屏蔽到了一边。虽然尤医生近来一直劝她不要钻牛角尖,但他年轻的时候却是和自己一样有着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要是真的好奇,那老头能忍住不问? 她悻悻地在书架前转悠了两圈,抽出来一本书,又坐回椅子上。 这本书看上去非常新,没有一丝折痕,斯伶一只手捧着书,一只手扶着翻过的书页。 书的内容她大多记得,读起来一目十行,转眼就翻过了十几页。 这一页的空白处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乍看上去极不和谐:【拿起一把刀,开始把尸体分开,把所有的东西分开。把你找到的肉、皮、骨头堆成一堆。一旦你完成了,把身体放回一起,重新开始。】 她记得这是出自一位精神学家的精神冥想方法。想到此处,斯伶的脸皱成一团,这样又丑又幼稚的字,是她写的? 好像也没有别人敢在尤医生的洁癖上蹦迪了吧?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像是被撬开了一個缝儿,随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撒出来。尤医生不仅有洁癖,他周围也一直很干净。 医院,作为鬼片最喜爱的场地之一,尤医生就像是自带了什么怨气过滤系统。 这也是她主动选择尤医生的原因。 毕竟当着一只鬼的面,和她的主治医师面不改色的扯谎真的太难了。就像是大型社死现场,当着当事人的面,凭空给它编造不在场证明。 多亏了尤医生的专业素养过强,听着多年来的鬼扯,还能硬生生的把她掰成现在这个看起来挺正常的样子。 咔哒一响,门把缓缓转动。斯伶啪的一声把书扣上,藏在身下。 恍惚了一瞬间,才看清进来的人。不是方牧之。 “蒋桦?” “别这么大声!病人隐私你不知道的吗?” 第18章 拽猛了,噩梦跑的有点快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蒋桦说完这句话,自己倒是先楞了一下,他们在看同一个心理医生,也算是病友,自然是不会把这件事随处宣扬,而且斯伶又是他带的后辈。当下觉得自己实在是反应有些过激,“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哈哈,抑郁症很常见的,听医嘱按时吃药就好。” 斯伶也没反驳,模糊的嗯了一声,刚想问蒋桦进组的事儿,就听见尤医生回来了,“不是让你在门诊等我一会儿吗?”他喘着粗气,瞥了斯伶一眼,把一小塑料袋药扔过来,“你不是吃坏肚子了,应该是神经疼痛。没啥事就别在这儿了,回头我给你专门安排好问诊时间。” 尤医生开始赶人,斯伶才想起她的“正事”。 在她回忆起来的一丁点记忆碎片里,尤医生也是没找出手腕处的疼痛原因。虽然此时发生的一切略有不同,但事情发展的大概方向都是一致的。 这让她更加相信自己依然身处噩梦的判断。 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一丝破绽。就好像所有不安的源头都是因为她的臆想。 斯伶磨磨蹭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打量,挖空心思的想着拖时间扯皮:“蒋桦,秋姐电话我没打通,她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 “啊?她上午还说你要搬出来住了——” “啊!” 果然,就在尤医生的椅子下面,有一只孤零零的红色高跟鞋。虽然这一次她没看见那位红衣服的女鬼…… “你们,认识?”尤医生问。 斯伶眼珠一转,心不在焉的回道:“啊?啊。新工作的同事。”她把尤医生坐的凳子挪开了几步,刚刚好把那只突兀的高跟鞋暴露出来,看着刚刚关上的窗户,脸不红心不跳的给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个解释:“往这边坐一点,潲雨。”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 她咳嗽了一声,再次试图给自己找一个蹩脚的台阶下,“谁把垃圾扔这儿了。” 屋子里又一次沉默下来,谁会真的相信这只鞋是不小心落下的垃圾? “我帮您扔出去吧。”蒋桦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只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脊背笔直,单膝下沉,露出纤细的脚踝,用三根手指稳稳的拎起高跟鞋,把它扔到了走廊里的垃圾桶。 不知道是尤医生过滤体质太强,还是蒋桦体质太强。在一阵诡异又尴尬的静谧之后,斯伶终于没了赖着不走的理由。 “那我先走了,尤医生。” 知道这只鞋应该跟着的就是蒋桦,实在没必要去翻垃圾桶吧?她对着那個垃圾桶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把高跟鞋带走的念头。 …… 就在斯伶感叹自己的噩梦进展实在过于拖沓的几个小时之后,事情却开始了出乎意料的突飞猛进。 大雨耽误了斯伶搬出宿舍的进程,她的大部分行李都是书籍纸张,冒雨搬家实在不够明智。晚上就继续睡在了宿舍。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斯伶被吵醒的时候,床下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有个人影正在她行李里翻找什么。 小偷? 她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只希望吓走对方,“乔丽丽,你把灯开了?” “哦,哦,我东西找不到了。”乔丽丽一开口,她才发现刚刚那个正在翻她行李的人就是室友乔丽丽。 她大晚上的在找什么? “我帮伱一起找,说不定是我拿错收起来了,和我说说具体找什么?”斯伶把寝室里的吊灯打开,下床帮乔丽丽找东西。 乔丽丽想了好一会儿,语调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唔。是一件礼物……我爸过生日送的……还没拆呢,应该不是很大……” “啊?你过生日的时候你爸不是送你一条项链吗?”斯伶绕到了乔丽丽面前,把她正翻找的那箱衣服都倒在了地上。 “呵呵,我想起来了。”乔丽丽缓缓站起身,重新爬上床,全程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一下。 梦游的人不能叫醒,斯伶看着自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深感无奈,打算拍个小视频记录一下证据,恰逢屏幕一亮,在来电铃声响起之前斯伶就按下了接听,蒋桦鬼哭狼嚎的在电话里喊:“救命啊!我被鬼追了!” 乔丽丽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她按捺住心里的小激动,挂掉电话,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没想到蒋桦所说的被鬼追,真的是被鬼追……他家住在滨市一处高档小区,斯伶填了好久的表保安才放她进去。就是如此严格的安保之下,蒋桦家的大门却没有落锁,大敞四开的露出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客厅被神秘力量布置成了中式婚礼的礼堂。红白交织在一起的红绸缎带,灯笼,把整间高档装修的房子衬的不伦不类。 家具都被搬到了一边,腾出来的空间放着两张红色的跪垫。正对着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张抽象派的艺术画,右边跪垫上立着一张姑娘的黑白遗像。那只红色的高跟鞋被凑成了一双,放在了遗像面前。左边的跪垫空着。 斯伶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蒋桦的人影,屋子里也不见女鬼的身影。 正在她以为蒋桦被女鬼绑架了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卧室卧室!” 除了电话里的人声,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卧室那道木门虚掩着,隔音效果再好,也不至于完全听不见。 把听筒从耳边移开,她放轻了脚步,把耳朵贴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的那面墙上——除了秒针跳动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听到。 再次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努力使自己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哪儿间是卧室啊,你怎么不出来?” “我不敢出去啊,你进来!你进来说。”蒋桦听起来有些着急,平日里慢悠悠的绅士风度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像方牧之那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才更容易引起她的怀疑,“哪间?” “就是你面前这间房啊!我听见你了,进来说。真的,不骗你!” 把手轻轻按在门把上,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她是躲不过,不如就看看女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9章 两位客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卧室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没有突然出现的鬼,没有陷阱,没有人声。电话那头蒋桦的声音还在继续,“哎,你进来了。我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我很抱歉……” 她不喜欢黑乎乎的,一边伸手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一边继续问:“你继续说。我进来了,你在哪儿?” “我……” “啪。”随着开关的一声脆响,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包裹住整个宽敞的卧室。蒋桦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拉开了一角,露出蓝色的真丝睡衣,和他身边的人形抱枕。 眼神不自觉的在蒋桦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深邃的五官,刀刻一般的下颚线……蒋桦一动不动的时候的确和方牧之很像,就像当初看到他照片的时候,但他醒着的时候斯伶就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 她的噩梦会和方牧之有关吗?或许他还没死?每当她稍有空闲,这个想法都会不容分说的闯进脑子里。 她的手在蒋桦上方顿了一下,随即越过他,去捡蒋桦掉在身边的手机。 和她现在用的手机型号一样,都是秋姐拿来的赞助,没有锁屏,显示正在通话中。 “喂?” “喂?” 她的电话里传来一模一样的回音。斯伶又把电话放到蒋桦嘴边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难道……她脑子里闪过一些魔术画面…… 斯伶坐在床边,把被子掀开,将手机贴在了蒋桦的肚子上 ——“咕噜噜……咕噜噜……我……咕噜……” “什么?”她按在蒋桦身上的手又加了些力气,然而声音却更加混沌不清。斯伶几乎都要听见他胸腔的呼吸音。 手机被当做听诊器一样四处试探。 终于,“……旁边……”她隐隐约约觉得听到的是这两个字…… 旁边? 哪個旁边? 五分钟之后,斯伶终于找到了蒋桦。她把手机绑在了那个人形抱枕脸上,另一边听着自己的电话,“突然醒了,就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人形抱枕哼唧了一声,电话里传来蒋桦的声音:“对。我努力了一会儿,现在被卡在娃娃里了。” “往好了想,至少你的脸还是你的脸……”斯伶还是没忍住,看着一比一复刻蒋桦的人形抱枕笑出了声。 “我们还是早点走吧,我觉得不太安全。” 屋子里越来越冷,卧室的灯光似乎也越来越暗。 没有捡垃圾桶里的那个高跟鞋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谁去找谁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区别,坐在床上等着鬼来总比翻垃圾好,嘴上却还在敷衍蒋桦,“我觉得也是……” 阵阵阴风和铜铃声愈发清晰,斯伶一只手扛起抱枕,打算迎上去看看。 只听见砰的一声。还没来得及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就只剩下一片血红。 …… 蒋桦是在半夜惊醒的。 明明是盛夏,他却感觉到了就像是在寒冬蹬掉了被子那种冷,伸手去拉被子,指尖触感却冰凉坚硬。他一个激灵,发现自己正对着客厅那副不怎么值钱的艺术画磕头。身边摆着一个女孩子的遗像,和那双红色高跟鞋。 完了。 他虽然神经大条,却并不傻。平日里有激进的粉丝总会以各种方式接近,但作为公众人物,时时刻刻都要表现出最绅士得体的一面。所以尽管那只红色高跟鞋已经连续出现了很多次,他依然没有为此大惊小怪,而是私下嘱咐了小区和公司的安保。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眼下的地步。 “hei,Xiri。开灯,打电话报警。” 客厅里的智能音响尽职尽责的闪着灯。“好的,已开灯。拨打电话请先解锁手机。”环顾四周,手机却没在身边,他皱着眉跑到卧室,十指却直接从手机中穿了过去。 身后卧室的门虚掩着,床上躺着真正的蒋桦…… 他声音有些颤抖:“Xiri,打电话给秋姐。”“抱歉,拨打电话请先解锁手机。” “Xiri,打电话给XX。”“抱歉,拨打电话请先解锁手机。” …… 手机通讯录里躺着几百个人,不是每一个都是可以求救的对象……秒针滴答作响,提醒着他没时间一个一个试。 “Xiri,打电话给小师妹。” 他甚至没听见嘟嘟声,电话一瞬间就通了——“蒋桦?” 果然,一定是她同样注意到了那只高跟鞋。 我真是个天才,蒋桦这样想着,同时做出了他这辈子最蠢的决定。 本来他有机会可以安静的等着,但是常年的好运气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再次回到‘蒋桦’的身体。现实却是被困在了人形抱枕,出不去了…… 更悲惨的是,刚刚找到他的小师妹,此刻也不知所踪。 …… 这间装修豪华布置灵异的‘婚房’卧室里,斯伶抱着‘他’趴在床边,‘蒋桦’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在次日下午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叮咚!” 虽然大门半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依然按响了门铃。就像是知道有人在家似的,这让困在抱枕里的蒋桦看到了一丝希望。但他被晕倒的斯伶压在身下,只能通过脚步声判断对方的身份。 来人脚步声没有丝毫迟疑,似乎是对里面发生了什么了如指掌。他并没有打算真的等着有人接待,慢悠悠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径直走到了卧室。 此时蒋桦一颗心就像被是扔进了冰窖,他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停住了。 那人像是一个家政人员一样,把倒在地上的斯伶抱到了床上,又捡起地上的抱枕,仔细的把手机从他脸上拆下来,不急不缓的把他立在床边,擦掉两部手机的指纹,分别放在床头。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在洗手间洗了手。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蒋桦立着耳朵听了半晌,也只听见了一句:“……算了,就这样吧。” 自始至终,这个抱枕的头都斜斜歪歪的对着奇怪的角度,一直看不到屋子里来人的脸。蒋桦缓缓的移动着这具身体,抱枕内的填充棉就像是在他体内炸开了烟花,每一寸移动,好像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尽管理智告诉他,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听见抱枕转头的! 终于,那张脸逐渐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 “原来伱在这儿啊。” 第20章 第三位客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第二天傍晚,被安置在床上的两人迎来了第三位客人——一下子失踪了两位艺人的秋姐才在蒋桦的卧室发现了两人。秋姐哆哆嗦嗦的试探了一下两人的鼻息,焦虑却没能得到丝毫缓解。她要怎么把这两个‘植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去? 此刻斯伶的电话还在显示:【通话中/蒋桦/时间:18:45:59】。秋姐在蒋桦的‘婚礼现场’转了两圈,又拿起了斯伶的手机。 上面有15通未接电话。分别来自【1】、【未知号码】、【尤医生】。她点开其中一个,确认了电话号码之后,回拨了过去。 为了保护住两个年轻艺人的名声,秋姐几乎动员了她所有能想到的人。才把“小鲜肉深夜幽会煤气中毒”的词条弄了下来。 …… 然而,被关在红盒子里的斯伶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個正红色的盒子颠的厉害,她站在里面,像是被放在盒子里的弹力球。车灯似的光线从侧面的假窗户上划过,隐隐约约的透出来一个白色的“囍”字。蒋桦也不知道被抓去哪儿了。 原来是轿子……她叹了一口气,盘腿坐下来,试图再睡一会儿。这一次,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心里反倒轻松许多。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那些各式各样的,被大家忽略的‘人’。在斯伶的世界里就像是树枝上的鸟,但逐渐的,她发现自己好像也被划分到了这些‘鸟’里。仿佛她看见的是什么了不起的怪物,和她说话就会染上什么重病一般。 在不断跳级,转学的时间里,她逐渐尝试去融入不同的集体,把自己另一部分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可实际上无论她扮演的多好,模仿的多像,这个社会总是能慧眼识珠,把她单独挑出来扔在一旁。 其实也说不上是孤独。 只是眼下被一群“鸟”绑架在花轿里,让她产生了一种放野物归山的错觉。 “哎呀,一点儿小事儿都办不明白。我瞅瞅是个什么货色,又不能送回去……”一只手从那处焊死了一般的门帘处探进来。手指纤细修长,挂着一只翠绿色的玉镯,显得皮肤更加白皙通透。随后,一位书中才有的美人儿迈步走了进来,她掩面而笑,眼睛里尽是万种风情,“哟!还是个倾国倾城的妹妹。” “美人。” “咯咯咯咯,瞧这张巧嘴。”美人笑的时候用帕子遮住了半边脸,纤细的腰身如柳枝般摇曳,一转身,眼神又瞬间结霜了一般把刚刚的笑意收了个干净:“来了这儿,就叫妈妈。日后遇事儿了可以报我的名号,香君。”不过一句话的功夫,香君似乎又不再凌厉。她娇柔的叹了口气,摆着手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背影,“反正也住不长久,楼上的房间你自己挑吧。” 刚刚抬轿子的几个轿夫随着香君的背影渐远,也跟着憋了下去,像是漏了气的气球。最后噗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转眼之间,刚刚那顶红色花轿也不见了。只剩下一轮水洗过的弯月。 朦朦胧胧的月光撒过石桥,将流水映的亮晶晶一片。如果不是被绑架过来的,这处空空荡荡的中式庭院当真称得上是世外桃源。没有人拦着,斯伶就沿着石子路闲逛起来。一是因为熟悉地形更方便她把蒋桦找出来,另一方面是这处庭院实在是结结实实的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很快,斯伶就会发现,长在她审美上的,可不单单是一处庭院。 第21章 哦,男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香君说是让她自己挑选住处,实际上二楼的房间几乎都亮着灯,只剩下最里面一间安安静静的。不过刚走了几步,就又被香君的声音叫了回去,“还有三楼呐!怎么还是个眼睛不好使的?” 顺着声音的方向,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层楼梯,却没看见香君的身影,她的声音却一直没停,引着斯伶一路往上,“楼下情况和你都不一样,所以没有你的住处。也是因为我的疏忽,才把你带过来。所以,你也勉强算是客户之一,别闹什么幺蛾子,我们好聚好散。” “蒋桦……” “他的事儿你别管。” “可我们是一起来的。” “他可不在这儿。你个小骗子……” “不过我喜欢伱这性子,必定给你挑一个万里无一的如意郎君出来。” “那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呢?” “那就让他照着那人的样子变一变,傻孩子,样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有实力,才有话语权,你这样的命格,也的确缺一位能护着你的。” “我可以护着自己。” “那就等你可以护着自己的那一天,再把他杀了证道……” 不过几阶楼梯,走起来却觉得像是爬了几层楼。香君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她,明明声音已经渐远,还是停下嘱咐了一句:“没事儿不要乱走。这里住着的,都喜欢你的阳气。” 第二天一早斯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大家都喜欢她的阳气。 “如果我连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都猜不出来,这千年的鬼也是白做了。”面前坐着的男人,哦不,男鬼,叫九泽,是今天的第十位相亲对象。牛津皮鞋,笔挺的深色西裤,设计感十足的衬衫。身上每一处褶皱都像是有化妆师专门设计过一样,透漏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克制和绅士。 直到那股淡淡的丁香花的香气逐渐把她包裹住…… 整理刘海的手恰好遮掩了斯伶微蹙的眉头,“不是说样貌是最不重要的事情吗?你这样帅是不是犯规了?” “看腻了我便换一個样子”九泽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笑意却未达眼底。“不是故意去读你的心思,只是想证明我比前面那九位强。”那阵似有似无的丁香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大卫杜夫。 “我已经足够强大,其实并不是十分需要阳气。但是你身上的味道……平日一定有很多鬼喜欢围着你吧?和我在一起也许会损失一些阳寿,但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你活着的时候,你还可以是你,爱你爱的人,做你喜欢做的事儿,不会再见到鬼,运气也会越来越好。死了之后……死了以后,你只需要做一件事——爱我……” 九泽的声音越飘越远,斯伶的目光扫过自己踮着的脚尖,她不理解,为什么没了身体,手腕上的胎记还是能疼的她死去活来。 “你身上的味道怎么越来越淡了?”九泽把斯伶死死握住的手腕从她另一只手里掰出来,整个人如雷击了一般钉在了原地。 第22章 九泽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撕心裂肺的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斯伶再缓过神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头顶那轮水洗过一般的明月依旧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对面的九泽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依然微笑着在说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情话。 她又不是没照过镜子,当然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面如纸色,满头满脸的汗水,“你也看到了吧?我有病,并不是什么好人选。” “我就喜欢你这种娇弱的美人儿,而且我也说过,你身上的味道太特殊了,我很喜欢。还是你没有仔细听我能给你带来的好处?嗯?”九泽站起来,身子缓缓的压下来,居高临下的掐住了斯伶的下巴。 仅仅是这样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动作,斯伶就已经承受不住,整个人像是随时要被撕裂一般。 巨大的威压如同漫过头顶的水,别说是喘息,就连逃跑的欲望都被死死的压制住。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蛇咬住的青蛙,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过来,前面九个“相亲对象”并不是她以为的,被自己拒绝。他们被拒绝,是因为还有第十个……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她每一次的试探都在此刻变成了笑话。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过选择的权利。九泽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她觉得好过一些罢了。 双腿就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但这并没有阻止她迎着九泽的目光看回去,“家暴的话我要去哪里报警?” 这是第一次,她看见九泽眸子里有过笑意,“没有地方报警。就得受着。” 随着九泽心情的变化,身上那种绝对的威压也逐渐没有那么让人喘不过气。她把全身的力气都攒在一处,试着把手臂抬起来。 在九泽回过神来之前,同样掐住了他的下巴。准确的说,这种调戏的掐,很快变成了使劲儿的拽。就像是小孩子斗气一般,她手臂越来越沉,只能靠着九泽的下巴作为唯一的受力支点。 “你现在也要想着家暴要去哪里报警了!我们究竟是伱说的爱,还是相爱相杀,谁是石头,谁又是玉,你可要现在思量好了。”她就像一头小狮子,奶里奶气的威胁九泽,她有一天也会变成一头雄狮,“还有啊,现在完全都是你说了算,承诺给我的好处就像是空头支票。香君这儿怎么连点保障都没有的?” 九泽歪着头,装作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秒,随即勾唇一笑:“就是没有。” 这样明目张胆的赖皮让斯伶有些恼:“或许,你听过破喉咙的故事吗?” 九泽:? “香——呜呜呜呜……”比斗嘴更无赖的,就是捂嘴。她刚想更无赖的下嘴咬,就听见九泽突然认真起来:“有血腥气。别说话,我们换個地方闹。” 斯伶的牙却没有丝毫停顿,她还是相信一只千年老鬼的承受能力,“别动手动脚,互有所求就直接谈交易。” 身子一轻,九泽还是我行我素的执意要换地方说话,脸上笑容却更深了几分:“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 第23章 粗暴的方法总是让进展的过于顺利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说说你想到怎么利用我了?” “怎么能说是利用呢?是等价交换!你不是说喜欢我身上的气味吗?那就多吸一吸。” “吸多了会死。” 九泽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一副无赖泼皮的笑容,他侧过头,恰好与斯伶四目相对,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冷了下去。这让斯伶一时有点摸不准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唔。那还是说说利用你的事儿吧。” “也行,我比较闲。想要什么?不想见鬼吗?还是连我也不想见了?”九泽说着,突然就变了一个人。吓的斯伶差点从他怀里掉下去。 现在不是纠结长相的时候,她在这儿调戏小哥哥,蒋桦说不定正被那只女鬼调戏,而且结合上蒋桦家里的装修情况,想必这场调戏并不会太尽如人意,“我要找人。你别带着我乱飞了行吗?” “怪不得你不喜欢我,原来是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吗?”九泽可能是活的年头太长,说起话来总是不着边际。 “我们是你情我愿,他那边是按头拜堂。伱想想,得多惨啊!” “如果是你强迫的话,也不错。”九泽虽然像是土味情话成精了,但他却没有继续带着斯伶乱飞,停在了一处视野极好的屋顶。 他靠在飞檐上,终于问了一个踩到重点的问题:“怎么找?” 斯伶一下子哑住了,是啊,怎么找?她现在是一缕生魂,没有手机,没有照片。要怎么和九泽形容自己在找谁,又应该去哪儿找? “……我们是一起来的。”她顿了顿,似乎在如何描述蒋桦上陷入了极大的困难,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继续:“嗯……男的。” “男的?” “嗯……和你差不多高。帅的。男的。” “我。” 她看着九泽干脆原地坐了下来,嘴上更加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斯伶抓了抓头发,又吞了吞口水,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道:“头身比例1比9,平肩,直颈,上腹肌肉——”九泽也是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她:“行了,我们还是一间一间找吧。” 这处屋顶视野极好,整个庭院皆尽收眼底。看起来当真一间一间找好像也并非很难。唯一的顾虑便是香君…… “我们——” 没等到斯伶想出一個计划,转眼之间,九泽就拽着她踹开了不知道哪里的一间房门。 她瞪大了眼睛,猛地把身子转过来,仰头看着九泽,一方面气他刚刚带着自己在天上兜圈子,一方面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过审的迷惑画面,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不是?那下一间。” “砰!” “啊!” “WC!” “砰!” “你谁啊!” 她不仅一个人也看不清,这样下去香君定是要生气的。她或许和九泽有得一拼,但自己真的是注定了没有什么好下场吧? “砰!” “……”她再一次习惯性的闭上眼睛,这次却没有迎面砸过来什么器具。像是闯进了一间空屋子般的安安静静。 而蒋桦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 第24章 虫子飞脸,总是一件可怕的事儿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屋子里格外安静,又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一下子就戳到了斯伶的神经。 看着蒋桦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一动不动,她心里咯噔一下,也没多想,直直冲了进去。 蒋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场噩梦岂不是要半路夭折?是不是永远就醒不过来了?也要永远不敢再做地铁? 九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哦,原来他就是……”就在她要回头说点什么的一瞬间,一丝寒光从眼前一闪而过,她甚至能感受到金属独有的触感贴着脖颈划过。虽然没有身体,还是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顺着锁骨一路向下。 紧接着巨大的压迫感蓦然升起,像是瞬间被深海的恐惧包裹住,除了快要炸开的心跳声冲击着耳膜。她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反抗,明明是冲着她攻来的袭击,悄然间已经划破空气直奔身后的九泽。 她就像是卡车交错的高速路上路过的哪只不知名的虫子,每一刻都可能悄无声息的死掉。但一只虫子,也可能恰巧飞到某一位司机的脸上,可能让两边的庞然大物惊慌失措。 她不确定自己是怎样手脚并用的爬到蒋桦身边,手指却直接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与此同时蒋桦身后又慢慢浮现出另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好像并没有看到她,或者说它还没有完全出现在这边。就像是在跨过一道被纱帘遮挡的门,那個黑影正在拉扯着,缓缓变得真实。 只是这个过程似乎并不顺利,它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在触到蒋桦的时候往回瑟缩了一下。 是血? 蒋桦的血? 他什么时候受伤了? 斯伶没有犹豫的时间,伸手去掐蒋桦的伤口,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生魂的状态。 这一次她没有直接从蒋桦身体里穿过去,而是眼前一黑,出现了短暂的一瞬坠落感。在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她心里闪过了无数个问题,又产生了无数种猜测,但没有一种是眼下破局的方法。 除了倚仗刚刚认识的九泽,她甚至帮不上忙,“又来一个!怎么办?” 屋子里金光大盛,就像是方牧之那张符纸一样……斯伶的声音淹没在不断涌动的空气中。 “……跑!” 九泽左支右绌……她怎么能跑?因为对方是人啊……道士捉鬼,不是天经地义吗?好像除了求救,她没有任何一点作用——斯伶几乎是声嘶力竭:“香君!” 别说香君是否能听到,她甚至都听不见自己喊出来的回音。就像是电影里漂亮的女主角,除了闯祸,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上。 蒋桦身后出现的黑影已经逐渐清晰。再来一个人的话,九泽就危险了…… 不,她也是人啊!但…… “啪!”斯伶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又一巴掌。 不行啊! 那个人朝着自己侧了侧头,似乎是在无声的嘲笑,“啪!”她对自己下手更重了一些。 没用吧?的确是没用的吧?你不行的!从来都是不行的!心底里满满爬出来一个声音,悠闲地,高傲地,贴在她耳边——哭吧,它说。 休想! 第25章 没点底牌当然不敢作死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她没时间耽搁,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温热液体,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往前飞身一越,搂住了那黑影的腰身。 扑上去的一瞬间如果说斯伶一点后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也值得去赌一赌。小说里的主角不都会有孤注一掷的时刻吗?或许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她铆足了力气,结结实实和对方撞了个满怀。 虽然九泽说这两个黑影是人,她却没有直接从对方身体里穿过去,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出黑影的胳膊腿脚。 和刚刚那个黑影一样,他的武器也是一柄短剑。几乎在她抱住对方的同一时间就直直刺入了肩膀。与刚刚划过脖颈的攻击不同,这一剑扎的结结实实。 疼痛就像是疯涨的藤蔓,从肩胛骨迅速爬满全身。与此同时,斯伶也逐渐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权。 成了! 她看见自己咬破中指在空中迅速画了些什么,顿时就压制住了刚刚那個黑影。劈手夺过对方的剑,向后划过,一招一式流畅大气。一时间自己和九泽两个人就占了上风。 屋子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不过没有人帮忙,此起披伏的全是“快跑啊……”“不好啦!”“快走!”“救命!” 香君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整个院子像地震了一样东倒西歪。 屋子里的桌椅齐齐像门口倾倒,斯伶下意识的问九泽:“什么情况?”这一说话,恰好打断了另一人格的动作,被眼前的黑影一脚踢在了胸口。 她顿时不敢再言语。只听九泽言简意赅:“惹了道士和尚,自然是要跑。” “快走。”她听见自己回道。 见两个黑影占不到便宜,九泽的话又多起来,他轻巧的越过倒下来的匾额,“原是我看走了眼,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又何苦——” “自己差劲还那么多废话。”她听见自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九泽的话。 其实我的第二人格平时脾气很好的,斯伶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在心里默默解释。 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倾斜了好多,除了要躲避两个黑影的攻击,屋子的桌椅摆设也都稀里哗啦的砸下来。斯伶跟着第二人格的视线看过去,庭院中间像是出现了一个黑洞,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亭台楼阁,都在逐渐被吸引压缩到一处。 刚刚乱糟糟的人声也逐渐消失。 木质的门框像是橡皮泥一样被挤压的扭曲变形,她听见自己向还在缠斗九泽催促道:“走吧。抓住了也没用,都是死士。”说着就闪身往外。 “不行!” “什么?”九泽刚刚抽身,就被斯伶的自我反驳弄糊涂了。 “别管他。”她的第二人格总是能清楚的掌握她在想什么,她却对这个人格在想什么一无所知。蒋桦昏迷不醒,还受了伤,她不能把他自己丢在这儿。 那两个黑影自知不是对手,再次回头向床上的蒋桦攻去。 “他不会有事儿!” “反正你犟不过我。” 第26章 我就说不会这么顺利(恢复更新,明天爆更)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那两个黑影并没有把蒋桦怎么样,他们再一次被蒋桦身上的血腥气灼伤,索性不再恋战,闪身跳出窗外。 斯伶听着自己用命令的语气,冷冰冰的扔给九泽一句话,“让他们走吧。出了香居记得先,先送我回宿舍。”或许是嫌弃九泽是个鬼,又或许是在生气九泽没用。她刚刚怎么说的来着,哦,对,“自己差劲还那么多废话。” 斯伶掐断自己的念头,她怎么想,第二人格大多数时候都会一清二楚。反倒是她,还没问过另一个人格叫什么名字,没来得及了解她的喜好。 …… “抑郁倾向,人格障碍,性格孤僻,遗传因素,高压环境都可以成为人格分裂的诱因。你大概是把所有因素都占了個遍,所以在某个时刻催生了一个保护型人格。”尤医生不止一次和她说过这样的话。通常情况下,主人格并不会意识到副人格的存在,只是她比较特殊,副人格拥有掌控权的时候,会处于人格共享状态。主人格在的时候,副人格却完全不会有记忆。 如果说别人的人格分裂是给自己的灵魂长出了一个盾牌,那她的盾牌便是透明的。在某种程度上,让她产生了一种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之间的依赖感。 那些偷偷倒掉的药,并没有阻止她逐渐好转的病情。小朋友长大了,那些童话故事和幻想不也是这样渐行渐远吗? 好像上次被保护,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斯伶不敢想,九泽那些说可以保护她的话,自己的保护型人格又知道了多少?她在生气自己被一只鬼替代吗? 其实消失的为什么不能是这个叫斯伶的人格呢? ……如果留下的是她,应该会比自己活的更好吧?其实斯伶也并不在意一直蜷缩起来。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蒋桦要怎么办呢?你这么厉害,我们试试能不能上身把他带走?她知道,她的第二人格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时间了。快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和九泽解释,还是在和自己解释。 她和九泽两个灵魂状态的确没办法背着蒋桦一起离开,上身夺舍的办法也没什么把握。 还是应该试一试不是吗?一个人被丢下的滋味,不应该属于蒋桦这样的人。 “对不起……九泽,你先走。” “上身需要……” 整栋建筑不断倾斜,屋子里的家具也跟着东倒西歪,那张雕花大床也滑向门口,她在说话的一瞬间又抢过身体的控制权,往蒋桦身上一扑。 这种感觉就像是抱着石头往海里沉,短暂的黑暗之后,她终于以蒋桦的视角睁开了眼睛。整个屋子都在天旋地转,门框被挤压着越来越小,恰好把这具沉甸甸的身体甩了出去。 视线里一会儿是雕花大床,一会儿是皎洁的月光,蒋桦身上的衣服被风刮起,白花花的糊了一脸。像是过山车一般。 天旋地转间,香君的声音悠悠的飘进耳朵——“别回来了!” 香君的嫌弃都快从语气里溢出来了,却没有让蒋桦直接从天上砸下来。 斯伶用着蒋桦的身体,在半空中顿了几秒,才掉到一片草叶之中。海棠花瓣被她一震,落了满头满脸。 “你……还在吗?”斯伶坐在地上,隔了一会儿又在心里问了一遍。 没有回应,只有无尽的风,卷着衣服——“哗啦啦……哗啦啦……” “我刚还想说需要生辰八字才能上身,现在看来估计是有人把它写在这件寿衣上了。”九泽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蒋桦身上穿的并不是他那件真丝睡衣,而是一身纸糊的寿衣。被灌木丛一戳,破破烂烂的随着大风哗啦啦作响。 九泽还想研究一下这件纸衣服,斯伶下意识的一躲——“刺啦!” 她尴尬的抱住胸前仅剩的两片纸,手指的触感和她自己的身体不同,硬邦邦的肌肉线条……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九泽的声音贴着耳朵悠悠传来,“你这样欲拒还迎,真的把我的好奇心都勾出来了。” 刚刚从香居出来,她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时间。直到路灯接二连三的亮起来…… “看啊,花坛里有个光膀子的帅哥!” “哇哦~” “妈妈呀,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吗?” “这个人我好想在哪儿见过……” “是不是个小明星?” “是啊,很眼熟诶。” …… 现在斯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捂胸,还是该捂脸。夏天的风,夹杂着海棠花的花瓣,轻轻打在一丝不挂的后背。 “我现在是个男人!我是个男人!男人!有肌肉,不怕光膀子!男人……”她默念着,哆哆嗦嗦的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安排在出租车后排,纸糊的裤子每一下移动都要求她格外小心。九泽跟在旁边,止不住的笑。 “小伙子,去哪儿啊?”司机师傅从倒后镜看过来,问了一个有些八卦,但又合情合理的问题:“你穿成这样,没带钱吧?” 九泽已经快要笑的满地打滚了,斯伶双臂交叉,支在胸前,面色一副坦然的迎上倒后镜中司机师傅的目光:“行为艺术。送到楼下,您等我一会儿。我去取钱包。”生怕对方不信,他马上补充了蒋桦所住小区的住址。 老司机一听是高档小区,抹了一把自己的光头,乐呵呵的猛踩了一脚油门,“我说呢,身材这么好,又这么帅的小伙子。是个……爱……爱豆吧?伱们小区住了不少明星,一会儿给我签个名吧?我孙女一定喜欢!” “啊哈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把胳膊放下来,让哥哥一饱眼福……”九泽一边笑,一边把她的纸裤子戳的噗噗响。 “你!” 老司机抬眼瞄了她一下,“什么?那边是单行,小伙子。”斯伶立马噤声,别开脸不去理会九泽。 “没什么。”车窗外路灯闪过,玻璃上倒映出那张酷似方牧之的脸…… 她猛地回过头问九泽:“我现在上身的这具身体没有阴阳眼,是不是不应该能看到你?” 第27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其实她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还是直到看见九泽点了点头才哑然失笑,心情突然就轻松起来,抱着肩的手臂在胳膊上捏了捏,顺着又摸了摸锁骨。 “……小伙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因果报应之类的都市传说,司机师傅不住的从倒后镜里投来警惕的目光。 “我就是自言自语,到地方会给您钱的。”斯伶抿了抿嘴唇,抬眼直直的看回去,“别把我扔在半路。” “我忽然想起来有点急事儿。给你送到小区门口行不行?我不要钱了……” 斯伶没有再回答司机,和颜悦色的解释并不适用于眼下的场景,她需要威胁。 “哎,看看给人家吓得。我家美人儿凶起来好可爱啊!”九泽笑嘻嘻的伸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就像是在摸她的头。 方牧之没有死的话,周显安留下的遗言就不成立了,又或许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能理解周显安的意思。 “九泽,你知不知道什么方法可以困住一个人?像是被困在梦魇里?或许是几个人?也可以加上一些条件,” “方法很多啊,鬼打墙就是最基础的。还有傅魂阵,五行八卦阵,这种阵法也是根据布阵人的能力不同效果也不同,能困住几个人,困住多久都不好说。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我想知道怎么破阵。” “破阵。说起来也简单,无非就是贪生的人怕死,爱而不得便要放手。人心啊,就算是经历千百次,有时候还是会无法打破心中的执念。” “原来如此。死不是出路。要看为什么而死,为什么怕死。”斯伶思忖着,掌心无意识的又在腹肌上摸了摸。被困的人之间禁止说破关于阵法的事情。所以周显安才让江玉转达? 这么看来,她的噩梦是和方牧之或者蒋桦有关? 方牧之是在这儿了,蒋桦呢? 他家大门紧闭,按门铃也没人回应,反倒是对门的邻居听见声音,开门说道:“他和女朋友煤气中毒,送医院了。” “受累,哪家医院?” 邻居看到方牧之愣了一愣,“什么时候出院的?女朋友怎么样了?” “我姓方。”打听清楚具体医院,又和邻居解释了半天双胞胎兄弟的问题,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 明晃晃的路灯,往来匆匆的车辆,行人三两,几個初中生正好撞在斯伶身上。撞人的男生愣了愣,旁边的同学边走边替他道歉,正好从九泽身体里穿过:“对不起!你都撞到人家啦!”“对不起,他不长眼睛!”说着,他们又哄笑做一团,追逐着跑远了。 九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怎么不走了,发什么呆?” 她抬头看了看天,黑漆漆一片,看不见月亮,“我们去搞点钱,先换条裤子吧?” …… “你别说伱是帮忙搬家,你就是帮忙拆楼,都不可能从我这儿进去。” 看着斯伶第三次和女生寝室的大爷沟通无果,九泽新换的面容又皱起了眉,“你就没个朋友能给你把钱包送出来?”做了几千的老鬼,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被一条裤子难住了。 “你不要再换脸了。这样走在一起,我分分钟就会认错人。” “你这双眼睛明明就不会认错人,发什么火嘛。你看这大好夜色,其实去街头卖艺也是不错的,隔空移物,万无一失!别说是一套衣服,分分钟称霸整条街市!” …… 虽然九泽的计划听起来十分缜密,但真的站在天桥上,斯伶还是打起了退堂鼓,她凑近九泽,压低了声音问:“要不去警察局登个记?借点钱?就是留谁的身份证号是个问题……” “妈妈,那个瓶子在飞!” 惊慌失措的斯伶:? 九泽:“说啊!吆喝!” 斯伶:“哈!” 九泽:“动作!法功!学我,对,这样……” 光着膀子的斯伶:…… 九泽:“吆喝!宣传!吸引看官们啊!想想你的裤子!” 斯伶脚指抠地:“……魔术表演,飞瓶子!” “走走走,都是骗人的,那儿有根线牵着呢。”女人把孩子往另一侧带了带,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斯伶:“哎,别走别走,想飞什么飞什么!” 这句话反倒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人群中有人喊道:“那你飞一下算命先生的签文。”此话一处,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她才注意到,自己旁边坐着一位看手相的先生。 “好啊,好啊。跟他要价。一百,不,五百!” 斯伶眼角跳了一下,“隔壁小姐姐的发卡好不好?各位看官老爷给个打赏,我得出钱买下这些小物件——” 手相先生抢的一手好生意,冷哼一声,声音如高山流水,缓缓开口:“黄口小儿,怎敢在大师面前比划。” “我出一百,赌这位小哥赢。” “算命先生声音听起来就是位高人。” 斯伶跟着九泽,尴尬的一字一顿:“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有的捧个人场。卖艺不易,多多包涵,童叟无欺。给个辛苦费,马上开始!” 人群中果然有人掏出现金往斯伶面前一拍。旁边也随之有议论声:“哎,这两家不是互相做局儿呢吧?” 要不是九泽演的开心,斯伶真的很想找个地方逃跑,随着算命先生的摇签筒从地面升起,质疑声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一口咬定是有线绳,还有人试图伸手去摸附近的机关。 “落!”算命先生大喝一声,十指向前。 九泽举着签筒,不为所动,甚至还原地转了一圈。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预谋好的骗局,只有身边摊位的姑娘笑着鼓掌,“一会儿飞一飞我的发卡。” 人群中正热闹,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城管!” 算命先生拎着板凳转头就消失在了人群,甚至对漂浮在空中的摇签筒都没有看上一眼。 “快走,快走!罚钱很多的!”旁边摊位的姑娘手忙脚乱,刚刚那位给钱的大哥也早就没了踪影。 第28章 熊瞎子掰苞米,掰一穗丢一穗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没有警铃声,到处都是此起披伏的“快走。”“让一让,让一让。”“快收!快收!”“城管!”推车的优势一下子就从众人之间显露出来,板子一扣,就推着车往天桥下冲。 几个带着大檐帽穿制服的人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来,气定神闲的拦住了一位摊主,“罚款还是拘留?” 人来人往的天桥瞬间乱作一团,只有九泽浑然不觉,“这些人,怎么跟逃难似的?” 斯伶一把搂起地上那片摊子,“帮忙啊。” “什么?”摊主姑娘话音里已经夹杂了哭音,越是着急,零七八碎的东西越是往下掉。 多亏了九泽这个外挂。 “那几个城管都傻掉了。我没想过,原来它们真的能飞走啊?”摊主姑娘说的眉飞色舞,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脸蛋通红的,每一個吐字都透着开心,“今天晚上挣了快两百呢,差一点就都没了。还好这些卡子都在,我做了好久,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倒不是说成本很贵,但是真的很费时间精力。”她瞄了斯伶一眼,羞羞怯怯的咬了一下嘴唇,“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请你吃饭吧?” 斯伶摸了摸自己一丝不挂的胸口,笑着避开她的视线,“九泽。初一十五给我上柱香就行……” “你可真逗。” …… 几经波折,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从这个穷姑娘手里借来了五百块。斯伶买了一身和方牧之初次见面时候差不多风格的一身衣服。一人一鬼踏着夜色往医院去。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朵里露出头来,虽然只有一弯月牙,但是格外明亮。 “医院人杂,要不要帮你把阴阳眼暂时屏蔽掉?” 她摇了摇头,“早习惯了。看不见你更不方便。我从他身体里出去,他就能醒过来了吗?” “你都问了多少遍了。闭上眼,跟着我的铃铛走。” “他只是昏迷吗?”刚走到医院大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斯伶再一次把她问了很多遍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伱跑哪儿去了?”秋姐老远就看见了她,“还换了身衣服?” 把他错认成蒋桦了?那蒋桦呢? “斯伶呢?” “斯伶呢?” 两个人异口同声。 秋姐打量了斯伶一阵儿,吞了下口水。似乎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走吧,她就在你隔壁病房。护士没和你说?” 斯伶握住病房的门把,看着九泽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身子一软,顺着门框就往下倒。高档病房非常附和他说的——“人多鬼少的地方”。 闭着眼睛努力放空自己,周遭的声音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九泽的铃铛。她尝试着从黑暗中站起来,“闭着眼,我直接帮你回去。”没想到九泽还会安慰人,她勾了勾嘴角,紧接着听见,“你又不会撞墙,不如走快一点?要不我抱你吧?” 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长头发好看。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 直到睁开眼睛之前,一切还都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妈。”她躺在病床上,瞥见门口那个背影,叫出了这个十分晦涩的词。 她好像这么多年一点也不显老,永远是精致的妆面,丰润的红唇,在听见斯伶的声音之后缓缓转过头来,神情就像是在街上遇到了一位不怎么熟识的老同学。 半晌,才拖了一把椅子,优雅的坐在她旁边,也不着急说话,而是在病房里点了一支烟,慢吞吞的开口:“要么?” “不喜欢。” 斯母将身子斜向一边,右腿顺着左腿的角度压上膝盖,举手投足间皆是妩媚。她掸了掸烟灰,侧着头笑着问她:“不喜欢我抽烟?还是不喜欢烟?” “不喜欢任何上瘾的东西。” 透过层层的烟雾,她听见斯母的声音,她说,“也好。”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似乎就是在等她抽完这支烟。就在斯伶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你搬出去了?” 她声音闷闷的,似乎是躺了几天嗓子不舒服,直接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嗯。换了新工作。” “正好我也搬家,你爸留下的东西记得拿走。”斯母又点了一支烟,深深的把云雾吸进肺里,吐出来的烟雾却轻缓芬芳,在两人直接打着转儿,“不过我大部分都烧掉了。”她缓缓补充到。 嗓子好像是太久没有喝过水,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干涩无比,“人都走了这么多年。恨散了,说不定会有些东西留下来。”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是想把前面的字再吞回肚子里一样,眼睛也不住的看向站在窗边的九泽。 “那就今天吧。我刚好有时间。”烟头被那双黑色的高跟鞋踩灭,“麻烦你们收拾一下了。” 九泽转过头来,刚想开口就被斯伶打断。 她光着脚站在烟灰上,胸口久违的顿顿的疼:“我很久没有发病了!” “哦,那就麻烦,你,收拾一下。”斯母没有回头,声音依旧不急不缓,透着不可一世的高傲优雅,“下次不要留我的电话了,秋莉,是你经纪人吧?留她电话好了。” …… “一个醒了,另一个又晕了。我是造了什么孽!”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姐的牢骚才传进耳朵里。九泽虚虚的靠在她肩膀,吸着屋子里的水果气息。 “这姑娘长得挺漂亮,刚醒就抽烟。” “和男朋友玩的花着呢。” “小点声。” “在医院抽烟还不让说啊?就是说给她听呢。” 斯伶没听到一般,把脚底的烟灰蹭掉,去卫生间拿了工具,将地上一片狼藉收拾起来。 “你不生气?”九泽小心翼翼的问,“我给你出气?” 斯伶回了他一个笑脸,“她们不知道我到底能和男朋友玩的多花。”收拾妥当,斯伶和九泽一摆手:“走吧,去看看我未来男朋友怎么样了。” “记得把衣服钱要回来。” “你还是先帮我想想怎么找人吧,我现在就像是熊瞎子掰苞米。” 第29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秋姐,你就回去吧。蒋桦这儿有我呢。” “还真是有你呢,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就睡到一起去了?” “没有!” “没有?我亲眼看见的,120怎么把你从他床上抬下来的我都看见了!” 秋姐气的不轻,完全失了平时那种稳如泰山的样子,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透过粉底挤出深深的鱼尾纹,她吞了一下口水,刚想继续数落斯伶,门口就传出窃窃的笑声。 秋姐猛的转身拉开病房的房门。 两个小护士突然没了门的支撑,踉跄了两步,差点一头栽进来。年长些的护士冷笑了一声,“一个在病房抽烟的女孩,私生活有多混乱,不用听也知道。” “我可以告你的!” 斯伶不想因为她继续这种口角争执。拉住怒气冲冲的秋姐,安慰道:“算了,算了。” 口角尚未平息,没想到身后这穗玉米倒是先醒了,“她不抽烟。抽烟的人食指和中指会被熏得发黄,身上嘴里也会有烟味。要找個医生来尿检开个证明吗?” 方牧之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温和的笑,眼睛里却删过一丝狠厉。斯伶再仔细看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私生活混乱也没关系,我只喜欢她一个。” 两个小护士顿时没了话,甚至无法反唇相讥,她们只闻到烟味,确实并不确定是谁抽的烟。这种冷嘲热讽的话本来就是欺负软柿子,病人多半会道歉息事宁人。没想到竟然被人家男朋友怼的哑口无言。 人家两个人就算是地下恋,又和她们有什么关系。现在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她们在乱嚼舌根。只是小护士心中憋屈,明明就是她病房里有烟味,怎么反倒成了自己没理,刚想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就听见方牧之慢条斯理的开口:“有机会我们会转告抽烟的人,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 小护士张了张嘴,仅剩的那一丝底气也灭了火,“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搞清楚,乱说话。” 原本斯伶守着方牧之是害怕他一醒过来就在秋姐面前穿帮,没想到方牧之直到秋姐离开都没多说一句话。 他目光看过来,带着微微的笑意,尽职尽责的扮演好了一个不想公开恋情的男朋友。 …… 医院病房里的墙都是死亡芭比粉,九泽在一片粉色中里走来走去,晃得人心烦,窗外吹进来的风热乎乎的,直让人出汗。 明明刚刚好像还是一肚子话,现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穿着自己买的那身衣服很合适,虽然面色苍白,但还是挺拔又精神,“伱出去走走吧?那只鬼。”方牧之眼神平淡温和,开口就是对九泽的逐客令。 “我们在找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叫蒋桦。我猜,可能是我这场噩梦的症结所在。”斯伶多开九泽询问的视线。 “你就想和我说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斯伶忽然没头没脑的涌上几分怒意。 “没什么,想听听这身衣服怎么来的。” 第30章 彭罗斯阶梯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九泽终于还是坐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眼下尴尬的气氛。 “既然你认为眼下的情况和这个叫蒋桦的人有关,那我们就先去他家看看吧?”方牧之神色依然清朗,要不是斯伶刚刚从这幅躯体里出来,几乎要被他骗过去。 明明不是文文弱弱的样子,怎么受的伤呢? “也不是很急,我们明天再去吧?”她按住方牧之想拔掉针头的手,仔细的将针头抽出来半截,重新扶正,“是不是很疼?我好久没给别人扎过针了。” “不急?”虽然方牧之的手动都没动,还是面色如常的说话,但她清楚的感受到针头推进的时候还是滞了一下。 自从考试过后,她就没给活人扎过针,那时候觉得自己又不是护士,全靠考试前夜拿自己手背突击。此时此刻,就像是唤起了那些各种失败经验,她心头一紧,自己的手背似乎也跟着真的疼了一下。 心下愧疚,斯伶倒吸一口气,咬了咬下嘴唇,又抬头去看方牧之的神色。 他眼光直直的看过来,又问了一遍:“不急?” 看着他一脸正色,斯伶心情突然就好起来,重新贴好固定胶布,在他手心婆娑了一下才松开。 她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但开口的时候依然不大有条理,“周显安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的时候,我其实是相信的。他应该和很多人都表达过这個意思。只是或许因为某种禁制,这段话说出来,就会被我们忘掉活着屏蔽。还有这个,不是你给我的。对吧?”斯伶把兜里那张因为摩擦有了毛边的符纸拿出来递给方牧之,“那时候我想着,生辰八字这样私密的信息,程平自然不会和你说,只剩下吕道士。他明明表现出倒戈,还留下这张字条。也许是风险分担,也许是押注。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在指向一个答案,就是我们其中有一个人或者是特定的某个条件下的某个人达到条件,都可以让他人获救。”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将自己理解到的事情讲明白了,又怕说的太直白像周显安一样触发禁制,询问的看向方牧之。 他看着斯伶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半晌,兀自笑了笑,眼神又黯淡下去。 斯伶叹了一口气,牙齿咬掉了嘴唇上一块皮肉,血腥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如果你那时候就想到了,就不该让我自己先出来。虽然我在滨市活了十几年,也不能把这个烂摊子全然扔给我一个人。” “对不起。” “你就是应该和我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死了,急的不行。没有一天睡得着。生怕自己错过一丝细节。伱现在还问我急不急?你说急不急?” 方牧之替她拢起额前的碎发,轻柔的在头顶摸了摸。 斯伶哼了一声,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床边,“怎么弄的一身伤?” “可能是为了更配你这身衣服?”方牧之的笑容僵了一下,看似不经意的又补了一句:“哪儿来的?是那个叫蒋桦的衣服吗?” “卖艺买的!”斯伶陡然起身,正色道。 …… 原本斯伶以为方牧之可能会对她的计划有一些建议。但他说他又不认识这个叫蒋桦的人,没什么意见。只说明早一起去他家找线索。 她没有问出来方牧之怎么受的伤,反倒是他一直问起九泽。斯伶困意上头,回答的愈发不走心。虽然只是简陋的靠在一张病床,却也难得安慰的睡饱了一夜。 第31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天空是梦幻般的蔚蓝色,饱和度比病房里的深蓝色窗帘还要高上一些,呈现出水晶般的通透。大朵的云彩在阳光的投射下映出深深浅浅的白,慢悠悠地从门诊大楼的钟塔上方溜达过去。 从病床上的仰视角度,刚刚好把这幅景色尽收眼底。 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棱棱的的从窗外路过,打断了这份安静。 “早。”他说。 声线低沉清朗,和通透的蓝色十分相配。斯伶等了几秒,在显得尴尬之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窗户外的童话世界抽回来。 “嗯。”她声音不大,这声早安就变得像被风吹散的云彩,迷迷糊糊的变成了一声不清不楚的哼唧。她清了清嗓子,全然不觉自己现在已经像只红透的番茄,“我怎么睡这儿了?” 昨天查房的护士竟然没叫醒她吗?就这样赖在人家病床上睡了一整晚? 方牧之坦然的看过来,给出了一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回答:“昨天没查房,我也不小心睡着了。” 撒谎精! 早上配的药还没送来,方牧之昨天晚上输液的针头严谨的插回点滴瓶,墨菲式滴管里剩下的液体不多不少。 睡着的人还会记得给自己拔针? “今天早上的药就算了吧,十点了。我们先去蒋桦家。” 就算是昨天有些口角,医护人员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渎职。怎么早上也没来查房?斯伶心中忽然有几分忐忑,按下了床头的呼叫灯。 …… “当当当。”礼貌的敲门声过后,病房门缓缓推开,医院里熟悉的纷扰嘈杂也跟着染上这一方天地。一个陌生的小护士推着器具进来,“早啊,斯伶姐。” 斯伶赶忙从方牧之床上爬起来,“你认识我?” “尤院长在护士站睡着了。本来说他要亲自过来看看吓你一跳的。”小护士一面说着,一面把配好的药换上,方牧之又回头看了看小护士,却没有伸手。 “不要这么秀恩爱,我可是专业的!一会儿外伤的药可以让斯伶姐给你换。” “不是,我们有事儿要先出去。” 看到方牧之拒绝,小护士反倒朝斯伶看过来,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将输液器递过来。 “呦!我来看看谈恋爱把自己谈进医院的能人。”尤医生先声夺人,背着手慢慢的出现在病房门口。他后面还跟着两位年轻的医生,看起来应该是这里住院部的人。 看见方牧之,尤医生愣了一下,眉头微蹙,拿起床头挂着的病例信息一边看一边像是個抓住早恋孩子的老父亲声音厚重严厉:“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斯伶看了看尤医生,又看了看方牧之,“……可能是……刚刚?” 尤医生眼神又和善起来,拿走斯伶手里的注射器,笑呵呵的和身后两位医生说道:“你们啊,还是要为自己以后着想。总在一线,身体迟早是要跟不上的。看看我,没到退休的年级,就已经眼花手抖。” “院长就算想退,医院也是要返聘您回来的。” “呵呵!你们呐!”尤医生笑的腼腆,手下一抖。 扎歪了。 这一下下手很重,用力也十分有技巧,方牧之手背上立马留下一条血痕,看的斯伶和小护士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32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尤医生浑然不觉,粘胶布的时候顺便把那一抹证据用指尖擦走,贴在眼皮子地下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呀,出血了?小伙子不错,都没喊疼。我看看叫什么名字……唔……” 尤医生摆明了一副家长挑女婿的态度,两位年轻医生都识趣的没有说话。 “方牧之。” 他眼睛亮晶晶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问话的尤医生。而是侧过头来看身边的斯伶。 可怜巴巴,泫然若泣,不,他那神情。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看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刚刚恋爱了吗?我猜可能说的是我?”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或许是有一点恼,又或许是开心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就想结束她的母胎solo? “你想屁吃呢!”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好像是在骂自己吧? “你!” “长辈问,我就老老实实回答。剩下的,只要你喜欢,都可以慢慢来。”温温柔柔,一字一句,狠狠戳在她心头。 门口的清扫车带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路过,也带走了心头那一丝恼怒,她哑然失笑,“行。你说的。” …… 蒋桦虽然不知去向,实际上斯伶并不太担心。难不成如果她不主动参与,噩梦还能自己结束吗? 九泽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本来他也是来去匆匆的老鬼。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和斯伶交代去向。但她还是趁着方牧之睡着,绕着医院漫无目的的闲逛。顺便把那个陌生号码拨了回去。不过没人接…… 【今天回来把你的东西都拿走,晚上之前伱留下的我就扔掉了。】斯伶看着短信皱了皱眉,回了一个好字。 “斯伶姐。” 她抬起头,整个人怔在原地。 衣着打扮上来看,眼前说话的这個人,很可能是早上查房的小护士。但也只是可能,因为斯伶眼中,对方脸上是一整块光滑的皮肤,说话的时候也看不见任何波动,活生生像是给一个木偶加上了配音。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作响,每一下都恨不得用上全身的力气,胃中一股痉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着迎上那张脸,“嗯。买饭去吗?” 对方迟迟没有说话,反倒是把脸贴近了一些,好像是在观察猎物一般…… 她不确定对方此刻是什么表情,脑子里删过无数种逃跑的路线。这是什么东西啊?从地铁站里……到眼前…… 还好她只是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再做什么,“要快一点啊!” “什么?” “食堂过了中午就没吃的了。你得赶快去呢。”小护士把头偏向一侧,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起伏。 直到小护士真的走远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注意身边路过的人。 她自认为自己在生活里是个细心的人,但此刻真的刻意去看,她才意识到,这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差不多几十个人里就会有一个看不见五官。仅仅是目光一扫而过,对方也会警惕的把头转过来。 斯伶忽然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一丝动摇。这个所谓的噩梦究竟是什么呢?如果一直拖延下去是不是眼前整个世界都要跟着一起崩塌? 第33章 有一只虫子在你头顶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回到方牧之的病房,刚巧看到那个小护士正在拔针。 可能是想节省时间,方牧之低着头,在给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换药。 但小护士手下动作极其缓慢,“赶时间吗?”她问。 见方牧之没有抬头,她又重新换了一个话题,“量一下体温吧。口腔测温。” 如果地跌上的人没有脸方牧之也能看见,那么小护士没有脸他应该也是能看见的吧?方牧之还不知道这些人如果避开的话并不会有攻击性。 并不是忌惮对方的攻击力,只是为什么会这样,这些没有脸的人目的又是什么,她丝毫没有头绪。眼下隐藏在暗处才是更好的选择。 苦于实在是没想出什么话题,只好干巴巴的挤出一句,“都在啊?” 方牧之这才抬起头来,他看了斯伶一眼,话却是对着小护士说的:“口红晕出来了。” “对,再右边一点。” 小护士把中指顺着方牧之说的方向偏了偏,果然,指尖红红一片,她咯咯地笑起来,揶揄道:“你这样直男,小心被嫌弃!” 他看不见? 从医院出来,一路上斯伶都想不明白。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地铁上那两个人,他其实是看得见脸的?方牧之这個人心思很重,如果他是存心欺骗…… 如果换做别人,她或许就是保持距离,多加留意。但换成方牧之,这些问题在心里就像炒豆子一般翻,终于还是没忍住,“你怎么知道她口红晕出来了?” 沉默的越久,她越是不敢抬头去看方牧之。两只手都好像不过血了一般,凉的吓人。 良久,才等来一声叹气。 他拽住斯伶的胳膊,温热的手掌慢慢滑下来,握住她早已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则像她头顶摸去。 “别动。” 语气就像是偶像剧里,宠溺女主的霸道总裁。 斯伶心里跳漏了一拍,但紧接着就要因为他扯开话题而发作,“你——” “呐。” “啊!!!!NM虫子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发出如此的高音,整个人就像是受惊了的猫科动物,安装了弹簧一样跳出去老远。 方牧之笑的一脸宠溺:“我就知道,不能先和你说。” 是的,如果他说了,斯伶就会带着那只虫子一起跳起来,直到把虫子颠下来…… 他走过来,拉住斯伶的手,缓缓开口:“我有时候不太爱说话,并不是想瞒着你。就是……忘了。”他手心温度很高,比斯伶正常体温还要热一些。这股暖暖的温度,一直顺着手心爬到心脏,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无害又真诚。 但…… 看到斯伶微微蹙眉,方牧之立刻补充道:“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 这家伙应该很早就发现不对了吧?记忆力超群吗?口红这样细微的事情…… “我没看见。怎么可能从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出来她口红涂在哪里了。我甚至不知道她之前化妆了没有。”方牧之拉着她的手晃了晃,“伱猜,她自己知不知道口红应该画在哪里?” 这样绕的逻辑,斯伶竟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屋子里没有镜子,无论小护士的口红无论晕出来没有,她都不能第一时间得到印证,就算是没有晕出来也可以说是抹掉了。但对于小护士来说,如果她意识到自己是没有脸,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是她今天没化妆,也会下意识的觉得是不是嘴角粘到东西了。 这个现象,就像是单独提供给他们两个人的,直白又隐蔽的提示。 第33章 一点纠结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先是回到寝室把钱包拿上,再打电话联系了搬家公司,时间约在了傍晚。饭也没吃直接往蒋桦家的小区进发。没先到利用方牧之的长相冒充蒋桦的计策格外顺利,他们在路上找了一家开锁公司,在物业登记之后顺利的打开了蒋桦家的房门。 斯伶一把握住门边,暗暗用力,把大门从开锁师傅手里抢了回来,这种接地府的装修风格,要是让怕开锁师傅看见,估计他转头就会去报警。 好在师傅也没想太多,笑眯眯的客气道:“下次可别忘带钥匙了。让女朋友和你一起等着,多不好。” “多谢师傅了!”斯伶一直等到师傅的电梯下了两层,才回头把门拉开。心里想着说不定方牧之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怔在门口,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屋子里被收拾妥当,完全不是她那天看到的样子。天花板上甚至没留下一块胶条,沙发,茶几附近也完全看不出灰尘印字。 怎么会呢? 她记得那些红白相间的装饰大部分都是纸制品,不会一点印记都没有。邻居说根本没人来过。秋姐也说找到他们俩的时候没看见客厅有什么异样。她甚至怀疑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她推开卧室门,厚重的窗帘遮蔽住大部分阳光。被子凌乱,好像是主人走到匆忙,懒得打理。 斯伶在屋子里颓唐的转了两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拉着方牧之两眼放光:“娃娃不见了!有一个人形抱枕,唔,大概有这么大。”她踮着脚,对着方牧之的头顶比划了一下,“你知道吗?可以抱着睡觉那种。” 他点了点头,越过斯伶往屋子里走去,就在斯伶以为他发现什么了的时候,方牧之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我也可以抱着睡觉。” 方牧之撩拨一句,她的脑子就要宕机好久。说不上是一片空白,还是填满了粉丝泡泡,原本抿着嘴唇才能压住的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 好像所有线索都断了。 方牧之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蒋桦的身份证,“如果按照你说的,他当时灵魂在抱枕里。身体则是去了医院之后才不见的。我们可以分开找。比如招魂。” 她并非不信任方牧之的能力,也不是觉得这个方法有什么问题,但就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太舒服。 “我们去买一些香烛纸钱就可以。应该会很顺利。屋子被收拾妥当不是一个好兆头……”这回方牧之说了很多,斯伶却一個字也没听进去。原本信心满满的状态,不知道怎么的在眼下就跟着萎靡下去了。 就像是信心满满的去参加马拉松比赛,却在某个路口发现路标旗帜不见了。她最初判断事情和蒋桦有关的依据是什么来着?是因为他和眼前的人长得像吗? “我去趟卫生间。”斯伶打断了方牧之,砰的一下关上了门。打开水龙头,坐在马桶上让自己冷静冷静。 就像是被美色糊了眼睛,如果说噩梦应该想动物园发生的事情那样,那她现在凭什么说自己不是回到了现实呢?方牧之怎么受的伤,又为什么出现在香居,他只字未提。而且小护士的异样他应该很早就已经发现了吧? 总是像糊弄小孩子一样,在她面前蒙混过去。 斯伶洗了一把脸,她原本像让方牧之扑卦问一问蒋桦的吉凶。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关于运势,她倒霉了十几年,对这东西真的太敏感了,蒋桦那种可以拖着女鬼进垃圾桶的体质明显不会有危险。但方牧之会做出同样的卦相吗? 她不敢试探。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本就是脆弱的东西,疾病,谎言,都可以轻易把看似深厚的情感打的粉碎。尤医生拒绝她来二院实习的时候就是这么和她说的,人满为患的新生儿病房,无人问津的孤寡老人,医院里太多生离死别,每一天都是对人性的考验和询问,医生这份工作,不是怀着一颗救死扶伤的心就做的来的工作。尤其是她这样心思敏感的性格,就应该多去接触事情好的那一面,而不是寻根究底,对真相和真心苦苦相逼。 手机兀自响了一会儿,她按掉电话。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扬声说道:“搬家师傅说他快到了。先陪我去寝室拿东西吧?” “好。”他说。 …… 走的时候斯伶没有拿蒋桦家的备用钥匙,和方牧之说的是没什么有用的线索,记着蒋桦生日就够了。 在滨市活了十几年,就觉得市区其实挺小的。楼下有5路公交直达宿舍。还没到晚高峰,车上没什么人,路边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色,街口家的文具便宜样式又多,二楼里是偷偷开办的补习班。斯伶坐在靠窗户的座位,和方牧之随口闲聊,“你看前面那栋楼是不是风水不好?以前开过超市,饭店,私人诊所,无一例外都是很快就倒闭了。后来好像被买下来开了教堂……”公交路过的时候院子里杂草丛生,看着像是又倒闭了。 “乍看上去是路煞。也能破的,就是它这个大门可能要重新修,具体可能还需要参考内部结构。不过教堂应该没问题。” “那那栋楼呢?他家饭真的很好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倒闭了。”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口味独特?” 除了偶尔上车的乘客会有人没有五官,就像是一个平常的周末,和喜欢的人同乘一路公交。每一句话都像是要刻在心里,每一处细节都被电影镜头一样捕捉,方便时不时拿出来回味。 她天南海北,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生活,方牧之就安静的听着,时不时逗她开心。只是避而不谈自己的事情。他说想去尝尝那家倒闭了的饭馆,去她指的篮球场打球,秋天的时候一起去看江边的红叶,有机会教她怎么看风水。 斯伶突然就释怀了,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呢,她这样想着,和方牧之说:“一会儿再陪我回家一躺,家里还有一些行李要拿着。” 第34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宿舍里一片狼藉,像是被什么暴徒洗劫过一般。乔丽丽正抱怨着大夏天的突然暖气走水,把一层楼都淹了。 斯伶一上楼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赶忙去看自己整理好的两个箱子。 衣服被褥还好,书本被泡的像是波动的海浪,收集好的报纸,杂志看起来黑乎乎一片,她伸手去拿,它们就瞬间退化成了纸浆,湿答答的从指缝滑落,支离破碎的变成了一坨一坨的渣渣。 乔丽丽的书也都被泡了水,她捧着做好笔记的资料,往湿漉漉的地上一坐,念叨着:“这下完了。” 虽然收集了很久,但眼下这些东西也算不上多重要。只是多少有些可惜。她把衣服拧干重新打包,随口问乔丽丽那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就找东西啊。怎么,我说梦话了?”乔丽丽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嗯,说梦话来着。说是要找男朋友……” “你放屁!我记得自己明明是说在找生日礼物。我还想着那条项链就在柜子里呢!” 乔丽丽是不是记得太清楚了?清楚的就像是醒着时候经历的事情,条理清晰,逻辑正确。斯伶咯咯的笑着,继续调侃:“那最后找到了吗?还是继续单着呢?” “不知道,那梦没头没尾的,好像就又睡下了,后来梦着什么来着,反正是个噩梦,还挺吓人的……”乔丽丽停下收拾衣服的动作,努力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反倒是找东西那个梦,这都好几天了,还记得。你不问还好,一问我就觉得那個梦挺吓人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梦嘛。” 原本以为母亲出差不会回来,可以在家里暂住几天,在新公司附近找找房子。眼下母亲回来了。她打心底里不愿意住在一起。甚至比陌生人住一起都更尴尬。她数了数手头的钱,决定把欠地摊姑娘的钱再不要脸的拖上几天。眼下随便找一家便宜的青旅落脚。 搬着东西从宿舍楼出来,斯伶忽然产生了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不过也仅仅是个想法。 手上原本不存在的倒刺都要被她抠出来了,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母亲家楼下。她拜托师傅在楼下等一会儿,抬头看了看401的窗户,踟蹰了好一阵才决定打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等了好久才接通,401的窗帘露出一个缝隙来——“上来吧。” “嗯。”斯伶哼唧了一声,询问似的看了看方牧之,对方还是没有说话,一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陪我去搬东西吧?有点多……” 反正女孩子力气小,拿不了多少东西。又没人规定多少算多,是吧? “好”听到方牧之的回应,她转过头悄悄吐了吐舌头,带着他绕过小花园往楼上去。 这条路也算得上熟悉,高中三年,1095天,好像也走了很多回,小区单元的防盗门密码是坏的,只要输入任意四位数字,门口那块碎掉的瓷砖物业拖了这么多年也没换,楼道感应定是声控,需要很大声的“嗷”一嗓子。斯伶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又或许迷迷糊糊想了很多。 “啊——”这个习惯性的通知楼道来人了的提示音,后半截被卡在嗓子眼里,又悄无声息的滑回肚子。老旧的感应灯继续装傻……黑暗中的每一步斯伶都好像是一头沉重的巨兽,无论多么用力的跺脚,感应灯就是不亮。 “哈……慢一点,坏了……”方牧之应该看不见她黑暗中尴尬的有些狰狞的表情。 “咳咳!” ——亮了。 斯伶瘪了瘪嘴,“……哈,哈哈。不给我面子。” “走吧,拿完东西我们去买香烛纸钱。我刚刚看到路上有一家纸扎店。” 第35章 不被邀请的客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竟然有几年时间没有回来过了,斯伶看着面前熟悉的防盗门,才意识到自己早就没了钥匙。 随着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后的人逐渐和记忆里的样子重合,妖艳的红唇,贴身的旗袍,斯母举手投足间风情满满,只是不如以往精致,或许是不需要迎接什么重要的客人吧,斯伶笑了笑,避开对方的眼神,“我来拿东西。” 对方没有说话,往后退了一步,把门口让开一个缝隙。 屋子里拉着厚重的窗帘,没有开灯,阳光悄悄从缝隙溜进来。勾勒出家具的边缘。斯母抱着胳膊靠在门口,似乎在催促她拿了东西快走。 明明和她说是要搬家,可是东西却没怎么收拾。大部分瓦楞纸箱斜靠在门口,衣服一堆一堆的散落在地板上。屋子里没有放置爸爸的牌位。只在神龛旁边放了一张老照片,那原本应该是一张合影,实际上好像也只有这一张合影。不过此时旁边两个人已经被剪掉。但无可否认,这张照片拍的很好。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飞扬肆意。完全没有当时人到中年的味道。斯伶拉开抽屉,想要点上一炷香,里面却空空如也。 抽屉里的杂物被囫囵倒在一个大箱子里。里面有她收集的各种笔,那把用了很多年的老剪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磁带。家里甚至都没有录音机了,留着这些磁带干什么呢。 她蹲下来,拿起一盘磁带。上面有熟悉的,老物件的味道。樟脑球,檀香,混杂着万花油和柜子的味道,唤起了存在于记忆深处的,零散碎片。磁带上面印着一個叫不出来的明星,时代特有的柔光美颜下,留下一个放荡不羁的侧颜。斯伶拿在手中左右把玩,但实际上她却完全不记得里面是怎样的曲子。 斯伶哑然失笑,他那样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歌呢?披头士吗? “我能拿走吗?”她回头想母亲询问。原本以为母亲会满不在乎,可她脸上缓缓地出现了一种悲伤的神情,葬礼上她笑的有多开心,此刻她就显得有多悲伤,但不过一低头,她又笑起来,开口说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话:“屋子里的东西你随便拿。剩下的我也不会要了。” 方牧之原本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口,或许是感受到了母女之间尴尬的气氛,开口道:“那看样子斯伶是打算把房子都搬走了。” 她指了指箱子里的零碎,和方牧之摊了摊手,“还真说不定呢。” 斯母撇了撇嘴,高跟鞋之间踩在地上散落的衣物上往屋里走,然后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她挑拣。斯伶知道她一向说一不二,说是不要的东西便丢的干脆,就连人也一样…… 稍微一翻找,就会发现家里其实有很多老物件,卡带,茶具,机械手表,集邮册,各种书籍……她忽然就对这些老物件产生了一种同情,干脆把箱子一封,全都带走好了,秋姐那边稳定下来应该很快就不用住青旅了吧。哪儿还挤不出一点地方呢。 “那这些我都带走了。” “嗯。”斯母靠在沙发上,食指慵懒的从鼻尖下划过,一抬眼,眉目含笑的问:“晚上留下吃饭吧?” 第36章 选择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厨房里是已经做好的饭菜。斯伶记得母亲的手艺很好。虽然记忆里全是居家好男人在厨房忙活的身影。但她始终记得母亲做的鱼很好吃。 那时候她刚从医院转学到正常初中,同学和老师还没发现这个转学生的与众不同,生活平淡又安定。她揉了揉脸,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一些,等到401的灯亮起才从小花园离开上楼。 深吸一口气,拿钥匙开门,把书包随手扔在衣架下面,扬声道:“爸,妈。我回来了。” “去厨房帮忙!”平日里那个在厨房进进出出的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卧室出来。他的胳膊被吊在胸口,右腿打了厚厚的石膏,像斜前方别扭的支棱着,五官向厨房方向努了努,疯狂的眨巴着眼睛,做了个口型:“快、帮、忙。” 厨房里火光冲天,哗哗的油炸声,呜呜的抽油烟机轰鸣,勾勒出玻璃门内正上演的恶战。“哦哦哦。我去洗手!”斯伶立马受到爸爸的暗示,为了今天晚上不吃黑暗料理,她必须把主厨的位置守住! “滚!” “好嘞!”斯伶刚打开门,在厨房重地只逗留了一秒就被赶了出来。电视里放着不知道什么综艺,不时的传出哈哈哈的笑声,父女两個人坐在沙发上,竖着耳朵听着厨房里的动静,谁也不知道刚刚电视里演了什么。 那天的晚饭好像等了很久,直到夏夜的月亮爬上树梢…… 和今天的菜一样,红烧鲈鱼。记忆里好像特别好吃。 也许她只做过那一次?可能家里不常下厨的那个人,一旦走进厨房就总是会带来一些惊喜。斯伶第一时间就把筷子伸向了那条鱼。她皱着眉头,低头连扒了好几口饭,才把刚刚那种恶心感压下去。与记忆里的味道大相径庭,这条鱼就像是没熟一样,又腥又涩。 记忆好像总是喜欢把过去的事情美化,让它们停留在过去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留下来,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何必让大家都在这儿尴尬呢? 默默的又扒了两口饭,反倒是方牧之吃的很随意。他这个人长的本就讨喜,看样子也很讨长辈喜欢。他们坐在一起吃饭说话,好像斯伶才是那个外人。 “本来她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讨人喜欢。三天两头的闹病。本来以为没有缘分,是留不住的,没想到十月怀胎,还是做了母女。”斯母偏着头,似乎陷入到了过去的回忆里,“她……她小时候并不是个好孩子,经常欺负别人,手段更是层出不穷。逼着我被迫一次又一次的给她转学,跳级。那时候我虽然想过她只是个孩子,还是很难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坏。更是不能理解——”她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自己刚刚的话头,“没想到这么多年,养着养着反倒是觉得亲近些了。” 方牧之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现在是挺招人喜欢的。” “是吧,她是与众不同。你也知道吧?” “知道的。” “可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第37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这孩子原来真的能看见鬼啊。或许这样就说得通了……”斯母努力想做出一个笑容,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她像是被一团雾蒙蒙的气息包裹住了,眼睛里的光也逐渐黯淡下去。斯伶犹豫着去拍她的手背,手却直直的落到了桌子上。 她眨了眨眼睛,再去摸母亲的肩膀,依然抓了个空。手指麻麻的,并不觉得特别冷。“你在哪儿?”她是在求救吗,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才说,是在担心自己不会管她吗?“你现在在哪儿?我先打120。” 怪不得她今天没有抽烟,快一点或许还有抢救的机会,斯伶这样想着已经拨通了急救电话,“你别担心,我会尽快赶过去……地点是?” “桂山郊野公园第一停车场北面……观湖庭。” 桂山郊野公园,斯伶根本没听过。应该是滨市远郊甚至更远的地方。母亲给出的位置很具体,救护车应该比她们先到吧?她转头问母亲,“我们直接去医院吗?” 看着母亲默默摇了摇头。长发遮住她的面庞,看起来无助又绝望。“那我们现在就去桂山,你别担心,方牧之很厉害的。家里那辆老车还在吗?钥匙放哪儿了?” 斯母坐在饭桌旁边没动,也没有说钥匙的事儿,不急不缓的问:“你爸爸走的时候,你也能看见他吗?” 斯伶已经走到门口,但母亲全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她着急道:“没。没见到。再晚一点恐怕连伱也要见不到了。” “你不恨我吗?” 这句话把她问的一愣,若是说没恨过那是假的。但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抛弃在医院的小孩子,也不是那個失去父亲又被赶出家门的穷学生。 她以为自己还是因为那本就不存在的亲情吗?又或许是对她爱恨交加?她就不能单纯的在见义勇为? “就算是陌生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况且我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 母亲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满意,她又问了一遍:“你不恨我吗?我从没有一天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 为人子女,总是把所有当做理所应当,抱怨家境,抱怨父母,但这些何尝不是命运的一部分,若是事事都要责怪父母,那天下儿女想必都是要恨父母的吧?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轰隆隆一个近雷在头顶炸响。像是在催促似的。 母亲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从未坦露出过这样脆弱善感的时刻。“你养了我,给我付医药费。给我吃住。这些好的我也都记得。”她在母亲身边蹲下来,放缓了语气。 “不用去了,太晚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是真的。”斯母挺直了脊背,一直手托住下巴,又回复到平日里优雅的样子,她舔了舔嘴唇,挑眉看向方牧之:“有烟吗?”看方牧之摇了摇头,只好悻悻作罢,继续说道:“你也别怪我。换作你是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你不是我生的。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他原本就应该是活不下来的。” 这话母亲说过很多次,或许是在某个凌晨和爸爸歇斯底里的争吵中,又或许是穿插在某一个鬼故事里。但没有一次是这样冷静又清醒。斯伶忽然产生了一丝动摇。不,她是看过自己的出生证明的,医院和父亲总是没有理由骗她的。 “你不好奇,你是哪儿来的吗?我当时瞎了眼才没想明白,直到他们逼问我你爸爸宗永明把东XZ在哪儿了。他从未对我有过真心,又怎么可能告诉我,你说他把你当成过亲女儿吗?不会也没告诉——” 斯伶打断她,“我不想听,也不会信。既然你说不用我去救命,那我就走了。” 明明人都已经死去多年,是有多么深刻的恨才能让她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不遗余力的给他泼脏水。斯伶没再回头,听着母亲云淡风轻的补充:“也行。记得不要把我们葬在一块。我就是想嘱咐一下这件事。” 搬家的小货车还等在楼下,斯伶原本已经方牧之下楼,忽然说道:“我手机落在楼上了。你先去车里等我。很快的!”转头就往楼上跑。 人如果了无牵挂,那么死后不会在人间长时间停留。她留下来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她难受吗? 或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走不了。她口中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在找什么东西?她不能因为赌气就这么走了。 楼道间的感应灯没有亮,家里的防盗门虚掩着,可能是刚刚走的太急,屋子里没有光,却传来说话的声音,“不是说她知道东XZ在哪儿了吗?又把她放走了,是想起来了吗,嫂子?” “你怎么就相信你哥一定是把东XZ起来了?他就不能是报复你继承了家主的位子?” “我哥那个人,太聪明。他突然什么都不争了,带着你远走高飞。说什么为了爱情私奔,鬼都不信。那时候我以为是先知的预言会应验。没想到我的孩子死了,你生的是个女孩。” “哼,我的孩子也死了。这个跟着我姓的孩子不过是他抱回来骗人的。你说他藏了东西我信,但他又凭什么告诉我呢?” “嫂子。你也是正经拜过师的弟子,阴阳卷的故事不用我再和你讲一遍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他死的蹊跷,若不是因为阴阳卷,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解释。如今你也是个死人了,秘密带不走,你又不愿意告诉那个便宜女儿,不如说给我听。” “呵呵,你是想阴阳卷想疯了吧?这屋子里你也找过了,想必他去过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吧?究竟有没有你不是比我清楚?” “那你也别怪我不讲往日情面,你若是走了自然会告诉别人。倒不如所有人都不知道。” 斯母的尖叫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时候斯伶已经握住了门边。脑子里却突然冒出来九泽和她解释过的梦魇阵法的破解之法。 如果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也就意味着她所要面对的恐惧便是接受。 第38章 虚幻与现实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她的恐惧是要直面亲人的魂飞魄散吗?真的很荒唐啊,这一切显得不是太过儿戏了吗?凭什么说这就是一场噩梦呢?就因为看到了那些没有五官的人吗?还是这荒唐的直觉? 眼下明明真实的不得了,防盗门冰凉凉的触感,脚下满是灰尘的筒子楼楼道,因为克制而微微颤抖的手。就算是冲进去与那个自以为是的人同归于尽都比现在懦弱的躲在角落要好吧? 但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想一想那辆不断停在裕华园的地铁,想一想周显安,想一想还在楼下的方牧之。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出路,自己这段日子又在干什么呢? 斯母的尖叫声混杂着沉重的喘息,还有她轻蔑的笑声,断断续续的刺激着门口的斯伶。 万一她想错了呢? 脑子里的理智好像在咆哮,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拉开了那扇门。“阴阳NMD卷!”客厅地上讲究的放置了五根白烛,正幽幽的冒着绿色的火焰。母亲跪在地上,斯伶已经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凌乱的书架。背对着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劲瘦,头发已花白,短领西装熨烫的一丝不苟,仅是一個背影便让斯伶觉得权威压抑。 应该先把消防栓里的斧子拿着的,她把门口立着的衣架向着男人推倒,矮身去吹灭地上的蜡烛,她不知道阵法究竟是如何布置的,索性一路趟着,把能踢到的物品全都刮乱。 一柄短刀贴着脖颈划过,要不是她想着踢开旁边的箱子,现在那把刀应该已经扎在她的动脉上了吧?她甚至完全感觉不到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就像是她自己把脖子靠上去一样。 衣架轰的一声倒在地上,贴着他的衣角。对方只是自然的起身,面向斯伶沉吟道:“原是我想错了吗?他甚至没让你姓宗。竟然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你?唔……我也找过……” “你就自欺欺人吧,不如给我支烟,说不定我还能想起来。”斯母晃了两下,从地上站起来,往沙发上一倒,“她连我为什么困在这儿都想不明白,你以为她能知道什么?” 打火机咔哒一声。 厨房里砰的一声,巨大的气浪卷着火光在眼前爆开,毫无防备的和屋子里的家具一起被掀翻在地。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斯伶在心里大骂自己蠢得要死。母亲早就留下后手了,也就只有自己傻呵呵的想着救人。 男人晃晃荡荡的从地上爬起来,彻底失去了耐心。嘴里念叨着别口的梵文。 “哎呀着火了!” “打119啊!” “救人啊!” 楼道里逐渐传出邻居们帮忙的声音。母亲的尖叫声混杂在其中,眼睛火辣辣的疼。她摸索到茶几旁边,握住一块玻璃碎片,却始终没有再下一步的动作。 这是她的主梦境,如果她不去面对,方牧之是不是也出不去了?玻璃碎片被她狠狠抓在手心,清晰的痛感似乎能缓解她内心的负罪感。 斯伶既盼着方牧之来,又盼着他慢一些再慢一些…… 但是事情却没有如她期待一般。斯伶第二天是在医院醒过来的,因为眼睛被灼伤,缠着厚厚的绷带,清清凉凉的气息不断从药膏上渗出。 从动物园那站出来的时候身上的伤都瞬间愈合。她心里咯噔一下。想摸索着下床,指尖碰到了一个带着表的手腕。她记得那是方牧之说过的,没有表盘的装饰品。 关于蒋桦的猜测一定是全错了,眼下只要等着梦境结束就可以了吧?她这样想着,却不敢把话问出口。如果这些事情已经在现实中发生过一遍,她就没有必要因为过去的事情再悲伤一次。 斯伶摸了摸眼睛上的纱布,一片漆黑的时候总是觉得天地都在跟着旋转,“你知道什么是阴阳卷吗?” “阴阳卷据说是上古法器,据说卷中存在着另一个维度。相传佛子得道之前有一挚友唤阳望,极擅长山水画作,却始终做不到神笔马良点石成金,他觉得神笔画的是世间动物皆有所参考,而自己画的却是这世间。便央求佛子带他去看一看地狱。但佛子说人鬼殊途,一直也没有答应。阳望为窥得神笔境界疯魔,杀了一个寺庙的和尚,然后自尽,终于来到了无间地狱。但此时他已经是一直鬼,为了将所见画出,他便偷了生死簿上的一页纸。终成阴阳卷。但地府自然不会允许他将此物流传,他便以魂魄为祭,在画作上下了一条禁制,阴阳卷所在之处的秘密只能人鬼相传,也就是说鬼要是知道了阴阳卷所在,也不能告诉别的鬼。同样一个人知道了这个秘密,不能告诉另一个人。阳望魂飞魄散,阴阳卷也不知所踪。也有人说阳望是把自己藏在卷轴之中避世成仙。一直以来阴阳卷都是传说,毕竟真的得到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更没人知道这卷轴究竟能拿来干嘛。” 那还真是无妄之灾,她老爸那个人,绝不会为了这么一件宝物舍得去死,死之后还藏着掖着生怕别人找到。 病房外传来敲门声,“你好,我们是裕华园分局的民警,请问是403的住户吗?我们想和伱核实一下死者信息。” “我们初步判断是因为瓦斯爆炸,玻璃碎片崩入了宗先生体内。好在瓦斯泄露浓度不大……” “宗先生是您什么人?我们要怎样联系他家人?当时只有你自己在家吗?” 警察询问的很细,包括谁做的饭,家里有没有人抽烟,她回去搬东西的时间点,每一处都询问的格外仔细。 把别人看不见的那部分隐去不讲,她只稍微犹豫了一下,“我这两年一直没住在这儿,回来也是为了收拾行李。原以为他是母亲的朋友,他和我说我妈有事情出门了,还招呼我们坐下吃饭。至于烟头我不知道,我和朋友都不抽烟。” “然后呢?我看你的东西已经搬到楼下了。” “我朋友帮忙把东西先搬下去的,那个男人把我叫住,问我知不知道母亲把东西放哪儿了。他说母亲让他来家里拿。” 第39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询问完了一波又一波。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中午。然而还有更多事情等着她处理。 “死亡证明需要你带着亲属证明,户口本,身份证和复印件。去国山路那个营业厅办理。我们这儿办不了。” “请1058号到三号窗口。” “等等,麻烦您我再问一句。带这些手续就够了吗?” “我也不知道,下一个人了。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斯伶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死掉还需要如此繁杂的手续和流程,也正是在各個机构部门中不断奔走,才更让人感受到这个家里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像是闷住了一口气,卡在胸腔,不上不下的。无处疏解。 噩梦并没有想预想中一样结束,身边越来越多人变得如同柜台里的人偶模特。预示着这个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 明明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难道真的是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还是要顺着蒋桦失踪的案子进展下去? 但所有线索都断了线,唯一能有帮助的九泽自从那天离开也没再回来。 她就像是被逼到了死角的蚂蚁,到处都写着此路不通。正在说话的人,可能下一秒就失去了面容。只要她流露出一丁点诧异,他们就会像闻到味道的苍蝇。瞬间齐刷刷的看过来。 明明感受到迫在眉睫,死亡正在一点点逼近。但又毫无头绪的感觉快把人逼疯。又不想把这种绝望感带给方牧之。索性这些天就赖在尤医生那儿不走。 他的办公室就像是世外桃源。把一切怪力乱神的鬼神,怪物阻挡在办公室门后。 就像是回到了那个因为阴阳眼而严重自闭的时候。斯伶抓了抓头发,她真的觉得这样下去,怕是要再生出一个奇怪的人格来。 “尤医生,两点半了,记得开会。” “来了。”尤医生把老花镜摘下,,揉了揉眼睛,嘱咐道:“你在办公室等我,有事儿就和护士长说。” “知道了。我都多大的人了!”她随口应了一句,等到尤医生带上门,就迅速起身,医院的档案柜是最常见的小锁头,只要用硬卡片一带就能打开。 这里一定有蒋桦的档案。她记得蒋桦也是尤医生的病人。或许病历上能找到蛛丝马迹。 第40章 唐田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那张照片正是她在蒋桦房间里看到过的那张遗像。 是那只女鬼! 病历上记载的最后一次问诊是在一年前。按理说这份病历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柜子里。 尤医生一向是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病历。一年前的病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斯伶抽出那叠病历,粗略的翻看起来。 她叫唐田,正如大多数青少年患者的病历,病历中她讲的故事也不过是一件在成年人世界里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儿。 …… 对唐田来说世界就是一整个混沌体,只要安安稳稳的把这一天过完,别有任何人来找她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高一开学挑座位的时候她会在旅游鞋里多塞两双增高鞋垫。走起路来鞋子啪嗒啪嗒的,像是随时要掉下来。虽然难受了点,但是自己身高实在不给力,这是为了可以被分到一个靠后一点的座位,距离讲台可以远一点。她努力把自己精心藏在人群里,让自己不那么显眼。被老师注意到的几率也多少会小一点。 一旦被点到名字,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完成家里的期望了,周末没有一点儿闲暇,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补习。 但名校对于她的成绩来说还是太遥远,课本上那些题就像是和她八字不合,又或许是她脑子本来就不太聪明。也不是说完全听不懂,她能完整的复述出来今天数学课讲了哪一章,例题是怎样解的。怎样开根号,但一到考试,她就根本看不出来卷子上的题和课堂上老师讲的有半毛钱关系。 或许应该把周末的语文班换成数学。在老爸把期末考试卷子砸在她脸上之前,唐田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纸页在她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她只敢瘪瘪嘴,脑子里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求饶:“我下次一定会考好的。别打我!” 如此反复,到了高二,反倒成绩越来越差,她难得的反驳了一次:“可能是抑郁症吧。我真的觉得自己要被你们逼死了,我真的会从楼上跳下去的!” “谁不是从这個年纪过来的。这世界上烦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就是矫情。怪我把你养的太金贵了!不是抑郁吗?那我们就去医院好了。” 这一次,她终究还是没能硬气起来。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个姓尤的老大夫心里还是挺忐忑的,既怕自己是真的有病,又怕自己什么病也没有。她手指绞在一起,怯生生的低着头,不断撕扯着嘴唇上的死皮。直到老大夫把她家长请出去,她才斟酌着开了口:“……我觉得老师不喜欢我,这样的话好像不能说。没有人相信我的,她什么也没做。但她不需要做什么的,只是恰好没有看到想回答问题的举手,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多批评我几句,只是看不见自习课上和我一起聊天的同学。我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他们说我胆小鬼,我和他们聊天,又总是会被抓住。明明不是我起的头。” 抑郁症自杀的新闻唐田看过不少,她很清楚跳楼自杀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倒也不是怕,就觉得如果是为了报复谁,那倒也大可不必。万一没死成,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过咯!还好老大夫没对她说的事情明确表态,嘱咐两周之后复诊,还给她开了一些调节神经的药。 她去楼下取了药又去楼上找大夫,爸爸抢过那药盒在手里颠了颠,又拿出手机对着说明书研究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骂她的时候还要低沉一些,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这药,不就是维生素和保健药吗?” 她拽着爸爸的衣角:“这里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医院就不能说话了?!” 导诊护士往唐田面前一站,挡住了她盯着的那双皮鞋,“家属请出去等!不要在等候区大声喧哗。” “让他一起进来吧。正好我也有话要嘱咐家长。”尤大夫身边围着一圈人,还是抽出一只手拉住了唐田。导诊护士忙隔开人群,“好了好了,安顺序等着叫号。复诊的也在我这儿登记排队。不要围着尤院长。” “坐。”尤大夫打开病历本,弯弯曲曲的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唐田把目光收回脚尖,站在一旁听着大夫训话。 “病人坐。” 她还没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屁股就被按在了那张黑色的圆凳上,这样结结实实的坐满一整个位子,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唐田并着腿,悄悄往前蹭了蹭,肩膀又被一只手按住,“别乱动!坐没坐相!” “啪!” 桌子上一声脆响,唐田一个激灵,挺直了脊背。就听见尤大夫冷冷的说道:“你说这是保健药?!还是想投诉我这个院长医师误诊?” “……啊,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来家长也有怕大夫的一面,唐田第一次听到他语塞,用余光悄咪咪瞟了一眼。 尤大夫语气缓和下来,长长的哎了一声,就像是语文书里那些将要吟诗一首的文人:“你是觉得这孩子在装病。每天你这样的家长我都要见好几拨,有时候我也觉得,不是孩子有病。天天被这样一惊一乍的吆来喝去,没病都要吓出点病来。” “那她就是没病对吧?” “伱带她过来,站在我面前,不就是希望解决问题吗?没有问题你来干什么呢?等着她找个楼跳下去再来好了?” “啊,对……她这一年成绩下降太多了……” “成绩下降你去找老师,这里是医院。她这个年纪,自闭成这样,你觉得正常吗?健康才是第一位的,不然成绩上去了,她也不能拥有正常的生活。你能带她过来,其实你心里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下去别说成绩,她压力无处纾解,还会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听着尤大夫的话,爸爸在一旁连声赞同,唐田的头却更低了,几乎要把脸埋进胸口里去。她心里五味杂陈,并没有感受到一丝有人替她出气了的快感,反倒像是被人揭开难以启齿的隐秘,一时间如坐针毡。 第41章 唐田2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两周之后的复诊,唐田原本是不愿意再来的,也说不出为什么,面对尤大夫的时候,她好像赤条条的无处躲藏。她有预感,尤大夫上次批评了家长,下一个就要轮到她自己了。如果她更上进一些,长得漂亮一些,又或者性格开朗一些,他们就都不必被逼到这间狭隘的诊室里。 究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她取了号码,在问诊大厅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今天她是自己来的,如果她临阵脱逃,医院会给她家里打电话吧? 尽管漫长的等待里,她一直在策划一场逃脱,在护士念到她的号码牌的时候,唐田还是赶忙应声:“到。” 唐田乖乖的按照导诊的指引,来到了楼梯拐角处的一间心理咨询室,这里不像上次的门诊,闹哄哄的全是人。走廊里摆着一盆大叶子的绿植,它优雅又肆意的伸展着叶片,鲜翠欲滴,高低错落有致,就连陶瓷花盆上都没有尘土,一看便是有人悉心打理。 她没忍住,捏了捏叶子,果然如同看上去一样,厚实柔润。 “喜欢吗?”尤大夫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问。 从唐田的角度看过去,老头因为上了年纪,看上去并不高大。他腰板佝偻着,层层叠叠的褶子盖在眼皮上遮住神情,乍看上去就像是和蔼可亲的路边的大爷。 “嗯。” 尤大夫看了看表,并没有催促她进屋,“这种阔叶植物原本并不适应北方干冷的气候,尽管我悉心照料,最初几年它也总是半死不活的,叶子也又薄又黄。有人和我说,这些植物啊,就要吓唬,它才长得好。” 唐田脱口而出:“吓唬一棵树?”要给高中生讲童话故事吗?但马上,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抿了一下嘴唇小声问:“怎么吓唬?讲鬼故事?” “听起来很不科学吧?尤其是在这栋崇尚科学的大楼里?”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订书器,在那棵绿植附近咔哒咔哒按了好几下。看上去心满意足,又俯身去捡地上浪费掉的订书钉。 唐田马上也跟着蹲下来,跟着收拾。 再普通不过的订书钉,她一个高中生,几乎天天在和这东西打交道。尤大夫随手把那些订书钉扔到了走廊里的垃圾桶,转身开门,“扔掉,进来吧。” 钥匙在尤大夫手里哆哆嗦嗦的,哗啦啦响了好一阵儿才完成使命。正好给了唐田时间,捧着它们看了看,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听话的全部扔掉,而是留了一個放到了校服口袋。 “我也不信。尽管我每天都在这样做,它也越长越高,我依然不信。” “既然不信,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唐田追问道。 “这是个好问题。世人不信鬼神,为什么还要乐善好施呢?”尤大夫打断自己,顿了一下继续缓缓往屋里走,“这个比喻不太恰当。这样说吧,我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它的确有用。人啊,有些时候要学着想开一点。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我能看到的这么一丁点,虽然我在其中艰难求生,但灵魂深处,我还是知道,这个世界不仅仅是这一隅之地。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今天一定会过去,明天也一定会到来。” 他回过头,看着唐田的眼睛,“你也不会永远停在这里。但要去向何方,选择权其实一直在你自己手里。” 唐田捏着衣兜里的订书钉,咕哝道:“我知道的。我会选择一个自己力所能及的学校,尽可能选一个喜欢的专业。或许以后我也会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 依旧是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小事儿,唐田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尤大夫依旧是以倾听为主,并没有严厉的说教。从问诊室出来,唐田一直在揉捏着那颗订书钉,尤大夫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说着相信科学,手腕上却带着一串佛珠。 “嘶——” 用力过猛,被订书钉扎了一下,血珠圆滚滚的从食指指腹冒出来。她捏着手指,直到血凑成了一大滴。趁着走廊没人,把它滴在了那盆绿植的土壤里。 如果你听得见,那就保佑我也能和你一样幸运吧,好不好?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对着一颗树许愿,是多么荒诞可笑。她的成绩也并没有好转,工作日的晚上也被安排满了各种补习。除了每两周要对着那位老大夫说一堆,她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在学校几乎要变成透明人。 如果能真的透明就好了。唐田盯着教室里滴答作响的秒针,算着还有多久才能结束晚自习。 “唐田,你看见我爱豆那张签名照了吗?”王燕燕坐在她斜前方,是女孩子里很有人气那种姑娘,她们喜欢聚在一起讨论爱豆,然后兴奋地尖叫哥哥的名字,然而唐田一个都不认识。 “什么?” “子俊欧巴!签名照。”王燕燕比划着。 “……眼睛很小那个?”王燕燕听了这句话,脸一下子夸了下来。唐田心下咯噔一下,她不知道原来不能这样说。不过她看到了将功补过的机会,“这儿呢!”那张签名照就卡在王燕燕凳子缝隙里。从她的角度,刚刚好一眼便能发现。 唐田抽出那张签名照晃了晃,不过王燕燕的表情却没有丝毫起色,甚至没有接过她手里那张签名照,起身径直出去了,她在门口和班主任说了什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方向。 虽然听不见她们聊天的内容,唐田的脸还是刷一下就红了。 “唐田,你出来一下!”班主任抱着胳膊,在门口喊她的名字。 “哦。”她现在觉得自己一定红的像个番茄,拿着那张签名照手足无措。足足耽误了好几秒,才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到门口。 “伱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班主任问。 她为什么要解释,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她咬着牙,整个人都跟着抖起来,“没有。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解释。” 第42章 唐田3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这孩子,这么激动干什么。老师什么也没说,把明信片还给人家就是了。” “是她拜托我帮她找的。”唐田瞪大了眼睛,抬头想和班主任理论。却看见对方满不在乎的低着头,专心打量着自己的美甲。她声音逐渐低下去,低下头咕哝道:“不管我的事。” “哦,那个谁。那个……” “唐田。” “哦,对,唐田,你这次数学测验错的也太多了吧?你看看这里,不是原题吗?你说你,心思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你家又不是没钱,拿人家签名照干什么?主业都弄不明白,还学人家追星……” 唐田背对着教室,隐隐约约能听到班级里的议论声,她是好像站在这儿,又好像整个人已经不在这儿了。整個人从内到外都像根木头似的。 “我跟你说话呢!” 她被班主任推的一个踉跄,美甲上的钻刮在锁骨,心里火烧火燎的。她梗着脖子瞪回去。 “呦,怎么?说错伱了?这么大个人了,没点教养!” 为人师表怎么是这个样子?她不该死吗?是该死吧!唐田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细语。她打你哎,你难道不应该打回去吗? 她想着自己一定是疯了。她要是有动手的胆量,就不叫唐田了。以后在学校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又要要怎么和家里交代。 “一拳怼不出个屁来的东西。真是干啥啥不行……”班主任上下打量着唐田,眼中口中满是嫌弃,就像她是什么瘟疫一般,唐田锁骨上逐渐显露出一条红痕,班主任言语一顿,这正是她刚刚美甲刮过的地方,“哎呦,不就是点了你一下,怎么还红了。可不管我的事儿啊。我没碰你。”低头又检查了一下指甲有没有被破坏,已然对唐田没了兴趣,“你和人家道个歉,把东西还回去吧。” 唐田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妆面温柔的女人。她真是该千刀万剐,对吧?听着那个声音,唐田点了点头,“我……” “你什么你?赶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家庭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晦气死了!” “啪!” 掌心火辣辣的,胸口堵着的那口气瞬间通畅了。唐田看着被自己一巴掌打傻在原地的班主任,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她心里清楚,接下来自己的天就要塌了,可她还是很想笑,发自心底的那种开心。 她没想到班主任竟然一巴掌打了回来,“啪!”的一声,左边脸颊热辣辣,暖洋洋的。“你这个贱妮子!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班主任骂人的话她听的烦腻,耳朵好像都能开启自动屏蔽了,周遭嗡嗡作响,最后只隐隐的听到“找你家长”几个字。 高跟鞋的哒哒声逐渐远去,走廊安静的落针可闻,王燕燕从门口露出个头来,“哎呀,你怎么还在这儿傻站着。快去和老师道歉啊!” 唐田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过去。王燕燕一脸焦急,“愣着干什么?快去啊!我是为你好!不然咱们班主任一定会添油加醋的和你家里告状的!”她这会儿脸颊通红,蹙着眉,看上去就像是在为自己着急一般,“我不会和你家长打小报告的,道个歉就没事了!” “那你道个歉听听。”唐田嗓子有点哑,一开口便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气势,但她心中不服,依然盯着王燕燕的眼睛没有移开。 “你,你,你疯了?我为什么要道歉?我为什么和你道歉?” 一阵诡异的静默之后,王燕燕嘴角抽搐了一下,悻悻的转身,念叨了一句“活该!”,然后砰的一声把教室门带上了。紧接着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桌椅摩擦的声音,她隐约听见,“别哭了。”“怎么了呀?”“哎,你就不该管她。”“算了,和她计较什么。”等等此起彼伏的安慰。 唐田将后背靠在走廊墙壁上,瓷砖冰冰凉凉的,结实坚硬的抵住肩胛骨。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抖的厉害。顺着墙壁逐渐把身体蜷成一团,唐田一想到教室里正在安慰王燕燕的同学,心头便是一阵难过。但她不想哭,不值得。她还要留着力气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或许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一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放空脑子去神游太虚就行,难道还会真的打死自己不成?刚刚应该再忍一忍吧?说不定在等一等就过去了,何必呢,想到这儿,唐田就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将自己放在了地上。 就像尤大夫说的,一切都会过去,明天的太阳总会照常升起。第二天清晨,唐田走进教室的一瞬间,教室里瞬间就静了下来。他们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不屑,甚至还有一些是同情。齐刷刷的投在她身上。 万众瞩目,她想着,原来被关注就是这种感觉吗? “唐田!” 目光冷冷的朝着出声的方向扫过去,王燕燕被她的眼神看的一哆嗦,紧接着尴尬的面色开始浮现出一丝愠色,瘪了瘪嘴,上前一步,右手拍在唐田的课桌上,“数学作业!” 唐田拉起校服袖子,在胳膊上一道道青紫的藤条抽打的痕迹上用力按了按,往王燕燕眼前送了送,“昨天晚上忙着挨打了,你觉得我会写吗?” “哼。”王燕燕本来是想着冷嘲热讽几句的,一抬眼,看到唐田那眼神,愣是憋了回去。摊上这么个爸,她也是够倒霉的,算了吧,她和自己说。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班主任一上来就听见王燕燕说:“53本作业,还差唐田。” “唐田,你是不想念了吗?” 她听着讲台上两个人一唱一和,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郑重其事的双手把它放在了一摞作业的最上面,“老师,王燕燕对我有意见。没收我作业。”又转头对着王燕燕,“同学之间难免有摩擦误会,我昨天误会了是你像老师说我偷东西,现在当着全班的面和你道歉。” 第43章 唐田4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王燕燕笑着拉她的手,“没关系。我们还是好同学。” 班主任把作业往讲台左边一推,笑着说道:“行了,都是误会。上课吧。” “老师。”唐田站着没动,王燕燕又用力拽了她一下,她依然没动,“王燕燕故意不收我作业,老师怎么不批评她呢?” “唐田——” 班主任没想到唐田突然话锋一转,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打断王燕燕,“是了。王燕燕,你昨天说她偷了你东西,也没拿出证据。今天又故意不收人家作业,在学校里,你们是来学习的。不要搞这种小动作!再让我发现,你家长也来一趟吧。” 明明昨天班主任还说要唐田自己拿出证据,今天就用同样的说法噎住了王燕燕。一个人要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偷一件根本没偷过的东西?一个人又要怎么证明自己手里的东西是被偷了呢?她们这些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却没有任何一点点实际意义。真相从来都不重要,可惜她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这個世界果然不适合傻子,唐田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长大了,就像是终于把头从水面探出来,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可以如此畅快。她没有澄清自己究竟偷没偷东西的事情,王燕燕却在下课突然道歉。她拒绝了同学抄作业的请求,以前说她抠门的同学现在却觉得她好说话。她拒绝和别人调换值日内容,卫生评比的时候却给了她劳动奖。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她明明白白的把不懂讲出来,却会被老师表扬。 这个世界真的很不讲道理,弱肉强食的规则果然不适合柔柔弱弱的老好人。在别人看来,这个叫唐田的小姑娘好像越来越好,但她自己却越来越难感受到快乐,越来越对身边的事情提不起兴趣。每天围绕在身边的人和事就像是电视剧里发生的情节,和她自己始终隔着一道玻璃,让人提不起兴趣。别人说她是触底反弹,她却觉得自己正在陷入一片沼泽,甚至懒得求救。 “我们晚自习逃课吧?”同桌写了一张小纸条,暗戳戳的用胳膊肘送过来。 唐田看了看黑板,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不上了,索性把下巴放在桌檐,转头和同桌摊了摊手说道:“没意思。”。周三晚自习的时候是唐田第一次逃课,她和一群“坏孩子”混在一起,趁着体育课翻墙出去,但讲真,她现在回忆起来,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无聊至极。这些“坏孩子”带着她漫无目的的在大马路上闲逛,买了一根不怎么好吃的冰棍,坐在烟尘飞扬的马路牙子上喝了两个小时的风。 同桌又补充着写道:“咱们学校旁边的网吧最近抓的太严了。不敢去啊。” “晚自习去路口招鬼吧?”后桌踢了踢她的凳子,凑上个脑袋,“这个刺激。”说着,还扔过来一本小说,黄色的封皮有些破旧,一看就是从不知道哪个小摊子淘来的。 “晚自习?招鬼?没听说哪只鬼会赶晚高峰出行的。”唐田撇了撇嘴,颇为不屑。 “那咱们晚自习去踩点,然后半夜溜出来再去招鬼。你们别觉得我是封建迷信,隔壁班那个女生昨天说真的请到笔仙了。” “我也听说了,在二院前面那个路口。问了她暗恋男生的名字,还有恋爱运。超级准!” 唐田不知道能不能见鬼,但是却的确撞上了恋爱运。晚自习出来探点的时候她就看见那个男生了,他背着一把吉他和几个人搬着音响从她面前路过。 “那边是步行街吧?” “诶?你不是说没意思吗?” “那几个人好像是要街头表演。走吗?去看看?” 唐田一路跟随,终于看到他们进了一家商场。周五晚上,商场里来往人群好不热闹,舞台灯光亮起,吸引了一群老人孩子驻足。他们应该是个乐队吧?随着主持人宣布抽奖开始,另外两个同学兴冲冲的冲过去排队。大部分人去也都围过去凑热闹,而到了他站在台上,人群已经散去了大半。那是一首很热血激情的歌曲,实际上并不适合商场这样的环境,尤其是人群冷漠的来往,很容易让人觉得格外尴尬。 但他站在哪儿似乎就hold住了整个场子,明明是灯火通明,他愣是唱出了一种音乐节上烟雾缭绕的激情。只要伱驻足一会儿,他便能轻松拿走你所有的注意力。不过一曲终了,人群便三三两两的散开。唐田甚至没有找到一张关于他们乐队的海报。她径直穿过舞台周围的工作人员,来到他面前问“能给我签个名吗?” “好啊。我叫蒋桦。是大盛新签的艺人。谢谢你支持!” …… 原本对招鬼性质不高的唐田,晚上却认真的准备了东西,跟着小队从寝室翻出来。大街上冷冷清清,一阵风卷着小石子在十字路口打转,同桌拿出准备好的香烛插在一碗米饭上。她也跟着点了三炷香插上。 气温好像在她们点燃香之后冷了一些,几个人虽然正忙着点着纸钱,口中聊得却风马牛不相及,“这么大风,看样子明天要下雨吧?” “那体育课不是要泡汤了?” 唐田手里的纸钱轰的一下烧起来,吓了她一跳。 “太好了,纸钱烧的顺利,说明小鬼儿接了咱们问话的单子。接下来每个人都可以问一个问题了。” “先问什么?” “问问吉凶?” “每人就一个问题,我才不要浪费在这种问题上。”笔被递到唐田手里,旁边的同学解释道:“把问题写在这张烧纸上,烧掉。你手上那张烧纸就会出现答案。然后也烧掉就行了。” 她正反都翻看了一下手中的黄纸,并没有什么特别,“直接写?” “用血写。” “行吧。”唐田扎破手指,把血混在盛着朱砂的小碗里,用笔沾了沾,在其中一张黄纸上写道:“我想问,我能不能再见到今天那个男孩子,蒋桦。” 第44章 唐田5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十字路口的风又急又乱,把唐田手里的黄纸吹的哗啦啦乱响,总是完美避过打火机的微弱火苗。 “挡一挡。”同桌用腿夹住手里剩下的一摞黄纸,买着小碎步往右边挪了挪,用后背和臂弯挡住大风,嬉笑道:“先让我点根烟。”说着把脸往唐田手中的打火机上面凑。 手中那张黄纸哗啦一下贴到同桌脸上,他刚点着的那根烟,一瞬间就引燃了纸张,腾的一下,火苗蹿的老高。唐田吓了一跳,瞬间松手。 黄纸还没落地就被烧了个干净。 虽然有惊无险,但几个人都不由得一阵后怕,纵使知道是黄纸易燃,心里还是暗暗觉得那阵风起的邪门。 被突然一吓,同桌面色一紧,下意识骂了一句脏话,“CTMD!差点烧到眉毛!” 脏话壮胆,话一出口,风就停了,他跟着深深嘬了一口烟,朝着唐田扬了扬下巴,“快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回应。” 她手里拿着的另一张黄纸,被火苗燎了一点边,皱皱巴巴的半天才展开。 上面果然出现了一行血字——“八字不合,有缘无分。” “什么嘛!” “哈哈哈哈哈哈!” “思春失败!” 唐田一阵恼怒,把那张黄纸往地上一扔,瞬间就被风卷走了,“让我试试!来来来,打火机给我。” “哎,完了。我忘了要烧掉。”唐田把打火机朝着刚刚说话的女同学一扔转头就去追那张纸。街口的风吹吹停停,唐田一口气追出去好远,才一个健步,把那张纸踩在脚下。俯身捡起那张黄纸,又仔细读了一边——“八字不合,有缘无分。” 不过是個游戏,唐田将那张纸对着两次,慢悠悠的往回走,心中并无太大波澜。然而等她再回到路口,刚刚几个同学已然没了踪影。插着香的小碗还摆在路口,周围留下几簇黑色灰烬,地上散落着叠纸钱,被风一吹,四散开来。 唐田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隐约觉得一定是出事儿了。她拿着那张黄纸在周围绕了几圈,没有打火机,碗里的香也灭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把那张纸收好,快步往宿舍赶。 第二天一大早唐田就来到教室等着了,昨天晚上一起翻墙的四个人,一个没少。同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见唐田的一瞬间两眼放光,忙凑过来扒着耳朵问:“昨天那张黄纸找到了吗?” “嗯。在兜里呢。昨天晚上没找到打火机,我怕有问题,就一直带着呢。你们——” 同桌忙打断她,“嘘!”警惕的扫了一周,把唐田拉到走廊楼梯间,“昨天你去追那张黄纸,我们原本一切顺利。可……” “可什么?” “他们两个问的问题,也都是不太好的回答。我就有点怕,最后一个问题,问了这次招鬼的吉凶。” 同桌支支吾吾,结合上他们昨天不告而别,答案呼之欲出。唐田后背瞬间升起一片鸡皮疙瘩,她没继续追问,拍了拍同桌的肩膀,“这不是一晚上大家都好好的吗?别想太多,我们晚上去把我这张黄纸带去老地方烧掉。这事儿就了了。” “我昨天做了好多噩梦,都是咱们几个惨死的样子……” “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想啊,要真是鬼把咱们弄死了,咱们死了也变鬼,大眼瞪小眼,得多尴尬。” 同桌没想到唐田说的如此轻松,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但转念一想,觉得唐田说的也有道理,悬着的一颗心刚刚有了点着落,就听见教室里一声尖叫。 “啊——” 一个同学在门口滑了一跤,当的一下撞在门框上,毫无借力的在地上蹬了两下空气,唐田跑过去把他拉起来,余光瞥见教室里一道血色,从吊扇出一直延伸到窗帘,昨天和他们一起的那个女生正靠在窗边的座位上抽搐,浑身是血…… “怎么了?”她虽然已有了心里准备,嘴唇还是抖的厉害。 “李小辰她,她,割腕了!快点找老师!” 要不是亲眼看见,唐田根本不会相信李小辰会割腕。班主任用最快的速度把同学组织到楼上一个教室,她们班甚至没有停课,只看见救护车的红蓝灯停在楼下闪烁。甚至警铃都没有响。 下午他们便被告知李小辰病情稳定,并被警告不要谣传任何流言,胡言乱语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学校和警方会第一时间给家长交代。 任何消息来源都被封的死死的,唐田没办法不把昨天晚上的事和眼下的情况联系起来。晚自习的时候,就听说李小辰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一时间想不开做了傻事。她们除了尽快烧掉她手里最后一张黄纸,再无别的可做。 下一个轮到谁?这样的想法占据了剩下三个人的全部心思。 昨天晚上他们悄悄逃寝的事情没有被人发现,三个人再一次趁着夜色翻墙出来,把最后一张黄纸点燃,扬在空中。 “我们再问一次吧。”唐田看着火星一点点在空中燃尽,说了一句几人避之不及的提议。 “你疯了!” “是啊,唐田。现在不是追求刺激的时候。” 唐田摇了摇头,拉着两人解释道:“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导致了李小辰出事,那我们早就被盯上了。死前再问个问题怎么了?”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轻轻吐出一片烟雾,缓缓补充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们就算再多玩几次也无伤大雅。” 杀人不过头点地,唐田虽然不想死,但理智依然占据了上风。 另外两个同学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朝着四方拜了拜,口中念叨着,“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然后忙着离开。 同桌回头看着唐田站在街口没动,犹豫了一会儿又转头回来。从兜里拿出几张黄纸,“上次剩下的,咱俩一人一次,算是能多问个问题。” “嗯。”唐田想了一会儿,在黄纸上写下了这一次的第一个问题。 第45章 唐田6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同桌在旁边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断的抓挠着身上的衣服,“先问一问他是哪路神仙?不不不,应该问问他李小辰的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唐田却已经扎破手指,开始下笔,“什么条件才能放过我们?”她不打算浪费任何一个问问题的机会,不如直切正题。 纸在碰到火苗的瞬间便被吞噬,悄无声息的散在风里。 她拿出手里另一张,上面缓缓浮现出四个字——“必死无生。”同桌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胡乱朝着四方磕头,“大仙,大仙放过我们吧。我们年纪小,不是有意冒犯您。您别和我们一般计较……” 唐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又再次跪下去,整个人泣不成声的扑在马路上,根本没办法写下一個问题。她把笔往同桌手里塞了几次,但他已然不打算理会,只是一直念叨着:“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没有先问吉凶……怪你没有第一个烧掉黄纸……不关我的事……” 那只笔被同桌狠狠戳在地上,啪的一声断成两截,唐田就直接用手指在另一张黄纸上写了下一个问题:“你想过后果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硬气,才是她唯一的筹码。心脏早就像是被放在冰箱里冻过了,木讷讷的感受不到跳动,打火机按了四五次才点燃第二张黄纸。这就像是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对方是制定规则的人,也是随时可以推翻规则的人。甚至现在还要毫无理由的要他们的命。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姗姗来迟,“你吃肉的时候,还要想后果吗?” 唐田哆嗦着点了几次打火机,路口的风就像是和她过不去,总是差一点就可以把纸点燃。她失了耐心,把那两张黄纸随手往垃圾桶里一扔。双手去架把自己哭软在地的同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拽回学校,“三个人给伱垫背呢。哭什么哭。”她拿袖子给同桌擦了擦眼泪,和他说第二个问题对方没有回答,又讲了一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大道理,才安抚住对方的情绪。但是唐田自己却一夜无眠,她找出了那本黄色封皮的鬼故事,把上面记载的所有召唤恶鬼的故事都看了一遍。 第二天一上午唐田都没有出现在学校,她得抓紧时间,在殡仪纸扎店买了一堆工具。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找家长的准备,下午回去的时候却没看到班主任,也没被骂。 班主任根本没时间管她是不是逃课了,今天所有老师都在开会,一整天都变成了自习。班级里三五成群,谣言四起。 同桌面色苍白,看见她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哑着嗓子和她打招呼:“还好不是你。” 唐田脚步一顿,“又出事儿了?” 和她们一起招鬼的另一个人被发现在宿舍上吊。“听说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透了。今天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都请假了。我妈早上还让我请假,我没答应。想着还是跟你在一块心里踏实。路上也有个伴。” “你想的可真多。”唐田揉了揉同桌的头发,他平时总是把“男怕摸头女怕摸腰”挂在嘴边,今天对唐田的蹂躏却没有反抗,眉眼弯弯的看着她笑。 “比哭还难看!”唐田把手收回来,对着他龇牙,“我昨天晚上又找了几个游戏。咱们再拉两个人就行,我去刺激刺激王燕燕……” “唐田。” “怎么?” “唐田。”他一字一顿的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没有怨气,反倒是充满了无奈。 被他看的不自在,唐田瘪了瘪嘴,“行吧,也有两个人的。咱们试试?” 既然有一只鬼能找她麻烦,那她就能再找出另一只鬼来。用魔法打败魔法,现在无路可走,不妨一试。从东方秘术到西方巫法,一个下午时间,他们俩把听说过的招鬼游戏都玩了一遍。说来也巧,她每当问道关于蒋桦的问题,总是会出现不好的结果。 同桌则更执着于凶吉的问题,答案五花八门。甚至还抽到了一个,说他是佛子转世的答案。弄的唐田哭笑不得。 她始终觉得两个人招鬼的游戏还不够,但是同桌无论如何不同意她再拉别的同学一起玩。唐田也只好作罢。趁着晚自习大课间,她在王燕燕座位附近徘徊了一阵,又去班主任办公室转了一圈,成功收获了几根头发。 不过同桌却始终没有回来,班主任敷衍说他家里给他请假了。其他的一问三不知。连着两天两个同学自杀,他们班晚上逐一接受了问话。不过班主任都有提前嘱咐,“问你们什么就说实话。不过你们平时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宿舍,本来也就不可能知道什么。不要想着出头,给自己惹麻烦。不确定的事情就不要说,那可是撒谎……” 问道唐田的时候,她原本不想说什么,可班主任这样一嘱咐,她反倒不想隐瞒,“我和同桌这两天都做了噩梦。梦见下面两个自杀的就是我俩……” 唐田从问询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班主任阴恻恻的等在门口,瞪了她一眼,拿着一个文件夹进去了。第二轮问话的时候,她正在把那一撮头发绑在纸扎娃娃上,她自己的头发已经撸了好几轮,早就没有自然脱落的,只好用食指绕上几圈一根根薅下来。 也不管有没有用,再通通弄点血上去。 第二天学校便开始放假,唐田没有去补习班,把那堆不知道什么咒术的纸制品烧掉之后,就一个人沿着马路溜达。路上有个买玉石的大爷,她驻足看了一会儿,挑了两个看着顺眼的。一直到太阳落山,这一天,平平安安,没有半分意外。 不知道是哪个补课班的老师给家里打了电话,晚上刚进门就挨了一顿毒打,他身上酒气很重,下手也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老子花了那么多钱,你成绩刚有起色就学会逃课了?要不是那老大夫让我忍着点,我今天非要把你打死在这儿!明天的复诊我和你一块去,这样下去可不行……反了天了……” 第46章 唐田7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这一夜唐田睡得并不踏实,意识一直在半睡半醒间游离。侧躺在床上,视线掠过头顶的原木色床头柜,黑色的椅子,水粉色的窗帘,有一个影子在窗外摇曳。 好像是树影,张牙舞爪的被月光投射在窗帘上,随着风,不时抖动一下枝杈。唐田木讷讷的躺着,大脑似乎还在沉睡,脖子像是被夹板固定住一样,肌肉酸痛麻木。她动了一下,还是很不舒服,但困意使她不愿再做挣扎。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一个想法才从脑子里划过——什么树能有28楼这么高? 麻木感从脖子蔓延到全身,手指尖被身子压麻了,但她不想动,又或者是动不了。过了半晌,只是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脑子逐渐从睡梦中清醒,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有一个女人坐在她床尾,红色的裙子,长发及腰。以唐田现在的姿势,她应该看不见自己的床尾,但此刻她甚至能认出女人裙子上的合欢花图样,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但并不觉得冷。那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脚背,触感像是温润的玉器,一下,一下,自己的皮肤也跟着变得光滑冰冷…… 风吹起窗帘的一角,月光明晃晃的招进来,整個房间如同浸在深蓝色的海水里,随着水波,深深浅浅的光影像水波一般映在天花板和地面。女人抚摸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开始单曲循环一种不知名的调子,很烦,但是停不下来。 屋子里充满了香味,像是广场舞大妈用来熏蚊子的那种。有些呛,但她咳不出来。 如果这一切在她清醒的时候发生,唐田觉得自己一定会尖叫着跑掉,或者从楼上跳下去。但现在,她像一个电影观众,意识恍恍惚惚的,随着各种感官被拉扯扭曲。这种感觉就像踩在云端,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麻木的手指。 再多一分钟,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会因为血液堵塞而残疾。 翻身啊! 翻身! 左边,往左边倒一下!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很多次她都产生了自己已经翻身的错觉,但下一秒麻木的手指又会把她叫醒。 直到指尖一痛。 唐田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身体一点麻木感也没有,右手死死攥着一根订书钉。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北方夏夜的风凉凉的,吹过她额头的汗水。唐田才发现自己全身早已湿透。 此时她睡意全无,去客厅接了一杯水,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发呆。 初升的朝阳隐隐绰绰的给远方的建筑勾勒出一层金光,成功了吗?她不觉得渴,还是硬逼着自己喝下了一整杯凉水。活过这一天,马上就要开始担心明天。这场诡异的拉锯赛中,她是唯一注定的输家。 余生的每一天,她都要在生死边缘挣扎。又或许她根本没有多少余生可谈,这场游戏的天平只要稍有倾斜,她就会死去。从前那种浑浑噩噩度日的时光好像恍如隔世,倒不如一开始就稀里糊涂的死了算了。 但她既然赢了一轮,断然没有现在便放弃投降的道理。唐田攥了攥手心里那颗订书钉,果断洗了个澡换衣服出门。 来到尤医生的办公楼,还不到早上7点。此时医院里看病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男女老幼,每个人都带着口罩,愁眉不展。和她一样担心着自己是否还有明天。 唐田躲过护士和清洁工,在楼道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着尤医生一来,她便打算冲进去。 老师常说她们这一代信息爆炸,相隔万里也不过是一个电话的距离。但唐田其实是仔细想过的,她好像是见过很多人,手机里QQ里躺着一堆号码。可她实际上不能向其中任何一个人求助。那些人就像是洪流的一部分,会卷着她一起落入深渊。 她和尤大夫不过几面之缘,唐田并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帮她,也不知道尤大夫有没有办法帮她。但尤大夫是带着佛珠的,或许能认识什么灵验的寺庙?又或者是道士?唐田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就是楼道间里那颗阔叶盆栽,又或者是实在走投无路。 她必须试一试。 “哒。” “哒。”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应该是楼层的护士吧?如果被发现她在这儿守着尤大夫,一定会被赶走的。唐田想着,起身沿着楼道间往楼下躲。但身体再一次不听使唤,双腿像是被冻在地上。 不是护士…… “哒。” “哒。” 护士不会穿高跟鞋…… “哒。” “哒。” 鞋跟踩在瓷砖地上的声音,像极了班主任在楼道里走过。声音越来越近,唐田拼命推着身下的台阶,不行,就差一点,她不能死在这儿,还没见到尤大夫。她还没来得及问一问…… 楼道间冷的像是自己家里的冰箱,任由她怎么用力,身体就是纹丝不动。楼道间的把手缓缓转动,死神仿佛就在门后和她招手。 “咔哒。” 一个熟悉的面容从门口探出头来,唐田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那人看到泪眼婆娑的唐田,作势后退,“我就是路过……” “等等!等等!等等蒋桦!” 那颗漂亮的脑袋又从门后探出来,“你认识我?” “是啊!我看过你的演出。还要过你的签名!” “谢谢!”蒋桦从门后走进来,绅士的向唐田点头致谢,“还要签名吗?” “嗯!你唱歌太好听了。我真的好喜欢你……”蒋桦笑的有些腼腆,他站在门口,就算是这样的偶遇情况下,依然腰身笔直,头发松软未经打理,但又好像每一根都不需要发胶一般,敬业的守在它们应有的位置上。 就像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 唐田又用力推了推身下的台阶,依然没能站起来,她绷紧了神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速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生怕自己这样把蒋桦吓走,又将满手眼泪在裤子上蹭了蹭,朝着蒋桦伸过去,“能不能拉我一把?坐的太久,腿麻了。”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想占便宜的粉丝吧?唐田想再解释点什么,就听见——“哈哈哈哈,好。”蒋桦并没有拒绝她这样无理的要求,缓步上前,坚实有力的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松松的就把她从台阶上拉起来。 起身的第一时间就往门口迈了一步,腿脚灵活,仿佛刚刚都是她产生的幻觉。唐田赶忙把拉着蒋桦的手抽回来,解释道:“我和尤大夫预约了八点的问诊,在楼道间等他一会儿。不是跟着你过来的。” 见蒋桦愣愣的看着她,唐田又忙退了一步,“真的!” 门外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已经走到门口了,唐田的心猛跳起来。 来不及了……她看了一眼蒋桦,“……快跑”。 “什么?” …… “蒋桦,伱在这儿啊。不是约了尤医生八点嘛,他刚刚就到了,让你进屋等他呢……”一个小护士出现在门口,眉眼弯弯柔声细语。她转头看了唐田一眼,显然没认出她是预约了十点问诊的病人,朝着蒋桦问:“你朋友吗?还是妹妹?我带她去护士站等你吧?” “我……” “我在和她说两句话就过去。”蒋桦看了看表,刚巧打断了唐田的解释。 “你带笔了吗?” 小护士消失在门后,楼道间静悄悄一片,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有蒋桦的声音……还有她刚刚撒的谎被发现了。 唐田还没回过神,“啊?” “不是要签名吗?” “我不是故意骗你,我约了十点问诊!真的。刚刚护士没认出我来……我没带笔。要么,下次吧。” “去护士站借一支笔。”蒋桦拉开楼道间的铁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得快一点,我要迟到了。” 唐田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张签名,她拿着那张背面印有签到表格的签名,看着蒋桦摸了摸走廊尽头的绿叶植株,抢在他之前闯进了尤大夫的问诊室:“我……” “小唐?唔……你不是……我看看……” “尤大夫,能不能先给我一点时间?拜托您了!” 尤大夫起身走到唐田旁边,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先和护士长说一说情况,她会转达我的,这样我们一会儿问诊的效果会更好。而且,我不能……” “她是十点钟问诊吗?我们可以换一换。我今天上午都有时间。”蒋桦刚刚就看到唐田偷偷在楼道间抹眼泪,他可以多等一会儿的,笑着向小姑娘点点头。 “那你去我办公室等我吧?哪儿没人。就在走廊尽头那间。”听着尤大夫应下来,唐田的心跳的更快了。 …… 这是她第一次敞开心扉和尤大夫聊天。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倾倒出来。 “……就在楼道间……”尤大夫的笔在本子上点了点,没有继续往下写,“你说,你刚刚在楼道间看见一直穿高跟鞋的鬼?” “的确是这样的。虽然不是亲眼看见,但是我很确定。尤大夫,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唐田看着尤大夫停了笔,满心的焦急就像是化作灰烬的黄纸。尤大夫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吧,她都觉得自己说的事情听起来不可思议。唐田不再语无伦次的求尤大夫帮她,她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想买下您手腕上的佛珠,或许您知道哪里的寺庙比较灵验吗?又或许可以给我一支烟,您也知道我没成年。” 唐田把头深深埋进胸膛里,肩膀抖了抖,跟着笑出声。“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心理疾病,却在和我的心理医生在这儿讲鬼故事。我……” 唐田舔了舔嘴唇,“我刚刚讲的只是故事。为了骗您手里的佛珠。我很喜欢它,我也有钱,您知道,我零花钱很多,根本没地方花。” 正如她预测的,尤大夫摘下了手腕上的佛珠,递了过来。但接下来的聊天,却让唐田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尤大夫合上了病历本,摘下眼镜,往椅子上一靠。 “哒。” “哒。” 高跟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唐田感到屋子里气温一下子低了好几度,“……来了……尤大夫,你听见了吗……”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唐田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她清楚的知道那只鬼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甚至能感受到空气逐渐变得凝滞,温度一点点降低…… “你说的,是它吗?” 尤大夫的话让唐田傻在原地,她目光没有聚焦,向自己左测看去。 “就算看不见,感觉也是挺准的。”唐田原本坠下去的一颗心,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争取救命的机会,就听见尤大夫继续道:“但是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我给活人看病。不给人捉鬼。” 签字笔在尤大夫五指间跳跃旋转,他翘着腿靠在椅子上,同样的面容,看起来却年轻了十岁不止。 是啊,她凭什么要求一个陌生人救她。如果是刚刚那个慈祥的老头,她或许可以博同情,但现在,威胁吗?甚至没有第二个人会相信她撞鬼的事情。 唐田吞了吞口水,从椅子上直起腰板,“那您做生意吗?您把它叫进来给我看,想必不是为了炫耀吧?我家的情况您也清楚,只可惜我不确定他愿意为了我花多少钱。” “不,我不要钱。” “寿命吗?也可以。”尤大夫摇了摇头,唐田便不再追问,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人各有命,生死无常。人死之后若是怨气缠身便会化作厉鬼,但厉鬼往往并无神志,需要修行多年才能重启心智。他们用起来颇不顺手……” “……” “你可以想一想,毕竟人死之后需要投胎。若是跟着我,其实风险也是挺大的。寺庙我不清楚,这串佛珠在我身上的确没什么作用。你若是喜欢,可以拿走。三天,我帮你挡住它们三天,你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或者想想我的建议。” 第47章 唐田8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谢谢您。我回去会认真考虑的。”周围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逐渐褪去,唐田揉了揉自己的脸,感到血液又重新流入四肢百骸,“那您怎么知道我可以成为厉鬼呢?我不觉得自己恨谁。” “猜的。或者说是概率?你能活到现在,而不是被你们招来的那只厉鬼弄死,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并不算是巧合。你看,尽管它没发出声音,你不是还是感受到那只鬼离开了吗?你这样的体质,不,我们这样的体质,死后很容易化作厉鬼。只要稍加引导,便能大概率保留心智。” 唐田看了看表,从她走进诊疗室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唐田的心境却已经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那我先走了,您给蒋先生问诊吧。” 尤大夫正埋头在唐田的病历上补充着内容,听见她起身,抬头问道:“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我虽然知道的有限,但还是可以一定程度上为你答疑解惑的。” 唐田把尤大夫送的佛珠套在手腕上,语气坚定:“我想再去碰碰运气。等我跟着您干活了,还有大把时间慢慢了解怎么做鬼。但现在我还是要为了活着再想想办法。” “好。”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唐田还是咬着嘴,转身问出了她一直担心的问题,“尤大夫怎么能保证这三天,我不会死在厉鬼手里?” “哈哈哈哈。小姑娘心思还挺多,我的确没有什么和尚,道士那样的法术。不过我有更厉害的鬼,它这三天都会跟着伱。” 唐田原本以为如果能得到符纸或者法器一类的宝物,或许还可以顺着找到寺庙一类的地方。不过,尤大夫给出的条件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惊喜。无论这三天里她能不能想出其它办法,她都有了一条退路。 不必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余生。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她站在路口,再一次感受到了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唐田拿出手机,拨通了同桌的电话。听筒里单调的重复着嘟嘟的等待音,它每响一次,唐田的心就沉下去一分,“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又一次打过去,“嘟……嘟……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唐田颓然攥了攥拳头,仰着头盯着红绿灯看了一阵。 3。 2。 1。 绿灯亮起。绿化带的上种植的是她最喜欢的梧桐,天色蔚蓝阳光明媚,绿灯跳跃了一下,红灯亮起,身边的私家车并没有发动,司机是一位中年男人,他打开车门向自己的方向跑来,斑马线原来是凸起在柏油马路上,好像也并没有很痛。 唐田从地上爬起来,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 “哎呀,这是谁家孩子啊!”“打120啊!”“快报警啊!”“啊啊啊!你没事吧?”“好像不行了。”“真可怜!”“真惨啊!”“啧啧啧……” 那辆白色私家车停在马路中间,地上留下了两条黑色的刹车印记。车主把自己锁在车里,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车里的人正在打电话。 躺在地上那个人,脖子朝着奇怪的方向扭曲,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有好几处擦伤,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唐田死的很丑。 没有黑白无常,她能感受到自己正在一点点被风吹散,双手在不断变得透明。 “想一想你恨的人,欺负过你的人……”她不远处站着一個穿着高跟鞋的女鬼,似乎被自己突然死掉吓了一跳,语无伦次的在旁边出主意,“快,杀一个人。快!杀人可以变厉鬼的。那个车主!对,一定是他走神了!” 女鬼穿着很时髦,身上散发着隐隐约约的黑气,皱着眉头,“唐田!想一想对你不好的人。” “对我不好的人?谁对我好过?”唐田抱着自己,眼泪忍不住的往外掉。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走到尽头了。她恨撞人的司机,恨那只招来的恶鬼,恨提议玩这个游戏的同学,恨撒谎的王燕燕,恨不作为的班主任,还恨对她动不动就拳脚相向的父亲,恨母亲忍气吞声,恨命运不公平。 “他们都该死!该死!”唐田红着眼睛,身体逐渐被黑气环绕,她越是回忆,越是能感觉到身体逐渐变得实质。她穿过车门,坐在了司机的副驾驶位置,对方是一个年级不大的青年,正哭的一塌糊涂:“妈,妈我撞人了!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怎么办?我会坐牢吧?我不知道是什么灯,我没看见……对不起,我没看见……我完了,我死定了……对不起,妈,对不起……” “弄死他,你试试,你能做到的!试着控制他的身体,他崩溃的时候很容易上身的……”身边的女鬼喋喋不休,唐田能感觉到她说的是对的,她越恨,越报复,力量就越强大。 他罪有应得!唐田这样想着,把手穿过了那个司机的胸口,她能感受到对方砰砰狂跳的心脏。那是她已经不再拥有的东西。只要她想,对方也不配拥有! 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唐田把身体里的戾气全都流向手心里的那颗心脏,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欠我的。 她从车里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重生了一样,“明明答应了,给我三天时间不是吗?” 正如尤大夫预测的,唐田死后身上黑气暴涨,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戾气,看的女鬼一个激灵,“你看着我做什么?不是我!你身边没有一只厉鬼,你没看见吗?这是意外。” “意外。意外……”唐田笑了笑,收起目光,又瞥了一眼地上支离破碎的尸体,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的命吧。” 女鬼穿着精致,红色的衣裙,红色的高跟鞋,连发饰上都别了一根红木簪子,“我陪你。你是想跟着自己一段?跟过去做个告别吗?还是先和我去找尤大夫?” “你为什么跟着尤大夫呢?自己当个逍遥厉鬼不好吗?” 第49章 唐田9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那也得有那个本事,做人的时候想找一个捉鬼的道士难如登天,做了鬼就不一样了,一面要躲着道士鬼差,一面要躲着其它厉鬼。跟着一个强一点的人,好歹不至于魂飞魄散。而且尤大夫当时承诺我的事情也都做到了。我也是报恩。” 几只雨燕低飞盘旋,为了糊口,和十字路口的一群蚊虫艰难缠斗,其中一只突然轻巧的转身俯冲,唐田下意识的躲闪。燕子却已经从她额头穿了过去。 原来我已经不在了啊。这样的想法就像当头浇下一盆凉水。 唐田动了动脚步,又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里去。女鬼语气带着些许抱怨,就算她下一秒问唐田中午想吃点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当然如果你足够强大,当然想干什么都行。做鬼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好歹没有做人那么多条条框框,跟着尤医生也没什么危险,不过就是做一做月老的活。” 唐田眉头的沟壑逐渐加深,缓慢地扭了扭下巴。 聒噪。不如杀了吧。 这個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就像是突然在考试的时候抄到了同桌的卷子,她和自己一拍即合。是否能做到,这么做了有什么后果,或者为什么要这么做,都变得无关紧要。她顺心。就是唯一的标准。 直接从背后扑上去,没有任何技巧,全屏本能支配着这具躯体,如果她现在算是有躯体的话。像是两坨黏糊糊的果冻,有时候她稍占上风,有时候女鬼把她撕扯的生疼。 她们两个的身体融在一起,像是一个套住两只狗的麻袋,四肢从诡异的角度支棱出来,整个过程唐田的心智断断续续,有时候能感觉到女鬼的谩骂从她嘴里溜出来,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在对方肚子里挣扎。她并不觉得恐惧,反倒无比兴奋。几分钟后,唐田躺着地上,断断续续的哼着一首歌,胸腔里还隐约能看出诡异的起伏。 如果非要她形容一下现在的感觉,那就是,酣畅淋漓! 刚刚吃下去的甜点正滋润着四肢百骸,力量原来的暖融融的吗?她就躺在自己尸体不远处,把左手向天空的方向伸展,五根手指纤细白皙,玉石一般,没有一点瑕疵。远比她自己那具躯体好看的多。 这么曼妙的身体,果然还是红色更衬气质啊。她又把双脚举到眼前,装束随着她的意念随意变动,最终还是停在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上,恰好,和女鬼穿的那双一模一样。想必也可以发出哒哒的声音。不知道尤医生看见了会怎么想?唐田已经跃跃欲试了。 “哒!哒!”唐田模仿了一下记忆里那个声音,把自己逗得咯咯地笑个不停。她在地上似乎躺了很久,又好像只休息了一会儿。直到看见自己被装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在耀眼的阳光里逐渐远去。人群也逐渐散去,只留下地上一滩黑乎乎的印记。 这时候,她才慢悠悠的起身,沿着自己来时的小路往回走。 一路上,哼着走调的曲子,从树干中穿过,摇晃沉甸甸的花枝,吓退沿途流浪的猫咪。旁若无人的从别人身体里穿过去,就在她打算穿过尤大夫办公室那扇门的时候,第一次受到了阻碍。 尤大夫像是在她脑子里装了一个喇叭。“我,不,喜,欢,身,边,有,鬼。”每一个字都像是被钉枪打进脑子里。 唐田愣在门口,乖巧的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办公室的门把手正在下压,唐田几乎要兴奋的搓手,仿佛正在期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又或许自己才是那只猎物。不过都没关系,她按捺住不断抖动的脚尖,模仿着自己之前被班主任训话的样子。舌头却忍不住一遍一遍划过尖锐的虎牙。 门口错开一条缝隙,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巨大的压迫力,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变得异常兴奋。 但下一秒,她就傻楞在原地。双腿不听使唤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往旁边让了让,目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办公室出来。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不公平的。蒋桦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紫色气息,对于已经死去的自己。这样隔着半米的距离,都像是被一辆满载卡车迎面压过。唐田只能看见自己身上几乎要透不过气,她甚至不敢抬头,再看一看他的样子。 她看见自己腿上还在往下滴血,裙子破破烂烂的。那是她精心打扮给尤医生的装扮…… 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那张已经烧毁的黄纸上的内容——“八字不合,有缘无分。” 指甲深深扎进掌心,凭什么?他生来就比自己高贵吗?凭什么?他的命就这样好?生来便是天上的星星,而自己只配低微到尘埃里。甚至不能望其项背。 “哎。”屋子里响起一声叹息,尤大夫背着手,站在门口,和唐田一起看着蒋桦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的确是我没能做到承诺。”尤大夫在她肩膀虚虚的拍了拍,出乎意料的并没有询问刚刚女鬼的去处,只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唐田一会儿。这让唐田有些丧气,她精心编好的故事,一下子没了听众。 尤大夫脸上沟壑纵横,看不出神情。层层叠叠的皱纹,借着笑容把另一个他隐藏起来,他关上门,自顾自的躺在那张红色诊疗椅上,手指有节奏的在扶手上敲击,“你喜欢刚刚那个男人吗?” “……” “那我这样说,我们一桩买卖不成,还可以谈下一桩。” 唐田仰着头,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哦……喝……呸!” 尤大夫没有看她,敲击的手指却顿了一瞬。虽然并没能真的留下口水,但也足以恶心到这个老头了。她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容,在屋子里环顾一圈。没能找到另一处舒服的地方,索性直接大喇喇的往地上一躺,右腿一甩,那只高跟鞋恰好甩到了尤医生附近。 “说说看。你还有什么条件?或许,我这只恶鬼,还值得您争取一下?” “我帮你牵线搭桥,解决他身上的气息。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尤大夫缓缓抬眼,看向唐田,“伱帮我做事。只要十年。” “我要是不答应呢?得不到,就毁了。”唐田翻了个身,侧着支棱着脑袋,笑着眨巴眨巴眼睛,“想一想,好像也并没有多心疼。” 就在唐田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尤大夫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还是死的时候太年轻了。”他语气很轻,却听不出一丝善意,就像是神明对着蝼蚁的自言自语,“你知道在医院里想要爬到我现在的位置,是需要踏在别人尸体上走过来的。我常常后悔,也不希望给自己在增孽障。所以,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的底线。” 他的话,就像是神明在拨动着手指,只要一口气,一点力气,唐田就会被掀翻在地。然后他再把她摆正,再用手指拨弄,再摆正…… “大人!大人!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唐田尖叫着,在屋子里无头苍蝇般冲撞。 “还是回不去了啊。”尤大夫眼神凝重起来,像是在悲悯,又像是在哀悼一副打碎的瓷器。 就在唐田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尤大夫却停止了对她的玩弄,“唐田,装一装,我还是喜欢你最初那副样子。女孩子嘛,还是应该低眉顺眼的才招人喜欢。” 尤大夫说着,从诊疗椅上站起来。他在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坐在书桌旁,写了几行字。顺便用签字笔在掌心戳了一下,基础一点血,滴在纸张上。 紧接着走到门口,将中央空调设置成换气,打开窗户,把那张纸点燃,顺便用它点燃了一支烟。 与此同时,唐田手里就多了一份纸张。上面写着她的生辰八字,姓名,和一份十年的契约。内容是无条件听从尤大夫的一切调遣。 她吞了一下口水,“蒋桦……” “那是刚刚的条件,现在,作数的是你手里这份。”尽管没了肉体,唐田还是感到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我要怎么做?” “不如……就……吃了吧。你好像很喜欢乱吃东西。”尤大夫看了看表,戴上了眼镜,“除了吞噬,你还有很多能做到的事情。比如传说中的日行千里,杀人越货。我不是鬼,但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方向。我这里不留没用的东西。” “哦,还有,我不喜欢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我周围。你最好把自己藏好,别让我在不该看见你的地方看见。” 唐田拿着那张纸,乖乖的整张塞进嘴巴。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吃”并不是用嘴。 “当当当。”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尤大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唐田瞬间就识趣的躲到了柜子里。她听见锁芯咔哒碰撞,紧接着一个女声响起:“尤大夫,您的电话。现在接吗?是斯伶。” “斯伶?”尤大夫咳嗽了一声,脚步仓促。 “您怎么又偷偷抽烟了?!哎呀,快点把排风打开,真是为老不尊!” 尤大夫干笑了两声,“哪有抽烟,我刚刚把纸点着了。你刚刚说那妮子惹什么祸了?” “不是惹祸,是电话!”唐田躲在柜子里,没再听到下文。她不敢再回去。怕自己一露头便被尤大夫撞见。只能凭借大概的方向感让自己穿过墙壁,从别的屋子出去。 唐田说不上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会儿是蒋桦的样子,一会儿是自己死去的狼狈情形。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穿到了楼道间。 楼下穿来一个姑娘的声音,“谁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关心起我来了。”听口气,就像是某个时候试图抱怨挨打的自己,带着浓浓的鼻音,柔弱的让她有一种想要碾碎的冲动。 好奇心让她没有离开。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姑娘身上发生过什么,又会不会像自己一样,被命运推到走投无路的墙角,“新工作可能有些不大顺利,我刚刚好像搞砸了和前辈的初次会面……” 过了很久,并没有听到那姑娘继续哭泣。唐田竖着耳朵,往下一层走了几步。 “啊!” 这就被吓到了?她还没看见人…… 不对,好像是个男的。刚刚那个姑娘呢?唐田绕过楼梯拐角,然而她看到的,却是又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支着身子,把一个陌生女孩圈在身下,“一人一次尴尬经历,算是扯平了吧?我叫蒋桦,很高兴认识你……” 唐田歪着头,扭了一下下巴,身上黑气暴涨。 凭什么呢?凭什么这句话不是对着自己说的?是因为那姑娘漂亮吗?我就只配做一个你认不出来的粉丝?她就配得上你?凭什么死的是我,不是她?她的命就比我好? 不。唐田勾了勾嘴角,既然被我遇到,那她的命看来也不怎么样嘛!她闭上眼睛,在原地傻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身上黑气弥漫。 不如扭断她的脖子,看看是不是依然配得上你?还是让你们死成一对?唐田缓缓往下走,她听见自己在台阶上发出“哒,哒”的声音,身上的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姑娘看不见自己这副精心打扮的样子,可真是太可惜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忘记刚刚的电话,对面是她闺蜜吗,很可惜,要被单方面挂断了呢! “就是这只高跟鞋,刚刚吓了我一跳。” 蒋桦转过身的一瞬间,唐田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样。尽管内心无比想杀了他泄愤,但是就是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举手投足都如她期待,每一个动作都展示出恰到好处的绅士。越是这样,她便越想杀人。蒋桦拎起她一边的高跟鞋,转头和那个姑娘笑着聊天,“今天也是这样一只高跟鞋……” 唐田就这样被一路拖着,丢到了转角的垃圾桶。 第50章 情理之中与情理之外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无可否认,尤大夫远比他看起来要聪明的多。从答应下来尤大夫给出的条件,到抓住蒋桦,一切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虽然其中出了一点小失误,好在发现及时,并不影响大局。剩下的,唐田只要按部就班,推动车轮,事情就会向着预期的方向奔驰而去。 但在逼迫蒋桦就范的时候,她的进展还是一再停滞。就算按照尤大夫的办法,给蒋桦放过血,他的体质还是让唐田无从下手。又或许对于自己偏爱的娃娃,总是舍不得真的把它扔在地上。 唐田藏在尤大夫办公室的柜子里,已经整整一天了。早上7点40来到办公室,8点整开始接待预约患者,每场谈话1个小时又50分钟。上午10点接待第二位患者,中间的十分钟闲暇,尤大夫除了人有三急,都是在整理病例。他会把每样用过的东西都放归原位,常用右手,问诊的时候会戴上眼镜,中午在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小憩,下午没有病患,他也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论文,接待学生,解决科室其它医生的各种问题。好几次唐田都觉得自己要被尤大夫发现,她连说辞都想好了——就说蒋桦抵死不从,希望尤大夫再宽限她几天。 可尤大夫拉开抽屉,只是拿出了几分病例。 光是看他这一天,唐田就快要把自己闷死了。要不是卡在墙里的环境提醒着,她差点就忘了自己已经成了厉鬼,眼前的尤大夫也不是什么兢兢业业的老大夫。可是一天下来,他身边根本没出现过任何不和谐的地方。甚至连一只过路的鬼都没有。 除了…… 那个叫斯伶的女生。 她就是那个和蒋桦一起的女生。除了长得好看,好像没有哪里特别。没有像尤大夫一样强,也没有蒋桦那样周身被紫气环绕。只有手腕上隐隐约约透出一点红光,可能是带着什么驱鬼辟邪的饰品,看样子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 “尤大夫,开会时间到了。”门口的小护士叩了叩门,提醒道。 唐田没办法明目张胆的跟过去,注意力便集中到斯伶身上。这個女生和尤大夫看起来很亲近,姓氏上看也不是亲人。不像是尤大夫下一个目标,那就是说,她已经在帮尤大夫做事了。是中间人吗?唐田觉得对方或许是有什么不一样的长处,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又或许从这个叫斯伶的人身上,还能知道更多关于尤大夫的事。 …… …… 斯伶反锁上办公室的门,翻开了唐田的病例。 纸张翻页的声音在尤大夫办公室回荡,从唐田病例上记载的治疗情况来看,这个姑娘完全没有严重到产生自杀倾向。但是字里行间,都能能隐隐看出这个姑娘并没有向尤大夫打开心扉。一问一答的过程里,充斥着巧妙的拉锯,青春期的叛逆,和女孩子的小心思。 翻到后面,唐田和尤大夫聊天的时候,明显降低了警惕。她逐渐开始有意无意的提及自己和同学去招鬼的事情,失眠与噩梦,学业压力等等。从专业角度来看,无论是病例还是尤大夫给出的处方药都中规中矩。 只有一点,最后两页病例,完全没有一个字提及蒋桦。斯伶往前翻了翻,唐田在最初问诊的时候,她总会有意无意的提及蒋桦,和蒋桦相关的一切,都会显得更加健谈。尤大夫也把蒋桦的名字圈了出来,也侧面印证了这是打开唐田心扉的突破口。但后面的聊天内容却没有顺着这个方向继续,这个圈出来的名字就像是没有用到的某个想法,混在在尤大夫的笔记里,若不是她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不会怀疑到这个姑娘身上。旁人就算看到,也只会觉得这是一个青春期的小姑娘正沉迷追星。 唐田的喜欢远不止于此。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病例戛然而止。戛然而止的还有唐田的生命,斯伶记下了她监护人的电话,打算沿着这条线索继续下去。就在她合上病例的一瞬间,一只手朝着她的脸伸来,水红色波纹的美甲显得它更加修长白皙,面前的鬼打扮的妖艳美丽,和初遇时血淋淋的样子大相径庭,但斯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唐田。 微微侧过头,斯伶下意识的躲过唐田伸过来的手,眼神却透过对方,定焦在更远的地方。 唐田:? 原本是带着戏谑的捉弄,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妙化解,唐田觉得自己就是操场上抓不到人的那只蒙眼“猴”,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周身黑气暴涨…… 此时斯伶已经把两份病例重新放回抽屉,朝着门口走去。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身后那只张牙舞爪的唐田。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避让。 屋子里的温度瞬间低了下来,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突的,卡在嗓子眼——对方动了杀心。自己并没有主动招惹,二来也并无宿怨。就算是厉鬼夺舍,也不会在光天化日的时候吧? 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对方,作为一只新鬼,比她更加菜鸡。 以命相搏斯伶完全没有胜算,但机会难得,而且…… …… 斯伶双腿一软,背后低着办公室的门,一头栽倒,她试探着往前伸出手,穿过唐田的膝盖,“蒋桦,是你吗?是你回来找我了吗?” 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泪水瞬间就溢满眼眶,她的手在唐田身体里搅和了一阵,一边偷偷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一边试图完善着自己拙劣的剧本。 “你是专门回来找我的吗?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 她不能被对方发现自己的阴阳眼,这是她保命的筹码,只能用余光扫过唐田的表情变化。 愤怒?还是嫉妒? 她从地上晃晃荡荡的爬起来,背对着门口,一只手装瞎子一样摸索,另一只手悄悄扣上门把。 “蒋桦。能不能让我再见你最后一面?求求你,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告诉伱!” 斯伶控制着音量,既要投入感情,又要防着门外没有脸的护士。只是唐田久久没有回应。她有些焦躁,因为疼痛带来的生理泪水也逐渐干涸。 怎么办?尬住了啊! 要不…… 斯伶把手按在肚子上,做泫然欲泣状,低下头,看着小腹挤出了生平最难的姨母笑。 真的不行了!要死了!演不下去了! “蒋桦。我知道你在这儿的。要么你带我一起走吧?”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欢快的音乐,凝滞的尴尬气氛……不能接啊,她摸到按键,直接挂断。甚至没看是谁打来的电话,斯伶掩面而泣,眼泪真的就很识时务的再次丰盈。 反倒是唐田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她斜着头,舔了舔牙齿,脸上露出一个诡异又邪魅的笑容,身上散发出的黑气遮蔽住她大半的面容,显然,女鬼并没有打算真的带她去见蒋桦,反而更想杀了自己。 她把脸凑过来,斯伶能感受到对方带来的刺骨寒冷正围绕在身边。她可以现在马上开门逃走,她有保障自己安全的把握,但那样也同时放弃了眼前绝佳的机会,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场永不完结的噩梦。 手机再一次响起。唐田的脸近的就要怼上她的鼻子了。她再一次按掉铃声。 “对不起!蒋桦,我知道是你!是我的错,我骗了你!” 她颓唐的往旁边一倒,顺势躲开唐田,“你杀了我吧。是我对不起你的深情!孩子,不是你的!” 死就死吧!斯伶把眼睛一闭,仰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她表现出和蒋桦是情侣关系的时候,唐田是错愕又嫉妒的,她对蒋桦应该是爱而不得。至于现在有没有因爱生恨,斯伶觉得自己至少有七成把握。 如果猜对了,她就会变成唐田羞辱蒋桦的工具。 “我不爱你。对不起。你只是太像他了。”这句话对于这几天听遍了蒋桦各种羞辱拒绝的唐田听来,就像是草莓蛋糕上的草莓,说不上新鲜,但是缺格外和她胃口。蒋桦听见了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对于斯伶来说,这就是一场豪赌。也是她第一次把自己至于退无可退的境地。就像是一块牛排的皇宫之旅,至于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那就真的只剩下听天由命了。 好在,她赌赢了。 唐田上了她的身,带她来到了一别墅。是人住的地方,就说明蒋桦还活着!斯伶掌控回身体的瞬间便冲进屋子里。那家伙被绑住手脚,摆成一个大字躺在欧式的铁艺床上。但走近,斯伶便发现,蒋桦的状态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气若游丝。 唐田是恨他的。因爱生恨。就和她的爱一样,霸道,毫无道理。 斯伶一个健步冲到床边,“蒋桦!” “唔……你可算找到我了——”床上的人虚弱的睁开眼睛,他身边还放着那个帅气依旧的抱枕娃娃。 斯伶扶住蒋桦左右摇摆不定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我怀了你的孩子!”她生怕蒋桦太过虚弱,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对着他又重复着吼了一遍:“我怀了你的孩子!但孩子不是你的!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不,你明白的!我爱的人从来不是你!孩子也不是你的!我不该骗你!”唐田就在身边看着蒋桦的神情。似乎不太满意斯伶没有犹犹豫豫,挑起足够的气氛,直接就把狗血的绿毛真相说了出来。 尽管如此,蒋桦的神情还是极为精彩。 他先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斯伶,紧接着皱起眉头,神色逐渐从不解变成震惊。又从震惊变成失落。这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蒋桦徒劳的扯了扯手臂,看起来已经从悲伤演化成了愤怒,他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为,为什么?他是谁?我不信的!你是不是骗我?就因为……” 蒋桦突然卡住,他绑在头顶的手挣扎了一下,对着空气吼道:“我不信!唐田!一定是你骗我!她是爱我的,一定是你逼她!” “我逼她?!” 蒋桦不再对着空气,缓缓把目光投向唐田,“我死也不会娶你。” “最好的条件,你不答应?但求一死?就算她这么对你,你依然要死心塌地?你要什么我满足不了?你要是喜欢她的样子,我不介意……” 蒋桦含情脉脉的盯着斯伶的眼睛,一刻也不愿移开,“你走!我不要你也死在这儿。” 唐田喊了一声,蒋桦连着那张铁床一起被掀翻在地。斯伶后背撞在墙上,又重重的砸在地面。 按照斯伶的猜想,如果她的噩梦不是和母亲的死有关,那么便一定是一件涉及到自己生死的事情。毕竟什么人会不怕死呢,就像是很多人的噩梦会是怪物。只要克服恐惧,直面自己的内心,那么眼前这个噩梦便会迎刃而解。 或许是方牧之最近的态度动摇了她的想法。眼下她只担心一件事,就是这个世界万一是真的呢? 斯伶笨拙的在屋子里躲闪,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火辣辣的疼,她被绊倒,再爬起来,再被绊倒,抓到手的一切东西都往自己身上先招呼,但是第二人格迟迟没有出现。她再一次摔倒在地的时候,真的感觉自己没有一丝力气再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了。 面对唐田,她真的只剩下被愚弄的份。无论她怎样提起勇气,实力的差距还是摆在眼前。慌乱中,她抓到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扬在空中。 眼前白茫茫一片。 终于,在唐田锁住她脖子的时候。斯伶开始了反击,她感觉到自己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那是之前她的第二人格用过的一个办法。她并不熟练,手指绞在一起,投入所有意念。向身前一推。 中了。 脑子里回忆着各种她见过的,百度来的,看着第二人格用过的各种手段。一股脑向着唐田招呼上去。 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唐田是一只萌新,她是万没有胜算的。 只是她一边占了上风,心里却隐约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个走向。 第51章 意外的含义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用这双常年写字的手,打起架来颇为狼狈,斯伶毫无章法,无论手边摸到的是花瓶,转头,还是桌椅,都一股脑的往唐田脸上砸。唐田起初还会下意识的躲闪,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回忆攻击办法。但屋子里东西并不多,扔上一会儿便会弹尽粮绝。 实力上的差距也逐渐显露,斯伶照猫画虎的办法时灵时不灵。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必须想办法尽快结束战斗。 什么招式才能一击致命? 长久以来,她都一直在逃避自己的灵异体质。拼命考学,想办法用各种技能给自己添加光环,想尽办法融入更优秀的团体,但归根结底,都是逃避。就好像她只要演的足够像,生活就真的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但这从来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内心深处,她不是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吗?不然又为什么要有意无意的记住这么多玄学法门? 脑子里最先闪过的便是离魂术,小时候她经常被夺舍,要喝符水。这个符早就印在了脑子里。地上白花花一片,不知道是面粉还是石灰。正好用来画符。这个符虽然生效,但明显不够致命。唐田被吸到了蒋桦的人形抱枕里。 晃荡两下,砰的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白灰。她趁机去解开蒋桦手上的绳子。 唐田被困住,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挣脱,带着这具软绵绵的“身体”,往斯伶脑袋上一坐。双手软绵绵的锤在她头发上,摩擦出一片静电。斯伶正专注着给蒋桦松绑,猛地被按在地上,眼睛里进了好些白灰。 摸索着抓住背后的抱枕一阵撕扯。 但这正好帮了唐田更快挣脱。 “她出来了!出来了!地上有手印!”蒋桦一边和斯伶一起给自己松绑,一边拍着她的肩膀,让斯伶回头。 斯伶的视线里一片模糊,又在地上画了一遍刚刚的符。可能是屋子里唯一可以附身的抱枕玩偶已坏,唐田没了附着对象,并没有再被影响。斯伶感觉自己被抓住,狠狠的甩了出去,她在地上试图模仿出方牧之当时驱鬼的金符。 不对,中间应该是一笔结束。她迅速开始第二遍尝试。这回好像是画对了,唐田身子一震,身上黑气也蓦然减少。但同时这也激怒了唐田。她转身掐住了蒋桦的脖子,声音凄然:“既然如此,不如你们陪我一起死掉好了!” 斯伶第三次在地上画了一遍方牧之对付恶鬼的哪个服符,流畅度明显比刚刚要强的多,威力也大大增强。唐田被震飞出去,呕出一口血来,身子也淡了许多,她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冷笑起来:“今天。没有人能活着从这儿出去!你们欠我的!活该为我陪葬!凭什么我的命要这么苦,无论怎么挣扎还是会再次陷入泥潭,你们却能轻轻松松,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到我头上来?我就算拼的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们两個好过!” “王燕燕呢?你报仇了吗?你去过自己的葬礼了吗?我们该死,那伱的同学就不该死吗?”斯伶一边刺激唐田,一边咬破中指,全神贯注的再一遍画出刚刚那张金符。不知道是不是这一遍用了血,每一笔落下,都格外吃力。 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她已然透支了全部力气,屋子里金光大盛,她趴在地上,双手不住的颤抖。她不知道唐田是跑掉了,还是已经灰飞烟灭。就算唐田现在就倒在眼前,她都再没有一丝力气抬一抬手。 闭着眼睛,在地上躺了很久,手机响了不知道几次,这会儿也逐渐停下来,不再吵闹。只剩下秒针咔哒作响。 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很急。大门是被撞开的,砰的一声,特别响。是方牧之吗?他总是能很快找到自己啊。斯伶想着,也许方牧之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可能就是出了什么问题,噩梦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又或许自己要面对的恐惧还没出现。 无论如何,去他大爷的。她现在只想和他说自己刚刚把他那张金符学会了。如果可以,她还想多学一些,问问他追杀他的人都是什么人。 他若是不愿意说,那就聊一聊晚上去吃点什么也行。 脚步声在门被撞开之后却停了好一会儿。是错觉吗?斯伶睁开眼睛,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她眼睛涩涩的疼,但是这个体态,的确是方牧之没错。 良久,他才缓缓往斯伶这边走来。 什么情况?她躺在地上,实在提不起力气。就算屋子里还有什么危险,她也并不十分担心。方牧之来了,她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他的手比平时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不接电话。环着自己的腰,小心的把斯伶从地上抱起来。 “我觉得你说的对。或许是我太钻牛角尖了,无论有什么事,还是应该一起面对。”她深深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眼睛进了东西,看不见了。别的还好,可能需要你背我走了……” 方牧之今天一直没说话。和平时不大一样,是因为自己让他生气了吗?也是,这地方不好找。自己又是只身一人来救蒋桦。生气吃醋也是在所难免。 “我错了,没有下次了。你让我试过,我才会死心嘛。好在现在也没出什么事儿。别生气了……” “你说句话嘛,别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没有回应,好在蒋桦应该是晕过去了,没有当电灯泡。斯伶拿脑袋撞了撞方牧之的肩膀,“任务圆满完成。保证没有下次了。别不理我,很怕你不说话的,我现在又看不见……很慌……” “……嗯。” 他细不可闻的嗯了一下,斯伶没捕捉到他此刻是什么情绪。大概是不舍得再和她怄气了吧?就算是可怜她也行的,斯伶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浅浅舒了一口气,“好累啊。方牧之,我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碎掉了。” 第52章 前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你说,什么是真实?” “你在,就是真实的。” 他忽然把自己深深压在怀里,身体有些颤抖。 斯伶想去摸摸他的脸,但胳膊被他一并圈在怀里,挣扎不了。 “休息一会儿吧。”他说。 后心一阵疼痛,紧接着是蔓延开的冷。 一柄刀从斯伶背后扎进去。她脑子混混沌沌,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张口问他,从嗓子里涌出来的血压住了声音。 斯伶脑子里快速闪过和方牧之相处的点点滴滴。 地铁上的解围,“刚刚就没信号了。”他看过来,没有拆穿自己。 他斩钉截铁的挡在自己身前,“斯伶是梦主。” 在漆黑的隧道里,他推了她一把,说:“你先走。” “你头顶有一只虫子。但是不能先告诉你……” “你要直面自己的恐惧,才能完结噩梦。” …… 斯伶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这个人不是方牧之,她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 光线却并没有黑下去,而是逐渐明亮。眼睛不再涩涩的疼。记忆逐渐回笼。像是刚刚做了一场大梦,又像是被迫回忆了一遍母亲的死。 …… …… “今天片场的威亚总出问题,可真是够吓人的!” “可不是么,听说开机仪式时候就不太平。所以剧组一直怪事连连……” “欸,我等的演员来了,回头再聊。”小助理停止了闲聊,朝斯伶招了招手,迎了上去。这位姐姐听说和蒋桦攀了关系,才勉强进组。小助理心中忐忑,担心着千万别来个作妖的。 不过斯伶站在眼前的一瞬间,她整個人都怔住了,漂亮姐姐谁能不爱呢?嘴边的称呼也顺带着升了级别:“斯伶老师,我带您去酒店。”一路上斯伶安安静静,对房间也没要求。她看了看手里的几张门卡,把其中最好的水床房分给了斯伶。 但房间里迎接斯伶的却是一个吊在房顶的女人,开门的瞬间,女人的身体还在随着微风缓缓晃动。 “这间房坐北朝南,视野是最好的。还有大水床……”小助理还在滔滔不绝的和斯伶夸赞这是手里最好的房间,对房顶上吊着个人的情形浑然不见。 小助理挑了挑眉,笑着问道:“不错吧?” “……” 小助理以为斯伶在为角色的事情伤神,再三犹豫,还是小声说:“娱乐圈里的运势本就很玄学,有不少明星都养过小鬼儿,听说很灵的。” 一个血淋淋眼珠子,咕噜噜的滚到了斯伶脚边,她看了看屋子里的常驻鬼,哆哆嗦嗦的给了小助理一个微笑,“……房间很好,我很喜欢。就是不太习惯和鬼住一起。” 小助理笑着说斯伶幽默,又去忙别的了。 自从辞掉了法医工作跟着秋姐,她的倒霉灵异体质就越发明显。蒋桦如今已是顶流,她还是个糊糊,而且走到哪儿都能撞鬼。 当然也有好的一面,唐田那样的厉鬼,她再也没有见过。按斯伶的经验来讲,这种常驻鬼,只要无视就好了。但住下来才发现,这只鬼真的很吵。 女鬼把头一下下撞在隐形纱窗上,“咔嗒……咔嗒……” 斯伶不想招惹那只常驻女鬼,也不想大半夜的听她讲什么悲惨故事。更不想找剧组换房间,传出她耍大牌什么的流言蜚语。只好徒劳的握了握拳头,继续装作看不见,自言自语的踱步到窗前:“今天风可真大,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女鬼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开始去洗手间摆弄水龙头。 “嘀嗒……嘀嗒……” 斯伶躺回床上,绝望的翻了个身,摸出手机。这是她给自己添置的生日礼物。眼下她心里烦躁得很,惴惴不安的,就像是又有什么倒霉的事儿要发生似的。 今天已经够倒霉了,不会再来了吧。 “滴答……滴答……” 她拿着新买的手机下载了个微博,编辑了一条动态:【深夜失眠,悄悄祝自己生日快乐。(半脸自拍.jpg)】 尽管她是个糊咔,依然需要用马甲发文。经纪人秋姐对她,没有一丁点儿信任。 “滴答……滴答……” 面无表情的刷着搞笑博主发的老梗,顺便等待着有人关心一下她这个失眠网友。 “叮咚!” 【姐姐失眠了?真是活该啊!】 斯伶:??? “滴答……滴答……” “叮咚!叮咚……” 【求求伱快糊吧!】 【你这个绿(dang)茶(fu),还弄个小号!】 【令人作呕!】 …… 未读消息:99+ “滴答……滴答……” 再次确认了一遍是小号发的微博。斯伶迷惑了,她什么时候这么火了?马甲都藏不住了? 她斟酌了一下,又发了一条:【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博主不配拥有姓名。黑人问号.jpg】 “叮咚。” “滴答……滴答……” 【你也知道自己不配!】 斯伶:??? “叮咚。叮咚……” 【拜托你,放过哥哥!】 “滴答……滴答……” 【窝靠,第一次看见对自己认识如此清醒的糊咔。】 【你怕是在强蹭热度!】 …… 斯伶往下翻了几页,越来越多不堪入目的谩骂和无差别攻击。她从床上坐起来,陷入了“又闯了什么祸”的自我反省中。 对了,哥哥?什么哥哥? 迅速查点开男女主角微博,呃……一片岁月静好。 未读消息:999+ 这流量也太大了吧?斯伶的脑子和手机都开始一卡一卡的。 对对对,流量。当红炸子鸡都有谁来着?斯伶揪了揪头发 ——没想起来。 这么一闹,她现在反而有些困了。 要不算了吧,明儿再说,毕竟虱子多了不怕咬,她这种倒霉蛋体质,粉丝认错人的乌龙又不是头一回。斯伶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打了个哈欠,重新把自己塞回被窝。 “滴答……滴答……” 铃声大作:“~燃烧我的卡路里~”完了,是秋姐。 “滴答……滴答……” “你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微博?!你发微博不用脑子的吗?” “嘟嘟嘟嘟嘟嘟……”又一个电话顶进来,是老板江陵:“斯伶啊!你有什么情况得先和我说一声啊!” “滴答……滴答……” “嘟嘟嘟嘟嘟……”陌生号码:“您好,这里是微博客服,检测到您的账号有大量举报……” “滴答……滴答……” “嘟嘟嘟嘟嘟……”女主浅浅:“姐妹,姐妹,是真的吗?” 浅浅是她难得的圈内朋友,斯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姐,发生啥了?” 刘浅浅沉默了半晌,态度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自己去热搜看吧,问我干什么!” “滴答……滴答……” 斯伶立马从这阴阳怪气的回复中意识到了问题,“哎呀,姐,不是,浅浅!你看我这不是租房中介接触多了么,路上看见个小学生都得喊姐。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滴答……滴答……” 刘浅浅请哼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斯伶有些挫败的再次按亮手机。 热搜第一:【蒋桦祝斯伶生日快乐】 点开蒋桦主页,00:00发布视频:吉他弹唱,生日快乐歌。还有……一样的打折床上三件套。还有无数网友生搬硬套的情侣同款。 蒋桦如今也算是顶流中的实力担当,就拮据的要买打折床上用品吗?斯伶有些气,脑子一热,评论道:【你就不能换个床单!】 刚点了发送,她就后悔了。她是一个倒霉蛋糊糊,这是在强蹭顶流啊!赤裸裸的作死。 “嘀嗒!嘀嗒!叮咚!叮咚!嘀嗒!叮咚!嘀嗒!叮咚!嘀嗒!叮哒!嘀咚……” 死机了。 好烦啊。 很困啊。 “你有完没完?!我忍你很久了!滴答!滴答!滴你大爷呢?!”斯伶攒了一肚子的火气,都发泄在了女鬼身上,顺手就把把新iPhone扔了出去。 “哗……”漏水了。 手机也变板砖了…… …… 按着喷涌而出的水柱,斯伶现在里里外外都像极了落水狗。 “我就知道,你看得见我!其实,我可以帮你。”女鬼扭曲的脸凑了上来,诱惑道:“我帮你黑掉那几条微博。” 不用麻烦蒋桦,也不用被秋姐知道。这样划算的买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水管工离开后,斯伶终于安稳地睡了两个小时。 她是被秋姐薅起来的。明晃晃的屏幕几乎要按在她脸上。好一会儿她才得以聚焦。 热搜:【蒋桦半夜爬起来删微博。】【糊咔的自知之明。】【蒋桦斯伶恋爱】【斯伶逼宫】 斯伶眯着眼,试图求饶,“姐……” “还没完呢!”秋姐在屏幕上迅速点了几下—— 蒋桦的主页里那条视频果然删掉了,但躺着这样一条动态:【我们没有恋爱。】IP地址:滨市。 评论第一条是一张截图。蒋桦回复了斯伶的那条上头评论:吐舌头。IP地址:京都。 “斯伶在滨市拍戏,蒋桦在京都。是什么情况,蒋桦能在滨市发博呢?当然是斯伶上了男朋友的账号!!!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背着我偷偷恋爱了是吧?还学会逼宫了?斯伶,你好得很啊!我就说你们之前睡在一张床上,还骗我说是喝多了。酒后乱性吧你!” 斯伶觉得秋姐牙都要咬碎了,她默默吞了下口水,抬头直面怒气冲天的经纪人。她真的不想蹭热度,也没有恋爱啊。 只见秋姐身后露出一个扭曲惨白的笑脸:“既然我帮了你,那你也要帮帮我才行啊!” …… 如果说有什么事儿千万不要碰,那就是大晚上帮鬼做事儿。斯伶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去履行和女鬼的交易。 毕竟她真的删了微博。还发了微博…… 片场西边有一座关公庙,斯伶就是要去那儿帮女鬼取一件遗物。 平时剧组的开机仪式一般都会在关公庙举行。斯伶觉得以她的倒霉程度,肯定赶不上有剧组开机。所以专门网购了许多护身法宝,糯米,黑驴蹄子,黑狗血,各种符咒。这些东西时灵时不灵,总算聊胜于无。 出乎意料的是,关公庙附近人很多。她不仅赶上了剧组开机,还恰好看到了蒋桦。这种好运气简直不能更邪乎,但是再被拍到就完了。 像她这种糊咔,很容易就被扣上私生饭的帽子。为今之计,不如浑水摸鱼…… 她半蹲着身子,从人群中潜伏靠近,艰难险阻终于被她拽到了蒋桦的衣角,“蒋桦。我手机摔坏了!你看热搜了吗?” 方牧之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美女,也蹲了下来,“我叫方牧之。” “好家伙,为了撇清关系,还给自己搞了个马甲!我要被秋姐骂死了!你……”斯伶对上他眼睛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她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和方牧之摆了摆手。 “我认识你诶!十春光的女主角!能给我签个名吗?就签这张纸上好了……周显安,唔,对。能不能再写一句祝我考试顺利?” “好啊。”斯伶下笔不缀,祝周显安考试顺利,笑着问:“什么考试?” “749局的初试,听说今年是魇阵,还挺难的,往年都是内部晋升才会这么难。你也是来参加考试的吗?我真是没想到,原来我偶像也这么努力。我也觉得你是风水命格上差了一些,希望咱们能被分到一组,我会罩着你的……” 斯伶:? “我不是考试来的,就是路过。” 周显安踮着脚看了看前面的香台,“那你惨了。现在出不去了。你一会儿跟着我,咱们一组,我会帮你的!” “什么叫出不去了?你们这儿哪个是管事儿的?不能通融吗?” 周显安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喏,前面那个白胡子的说了算。他是749局的局长。但是阵法一旦开启,确实是停不下来。” 白胡子老头?斯伶三步并作两步,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我是不小心误闯进来的,现在能不能出去?” 老头:“来了都是缘分。” 斯伶:“那我什么都不会,被迫卷入你们这场破考试,至少让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吧?” 第52章 前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你说,什么是真实?” “你在,就是真实的。” 他忽然把自己深深压在怀里,身体有些颤抖。 斯伶想去摸摸他的脸,但胳膊被他一并圈在怀里,挣扎不了。 “休息一会儿吧。”他说。 后心一阵疼痛,紧接着是蔓延开的冷。 一柄刀从斯伶背后扎进去。她脑子混混沌沌,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张口问他,从嗓子里涌出来的血压住了声音。 斯伶脑子里快速闪过和方牧之相处的点点滴滴。 地铁上的解围,“刚刚就没信号了。”他看过来,没有拆穿自己。 他斩钉截铁的挡在自己身前,“斯伶是梦主。” 在漆黑的隧道里,他推了她一把,说:“你先走。” “你头顶有一只虫子。但是不能先告诉你……” “你要直面自己的恐惧,才能完结噩梦。” …… 斯伶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这个人不是方牧之,她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 光线却并没有黑下去,而是逐渐明亮。眼睛不再涩涩的疼。记忆逐渐回笼。像是刚刚做了一场大梦,又像是被迫回忆了一遍母亲的死。 …… …… “今天片场的威亚总出问题,可真是够吓人的!” “可不是么,听说开机仪式时候就不太平。所以剧组一直怪事连连……” “欸,我等的演员来了,回头再聊。”小助理停止了闲聊,朝斯伶招了招手,迎了上去。这位姐姐听说和蒋桦攀了关系,才勉强进组。小助理心中忐忑,担心着千万别来个作妖的。 不过斯伶站在眼前的一瞬间,她整個人都怔住了,漂亮姐姐谁能不爱呢?嘴边的称呼也顺带着升了级别:“斯伶老师,我带您去酒店。”一路上斯伶安安静静,对房间也没要求。她看了看手里的几张门卡,把其中最好的水床房分给了斯伶。 但房间里迎接斯伶的却是一个吊在房顶的女人,开门的瞬间,女人的身体还在随着微风缓缓晃动。 “这间房坐北朝南,视野是最好的。还有大水床……”小助理还在滔滔不绝的和斯伶夸赞这是手里最好的房间,对房顶上吊着个人的情形浑然不见。 小助理挑了挑眉,笑着问道:“不错吧?” “……” 小助理以为斯伶在为角色的事情伤神,再三犹豫,还是小声说:“娱乐圈里的运势本就很玄学,有不少明星都养过小鬼儿,听说很灵的。” 一个血淋淋眼珠子,咕噜噜的滚到了斯伶脚边,她看了看屋子里的常驻鬼,哆哆嗦嗦的给了小助理一个微笑,“……房间很好,我很喜欢。就是不太习惯和鬼住一起。” 小助理笑着说斯伶幽默,又去忙别的了。 自从辞掉了法医工作跟着秋姐,她的倒霉灵异体质就越发明显。蒋桦如今已是顶流,她还是个糊糊,而且走到哪儿都能撞鬼。 当然也有好的一面,唐田那样的厉鬼,她再也没有见过。按斯伶的经验来讲,这种常驻鬼,只要无视就好了。但住下来才发现,这只鬼真的很吵。 女鬼把头一下下撞在隐形纱窗上,“咔嗒……咔嗒……” 斯伶不想招惹那只常驻女鬼,也不想大半夜的听她讲什么悲惨故事。更不想找剧组换房间,传出她耍大牌什么的流言蜚语。只好徒劳的握了握拳头,继续装作看不见,自言自语的踱步到窗前:“今天风可真大,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女鬼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开始去洗手间摆弄水龙头。 “嘀嗒……嘀嗒……” 斯伶躺回床上,绝望的翻了个身,摸出手机。这是她给自己添置的生日礼物。眼下她心里烦躁得很,惴惴不安的,就像是又有什么倒霉的事儿要发生似的。 今天已经够倒霉了,不会再来了吧。 “滴答……滴答……” 她拿着新买的手机下载了个微博,编辑了一条动态:【深夜失眠,悄悄祝自己生日快乐。(半脸自拍.jpg)】 尽管她是个糊咔,依然需要用马甲发文。经纪人秋姐对她,没有一丁点儿信任。 “滴答……滴答……” 面无表情的刷着搞笑博主发的老梗,顺便等待着有人关心一下她这个失眠网友。 “叮咚!” 【姐姐失眠了?真是活该啊!】 斯伶:??? “滴答……滴答……” “叮咚!叮咚……” 【求求伱快糊吧!】 【你这个绿(dang)茶(fu),还弄个小号!】 【令人作呕!】 …… 未读消息:99+ “滴答……滴答……” 再次确认了一遍是小号发的微博。斯伶迷惑了,她什么时候这么火了?马甲都藏不住了? 她斟酌了一下,又发了一条:【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博主不配拥有姓名。黑人问号.jpg】 “叮咚。” “滴答……滴答……” 【你也知道自己不配!】 斯伶:??? “叮咚。叮咚……” 【拜托你,放过哥哥!】 “滴答……滴答……” 【窝靠,第一次看见对自己认识如此清醒的糊咔。】 【你怕是在强蹭热度!】 …… 斯伶往下翻了几页,越来越多不堪入目的谩骂和无差别攻击。她从床上坐起来,陷入了“又闯了什么祸”的自我反省中。 对了,哥哥?什么哥哥? 迅速查点开男女主角微博,呃……一片岁月静好。 未读消息:999+ 这流量也太大了吧?斯伶的脑子和手机都开始一卡一卡的。 对对对,流量。当红炸子鸡都有谁来着?斯伶揪了揪头发 ——没想起来。 这么一闹,她现在反而有些困了。 要不算了吧,明儿再说,毕竟虱子多了不怕咬,她这种倒霉蛋体质,粉丝认错人的乌龙又不是头一回。斯伶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打了个哈欠,重新把自己塞回被窝。 “滴答……滴答……” 铃声大作:“~燃烧我的卡路里~”完了,是秋姐。 “滴答……滴答……” “你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微博?!你发微博不用脑子的吗?” “嘟嘟嘟嘟嘟嘟……”又一个电话顶进来,是老板江陵:“斯伶啊!你有什么情况得先和我说一声啊!” “滴答……滴答……” “嘟嘟嘟嘟嘟……”陌生号码:“您好,这里是微博客服,检测到您的账号有大量举报……” “滴答……滴答……” “嘟嘟嘟嘟嘟……”女主浅浅:“姐妹,姐妹,是真的吗?” 浅浅是她难得的圈内朋友,斯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姐,发生啥了?” 刘浅浅沉默了半晌,态度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自己去热搜看吧,问我干什么!” “滴答……滴答……” 斯伶立马从这阴阳怪气的回复中意识到了问题,“哎呀,姐,不是,浅浅!你看我这不是租房中介接触多了么,路上看见个小学生都得喊姐。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滴答……滴答……” 刘浅浅请哼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斯伶有些挫败的再次按亮手机。 热搜第一:【蒋桦祝斯伶生日快乐】 点开蒋桦主页,00:00发布视频:吉他弹唱,生日快乐歌。还有……一样的打折床上三件套。还有无数网友生搬硬套的情侣同款。 蒋桦如今也算是顶流中的实力担当,就拮据的要买打折床上用品吗?斯伶有些气,脑子一热,评论道:【你就不能换个床单!】 刚点了发送,她就后悔了。她是一个倒霉蛋糊糊,这是在强蹭顶流啊!赤裸裸的作死。 “嘀嗒!嘀嗒!叮咚!叮咚!嘀嗒!叮咚!嘀嗒!叮咚!嘀嗒!叮哒!嘀咚……” 死机了。 好烦啊。 很困啊。 “你有完没完?!我忍你很久了!滴答!滴答!滴你大爷呢?!”斯伶攒了一肚子的火气,都发泄在了女鬼身上,顺手就把把新iPhone扔了出去。 “哗……”漏水了。 手机也变板砖了…… …… 按着喷涌而出的水柱,斯伶现在里里外外都像极了落水狗。 “我就知道,你看得见我!其实,我可以帮你。”女鬼扭曲的脸凑了上来,诱惑道:“我帮你黑掉那几条微博。” 不用麻烦蒋桦,也不用被秋姐知道。这样划算的买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水管工离开后,斯伶终于安稳地睡了两个小时。 她是被秋姐薅起来的。明晃晃的屏幕几乎要按在她脸上。好一会儿她才得以聚焦。 热搜:【蒋桦半夜爬起来删微博。】【糊咔的自知之明。】【蒋桦斯伶恋爱】【斯伶逼宫】 斯伶眯着眼,试图求饶,“姐……” “还没完呢!”秋姐在屏幕上迅速点了几下—— 蒋桦的主页里那条视频果然删掉了,但躺着这样一条动态:【我们没有恋爱。】IP地址:滨市。 评论第一条是一张截图。蒋桦回复了斯伶的那条上头评论:吐舌头。IP地址:京都。 “斯伶在滨市拍戏,蒋桦在京都。是什么情况,蒋桦能在滨市发博呢?当然是斯伶上了男朋友的账号!!!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背着我偷偷恋爱了是吧?还学会逼宫了?斯伶,你好得很啊!我就说你们之前睡在一张床上,还骗我说是喝多了。酒后乱性吧你!” 斯伶觉得秋姐牙都要咬碎了,她默默吞了下口水,抬头直面怒气冲天的经纪人。她真的不想蹭热度,也没有恋爱啊。 只见秋姐身后露出一个扭曲惨白的笑脸:“既然我帮了你,那你也要帮帮我才行啊!” …… 如果说有什么事儿千万不要碰,那就是大晚上帮鬼做事儿。斯伶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去履行和女鬼的交易。 毕竟她真的删了微博。还发了微博…… 片场西边有一座关公庙,斯伶就是要去那儿帮女鬼取一件遗物。 平时剧组的开机仪式一般都会在关公庙举行。斯伶觉得以她的倒霉程度,肯定赶不上有剧组开机。所以专门网购了许多护身法宝,糯米,黑驴蹄子,黑狗血,各种符咒。这些东西时灵时不灵,总算聊胜于无。 出乎意料的是,关公庙附近人很多。她不仅赶上了剧组开机,还恰好看到了蒋桦。这种好运气简直不能更邪乎,但是再被拍到就完了。 像她这种糊咔,很容易就被扣上私生饭的帽子。为今之计,不如浑水摸鱼…… 她半蹲着身子,从人群中潜伏靠近,艰难险阻终于被她拽到了蒋桦的衣角,“蒋桦。我手机摔坏了!你看热搜了吗?” 方牧之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美女,也蹲了下来,“我叫方牧之。” “好家伙,为了撇清关系,还给自己搞了个马甲!我要被秋姐骂死了!你……”斯伶对上他眼睛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她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和方牧之摆了摆手。 “我认识你诶!十春光的女主角!能给我签个名吗?就签这张纸上好了……周显安,唔,对。能不能再写一句祝我考试顺利?” “好啊。”斯伶下笔不缀,祝周显安考试顺利,笑着问:“什么考试?” “749局的初试,听说今年是魇阵,还挺难的,往年都是内部晋升才会这么难。你也是来参加考试的吗?我真是没想到,原来我偶像也这么努力。我也觉得你是风水命格上差了一些,希望咱们能被分到一组,我会罩着你的……” 斯伶:? “我不是考试来的,就是路过。” 周显安踮着脚看了看前面的香台,“那你惨了。现在出不去了。你一会儿跟着我,咱们一组,我会帮你的!” “什么叫出不去了?你们这儿哪个是管事儿的?不能通融吗?” 周显安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喏,前面那个白胡子的说了算。他是749局的局长。但是阵法一旦开启,确实是停不下来。” 白胡子老头?斯伶三步并作两步,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我是不小心误闯进来的,现在能不能出去?” 老头:“来了都是缘分。” 斯伶:“那我什么都不会,被迫卷入你们这场破考试,至少让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吧?” 第53章 前因2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老头:“749局是专门处理社会上超自然事件的部门,隶属于……” 周显安:“你听我的,魇阵,就是一场梦魇。你会经历一遍自己的心魔,然后克服它就行了。但是我们组队之后,这个梦境会有一定程度的扭曲,混合上大家各自的恐惧。不过就算你克服不了也没关系,只要找到梦主,帮助梦主克服心魔,整个小组都会跟着胜出。”周显安看见自家爱豆,眼睛亮晶晶的,“你会帮我吧?” 她能帮上什么忙?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吧?斯伶吞了一下口水,超自然事件她倒是经历过,而且扪心自问,她并不觉得自家有什么心魔。既然出不去,对方又表示愿意和她组队。 “嗯。”斯伶一把抓住老头袖子,“我被不明不白的卷进来,你总要给我个说法!我心脏不好,可是容易被梦魇吓死的。” 白胡子老头也不反驳,乐呵呵的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但是,马上就要开始了……这炷香只剩下一点尾巴了……” 斯伶:“能不能带着记忆?” 白胡子老头:“不行。” 斯伶:“那能不能要提示?” 白胡子老头:“这個,有点难,实际上吧……” 斯伶斩钉截铁:“一言为定!每个人一个提示。”这个老头明显是在消耗时间,说话慢悠悠,跟打太极似的,她马上转头问周显安,“看,真的帮你了吧?快点要提示。” 白胡子老头被噎了一下,但马上又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好啊,既然有特殊情况,那伱们这个小组便可以每人多带一样东西。带什么可以自己选择。” “带什么呢?字条吗?写下来现在的记忆?好像来不及了……”斯伶打断周显安的碎碎念,“想想你梦魇是什么?带点有针对性的?” “我?我很害怕如月车站,兼职是童年阴影……据说那个不存在的车站住着的都是鬼。最后也没能回来……不会是闹鬼的车站吧?”他沉吟了一会儿,“我选择带着自己的木剑!” 木剑和车站有什么直接关联?斯伶差点被周显安的脑回路气的背过气去,暗自觉得周显安作为队友并不靠谱,当即怂恿道:“你再去拉个队友来,找那种你认识的大佬!就和他说带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拖油瓶,但是每个人能带着一件物品作为提示,这买卖稳赚不亏!” 吕莽在旁边不由得跟着点点头,“我入队!选择带着自己现在的样子!”说着从地上捡起一顶安全帽,往脑袋上一扣。 这一身上下,好几件衣服。不是明显在钻空子吗?而且这人哪儿来的?斯伶刚想说话,白胡子老头竟然咕哝了一句:“好。下一个。还有两个人。” “我,我,我。”斯伶一连说了好几个我,把白胡子老头消磨时间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她可是怕了半路再杀出什么牛鬼蛇神混在队伍里。既然是噩梦,还是尽早结束为好。万幸周显安目标明确,很快便拉着那个酷似蒋桦的少年过来。 “我要带上一句话,如月车站,不要下车。”斯伶看着老头,勾出一个狡黠的笑。 方牧之看见几个人倒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老头,“师傅?” 第54章 如何搞定闷葫芦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你动作真快!”斯伶抓着方牧之衣服领子,往自己眼前拽了拽,让他的脸贴的更近,毫不掩饰自己正笑的一脸得意,“不喜欢我的话,那你松手好了。” “唔!”屁股往下沉了沉,方牧之真的打算松手!斯伶全身大部分重量都支撑在方牧之的衣领上,“地上有玻璃碴子!你要把我扔地上?” 方牧之被她逗的抿了抿唇,眼睛里满是笑意,脸上的肌肉却紧绷着不愿承认:“不是你让我松手的?” “方牧之,你敢?!”周围有不少人,斯伶压低了嗓门,威胁道。身子却又往地面方向移动了几分,“我不敢?”他反问回来。 就在斯伶觉得抓不住他衣领的时候,身子一轻,被他整个抱起来,规规整整的立正在原地。斯伶死死盯着方牧之,他刚刚张口,便一句话怼回去,“我没闹。更不是无理取闹。” “……我” “你什么伱?!你刚刚单方面要和我分手,我还没说话,你就要说我无理取闹了!”斯伶再一次打断方牧之。 “恭喜你们小组第一个出来啊!不过看样子除了梦主只有一个人成功了,成绩并不是很好。”老头指了指她们脚下四枚铜钱,两個背面,两个正面。 方牧之看到老头,本想着避嫌和她拉开距离,斯伶死死拽住袖子,“斯伶。” “干嘛?别叫我!” 周显安:“你头发上有只虫子。” “啊啊啊啊!” …… 周围人声越来越嘈杂,更多的小队从魇阵中醒来。 “的确是很难啊。恍如隔世一般。” “第一场就这么难,怕是要筛掉三分之二的人。” “听说这一届是因为有方局的养子。所以门槛跟着水涨船高。” 经历过魇阵,三年前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很多她当时选择忽略的细节,如今都从水面露出来。斯伶看了看手腕处的红色胎记。就算在噩梦之中它也仅仅疼过一次。 但现实世界里。自己的胎记疼的频率却越来越高。她不得不直面,有些东西正在逐渐逼近。而如今,她也不想再选择视而不见。 她需要在那件事来临之前,尽可能的武装好自己。最好再把方牧之这个别扭精搞定就更好了。 白胡子老头正在统计其他队伍的胜利积分,和淘汰情况。斯伶跟在他身后,一起路过了四五个小队。 城隍庙面积很广,平日里一个剧组几千人的开机仪式都没问题。目测现在至少也有几百人,除了国内人,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巧克力色的壮汉。男女老幼皆有参与。 足以见得749局的影响力之广。 白胡子老头不敢她走,斯伶就在身后跟着,周显安又跟在斯伶身后。“你来写。”老头把手机的登记本往后一递,斯伶顺势就接过来,顺势问道:“我还能继续跟着参加下一轮比赛吗?” 老头一愣:“唔,可能统计需要三四天吧……” 斯伶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本子一合,“刚刚十个队伍,五个队伍都没通过考核。这个概率还要统计三天吗?你这老头怎么总和我打太极。” “你知道了还问!” 这回轮到斯伶被噎了。她瘪了瘪嘴,跟在老头后面,兢兢业业的打下手,“我这种半路出家的,是不是要补缴报名费什么的?是不是应该填个报名表?公务员性质,是要政审吗?” “唔……这组0分,淘汰。记一下” “张志天,乜瑛,扎巴多杰,Mike Billson。” “哦,好。”斯伶一边记,一边又问了一遍,“老头儿,我能参加吗?” “来了都是缘分。还有。我不叫老头,我叫凡言。是你小朋友的师父。” 小朋友…… 斯伶偷偷乐了两声,回头看了一眼方牧之的背影,“凡师父,你也觉得他像我男朋友吧?” “像是像,但是他啊。啧啧啧,不好说,凭缘分吧。” 又是缘分,斯伶听着总觉得这老头虽然看起来像是用缘分这两个字敷衍,但实际上很多问题他却避而不答。这就像是他认为对的,就回答凭缘分,认为不对的,直接沉默。 倒也算好相处。老头不想留人话柄,斯伶也不再追问。换一个方式说,她现在也相信,可以凭缘分。 斯伶跟着老头逐一记录在场参赛人员的比分情况。城隍庙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她还记着自己来城隍庙的另一件事儿——她答应女鬼在城隍庙正西第三颗树下,埋着女鬼要的东西。 等最后一组人员的信息登记完,斯伶顺手在表格下方做了简单的汇总统计,递给凡师父。随口说道:“师父知道城隍庙附近有什么禁忌吗?” 女鬼看起来的确是简单的求她帮助,但这个时间地点,斯伶很难不多想。她不想自己捅了娄子之后再来弥补。倒不如先找个人打听一下。 “城隍庙?还附近?这边主要是场地足够大,才选做比赛场地。” 听了这话,斯伶点了点头,把心放下来。看来的确是她想的有点多。“想去旁边的树下挖点东西,有铁锹吗?” 老头侧过头,一脸迷惑的看着她。指了指城隍庙门口的木棍,“好像只有这个。” 斯伶留了周显安的联系方式,让他有消息的时候互相通知一下。并且答应给他拿一些公司旗下艺人的签名照。成功招聘到一名帮手,从树下挖出一个香囊。 没有什么特别,看起来也并不老旧。像是才埋下去不久。 除此之外,她也得再单独准备,向周显安问了一堆玄学有关的书目,打算回去恶补突击。毕竟这是一场玄学比赛凭运气再次胜出的概率还是太低了。 晚上的戏份拍完之后,斯伶便躺在床上,把香囊往桌子上一扔。一边等女鬼,一边按照记忆里那个电话号码拨了回去。 “……嘟……嘟……嘟……” 等来的不是电话的接通,而且突如其来的疼痛。 趁着自己意识清醒,拿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住。这种暴露自己弱点的时刻,她不能让任何人或鬼知道。 第55章 玄学案件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手腕上的胎记愈发鲜红,像是深深勒进皮肉里,原本斯伶已经想好对女鬼的说辞,让她拿了东西快走。但恍恍惚惚已经凌晨,还是没有女鬼的踪迹。一连三天,就像女鬼突然把这儿事儿忘了一般,转世投胎去了。 第一天夜里斯伶就意识到了自己实在是犯了一个大错误,香囊里放着的是一张红纸,上面方方正正的印了一个囍字,背面写着唐田和蒋桦的生辰八字。明明已经是三年前已经结束的事情,兜兜转转又出现在眼前。就像是某些事情正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运转,嘲弄着她的渺小无知。 斯伶一直以自己的学习能力为傲,让人头秃的南大医学系她都可以拿到奖学金。换作学习玄学风水,她也胸有成竹。但是真上手,却发现这门学科和她预期的相去甚远。 再翻了三遍《易经》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办法把书里的内容和任何一张她见过的符箓联系起来。 “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找你约会。是实在不知道这些问题还能请教谁了。”斯伶从书包里拿出一摞书本,往咖啡厅的桌子上一堆。她原本以为方牧之打算和自己划清界限,是不会来的。 现在他正抽出一本斯伶带来的书,坐在自己对面,显得有些现实魔幻,他粗略翻了翻书页,眼皮都没抬一下,板着脸开始提问,就像是抽查小学生作业似的:“五行八卦,分别指的是什么?” “金、木、水、火、土,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斯伶瞥了坐在对面的方牧之一眼,腹诽他这是在鄙视自己。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还指望考试的时候,凡言那个老头提问吗? “你写一遍。”方牧之微微蹙眉,厉声催促。 这不是公报私仇?斯伶再一次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他是觉得自己提笔忘字?还是九漏鱼? 行吧,要虚心求教。方牧之拿着她带来的唯一一支笔,手头没有空白纸张,斯伶就把柠檬水倒在盘子里,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 可能是咖啡厅空调开的比较大,她写到第二個字的时候,第一个字就已经干了一半。可方牧之依然低着头翻书,一点儿看她的意思也没有。就差把别扭精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美女,喝点什么?”服务员拿了两本菜单,分别朝着两人方向递过来。 “生椰拿铁,谢谢。” “我们要一壶茶吧?”方牧之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一壶铁观音。” 服务员看了看斯伶,又看了看方牧之,这两人之间气氛好像有那么点不对,但她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遍:“咖啡还要吗?” “看风水还是别喝咖啡了。” 这是哪门子的强词夺理?但现在她有求于人,她对喝什么其实也没有计较。便也合上菜单,和服务员吐了吐舌头,笑道:“那就一壶铁观音吧。” 方牧之没说话,他一手转笔,一边又换了一本书翻看起来,不忘催促道:“还没写完吧?继续写啊。” 桌子上刚刚写过的两个字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斯伶扁了扁嘴,挑衅似的把“金、木、水、火、土,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几个字上下颠倒,正对着方牧之的方向写了一遍。 “让你写一遍,又不是让你给我写。少喝点咖啡,对胃好。别耍小性子了。” 斯伶咬了咬嘴唇,心下有些难过。他不愿意分享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对此完全无能为力,她的字一直是很好看的行书,此时也完全没了心情,一笔一划的在桌子上重写了一遍。她要再变强一点,才能真的站在他身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被排斥在外吧? xun,四声,巽为木,为风……フ一フフ一フ一丨丨一ノ丶。东南方。康熙字典释义,胫本曰股,辅下体者。是为辅助,散。八卦型三。离卦,属火…… 斯伶顿了顿,重新写了一遍巽字,如果配合上离卦的八卦型。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便是方牧之之前用过的那个金符的写法。 她在桌子上写了一遍,觉得不大对。完全没注意到,此时方牧之正托着下巴,目光一直流连在她身上。 按照八卦含义来讲,风旺火。但离卦不仅仅有火的含义……如果,主九四,意为焚。把离卦中间的九四型加长。 手下落笔完成,腾的一下,木桌子上就窜起火苗。吓得斯伶一把抓过一大扎柠檬水就浇了下去。她正为自己闯祸的事情尴尬,抬眼就看见方牧之坐在对面憋笑,他递过来一包纸巾,“是我这个老师教的不好,桌子我来赔。”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斯伶瞪了回去,刚想说话,就听见方牧之继续道:“符箓就是这样,虽然书上一个符箓都没有。但是,你看,伱一下子就能掌握其中精髓,离卦字形变化很多,搭配方式也多。实际上符箓本身并没有固定形态,还是要看天赋和理解,就像是我和你画同样的符,效果用出来也可能产生不同的效果。你这么聪明通透,想必很快便能理解符箓和阵法的精髓所在。剩下的都是经验,实战,可以慢慢通过时间弥补。” 方牧之说话的时候很认真,他手中转着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斯伶看见,书页上有他标注出来的注释,字体方方正正,是漂亮的小楷,它们独成一派开辟出一方一方的阵型,在自己游龙画凤的行书中间,格外显眼。 毁了人家的桌子,斯伶也不敢多待。两个人赔了钱,在公园的长椅上一直聊到天光大黑。凡言说三天之后便会有第二轮考试,斯伶心里其实很没底,她和众多前辈想必,好像最突出的就是运气了。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往这个方向进发,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决定要全力以赴。 …… 第三天,斯伶默默把香囊烧掉,直觉告诉她,女鬼不会再出现了。同时斯伶也终于等来了一份来自凡言的通知。晚上7点,在洪泽路与广安道交口的公安大院集合。 考试内容与斯伶准备的复习方向截然不同,并不是竞技一类的考核。她扫了一眼,公安大院里的杨树下有十个人,方牧之也在,上次一组的周显安,吕莽也朝她招了招手。 凡言在一边介绍规则,一边给每个人分发了一个档案袋,“既然是749局的招聘考试,自然还是要测试大家在处理案件上的能力。这宗内部案件不便公开,大家先签署保密协议,再开始吧。这次是组内竞争,计分项分别参照大家在破案中的表现,突出者可以有额外加分。为期七天,不限范围,可以自行抓捕,必要时也可申请警队后援。” 排队签署保密协议的时候,斯伶已经解开档案袋封口,里面是一个叫莫斌的男人的档案,44岁,照片看起来却已经两鬓斑白,现任职于缉毒大队,截止到今天已经失踪了48个小时。后面还附了一份莫斌正在着手的案件概览。 从纸质资料上看,莫斌正在追查泰国的一伙贩毒组织。他们是继刚刚被捕的金山一伙毒贩之后,刚刚接盘泰国生意的贩毒组织。无论是非法活动,还是调查,都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不知道是不方便透露更多信息,还是的确没有更多进展,这张附件看起来语焉不详。 “资料看完就交给钱老,一会儿钱老和大家详细说说更多关于莫斌失踪的细节。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尽可以和钱老问。” 凡言口中的钱老狗搂着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他一身警服已经穿的柔软发白,“大家签完保密协议可以到二楼的会议室等。资料还是要交上来,防止外泄。” 钱老是莫斌的下属,也是一队的队长,常年在一线打拼,观察力应该很强,但关于莫斌的失踪,钱老却有些为难。他站在三尺高的讲台上,略显局促的看了看凡言。等到对方点头之后,才犹豫着缓缓开口,“我知道在座都是即将处理超自然事件的同事,可是我这名老干警对于莫斌身上发生的蹊跷事件,却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其中或多或少,可能有所偏颇,你们也可以向局里的同事问询。” 凡言搭住钱老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这一届也没有什么外人,我徒弟方牧之,那几个老人你也见过。剩下的就是八大家族年轻一辈的嫡系,周家那小子,还有江家的。你放心说,说错了我还能怪你不成?” 他最早注意到莫斌状态不对的时候,是半年前,莫斌突然在桌子上摆起了佛龛。钱老去问,莫斌只说是朋友送的,落在办公室忘记带走。没过几天,佛龛是不见了,屋子里变成了钟馗画像。大家一起共事多年,莫斌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大家也看在眼里,不止一次劝他休息。 但莫斌是人尽皆知的工作狂,经常一连几天住在局里。这次莫斌也不例外,手头的案子进行到收尾,他是断然不肯离开的。 “那时候莫斌也没再在办公室摆放什么特别的东西,我们也没多想,觉得他可能是这段时间压力大,身体跟不上。案子结了以后,还陪他去了一躺医院做了体检。除了失眠和高血压,一切正常。要不是说他突然失踪,我们也不会联系到一年之前。这个月莫斌的精神状态又不太好,一直喊着有鬼。他单身汉一个,我们借着朋友名义去给老人家送点东西,二老更是对莫斌失踪的事情一无所知。你们最好也避免打扰两位老人吧。” 钱老咳嗽了一声,“我们和凡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玄学的事情我不懂,我们能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些表象。至于莫斌去哪儿了还得你们出手。” “那关于案子呢?莫斌人际关系简单,主要精力应该都投入在案件中了。”周显安紧接着问道。 “哦,莫斌处理的案件档案我一会儿就拿过来。上一宗已经结案了,现在这宗刚刚着手,线索有限。有什么问题尽管随时来问我,或者办公室里的同事。” 斯伶看着两位年轻警员搬进来两摞半人高的资料,立马就有人感叹出声:“七天,恐怕连资料都看不完吧?这么多,怎么看?” “不想看你不是还可以问吗?”周显安立马呛了回去。 “缉毒工作是这样,这案子跨度快四年了,资料的确不少。我手下一队都是跟过的,你们可以去问。这样说不定可以提高一些效率。大家同心协力,早点找到人才是。” 七天时间,听钱老介绍完基本情况就已经过去了半天。斯伶还完全没有线索,她恶补了这些日子,脑子里全是各种远程攻击技能,困住恶鬼的阵法,甚至找武术老师进行了体能训练。万没想到,现在自己往办公室一坐,对着小山一样的资料发起呆来。 还是说,钱老找来凡言,本身就以为着莫斌的失踪是超自然事件?或许应该从‘泰国’这两个字入手? 斯伶迅速按照时间,把最近莫斌正在跟进的案子挑了出来。她看着面前的资料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有打开看,而是起身拍了拍方牧之的肩膀,“别浪费时间。一起去办公室看看吗?” 方牧之愣了一下,腿脚却已经诚实的跟了上去。 “钱老说看见过莫斌往办公室摆放过神龛一类的物件,但莫斌却没有正面承认,说明他不想被人知道。不想被人知道事情,自然不会写到官方报告里,你说对吧?” 或许这些人抓鬼比她强,但是在象牙塔里摸爬滚打多年,斯伶的逻辑推理能力可一点也不逊色。在这种毫无头绪的案子里,这无疑会为她节省更多时间,为了胜出,还需要一个保镖。斯伶一边解释,一边看着方牧之点了点头——她对自己抓来的壮丁格外满意。 第56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找钱老要了莫斌的办公室的钥匙,斯伶原本是打算要到钥匙直接上楼,方牧之却邀请了钱老一起,说是怕误动了重要的资料,而且有什么问题也更方便问询。 钱老点了点头,一把年纪了,跟着两个年轻人一口气爬了三楼。 莫斌的办公室向阳,由于大院里没有遮蔽物,下午的时候采光依然很好。阳光透过窗子一格一格的映在地板上。 一进屋不仅没让人觉得有一丝阴冷之气,甚至有些炎热。 斯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莫斌桌子上的资料,她先是站在门口向屋子里张扬了一会儿,然后站在莫斌的办公桌后面打量了一阵这间办公室。 没有特别的隐蔽地方,屋子方方正正,侧面是一整面墙的档案柜,柜面平整,和墙体之间没有缝隙。 按照钱老所说,莫斌一定是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才会变得疑神疑鬼,神经兮兮,甚至不惜在办公室摆放辟邪佛龛。那在他失踪之前,会把辟邪的东西放在哪儿呢? 斯伶把身后的皮椅子拉近一些,像莫斌坐在自己办公室时候一样,坐在桌前,从笔筒中抽了一只签字笔,打开左手边最上面那本文件。 余光瞥见方牧之正拿着罗盘站在办公桌前面。就在视线从文件上移开的半秒钟里,斯伶觉得眼前的桌子扭曲了一瞬,像是一块要化掉的巧克力,连带着她的意识一同要被吸进去一般。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心头一紧,下意识抓住了桌子边缘。再抬眼的时候,方牧之还在盯着手腕上那块罗盘。仿佛刚刚一切都静止了。 她握着桌子边缘,一瞬间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 “斯伶,你来。”方牧之朝她招了招手,“教你个新符箓。” 他往左边让了一步,示意斯伶站在他刚刚的位置上。他把手从侧面绕过来,半环着斯伶的肩膀,给她看罗盘上的方位。 “阴阳理论中阴阳交感生万物,质能互相转化,保证了能量平衡。和你们法医学上说,一个人来过,一定会留下什么,产生物质交换是同样的道理。精神层面上,一個人留下的浓烈情感也会在空间中留下痕迹。”他指着罗盘,让斯伶注意罗盘指针因为位置不同而产生的细微变化,胳膊不由的垫在她肩头,呼吸吐在她耳畔,这样亲密的动作,两人因为正专注于罗盘指针,而全然未觉。 倒是钱老站在门口,看见一对金童玉女,不由得老脸一红,轻轻咳嗽了一下。 斯伶抬头看过去,颇为不解。这老头刚刚上楼面不改色原来是装的,现在身体吃不消了?马上道:“您先坐啊。” “咳咳咳。好,好。” 在方牧之的引导下,斯伶很快便捕捉到了他说的,精神与空间的物质交换。换一种说法,就是莫斌的一段记忆。 一瞬间屋子骤然暗下来,窗外月光皎洁。出现在莫斌面前的是一群红衣小孩,有男有女, 第57章 假装有标题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小孩子们身影时隐时现,断断续续的出现在窗帘后,桌子底下,又或者从莫斌身体中穿过去,时而追逐打闹,时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向他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这里已经不像是他的办公室,而像是他突然闯进了这些孩子的私人领域,他们目光不断扫过来,伴随着窃窃私语。 莫斌像是被冻在原地,手脚好像都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窗外透出的月光发出诡异的墨绿色,他越是盯着办公室的门,那扇门便愈发扭曲,最后竟然化作一张诡异的人脸,对着他笑。斯伶能感受到莫斌的巨大恐惧,他胸腔像是快要炸开一样,手脚每一下动作都像是灌了铅,沉甸甸的带着机械感。他摸到腰间的枪,单膝着地,双手托枪,朝着门口的笑脸一连双发。 然而面前那张笑脸不仅分毫未伤,还离他更近了一步。那张脸的双眼几乎看不到眼白,嘴角像是被线绳向上扯开一样。 “不是你自己请我回来的吗?怎么,不认识了?”那张脸微微张口,嘴角吊着,两片嘴唇极薄,看不到牙齿与口腔,只有一片黑暗。像是能把光都吞进去一般,“不是说好了,什么都分我一半吗?” 莫斌硬生生克制住自己想要往后退的冲动,“钱我已经烧给你了,阳寿不算在其中,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斯伶正在经历眼前发生的事情,尽管她知道自己不是莫斌,这只是方牧之在办公室给她展现出来的一段幻象,但身体的感受却无法忽略。她正和莫斌一起,感受着心脏猛烈的跳动,手心里汗多到握不稳枪,斯伶努力强迫自己拜托掉莫斌记忆本身带来的恐惧感,拼命地抓住周围一切有用的细节。莫斌的余光像身后瞥了一眼,她的视野也跟着略宽广了一些。桌子上的电子台历,圆圈画在了2号,而今天已经是16号了。也就是说,面前的鬼脸并不是导致莫斌失踪的直接原因,至少这段记忆中,莫斌并没有被带走。 鬼脸再一次开口,带着浓烈的臭味,“是啊,我不要你的寿命。我要的是你一半的人啊,是上一半?还是下一半?左边一半?还是右边一半?你决定好了。我都行的。” 办公室好像有跟着压缩了一圈,原本坐在地上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们围在脚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像面前那张人脸…… 斯伶感觉到他将枪悄悄换了一只手,右手在裤子上擦了一把汗,又重新握紧,拇指把保险一推,斯伶觉得自己几乎要冲破这段记忆,和莫斌大喊,刚刚明明开过一次枪了,没用的啊!这人怎么死心眼呢? 然而随着莫斌的手悄然抬起,斯伶眼前的景象也跟着模糊下去,直到一片漆黑中,“嘭!”的一声枪响。 整段记忆戛然而止。除了跟着莫斌吓出一身冷汗,似乎没有任何收获。 “吓着了?”方牧之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这么凉?” 她反手把方牧之的手一抓,“手更凉!”他的手心宽厚,手指修长,握上去能隐约感觉到上面有一些老茧。这双手的主人现在正像是被鬼抓住的莫斌一样,傻楞在原地。唯一不同的是他通红的耳朵。 斯伶奸计得逞,面不改色的把手从他手心抽离,“摸到了吗?凉吧?” 她侧过头,看着被自己噎到面红耳赤的方牧之,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别说你想给我暖手,不!需!要!姐这是,美丽冻人,冰肌玉骨!捂不热!” “噗!”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钱老不小心笑出了声。在斯伶目光扫过来之前,马上抽了一本文件,假装阅读起来。 “咳咳。”她搓了搓手,一脸正色的问方牧之:“伱也感受到莫斌那段记忆了是吗?有什么发现吗?” 眼神交汇的一瞬,方牧之躲了一下,他脸上的红晕从耳朵蔓延到脸颊,随即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发现。没有发现这个鬼是什么类型的恶鬼,只有一张脸,身体模模糊糊。而且恶鬼索命还能谈条件,这样心智清明的鬼,会看得上莫斌半个身体?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私人恩怨的样子。或许是还缺少线索,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她对于玄学上需要了解的还太多,方牧之给出的一定就是标准答案了,这一点毋庸置疑。斯伶听着点了点头,这方面虽然是她的短板,但是她也不是当了小明星就丢了脑子。 莫斌这個人很冷静,他明明已经紧张到不行,还是能很好的管理住自己的身体反应。这样的人,没理由明知道枪不能对鬼脸造成伤害,还要开枪激怒对方。一定有什么细节,是她遗漏掉的。又或许是像方牧之所言,因为缺少关键因果,导致自己缺失了莫斌开枪的原因。 会是什么呢? 回忆着刚刚那声枪响,总觉得哪里不对…… “钱老,您能不能给我们演示一下。遇到匪徒时候应该怎么开枪?”斯伶没能想明白自己那一丝直觉,转头向钱老求助。 “好啊。”钱老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枪套,“我就不动真家伙了,用手给你们比划比划。” “这里。”斯伶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钱老站在刚刚的位置上,两腿前后分开,膝盖微屈,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一起模拟枪筒,左手扶住右手手腕处。向着前方抬了两下,正是在模拟开枪的动作。 “完了。”斯伶正在回想莫斌的动作,一转眼钱老就已经做完动作,还对着手指上方吹了一口气…… “能不能再来一次?” 钱老马上入戏,对着前面,又抬了两下手,“嘭!嘭!”——甚至还配了音。 “那要是这个动作呢?”斯伶学着莫斌的样子,单膝着地。 “更稳。”钱老摊了摊手。 是她想错了吗?那一闪而逝的异样感,是错觉吗?斯伶没说话,眨了眨眼,从办公桌上抽了一只笔,随手转了起来。 “我模仿一遍,您再跟着我做一遍,行吗?”她好像知道自己觉得怪异的点在哪儿了,但是如果马上说出来,她怕钱老意识不到。 “方牧之,你站门口去。”斯伶站在钱老身边,不忘给两人找了个靶子,“来了啊!” “嘭!” 她看向钱老,钱老不明所以,学着她的样子,“嘭!嘭!” “对了!为什么要开两枪呢?嘭!一枪正中心脏。”斯伶终于抓住了重点,莫斌第一次也是开了两枪,但第二次,她只听到一声枪响。而钱老反反复复,每一次都会抬两下手,这不是巧合。 “哪能一枪毙命呢?你当是杀人灭口呢?嘭,嘭,两枪,一枪缴械,一枪让对方没有反抗能力。像我们都会尽量一枪打手,一枪打腿。倒也不是有什么讲究,一线干了这么多年,算是不成文的默契,或者说是习惯吧。而且我们也不是奔着杀人去的,要让他们接受法律制裁,还要审问呢,对吧?虽然这些毒贩是真的可恨……”钱老说着,不住的摇了摇头。 斯伶下意识的看向方牧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莫斌第一次开枪,是处于习惯,所以是嘭,嘭两枪。第二次,只有一枪,且他是知道枪对于鬼脸没有伤害,不存在想把对方一击毙命的想法,如果他是慌了,更不会只开一枪,而是会一直把子弹打光。那就只剩下一个说法,就是他第二次开枪,并不是对着人。而是某个特定的位置,或者说是靶子,物件。这样的话,我们就又绕了回来,这间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和那张鬼脸相关,而且是摆在明面上的,可以当做靶子的……”她一边说,一边学着莫斌的动作,往身后瞥了一眼。 和记忆片段中相比,并没有少什么东西。这个角度只能瞥见办公桌…… 办公桌? 斯伶坐在桌子前,回想起她上次坐在这里时候的一阵眩晕。那时候便摸到了桌面底下凹凸不平的感觉。 果不其然,那张办公桌的桌面是被卸下来的,因为红木的重量,所以一直没有过移动。现在把它反过来,才看到桌面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符箓和不知名的符号。 方牧之把斯伶往后拉了一点,“小心,别乱摸。”他一边仔细看着桌子背面的文字,一边断断续续的翻译出其中一些的意思,“的确是招魂,但不应该。这符箓不会有这么大的效果,而且这些是拉丁文,写的是恶魔契约。这边的符号也不对……” 钱老凑在一边,被桌子上神秘文化震慑住,又听着方牧之的科普连连点头。只有斯伶被方牧之挡在身后,看不清他正在解说那一段文字,她瘪了瘪嘴,“没有弹孔。也就是说,莫斌被一只鬼耍了。所以我们看到的鬼脸不是任何一只鬼,而是鬼为了吓莫斌做出来的假象。莫斌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开过枪。却被吓得不轻。” “真聪明。”方牧之转过头,对着她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真夸她,还是明褒暗贬的讽刺。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这样,但是莫斌并没有发现。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招惹到了一只恶鬼,甚至真的把一半的钱给这只鬼烧了过去。”斯伶偏着头,等着方牧之继续往下说,他一定是有了办法,不然这个闷葫芦才不会说这么多话,果然,他只是顿了一小会儿,就继续道:“我觉得,晚上我们可以再来看一看。或许能问一问当事人也说不定。” “算我一个!” “还有我一个!”门口探出两个脑袋,正是吕莽和周显安,“楼下那堆文件看的我脑袋都大了!有什么外勤活动,千万要算我一个。我绝对不抢功,不抢线索,就是别让我再回去对着那堆字儿发呆了。我真是怕死了文字的海洋!” 斯伶自然是愿意的,她看向方牧之,毕竟晚上还要靠他这个大腿,自己说了不算。 “好啊。晚上12点见吧,正好和我说说你们楼下文件都写了些什么?”方牧之点点头,很欢迎两个老队友一起。 “嘘!小点声。”周显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江家那两个讨厌鬼也跟着上来了。我们出去说,晚上我请客,正好现在商量商量吃点什么。钱老也一块?我把凡言师傅也叫上?” “你要是把凡言叫上,我倒是信他能给你算作弊。听说上次就是你们八大家做东,把他灌醉了套话?”周显安突然就闭了嘴,活像吃了个苍蝇似的,扫了一圈周围几个人。 钱老倒是笑的开心,“凡言那酒量就跟无底洞似的,怕是八大家问了半天,都被他套进去了吧?你们年轻人吃吃喝喝,我老头子找凡言喝酒去,不和你们小屁孩一起。”说罢背着手下楼去了。 这两句话的功夫,楼梯口已经又上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就站在楼梯口说话,距离不远不近的,表明了等着他们离开再过来的样子。斯伶扫了一眼周显安,又看了看方牧之的神色,把办公室的门一关,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哎呀,发现的线索赶紧带走啊!”紧接着她指了指桌面,和周显安打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来来来,搭把手。把这东西摆回去。别被发现了。” 两人当即一拍即合,周显安甚至找到一把螺丝刀,从桌子侧面卸下来两个钉子把桌面重新固定。又仔细按照地上的灰尘印子,把桌子归位,掸了掸身上的灰,简直要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一转头就看见方牧之对她挑了挑眉。 “比赛!我们这是尊重比赛!” 周显安也附和道:“你也知道那几个人平日里都干的些什么勾当,还真打算让他们进749局不成?” 方牧之看着斯伶一脸八卦的表情,“走吧,一边吃饭一边和你说。我就是觉得,他们就算是发现了,也是过不去这一关的。” 第58章 突破口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下楼的时候他们与另外三个人在楼梯口擦肩而过,为首的男生个子很高,脸上像是写着玩世不恭几个字。路过的时候对着斯伶吹了一声口哨。 “带妹吃鸡吗?妹子,我这边赢面更大哦。让哥哥乐一乐,哥哥罩着你哦……” 原本她觉得双方仅仅是竞争关系,但对方把她当成個摆件一样,轻佻的语气让斯伶从头到脚都不舒服起来。 她往说话的人面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面露失望之色,撇了撇嘴,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方法简单有效,几乎百试百灵。尤其在普信男面前,不需要说一个字,侮辱性却拉满。果不其然,刚刚还言语轻佻的男子,一巴掌便朝她脸上甩来,被方牧之一把摁住手腕,“别逼我动手。” 不知道方牧之用了什么手段,仅仅是握住手腕,那个男生此刻已经满脸是汗,嘴唇也愈发没了血色,但还是要强行抱住气势,不愿意露怯:“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便是了。” 此话一出,周围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那人却笑的一脸得意。 斯伶觉得如果他是方牧之,定然会掰断这家伙的手腕。但方牧之并没有,他只是面无波澜的说:“那你尽可以再动她试试。我保证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对不起。”那人身后的姑娘往前走了一步,“我弟弟被惯坏了。并不是冲着你来的。”说完,反手给了那男生一巴掌。推搡着两个男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那男生出言轻佻的时候没有阻止,激怒方牧之的时候也没有说话,却在这时候站出来主持正义,与其说是道歉,倒不如说是逃跑。她明显是畏惧与方牧之的威胁,摆明了护短。 风水界八大家原指八大流派。但其中一些逐渐转变为家族内传承。技艺不再外传,其中以江、周、宗、冷四大氏族为首。虽然一时间人才辈出,风光无两,在学界更是拥有了极高声望。但玄学风水是十分仰仗天赋的学问,佛门道家都是挑选资质好的徒弟,世世代代,氏族在风水界的地位愈发受到动摇。如今也不得不让年轻一辈参与749局这样的官方部门,以求证明自己的实力。 “刚刚那三个人正是江家小字辈中的佼佼者,江正兴,江正闵,江正艳。”周显安和斯伶走在最后,和她说着风水界的八卦。 “江玉呢?”斯伶这话刚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不该问,急忙道:“对不起。” 周显安笑了笑,摇了摇头:“江玉原本也是江家的嫡系,她出生的时候,先知刚好说出最后一则预言:佛子将转世,并且孩子会出生在八大家氏族内。江玉他爸一口断定自己妻子肚子里的一定是佛子转世,没想到出生之后发现是个女娃。气的江玉老爹直接中风,并以江玉为耻。所以她并不在族谱内。江玉这个名字也是她自己改的,族谱正字辈上面就是玉字辈。她因为这个名字,差点被打死。在我家躲了一个多月……”周显安说起江玉的时候,脸上笑的温柔。他又回头,朝着江正兴几个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咕哝了一句,“虎毒尚且不食子。” 斯伶看着他的脸色,没敢继续往下问,把刚刚办公室的发现和他说了一遍,顺便问道:“楼下文件都写了点什么?” 对方摇了摇头,“没看出什么问题。莫斌上一个案子追了三年,毒贩极其狡猾。运毒的时间地点一直都有放出烟雾弹,突破口是一名交警发现的可疑车辆。顺着这条线直接端掉了境内最大的窝点。算是近几年破获的最大的案子,连带着那个叫于德的交警都发了奖状。最近这桩接手的案子,据说是接替了上一次被端掉的那根线,成了泰方运毒的下线。但国内这边的信息并没有头绪。我觉得和莫斌着手的案子关系不大,上一份报告中规中矩已经结案,新案子还没接触到实质性犯罪分子。而且就算是毒贩打击报复,第一时间也应该是冲着一线干警去,没道理直接深入敌后,抓着莫斌这个文职人员。” 吕莽附和道:“一队里的同事也都评价莫斌几乎每天都在办公室。听说他为了这次评职称还是很拼的。据说吃个饭,手机电话都不断。听说是因为组里有人私自去跟一条线,出事儿了。莫斌也因为这事儿受了处分。所以工作上才更拼命。” “是叫张勒吗?我刚刚在莫斌桌子上还看到这件事儿的报告。上面说张勒和交警于德是发小,又是警校的同期。两人休假的时候被瘾君子报复了。”斯伶叹了一口气。 至少从报告上看,莫斌的失踪和工作扯不上任何关系。 晚饭过后,他们再一次回到莫斌的办公室。 这次回来,却有了不小的收获。除了桌子背面,整间办公室墙面,地面,甚至连天花板都写满了各种符箓。周显安楞在原地,喃喃道:“原来真的有人愿意用这种方法来换取仕途上升吗?” 这里密密麻麻写着的,全部是用来借运势的符文。不仅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甚至包括周围一切风水运势全部会因为这些符文被吸到这里。 “但这样一来,这间屋子必定阳气过盛。莫斌怎么可能在这里活下去都是问题,更遑论天天泡在办公室?”周显安在屋子里绕了一圈,“除了佛经,还有圣经,道教符箓,还有英文十字架?啧啧啧,当真是不疯魔,不成活。难道是他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符文专门在夜晚生效?” “当然不是,如果舍去白天,怎么称得上是疯魔。莫斌为了抵消这些招运势的符文,养了鬼。”方牧之目光落在刚刚的桌子上,“这个桌面并不是为了雕刻符文才卸下来的。它和桌子本来就不是一套,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块桌面本身就是一块泰国佛牌。” 他拦住斯伶想上前的脚步,“别碰,它现在是一块被动了手脚的佛牌了。” 周显安愣了愣,蹲下来看了看桌面,“果然,我就说江正兴那几个人一定憋着报复呢。竟然在这地方动手脚。” “动手脚?对桌子?”斯伶问。 方牧之指了指桌子背面的四个角,叫斯伶一起来看,“佛牌也就是俗称的养小鬼,小鬼怨气深重,是要吸人精血的。尤其是对普通人,或者说压制不住它们的人。而佛牌**血的方法,自然就是让人滴血,那几个人在桌子四角做了阵,一个不小心,划破手指还是很容易的。” 第59章 答案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从报告上看,莫斌的失踪和工作扯不上任何关系。只是钱老的徒弟张勒私下与出事儿的交警私交甚好。也因为上一个案件受到一些牵连,因为冲动收了处罚。也是他心态崩溃的导火索。 晚饭过后,他们再一次回到莫斌的办公室。 这次回来,却有了不小的收获。除了桌子背面,整间办公室墙面,地面,甚至连天花板都写满了各种符箓。周显安楞在原地,喃喃道:“原来真的有人愿意用这种方法来换取仕途上升吗?” 这里密密麻麻写着的,全部是用来借运势的符文。不仅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甚至包括周围一切风水运势全部会因为这些符文被吸到这里。 “但这样一来,这间屋子必定阳气过盛。莫斌怎么可能在这里活下去都是问题,更遑论天天泡在办公室?”周显安在屋子里绕了一圈,“除了佛经,还有圣经,道教符箓,还有英文十字架?啧啧啧,当真是不疯魔,不成活。难道是他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符文专门在夜晚生效?” “当然不是,如果舍去白天,怎么称得上是疯魔。莫斌为了抵消这些招运势的符文,养了鬼。”方牧之目光落在刚刚的桌子上,“这个桌面并不是为了雕刻符文才卸下来的。它和桌子本来就不是一套,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块桌面本身就是一块泰国佛牌。” 他拦住斯伶想上前的脚步,“别碰,它现在是一块被动了手脚的佛牌了。” 周显安愣了愣,蹲下来看了看桌面,“果然,我就说江正兴那几個人一定憋着报复呢。竟然在这地方动手脚。” “动手脚?对桌子?”斯伶问。 方牧之指了指桌子背面的四个角,叫斯伶一起来看,“佛牌怨气深重,是要吸人精血的。尤其是对普通人,或者说压制不住它们的人。而佛牌**血的方法,自然就是让人滴血,那几个人在桌子四角做了阵,一个不小心,划破手指还是很容易的。” “被佛牌中的小鬼缠上了,一定是扣分点吧?这些人心思倒是细。估计小鬼已经被收了吧?”周显安瘪了瘪嘴。 方牧之把手搭在桌面上,一滴血顺着之间滑落,“没有,在这儿呢。白天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滴过血了。” 一个小娃娃出现在屋子中央,奶里奶气的叫了一声,“主人。” 怪不得方牧之在刚刚加了一个形容词——“压制不止它们的人”。 斯伶听见方牧之继续说道:“莫斌的记忆只有片段,我们看看这间屋子里的小鬼都知道什么?” 故事从小鬼的口中逐渐明朗。莫斌一不知道听从了谁的建议,逐渐信奉上了风水改命转运的说法。他是那种要么不做,要么便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不仅在屋子里写满了改运的符箓,更是为了抵消这种过旺的阳气,请了不少阴气极重的鬼。 据小鬼所知,这间办公室里就曾经聚集过四五只厉鬼。莫斌最初都是允诺了厉鬼条件的,但随着鬼越来越多,莫斌发现这些鬼并不好对付,更有许多鬼就是奔着索命而来。所以莫斌又开始逐一清除障碍,不论自己是否曾经许下过承诺。 所以桌子背面才会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符文,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究竟请了多少鬼回来。 “我原本是和莫斌缔结过血契的。我要的也不多,就要他答应分我一半的钱。但莫斌却在这儿跟我耍花样,我要的是他滴过精血的冥币。他拿一堆纸票子就像搪塞我?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小鬼一边说着,声音逐渐变得尖利,身上也开始渗出血来。 方牧之咳嗽了一声,小鬼瞬间又萎了下去,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面容。 “他把人间的流通的纸币烧给你了?”方牧之问。 小鬼点了点头:“是的。” 莫斌弄了一群鬼神回来,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答应它们的究竟是什么要求。看见小鬼点头的时候斯伶觉得有些荒唐,就为了升职?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和什么人打交道?甚至莫斌临死还觉得是小鬼食言,认为自己的确将他承诺的一半家当当了烧纸。 “所以你就杀了他?”方牧之继续问小鬼。 小鬼听了方牧之的话连连摆手,解释道:“可不是我。我们之间有血契,不能随意破坏。就算他请了佛龛回来,我也只能通过反噬来报复,并不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不过你们要是想问莫斌去哪儿了,我倒是知道的。 小鬼一面说,一面看着方牧之,“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不仅请了佛龛回来,还把佛龛磨成粉末喝了下去。而且这办公室里被他弄的魂飞魄散的厉鬼也不止一只……”它为了让方牧之信服,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从鬼的来历到结果,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看了的确是真相无疑了。” 斯伶再一次做到办公桌后面,她记得抽屉里有一张明信片,上面画的好像就是一个什么娘娘的庙宇。 “莲花娘娘。”她看了看那张明信片,正面印着一间寺庙,写着信奉真善美,背面写着地址,就在郊区一处镇子上。 如果没错,在那儿应该就能找到莫斌吧? 时间只用了一天。原本规定的三天时间只过去了一半。没想到第二关远比第一关要简单的多。 正想到这儿楼梯间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周显安一排大腿,拉着吕莽就追了出去,“坏了,门口还有三个爬墙角的!” “走吧。”方牧之一抬手,刚刚那只小鬼便不见了。 斯伶又往办公室望了一眼,问方牧之道:“你是什么时候收服的这只小鬼?” 方牧之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了。” “不是在桌面反过来之后?”斯伶抬头问他。 “不是。我当时怕你乱碰,第一时间就滴了血。”方牧之走在前面,补充道:“总不能等你出事了再救,怪麻烦的。” “哦。”斯伶追了两步,侧过头看他:“哎呀,关心我就直说嘛。” “才不是。” “就是。” 直到看到方牧之耳朵通红,斯伶才满意的说起正事儿:“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时候,产生了一阵眩晕。如果那时候伱已经收服了这只小鬼。好像说不通吧?” …… 那三个人果然抢在斯伶前面来到了莲花娘娘庙,并在这里找到了莫斌的尸体。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尽管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斯伶还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 “鬼神害人,倒不如说是自取灭亡。”江正兴看了看紧接着他们赶来的一行人,脸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晃了晃手里的电话:“凡先生。我们找到答案了。对,在莲花娘娘庙……好的……我现在去找您……” “有答案了吗?”方牧之问。 “也许吧?”斯伶看了看方牧之,他们虽然从头到尾都在一起,还是可能因为细节上发现的差异而影响分数。斯伶对自己看到的有些犹豫,“我得睡一觉。或许明天会有不同的答案也说不定。” 周显安一大早就打来电话,约斯伶一起去找凡言,“早一点把答案交上去,分数也会高一点。这一局咱们已经落后了。” “我还是觉得……或许有别的遗漏。” “别觉得了!” “那我再睡一会儿吧,昨天熬夜了。” “那我自己先去了,你抓紧时间啊!” “好”斯伶躺在床上,用被子把头蒙住,闷闷的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起身洗漱,直接来到了停尸房。 但这反倒让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斯伶没有直接去找凡言,而是敲响了钱老办公室的门。 “来,又来一个。”窗外的阳光刚从办公室门口钻出头来,她就听见凡言说话的声音。屋里除了钱老,凡言。方牧之竟然也在。 “坐下吧,我们刚刚听了一个故事。不知道斯伶会不会给我们讲一个一样的故事?”凡言喝了一口水,招呼着斯伶坐下说话。 斯伶的目光在屋子里的三个人身上绕了一圈,“既然凡言师傅也在,那我现在说的算不算是交作业?” “你先说说看。”凡言催促道。 “那我要是有两个故事呢?” “你可以都讲一讲” 原本准备说的话卡在嗓子里,她低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她的讲述。 莫斌是一个工作上极其上进的人,在得知自己因为张德的事情不能晋升之后,选择了更加激进的一种办法,虽然对于玄学并不擅长,他还是得知了如何转运的办法,并且切身实践。最初一切顺利,他从这些玄学风水上尝到了甜头,但事情并没有向他预期的方向发展。他并没有选择停手,而是选择以毒攻毒,企图用豢养小鬼来抵消副作用。但最终事与愿违,他选择杀掉自己控制不住的小鬼,最后却因为打破了小鬼之间的制衡关系导致了死亡。 斯伶顿了顿,没有再说话。 “第二个故事呢?”凡言问道。 “我不喜欢第二个故事。第一个故事就是我要交的答案。”她顿了顿,拿出了一份验尸报告,鉴定结果是莫斌死于外伤导致的颅内出血。还有一份钱老的病例,两把莫斌办公室的钥匙。和莫斌的配枪,以及剩下的5颗子弹。 她没说出来的故事和上一个故事很接近。钱老掌握了莫斌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退休在即,他不想惹上麻烦,便让徒弟张德去向于勒询问抓捕时的事情。但这件事不仅害了两个年轻人,更让他自己也陷入到了无尽的愧疚之中,钱老并没有从文件中找到漏洞。便决定用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不过事情发展到最后,他背负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斯伶拿来的钥匙分别是门卫大爷手里莫斌办公室的钥匙,和莫斌身上的钥匙。而钱老当时开门却用了第三把钥匙。莫斌配枪中少了三颗子弹,也是那天他真真实实打出去的三枪。能善后的人很多。但同时需要对桌子动手脚的人,范围一下就缩小了。桌子上涂了能使人致幻的药剂。这也是为什么钱老会有一份蘑菇中毒的病例。 第60章 幼儿园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快递!” “我没买东西啊。”斯伶把酒店的们错开一个缝隙。 “斯伶女士?” “唔,是我。”斯伶结果快递员的包裹,方方正正的一个小盒子。发件人落款写着凡言。 第二轮考试这么快就能结束的确出乎意料,虽然斯伶内心无比清楚自己表现的实在一塌糊涂。但是她依然做不到把另一个故事作为最终答案交上去。一方面是因为私心,另一方面也是她所能提供的全部都是间接证据。 她叹了一口气,明明可以用电话通知,还弄的这么复杂。让她刚刚熄灭的小火苗又开始跃跃欲试。 “哐啷!”手里的盒子震了一下,斯伶完全没过脑子,嗖的一下就把快递盒子扔了出去。 等了半晌,什么也没有发生。 快递里面是一個黑色的塑料盒子,轻飘飘的,看着完全和想象中的通知书不同。 “啊!”她扣开盖子的一瞬间,指尖便一阵剧痛! 从盒子里和手指一起出来的是一只半个手掌大的小乌龟。它正以一张不可思议的大嘴叼着斯伶的手指,被她钓鱼似的挂在食指上。完全没有一点要松口的意思。 她看见手指头慢慢渗出血来,成了龟龟的加餐。下一秒,那乌龟就像是喝了麻药一般,还好她手疾眼快,不然一天被摔两次,这小家伙可是真的要吃不消了。 正在她疑惑凡言为什么要寄一直乌龟来的时候。那乌龟壳上闪出两个金字——淘汰。 要这样郑重其事的告诉她失败了吗? 就像是路过了一只鬼,这段插曲会从她的生活里缓缓淡去。她会乖乖回去继续当一名糊咔来挣钱糊口。 正在斯伶一边打开浏览器,想要查一查乌龟吃了人肉昏倒的治疗方法时。那只乌龟摇头晃脑的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脑袋。它就像是个投影仪一样,在桌子上映射出一方信。 上面详细记录了斯伶第二轮比赛的成绩得分详情。88分。主要得分点都在斯伶出示的证据上,最后还加了一个面试分,10分。 算是安慰分吧,斯伶想摸一摸小乌龟的脑袋,手举起一半,又停住,转而摸了摸它的龟壳。 “你还能翻页!”斯伶简直要被这只乌龟惊掉下巴。 第二页内容是全体成员的成绩单,方牧之排在第一名,得分99。下面是吕莽,还有两个她没见过的人,分数是99,98,98。应该是别的组中的组员。 剩下的都是长长的淘汰名单。斯伶的名字混杂在其中,一点也不显眼。 “看来还是缘分不到位啊。”斯伶起身,找了一个小盒子给乌龟作为新家。 顺便再次打卡手机,想上社交软件给它征集个名字。刚刚点开微博,999+的未读消息扑面而来。她差点忘了自己还困住和蒋桦八竿子打不着的绯闻里。 想到这儿她就头疼,把刚刚从新家越狱的小乌龟抓到手里rua。 “叮咚。” 手机倒是没动,小乌龟倒是更新了内容,她把乌龟放到桌子上。映出的是一条微博内容。蒋桦昨天晚上发了一条声明:本人和斯伶女士是好友。并非恋爱关系。 评论区一片哀号,全是质疑的声音。斯伶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手机。果断点进去蒋桦的主页。 真,一模一样。 这是乌龟?这就是个要吃龟粮的手机吧?还征集什么名字?它就是乌机! 之前斯伶在微信上花了9.9算命,那大师说她是恶心循环体质,事业运与通灵体质相关,也就是说她越见鬼,事业便越扑街。在她和大师表示自己是一名演员之后,大师更是直接用别做梦了几个字狠狠的伤害了她。斯伶想也没想就删了这个假大师。 没想到竟然意外蹭到蒋桦的流量,见鬼几率真的减少了。可惜她翻了很久浏览记录也没能找回当时那个大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话太直接,被迫下岗了。 这时候斯伶又看了看一脸无辜试图逃跑的乌龟,尝试和它用意念沟通。 不过瞪了很久,乌龟都没什么反应,她只好尝试语音,“查找9.9算命大师!”乌龟还是毫无反应,“要不炖了吧?这么神奇的乌龟,说不定煲汤了能治疗撞鬼。” 看着乌龟尽职尽责的投影出一片搜索结果,斯伶嘟了嘟嘴,“还挺有脾气。”她点了点乌龟的脑袋,“跟着姐,有肉吃。怎么样?咱们哥俩好好想出,有我的肉吃,也不会少了你的。闹什么脾气嘛。” 也不知道乌龟听懂了没,它只是慢悠悠的把腿抬得老高,抽筋一样定在原地。 “你既然能搜索,那搜索一下方牧之。”江正兴说他命不久矣的时候,可不是一句玩笑。当时那样的情形她没办法问,不如现在问问乌机。 乌机一直抬着爪子,死机了一样。斯伶知道它这是还在闹别扭,她扫了一眼手边的零食,泡菜味薯片,黑巧克力,半根烤肠…… 好像也只有烤肠算是肉吧?她撕下一小块烤肠,在乌龟面前晃了晃。 小家伙倒是实在,嗷呜一口就吞了下去。随后缓缓在桌子上印出了新的内容—— 鉴于本次考试难度过高,导致原本预计招聘的15个名额并没有招满。现决定开设培训课程,参与课程的学员可以依能力分配到局内工作,用来抵学费。 这就是说,她虽然没找到工作,但是还可以报名幼儿园?斯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答应下来:“确认报名!” “叮咚。嗝……” 什么?她低下头,看着乌机正张着嘴。所以,刚刚不是她听错了?乌机在打嗝?是不是在陆地放太久干到了? 乌龟好像不能用自来水养吧?她开了一瓶纯净水,吨吨吨的倒在盒子里,然后把乌机放了进去。 “呜呜呜呜噜噜噜噜……”这下完了,乌机真的在吐泡泡! 斯伶只好再次打开手机,打开百度,输入:“乌龟打嗝怎么办?” 第一条答案看着很靠谱——用庆大霉素,滴鼻能起点作用,但治愈率不高,小龟其实很脆弱……她满怀信心的点进去,发现文章末尾:很难治好,还是炖了吧。 第61章 你管这叫训练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当斯伶背着十多斤的作战装备爬上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参加的究竟是什么培训了。 原本以为山顶应该是体能训练的终点,至少应该拉一条彩带,摆一些水。没想到放眼望去,山顶空荡荡的只有一片开阔的水泥地。和已经等在山顶的几位同学。 斯伶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从背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往嘴里倒。 平日里为了保持纤瘦的体态,她饮食控制的极其严格,现在一口气爬到山顶,她脑子里全是各种高热量食品。 看到方牧之的一瞬间,本来已经摸到巧克力的手,又乖乖放了下来。她扳直了脊背,看着他径直朝自己走过来。 “地图。人手一份,不要弄丢了。” 看着手心里芝麻粒大小的黑点,斯伶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解的看向方牧之。 “给你乌龟吃的。” “没人和我说要带乌机啊!” “乌鸡?” “它的名字,乌龟手机的简称。而且,乌龟不是应该养在水里的吗?我要怎么带着它?”斯伶又看了看手里的芝麻粒,顺势就要往嘴里扔,被方牧之一把抓住手腕。 “什么呢都敢吃!” “逗你呢。在这儿呢。”她摊开手掌,笑的明媚,“没办法,乌机在看家。” 方牧之叹了一口气,和她科普道:“那是金龟。不需要水养,也不需要喂食。它以灵气怨念为食,你只要让它跟着你就好。”他摊开手心,“把地图给我吧。给你这份纸质地图。”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份叠的方方正正的油皮纸递给她。 斯伶愣了愣,手指不由自主的在嘴唇上摸了摸,“那如果我喂了东西给乌机会怎么样?” “我不是把说明书放在盒子里了吗?” 方牧之耳朵又红了。 到达山顶的人越来越多,他挠了挠头,尴尬的张了张嘴,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没喂过他。” 怪不得只有自己收到了这么一份特殊的淘汰通知,乌鸡可能是被方牧之饿了太久,饥不择食?连他放的说明书一起吃了吧?“它,好像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你要不要再写一份说明书给我?” “它把说明书吃了?” “不仅如此,它还吃了烤肠。已经打嗝打了两天了……”斯伶小心翼翼的说道,她瞥了一眼方牧之,马上补充道:“除了打嗝,问题都不大,毕竟是金龟……是吧?” “随缘吧。”他避开斯伶的视线,环视了一圈已经到达山顶的人。 就差一点,斯伶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他江正兴说的他命不久矣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转眼的功夫,他已经走远,只留下斯伶手里那张纸质地图。 …… “本次的培训课程是针对749局的补录取,属于职业培训。所以内容会更接近伱们以后的工作内容,也让大家提前想一想自己是否真的适合……” 简单来说,这座山,并不是终点,而是出发地。等待她的是玄学版野外求生…… 第62章 战术就是没有战术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训练场地是一座小岛,岛屿上分布着各种精怪,不同的精怪在被击杀后会掉落硬币作为积分。 方牧之宣布完规则,队员很快便朝着不同方向分散开去。 斯伶并没有走的很远,规则上说第一个拿到终点旗帜奖励100额外积分,地图上却没有标注出终点所在位置。 从面积上看,整座岛屿并不算大。一天时间足够一个人找到终点。但每个人的背包里的基础配置却基本上都是食物和饮用水。 要么是即将面临的精怪会拖延住很多时间,要么就是终点是在变化的。 她十分清楚,自己在这個定向培训班里并没有很大优势。她首先要做的是求稳。 以她的能力,究竟是抓鬼,还是被鬼抓都不好说。更别提能够分辨出精怪的类别和弱点。 斯伶不着急寻找猎物,而是拿着朱砂,在附近踩点。 尽管烈日当空,右边一闪而过的影子依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训练场地的原因,还是本来就有精怪是不怕日光的。 她一时间拿不准,便没有选择五行属火的符箓。而是画了一张雷符。 旱天雷加上烈日,原本她以为这样重的阳气,没有精怪受的住。 一声巨响过后。周围石土飞扬,她还没来得及走近,便被一抹白色迎面扑来。 毛发覆满全身,近看并不是纯白色,而是脏污的微光。它的攻击被斯伶弯腰躲过,在地上打了个滚,四爪爬服在地上。看起来像是一只白毛狒狒,却比狒狒还要大上一头。 这家伙不仅有实体,而且看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眼下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斯伶知道只要自己全力以赴,并不一定会死在这儿。但如果受伤过重,后面的积分就全部相当于放弃了。 她一边灵巧的躲避白毛狒狒,一边意识到,对方一直是蛮力冲撞,这家伙显然是智商不高的样子。 原本奔逃的身影猛地顿住,向侧面一滚。顺势把书包扔在坎位当做阵眼。 这里树木位置相对密集,很容易便可以从中选出她阵法需要的位置。斯伶灵巧的通过地形躲避,并在树干上做出五行八卦阵法的标记。 不多时,她便成功将白毛狒狒困在了鬼打墙的阵法里。 随后又在自己对面选了一颗粗壮的老树,在上面刻上符文,滴上一滴血,当做自己的分身。 撤走阵眼,早就怒火中烧的白毛狒狒卯足力气,一头撞在那颗老树上。 斯伶蹲下来数了数掉落在树下的硬币,10积分。 暂且当做是平均值吧,也就是说她至少要杀十头这样的怪以上,才能抵得过第一的分数加成。 谁能保证每次都能遇到长毛怪呢。 正当她捡起积分,一抬头,一把匕首擦着斯伶的头发扎在身后的树干上。 “积分交出来,或者让我揍你一顿,把积分抢过来。这么漂亮的脸蛋,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我。”江正兴手腕一抖,那把匕首便飞回到他手中。 第63章 谁人不爱小白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有没有得商量啊,大哥。一上来就打劫?” 江正兴哼了一声,“也不能算你运势不好吧。对于你这样的新人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去年这是749局第一场比赛的场地。损失10积分,换来经验,也不算很亏吧?” “你怎么知道是10积分呢?”原来在旁边等了很久吗?还不是挑自己这个软柿子捏?斯伶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辛辛苦苦获得的积分,一转眼便要拱手让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正兴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上一次作为第一场比赛,他便仗着自己的世家身份“要”来了很多积分。 在他看来,弱肉强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去杀这些怪物,自然要从别人那里获得积分,“比赛规则中没有禁止,便是允许。你看着挺漂亮一个美人儿,不是连这样的道理都要我来教你吧?还是非要我动手了,你这颗脑袋才能学会道理?” “弱肉强食……”斯伶轻笑一声,“是这样的道理。刚刚那只白毛狒狒也是这么说的。” 江正兴正点头附和,忽然意识到对面这姑娘是在骂他和狒狒一样,顿时恼羞成怒。“看来是要教伱做人了!” 斯伶往后退了一步,手上的朱砂撒在脚底,补齐了这个巨大阵法的最后一角,她并没有选择走远有三点原因,其一是因为这里地势多变,树木众多,其二是因为她也想到了这场战斗最后必然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她不愿意过早的参与其中。最后一点,也是她想印证自己对终点地点的猜测。如果漫无目的的分散,那大家聚集在一起的记录便会减少,谁最先到达终点就会变成一個运气与概率的问题。 这不符合比赛希望选手竞争的初衷。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方法,让她们不断朝着同样的方向进发。她等在边缘,便是想着尽早了解到场地内最多的信息。 没想到这个阵法最后不是用来隔绝危险,反倒是让她先用来困住一个土匪。就在刚刚,补齐了最后一笔,江正兴成了她实验的小白鼠。 “你在里面老老实实呆着吧。我想看看边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你要是有什么感觉就大声叫啊。”在她启动阵法的一瞬,江正兴就反应过来,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只能像那只白毛狒狒一样在阵法里打转。但与狒狒不同,江正兴这个阵法并不会遮挡视线。 刚开始江正兴只是叫骂,斯伶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问候了一遍,斯伶则盘腿坐在阵法外围,用江正兴实验自己的各种新发明的符箓。 只要扔进去,江正兴骂的更起劲了,那这个符就是有用的。有了这个参照物,斯伶又在周围设下了几个陷阱,不过收获甚微,只有3积分入账。 她正画好一张新符,把水火两种相克五行放在一起,打算扔给江正兴试试威力。一抬头,便发现江正兴寻找阵眼的身影顿了一瞬,他转过身来威胁道:“玄学圈子盘根错节,你总是要和世家打交道的。你得罪了我,可想过后果……” 在此之前,他只是叫骂,而且斯伶和江正兴相比,终究只是新人,这个阵法虽然是她临时起意的试验品,但对方只要冷静下来,破阵并非难事。要不是她一直从旁干扰,以江正兴的能力,不至于还被困在这里。 江正兴一向把她当做花瓶,并非第一次看不起自己。这种困住他的原理,他应该比自己更有把握,叫骂加上反扑才是江正兴的最佳选择。又或许,他一直被别的事情分神。 斯伶心下一紧,扫视一圈阵法范围,阵法没破。江正兴的态度就更值得玩味了,她装作不经意,无视对方的威胁,随手把新画好的符扔了进去。 江正兴被烧了一缕头发,“我在给你机会,能和我叫上朋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得上的!你听见了没有?” 第64章 两只粽子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在此之前,他只是叫骂,而且斯伶和江正兴相比,终究只是新人,这个阵法虽然是她临时起意的试验品,但对方只要冷静下来,破阵并非难事。要不是她一直从旁干扰,以江正兴的能力,不至于还被困在这里。 江正兴一向把她当做花瓶,并非第一次看不起自己。这种困住他的原理,他应该比自己更有把握,叫骂加上反扑才是江正兴的最佳选择。又或许,他一直被别的事情分神。 斯伶心下一紧,扫视一圈阵法范围,阵法没破。江正兴的态度就更值得玩味了,她装作不经意,无视对方的威胁,随手把新画好的符扔了进去。 江正兴被烧了一缕头发,“我在给你机会,能和我交上朋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得上的!你听见了没有?” 林子里很安静,她没听见任何异样的响动,屏息倾听也只有树叶的沙沙声。视线内也没有大面积的遮挡,阳光透过叶子,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一定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接近了,她可以跑掉,但如果现在逃了,那她便会一直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而且也会失去江正兴这只吵闹的警钟。斯伶的注意力散落在周围的草地上,空中的风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直到江正兴突然大叫一声。 “啊!” 他被藤蔓缠住了一条腿,多亏了阵法困住了身体,才没有第一时间被拖走。藤蔓从草地里,树枝上,半空中落下来。突然就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抬手砍掉一根,马上就有两根缠住手臂和脚腕。植物独有的汁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藤蔓越砍越多。 “哈哈哈哈哈哈,我走不了,你也出不去。”江正兴被吊在半空,还要嘲讽全开。斯伶扔了一张符纸炸断脚边的藤蔓,反手就要给江正兴扔一张静音符,被新出现的藤蔓一扯,最后一笔歪歪扭扭的。 没想到就是这样竟然还是起效了。那张符纸晃晃荡荡的贴到江正兴衣角。“我行里母只吼事,里大夜……”刚刚还是嘴炮达人,下一秒就成了老年痴呆。这一张符的功夫,斯伶被藤蔓扯出去老远,心下却是极畅快的。 江正兴一边胡言乱语,一边被五花大绑。他一直不敢像斯伶一样用符去炸,这个阵法空间封闭,他很可能藤蔓没有炸掉多少,自己先把自己炸死了。看着斯伶因为要报复自己被拖走的狼狈,他手中匕首一顿,下一秒便被缠了個结实。 “狗我!狗我啊!”江正兴这下是真的慌了,原本这些藤蔓只会困住人,或者把选手拉离比赛场地,拖慢比赛进度。但他现在被困在阵法中动弹不得,藤蔓便不再试图把他拖走,而是一层层的缠绕起来。像是蟒蛇试图杀死猎物。“压使啊!狗狗我啊!” 斯伶吊在半空,只是砍断试图缠绕住手臂,身体的藤蔓。她随着藤蔓一路向上,终于看清了一片绿油油的边界。她砍断脚上唯一的支撑,砸向绑的像粽子似的江正兴。 第65章 阿弥陀佛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头顶一条藤蔓朝着她的脖子馋过来,斯伶并没有把它砍断,而是往地上一爬,拿着已经被缠成粽子的江正兴挡在自己身前。 她抓着吊在半空的江正兴,随着藤蔓再次被拉离地面。斯伶一边砍断四面八方试图跟上来的藤蔓,一边把砍断的藤蔓挡在绳索套在身后的树杈上。等到一定高度,她一松手,他们两个便会像秋千一样荡出去。 “你这张符不能这么画啊!祖宗!”江正兴看到斯伶莽汉似的画风,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些驴唇不对马嘴的东西,很可能并不是她不想弄死自己,而是水平有限,弄不死?风卦的符文怎么能和水系五行结合?他要是能画出这种东西,江家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为什么不行?这片藤蔓面积太大了,我们两个光靠跑的,可跑不出去。只能用人猿泰山一样,荡出去。如果只用风属性的符箓不足以把咱们两个托起来。水系和它更相配一点吧?”斯伶嘴上是请教的语气,下手却一点也不含糊。把那张自创的符文朝着身后扔了出去。 “姑奶奶,你就这么用符?!”没有任何吟唱或触发方式,就这么粗暴的扔出去,什么符能管用啊!江正兴原本觉得斯伶不过是個实力不行的新人,大约是凭着一张脸左右逢源才走到这一步。没想到她却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 江正兴冷哼一声,“你能莽到这里也就到头了。风水不是你一往无前莽出来的。” 果然,那张符纸扔出去没有任何效果。斯伶又一轮劈砍掉周围探过来的藤蔓,咬破手指又画了一张一模一样的。 斯伶眉头微蹙,琥珀色的眼睛反射出符箓落笔时的金光。江正兴反倒没再继续嘲讽,“看在你带上我一起跑的份上,江家收外姓弟子的时候我可以通知你一下。” “那伱不如说说我这张符差在哪儿了?” 江正兴一阵无语,“就没一点儿是对的,风和水本就是不同属的卦相,怎么能画在一起?江家符箓中根本就没有这种画法。而且你连吟唱都没有,我说你连怎么用符都不知道,更遑论是画符……要我说,你应该从基础学起……”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身子一轻,斯伶竟然直接割断了馋在他身上的那根藤蔓。 “啊!” 在第二根藤蔓再次紧紧勒住腰身之后,他才意识到,刚刚那股气浪是斯伶的符纸真的生效了。“怎,怎么可能?” “不是你教我的吗?”斯伶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依然专注着画着下一张符箓。看起来和刚刚那张还不一样了。 刚刚被她撞大运碰上一张生效的,竟然还改起符箓来了?江正兴张了张嘴,看着斯伶手上的刀,终究还是把嘴边的嘲讽咽了回去,“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刚刚啊,”斯伶双手合十,嘴巴一张一合,江正兴完全没看出她用的是什么吟唱,只看她下一秒就再次把符箓扔了出去。这时候,斯伶才转过头,把刚刚的半句话补完,“你不是和我说要吟唱吗?” 这一次的气浪很稳,没有第一章符箓那种失重感。水波一般把他们往前托了一大段,直到斯伶拉着他抱住树干。 “你刚刚那是什么吟唱?”也太短了,难道是只吟唱了一半?江正兴紧张起来,他父亲方能做到将吟唱缩短精炼,斯伶难道是在扮猪吃老虎? 高处的藤蔓少了很多,斯伶才得以抽空割断江正兴身上的粽子线,她可抱不动这么个拖油瓶,还是赶快放了,让他自生自灭方便些。 “我问你话呢?是什么吟唱?” “符箓讲究心神合一,心诚则灵……”斯伶的解释在江正兴看来几乎就是和他讲,做人要善良,吃亏是福。 他抿了抿嘴唇,“我是真的想知道,你刚刚究竟说了哪章的吟唱……” 斯伶把匕首往腰间一别,眼神郑重,带着一些疑惑,“我刚刚说的是阿弥陀佛。”她低头看了看顺着树干爬上来的藤蔓,把指尖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挤出血。 当着江正兴的面重新画了一遍那张四不像的符箓,然后双手合十,声音虔诚而郑重,“阿弥陀佛……”随着这声“吟唱”江正兴直接被卷出去老远。他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逃离了藤蔓的攻击范围。 身边也早就没了斯伶的影子。他骂骂咧咧的走出去好远,才发现自己身上放的积分已经不知所踪。 …… 拿着从江正兴身上打劫来的积分,斯伶仔细的又数了一遍,只有6分。把积分贴身收好,选了一个绕远一些的方向,再次荡了出去。 第66章 狩猎与被狩猎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这一次的气浪很稳,没有第一章符箓那种失重感。水波一般把他们往前托了一大段,直到斯伶拉着他抱住树干。 “你刚刚那是什么吟唱?”也太短了,难道是只吟唱了一半?江正兴紧张起来,他父亲方能做到将吟唱缩短精炼,斯伶难道是在扮猪吃老虎? 高处的藤蔓少了很多,斯伶才得以抽空割断江正兴身上的粽子线,她可抱不动这么个拖油瓶,还是赶快放了,让他自生自灭方便些。 “我问你话呢?是什么吟唱?” “符箓讲究心神合一,心诚则灵……”斯伶的解释在江正兴看来几乎就是和他讲,做人要善良,吃亏是福。 他抿了抿嘴唇,“我是真的想知道,你刚刚究竟说了哪章的吟唱……” 斯伶把匕首往腰间一别,眼神郑重,带着一些疑惑,“我刚刚说的是阿弥陀佛。”她低头看了看顺着树干爬上来的藤蔓,把指尖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挤出血。 当着江正兴的面重新画了一遍那张四不像的符箓,然后双手合十,声音虔诚而郑重,“阿弥陀佛……”随着这声“吟唱”江正兴直接被卷出去老远。他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逃离了藤蔓的攻击范围。 身边也早就没了斯伶的影子。他骂骂咧咧的走出去好远,才发现自己身上放的积分已经不知所踪。 …… 拿着从江正兴身上打劫来的积分,斯伶仔细的又数了一遍,只有6分。把积分贴身收好,选了一个绕远一些的方向,再次荡了出去。 这些藤蔓就算被割断了,依然在自动缠绕着触碰到的物品。斯伶选了其中最长的一根,让它缠绕在自己书包上。这可比装备中带的绳子好用多了。就是时不时就要勒住她的腰,有些烦人。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斯伶又抓住了几只鬼。不过积分都徘徊在两分到三分之间。在此期间绿色的藤蔓又再次蔓延过一次。背包里的水和战备食物只消耗了一小部分,还在奔逃时遗落了一些。 如果按照一个成年男子的饭量来说,它们应该还可以再坚持上一整天。斯伶展开地图,按照自己目前移动过的距离大概画了個圆圈,小岛上活动范围还是太广了,这说明终点的旗帜应该不会在今天晚上出现。 顺着正背方又走了大概同样的距离,确保晚上不会被环境和精怪同时夹击。正在她寻找一处高地,以便获得更好的视野的时候。却发现土壤中混杂着的朱砂。 她正处在别人设下的法阵之中,或许是对方正在布阵,又或许是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到来。阵法尚未触发。单从这一处朱砂的痕迹很难判断她脚下的阵法是什么作用,她只能确定这个阵法面积很广。她并不确定自己现在是身在阵法边缘还是中心,也就没办法确定破坏阵法带来的效果。 “这么大面积的杀阵,会不会伤及无辜啊?”斯伶听见说话声的时候,顺手就把割断的藤蔓往树杈上一扔,整个人便藏匿在了树冠之中。 第67章 规则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有人在更好,咱们这个阵法顶多能收到六七十积分,如果恰好有什么人在阵法里,说不定能过百。” “是啊,按照规则来说,只靠抓精怪来凑积分实在是太难了。” “那还不如去挣第一。为什么还要在这儿设什么杀阵。热死了,天都黑了,也没见一点凉爽。” “等张祈把诱饵设好,鬼多了就凉快了。”那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在斯伶藏身的树下坐定,女生抬头看了看,确定没有虫子,才跟着男生坐下。 斯伶在树杈上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夏日的树叶浓密,她藏身的地方又比较高。不然真的是要四目相对。她抓住树干,不敢乱动,听着树下两个人说话,“还是设阵杀鬼或者抢积分安稳一些。你去年没有参加招聘的比试吗?” “没。不是说第一個拿到终点旗帜就大概率能赢得比赛吗?” “往年是,但去年有方牧之参加嘛。他是佛子转世的传言你应该也知道吧?就是说谪仙归位的事情?” “只能活到26……” “嘘。你也不怕被听见。” “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啊,怕什么!” 女生拍了男生肩膀一下,语气严肃道:“人家本人不是也在嘛。谁要是听见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要死了的事情,都会不好受吧?你怎么这么冷血!” “唔……别生气嘛,我又不是故意的。”男生抬头看了一眼树叶落下的方向,把女生发间的树叶拿掉,“不是虫子,你别躲。然后呢?他今年好像也来了,怎么去年不是第一吗?我觉得他真的很强啊——” 女生没好气的打断他,“你接着听我说嘛。方牧之那么逆天的人当然是第一。不过有人……”她冷笑了一声,“有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那几个人在终点出现的最后一个圈设了三个杀阵。一层魇阵,一层杀阵,一层弑神。” “魇阵可以拖延时间,小岛上杀阵不会生效,只能用来夺取积分。弑神?” “他们设了赌局,赌方牧之会不会死在26岁之前。呵!” “我的天,怎么会有人这么恶毒——”男生搓了搓手,问道:“伱感没感觉到气温好像降下来了?我们把阵眼先布置上吧,等张祈回来了就直接开启。” “再等等吧,说不定晚上还会有选手迷路走进来。去年开了先河,今年说不定还会有人在终点范围捣鬼。” “你说,他们都先到终点附近布置了,为什么不直接把旗帜拿了?”男生这个问题正好问道了斯伶的疑惑上。 女生笑了起来,“那你尽管去试试,拿不拿的起来还真不好说。” 原来是这样,终点旗帜 第68章 杀阵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我感觉这次岛上的比赛,精怪应该很多吧。实在是太冷了,你要是说我现在身边挤满了鬼我都信” 是啊,太冷了。此时天色已晚,斯伶站在树杈上,层层叠叠的叶子遮蔽了她大部分视线。只听见树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打火机的咔哒声。 听这两人的谈话,他们组成了三人小组,她还是走的远一些好,斯伶趁着两人注意力集中在生火的时候,顺着树干又往上面爬了一层。越是往上,视野便越开阔,但夜色浓重,除了头顶一尊明晃晃的月牙,夜晚的小岛漆黑一片。 再高一点,她手中的藤蔓应该就能够到旁边那颗树了。就在她甩出手中藤蔓的一瞬,斯伶好像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没来得及细看,便被迅速缠绕的藤蔓卷住腰身,朝着另一颗杨树荡了出去。 “张祈!在这儿呢!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出什么状况了吗?”斯伶听见声音,一边解开缠绕在身上的藤蔓,一边往刚刚树下的位置张望。这三个人她都在最初统计成绩的时候见过,分数都不低。没想到竟然和自己一样进入了训练营。 “没什么,路上看到有一处朱砂被弄散了,就停下检查了一阵儿。”那个叫张祈的站在两人十米开外左右的位置,“怎么点火了?这不是让人发现我们在这儿吗?快把火灭了!”他听上去十分恼怒,朝着树下两人喊道。 “太冷了,你不觉得吗……”斯伶再一次把藤蔓抛了出去,她要赶在这三個人启动杀阵之前离这儿远一点。 这种猴子一样的行进方式十分高效,她再一次在树杈上站稳,去扯绑在树杈上一端的藤蔓。但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斯伶猛的一用力,咣啷啷的从树杈上滚落下来一面铜镜。“当”的一下砸在她脑袋上,又骨碌碌的滚到了树洞里。 是什么额外彩蛋吗?竟然藏的如此隐蔽。她蹲下来往树洞里看去。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与她四目相对。 就像是突然被人从背后偷袭了,她吓得几乎要从树上掉下去。下意识抓了一把朱砂就往树洞里扔。 斯伶又摸了摸腰间缠绕的藤蔓,她想着,要是这东西突然袭击,自己便靠着藤蔓远远荡开。但等了几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树洞里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这让斯伶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或者她看到的其实是那面镜子的反射?斯伶吞了一下口水,大着胆子再次像树洞里看去。 从上面看,可以发现树洞里很宽敞,整颗树几乎是中空的,越往下闭合的面积反倒越大。镜子就掉落在树洞的角落里,旁边站着一个人,他正抬着头向外张望。 那人一动不动,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更加让人毛骨悚然。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她没再像第一次一样害怕。斯伶从背包中掏出一根荧光棒作为照明——那人瞳孔已经扩散,而那张脸她刚刚还见过…… 第69章 问香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从侧面看这棵树很难发现树干中已经形成这么大面积的空洞,高处被树叶遮挡着,其实也算不上有多隐蔽,但实在是很难想象一个人是怎么进去的。斯伶蹲下来往树洞里探了探,虽然看起来空间还算宽敞,但这么下去肯定不是个好主意。 把藤蔓扔到洞里,这根自动绳子很快便缠绕上了树洞中的人,一点点把人拉了出来。借着月光,又仔细确认了面容,的确是张祈。 那刚刚和树下两人说话的又是谁? 背后一阵战栗。 牛仔裤,黑色T恤,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嘴唇青紫,双目圆瞪,有七窍流血的迹象,脸上的血不知道是被故意擦掉,还是被蹭掉了。手臂上一些擦伤可以确定是死后造成,以法医专业的角度来看很大几率是死于中毒,再被放到了树洞之中。但在眼下这种情况,怕是要更复杂了。 刚刚那两个人不是说小岛上有保护机制吗? 略一深想,如果是精怪袭击,又有必要把尸体藏在树洞里吗? 下楼的时候他们与另外三個人在楼梯口擦肩而过,为首的男生个子很高,脸上像是写着玩世不恭几个字。路过的时候对着斯伶吹了一声口哨。 “带妹吃鸡吗?妹子,我这边赢面更大哦。让哥哥乐一乐,哥哥罩着你哦……” 原本她觉得双方仅仅是竞争关系,但对方把她当成个摆件一样,轻佻的语气让斯伶从头到脚都不舒服起来。 她往说话的人面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面露失望之色,撇了撇嘴,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方法简单有效,几乎百试百灵。尤其在普信男面前,不需要说一个字,侮辱性却拉满。果不其然,刚刚还言语轻佻的男子,一巴掌便朝她脸上甩来,被方牧之一把摁住手腕,“别逼我动手。” 不知道方牧之用了什么手段,仅仅是握住手腕,那个男生此刻已经满脸是汗,嘴唇也愈发没了血色,但还是要强行抱住气势,不愿意露怯:“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便是了。” 此话一出,周围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那人却笑的一脸得意。 斯伶觉得如果他是方牧之,定然会掰断这家伙的手腕。但方牧之并没有,他只是面无波澜的说:“那你尽可以再动她试试。我保证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对不起。”那人身后的姑娘往前走了一步,“我弟弟被惯坏了。并不是冲着你来的。”说完,反手给了那男生一巴掌。推搡着两个男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那男生出言轻佻的时候没有阻止,激怒方牧之的时候也没有说话,却在这时候站出来主持正义,与其说是道歉,倒不如说是逃跑。她明显是畏惧与方牧之的威胁,摆明了护短。 风水界八大家原指八大流派。但其中一些逐渐转变为家族内传承。技艺不再外传,其中以江、周、宗、冷四大氏族为首。虽然一时间人才辈出,风光无两,在学界更是拥有了极高声望。但玄学风水是十分仰仗天赋的学问,佛门道家都是挑选资质好的徒弟,世世代代,氏族在风水界的地位愈发受到动摇。如今也不得不让年轻一辈参与749局这样的官方部门,以求证明自己的实力。 “刚刚那三个人正是江家小字辈中的佼佼者,江正兴,江正闵,江正艳。”周显安和斯伶走在最后,和她说着风水界的八卦。 “江玉呢?”斯伶这话刚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不该问,急忙道:“对不起。” 周显安笑了笑,摇了摇头:“江玉原本也是江家的嫡系,她出生的时候,先知刚好说出最后一则预言:佛子将转世,并且孩子会出生在八大家氏族内。江玉他爸一口断定自己妻子肚子里的一定是佛子转世,没想到出生之后发现是个女娃。气的江玉老爹直接中风,并以江玉为耻。所以她并不在族谱内。江玉这个名字也是她自己改的,族谱正字辈上面就是玉字辈。她因为这个名字,差点被打死。在我家躲了一个多月……”周显安说起江玉的时候,脸上笑的温柔。他又回头,朝着江正兴几个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咕哝了一句,“虎毒尚且不食子。” 斯伶看着他的脸色,没敢继续往下问,把刚刚办公室的发现和他说了一遍,顺便问道:“楼下文件都写了点什么?” 对方摇了摇头,“没看出什么问题。莫斌上一个案子追了三年。犯罪分子的时间地点一直都有放出烟雾弹,突破口是一名交警发现的可疑车辆。顺着这条线直接端掉了境内最大的窝点。算是近几年破获的最大的案子,连带着那个叫于德的交警都发了奖状。最近这桩接手的案子,据说是接替了上一次被端掉的那根线,成了泰方运货的下线。但国内这边的信息并没有头绪。我觉得和莫斌着手的案子关系不大,上一份报告中规中矩已经结案,新案子还没接触到实质性犯罪分子。而且就算是不法人员打击报复,第一时间也应该是冲着一线干警去,没道理直接深入敌后,抓着莫斌这个文职人员。” 吕莽附和道:“一队里的同事也都评价莫斌几乎每天都在办公室。听说他为了这次评职称还是很拼的。据说吃个饭,手机电话都不断。听说是因为组里有人私自去跟一条线,出事儿了。莫斌也因为这事儿受了处分。所以工作上才更拼命。” “是叫张勒吗?我刚刚在莫斌桌子上还看到这件事儿的报告。上面说张勒和交警于德是发小,又是警校的同期。两人休假的时候出了意外。”斯伶叹了一口气。 至少从报告上看,莫斌的失踪和工作扯不上任何关系。 晚饭过后,他们再一次回到莫斌的办公室。 这次回来,却有了不小的收获。除了桌子背面,整间办公室墙面,地面,甚至连天花板都写满了各种符箓。周显安楞在原地,喃喃道:“原来真的有人愿意用这种方法来换取仕途上升吗?” 这里密密麻麻写着的,全部是用来借运势的符文。不仅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甚至包括周围一切风水运势全部会因为这些符文被吸到这里。 “但这样一来,这间屋子必定阳气过盛。莫斌怎么可能在这里活下去都是问题,更遑论天天泡在办公室?”周显安在屋子里绕了一圈,“除了佛经,还有圣经,道教符箓,还有英文十字架?啧啧啧,当真是不疯魔,不成活。难道是他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符文专门在夜晚生效?” “当然不是,如果舍去白天,怎么称得上是疯魔。莫斌为了抵消这些招运势的符文,养了鬼。”方牧之目光落在刚刚的桌子上,“这个桌面并不是为了雕刻符文才卸下来的。它和桌子本来就不是一套,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块桌面本身就是一块泰国佛牌。” 他拦住斯伶想上前的脚步,“别碰,它现在是一块被动了手脚的佛牌了。” 周显安愣了愣,蹲下来看了看桌面,“果然,我就说江正兴那几个人一定憋着报复呢。竟然在这地方动手脚。” “动手脚?对桌子?”斯伶问。 方牧之指了指桌子背面的四个角,叫斯伶一起来看,“佛牌也就是俗称的养小鬼,小鬼怨气深重,是要吸人精血的。尤其是对普通人,或者说压制不住它们的人。而佛牌**血的方法,自然就是让人滴血,那几个人在桌子四角做了阵,一个不小心,划破手指还是很容易的。” “被小鬼缠上了,一定是扣分点吧?这些人心思倒是细。估计小鬼已经被收了吧?”周显安瘪了瘪嘴。 方牧之把手搭在桌面上,一滴血顺着之间滑落,“没有,在这儿呢。白天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滴过血了。” 一个小娃娃出现在屋子中央,奶里奶气的叫了一声,“主人。” 怪不得方牧之在刚刚加了一个形容词——“压制不止它们的人”。 斯伶听见方牧之继续说道:“莫斌的记忆只有片段,我们看看这间屋子里的小鬼都知道什么?” 故事从小鬼的口中逐渐明朗,因为张勒的事儿影响到了莫斌的升值和评职称。莫斌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毁于一旦,不知道听从了谁的建议,逐渐信奉上了风水改命转运的说法。他是那种要么不做,要么便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不仅在屋子里写满了改运的符箓,更是为了抵消这种过旺的阳气,请了不少阴气极重的鬼。 据小鬼所知,这间办公室里就曾经聚集过四五只厉鬼。莫斌最初都是允诺了厉鬼条件的,但随着鬼越来越多,莫斌发现这些鬼并不好对付,更有许多鬼就是奔着索命而来。所以莫斌又开始逐一清除障碍,不论自己是否曾经许下过承诺。 所以桌子背面才会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符文,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究竟请了多少鬼回来。 “我原本是和莫斌缔结过血契的。我要的也不多,就要他答应分我一半的钱。但莫斌却在这儿跟我耍花样,我要的是他滴过精血的冥币。他拿一堆纸票子就像搪塞我?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小鬼一边说着,声音逐渐变得尖利,身上也开始渗出血来。 方牧之咳嗽了一声,小鬼瞬间又萎了下去,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面容。 “他把人间的流通的纸币烧给你了?”方牧之问。 小鬼点了点头:“是的。” 莫斌请了一群鬼神回来,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答应它们的究竟是什么要求。看见小鬼点头的时候斯伶觉得有些荒唐,就为了升职?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和什么人打交道?甚至莫斌临死还觉得是小鬼食言,认为自己的确将他承诺的一半家当当了烧纸。 “所以伱就杀了他?”方牧之继续问小鬼。 小鬼听了方牧之的话连连摆手,解释道:“可不是我。我们之间有血契,不能随意破坏。就算他请了佛龛回来,我也只能通过反噬来报复,并不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不过你们要是想问莫斌去哪儿了,我倒是知道的。他最近这一周信奉了一个邪教,据说是叫莲花娘娘。我只听说那是只厉鬼,万不会和人做交易。可能莫斌是被她弄死了吧?” 小鬼一面说,一面看着方牧之,“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不仅请了佛龛回来,还把佛龛磨成粉末喝了下去。而且这办公室里被他弄的魂飞魄散的厉鬼也不止一只……”它为了让方牧之信服,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从鬼的来历到结果,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看了的确是真相无疑了。” 斯伶再一次做到办公桌后面,她记得抽屉里有一张明信片,上面画的好像就是一个什么娘娘的庙宇。 “莲花娘娘。”她看了看那张明信片,正面印着一间寺庙,写着信奉真善美,背面写着地址,就在郊区一处镇子上。 如果没错,在那儿应该就能找到莫斌吧? 时间只用了一天。原本规定的三天时间只过去了一半。没想到第二关远比第一关要简单的多。 正想到这儿楼梯间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周显安一排大腿,拉着吕莽就追了出去,“坏了,门口还有三个爬墙角的!” “走吧。”方牧之一抬手,刚刚那只小鬼便不见了。 斯伶又往办公室望了一眼,问方牧之道:“你是什么时候收服的这只小鬼?” 方牧之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了。” “不是在桌面反过来之后?”斯伶抬头问他。 “不是。我当时怕你乱碰,第一时间就滴了血。”方牧之走在前面,补充道:“总不能等你出事了再救,怪麻烦的。” “哦。”斯伶追了两步,侧过头看他:“哎呀,关心我就直说嘛。” “才不是。” “就是。” 直到看到方牧之耳朵通红,斯伶才满意的说起正事儿:“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时候,产生了一阵眩晕。如果那时候你已经收服了这只小鬼。好像说不通吧?” …… 那三个人果然抢在斯伶前面来到了莲花娘娘庙,并在这里找到了莫斌的尸体。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尽管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斯伶还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 “鬼神害人,倒不如说是自取灭亡。”江正兴看了看紧接着他们赶来的一行人,脸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晃了晃手里的电话:“凡先生。我们找到答案了。对,在莲花娘娘庙……好的……我现在去找您……” “有答案了吗?”方牧之问。 “也许吧?”斯伶看了看方牧之,他们虽然从头到尾都在一起,还是可能因为细节上发现的差异而影响分数。斯伶对自己看到的有些犹豫,“我得睡一觉。或许明天会有不同的答案也说不定。” 第70章 问心(感谢救世恶徒兼古神猎人白夜)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二十四香普云书中“看香”需要先焚香化纸,请神降临,然后再看香断事。她原本觉得小岛上有禁制,这种操作不会有什么效果。只是想着什么办法都要试上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她刚刚奉了香,中间那根香便突然从中间断掉,啪嗒一下栽在地上。 大凶。 她心中没有想着什么所求的事情,这个卦象便显得更加语焉不详。再试一次,三炷香齐齐折断。香灰向外。这是暗示她如果一意孤行,结果会更加糟糕。 她朝着刚刚看见另一个张祈的方向看了看。她用风水的方法想要判断凶吉,心里却在疯狂劝自己这是封建迷信。有时候扔钢镚不就是这样吗?其实你并不是等着钢镚给你答案,它就像是一个风向标。如果你毫不犹豫的遵从它扔出来的结果,本身就代表着你接受这样的选择。如果你和自己说,两局三胜,那便表明你更倾向于另一個选择。 与其说是问天问卦,倒不如说是在问心。 换成问香,也没什么不同。斯伶叹了一口气,重新把灭掉的香点上,把张祈的眼睛合上。可惜身上没有毯子,外套。她便折了一根树杈插在张祈身边。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一点吧?她站起身,扫视了一圈。然后去树洞里掏出那面镜子戴在身上,才向着自己刚刚来的方向走去。 对于自己刚刚看到在树下看到的另一个“张祈”斯伶毫无头绪,她作为一个外人,要怎么才能让那两个人相信有危险?当着“张祈”的面,说他尸体就在不远处的树洞里? 突然跳出来指认人家队友里有一个鬼怪,怎么听都像是在挑拨离间吧?尤其是这样一场单独为战的比赛中。队友之间尚且无法全心信任,更遑论自己一个陌生人。 不知不觉,已经能看到前面夜色中透出的火光。如果换做别人,此时第一反应必然是敬而远之,现在比赛赛程还未过半,还没走到互相厮杀的地步。就算抓到人,对方身上的积分也不会很多。正面相遇,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斯伶挠了挠头,觉得江正兴这样的人其实也很难得,怎么说他呢,傻,但是又没有完全傻。多遇到这样的人该多好。 她在原地踟蹰了几分钟,极为不舍的解开缠在背包上的那根藤蔓,对着汁液泛滥的断口忙活了一阵儿,才塞进去三枚积分。 把这东西伪装成精怪,光有积分掉落肯定是不够的。拍戏要拍全套,这个斯伶倒是很熟悉。把头发揉乱,在再地上滚上两圈。自己这个女主角的服化道就算初步成型。在周围继续布置一下打斗过的痕迹,一些被破坏掉的的阵法,还有一个即将引爆的雷符用来吸引三人的注意力。 再把对手包装一下,但不能留下太多破绽。只能简陋的给藤蔓进行加强。 下面就是要打造一个虽然听起来不大可信,但是可以让人共情的剧本。这才是这场好戏的重点所在。 第71章 一场好戏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还是太简陋了。这样的服化道想让两人一鬼相信自己还是太勉强了。斯伶对着自己身上比划了半天,还是下不去手。 带着伤遇上他们,固然会大大提升自己说辞的可信程度,但同时也意味着削弱自己的战斗力。后面无论再发生什么,她的胜算都要首先把自己的身体状况放在第一位。对付白毛狒狒尚且全身而退,为了一场戏自残,实在是过于强人所难了。 她又一次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在原地打转的样子像极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还是在伪装一下藤蔓吧,断口被强行塞进去三枚积分,正惨烈的滴答着汁水,似乎在抱怨斯伶的残忍。 成片的藤蔓环绕过来的确让人难以招架,现在只剩下这一根,怎么看它都很难显得有足够的杀伤力。尤其现在不能在上面留下过多的痕迹,她要伪装成被袭击的柔弱女子就更加减弱了可信程度。 正在她觉得自己准备做的漏洞百出之时,远处传来了争吵声:“有多冷?一定要点火取暖?我怎么不觉得?赶快把火灭了。你们到底像不像赢?不然我自己一个人走好了。带着两个拖油瓶!” “张祈,你先别生气,已经这样了,难道咱们还要灭了篝火等到后半夜吗?” “算了算了,灭掉就是了,反正本就是等你等太久才点火取暖的。”紧接着就是一阵噼啪的声响。 没时间再犹豫了。斯伶最后只做了一件事,把断口中的三枚积分又拿出来一枚。把藤蔓往树梢上一抛,随即开启了雷阵——“啊!救命啊!” “救命啊!”她吊在半空,喊得声嘶力竭,远处的火光却逐渐黯淡下去。对方的争吵声也听不见了。 这三个家伙不是要跑吧?积分啊?!不要吗?半截藤蔓本身脱离了大部队就显得有些气力不足,又被她当成绳子荡了半天秋千,此时勉强靠着她刚刚施的符雄起了一阵儿,但也不太禁得起折腾。 斯伶一激动,就把缠绕在树梢那一端扯了下来。一边大喊着救命,一边像是催命鬼似的朝着刚刚火光的方向追了出去。 前面是三個人自己设的杀阵,后面是敌我不明的竞争对手和未知精怪。三人迅速灭了篝火,却在往哪里跑这一点上耽误了时间。斯伶冲刺了一段,便能看见三个人的背影。 小子,想跑?让你无处遁形! “张祈?!张祈救我!”她拖着半截藤蔓,披头散发的一把扑倒面前三人。被拖了许久的藤蔓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把几个人一卷。 不知道是被斯伶喊声感染,还是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缠住了腰身,刚刚树下的那个男生大吼一声,手起符落,朝着藤蔓直接出手。 半截藤蔓肯定是受不住这一击。几个人被绑作一团,姑娘抵在斯伶后背,男生正闭着眼画符,斯伶直接上手捂住了“张祈”的脸,一边给藤蔓加buff,一面扯住了男生的腰带用力收紧。 现在,终于有人和她一起喊救命了。 第72章 混乱制造小能手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替藤蔓挡住一击,男生的救命喊的更大声了。隐约还夹杂着抽噎。吓哭的应该不是假张祈吧?扯住一个人成年男人的腰带实在是很费力气,斯伶不得不悄悄把背包塞了进去,以此解放出双手做更多事情。 她正执着于加固藤蔓的攻击力,突然眼前一黑。 浓烈的树叶的汁水味道铺面而来。她记得那半根藤蔓好像没有这么长吧?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她现在满心都是担心藤蔓受不受得住那三个人的攻击。 转身一把禁锢住企图搞破坏的“张祈”,装出一副试图坚强的小白花,“张祈~”呕—— 活生生把嘴边的“怕怕”咽了回去。“姚书剑你妈的别给老娘抽抽噎噎,像個娘们似的!”刚刚搂住的“张祈”还在死命挣扎,身后又杀出个程咬金,这姑娘也不是个善茬! 斯伶再也腾不出手,只能大力朝着身侧的树猛踹了一脚。四个被绑作一团的人瞬间咕噜噜的滚了出去。 “别触发杀阵!”假张祈喊了一声,但另外三个人全都无暇顾及。两条腿分别勾住了试图减速的假张祈和姑娘。把自己扭的像是个要下锅的麻花一样,天旋地转的滚出去老远 下楼的时候他们与另外三个人在楼梯口擦肩而过,为首的男生个子很高,脸上像是写着玩世不恭几个字。路过的时候对着斯伶吹了一声口哨。 “带妹吃鸡吗?妹子,我这边赢面更大哦。让哥哥乐一乐,哥哥罩着你哦……” 原本她觉得双方仅仅是竞争关系,但对方把她当成个摆件一样,轻佻的语气让斯伶从头到脚都不舒服起来。 她往说话的人面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面露失望之色,撇了撇嘴,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方法简单有效,几乎百试百灵。尤其在普信男面前,不需要说一个字,侮辱性却拉满。果不其然,刚刚还言语轻佻的男子,一巴掌便朝她脸上甩来,被方牧之一把摁住手腕,“别逼我动手。” 不知道方牧之用了什么手段,仅仅是握住手腕,那个男生此刻已经满脸是汗,嘴唇也愈发没了血色,但还是要强行抱住气势,不愿意露怯:“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便是了。” 此话一出,周围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那人却笑的一脸得意。 斯伶觉得如果他是方牧之,定然会掰断这家伙的手腕。但方牧之并没有,他只是面无波澜的说:“那你尽可以再动她试试。我保证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对不起。”那人身后的姑娘往前走了一步,“我弟弟被惯坏了。并不是冲着你来的。”说完,反手给了那男生一巴掌。推搡着两个男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那男生出言轻佻的时候没有阻止,激怒方牧之的时候也没有说话,却在这时候站出来主持正义,与其说是道歉,倒不如说是逃跑。她明显是畏惧与方牧之的威胁,摆明了护短。 风水界八大家原指八大流派。但其中一些逐渐转变为家族内传承。技艺不再外传,其中以江、周、宗、冷四大氏族为首。虽然一时间人才辈出,风光无两,在学界更是拥有了极高声望。但玄学风水是十分仰仗天赋的学问,佛门道家都是挑选资质好的徒弟,世世代代,氏族在风水界的地位愈发受到动摇。如今也不得不让年轻一辈参与749局这样的官方部门,以求证明自己的实力。 “刚刚那三个人正是江家小字辈中的佼佼者,江正兴,江正闵,江正艳。”周显安和斯伶走在最后,和她说着风水界的八卦。 “江玉呢?”斯伶这话刚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不该问,急忙道:“对不起。” 周显安笑了笑,摇了摇头:“江玉原本也是江家的嫡系,她出生的时候,先知刚好说出最后一则预言:佛子将转世,并且孩子会出生在八大家氏族内。江玉他爸一口断定自己妻子肚子里的一定是佛子转世,没想到出生之后发现是个女娃。气的江玉老爹直接中风,并以江玉为耻。所以她并不在族谱内。江玉这个名字也是她自己改的,族谱正字辈上面就是玉字辈。她因为这个名字,差点被打死。在我家躲了一个多月……”周显安说起江玉的时候,脸上笑的温柔。他又回头,朝着江正兴几个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咕哝了一句,“虎毒尚且不食子。” 斯伶看着他的脸色,没敢继续往下问,把刚刚办公室的发现和他说了一遍,顺便问道:“楼下文件都写了点什么?” 对方摇了摇头,“没看出什么问题。莫斌上一个案子追了三年。犯罪分子的时间地点一直都有放出烟雾弹,突破口是一名交警发现的可疑车辆。顺着这条线直接端掉了境内最大的窝点。算是近几年破获的最大的案子,连带着那个叫于德的交警都发了奖状。最近这桩接手的案子,据说是接替了上一次被端掉的那根线,成了泰方运货的下线。但国内这边的信息并没有头绪。我觉得和莫斌着手的案子关系不大,上一份报告中规中矩已经结案,新案子还没接触到实质性犯罪分子。而且就算是不法人员打击报复,第一时间也应该是冲着一线干警去,没道理直接深入敌后,抓着莫斌这个文职人员。” 吕莽附和道:“一队里的同事也都评价莫斌几乎每天都在办公室。听说他为了这次评职称还是很拼的。据说吃个饭,手机电话都不断。听说是因为组里有人私自去跟一条线,出事儿了。莫斌也因为这事儿受了处分。所以工作上才更拼命。” “是叫张勒吗?我刚刚在莫斌桌子上还看到这件事儿的报告。上面说张勒和交警于德是发小,又是警校的同期。两人休假的时候出了意外。”斯伶叹了一口气。 至少从报告上看,莫斌的失踪和工作扯不上任何关系。 晚饭过后,他们再一次回到莫斌的办公室。 这次回来,却有了不小的收获。除了桌子背面,整间办公室墙面,地面,甚至连天花板都写满了各种符箓。周显安楞在原地,喃喃道:“原来真的有人愿意用这种方法来换取仕途上升吗?” 这里密密麻麻写着的,全部是用来借运势的符文。不仅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甚至包括周围一切风水运势全部会因为这些符文被吸到这里。 “但这样一来,这间屋子必定阳气过盛。莫斌怎么可能在这里活下去都是问题,更遑论天天泡在办公室?”周显安在屋子里绕了一圈,“除了佛经,还有圣经,道教符箓,还有英文十字架?啧啧啧,当真是不疯魔,不成活。难道是他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符文专门在夜晚生效?” “当然不是,如果舍去白天,怎么称得上是疯魔。莫斌为了抵消这些招运势的符文,养了鬼。”方牧之目光落在刚刚的桌子上,“这个桌面并不是为了雕刻符文才卸下来的。它和桌子本来就不是一套,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块桌面本身就是一块泰国佛牌。” 他拦住斯伶想上前的脚步,“别碰,它现在是一块被动了手脚的佛牌了。” 周显安愣了愣,蹲下来看了看桌面,“果然,我就说江正兴那几个人一定憋着报复呢。竟然在这地方动手脚。” “动手脚?对桌子?”斯伶问。 方牧之指了指桌子背面的四个角,叫斯伶一起来看,“佛牌也就是俗称的养小鬼,小鬼怨气深重,是要吸人精血的。尤其是对普通人,或者说压制不住它们的人。而佛牌**血的方法,自然就是让人滴血,那几个人在桌子四角做了阵,一个不小心,划破手指还是很容易的。” “被小鬼缠上了,一定是扣分点吧?这些人心思倒是细。估计小鬼已经被收了吧?”周显安瘪了瘪嘴。 方牧之把手搭在桌面上,一滴血顺着之间滑落,“没有,在这儿呢。白天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滴过血了。” 一个小娃娃出现在屋子中央,奶里奶气的叫了一声,“主人。” 怪不得方牧之在刚刚加了一个形容词——“压制不止它们的人”。 斯伶听见方牧之继续说道:“莫斌的记忆只有片段,我们看看这间屋子里的小鬼都知道什么?” 故事从小鬼的口中逐渐明朗,因为张勒的事儿影响到了莫斌的升值和评职称。莫斌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毁于一旦,不知道听从了谁的建议,逐渐信奉上了风水改命转运的说法。他是那种要么不做,要么便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不仅在屋子里写满了改运的符箓,更是为了抵消这种过旺的阳气,请了不少阴气极重的鬼。 据小鬼所知,这间办公室里就曾经聚集过四五只厉鬼。莫斌最初都是允诺了厉鬼条件的,但随着鬼越来越多,莫斌发现这些鬼并不好对付,更有许多鬼就是奔着索命而来。所以莫斌又开始逐一清除障碍,不论自己是否曾经许下过承诺。 所以桌子背面才会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符文,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究竟请了多少鬼回来。 “我原本是和莫斌缔结过血契的。我要的也不多,就要他答应分我一半的钱。但莫斌却在这儿跟我耍花样,我要的是他滴过精血的冥币。他拿一堆纸票子就像搪塞我?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小鬼一边说着,声音逐渐变得尖利,身上也开始渗出血来。 方牧之咳嗽了一声,小鬼瞬间又萎了下去,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面容。 “他把人间的流通的纸币烧给伱了?”方牧之问。 小鬼点了点头:“是的。” 莫斌请了一群鬼神回来,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答应它们的究竟是什么要求。看见小鬼点头的时候斯伶觉得有些荒唐,就为了升职?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和什么人打交道?甚至莫斌临死还觉得是小鬼食言,认为自己的确将他承诺的一半家当当了烧纸。 “所以你就杀了他?”方牧之继续问小鬼。 小鬼听了方牧之的话连连摆手,解释道:“可不是我。我们之间有血契,不能随意破坏。就算他请了佛龛回来,我也只能通过反噬来报复,并不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不过你们要是想问莫斌去哪儿了,我倒是知道的。他最近这一周信奉了一个邪教,据说是叫莲花娘娘。我只听说那是只厉鬼,万不会和人做交易。可能莫斌是被她弄死了吧?” 小鬼一面说,一面看着方牧之,“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不仅请了佛龛回来,还把佛龛磨成粉末喝了下去。而且这办公室里被他弄的魂飞魄散的厉鬼也不止一只……”它为了让方牧之信服,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从鬼的来历到结果,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看了的确是真相无疑了。” 斯伶再一次做到办公桌后面,她记得抽屉里有一张明信片,上面画的好像就是一个什么娘娘的庙宇。 “莲花娘娘。”她看了看那张明信片,正面印着一间寺庙,写着信奉真善美,背面写着地址,就在郊区一处镇子上。 如果没错,在那儿应该就能找到莫斌吧? 时间只用了一天。原本规定的三天时间只过去了一半。没想到第二关远比第一关要简单的多。 正想到这儿楼梯间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周显安一排大腿,拉着吕莽就追了出去,“坏了,门口还有三个爬墙角的!” “走吧。”方牧之一抬手,刚刚那只小鬼便不见了。 斯伶又往办公室望了一眼,问方牧之道:“你是什么时候收服的这只小鬼?” 方牧之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了。” “不是在桌面反过来之后?”斯伶抬头问他。 “不是。我当时怕你乱碰,第一时间就滴了血。”方牧之走在前面,补充道:“总不能等你出事了再救,怪麻烦的。” “哦。”斯伶追了两步,侧过头看他:“哎呀,关心我就直说嘛。” “才不是。” “就是。” 直到看到方牧之耳朵通红,斯伶才满意的说起正事儿:“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时候,产生了一阵眩晕。如果那时候你已经收服了这只小鬼。好像说不通吧?” …… 那三个人果然抢在斯伶前面来到了莲花娘娘庙,并在这里找到了莫斌的尸体。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尽管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斯伶还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 “鬼神害人,倒不如说是自取灭亡。”江正兴看了看紧接着他们赶来的一行人,脸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晃了晃手里的电话:“凡先生。我们找到答案了。对,在莲花娘娘庙……好的……我现在去找您……” “有答案了吗?”方牧之问。 “也许吧?”斯伶看了看方牧之,他们虽然从头到尾都在一起,还是可能因为细节上发现的差异而影响分数。斯伶对自己看到的有些犹豫,“我得睡一觉。或许明天会有不同的答案也说不定。” 第71章 一场好戏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还是太简陋了。这样的服化道想让两人一鬼相信自己还是太勉强了。斯伶对着自己身上比划了半天,还是下不去手。 带着伤遇上他们,固然会大大提升自己说辞的可信程度,但同时也意味着削弱自己的战斗力。后面无论再发生什么,她的胜算都要首先把自己的身体状况放在第一位。对付白毛狒狒尚且全身而退,为了一场戏自残,实在是过于强人所难了。 她又一次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在原地打转的样子像极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还是在伪装一下藤蔓吧,断口被强行塞进去三枚积分,正惨烈的滴答着汁水,似乎在抱怨斯伶的残忍。 成片的藤蔓环绕过来的确让人难以招架,现在只剩下这一根,怎么看它都很难显得有足够的杀伤力。尤其现在不能在上面留下过多的痕迹,她要伪装成被袭击的柔弱女子就更加减弱了可信程度。 正在她觉得自己准备做的漏洞百出之时,远处传来了争吵声:“有多冷?一定要点火取暖?我怎么不觉得?赶快把火灭了。你们到底像不像赢?不然我自己一个人走好了。带着两个拖油瓶!” “张祈,你先别生气,已经这样了,难道咱们还要灭了篝火等到后半夜吗?” “算了算了,灭掉就是了,反正本就是等你等太久才点火取暖的。”紧接着就是一阵噼啪的声响。 没时间再犹豫了。斯伶最后只做了一件事,把断口中的三枚积分又拿出来一枚。把藤蔓往树梢上一抛,随即开启了雷阵——“啊!救命啊!” “救命啊!”她吊在半空,喊得声嘶力竭,远处的火光却逐渐黯淡下去。对方的争吵声也听不见了。 这三个家伙不是要跑吧?积分啊?!不要吗?半截藤蔓本身脱离了大部队就显得有些气力不足,又被她当成绳子荡了半天秋千,此时勉强靠着她刚刚施的符雄起了一阵儿,但也不太禁得起折腾。 斯伶一激动,就把缠绕在树梢那一端扯了下来。一边大喊着救命,一边像是催命鬼似的朝着刚刚火光的方向追了出去。 前面是三個人自己设的杀阵,后面是敌我不明的竞争对手和未知精怪。三人迅速灭了篝火,却在往哪里跑这一点上耽误了时间。斯伶冲刺了一段,便能看见三个人的背影。 小子,想跑?让你无处遁形! “张祈?!张祈救我!”她拖着半截藤蔓,披头散发的一把扑倒面前三人。被拖了许久的藤蔓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把几个人一卷。 不知道是被斯伶喊声感染,还是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缠住了腰身,刚刚树下的那个男生大吼一声,手起符落,朝着藤蔓直接出手。 半截藤蔓肯定是受不住这一击。几个人被绑作一团,姑娘抵在斯伶后背,男生正闭着眼画符,斯伶直接上手捂住了“张祈”的脸,一边给藤蔓加buff,一面扯住了男生的腰带用力收紧。 现在,终于有人和她一起喊救命了。 第72章 正确的方向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什么?”斯伶其实听清楚了假张祈的话,还是脱口而出地又问了一遍。五行八卦相生相克,是可以逆天改命的玄学,是现有科学还无法企及的未知事物。在此刻之前,它就是教科书上晦涩难懂的定义,纵然在方牧之点播之后,她已经可以磕磕巴巴的画出符箓。但追根究底,她遇到事情还是会第一时间希望用科学来解释,然后才会想到符箓,最后才是风水八卦。 在她印象里,八卦阵不过就是收银台摆放着的金蟾蜍,门口的钟馗,神龛里的关公。脸上温热的液体逐渐冷却,然后变成刺骨的冰凉,顺着鬓角滑落进衣领。她的瞳孔颤抖了一下,不解的回头望向假张祈。 “向西三步,再向东南方两步。我们先退回来。”假张祈用袖子擦了一把她脸上的液体,斯伶闭着眼睛,没敢看他。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明明见过那么多尸体了,可心脏就是闷的难受。像是被人蒙住了口鼻一样,透不过气来。 把手抚在胸口,强迫自己用力的吸气。带着微微的腥气,新鲜的,浓烈的血液的味道弥漫在口鼻之间,不同于尸体腐烂的味道,它并不臭,也没有浓烈的腥膻,甚至是微微带着些甜腻。偏偏是这样并不能引起呕吐的味道,让斯伶难受的厉害,用力将胸腔中的空气尽数挤压出去,再重新填满这样粘稠的味道,胸口依然闷的厉害。她微微蹙着眉头,睁开眼看着假张祈问道:“哪儿是西?哪儿是北?” “……” 假张祈没说话,沉默的欧阳却开口了,她声音有些哽咽却没有颤抖,透着一股狠劲儿:“我这边是东南方。你现在的方向不要动,正着后退一步,再跟着张祈走。”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只树杈,在上面绑了一节红绳,插在地里。 依言,斯伶退了一步,假张祈却没动,“小岛上禁制既然出了问题,又出了人命。怎么迟迟不见有人来通知比赛终止?” 欧阳玉打量了假张祈一眼,“去年弑神阵都开了,也没见有人叫停。张祈,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呗。”假张祈哼了一声,才慢悠悠的往前溜达,“你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凡言设的禁制,说没就没了?” “那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我要的是赢。就算岛炸了,我游也要游去和他们争个高低。”欧阳玉说话鼻音很重,背对着两人,拿着一截树杈,怎么也系不上那段红绳。 既然是欧阳玉他们三个自己设下的杀阵,破坏掉阵眼应该是最直接的方式。只是要走的格外小心,树木密度高,很容易便会形成各种多变的五行阴阳。欧阳玉拿着胸前的玉佩一晃,手掌上便有光亮闪出,“我们滚出去太远了。走回去找阵眼风险太大,不如就地摆阵找生门来的节省时间。” 斯伶好奇的把头凑过去,这枚玉佩投影出来的景象和她的地图一样。原来乌机也并不都是乌龟的形式。挂坠儿多好,还不用担心它吃什么,还不咬人。 …… 五行之阵,有阴阵和阳阵。欧阳玉说的办法就是再在此处的杀阵之内,再摆一个阴阳截然相反的阵法。阴阳阵法相抵相消的原理斯伶能明白,但他们此时距离原来的阵眼很远,要怎么才能摆出一個完全相克的阵法? “坤八位,三阳。”假张祈扔过来三张符纸,皆是土性符箓。土克水,坤八原位三阴,主水。竟然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斯伶又检查了一遍手中的符箓,还是没发现问题,那假张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他看来并不是为了为难欧阳玉和姚书剑而来。一路上做的事情也中规中矩,一直在给予帮助。 又或许是在符箓上动手脚太过明显了?怕被看出来?她心里觉得不踏实,但又的确找不出假张祈的目的。犹豫着将三张符箓往面前的树上一贴,再用朱砂封好固定。 原本这个杀阵的启动,就是因为自己断定假张祈有问题。但现在怎么看,自己都比他更像个猪队友。所以斯伶一面担心假张祈暗地里做了什么小动作,一面又担心是自己敏感过度,再次弄巧成拙。每一张经手的符箓,她都要再三检查,进度也跟着缓慢起来。 “这边。快点。”假张祈一边催促,一边又扔过来三张符箓。依然是土属性,在她正对面的乾一位。阵法面积并不大,张祈画符箓,她和欧阳玉两个人布置。欧阳玉手脚利落,早就不知道跑了几个来回,不像斯伶忧心忡忡,算上手里的这三张不过是第三个方位。 她结果符箓,依旧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便着手往树上固定。 “第二张符箓不要动。第三张在末尾添上一笔。”好像是有谁和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斯伶手下一顿,下一秒,她便看见自己在树杈上刮破了手指,在第三张符箓末尾添了一笔。然后若无其事的将三张符固定在树上。 她接过假张祈的符箓,向下一个位置走去,依然在其中一张上东了手脚。 在假张祈眼中斯伶和刚刚并无不同,她依然仔细的检查了符箓,每一次固定之前,都会下意识的瞥向自己,再用朱砂固定。 小心翼翼,又极其谨慎,偏偏又找不出问题。他看着斯伶,觉得有些好笑。 但斯伶自己却知道,眼下这个身体的掌控者,已然不是自己。她的第二人格出来了。这是第一次,在她遇到危险之前,这个人格主动出来。又或者说,她的第二人格已经感受到了威胁。只有她自己傻乎乎的看不出来。 她一如既往的没有和第二人格争抢身体的掌控权,这个时候,她老老实实不添乱就是在帮忙了。却听见心底一个声音道:“我不能停留太久。你生辰八字都卡在极阴之时,又是女孩,五行主水,要注意土属性的符箓。如果可以,就用金属性的弥补,或者避开阴位。” 第73章 阵中阵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夜色中的树林乍看上去被月光笼罩在一片银色的光芒之中,但身处其中却完全不如看上去美丽如画。地上到处是断掉的细小枯枝,疯长的草叶,它们遮蔽了仅有的月光,看上去都是黑漆漆一片,走上去经常是深一脚浅一脚,叶片边缘打在脚踝,起初并不觉得什么,时间长了便愈发能感受到草叶边缘的锋利。 杀阵中虽然体感气温让人觉得冷冽,蚊虫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随着夜色降临,它们愈发猖狂,时而成群结队,在裸露的皮肤上发起攻势,时而单兵作战,在发丝之间嗡嗡盘旋。她自小在城市里长大,即便是北方蟑螂也够她尖叫上一阵儿。此时被各种不知名的虫子围绕着,只觉得心底发嘛。偏偏她的第二人格掌控着身体,任由那只蚊子堂而皇之的在她耳边叫嚣。 “嗡~~~~~~~~~~” “……你生辰八字都卡在极阴之时,又是女孩,五行……要注意土属性的符箓。如果可以,就用金属性的弥补,或者避开……” 在嗡嗡的间隙中,脑子里的叮嘱显得断断续续。她的手熟练的背过去,从包里摸出一块开封的巧克力,这是她早上吃了一截剩下的,这一天并不得闲,便一直没有再吃。此刻第二人格却一点儿也不客气,两口便吃了个干净。 这可是5560KJ!震惊之余,刚刚第二人格的前半句话逐渐理解过来,“等等,什么叫没有时间?你一个副人格难道要着急赶场?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她又拿出一块压缩饼干,就着矿泉水,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一碗米饭是110KJ,一块饼干是460KJ。斯伶打断她,“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耀。这个我会背。但我不会用啊!还有,你别吃了!热量超标了!!” “我饿了。”第二人格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抗议,依然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整块压缩饼干。“运动量大,身体跟不上的。下次再饿回来便是了。” 每次她都是在危急时刻出现,像是盾牌一样挡在她承受不住的时刻,又默默消失。真的算起来,其实她们从未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想到此处,斯伶也不再抗议,她多吃一点,又胖不到哪里去,大不了明天饿回来便是了。 肚子饱饱的,好像也没有刚刚那么冷了,她感受到自己挠了挠头,继续云里雾里的科普:“‘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即是说,奇门遁甲的神妙之处均藏在八卦和甲子之中。我们不知道原来的杀阵究竟是如何布置的,就无从得知假张祈是不是在这個逆向阴阵中东了手脚。”第二人格一直能够完全接收到斯伶主意识的记忆,出起主意也事半功倍,她顿了一会儿嘱咐道:“假张祈不要管他,通过他摆的这个杀阵看,欧阳玉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你顶多算个零头,莫要多管闲事,保命要紧。杀阵一破,你便记着往西面跑,别考虑别的。” 斯伶对于自己的第二人格自然是无条件的信任,只是眼下她还有太多事情想问—— 一个转身,她便再次拥有了身体的掌控权。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只有那枚铜镜悄然掉在了地上,在杂草中隐匿了身影。 假张祈又递过来符箓,斯伶依然把自己的血染在了最后一笔,才固定好。真的动手布置起来,斯伶才意识到这个杀阵原本有多么复杂。奇门遁甲所研究的是在探讨自然界的磁性作用在每年,每月,每日,每时中流动情形以至于影响到万物之灵的所谓邭猓会釟纳出十种活用的符,加以推研研。她布阵能将江正兴困住,很大程度上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又加上江正兴本就不知变通。眼下真的见识到了一个真正能杀人于无形的阵法,它不再仅仅局限与易经中基础的风水八卦布局,同时结合了方位,地势,甚至于草木的稀疏,每一处阵角的符箓也大有学问。 她一向自诩聪慧,那么厚的人体解剖生理学她都能考到满分,眼下看着这个阵法,只觉得每一处都似曾相识,连在一起却完全没了头绪。刚刚第二人格又说的不甚清楚,她脑子里只记得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和往西边跑的叮嘱。其它的一律被耳边的蚊子偷了去。 “好了。退后一点。”假张祈亲自贴上了最后一处阵角,拍了拍手,示意欧阳玉可以触发阵法。 欧阳玉看了一眼乖乖站在阵角的斯伶,又转头望向张祈,等他点了点头,才结了个手势,将她面前的符箓撕下。 “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铺面而来,夹杂着浓烈的土腥味和小石子,瞬间便把她笼罩其中,与外界隔绝,周围乌突突一片,气流猛烈的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紧接着,便能透过烟雾看见点点破碎的金光,一点点四散开来。杀阵顺利解除,欧阳玉的方向传出一声短促的轻呼。 假张祈动手了? “欧阳玉?!”她循着声音的方向便跑了过去。 一根树杈从欧阳玉的大腿刺了进去,看起来像是刚刚的气浪引起的意外。欧阳玉捂着伤口,血依然不断的涌出来。斯伶一眼便知道,这是伤到了动脉。树枝整个穿过了欧阳玉的身体,不知道该说万幸还是不幸,她现在定然是不能走动,但好在伤口在躯干上,止血相对容易。 用背包中的绳子紧紧勒住欧阳玉的伤口上方,再让她压住血管的位置。刚刚做完这一套应急措施,便听见身后传来呼救声。 烟雾逐渐散去,斯伶依然看不清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只隐约看见草丛中一束明亮的光照。她摸了摸身上的背包,果然是那面镜子。 而镜子的方位恰好处于甲庚,铜镜属金。即甲为主帅,为阳木,最怕庚金克杀阳金克阳木为七杀,最凶。 第74章 七杀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阴阳五行的概念来解释乙、丙、丁为何称为三奇,即甲为主帅,为阳木,最怕庚金克杀,阳金克阳木为七杀,最凶; 而乙为阴木,乙庚相合,这样甲木就解除了威胁,乙自然可称得上奇兵了;丙为阳火,木生火,能克杀庚金,保护甲木,所以他自然也是一奇;丁为阴火,也能克伤庚金,保护甲木,所以也是一奇。斯伶脑子里回忆着《黄帝阴符经》中所讲的内容,逐渐明白过来,那面镜子一定不是偶然掉落。 所以第二人格才会嘱咐自己向西面跑。杀阵虽破,但却重新摆成了七杀,目的便是置假张祈于死地。 月光皎皎,已然从东面升到了头顶。她扇开耳边嗡嗡作响的乐队,小声咕哝了一句,“谁知道哪儿是西啊。”便朝着假张祈的方向走了过去。 杀阵是因为自己怀疑假张祈要从中作梗才开启,镜子也是从她身上掉落。自始至终,假张祈其实什么都没做。斯伶觉得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主观意愿,影响了第二人格对于假张祈威胁程度的判断。无论如何,她现在也做不到完全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假张祈去死。 “七杀阵怎么破?” 假张祈缩成一团,头上直冒冷汗,对斯伶的话充耳不闻。她不敢走的太近,只能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琢磨这个七杀阵法的构成。 以镜子为阵眼,阵角范围并不大,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斯伶脑子里蹦出来各种书籍中提及过的七杀,又的是讲命格——月令偏官最忌冲,伤官羊刃喜相逢,伤官七杀命中嫌,制伏调和可作权;日弱又无制伏者,兢兢如抱虎而眠。有的是歌诀——男女杀多孤与寡,牛事不发马事发。 可这些东西和眼下的阵法看起来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如果有时间让她再翻一翻书就好了,“张祈?!能听见吗?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这样对不对啊?” 假张祈也不言语,只低声呻吟着呼救,口鼻中隐约已经流血。她还是拿不定注意究竟应该用什么方法破阵。万一出了纰漏,可能自己也要搭进去。 “生死有命,你别怪我啊!”假张祈看起来好像撑不住多久了。 《周史》以周易为诸侯占卜到现代的术士打着周易的招幌。人们无不一言以蔽之曰:周易是卜筮之书,周易是神仙书。说明他占卜的神奇。而后的道家亦将周易八卦的运用推至到了一个颠峰,甚至依据八卦图形演变成了八卦阵法,其中八个卦象分含八种卦意:“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分别是八個图腾的意思。 如果这样理解,那提及七杀命格的那几句诗词可能就有了解释——所指便是乾位,坤位,兑位。按照八卦图的方位分别放置上对应属性的符箓。斯伶咬了咬牙,学着欧阳玉启动阵法的样子,也做了个手势,心中不断默念着阿弥陀佛。 眼前这个她自己都解释不通的阵法竟然真的逐渐启动,镜子里反射出的月光也逐渐暗淡,假张祈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脱力。斯伶过去拿起镜子,用袖子擦了擦再次放回背包。 然而下一瞬,她便被人扑倒,假张祈阴恻恻的在耳边说道:“是我低估了你?还是这个壳子里早就不是原来的主人了?” 斯伶怔在原地,一时间完全不能理解假张祈在说什么。她稍加思索,回应道:“不过就是土属性的符箓,又并非什么高级的手段。怎么?这样就想要我的命?” 假张祈加大了力气,用膝盖顶住斯伶的手,不知道摸出了什么东西,凉凉的在她后脖颈画了几笔,“看来的确不是原来的斯伶了呀。我其实还挺喜欢她的,当然,都一样,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落在我手里,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为什么说我不是我?那我能是谁?还是应该是谁?这个假张祈还认识我?她被假张祈一把从地上拽起来,“走吧。”说着,把她往西边推了推。 斯伶原本也是打算往这个方向走,而且第二人格也说过,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就更加没有必要和他硬碰硬,“你别绑着我,我又跑不了。” “斯伶我是信她跑不了,但你,不好说。” “哎,算了算了。欧阳玉受了伤,得带上她一起,不然她可能挺不住了。” 假张祈挑了挑眉,“你倒是装的心善。一面拿着别人的性命下双生环,一面假惺惺的担心欧阳玉的死活?伱怎么不让我把大树压死那个人的尸体也带着呢?你当我相信你这种人下一秒就要立地成佛吗?” 心脏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悬着,她吞了吞口水,“什么是双生环?” “呵呵,你装的倒是一朵清纯的小白花。”假张祈解开了绑住斯伶手腕的绳子,拽着她的左手在空中晃了晃,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拎起来一样,“喏,这是什么?你别和我说这一圈红色的是胎记。这东西你也打小就带着一个吧?自打一出生便开始用斯伶的运势给自己续命,如今终于连这副身体也收入囊中。” 假张祈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上面赫然也有着一模一样的红色胎记, 假张祈加大了力气,用膝盖顶住斯伶的手,不知道摸出了什么东西,凉凉的在她后脖颈画了几笔,“看来的确不是原来的斯伶了呀。我其实还挺喜欢她的,当然,都一样,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落在我手里,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为什么说我不是我?那我能是谁?还是应该是谁?这个假张祈还认识我?她被假张祈一把从地上拽起来,“走吧。”说着,把她往西边推了推。 斯伶原本也是打算往这个方向走,而且第二人格也说过,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就更加没有必要和他硬碰硬,“你别绑着我,我又跑不了。” “斯伶我是信她跑不了,但你,不好说。” “哎,算了算了。欧阳玉受了伤,得带上她一起,不然她可能挺不住了。” 假条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阿巴阿巴阿巴。屏蔽也是缺勤……超过4天就没奖励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决定还是把前面重新好好写一下。 反正都是为爱发电了。不会弃坑了啦,字数明天补上。グッ!(๑•̀ㅂ•́)و✧马上七月半了,中元节快乐✧٩(ˊωˋ*)و✧。《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 双生环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她在很久之前就想过会有这样一天,终于知晓自己为什么与众不同,为什么总被不应该看见的鬼怪包围。那应该是愤怒,绝望,气愤,又或者是不解与无奈,但没想到在听到关于所谓双生环的说法之后。她自己竟然只有平静。 手腕上那圈红色的印记,自从她记事儿开始就一直在那儿。疼痛也是从高中之后才变得逐渐频繁。她已经学会与它共生,就算得知它是在吸取自己的运势,甚至会在不久的将来要了她的性命,她也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震惊或是愤怒,而是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像是第一次得知胎记的疼痛与生理疾病无关的时候一样,像是决定放弃学了五年的医科专业一样,没有一丝抱怨,而是迅速开始思考应对的方法。 “既然你手腕上也有双生环,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听假张祈把自己当做了夺舍后的那个人,语气一直是态度不屑且鄙视。那就说明他其实也是双生环的受害者,或者说,他曾经是双生环的受害者。这东西,一定有办法摆脱。 或许可以从他这儿知道更多双生环的事情。 假张祈狐疑的投来一个打量的目光,停顿了几秒之后,才转过头去,“你装的倒是很像,也是身边亲近的人吗?兄弟相残,手足相杀的戏码真是自古至今,百看不厌。可你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足以证明一切了。换做是她本人,不可能看出那几张符箓中的蹊跷。” 假张祈突然停住了脚步,摇了摇头,低低的笑了一声,“就算你做足了戏码,转头来救我。我也不会因此信你。这只能说明伱应该知道我在为谁办事。” 第76章 双生环2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越来越冷,走了一段路之后,她便要不时用手揉一揉脸,风刮过来的时候,里面像是夹杂了冰碴,刚开始不觉得什么,慢慢的便会觉得风中细小的颗粒,像是银针一样在裸露的皮肤上刺划。 他们穿着皆是夏天的衣服,稍微一吹,便觉得被冻了个透心凉。斯伶越走越慢,倒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把自己尽可能多的躲在假张祈身后。这样走起来便会觉得风没有那么凛冽了。 “所以,双生环你是怎么解开的?” 假张祈再一次无视了斯伶的问题,只是似笑非笑的回头瞅了她一眼,像是怕她跑了似的。斯伶撇撇嘴,摸了摸脖子后面被画的印记,倒是不疼,摸上去凉凉的,像是贴了一块奇怪形状的薄荷贴。有这东西在身上印着,她要是还转头就跑才是傻子。 既然问不出来双生换的事情,她便换了一个话题,“你不觉得更冷了吗?” 这一次假张祈倒是破天荒的没有保持沉默,“大夏天的,怎么就冷了?”他顿了顿,“风大你就往我身后躲一躲,我看你现在不是清楚的很嘛。” 假张祈一路向西,周围黑灯瞎火的,他走起来却没什么迟疑,像是认识路一般。斯伶快走了两步,跟的更近了一些,“我一个北方人,倒不是怕冷。就是这样的气温,却没看到一只鬼怪,你不觉得不太对吗?我是怕咱们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再一不小心走到贼窝里去了。” 只听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怕走到贼窝吗?伱不是就在贼手里,不跟着我回贼窝,你还打算去哪儿?” 假张祈明显是胸有成竹,问来问去,不过都是在和她兜圈子。小心的拿出那面铜镜,镜面上是她用血再次补齐的七杀阵。斯伶举着镜子,试图再次将月光反射到假张祈身上。同时一刻不停的追问着张祈各种各样的问题,生怕他一個回头看见自己的小动作。却一下子踩到了假张祈的鞋跟。 假张祈突然停了下来,对她招了招手,斯伶忙把镜子往裤子里一插,再用上衣盖住。 还好他没回头,只是冷冷的威胁:“你要是乖乖听话,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要是想着耍花样……”他犹豫了一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随即笑着舔了舔嘴唇再次开口道:“想必你也听说过你这样的人落入忘川水的滋味。啊!我倒是很怀念——他在忘川河里求我让他灰飞烟灭的样子。” 斯伶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这时候开口威胁,想必是目的地就快到了。斯伶并不确定第二人格说的让她向西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是和假张祈有着同样的目的地吗?她不想恶意揣度,心里却又忍不住把第二人格的点滴和双生环联系在一起。心烦意乱之际,抬眼便看见假张祈和自己四目相对,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只吃饱了的猛禽,从眼皮到瞳孔木然的没有一丝生气。 第77章 你要礼物吗?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不像城市中灯火通明,夜色中的小岛像是被蒙着一层雾气,月光朦朦胧胧地笼罩着两人,“知道啦!走吧。”斯伶被看的背后发毛,避开他直勾勾的眼神,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 假张祈收回目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扭过头继续走,不过这次,他的脚步慢了一些。这让斯伶更加确定他们马上就要到达某处目的地。她跟紧了假张祈,气温好像也不再像刚刚那样冷的吓人。不知道是因为假张祈,还是因为即将到达的地方。 如果想要阻止假张祈,这一小段路程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斯伶再一次把铜镜迎上月光,不过前面一颗巨大的树冠遮蔽了月亮,这使得光线更加昏暗,她只好拿着镜子尝试的在周围晃动调整。虽然没能看见明显的光束,脚下却映出了一块亮闪闪的斑点。 她瞥了假张祈一眼,把镜子往身后一别,蹲下查看。 走起路来并不觉得杂草丛生的地面有什么异物,皆是黑漆漆的一片。此刻蹲下来,斯伶才看清,刚刚映射出来的亮点竟然是一枚积分。不仅仅是一枚,仔细看去,三步之内竟然散落着数十枚积分币。不远处的草叶上像是沾染了什么,黑漆漆一片,把几根草叶粘在一起。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在这颗巨树的根系上刻了字。模模糊糊的被土盖住,若不是她蹲下来恰好摸到,就算是白日也很难发现。不过她没时间仔细研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斯伶犹豫了一下,便起身跟上假张祈。 她拿着镜子对着假张祈的背影比划了一阵儿,此时若有人从正面看过去,便会觉得张祈成了千手观音,举着个镜子在跳孔雀舞。眼看距离刚刚人影闪过的地方越来越近,斯伶依然没能找到适合的反射角度。她惊呼一声,整个人便往假张祈身上倒了下去。 “哎呀!” 假张祈身手极快,几乎是同时便做出了反应。斯伶心中咯噔一下,她原是知道自己并不是假张祈的对手,却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仅仅是在风水玄学上比她强,这样迅速的反应能力,更是让她心惊。还好自己没有做什么过多的试探,只见他身体微微侧过,在斯伶马上要摔個狗吃屎的瞬间出手揽了她一把。 一人心软一次。也算是扯平了。 这原本就是一次故意的假摔,在假张祈出手揽她的一瞬间,斯伶就做好了碰瓷的准备。她右腿一软,极其自然的往假张祈的方向压过去。眼神中还不忘表现出控制不住身体的惊恐。一边放高了音量惊呼,一边用手肘精准的磕在假张祈腰间。 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脏器,但痛感却格外强烈,就是通俗中讲的磕到麻筋儿了。趁着这种麻痛感还在,斯伶干脆把镜子往假张祈兜里一塞。 鉴于刚刚假张祈的好身手,斯伶还是觉得不甚稳妥,有抱着假张祈在地上滚了两滚,直到撞上树桩才停了下来。眼下能做的都做了,至于能不能有用,那就听天由命了。 实在不行,大不了说是送他个礼物。 第78章 西边有什么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斯伶,你别回头,一直走,前面那两颗巨树是神居……” 斯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往方牧之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刚刚她看到的细节便正好吻合了眼下的情况,散落的积分数量多,且并没有人捡,便说明了比赛中出现了突发情况,并且在不久之前这里刚刚杀死了大批精怪。 草叶上虽有血迹,但计量不足以致死。更加表明了事态已经得到掌控。她所知的唯一变数,便剩下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假张祈。 斯伶已经拼了老命的往前跑,假张祈的声音却就像是贴在她后背一样,“你得留下来陪葬!”那声音阴恻恻的,像是用了什么音效一般,层层叠叠的极有穿透力。像是鬼魅的怨诉一般,在她耳边绕了两圈,才不情不愿的飘远。 听的斯伶一阵头皮发麻,两腿不自觉的发软。她是知道自己的体力。此刻甚至连躺平等死的心思都有了,却没觉得假张祈更近,他还是紧贴着自己一般,冷笑道:“多死一个我就赚一个!” 不对! 假张祈要是想杀自己早就动手了,这两句威胁不是说给她听。她是假张祈手中的鱼饵!钓的正是方牧之这条鱼。 “你别过来!他不是张祈!我脖子上不知道被他画了什么——”她还没能说完,便已落入一个坚实的臂弯。紧接着便是一阵眩晕。 斯伶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被人扔进了一块秤砣,随着她的动作,把脑袋里搅的不得安宁。方牧之挡在她前面,嘴角还带着血迹,难得看他把情绪写在脸上,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又退了退斯伶的肩膀,好像是让她先走。 方牧之挡在自己前面,一定伤的更重,假张祈真的是個狠角色啊,她这样想着,把嘴里的腥甜咽了下去。现在是能走一个算一个吗?如果方牧之不替她挡那一击,或许是比假张祈强的。但眼下…… “我找到一面铜镜,上面画了七杀,放在他身上。但好像没有起作用……”斯伶耳朵嗡嗡作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发出声音了没有。她盯着方牧之的眼睛,看着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才放心下来。 方牧之似乎是意识到了她耳朵不怎么好使,指着前面两颗巨树的方向又推了推她。见斯伶装傻充愣,他一脸无奈,只好拉着她往巨树的方向跑。 斯伶脖子后面的印记火烧火燎的疼起来,咬着牙,没伸手去摸。方牧之则一边咬破手指在不同方位画上符箓,一边说着什么。斯伶盯着他的嘴巴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清楚他在表达什么,倒是发现方牧之此时这些符箓正是在补全七杀阵法。 她学着方牧之的手法,也咬破了指尖,抬手在甲子位画上符箓,又怕自己揣测的不对,一面询问的看向方牧之,犹豫着并没有落下最后一笔。这样,万一自己出了错,不至于再给他添麻烦。只见方牧之点了点头,斯伶才完成了最后一笔,和他一同补全了整个七杀阵。 第79章 巨树种的神居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掌心温温热热的,他几乎是把她的手掌整个包裹住,坚实的力道猛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拉着她朝着前面两颗巨树的方向跑去。脚下疯涨的草叶不断刮在脚踝,它们柔软的遮蔽住了地面上的坑洼,每走一步只有踩下去才知道虚实,还好有人在前面领路,被他拽着跑,速度要快上许多。 身后传来假张祈的声音,他声音和方才一样,冷冽的像是一柄刀子,语气轻蔑傲慢:“听说姓方的你是佛子转世,这样的修为竟然还需要一靠一个小贼在我身上下符?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方牧之握着她的手更重了一些,脸颊动了动,好像是说了什么。应该是让她放心吧? 的确,假张祈的声音听起来虽然中气十足,却并不如刚刚一般如蛆附骨像是贴在她耳边一样。应该是被他们刚刚补上的七杀阵困住了。但那面镜子这一次却是在假张祈身上,又是第二次用这个法阵,想必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困住他很久。 抬眼看去,那两颗巨树原比斯伶预期的更加高大。也就是说,她错误的估计了参照物的大小,那两颗巨树原比她以为的还要更远。 此时月亮已爬到头顶,圆圆亮亮,周遭也不再雾蒙蒙的。银光闪亮亮的铺满树冠,又从细密的枝杈缝隙中撒落下,形成了点滴星光。到了树冠的阴影之中,脚下的路也不在一脚深一脚浅,像是沐浴在星光之中,巨树上的纹理纵横交错,一片片的青苔从庞大的根系一路蔓延向上,仿佛触手可及。 不知道是她此刻脑子混混沌沌,还是这两颗树真的在旋转。斑驳的月光如同游乐场中的旋转秋千,缓缓的动了起来。如果不是还有一只手拉着她,斯伶真的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双脚离地,跟着这两颗巨大的秋千飞了起来。 不过这种踩在云端一般的幻觉并没有持续很久,一阵狂风把树叶吹的哗哗作响,月光形成的银亮亮的世界瞬间便被这阵寒风吹散。斯伶打了個哆嗦,紧接着便感觉到方牧之停了下来,掌心从她的手心滑了下去,握住四根手指,把她的掌心拉平。他面色郑重,毫无躲闪的迎上斯伶的目光。斯伶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紧接着感受到手心一阵苏痒——方牧之在自己手心上面写了一个“水”字。 这是她的命格属性,第二人格在不久前刚刚和她说过。 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苦涩。一直以来,第二人格不断地在她懦弱痛苦的时候挺身而出,像是盾牌一样挡在她身前,像朋友一样陪她度过无数个恐怖的黑夜。她从未骗过自己,而就凭假张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便在她们之间形成了一道裂痕。她竟然真的有那么一刻,怀疑过这个第二人格,是一个真正的人,他就生活在自己没能注意到的某个角落,时不时的注释着自己这个皮囊的近况,并随时准备着取而代之。 第80章 五行属水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但这一次,第二人格依然没有骗她。她却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了这个与她最亲近的灵魂。 方牧之拽了拽她的手,把她从眼下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对了,欧阳玉还在我来的方向,她情况不太好,伤到了腿上的动脉。得赶紧——” 方牧之嘴巴一张一合,抬头迎上她目光的一刹那又顿住了。他舔了一下嘴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紧接着面色又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握着她的手心又写了一遍“水”字。 是怕写更多字她记不住吗?好歹换一个字写啊! 她还没想明白方牧之写的这个“水”字究竟是要她怎么做。便一個踉跄被他推入了两颗巨树中间形成的阴影之中。 这是第二次了!“你大爷的!又让我自己走!”她在落入一片虚无中,还是忍不住狠狠的骂了方牧之一句。原本方牧之站着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虚无,水幕一般的黑色气体向着头顶的方向流动,斯伶用手探了探,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像是整只手都跟着消失了一般,完全没有一丝感觉。她刷的一下把手收回来,看见自己整只手掌健全完好,随即瘪了瘪嘴。 脚下已经不再是柔软的草地,取而代之的是坚实的木制地面,像是一个巨大的罗盘,外盘为正方形,是内盘的托盘,在四边外侧中点各有一小孔,穿入红线成为天心十道。再往内是四十二层的内盘,内盘面上印有许多同心的圆圈,一个圈就叫一层。每一层都是一整块木料制成,斯伶蹲下来摸了摸缝隙,这么巨大的罗盘竟然不是装饰,看起来每一层都能独立旋转。再向深处望去,原本罗盘上应该是天池的位置,却是一汪水池。水面平静无波,静静的反射出天上的一弯月牙。 斯伶向罗盘中央走了几步,想看看池水中有没有指南针一样的替代物。可水色深重,这个角度依然只能看见水面映射出的天空和弯月。 斯伶摸了摸方牧之写过“水”字的手心。她应该只需要按照方牧之嘱咐过的,找到五行属水的方位,应该就是找到了出口。但她又好像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绕着罗盘的顺序走了两圈,按书上说的,罗盘中间的内盘少则五层,最多可以达到五十二层。各层划分为不同的等份,有的层格子多,有的层格子少,最少的只分成八格,格子最多的一层有三百八十四格。每个格子上印有不同的字符。她对此并不精通,仅有的罗盘常识也都是从书本上印刷的图片上得知。 周遭太过安静,黑色的水幕像是把她的脚步声一同吸进了虚无,斯伶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犹豫了一会儿,画了一张水系的符文,朝着罗盘中心拍了出去。 腾的一下,符文瞬间火光大作,眨眼间便化作灰烬,悄无声息的四散在了周围的水幕之中。斯伶长舒了一口气。既然这罗盘有蹊跷,她也不再着急,朝着中间的天池一步步走去。 第81章 月牙儿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天池中的水面漆黑一片,中间横亘着一条银亮的倒影。斯伶抬头看了看天空,除了一弯月牙,连星光也不见,像是有人把月亮剪下来贴在夜空中一般。她又用手在水面上晃了晃,并没有扰乱水面上横亘的银先,小心的用指尖探了探水面。 波纹从指腹层层迭荡开来,银线也同月亮一起呈现出波浪形的弯曲,指尖触感清凉,天池的水并不污秽,想必是池底过于深邃才显得漆黑一片。她又将手往下探了探,果然,在天池的池壁上摸到了一处圆形的平滑面,银线也因为她手指的遮挡隐匿起来,她跑到天池对面的位置将手探下去又摸索了一阵。和她猜测的一样,这两处应该是镜片一样的作用,将光线折射成一条中线。 若是仔细观察,还能透过水面看到一片叶子形状的黑影。 市面上的罗盘的天池由磁针、海底线、圆柱形外盒、和盖子组成,固定在内盘中央。圆盒底面印中央有一个尖头的顶针,磁针的底面中央有一凹孔,磁针置放在顶针上。指南针有箭头的那端所指的方位是南,另一端指向北方。天池的底面上通常绘有一条红线,称为海底线,在北端两侧有两个红点,使用时要使磁针的指北端与海底线重合。 这条银线应该就是海底线的作用了。这面巨大的木制地面的的确确是一面罗盘,磁针,海底线,内盘、外盘,规规整整。但水系的符箓却变成了火系。斯伶站起来又看了看自己进来的方向,随即盯着地面沉思了一阵儿,如果那两颗巨树的旋转是错觉,她进来的方向应该正面西方。但此刻无论是月亮的方位,还是罗盘的指向,都正好相反。 斯伶有些拿不准,假张祈那一击之后,她脑子的确浑浑噩噩的,是自己记错了,还是罗盘别有用意?如果这里有危险,方牧之又怎么会把她先推进来呢?她在“水”属性周围绕了两圈,本能的预警感就差在她头顶点一盏爆闪灯了。她咬了咬牙,还是没能下决心走进去。 古人认为,人的气场受宇宙的气场控制,人与宇宙和谐就是吉,人与宇宙不和谐就是凶。于是,他们凭着经验把宇宙中各个层次的信息,如天上的星宿、地上以五行为代表的万事万物、天干地支等,全部放在罗盘上。通过磁针的转动,寻找最适合特定人或特定事的方位或时间,而罗盘本身,便寓意着天地万物,她身处罗盘之中,如果行差踏错,就会被永远的困在虚无之中。 自己从踏入这個罗盘,也有将近十分钟了,不仅没有等到方牧之,更是连假张祈都没能等来。这里就像是一片独立的时空,空间时间都被冻住了一样。她再一次逼迫自己仔细的将四十二层罗盘每一各都再次仔细的确认一次。 五行八卦,天干地支,二十四山方位,日月五星,七政,以及天象星宿运行,各有两层阴阳盘,剩下的还有小篆字体书写的不明内容。 “一……位……”小篆字体虽然久远,但就像繁体字一样,她并非全然陌生。这看起来并不像是罗盘上会写着的内容。 斯伶围着这两层小篆字体的内盘看了又看,爬在地上将内层的罗盘逆时针推了推。 随着“咯吱”一声,那一层罗盘缓缓动了一格,她又加大了力气,手脚并用,将这一层逆时针转了半圈。又将脚下的这一层内盘顺时针推了两格。此刻这两层内圈上的内容才明朗起来——它并不是罗盘的一部分,准确的说,它是这个巨大罗盘的说明指南。 她仔细读了一会儿,大概理解了一点内容——这东西自称石南,每次仅可通过一人。出口……生门……可无? 什么叫可无? 现在她只有两条路可以选,如果相信方牧之,相信此刻罗盘的方向,那便只要从“水”位出去。如果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她记忆中的方向便应该向着调整之后的罗盘方向,生门方位出去。这其中可能有一处通向虚无,也可能两处都会通向虚无。悄无声息的把她变成漆黑水幕的一部分。 可她在这儿每耽误一分钟,方牧之便要多拖延假张祈一分钟。不仅是她被困在了这个罗盘中,方牧之更是因为她的犹豫被困在了外面。每一刻犹豫,都是在给他增添负担。她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如果说她推动之后的方位才是罗盘原本应该在的方位,那上一个通过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两行提示打乱?换做她脑子清醒的时候,可能也用不上这么久才能看出这两行小篆的含义。打乱它们,就是为了让后面的人难以通过? 说不通。 斯伶走到了五行对应的“水”位,将一只手探入漆黑的虚无中。 只要闭上眼,往前迈一步,没关系的……她和自己说道,随后吐了一口气,最后一次顺着逆向流动的水幕看向天空。 逆向的水幕,颠倒的罗盘方向,截然相反的月亮方位,无法重合的“生门”……她哑然失笑,退了两步,跳入了罗盘中心的天池之中。 这个罗盘根本没有正确的出路,是非黑白颠倒的世界,就像是天池中倒映出的月亮。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无论是选择和她属性相合的水,还是选择按照颠倒顺序重新排列后的罗盘生门,亦或者是选双重颠倒后的死门,都相当于是先认同了倒置的罗盘,接受了倒流的水,不存在的海底线。 所以它本身就是一场骗局。而斯伶选择了弃权。 跳入天池的一瞬间她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吸力,像是被无形的大鱼拖拽着一路向下。然而身体的感觉却愈发轻松,直到她看见一尾金鱼肚皮朝天的从她身边游过。斯伶才恍然大悟,她并非是被拖拽着一路向下,而是顺应着水中的浮力,一路向上。 终于探出水面的一刻,她拢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着水面的倒影再次抬头看向空中的月亮。这一次,虽然方位对了,可它依然是一弯月牙。 第82章 一个假不如凑成一对假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两颗巨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像是被无孔不入的寒风冻到打颤。此刻,也只有头上一轮满月不受影响,像是一只注视着大地的眼睛,嘲笑着红尘中这些人的渺小。 把斯伶推入神域之后,方牧之紧接着便划破了手掌,将朱砂倒在手心让它们顺着血液一起落在地上,在两颗巨树之间画下了禁制。 无论是符箓还是法阵,最基础的画法便是朱砂黄纸。虽然很多风水大师已经可以徒手在空中画符,但没有实物依萍,法效即时生效很多时候并不适用。选择黄纸一是因为便于携带,再一者是它更易燃,更容易与阴阳联通。以山水地势为依萍固然更好,但繁琐,面积又大。其它物品或凭空书写的符箓法效强度则大打折扣。 再便是书写所用的朱砂,其性烈、鲜艳似血,晾干之后不易擦掉,是大多数风水师的首选。法效更强的法阵便是用血替代朱砂,但血液不及朱砂鲜艳,且容易氤氲开,书写起来格外费力。 也有风水师想过为了增加符箓的稳固将血与朱砂混合,不过成功的人极少,做符箓与阵法的血液必须是刚从体内流出才有最好的效力,等到血和朱砂在容器中相容,便失去了最初希望增强符箓、阵法效果的本意。 “那便将朱砂握在手心就好了呀。”方牧之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被凡言追着打了整个下午。最终还是方局长出面替他求了情,这事儿才算过去。小时候他并非不知道朱砂是剧毒,但既然先知已经预言了他会死在二十六岁,那现在中点毒有什么关系呢? 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还是偷偷把朱砂撒在伤口上画了几张符箓…… 已经很久没这样做过了啊。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巨树。枝杈摇曳,墨绿色的叶片被风吹的翻转过来,像是从树冠中探出的一个个好奇的小脑袋。方牧之无声的笑了一下,紧接着便低下头,全神贯注的一口气画完了整個禁制。 总算是赶在捣乱者到来之前画完了整个禁制。封印了一处入口,神域便整个与世隔绝,他又嘱咐过斯伶神域通过的方法,眼下只要把这个不速之客处理掉,整个岛上的事情便可以画上句号了。 在感受到身后空气剧烈波动的一瞬,他便抬手攻了过去。全然不像是刚刚用身体挡住对方全力一击的样子。 “你没受伤?”假张祈躲闪不及,不由得惊呼出声。他原本以为方牧之受了重伤,定然会先一步进入神域,没想到他反倒是自己留了下来,让斯伶进去了。 不,方牧之刚刚便是从神域的方向迎着过来的。说明他已经进去过神域一次了。再次折返是发现了神域中的不对劲? 方牧之只是笑笑,并未打算回答,轻巧一个越身便再次攻向对方命门。方牧之师承凡言,学的是正宗的道家周天功法,打起架来却完全不像是一位风水先生,一招一式虽然规整,但就是透着一股不要命的架势。 方牧之和刚刚为斯伶挡下一击的时候完全不同,此时他招招狠厉,直直命门,完全没有防守的意思。 假张祈在这样密集的攻势下,显得毫无反手之力,只能不断躲闪。他试图脱身,委身跑向向两颗巨树间,却直接从其中穿了过去。正在惊诧之际,发现了脚下用血画成的禁制。 原来是怕她有危险吗?“你倒是装的很像。是想骗斯伶对你心生愧疚吗?”假张祈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整个袖子皆被烧了个干净,却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他本已退到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外,却还是要冒着再受一击的风险,凑到方牧之耳边,阴恻恻的开口:“可惜了,她比你演技好的多。” 方牧之反手便锁住了假张祈的脖颈,顺势将他整个人惯倒在地。 “咳咳咳咳……”假张祈被勒的咳了好一阵儿,却忍不住脸上的笑意,继续说道:“你是喜欢那姑娘的吧?这么喜欢,为什么看不出她壳子里已经换了人呢?”果然,话音未落,脖子上的力道便卸了三分。假张祈刚抬手,便再一次被狠狠压制住。 他笑的肆意,转过头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方牧之的模样,只是眉眼中透着一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薄唇轻启道:“守着一个灵魂已经死掉的身体有什么意义呢?守着她的壳子吗?那到不如让我代替你活着,反正伱们两个已经有一个是假的了,倒不如让你们假成一对儿。你也知道自己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多在世间停留这一年半载只会让你看到更多人心险恶。不如早些谪仙归位,尚能保留对这红尘的一丝怜悯,不至于再做一个冷血铁面的神仙。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 一直不屑回答他的方牧之终于开口了,他打断假张祈的话,手上的力道几乎要直接拗断假张祈的脖子:“什么叫壳子里已经换人了?” 假张祈拍了拍他紧锁的手肘,顶着一张和方牧之一模一样的脸,笑意更盛。他抬手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红色双生环:“看见了吗?你应该记得,她手腕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甩开方牧之的钳制,懒散的往巨树下随意一靠,仿佛刚刚差点灰飞烟灭的不是自己一样。一直等到方牧之脸色阴沉下来,他才悠哉的开口:“双生环这东西,你现在这个年纪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不,我知道。传说中是由蚩尤的血铸成,只流传下三对。名为双生,实际上是从一方吸取运势,用来补足另一方的邪物。”方牧之移开目光,像禁制处看了一眼,又缓缓补了四个字:“不死不休。” “哈哈哈哈哈哈……”假张祈被他最后四个字逗得捧腹,“不死不休?哈哈哈哈……哪本书敢这么写?哈哈哈哈……也对,也对!”他笑的眼泪横流。又戛然而止,抹了把脸,“是啊,一个肉身死了,一个灵魂死了,自然也算是不死不休。” 第83章 被替换的石南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方牧之脸上的惊诧之色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变成了他平时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但他追问的话却还是暴露了此刻他的心境,“你怎么就知道她已经死了?一个人灵魂被换掉,无论是在举止还是在命格上都会与从前区别开。用这种手段转移话题,妄图脱身,还是把我想的太柔弱了一些。毕竟就像你说的,我只有二十六年可活,我每距离死亡更进一步,同时也意味着我的修为距离真正的谪仙更进一步。今年又是哪一个氏族想来挑战一下先知的预言?怎么手段都没有些长进呢?” 假张祈饶有兴趣的打量起面前的人,这些话明明狂妄轻佻,可从方牧之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仿佛好像在说天是蓝的,日头是红的一样。怪不得是被称作佛子转世的人,骨子里便透着一股俯视红尘的超脱感。 这样的妙人儿,偏偏又有了心尖尖上的人。想一想便觉得这世间真是绝情绝义啊。假张祈眼中微不可及的透出一丝笑意,“我只是个生意人,接了一個杀你活。杀不杀的成对我一只老鬼来讲并无所谓,不过是好奇来看看谪仙的样子。你若问我幕后是谁,抱歉,我也不知道。”他这话并非推诿,只是在这风水界想杀方牧之的人,也就不过那几家老氏族。毕竟先知的预言中,除了谪仙归位,还有后半句——旧制则止。一直在玄学界的旧制的制定者,统领者,不正是八大家么。加上如今749局的强势兴起。 纵使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但那些以此获利的旧氏族自然是不满的,只是他们不能公开表态背叛自己推出来的先知,也不能公然与749局作对。只剩下这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只需要在二十六岁生日到来之前的随便某一天死于意外,事情自然就会过去,无论是先知的公信力,还是那些看好749局即将取代自己地位的势力,都会随着方牧之的死去而崩塌。 年年岁岁,这孩子竟然距离二十六年这个时间点越来越近了。就连他这个活了千年的老鬼都开始不自觉的相信起了这位被八大家架上台子的先知的预言。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假张祈笑意更深,方牧之显然还是不信自己所说,关于双生环的事情。这怎么行呢,手足相残,爱人想杀的戏码这位转世的佛子、谪仙,怎么能缺席了呢?他合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手腕上的那圈红印便逐渐从皮肉中剥离开来,从骨髓中吸出精气,最终凝结成了一只鲜红的玉镯,玉质通透,可见其中水雾般纹理,当真如同正在流动的血液一般,透着诡异的光泽。 假张祈取下玉镯,用指腹仔细的摸了一遍内圈的纹理。“这么多年,它一点被磨掉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像被我滋养的愈发鲜亮了呢。”随即把镯子大方的往方牧之身前送了送。 见对方不接,他笑了笑,又抬了抬手,把镯子举到方牧之眼前。方牧之没有看镯子,只是盯着假张祈的眼睛。 “那我念给你听好了,哎,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就能背下来了。”他把镯子小心的又套回手腕上,垂下眼眸,缓缓的回忆起镯子上的字,讷讷地开口背诵。伴随着回忆起来的,还有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他已经记不起对方的样子,记忆里那个人好像可以长者任何一张脸,但每每如梦,他都能一眼便认出他来。 他多希望是故人魂归,但那镯子上言之凿凿,双生环会吸干最后一丝灵魂。记忆中的那个人早就魂飞魄散,世间也早已没有了他的影子。 假张祈背着背着话锋一转,“你不觉得吗,双生环,双生环,这名字还真是讽刺。让那个吸干他人命运苟活下来的人渣,顶着一张他此生最不想再见到的脸,带着那个他避之不及的人的身份,行走在这尘世。活着的每一天,他都既是他自己,又是那个被他偷了命的人。当真是双生……” “怎么,编不下去了?双生环的解法呢?”方牧之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哪儿还有假张祈的影子。只看见巨树下一片被翻开的泥土,石块下的草叶上还留着一片刺眼的鲜红…… 假张祈进神域了。那说明斯伶应该已经安全出去…… 不对,神域只有一个出口,便是749局训练的操场,假张祈为什么要费时费力破了他的禁制,往神域中跑?方牧之还没等自己想明白其中原委,身体已经先一步向两颗巨树之间的神域入口跑去。霎时便感觉被一片虚无吞没。 神域可以进入,意味着假张祈几乎没有犹豫便通过了其中的风水阵。脚下的罗盘恰如其分的印证了他的猜测,神域中的石南被换成了巨大的木制罗盘,甚至上面还刻着石南上的小篆。方牧之看着周围弥漫着的倒流的黑色水幕,一颗心直直的坠了下去。 …… 话分两头,斯伶刚从水面上探出头来,便有一叶扁舟停在了她身侧。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从船尾探出来——那只大猫甩了甩耳朵,开口却是一个清朗少年的声音,“伱……”他瞪大了眼睛,瞳孔从细长逐渐放大,直到整个眼球都黑溜溜的,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紧接着便听见船舱中传出他的声音:“这是个男的?她是长头发诶!” 另一个声音打断他道:“男的也有长头发!” 不一会儿,斯伶就又看见了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我是女的!你等等啊!”一转眼的功夫,那脑袋又缩了回去。只留下她自己艰难的试图从船尾爬上去。 “听起来也像女的!” “老大让我们等男的!” 这回那只毛茸茸的脑袋没能再探出来,它刚走到甲板上,便和刚刚爬上来的斯伶四目相对。 “我是女的,我有胸!”在斯伶拍着胸脯的保证下,两只猫终于认可了她女人的身份。 第84章 我,魔界大佬,打钱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小舟在水面上看起来面积不大,等斯伶爬上来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这哪里是一叶扁舟,兼职像是一艘货轮。一轮弯月之下是高耸入云的船舱,古色古香的楼台风格,纸糊的窗子透出橙黄的灯光和模糊的人影。甲板上扑棱棱地落下一只大鹅,鹅背上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紧接着便迎上来一只毛茸茸的小鸡,斯伶竟然硬生生从那圆滚滚的鸡身上看出了一个鞠躬的动作,“先生这边请!”小鸡毕恭毕敬像是训练有素的餐厅服务员一样。顺着小鸡跑来的方向,夹板右边还站着一排目不斜视的鸡仔儿,它们每一个都有斯伶膝盖那么高,黄橙橙圆滚滚的,看上去既软萌,又渗人。 从大鹅身上笨拙着爬下来的中年男人先是朝着鸡仔点了点头,然后整理了一下领带,便随着鸡仔一路向船舱内走去,只是一路上,目光从未离开过甲板上湿漉漉的斯伶和那两只大猫。 大家半斤八两,凭什么看猴似的看她。 “那个……” “女人!” “对,女人。” 斯伶吞了一下口水,看着面前两只肥猫,一时间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六只眼睛在凝固的气氛中盘旋了一会儿。 银色毛发的那只猫眼睛滴溜溜一转,开口便换上了一副强硬的语气:“女人,你——” 斯伶心中一紧,眨眼间神色变得凌厉起来,正色道:“你什么你?没看见本姑奶奶掉水里去了吗?你们两個是干什么吃的!”她把手背在身后,沿着夹板踱起步来。 “诶,诶。”“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身后两只肥猫说道重点却停住了,干巴巴地赔了两声笑,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同时依然忍不住交头接耳的嘀咕。 这样的场景若是放在动漫会让人觉得软萌可爱,可这些毛茸茸的家伙无比写实,身上还带着动物独有的腥膻味道,斯伶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脏简直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方牧之定然是不会给她指这样一条路的,果然还是她自己选错了出口。她抬头看了看月牙,暗暗叹了一口气,这里想必不是地球了吧? 绕过船尾一处夹板,侧面的景别宽广起来,除了骑着鹅来的,还有骑着鹦鹉来的。一只金刚鹦鹉仰着头,活像是匹小马驹似的,咯哒咯哒地从她面前路过,看见斯伶的时候还礼貌性的低了一下头。斯伶也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除了身后两只肥猫,甲板上其它动物看起来都对人型生物极其和善,是的,斯伶刚刚看见那只金刚鹦鹉对着一直阿飘同样礼貌的点头示意,这艘大船一下子显得更加诡异了。身后两只肥猫嘀嘀咕咕,听起来像是被派了任务,要他们俩抓到一个从湖水里出来的男性。 “啊!!救命啊!!”她刚刚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像是呼救。斯伶屏息再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好像是她产生错觉了一般,反倒是两只肥猫嘀嘀咕咕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抓错,不——” 斯伶猛地回过头,那只银色毛发的肥猫还半张着嘴,看见她冷冷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她不能再给这两只肥猫瞎琢磨的时间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她必须赶快脱身,至少要先摆脱这两只肥猫。 “哎!”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似的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啊!哎,算了,我也是爱莫能助。” “您这话怎么说?”银色毛发的那只肥猫探了个脑袋过来,话说的客气,眼神却透着精光。 “客人这样湿漉漉的,你们不知道救就算了,竟然连拿件干衣服都做不到。” “嘿嘿,您想弄干衣服还不容易,我们也是不敢问嘛。”斯伶态度越是傲慢,两只肥猫越是拿不定主意,毛色深灰的那只已经把头埋了下去,只有银色毛发这只还硬着头皮答话。 斯伶确实不知道怎样弄干净身上的水,这样的符箓对她一个萌新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但气势上绝不能让这两只肥猫占了上风,她摸了摸嘴唇,顺势把指尖刚刚愈合的伤口再一次在牙齿上划开,挥手在空中画了个火系符箓。 看上去就像是她指尖金光一闪,便燃起了一串火苗。光是这样还不够,她脑子回忆着自己记忆中最显傲慢不羁的人,学着他的样子用下眼角瞥着两只肥猫,懒懒散散第开口:“弄干衣服……是容易,和烤猫一样容易。” 像九泽一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果然就是有一种大佬的既视感。两只肥猫一时间也懵住了,“您,您请跟我来。” “伱们俩倒是有时间围着我打转,正事儿都忘了?指个方向我自己去就是了。”她用余光扫了两只猫一眼,它们两个果然被糊弄住了。一面忙着点头,一面说道:“您提醒的对。” 毛色深灰的那只已经响着船尾跑去,银色毛发的肥猫跑出去两步,又折返了回来,斯伶压下心中的紧张,看都没看它一眼,只听见那只肥猫客客气气的说道:“敢问奶奶是哪一位贵客,持的是哪儿一方牌子?” “嗯?”斯伶从鼻子哼了一声,心里却反复琢磨着肥猫话语背后的意思。 “哦,小的只是想帮奶奶引荐最合适的人选。省的那些俊俏的都被先挑走了,奶奶性质好了,自然会替我们哥俩说两句好话。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斯伶脚步不停,步伐却小了,船舱入口处站着一位年轻人,正接过一张请柬似的木牌,随后对着那只阿飘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原想蒙混进船舱的打算,转眼便被这张“请柬牌子”扼杀在了摇篮里,更是不能让这只肥猫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请柬牌子”。 “你这话说的熨帖。去拿身干净衣服来,我帮你们俩找一找人便是了。”这些动物虽然看着大,脑子却并不像真人一样好用,肥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嘞!呃……”它顿了顿,话头又绕了回来:“奶奶怎么称呼?” “魔界大佬!” 第85章 可怜的小灰灰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从花船的甲板上往远处眺望,深色的湖水与天空连成一片,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看不见岸边,更没有办法辨别方向。只有船身翻起的白色水花在水面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现在就算她再跳下去估计也再难找到刚刚自己来到这里的那处入口。就算她水性再好,这样的诡异的花船,出入口大概率也并非实体,并不会一成不变的在原地等她。 甲板上各式载着人的飞禽多了起来,银色毛发的肥猫比比划划的和门口处的青年说着什么,一转身的功夫已经寻不到斯伶的去向。它略略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要伺候好这位魔界大佬。毕竟他们两个等了大半天,确实没见过香君让他们等的年轻男士。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它可不想再投畜生道了。 斯伶沿着夹板一路向船头走去,一路上见了各种飞禽,活像是来到了动物园。它们举手投足皆是一副人类做派,偶尔还会像自己点头致意。除了刚刚经过的一个船舱入口,船身两侧还分别有两个入口,有些人被鸡仔儿领路,有些则自行入内,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这些人进门前皆会出示一块木牌。便是这样一张请柬,把她隔绝在了船舱之外。 她只好看见关着的船舱门便趁着没人留意,便拽上一把。路过的一只鸡仔好像朝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斯伶赶忙低头摸了摸口袋,随即一抓头发,装作忘带钥匙的样子转身往回。 她一边加快脚步,一边低着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还好那只鸡仔没有跟上来。这样徒劳的在甲板上走了两圈,终究还是再一次绕回了船尾。有着深灰毛色的那只肥猫看见她过来,兴奋的扬了扬尾巴,朝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脸上的肌肉原本正习惯性的朝着营业角度进发,却在目光落到肥猫身后不远处时候僵硬住了。努力的牵着嘴角往上扬了扬,紧接着上前一步,拉住了肥猫的爪子,却不知道应该开口说点什么。 “啊……” 她朝着船尾正往上爬的人影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狂喊:有两只猫在等着抓你啊!五官却不知道应该怎样传达出去这样的信息,只好让脸皮自由发挥了一阵儿,露出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 肥猫被她拉着,熟稔的拍了拍斯伶的手背,轻声叹了一口气:“都守在这儿大半天了,也没见個人影。今年怕是又轮不上我了。”说着便要转身继续往湖水中张望。 斯伶赶忙拉住他,“怎么会呢,你们遇上了我这个魔界大佬,我自然是会帮你们哥俩说话的。” 本就是随口一说,为了掩护身后那个正往甲板上爬的身影,没想到话音刚落,肥猫便猛地看了过来,眼神中满是疑惑。 完,说错话了?还是魔界大佬装的不像了?拢了拢头发,掩盖住内心的忐忑,又听见肥猫追问道:“奶奶自称魔界大佬,我以为是戏言。竟原是真的?那奶奶来这香船之上拿的是哪一方牌子?” 斯伶被问的咯噔一下,面色上却把九泽那种故弄玄虚的做派学了个十成。 “奶奶是持金牌?”肥猫的毛发软绵绵的蹭在斯伶手背,她没心思觉得可爱,只觉心下愈发紧绷。 肥猫见她没有点头,马上又问道:“艮牌?”他瞥了一眼斯伶的面相,没等到她回答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继续猜测道:“那便是坤牌?” 起初说道金牌时,斯伶是毫无头绪,有可能是五行金木水火土,也可能是金银铜牌,但肥猫下一个便猜到了艮牌。艮为山,卦相中多指家庭情感。她心下了然,来着香船上的人,多是有所求。这里便像是一处大型交易现场。下面便好猜的多,坤指的是寿数命格。只是最初为什么是金,不是乾? 在看到肥猫身后那人的面容时,斯伶脑子里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这两只猫等的人原应该是在自己之前进来的方牧之。 她瞥了一眼,马上又把目光收回,朝着夹板两侧看了看,生怕另一只猫在此刻回来。同时轻声说了一个字:“乾。” 怪不得会把金钱与事业分别称为金牌,和乾牌。此处才是卧虎藏龙,好在她没有乱认,或者偷来一块牌子充数。风水玄学中人很容易便能从面相手相上看出一个人的命格,若是拿着一块完全不相干的所求,便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现在自己这只菜鸡,认下了自己渴望提升修为的乾牌,应当也算是万无一失了。 肥猫眼中精光一闪,马屁精似的附和道:“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虽然怪怪的,但是的确是挺真诚的祝福吧。她忍住笑意,合着眼睛点了点头。稍不留神,一抬头便看见那只银色毛发的猫出现在了夹板转弯处,指着他们两个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喵了一声! 被发现了! “啊!”斯伶看着那只返回的银色肥猫,跟着喊了一声,这一人一猫两声大叫直接把身边的肥猫喊懵了,她俯身抱起肥猫一只后腿,往后一扬,“噗通”一声,身边这只傻猫便掉到了水里。 “有人——” “有猫掉水里了啊!”她强迫自己完全不回头去看方牧之,满脸惊恐的把银色毛发的肥猫一把拉到身边,掰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往水里看,“你,你,你跳下去救他啊!” 银色肥猫显然不如灰色那只可爱,一副不好糊弄的样子。斯伶正急的满头大汗,只觉得手中一空。 “喵!” 面前这只银色的猫也跟着噗通一下掉到了湖水里。方牧之蹲在肥猫刚刚站着的地方,调皮的朝她摆了摆手:“学的不错吧?” 刚刚两声尖叫过后,甲板尽头几只黄色的鸡仔向这边张望,正犹豫着要不要来看看,夹板上的脚步声也凌乱急促。方牧之一把拉住她,朝着进入船舱的入口快步走去…… 学的是不错,只是眼前这个人,TMD是谁啊?! 第86章 花船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身后两只肥猫落水的甲板上已经围了一圈‘人’。越来越多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反倒忽视了两个在人群逆行的身影。那只手拉着她穿梭在人群和动物之间,步子很快,轻车熟路的想着船舱的方向走去。 拉着她的那只手劲瘦修长,握上去冰冰凉凉的,像是捂不热一样。乍看上去他和方牧之有七八分相似。若不是此时他此时从装束和方牧之在小岛上的穿着如出一辙,斯伶大概率会觉得自己只是情急下认错了人。但就连手腕上那块没有时间的手表都一模一样,这便不再是巧合。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斯伶反倒不急着开口了。这个人从湖水中上来,很可能是和自己走了同样的路线到达这里,他的身份已经不需猜测,应该就是假扮张祈的人。只是不知道小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要假扮成现在的样子,继续对自己这只鱼饵穷追不舍。 月牙映在漆黑的湖水中央,随着水波打颤,她又抬头看了看月亮。这艘船什么时候转向了?像这样大的轮船,身处其中很难感受到船身航线的调整,周围又没有比较固定的参照物,唯有头上这弯月牙。此时它依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难道这艘船一直是在原地打转吗?她不觉蹙起眉头,回头又看向漆黑的水面,认真考虑起再次从水底找到出路的可能性。 小岛上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假张祈反倒追了上来?斯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扣在玻璃杯里的苍蝇,恨不得在每一处玻璃上都撞一撞才好。 斯伶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拉着她的那個人已经递出了一块牌子,给守在门口的那个青年看了看,年轻人微微点头致意,眼神又瞟像他身后的斯伶,像是暗戳戳的在表达一人一牌,“先生请跟我来。” “嗯?”假张祈用鼻子哼了一声,懒洋洋的,傲慢至极。斯伶从未想过会在方牧之的脸上能看到这种神情,狠厉,冷漠,兼职就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斯文败类的样子。 还未等门口的青年答话,他便抬手在年轻人站着的台子上挑拣起来。木牌摩擦撞击的声音响起,他用两根手指拎起一截红绳,拽出牌子,极随意的扫了一眼,“嗯……”,紧接着一扬手便把那块牌子扔到了斯伶怀里。 艮牌。 “咳!”假张祈一扬下巴,又把那块还没拿稳的牌子拎开,“哗啦”一声,再次把它扔进了木牌堆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精致向船舱内走去。 此时斯伶才看清,那年轻人并非是被假张祈的气势糊弄住了,他整个人从假张祈发出那声疑问的“嗯?”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一点动作,甚至连眼睛都没眨,直勾勾的看着斜前面——那声刚刚斯伶站着的位置。 若不是此刻表情僵硬的停在这一瞬,斯伶不一定会注意到他礼貌微笑下的那股子轻蔑。就像是从某种精神层面上将这个灵魂做了一个剖面,越看越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她快步跟上假张祈,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九泽?” 面前的人身子一僵,随即笑了两声,“唔,认出来了呀?” “这儿怎么出去?”既然是熟人,斯伶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九泽这回彻底停住了,却没有转过身来,背着她,声音听上去依然懒洋洋的:“你不应该问我是不是张祈吗?或者说,不应该问我为什么杀了张祈吗?” 在斯伶叫出九泽名字的那一刻,她便想明白了张祈的死因。若说她一点都不怕九泽是假的,这个人的冷漠并非是惺惺作态,而是真的不把人的性命当回事儿。捏死自己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无甚区别。张祈很可能什么都没做,就是倒霉的遇到了九泽这樽瘟神,便丢了性命。甚至九泽本不必这么做,他只是想,便这么做了。 张祈诚然无辜。 但红尘中人,每一日不都是在这样的忍耐中过来的吗? 世界上是有这么一种人,见到不公便要站出来讨个说法。就像小孩子才会跳出来指责一个人踩死了一只蚂蚁,并试图为这只蚂蚁讨回公道。并非是因为孩童心存大义,他们只是不需要承担指责的后果罢了。 那些有家长庇护的孩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再躲藏到“不过是个孩子”的庇护之下。继续带着天真无邪的光环沾沾自喜。 这样的光环对于斯伶来说从来都是奢侈品,她自己不过另一只路过的蚂蚁罢了。只感念万幸这个人没有再向前一步,踩死自己。此刻自己要是偏要跳出来想为这只已经葬身人类脚下的同伴伸冤,才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我又不是张祈,难道还要找你讨命吗?” 九泽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才缓缓转过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半合着眼睛嘟囔了一句:“没出口。” 这便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了,斯伶瘪了瘪嘴,换了一个问题:“现在几点了?”见九泽笑意渐敛,眼神忽然瞟了过来,她又马上补充了半句:“感觉肚子饿了。是不是该吃饭了?”说着,越过九泽,自顾自的向船舱内走去。 这家伙顶着一张方牧之的脸,神情一时轻佻,一时狠厉,阴晴不定,嘴里还没一句真话,甚是吓人。 “从你进来,应该过了五六个小时了吧?走吧,先带你吃饭。” 这么久了吗,她自从上了小岛,脱离了手机,时间观念便有些混乱。透过走廊的小窗,月色皎皎,斯伶咕哝了一句:“外面……还没天亮吗?” “嗯……香君这里,只有月亮,没有太阳。” 上次香君这里是一处院落,此时是一搜花船,古色古香的审美配上幽暗的环境,让斯伶对此处更加好奇起来。从走廊路过,距离左测一排厢房很近,却完全听不清门内的交谈,只能勉强分别出男女低语的声音,和袅袅檀香。 第87章 许愿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九泽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陶醉在空气中弥漫的檀香里,喟叹了一声,“是很久没吃东西了……”说着,抬手叩响了右边厢房的木门。 这三下叩门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白色的麻纸透出昏黄的灯光,周围的低语声好像都跟着顿了一下。只有九泽浑然不觉,他啧了一声,摇了摇头,下一秒便径直推开了厢房的木门。 斯伶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但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屋子里没有人,只有桌台上的红烛被突如其来的气息扰乱了阵脚,在香烟袅袅中一阵妩媚摇曳。九泽打开门边的柜子,拿出两只翠绿色的茶盏,用手背试了试桌子上茶壶的温度,才从容地倒了两杯茶,随即把自己往卧榻上舒服的一靠,朝着还楞在门口的斯伶招了招手,“不是说饿了吗?这儿好吃的可不少。很是想念香居中的饭食啊!”说罢,在桌面上叩了两声。 除了装潢古色古香美轮美奂,和普通的厢房并无区别,普普通通一间屋子,窗口只有门口这一个方向,还皆被麻纸糊住。斯伶在屋子里颓然绕了两圈,便生了离开的心思。 只这一会儿门口便响起了回应,声音甜甜的,“您需要什么帮助吗?”随后一个娇俏的女生从门边探进来,妖娆的行了个古礼。 “想吃什么?”九泽抿了一口茶,像是东道主一样问道。 原本斯伶说想吃东西,并不是真的肚子饿,此时被九泽一问,她肚子反倒迫不及待的应了一声。就连嘴里的口水都跟着丰盈起来。 此时突如其来的饥饿感陌生又汹涌,就好像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饭一样。脑子里霎时便填满了各种油腻的肉食。 进组之前严格节食的那段时间,她也有过食欲旺盛的时刻,可真的把炸鸡汉堡炖肉摆在面前的时候,她也仅仅是尝了一口便失了兴致。因为演员的身份限制,清淡的饮食已经成了习惯,她知道自己此时产生的食欲并非就是真的想吃大鱼大肉,就算要了菜也是浪费。 “我不是很想吃饭……”斯伶报赧的笑了笑。 “不是说饿了?” “吃不了多少,可能也就一块点心垫垫肚子的饭量。要么我出去逛逛?你先吃吧?” “放你出去逛逛,你还会回来?不还得让我去抓你回来?怎么像個泥鳅似的。”九泽扁了扁嘴,但眼中并不见失望之色,朝着门口的女生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再说吧。” 那姑娘神色灵动,目光在斯伶和九泽之间游走了几秒,温婉地开口:“船上还有歌舞,Magic Mike Show——” 她话刚出口,便被九泽不耐烦的打断,“我还在这儿呢!你就要给她叫脱衣舞男?” 女生捂着嘴偷笑,抬眼恰看见斯伶吞了一下口水,补充道:“前面还有空出来——” “行了!”九泽把茶杯磕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都收敛起来。女生却没有停下来,“前面还有空出来的房间,您需要的话可以跟我来。” 斯伶瞄了一眼吃憋的九泽,笑道:“不了不了。多谢。” 这一次女生也不再坚持,她面上完全没有被拒绝推销的不快,柔弱的福了福身子,说了一声“您再叫我。”便礼貌的退了出去。 九泽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把另一杯往斯伶手里送了送,“喝口水,走吧。” 手中的茶已半凉,香气依然沁人心脾,斯伶一抬手也喝了个干净,跟着九泽出了厢房。不过一盏茶,却止住了她疯狂的饥饿感,一瞬间,再想到炸鸡之类的高热量食物也全然没了兴致。 走廊尽头是一处透明的栅栏门,是这一路上唯一一处没有被麻纸糊住的门。走近了她才发现那并非是厢房,而是一处老式电梯。在古色古香的装潢下显得有一种奇特的怪异感。 电梯内只有三层按钮。斯伶便把二层三层都按下了。 这地方有入口便一定会有出口,哪儿有完全封死的道理。她偏不信,做好了一层层找的准备。但刚刚这一刻的信心满满,下一刻便被二层的景象惊到烟消云散。 从甲板上看,船舱应该至少有五六层的高度,原本她以为是这一处电梯只到三楼,后面便换做另一个电梯,或者楼梯。来到二层便发现她完全猜错了,船舱内是真的只有三层。 这里层高举架像是音乐剧的礼堂,周围不再是古色古香的风格,转而金碧辉煌光线也更加幽暗。与一楼回字形的厢房布局不同,二层一上来便是开阔的中庭,巨大的水晶灯吊在半空,折射出绚烂的光柱,墙面是大片的暗色调,转角和门框用了繁复的雕花,从左至右是四扇双开大门,每一扇门的风格迥异,有镶嵌着五彩玻璃的拜占庭穹顶,也有朱漆金饰兽面衔环,原本毫无关联的风格在珠光宝气的中庭风格下透着一种难得的统一,只让人觉得华贵又震撼。 斯伶仅仅犹豫了一下,便朝着最左边的门走去。 门后是大面积的手绘油画,与镶嵌着宝石的画作,画中人丰腴悲悯。她先是被眼前宏大的景象震惊住,随后才发现此处虽然寂静,却着实并不空旷。从门口处开始,每一处画像前都跪着一个双手合十的人。他们有些人口中无声地祷告,有些人则五体投地。 “他们?”斯伶有些迷茫的看向身后跟着的九泽。 “他们在许愿。”九泽笑的温和,“这儿就是一处大型许愿池,愿望很容易成真的。” “那这些画?” 九泽撇了一下嘴,“谁知道呢?可能是许愿池不扔硬币便觉得不够吉利吧?” 一直走到尽头,除了周围许愿的人越来越少,这屋子从里到外别无二致,莫说是出口了,连此处的窗户都是彩绘的玻璃,从外面看不出区别,身在其中便愈发觉得憋闷的难受。她败兴而归,在走到转角处听见了一个女孩的祈祷—— “我许愿,希望明年可以买下一栋自己房子。不用再和继母一起住……” 第88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女生稍稍停顿了一下,眯着眼睛瞟了一眼面前的油画,又见周围的人皆是一副虔诚的模样,她又再一次闭上眼睛补充道:“我希望……我希望……可以不用再做枯燥的工作,最好是钱多事情又少的。”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自己果然是过于痴心妄想,香船上无论是装潢还是气氛都像童话似的,但介绍她过来的那个女生,言之凿凿,说她真的通过在这儿许愿如愿以偿的和偶像谈起了恋爱。 扫了一眼周围虔诚的众人,她心中又不觉又有些动摇,这不是个杀猪局吧?不过好像除了一层的饭食,二楼便没有再收费了。她有点担心,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少得可怜的余额。 “叮咚。”就像是在印证她内心的彷徨,她紧接着便收到了一条短信提示信息。 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拿着手机点了好一阵儿,紧接着捂住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嘟囔道:“是真的……”顾不得旁边那个看着自己的两個人,她再一次跪了下来,这一次她决心把自己所有想得到的愿望统统要在这儿说一遍! 这一开口,她便停不下来了。原来她平日里收了这样多的委屈,自己的生活竟然是这样不堪吗?一股委屈爬上心头,“……我希望那个总针对我的上司可以出车祸,还有那个该死的客户,他这种人就应该死无全尸!”她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不过是些胡言乱语,没关系的。 斯伶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眼看着那个姑娘神情从淡漠变得狰狞,她也曾经许下过这样的愿望,希望不用再被身边的人排挤,不要被当做怪物,也曾狠狠地憎恨过,诅咒过…… 那种伤害就像是发生在昨天,血淋淋的,那些人从没有一刻悔改或歉意…… 看见斯伶走神,九泽拍了拍她,“你要许愿吗?很灵验哦。反正我们也不着急。” 要许愿,吗? 他们是该尝尝自己尝过的滋味,让他也和自己一样撞鬼好不好? 还是应该许愿让自己变成普通人。这不是她长久以来的心愿吗?就在她即将开口的时候,却停住了,“不灵验还好,要是许愿就能成真,不是太可怕了吗?” 一开始是低头的自言自语,说到后来,她声音却大了起来,刚刚好能被旁边的女生听到。“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有舍有得。我在这儿许愿便会应验,那边是有所得。但这同时意味着有所失。就像你说的,这里许愿和别处不一样。平日里的念想需要一个人朝着既定的方向付出踏实的努力,失去了时间,精力,甚至是更多才能实现一个小愿望。换做这样凭空掉下来的好事儿,却绝口不提代价。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代价是谁听了都不会答应的事情。” 旁边许愿的女生瞪了她一眼,往边上挪了挪,斯伶看到了,却没停下来,“我以前经常许愿,希望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一盏灯可以为我而亮。越长大这个愿望反倒变得越发遥不可及,房价真的很高啊,工作也很难……”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身边女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个富二代小明星在我面前哭穷?你有什么资格!你知道普通人辛辛苦苦每天才能拿到几个钱吗?在这儿阴阳怪气别人不劳而获?!”说着上前一步。眼神扫过九泽的时候气势瞬间又弱了下去,“含着金汤勺出声的富家子还真是会说风凉话……”女生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嘟囔,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门口闪身出去了。 “不许愿了?”九泽看了看斯伶问道。 “向谁许愿?我总要知道是哪位真神听到了我的祈祷吧?这样比较方便去他庙里还愿。” “我。” “什么?” “你可以向我许愿。童叟无欺,心诚则灵。” “那伱说说怎么出去?” “……好心当作驴肝肺。”九泽嘟囔了一句,绝口不再提向自己许愿的话茬。 她吐了吐舌头,“切。心想事成,你管这叫许愿池,在我看来,这应该叫钓鱼池才对。” 来到这处花船之上,本就是带着目的许愿来的。难怪那姑娘那么生气,斯伶也觉得自己这话下头,但这样心想事成的好事儿怎么会完全没有代价。人与人的命运本就是不能拿来相比的,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有些人一辈子都会在泥潭中挣扎求生,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唯一的法则便是弱肉强食。 你拼了命往上爬不一定有好的结果,但若是放手了妄图指望什么许愿池,却一定会粉身碎骨。 她往门外走去,听见九泽在身后幽幽的嘟囔:“你是怎么做到又通透,又油滑的?嗯?” 见斯伶懒得理他,九泽也不恼,“我要是当时有你这样精明就好了。” 说话间,几只白色的蝴蝶从斯伶身边飞过。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白色的蝴蝶,一楼的厢房里她也见过一只白色的蝴蝶。 自从进入船舱,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动物,她原以为船舱内外是不同的等级划分,竟不是这样吗?这些蝴蝶是又是什么作用呢?目送着几只蝴蝶从身边向穹顶飞去,直到它们消失在某一处阴影中。“这蝴蝶是怎么飞进来的?还是……” “旁边那个屋子来的,那边是一片花田,总是引来这种蝴蝶。”没想到九泽还真的知道。 正如他所说,旁边的门内是一间花房,只是太阳和月亮皆是假的。花朵富贵鲜艳,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魔法,看起来有一种不真实的脆弱感。只有这些白色的蝴蝶全然不知,勤勤恳恳的盘旋在花田之间,贪婪地吸吮着花蜜。 除了这一处花田,剩下几个房间虽然风格截然不同,但都和第一间相似都像是各式各样的许愿池。 难道就像九泽说的,这里真的没有出口吗? 第89章 摩诃印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刚刚那些白色蝴蝶也是消失在穹顶,说不定三楼会有转机。“走吧,不是说带我转转么,咱们上楼?”斯伶转头对着九泽笑了笑。 他一路上懒懒散散的跟着斯伶,看起来还真是无所事事,一副万事不过心的样子,可斯伶还清楚地记得在小岛上假张祈可是目的明确,他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 “走吗?”九泽没有答话,斯伶走出两步,又问了他一遍。 “三楼可是个好地方。不去看看可是白来我这儿一躺了。”这是斯伶第二次见到香君。依然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同记忆中一样——吴侬软语勾人心魄,一时间分辨不出声音究竟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儿呢!”斯伶身后的门缓缓推开,露出一身水蓝色旗袍的香君。 如果斯伶没记错,她刚刚从这扇门走出来。两分钟之前,香君可是并不在这儿的。那扇门后是一处空旷的教堂装潢,一眼便能把屋子内的景色尽收眼底,绝没有藏人的地方。 “香君。”九泽笑着打了声招呼,对香君的神出鬼没司空见惯,“说起来你这儿果真是处福地。”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落在斯伶身上,“果然是名不虚传,有求必应。” 斯伶的注意力一直被突入出现的香君吸引,完全没注意到九泽的神情,颔首道:“好久不见,香君。” “说起来还是我欠着你一桩人情,上一次你过来,恕我招待不周。难得在这儿遇见,得让我一尽地主之谊。”香君笑的温婉,说话间便来拽斯伶的手腕,却被下意识躲开。 太近了,斯伶一直不大习惯女孩子间常有的那种亲密的距离,或者说也从没有什么朋友和她这样亲近过,更何况是一个只见过两面的老鬼。 反倒是香君一脸浑然不觉,“走吧,今日三楼上可有宝贝——摩诃印。也算是有缘,今日是摩诃印在我这儿的最后一天。”她说着,便先一步进入电梯。 “我们还没逛过二层,这不是才刚上来。还没带她逛逛呢。”九泽一只手突然搭上斯伶的肩膀,她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开,那只手的力气反倒更大了,看起来只是随便一挎,在她感觉上却像是被牢牢的禁锢在了原地。 这一下突如其来,斯伶完全没反应过来九泽怎么突然换了态度,这个摩诃印又是個什么东西?但她心意已决,无论如何是打算上去看看的。此刻香君作为主人,九泽还能让自己血溅当场不成。 “好啊!香君。” 九泽嘴角抽搐了一下,是他的威胁还不够明显吗?还是斯伶这只泥鳅压根就没有痛感? “疼!你轻点。” 九泽:…… 原来是不怕自己,他能怎么办?不是自己选的吗?弄死了好像有点可惜。还没等他表态,臂弯下那只“泥鳅”就钻进了电梯,还笑得一脸欠揍的和自己招了招手。 九泽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走。”缓步跟了上去。 …… “摩诃印是什么?” “不知道。”九泽抢在香君回答之前,懒洋洋的来了一句。 “不知道你刚刚用那么大力气?” “有吗?不过是想带你先逛逛二楼而已。” 斯伶干笑了一下,顺着九泽的话,安抚一下这只扎了毛的猫,“一会儿再带我逛,可好?”说话间一直她耳边有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她一个激灵,抬手扇开才发现是二楼很多的那种白色蝴蝶。被她扇动的气浪,蝴蝶跌跌撞撞的往香君脸上撞了过去。 第90章 预言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女子迅速退了两步,高跟鞋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斯伶去扶她的胳膊,没想到却被女子一起带倒。周围迅速围上来几个人,“看见什么了?”“是真的摩诃印吗?”“怎么样?”“是不是真的?”“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 斯伶这一跤摔得实在,揉了揉胳膊向女子的方向看去,“没事儿吧?” 女子眼神有一瞬恍惚,朝斯伶的方向直勾勾的看了两秒,又木讷的移开,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在看到香君的时候停了下来。 斯伶只觉得气温骤然下降,脚下流淌着的水纹上泛起一层白雾,就连摩诃印周围一圈瀑布也跟着被冻住了。女子从地上站起来,高跟鞋让她又踉跄了一下。随着她起身,墙壁上也跟着泛起了白霜,“香君这是什么意思?未免为了生意有些不择手段吧?” 香君依然是笑吟吟的,看上去柔善可欺,“小姐说的哪里话,香君不过一缕孤魂连小姐身份都不得而知。摩诃印说了什么,只有你一人知晓。我既不敢窥探,也不能窥探,更遑论操纵摩诃印。” “摩诃印你是无法操控。可谁又能证明这就是真的摩诃印呢?” 香君拂面而笑,声音淡淡的,完全不见一丝戾气:“小姐可以去楼下休息一阵儿。我这儿小店的底细,诸位不是分分钟就能摸透吗?” 女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整间屋子都冻成一坨了,完全听不进去香君说了什么,抬手便捏了一個法诀。周围人见状忙拦住了她,劝道:“摩诃印对一个人只会产生一则预言。只要从其它途径在试一次便可知真假。香君若是从中东了手脚,不要说你不会放过她,在座的每一位也都不是善茬。” “的确。摩诃印明日便会物归原主。香君只是借着摩诃印现世希望能广结宾朋,无论诸位是否相信这块石头,或者是否相信香君,都不打紧。只求诸位以后可以保小店太平。” “香君这话说的可有歧义,你既然不知道诸位身份,又为什么知道我们可以保这间小店的太平呢?” 香君报赧一笑,“小女子做的生意本就是大逆不道,妄图逆天改命,每一日过的都是如履薄冰,生怕给自己招惹麻烦。实不相瞒,这艘香船包括水域,到船舱内的一层二层皆是保护筛选。能顺利来到三楼的人,自然是风水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样求生的孤魂,自然是一位也吃罪不起的。” “香君说笑了。”刚刚的女子脸色依然不大好,却肉眼可见的冷静了下来,周围冻住的水幕也再次流动了起来。她上前一步,再次把手掌搭在了摩诃印上。她身子一抖,垂下头去,良久,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小姐也莫要如此,红尘之中,哪儿位不是在苦苦煎熬。摩诃印不过是将最最坏的事情预言了出来。再不济,香君做的便是逆天改命的生意。您提前预知了祸事,它也并非就一定会发生。” 女子听了香君的话,依然是一副观望,狐疑的态度。但脸色已然从刚刚的满是戾气,变得有一丝动摇,她抱着胳膊,站到了一遍,观望着下一个上前的人。 “说来也巧。我还真的有幸摸到过摩诃印一次。那便给大伙试试真假吧?”这次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是一位魁梧的男子,他穿着一双极随意的拖鞋,宽大的印花短裤,在一众人里显得格格不入,只见极随意地把手往石头上一搭,“唔……” “还真是和上次看到的预言一样呢。”男子笑着收回手,眼睛中却已然没了刚刚那副蛮不在乎的样子,他向着香君点了点头。香君也福了一福,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您请在雅间稍后。” 男子没有动,他面色上已经维持不住刚刚的假笑,显得郑重又严谨,“我不愿透露摩诃印中看到的预言,也可以吗?” “小女子只做交易,您只要明确需求,接受的了报价就可以。至于旁的,万不敢多问。”香君垂着眼眸,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自从上到三楼香君便与斯伶记忆中的样子不大相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香君把身上那种肆意的张扬全都藏了起来。 风水界也有杀猪局?前面两个人的态度让斯伶心中第一时间便想起来新闻中各种诈骗手段,什么一个微信群五百人,只有上当者自己一个真人,一场几千人的大会,除了两个真客户,其它人都是托…… 有这样想法的人当然不止她一个,自从男子从香君身后离开,周围的窃窃私语就没有停过。可这些人无一例外,在摸过摩诃印之后,无论有没有接受香君的交易,皆一致的闭口不言了。周遭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安静,空气好像都跟着沉重了起来。 不去看看好像太可惜了。 胳膊被拉了一下,九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旁,一脸不屑,“别去了。你一个冒牌货,去摸了摩诃印会炸的。到时候你可赔不起!” “我都认出伱来了,怎么还说我是冒牌货?”她琢磨不投九泽到底是怎么想的,从刚刚开始他就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怎么?这石头是假的?” “真的。所以你才赔不起。” 斯伶吐了吐舌头,往前刚走了一步,又被九泽拉住,“我不是和你说过双生环的事情了吗?摩诃印给出的预言只能是你的死亡。”他顿了顿,“那滋味可不好受。” “我一向不太迷信。”斯伶这话说的真心,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把摩诃印的预言当真。如果命运真的都是被计算安排好的,那她此刻去触碰摩诃印就已经是命运中的一环,既然遵从本心,就无所谓是不是被命运操控。 她伸手的时候,香君对她笑了笑,就像是在鼓励上讲台回答老师问题的同学那样。下一秒,斯伶的笑容便定格在了脸上。 第91章 既定的命运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指尖还没能感受到摩诃印的触感,眼前晃过一道刺眼的阳光,她抬手去挡,却发现自己周遭已然不是在花船之上。眼前的左手也有些陌生,红色的胎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疤痕。 突然挂起的大风把斯伶吹的一个趔趄,她赶忙抓住了旁边裸露的钢管,又被冻的马上把手抽了回来。这一下动作,惊动了钢管旁边休息的乌鸦,它们叫了几声,扑棱棱的向下飞去。 这里是帝国大厦的天台,从此刻的角度刚好能把大半个滨城尽收眼底,地平线处的夕阳像是洒在深蓝画布上的一抹极浓烈的油彩,把远处的写字楼和街道勾勒成一片凹凸不平的几何线条。看起来好像有哪儿不大对,但斯伶一时间又没能抓住这一瞬的怪异。 太冷了。 脚下是深到脚踝的积雪,棉花糖一般的雪顺着运动鞋的低低的鞋帮,一点点渗进来,袜子湿乎乎的,脚指头已经冻的没了知觉。 突然的转换的时间空间,让斯伶意识到此刻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摩诃印制造出来的预言幻境。就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她的意识被此刻“斯伶”的身体弹了出来。她忙往后退了两步,又想到自己此刻不过是这副景象中的一抹意识,大着胆子往边上探了探脑袋,最后一丝夕阳的强光印在斯伶的脸颊,让她俯瞰的视野显得更加昏暗,再加上八十八层的高度,不禁让人产生了一种被深渊凝视的恐惧。 斯伶搓了搓手,再次看向预言幻象中的自己。刚刚侧头,便发现幻象中的自己也正朝着她的方向看来。斯伶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幻象中的自己目光呆滞木讷,像是照着她一比一制作出来的蜡像一般,目不转睛的正盯着自己,只有手里不断的转着一柄光亮的小刀。 对方手中那柄刀玩的很灵活,往前一甩,从斯伶脖颈处穿过。她哆嗦着抹了抹脖子,如果不是幻象,她可能已经死掉了。惊吓过后,斯伶马上冷静下来,幻象中的自己只是眼神停在这个角度,却没有聚焦。并不是在看她。 斯伶吞了吞口水,起身站到了幻象中的自己背后,顺着她的眼神角度看过去。这個方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建筑,昏暗的夕阳下,街道上只有光秃秃的树和偶尔飞过的乌鸦,但几乎一瞬间她便知道对方在看什么。那是一处废弃很久的信号塔,在斯伶很小的时候,信号塔还没有被废弃,它经常会彻夜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 那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基地,这是她自己的童话树洞,存储着童年时光里的愿望,眼泪,决心,与希望。 “呵,呵呵,呵呵呵呵……”幻象中的自己突然笑了起来,眼中闪着诡异,那是斯伶在自己身上从未看到过的神情。下一秒她看见幻象中的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又一次恢复成了空洞的样子,她看见幻象中的自己说了一句什么,但她的声音太轻,很快便散在了风里。 “什么?”斯伶追上去,手却直直从幻象身体里穿过。幻象中那个自己转过身,朝着斯伶身后笑了笑,脸上诡异的笑容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朝着来人挥了挥手。手中那柄短刀不见了去向。 斯伶转过身,看见了方牧之。 刚刚幻象中自己嘴巴一张一合的景象再一次在脑袋里慢放,她说的,是——“双生环。” 等等,幻象中自己手上的双生环已经不见了……这是不是说明,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她看着幻象中的自己朝方牧之挥了挥手,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这一次斯伶听清了幻象中自己说的话,她说——“生日快乐,方牧之。” …… 手指尖传来凉凉的触感,她下意识的把手抽了回来,像是被冻到了一样。马上,斯伶便发现她触摸到的并非再是幻象中的雪,而是那块冰凉的石头——摩诃印。 她能感受到自己在忍不住颤抖,刚刚幻象预言景象中的自己太诡异了,摩诃印带来的感觉无比真实,斯伶一时间难以从刚刚发生的一切中缓过神来。 胳膊被人拖了一把,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透过来,她侧过头,扶了自己一把的人是香君,“摩诃印总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人情味。每个人看到的预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谢谢。”斯伶一如既往的躲开了香君,她不想让任何人感受到自己身体在不住的颤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不是很信命,也不信摩诃印。就像是看了一场4D恐怖电影,被吓了一跳而已。” 第92章 动力室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真的许愿,那我可以考虑。”九泽突然一扫面上的阴沉,把脸贴近,直到快碰到斯伶的鼻尖才停住,“想好了吗?” 完全没想到九泽竟然满口答应,“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不如不要绕弯子,直接说说条件吧?” 她其实已经想过九泽的条件,无非是寿命,阳气,命数,一只鬼还能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却没想到九泽眼眸垂下来,直起身子摇了摇头,转身向外走去:“真是无趣。”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啊?” “不是不知道,是没有。双生环戴上了,没有办法拿下来,你的死是注定,不过我可以勉为其难帮帮你。”他顿了顿,顶着一张夸张的笑脸转过头来,“在你死后,帮你杀掉那个占用你身体的寄生虫!杀人什么的,我可是擅长的很。” “……”并没有帮到什么好吗,斯伶瘪了一下嘴,再次激将道:“伱就骗我吧。等出去了我有的是办法找别人问。” “呵,那你尽管去问。如今活在世上,认识它的人屈指可数。谁若是敢夸下海口说他能解开双生环,我把脑袋拿给他!” 拿不掉吗? 斯伶叹了一口气,看着手腕处那一圈红色,没有答话。她咬了咬嘴唇,把关于双生环的想法从脑子里挖出去,现在不是失落感伤的时候,她要先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电梯中依然只有三层楼的按键,她按亮了一层的按键,打算去夹板吹吹风,再找找出去的办法。 门口那个青年没有移动过半步,一切和她来时一样,海面上泛着层层浪花,头顶依然是一弯月牙。两只肥猫披着两条浴巾,蜷缩在船尾。看到斯伶从船舱内出来,怔了一会儿。 伸出湿漉漉的银色爪子,朝她招了招手,“魔界大佬!” 九泽一脸疑惑的看过来,“谁?” “咳……”斯伶面露囧色,强忍住脸上的尴尬,朝着两只猫挥了挥手,又对着九泽嘟囔道:“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笑你啊,我是笑那两只傻猫啊……” 伴着九泽无情的嘲笑,斯伶快步绕开船尾,把脑袋探出夹板上的栏杆四下张望——夜风呼啸,带着淡淡的水的腥气,湿乎乎的扑在脸颊,周围海天一色,视线走不了多远便被吞没在一团迷雾般的夜色里。 斯伶顺着夹板往前走了几步,再一次把身子探出去,伸手往下摸索了一阵儿。紧接着她每往船头走上几步便会探出身子看一看。 一直走到船头,她才露出一個笑来。将船头挂着的救生圈取了下来,扔到水中。 “你要跳下去,那捞尸体的事儿我可是不做的。”九泽一直跟在她身后,隔着几步远抱着肩膀冷冷的说道,“不过你也想想,有我在,你这样拙劣的逃跑办法,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一些?” 周围根本连可参照的地势都没有,周围皆是一片漆黑的迷雾,九泽知道斯伶有时候胆子很大,却是着实没想到她能真的往下跳。这是因为听说双生环没办法拿下来吓傻了吗? 他没想太多,一个越身翻过栏杆,跟了上去。 “噗通。”一声跳入水中,周遭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就连近在咫尺的花船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纱,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对九泽一只老鬼来说,这黑雾倒是没什么伤害,但斯伶是活人,混沌的水幕中会很快把她吸干。九泽环视一周,水面上毫无波澜,根本看不到人影。 他想了一下,往后游了一段,整个人扎入水中,却依然没看见斯伶的身影。他在水底绕了两圈才浮上来,眼前缓缓飘过那只空荡荡的救生圈,他面色依然阴沉下去,一抬手,救生圈便在水面炸开。 这妮子去哪儿了?九泽脸色阴沉下来,环视了一圈水面,依然一无所获。 算了,死了也干净!身体缓缓从水中升起,踏在水面上,夜风拂过衣决被风带起,根本不见一丝湿漉漉的水渍。他没有原路去追花船,而是绕了一段弧线,在水面闲庭信步,抬头看着月亮自言自语道:“早死早超生,死了好!死了干净!我怎么当初就没得这样的觉悟。” 一盏茶的功夫,花船再次出现在眼前,九泽阴沉着脸,挥了挥手,打破花船周围的幻象,高耸的船身才呈现在月色之下。他看了看身后的一片虚无,又看了看花船,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弧度。 船头的方向耷拉着一段绳子,上面还挂着两个救生圈,绳子的头部却没有直接掉落在水面,而是消失在船身上一处半掩的窗户处。 九泽撇了撇嘴,勾出一个轻蔑的笑来,“这只泥鳅!” …… 香船给斯伶的第一感觉便是大,像是一艘巨轮。这样的大船,怎么可能只有三层?但甲板上又没有任何通向他处的入口,斯伶便把注意打到了船身上。果不其然,船身上果然是有舱门的,还有一处圆形的气窗半开着。于是她才开始寻找绳子。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把救生圈固定在船身侧面的麻绳,足够长度,足够结实。 至于能不能甩掉九泽,她倒是没太多想,不过是顺手扔个救生圈骗一骗。 她原本以为船舱内应该和楼上三层一样是招待室,或者是给两只肥猫一样的动物休息的员工区,进来之后却发现此处和她预期的大相径庭,无论是走廊还是屋子,到处都空无一人。 周围只有船身激起浪花的声响。活像是一艘故事里才有的幽灵鬼船。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脚步声大到难以忍受,甚至下一秒便会招惹来什么怪兽。但走了许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船舱的屋门都敞开着,里面完全没有任何生活用品,或人类的痕迹,就像是刚刚装修好,还没有入住的样子,只有两处门上挂了牌子,一处写着船长室,一处写着动力室。她绕了一圈,在没看到任何人影之后才把耳朵贴在了动力室门上。 第93章 黄泉忘川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动力室里听不见有人交谈,只有轰隆隆的水声。斯伶小心地拉开一条门缝,往里面瞄了一眼,动力室门后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和走廊上一样看不见人影,只能听见轰隆声。 难道真的是动力室?就连香君的船,也是需要发动机的吗?工业革命当真是大大推动了生产力。不过这样一艘木质的船只,要靠什么动力?这样巨大的轰鸣声,难道是烧煤?她好奇心作祟,闪身进入门后,顺着昏暗的走廊一路向深处走去,走廊的尽头是一层旋转着向下的楼梯,轰鸣声震耳欲聋,空气也愈发潮湿。就像是在说下面便是动力室的源头,偏要让她下去一探究竟一般。 她的影子被拉的老长,高高地投在楼梯侧面的墙壁上,看上去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人强行拉了下去。脚下的木质台阶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斯伶尽量压轻了脚步,缓缓向楼下走去。 与上一层的走廊不同,眼前的环境虽然雾气弥漫,却并不格外昏暗。白色的光线从右手边穿过层层雾气渗过来,邀请着她步入迷雾去一探究竟。光线勾勒出来一个修长的影子,不知道是人还是物体。她越是定睛去看,越发看不清白雾后面藏着的东西。 她向前小心翼翼的探了两步,再回头的时候,刚刚下来的楼梯已经被白雾掩盖住大半,只能隐约看见最后几级阶梯。就在斯伶犹豫着是不是再往深处走的时候,白雾中却隐约传出了人声。 斯伶瞬间止住了脚步,空荡荡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活物,总是要比一个人恐怖的多。那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低声的呜咽。 一定是陷阱。她这样想着,却不由得往迷雾中张望,不觉又往前迈了两步。 就像是偏要吊着她的胃口,迷雾中的身影就是朦朦胧胧,无论她走了几步,都好像她再往前一步就能看清的样子。身后下来的楼梯已经完全淹没在迷雾中,斯伶没有转动身子,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她还要靠身体的方向来辨别回去的路。理智再三劝告她不应该再往前去了,脑子里一直闪着危险的警铃。 但视线中朦胧的影子,奇怪的呜咽声,拉着她去一探究竟。说不定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让人想不到的出口呢?呜咽和影子便是吓退误入此地的人的警示,就像是稻田上吓退鸟儿的稻草人。 只看一眼便往回跑,她这样安抚住内心的不安,又往前迈了一步。 脚下刚刚还是稳固的木板,下一秒便毫无声息的塌陷下去。双腿瞬间被巨大的水浪打湿,猛地失重向下坠落。此刻那处明晃晃的光已经熄灭,周遭再一次昏暗下来,像是要把她一同吞入黑暗。 她来不及惊呼,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拉住了胳膊。 “别怕,我抓住你了。” 漆黑的水不断从斯伶头顶浇下来,让她睁不开眼睛,鼻子里,耳朵里都是水,大脑也在一片混沌中跟着水浪旋转,只有稳稳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让她勉强能辨别出上下方向。 救溺水中的人,就算对于水性好的人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溺水者在慌乱中往往会像是抓住一根救命浮漂一样拼命把对方按进水里。铺天盖地的水浇下来,呼吸变得更加困难,这时候一定不能再害怕了!缺氧只会让自己更加慌乱。她张大了嘴呼吸,尽管这样水会不断灌进来,但大大保证了身体的氧气供应。 好像之过了几秒,她便咕咚咚的咽下去了好几口水。不过好在那种慌乱感也逐渐平息,缓缓松开左手扒着的一处坚硬,向右手拉住她的那只手伸去。脚下没有支点,她不敢到处乱蹬,只能把身体全部重量全部交托给拉着自己的那個人。 好在终于被拉了上来。看着眼前阴影中的那张脸,她眨巴眨巴眼睛,“我,我以为你死了。” “还不到二十六呢。别咒我。”方牧之伸手拢了一下斯伶眼前的头发,半途又觉得自己这种举动过于亲密,手一抖,那缕头发又垂了下来。 “……” “我还等着看好戏呢,让她这只作死的泥鳅掉下去多好。偏偏冒出来一个搅局的,坏了人看戏的兴致。”迷雾中未见其人,九泽的声音却透着那股独有的玩世不恭,让人一下子便能听出来。待他从迷雾中走近,斯伶才看清九泽的面容,此时他已经换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这张脸长眉若柳,带着一股独有的文弱书生气质,煞是养眼,和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谈“相得益彰”:“你们在这三途河中泡了这么久,还活着哪?还真是命大啊!” 三途河是忘川水延伸出来的河流,传说中三途河的尽头生长着彼岸花,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大批大批的鲜红色的花朵,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花瓣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死之后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而走过黄泉路后,便能看见三途河水的发源地——忘川河,从奈何桥跨国忘川水,便是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孟婆汤便是取自忘川河水,喝下去便会忘却今生之事。而与望乡台相对的便是三生石,上面刻着每一个灵魂忘却的过往。 她虽然对神话中的忘川黄泉有所耳闻,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一板一眼的和她用科普的态度,来讲一个神话传说。 斯伶看着给她科普的方牧之问道:“是真的吗?不是传说故事?” 九泽倒是率先回答了她的疑问,“问他一个活人,他怎么知道?!我这个死人倒是很有发言权,不仅是真的,而且三途河流淌的并非河水,而是那些不能过河的孤魂熬出的混沌……” “呕!” 讲实话,斯伶倒不是觉得自己是因为喝了三途河水有多排斥,真的是忍不住…… “……你别误会……我这是排毒……呕……” 第94章 拖油瓶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九泽蹲下来伸手取了一捧水,手心中的三途河水清澈见底,闪着晶莹的光点,完全看不出它们汇集在一起的时候会形成一片浓黑,他就着这样的水洗了洗手,头也不抬的说道:“三途河是人类的怨念,欲望,贪婪汇集在一处的汇成的河流,往生的灵魂喝下忘川水,忘却一身罪孽,把脏污尽数投入河水之中。而这条河却会再次流向人间,汇聚成一处处虚妄混沌之地。从何处来,又回归到何处去。所谓轮回,不过是一场无尽的煎熬罢了。” 斯伶看着他专注的看着奔腾而下的黑色水幕,也探头顺着水流的方向看去,水幕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就连视线投过去,也会迅速被它吞噬掉,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不寒而栗。一想到刚刚自己就是从这儿被拽上来的,她又打了个哆嗦,只有九泽浑然不觉,像是小孩子在玩水一样,百无聊赖的拨弄着三途河的黑水。 方牧之拉过斯伶湿漉漉的衣服,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法诀,像是烘干机一样弄干了她一身的水渍,完全没嫌弃她刚刚将喝下去的水吐了一地,“伤到哪儿了吗?” 她摇摇头。 “别再碰这水了。”方牧之自己衣服上还滴着水,他却毫不在乎,看见斯伶的看过来的神情,才开口解释道:“我和你不一样,这水对没有修行过的人伤害很大。” “走吧。找办法出去。”斯伶朝他笑了笑。 听着两人的对话,九泽忽然转头朝斯伶看过来,目光冷峻犀利:“你这個人真的很奇怪,明明知道双生环马上会要了你的命,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该莽撞的时候向头倔驴,该着急的时候却又慢吞吞的抓不住重点!” 九泽的话就像是扯掉了她最后一点遮掩,赤裸裸的把她最无可奈何的事情摆到了明处。可她能做什么呢?发个帖子去网上求助吗?还是应该见到一个人就和对方哭诉自己命不久矣? 不待斯伶回答,九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个两个,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帅吗?你连我这样一只鬼都怕,沾到一点三途河的河水都要吐上半天!柔弱的像是刚从娘胎里出来。就你这个样子,就算告诉伱双生环怎样拿下来,你怕是走上几步,就哭着要死要活了!” 斯伶被九泽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住了,上一秒她还在担心方牧之和九泽直接会不会大打出手,却没想到九泽的怒气完全冲着自己来了。 双生环,对于九泽来说,好像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九……泽……” 这次打断斯伶的却是方牧之,他一向对于旁人的事不大愿意开口,此刻却难得有心情和九泽针锋相对,“她不需要很勇敢,不需要变得向铁打的一样坚强。你在这世上流连了这许多年,应当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需要把自己武装起来。她是749局的一员,并非孤身一人,不需要钢铁不侵。至于双生环,有我去。我死了还有局里的其他人接手。她值得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不必如你我一样非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你若是有心,便烦请告知双生环一二。” “你?” “我。”方牧之面上带笑,微微颔首,两人之间实力胜负尽在不言之中。 方牧之目光坦荡没有丝毫犹疑,反倒是九泽楞了楞,报赧的笑着摇了摇头:“逆道蚩尤血作墨,是非不渡忘川河。痴妄皆空无对错,三生石前会孟婆。镯子上只有这四句诗,生死有命,是我执念过深了……不过我的确想再走一趟忘川,无论成败,当是送你一程?”他看向斯伶,问道。 斯伶点了点头,恳切道:“多谢你帮我!”九泽一句话,不知省去了她其中多少蹉跎。毫不夸张的可以说是救了她半条命,这绝不是一句道谢可以报答的人情。可是她却没办法给出再多的了,弱小的人做出的任何承诺,都像是个笑话。 就像是一只蜗牛,说要报答给救过它一命的人类摘一株葡萄。 尽管前半生的每一天,她都有在努力的向上生长。然而原以为是历尽千帆,如今却站到了另一条完全陌生的跑道上。不过她最擅长的事情便是学习了。 就像那句话说的,学习就像是一件救生衣,在潮水褪去之前,虽然还不知道最终要去往哪里,不知道当下所做的事究竟能对人生起到多大的帮助,但它能保证我拥有凫水,漂流,乃至于浪头搏击的能力。总有一天,潮水会把我们带去应有的方向。 虽然感谢方牧之的保护,但她不愿意在他人的庇护下生活。就算是喜欢的人,她也希望自己不是被保护起来的金丝雀,而是能与他一起站在船头,乘风破浪的伴侣。 “所以,究竟怎么出去。你们有头绪吗?”她看了看身边两个人。 “不知道。” “没出口。” 两人异口同声,出奇一致的没给出任何一点帮助。 “既然这是三途河的水,是不是说,顺着这水的方向就能出去?”她大着胆子看向方牧之,对方刚刚把自己身上的水弄干,她却提议要再次跳下去,怎么看都好像不怎么合适。但这的确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不出所料,两人又异口同声的否定了斯伶的提议。理由自然也是因为她太弱了,顺着三途河水固然能出去,却不知道需要多久。 但斯伶却不这么想,按照九泽的话来说,香君这一处应该就是由三途河水而形成的混沌之处。并非真正的河流水域,既然如此,那么船身一直在向前,便是一种假象。从她上船的一刻开始,出口始终都在水底。 只是她这种推论,却拿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说服为她好的一人一鬼。要么…… 就把拖油瓶做到底吧?再做一次,就这一次。斯伶捏着鼻子,一头扎了进去。 第95章 逃出生天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这个世界好像有着这么一条不成文的逻辑,优秀的人总是各个方面总是能名列前茅。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时间,学霸们却总是好像有着三头六臂,不仅成绩斐然,就连兴趣爱好也总是能优于旁人。斯伶便是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她都能全力以赴,往往也会得到预期中的结果。 对于漆黑的水幕亦然,她水性本就不差,又从水中游上来过一次,心中对于三途河水的深浅已粗略有了计较。就算是水流混乱纷杂,以她对自己的判断,也断然不会被呛到失去意识,不过是多喝几口水罢了。至于河水副作用,或者是什么灵魂汇成的忘川下游,等等这类的传说,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活人总不能被故事吓死吧?抱着这样的心态,她憋满了一肚子的气,毅然决然的一头扎入水中。 水流湍急,身子刚刚入水,便被巨大的浪花翻卷着带入更深的水域。一片昏天黑地中,她感受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臂弯,翻腾的水浪夹杂着被碾成泡沫的空气,让她尽管已经克服了三途河水本身的酸涩,一时间也难以视物。 方牧之一定是以为她会溺水,不能让他再把自己拽回去,不仅是白白浪费了他的体力,斯伶也是不想做拖油瓶的,她真的可以。不用被他一直这样护着。斯伶想和他说自己状态还好,可以潜下去,但比划了半天OK的手势,对方也不见一丝反应,只是护着她划水。 水浪包裹着两個人,重力感在早已荡然无存,只能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带着他们两个起起伏伏。表层的水流因为会带起空气会显得更加无需杂乱,但水幕本就是奔腾着向下,只要顺应着水浪,待周身的水花逐渐平息,便代表着他们已经顺利下潜。她试图把想法告诉护着她的方牧之,推了两下,那双臂弯却像是焊死了一样岿然不动,斯伶只好扯了扯他的衣领,在他锁骨上写了OK两个字。 果然,方牧之划水的动作止住了。 他应该不会觉得是自己在耍流氓吧?嗯,应该是他明白了自己想说的道理。斯伶看着面前的锁骨,自我安慰着。周围的泡沫逐渐平息,两人被带到了更深的水域。 九泽本就不用呼吸,很快便跟了上来。三人迅速向着更深的水底进发。 刚刚下来的水幕入口,此时落在三人身后,再次泛起了微弱的白色光芒。和周围漆黑的水幕相比像是天上的月亮,又像是注视着三人缓缓远去的一只眼睛。随着三人渐行渐远,最后一丝光点也隐匿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已经往下潜了好几分钟,按理说早就应该摸到水底了,但越是顺着暗流向更深处,便越是觉得这处水域像是无边无际。 此刻肺里的空气更是所剩无几,她已经开始缓缓把一直屏住的空气缓缓向外吐了,看样子是免不了吞几口水下去了。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看不清边界,只能更加奋力的往下潜,斯伶已经开始微微焦虑,这样下去,很快便要真的成为拖油瓶了。 一旦开始吞水,虽然不至于被呛到,身体也坚持不了很久了,剩下的路,她完全接受不了成为另外两个人的负累。 就在斯伶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手掌竟然摸到了一片光滑的石壁。原本石壁只能代表着他们已经顺着水流来到尽头,至于出口究竟在哪儿依然需要摸索。但斯伶一下子便注意到了指尖的腻滑感——是青苔。 一路过来,三途河水中从未见到水生植物,无论是浮躁,还是水草。但她过来的时候却是在水中见过鱼的。虽然这一次并没有遇见,但斯伶也相信,它必然是与其它水域交汇,才能有鱼在这样过分清澈又诡异的环境生存,又或者它们干脆就是从其它河流被偶然卷入的,最终或许会因为缺少食物最终葬身三途河,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够说明三途河并非是封闭的河流。 青苔便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霎时,水中天翻地覆。重力与浮力瞬间翻转了几轮,方牧之第一时间便抓住了她的胳膊,但终究还是被水流打散,他徒然挣扎着向斯伶游过来,最终还是被混乱的水流推着渐行渐远。 …… 不过一会儿,斯伶便被浪头推着再次拥抱上了空气。她拼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朝着岸边蹭了几米,就再也难以动一动手指。任由日光灼灼,把她像是烤鱼一样晾在岸边。 第96章 寻常人家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待一行三人终于看见了街边的路灯,天上也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柏油马路比起土路要好走的多,只是走了半天也没见到路上有车辆驶过,街边的景色美轮美奂,深深浅浅的树木品种种植由浅入深,搭配颜色相得益彰。斯伶看了好久,也只能勉强认出合欢与九里香,剩下的花在她看来就像是孩童随意涂鸦出来的创意画作,既艳丽,又奇特 ——有的是纤细的树枝顶着一朵朵巨大的重瓣红色花朵,它开的极娇艳,完全不受地心引力一般,高傲的支棱在细细的花杆之上。 有的则像是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挂在树梢,被风一吹马上四散开来,半透明的白色花瓣像是一叶叶扁舟,划向不同的方向。 花丛中还摆放着白色的水泥雕塑,巨大的几何体,表面精致光滑极有质感。诗意的林荫街道夹杂着超现代感的风格,给人一种既传统,又赛博朋克的杂糅魔幻美感。走了一会儿,雨点儿已经如豆子一般大,天空中也开始轰隆着闷雷。不过好在,他们终于看见了路人。 不过她看上去比斯伶一行三人更加狼狈,装满水果的牛皮纸袋子漏了底,大个儿的芒果滚落了一地,女人手里还抱着散掉的牛皮纸袋,她死死的把袋子搂在胸口,试图阻止袋子里剩下的两个果子也掉下去,另一只手里还抱着满满一袋子东西。正是站也不是,蹲又蹲不下。 斯伶蹲下去捡起滚落到脚边的芒果,又转身去捡滚落到树下的另一个。芒果很大,光是抱在怀里便香气扑鼻,引得她直吞口水,方牧之接过她怀里的两個大果子,“你去帮她拿住手里那半个袋子吧,果子我来捡。” 她回头看了看面露窘色的女人,帮她抓住了漏了的牛皮纸袋子,终于将对方从不知是从的窘态中解救了出来,“多谢你们了。”她第一时间看了看表,才用身体挡住了越来越大的雨点,把另一只牛皮纸袋子抱在了怀里,“你们……是新搬来的吗?” “不,我们是迷路了。” “这样啊,这儿是很容易迷路。你们住哪个区?一会儿我开车送送你们吧?这雨越来越大了。” 说话间方牧之和九泽已经捡好了所有散落的芒果,斯伶用纸袋子拖着抱了一部分,剩下的则由两个男人均分。 “那可以和您借个电话吗?实不相瞒,我们手机都丢了。”方牧之说道,“我帮你拿东西吧?” 女人张了张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掉在地上的芒果都不要了。”她看着面前几个人,赶忙补充道:“我不是旁的意思,只是说这些娇贵的果子被我一摔,母亲是不会吃的。我又不能把它们带回去……让母亲知道我做了这样的蠢事……我知道是浪费……但是……” “我知道了,扔在远处的垃圾桶可以吗?”方牧之完全没有露出任何一点吃惊的表情,也没有反驳女人的话。他朝着斯伶伸了伸手,示意她可以把怀里的果子一并给他拿去扔掉。 第97章 晚宴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严太太在厨房忙活了几个小时,满头大汗的和客厅里的三个人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往楼上跑去。不过一分钟,又咚咚咚地跑下来,给三人开了两间客房,说是晚饭时间再来叫他们,让几人好好休息。叮嘱过后,便马上小跑着上楼去了。 见严太太这样忙,斯伶几人也不好开口在主人焦头烂额的时候再提要求,既然已经回到现世,也不急在这几个小时,联系局里的事儿完全可以在晚饭过后再和严太太说。 虽然看起来并不觉得邋遢,但在三途河水中泡了许久,心里总是觉得自己脏的厉害。斯伶借着这段时间好好洗了個澡,收拾妥当,便恰好等来了严太太,她敲了敲方牧之和九泽那边的屋门,叫他们去吃饭,里面含混的应了一声,想必也是还在洗漱。斯伶便先一步跟着严太太来到了饭厅。 白色的狭长餐桌上摆满了各式菜品,更是坐满了一圈儿的人。为首坐着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夫人。一眼看上去便觉得雍容贵气,应当就是严太太的婆婆。怪不得严太太忙成这样,原来是赶上了家庭聚餐吗。 严太太的婆婆上下打量了一眼斯伶,她只听儿媳说家里来了客人,原本拉着一张脸准备发作,可眼前这姑娘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长相美艳穿着却看着是一副穷人样子。难道真的是儿媳妇家的穷亲戚?她本就一颗玲珑心思,嘴边的话在喉咙里绕了个弯又吞回了肚子,她面上带着客气的商业假笑,眼神中还是止不住的打量,开口便试探道:“招待不周,只是家常便饭。不知道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小谢?” 在这种富人区,很容易便会被卷入到各种奇怪的攀比之中。虽然斯伶无意与这家人有什么交集,但她的回答,却会直接牵连到好心款待他们三人的严太太。这一桌子的人目光都集中过来,等着她自报家门,像是在等着揭晓谜底一般,眼神中既带着好奇,又带了些看热闹的不屑。 “旧友相逢,承蒙夫人款待,打扰了。”斯伶对于商业酒局礼仪还是聊熟于心的,见严太太婆婆这番做派,她瞬间就跟着带上了职业假笑,无论如何,这顿饭她是吃定了,实在是饿的很啊。 “大嫂不是和娘家那些穷亲戚都断了联系吗?”如果说刚刚严太太婆婆还只是暗戳戳的不满,此话一出便是明摆着给严太太难堪了。 坐在右手边主位的男人咳嗽了一声,看年级,想必就是严太太的老公了,他一开口便是一副家主的口气:“也不看看今天说这些话合不合适。”他瞪了一眼说话的弟弟,却并未理会自己太太带回来的客人,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极为尊重的问道:“大师,今天这样的场合,是不是不太合适招待客人?” 斯伶这才注意到坐在严先生身边的人,他看起来正值壮年,半场的头发束在脑后,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长衫。他明明一直坐在严先生身边,却又好像极容易被忽略,一转眼的功夫,斯伶便没办法回忆起他的样子,他转头看了斯伶一眼,开口毫不客气:“这姑娘身上阴气很重,印堂发黑。不是遇人不淑,便是命不久矣。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小谢——” 听见自己丈夫喊她,严太太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放下手中的汤碗,马上便显得慌张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样,看向自己老公,半晌都没有动,只是手忍不住的颤抖。严太太又看了斯伶一眼,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斯伶叹了口气,又想起了被扔掉的那几个大芒果。人家不方便,的确是不好强求,总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就在她打算叫上方牧之和九泽走人的时候,方牧之试着头发从客房出来了。 “方先生?”被严先生称作大师的男人哗啦一声站起来,挠了挠头,疑惑的看向方牧之身后的九泽,又疑惑的打量了两眼斯伶,依然直愣愣的开门见山:“您怎么在这儿?这是?一起的吗?”他朝着斯伶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像刚刚那个说人家印堂发黑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大师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桌子的人脸色都煞是好看。九泽没搭理这些人的心思,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开始吃饭,还不忘招呼斯伶一起,“不是你说饿了吗?怎么总是你喊肚子饿,然后又不好好吃饭?” “我去盛饭,大家坐下聊。”严太太站出来,拉着斯伶做到桌边,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今天这个情况。我先生也没和我说——” “能吃饭就好,我和你去盛饭。”斯伶拍了拍她的手背,舒了一口气,听着背后两人说话。 “是局里的单子?” “私活。”大师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严老先生这件事儿局里知道,但是没人接。我和他儿子严辰相熟,便答应了来看看。不过既然局里的人都不接,肯定也是又原因的,说不定是沾染了什么邪门歪道,或者是生意不干净,我现在倒是不好说,但我们邵氏一族也算是卜卦的本家,想着就算是为朋友算一算因果也是好的。因此才提前请了年假,过来看看。老爷子就在楼上呢,你在这儿可愿意帮我一起看看?我猜啊——” 大师还想往下说,完全没注意到老太太的脸色已然青紫,倒是验证了艺高人胆大这句老话,无论是怎么得罪人,这一屋子的人倒是任凭他随意挤兑。毕竟是请来看事儿的先生,说两句难听的怎么了。 她打断两人的叙话,客客气气的对着方牧之称了一声大师,招呼着他们先吃饭,“真是无巧不成书,也是我家老先生有福气,竟然一下子遇到两位大师。阿弥陀佛!” 严太太婆婆满面堆笑,疯狂找补着刚刚怼斯伶的话,却没想到方牧之冷冷的开口了。 ——“我接活很贵的。” 第98章 镜子(感谢白夜大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严太太做饭的手艺很好,斯伶很久没有过这么多东西了,肚子里暖暖的,整个灵魂都被这顿饭食安慰的熨帖极了。尤其是可乐鸡翅,当真是回味无穷。吃饱喝足,她才稍稍有心思留意起着一桌子的人,严太太的婆婆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慢条斯理的,时不时就要换上一副新的碗筷。严太太时不时便要起身把婆婆换下来的碗筷收拾走,这顿饭吃的一点儿也不安生,活像是严家的下人一样,而一桌子的人竟然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老太太一放下筷子,刚刚才坐下的严太太又要起身。这一次婆婆倒是没有再换餐具,她接过儿媳妇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同时斯伶看见严先生夹起了一块鸡翅,放到了严太太盘子里。 严先生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像是给自己夹菜一般自然。严太太自然也注意到了丈夫的动作,眸眼含笑的瞪了他一眼。这口狗粮吃的猝不及防,斯伶避开视线,以防被两人发现自己正看他们偷偷腻歪。刚敛了视线,却发现自己盘子里也多了一块鸡翅。 见斯伶一直没动筷子,目不斜视的方牧之还是小声道:“吃不下算了。” 直到他打算把那块鸡翅夹走,斯伶才笑着把肉吃了个干净。 饭桌上的小插曲很快平息,老太太很快便开始说正事儿,“你们年轻人便在楼下等着吧,我带大师上去看看老爷。方先生也请跟我上楼看看吧?无论治不治得好,钱都不是问题。” 老太太摆出一副金主爸爸的态度,原是觉得像方牧之这样的年轻人没道理和钱过不去。却没想到方牧之是真的不感兴趣,一副不想答话的样子。斯伶悄悄用手指戳了戳他,方牧之才一脸茫然的看过来,“你想去看看吗?” 见斯伶点头,他才应下老太太的邀请,谨慎道:“我只答应看看,具体什么情况,能不能救也都是未知之数。” “是的。人各有天命,这一行还是很忌讳逆天而行的,我们只能说尽力而为。”邵大师也结果话头,再次强调。 斯伶并非是有多好奇,她想让方牧之看看严老爷,其一是因为自己三人作为严太太的客人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管,其二则是因为她听邵大师和方牧之的对话,749局会有很多类似的非自然事件,她想要尽快学习其中法门,最快的办法便是多看多学。 老太太笑了笑,“那是自然,生死有命,我们不过是希望尽人事凭天命。”说着便起身领着三人往楼上走去,“我也知道老爷身体一直不大好,家里人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可,如今市场不景气,老大,哎!她狠狠叹了一口气,他偏要娶这么一个进门。如果严老爷这时候再传出什么话柄来,公司就真的要易主了。我不求大师能让老爷逆天改命,只求你们让他再活個一年半载,帮公司度过眼前的难关。也是帮帮他自己的儿子。” 老太太停在四楼的一处黑色无框门门口,慢悠悠地将话说完,才拿出钥匙缓缓插进锁孔。随着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臭味。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极明亮的屋子。像是在房间内放了一个大探照灯一般,隔了好几秒斯伶才逐渐适应了眼下的强光,看清屋子中的陈设—— 屋子中间是一张病床,周围各种检测仪器,供养设备一应俱全。床上固定着一个老头,他双臂交叠,被白色的紧身衣牢牢的锁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对屋子里一下子进来了四个人毫无反应。 斯伶的目光在心率检测仪上停留了一会儿,有看了一眼表面上其它仪器的各项指标。床上这个严老爷,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就连这个年纪常见的高血压都没有。老头看着也是清醒的,只是躺在床上直勾勾的往上看,斯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被吓出一声冷汗。 病床正上方的屋顶是一整面镜子。而镜子里的严老爷,嘴角夸张的咧着,眼睛里完全看不见眼白,只剩一片漆黑。而就是这样一双连焦距都没有的眼睛,斯伶却能极清楚的感觉到,它正饶有兴致的打量门口进来的四个人。 镜子里的严老爷猛地挣扎了一下,那张煞白的脸,几乎要从镜子里挣脱出来一样。 与此同时,屋子里也跟着咣啷地响了一声。 “原本老爷只是突然变得爱照镜子了。后来便开始随身带着镜子,后来便会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一站就是一整夜。”老太太上前检查了一下束缚带,和三人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持续了多久?” “这……”老太太怔了一下,面色上带着几分无奈,打开病床旁边的抽屉拿出了一部手机熟练的按下了一串数字。很快,手机那头便接通了,第一时间便是戚戚然的女人哭泣声,“老爷……老爷您可想起我了……” 直到电话对面的人逐渐意识到这边诡异的沉默,才收了情绪,不再抽噎。这时候老太太才开口:“你说说严老爷开始出现反常行为的具体时间。” “啊。这样啊。”电话对面的人难掩失落,但没有丝毫犹豫一五一十的,仔细的描述了严老爷这一个月以来诡异的行为。 “男人都是很少照镜子的。至少严老爷以前是不照镜子的,他那天本来约了我晚上一起吃饭,可一直等到凌晨,他才回来。那天晚上他就仔细的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眼睛嘴巴。看的格外仔细,我甚至以为他是在外面打架了,可表面上又看不出他伤了哪儿。问他他只说是摔了一跤,觉得磕到了眼睛。时间是上个月,一号,阴历是七月半。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订了餐厅的位置。” “之后呢?除了爱照镜子之外,严老爷还有别的反常行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只是讷讷的反问:“您看他还有救吗?” 第99章 一线生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有所隐瞒,她不开口,也没有挂掉电话,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电话中突然开始传来斯斯地杂音,不过几秒便断掉了。 原本还想着和严太太说一下借用电话联系外界。这下倒是把这念想断的彻底。不过遇到了邵大师,他与方牧之相熟,看来倒也并不着急离开。 “这岛上信号塔一直建不好,说是沙子地质容易塌陷。一转眼就拖了三年。就连卫星电话也总会被天气干扰。想必是要变天了吧?”老太太说着,拿出一张红纸递给方牧之。看来这已经不是严家第一次请大师来给严老爷看病了,就连生辰八字都事先准备了出来。 方牧之没看,转手把红纸递给了邵大师,“你仆算用得到。我去看看严老爷。” 像是主任医师带着实习生查房似的,斯伶紧随其后,摊着头去看被绑在病床上的严老爷,他一如既往的呆滞的望着头顶的镜子,完全感觉不到身边有人接近。斯伶盯着严老爷的面相,她的阴阳眼经常能见到道士和尚口中所说的印堂发黑,也就是人的额头处会有一团黑色的雾气游荡。但严老爷额头干干净净,刚刚那一声挣扎也是孔武有力,和撞邪的人可是大相径庭。 那能是哪儿出问题了呢?斯伶下意识的摸了摸衣兜,可惜腰间空无一物,她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卫星手机,似乎也不大和心意。 眼睛骨碌一转。只见她用两只手掌挡住严老爷的眼睛处的光线,再将手掌迅速移开。瞳孔变化正常,眼神也并不涣散,只是严老爷没给出什么反应,依然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上的镜子。她转身又想去查看心电图日志,被方牧之一把拉住,“瞎研究什么,抬头。” 是啊,要是现代医学找得出问题,自然就不用找大师来了。斯伶有些尴尬,一抬头还是被镜子中的严老爷吓了一跳。镜中影响乍看和病床上的严老爷并无差别,斯伶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和方牧之的倒影,既没有脱离自己本体乱动,也没有眼白漆黑,就连刚刚老太太重新绑紧的锁扣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严老爷本人,镜子里的人怒目圆睁,时不时便看向斯伶的方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他看的并非是镜子中斯伶影子的方向,而是镜子外斯伶站着的地方。就像是被绑在天花板的那个才是活人一样,可那漆黑的眼睛,诡异的嘴角,让她不仅打了个冷战,移开视线。 “你别躲开他的目光,迎上去。”方牧之的话就像是一個引路的老者,让她踏实了不少,按捺住心下毛骨悚然的感觉,大着胆子看了回去。 “看见了吗?”方牧之眼睛弯弯的看过来。 刻意屏蔽掉镜子中严老爷诡异的笑容,她才注意到对方眼睛里的细节。他并非是黑眼球变大了,而是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其中还有流转的黑色丝线。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在眼睛上盘桓游荡。 “对,因为光线太强了。那东西只能躲起来。所以无论是屋子里,还是严老爷周身,都找不出问题。” “可是为什么要让严老爷对着镜子呢?按理说严老爷已经被绑在床上,发生这的事儿,不更是应该让他远离镜子吗?” “不,严老爷并不是在看镜子。而是在看自己。” 不然呢?人照镜子当然是在看自己啊,严老爷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在诡异的笑?斯伶抬头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方牧之也正好在透过镜子看她,斯伶瞬间就明白了方牧之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刚想开口,便被方牧之打断,“救不了。” 没救了?斯伶被方牧之跳跃的思维弄的一头雾水,但她没再追问。而是静静的听着方牧之接下来的话。 他却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问邵大师:“你那边怎么看?” 邵大师皱着眉头,左手不住掐算,听见方牧之那句救不了,就连右手都一起用上了,眉头却越拧越紧,活像是被暑假数学作业难住的小学生,足足过了一分钟,邵大师才收了手,咬了咬自己的手背,咕哝道:“是。嗯,啧,哎,嗯……”他像是有一肚子的话,看了看方牧之斩钉截铁的表情,又犹豫起来,试探着问:“乾寿尚存,阳寿已尽。虽然几率不大,但可一试。” 邵大师原本对自己的仆算是极有信心的,但这单子过了几手都没有人愿意接,其中不乏他敬重的高僧,又加上方牧之现在斩钉截铁的态度,他突然就没那么自信了,或许是漏掉了哪里?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算错在哪儿,又或者是有一些别的因素,被他忽略掉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都错了。749局的人又怎么了,佛子转世就一定对吗?邵大师想到此处,脖子一梗,“我要晚上再来看看!” 此话一出,老太太马上便激动的上前,低声问道:“严老爷这样,有救了?!” 这一问,邵大师刚刚鼓足的勇气瞬间泄了大半,“可以一试。我觉得是有一线生机。但冥冥之中,各有命数,还是要将原委细细梳理,才好下定论。严老爷身体康健,乾寿尚存即是魂魄未散,虽然此时去向不明,但是可以搏一搏的。”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又看向方牧之,眼神中带了几分坚定:“晚上和我一起?” 方牧之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回绝了邵大师的邀请,“累了,晚上有事儿叫我罢。” 老太太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按照邵大师的嘱托,仔细地记了下来,吩咐儿媳严太太再出去买来。 “家里不是都还——”嘴角隔三差五家里便要来上风水先生,香烛纸钱,朱砂墨斗一应俱全。严太太刚开口反驳,便被老太太的眼神瞪了回去。她叹了一口气,明白这是老太太听了好消息,各种用度都想要最好的。 “这么晚了。天气又看着要来台风——”严先生刚开口,便被老太太怼了回去,“买个东西我都做不了主?你也不看看娶回来个什么东西——” “今天晚上用的话,她赶得回来,东西也会湿了。毕竟是给爸爸用的。”严先生慢条斯理,好像没说什么,却瞬间压制住了一脸怒气的老太太。 第100章 计划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婆媳关系,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让人头疼的事情,邵大师赶忙也跟着出来缓和气氛,“香烛纸钱是新的还是旧的都没有关系。都只是寻常物件儿,能用就行,能用就行。只是……” “只是什么?” “我觉得应该把镜子和严老爷先分开。”邵大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方牧之,像是在通过他的反应来进一步判断自己的做法是否妥当。 方牧之思忖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以试试,但如果严老爷反应过激还是最好保持现状。” 得到肯定之后,邵大师马上便准备开始着手卸下天花板上的镜子。 斯伶像严太太要了一张床单先把严老爷盖住,把他和镜子先分隔开来。霎时便发出嘭的一声,心律监测的数据也一下子乱了,她马上握住了严老爷的手腕。还好,脉搏正常,看来只是只是扰乱了电子信号。 见斯伶朝着大家点了点头,后上来的两位严家少爷也跟着加入了卸下镜子的队伍。不多会儿,正面镜子便从天花板取了下来。床单下的严老爷,也跟着镜子离开的方向缓缓的转过了头。随着镜子逐渐拉开与严老爷的距离,砰砰的撞击声愈发沉重且清晰。这一次她听得更加清楚,那声音正是从镜子中发出,仿佛有人正在里面拼命的用身体撞击着镜面。加上屋子中炽烈的白光,封死的窗户,眼下发生的事情显得更加诡异,一声闷雷从头顶炸开,严家的二儿子一个踉跄将镜子的一角砸在地上,他忙往后躲了两步,面色煞白的盯着镜子,咕哝道:“要不,还是把镜子放回去吧?大师?” 方牧之蹲下来用手指摸了摸磕掉瓷的镜子边缘,“别害怕,问题不大,镜子可以直接拿走,小心点,别真摔碎了。” 严家二儿子闻言大着胆子再次上前,握住镜子的一瞬间,他连人带镜子狠狠一抖,若不是这一次有了心里准备另外三人稳稳的托住了大部分重量,这一次就不一定再是磕掉瓷这么好运了。 “不是我!是镜子动了!”严家二儿子坐在地上喊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另外三个人也感受到了镜子的异样,虽然并不剧烈,但的的确确随着砰砰的撞击声一颤一颤的,就连一只安静如斯的严老爷都好像随着这阵响动开始了微微的挣扎。 严先生也犹豫了,他看向方牧之建议到:“要不,试试别的方法?出了这个门,这面镜子里不会真出来什么东西吧?” 还没等到方牧之回答,被封死的窗户嘭的响了一声。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除了镜子里的砰砰撞击,便是窗外轰鸣的雷雨,像是外面也有东西正咆哮着要进来。 屋子里气氛愈加诡异,这时候越是拖延才越是不利,既然方牧之和邵大师都说这镜子可以拿走,那便没什么好再犹豫的,快刀斩乱麻才更稳妥,她上前一步阻隔在了镜子和病床上的严老爷之间。 镜子中的人也被她这一番动作弄的一怔,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快啊!不是要拿走镜子嘛。”就像是给小孩子打针一样,犹犹豫豫的,他才更有机会撒泼打滚,就应该锁住了,干脆的一针扎下去。 “走。”严先生似乎是被斯伶说动了,终于不再犹豫,看着弟弟道:“搬走,动作利索点,你不行就别挡路。”说罢便和方牧之与邵大师把镜子横过来,从门口一点点往外搬动。 病床上的严老爷开始剧烈的挣扎,心率检测仪也再次开始报警。斯伶一手掐住严老爷的脉搏,一手捂上了他已经被床单盖住的眼睛。这一次,严老爷还真的安静了下来,镜子里的撞击声也愈发无力。四個男人动作更加利落,迅速的便带着镜子出了屋子。 不多会儿方牧之才再次出现在门口,“不用捂着他的眼睛了。走吧,折腾这么久也累了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严老爷这样,屋子里是不是应该也设个禁制什么的?”斯伶收起盖住严老爷的床单,一步三回头的向门口走去。 “有邵俊看着呢,你跟着瞎操什么心。且等明天吧。” 也对,这儿有邵大师,还有方牧之,甚至还有一只千年老鬼九泽。怎么想都轮不到自己操心。邵大师在二楼镜子的房间摆满了各种法器。有的斯伶在书本网络上听说过,有的闻所未闻,他一边在镜子对面放置了一面铜镜,一面用血在铜镜背面画了一个符。 斯伶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拿着地上散落的符箓询问作用,她看了一会儿邵大师的布置,“这是要把镜子里的东西引出来?就靠这一面铜镜?” “可不要小看这镜子!”他压低了声音,“这是聚魂镜,可是难得的宝贝。传说中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这么一说,我好想也捡到了一面镜子,和它还挺像的。”斯伶回忆了一会儿,“好像……在九泽那。” 邵大师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这可是我真金白银换来的!你可不要想着再要回去!” 斯伶:“……”原来还真的是它…… “我也不会用,给了我倒是暴殄天物了。” “你当他会用?他也是暴殄天物。”方牧之摆好了镜子周围的阵法,将自己一滴血滴在了聚魂镜上,“给你加把火。” “哎呦,我的祖宗。你这血就这么不值钱的往外撒啊!怪不得要被打落凡间受这轮回之苦,啧啧啧……” 布置妥当,邵大师又给自己搬了两个凳子,检查了一遍门窗处的禁制,不放心的又嘱咐方牧之出去之后在门后再补上一张符箓。邵大师看着信誓旦旦胸有成竹,“明天便见分晓,我万不能让这邪祟跑了。”说罢便将门反锁了。 然而斯伶这一夜过的却没能如邵大师承诺一般安生,子时刚过,她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扬声询问,对方却并不回答,只是咚咚的敲门声愈发急促。 第101章 解梦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屋子的门被拍的砰砰直响,窗外风雨大作,伴着轰隆的雷声,这敲门声就像是催命似的,敲得人心慌。 斯伶住的客房在一楼,隔壁分别住着方牧之和九泽。这样大的敲门声,必然也是要将两人吵醒的。斯伶在床上颓然坐了几分钟,又一头栽进枕头里去。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恐怖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夜深人静,被吓坏的女主总是会因为好奇冒险做出错误的选择,例如——给陌生人开门。 用被子蒙住脑袋,激烈的敲门声却并未停止,被子里还带着她着她的体温,暖暖的,逐渐舒缓了因敲门声和风雨声而紧绷的神经,听上一会儿倒像是催眠曲似的。眼皮不自觉的合上,思绪也跟着陷入了另一层虚无,但就在要再次进入梦乡的一瞬间,斯伶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 不知不觉额头上已经爬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摸了一把脸,从床上坐起来,缓缓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空气湿湿凉凉的一下子裹挟住身体,拖鞋也冰冰凉凉的,不像是夏日屋内应有的温度。 她站在窗户前顿了两秒,却没有掀开窗帘看外界的景色。而是径直走到了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左手缓缓地扣住了门把,按了下去。 急促的敲门声随着缓缓转动的门把安静下来,斯伶一面用身体抵住门,防止门外突然的撞击,一面还是将门拉出了一条缝隙。 正如她的预料,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应该躺在病床上的严老爷。 人类睡着之后因为脑神经依然清醒,所以会产生梦境,这些梦大部分时候会随着清晨的到来被遗忘,有时候则在刚醒的时候有着朦胧的记忆,再有一种情况便是被某个动作行为触发突然回忆起来突然无比清晰的回忆起自己的梦境。斯伶刚刚便是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想起来她刚刚的梦境。 ——与眼下发生的事情如出一辙。而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再次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只是在某些细节上有了些许出入。这种感觉并不像是被迫,被什么东西遥控着做出来的行为,而相是带着一种似曾相识,或者是必然发生的熟悉感,让她发自内心的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按捺住心中巨大的恐惧和忐忑,她面上并未显露出丝毫惊诧,“深夜造访,有什么话可以进来说,站在门口怪别扭的。”斯伶将整扇门大大方方的拉开,侧身给此时明显不对劲的严老爷让出位置,请他进屋说话。走廊里黑乎乎一片,严老爷这阵急促的敲门声就连感应灯都没有被惊醒,敲门声停下之后只有外面的风雨声哗啦啦的拍打着窗户。 严老爷踮着脚尖,真的是从门口一路飘进来,坐在了桌子旁边。斯伶也没关门,转身回来做到了严老爷对面。既然对方主动找来,必然是有话要说,斯伶再没开口,静静地等着严老爷说话。 果然,不多会儿,严老爷便忍不住开口,将他的境遇和盘托出。而严老爷要讲的事情,恰恰也是从一连几夜的怪梦说起。 他叹了一口气,砸着嘴想了想:“一個人的梦境总是和现实中发生的事情相互关联,有时候看起来虽然风马牛不相及,其中却大有玄机。所以开始梦到我父亲的时候,我便有了警觉。死人总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梦里的。” “所以,你父亲说了什么?” “不,他说的无非是关心我生意做的好不好,叮嘱我每年都要回乡去上坟,等等生活琐事。但这并不是我要说的事情,第二天我便去了附近的庙宇上香,也给他烧了纸。但自打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梦见已经故去的人。” 他把手指放在鼻子下吸了吸,这是吸烟人常有的动作,“每一天,梦见的都是死人。一个活人都没有,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对我都很和善,他们有时候会和我聊聊天,说说自己住在哪儿。我顺着地址找过去,无一例外,全都是墓地。” 斯伶支着下巴,“之后呢?你既然已经意识到问题了,又信奉这些,就没找个人来解梦看看?” “怎么没有。”严老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仅没有帮助,我还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经常觉得困倦疲惫。那时候我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我不能在这时候出事儿啊!老大不争气,被女人迷住了心智,说什么也不愿意和周家的姑娘结婚。老二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要是一出事儿,公司的股票是要跌爆的。” 斯伶听着严老爷的话,微微蹙眉,紧接着便听见严老爷说起了镜子的事儿,“也正是这个时候,好友给我介绍了一位先生,他和我说我的命格是不得善终,严家的家业也会因为我一落千丈。而我阳寿将尽,乾寿却还有十几年,这更是说我死后要在黄泉路上徘徊十年,才有机会去奈何桥转世投胎。而这十年之间,变数太多了,魂魄单薄的话随时可能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也可能成为厉鬼,失了心智不得往生。我自问生前慈善公益事业并没有少做,哎,也是命啊!” “严老爷不是顺应天命的人。” “那是自然。我在生意场上几经沉浮,这人世或是往生自认已经看的十分通透。若是不同这命争上一争,便会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于是我便求大师给我一个破解之法。” “是那面镜子?” 严老爷正了正身子,坐得笔直,点头应道:“是,也不是。你只说对了一半,先生他给了我半条活路。三天之后,他便带来了一面镜子做法将我的魂魄引了出来藏到镜子里。从而避过了牛头马面。算是救了我半条性命。而剩下半条命,他告诉我需要我等来一位有缘之人,因为我积德行善,他会救我的。” 斯伶看着严老爷,问道:“那严老爷是什么时候从镜子里出来的?又怎么没有去找邵大师呢?” 第102章 梦中梦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斯伶是对着门口的方向坐着的,她刚刚故意没有关门便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可当她目光从严老爷身上移走却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周遭静悄悄的,严老爷被她刚刚的问题问的一滞,没有留意到斯伶瞳孔猛地颤了一下,他揉了揉鼻子,目光垂下去摇了摇头道:“大师和我说的时候并没有透露出能救我一命的人的姓名,只说冥冥之中要看我自己的命数。自从进到镜子里之后,我变会在每日午夜出来转转。我相信——” 斯伶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恰好打断了一脸严肃的严老爷。 “真是夜凉如水啊。”斯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觉得严老爷找过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您真是运气太不好了。这间房间原本并不是我住着的,隔壁那个人偏要和我换房间睡。方牧之,你听说过吗?他可是风水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先生说的定然就是他了,我也觉得他一定能帮严老爷!” 斯伶在桌子上敲了一下,站起身便往门口走去,“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严老爷却坐在桌子前没有动,咕哝道:“……我现在是鬼,你说的方先生,邵大师,不正是捉鬼的吗?” “怎么会呢?他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自然能够设身处地的对严老爷身上发生的事情感同身受啊。方牧之是我师父,他这个人我最清楚了,心软的很。”斯伶说着,手已经再次扣到了门把之上,她拉开门,走廊上却已然变了景象。像是被罩上了一层鲜红的滤镜,走廊里既阴暗又透着诡异的红色,一阵阴风刮过,似乎夹杂着低声的嘶吼啜泣,让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严老爷刚刚起身便见到这幅景象,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拼命往后面蹭,“啊!”他猛地喊了一嗓子,不仅没有壮胆,反倒让门口的景象看起来更加渗人了。严老爷只是一只新鬼,此刻却听起来中气十足,“这,这,阴差来索命了!一定是的,求求女菩萨救救我!我知道,女菩萨就是我的贵人!您想个办法,让我躲一躲吧?!” “怎么躲?”斯伶皱着眉头,门口似乎真的传来了一阵铃铛撞击的声响。 严老爷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倒映出门口透进来的殷红的光芒,赶忙道:“只要您找个物件,用指尖血掩盖住它的气味,我便可以暂时藏身于此!” 门外的铃铛声越来越近,严老爷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贵人,我的性命,身家,来世都在您一念之间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冥冥之中天意讲我引到您面前,您就是我的贵人!就床单吧,只要滴上一滴血,让我暂时躲一躲。过了这关,我必然当牛做马报答您!” 铃铛声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牛头马面就要出现在面前。斯伶把食指含在口中,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严老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踱着步路过一脸鼻涕眼泪的严老爷,在床脚座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门口缓缓出现了一黑一白两团雾气。那雾气逐渐凝结,缓缓形成了两个人影。此二神手执脚镣手铐,白衣的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上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字。黑衣的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刚刚踏入屋中,便让人不禁心生惧怕,忍不住低头不敢直视。 斯伶强抵住内心的不适,坐在床边没有动,她这副身体生在至阴之时,又是女子,除了阴阳眼,她本就是一个好容器。孤魂野鬼魑魅魍魉,也并不是第一次想要钻进自己这副壳子里取而代之。难道这么多年,她就真的没有一点长进?如今还会随便任人鱼肉吗? “就算我愿意,我身体里另一个人,你问过了吗?”斯伶看着地上的严老爷,冷哼出声。 这个严老爷自称是躲在镜子里的,而镜子里的严老爷,可是在白天盯着她和方牧之看了许久。而且邵大师此时正守着那面镜子。就算是因为严家二少爷那次失手,让镜子中的严老爷得以从镜子中脱身,他讲述的故事也和老太太,以及电话那头的女人所讲述的故事完全不同。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便是眼前这个自称严老爷的人,根本不知道严老爷身上发生过什么。而他不过是又一个觊觎自己身体野鬼罢了。 “什么另一个人?你身体里明明只有你一个!”严老爷跪在地上声音讷讷的从他口中传出,黑白无常却一左一右的探过头来,像是一个巨大的人,把自己的嘴巴眼睛分别放在了这两拨人身上。他也不在伪装自己的目的,白无常对着斯伶闻了闻,长长的舌头就在她眼前晃荡。严老爷则继续说道:“……难道,伱,不!你骗我,你闻起来可不像是鸠占鹊巢的鬼,香的很!” 说着,两位假的黑白无常便一左一右朝她扔出了手中的镣铐。 斯伶深深吐了一口气。小时候每每遇见这种事情总有母亲找来的风水先生护着她,后来又身体中另一个人格出来替她当着,再之后便遇到了口嫌体正直每每总会站在她身前的方牧之。但这一次,她想要自己面对。 这些鬼总是喜欢同样的套路。总是让她陷入一个阴沉可怖的梦境,或者是一上来便有鬼怪追杀,或者是像现在一样,试图模仿真实的景象让她不知不觉陷入恐惧。但说回来,总是要骗她在自己梦境里用血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再拿到她贴身的物件。尤其是在经历过749局那场冗长的魇阵之后,这些神神鬼鬼的气氛已经不能再吓到她了。 最难的部分,她早已度过。剩下的便是让自己操控住这个混乱的梦境。记忆中的风水先生喜欢用阵法使梦境崩塌,第二人格喜欢反杀,他们都是在把握住梦境的突破口之后便可以轻松掌握住所有变数。 斯伶抬起头,她也已经摸到了自己梦境的边界。 第103章 平安符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这个梦境对于现在的斯伶来说漏洞太多了,无论是窗户外时断时续的雷雨声,还是那扇总是自动关上的房门。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控制住自己的梦境,并没有像之前家里请来的那些风水师傅有充足的准备布阵,她也没有尝试像第二人格那样直接和严老爷硬碰硬。 其一是因为她没办法确定自己面对对手究竟有几分胜算,其二则是在严老爷说话期间她觉得自己已经能掌控住梦境的走向。 黑白无常套上来的镣铐碰触到肌肤,冰冰凉凉的金属质地让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样不行,不能被感官牵着鼻子走,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那两张毫无血色又孔洞无神的面孔,努力让自己透过此刻的躯体去感受梦境外的世界。 严老爷所在的空间从门口的房顶逐渐化作碎片,一点点向内塌陷。双手被禁锢在镣铐里,她稍微动作便能感受到黑白无常身上带来的刺骨寒意。不过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这些已经不足为惧,她缓缓伸出手臂,镣铐卡在手腕上,被拉伸到极致。但下一秒,身体便陡然轻松。 斯伶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屋子里和睡前一样,她拉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飓风夹杂着各种植物的叶子和豆大的雨点疯狂的撞击在玻璃上。她刚松了一口气,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敲门声再次吓到。 “斯伶!” 声音很熟悉,但她还是站在门边,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拉开一条门缝。 “还好,还好你没事。”方牧之往前迈了一步,又尴尬的顿了一下,“你门口的平安福烧了。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这时候她才发现,门外面一侧被贴了一张符箓,已经烧掉了大半。 “我再画一张。”方牧之说着,便熟稔的咬破了食指指尖,这一次他没有用黄纸,而是直接在门口的地面画了起来。 符毕,他已经是满头汗水,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些,可见在这张符箓上倾注了不少精神。“要不这样,你去我那屋子睡吧?我再——” “不换了。没事儿的。”斯伶和他一起蹲下来,“要么你进来,咱们别在门口说话?” 夜深人静,方牧之进来之后,两人间却没了言语。就连窗外的雨声都压低了声音,似乎怕打扰了两人似的。 秒针每过一秒,便尽职尽责的打出咔哒一声,明明才听了一小会儿,再看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你睡吧。我,一会儿就走。” “等我睡着了走?” “嗯。我怕伱睡不着,守你一下。” “好。”斯伶感觉自己同手同脚的走到床边,拖鞋踢了两下都没能从脚上掉下来。好像刚刚面对是梦里的黑白无常,她都没这样别扭过。最终还是不得不用手拽了一下,拖鞋才乖乖摆放到了它们应该保持的位置。 她面对着方牧之的角度,把脑袋放到枕头中间,扯上被子,把自己裹了個严实。就是闭着眼睛好像很别扭,睁着眼睛不说话也很尴尬。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声开启了一个话题,“咱们这样有阴阳眼的人好像真的特别招鬼。” “刚刚发生什么了?”方牧之声音很轻,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云朵一样,让人听的不是很真切。 “也没什么,不过是做了噩梦。”斯伶垂下眼眸,“我以为自己可以的,没想到还是因为你门口贴了平安福才有一次死里逃生。我还真是挺没用的啊。想想,我这么招鬼,能活这么大,也算是奇迹了。运气特别好,对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能拿自己和我比。我从小就接触这些,有继父,有师父带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庇护才走到现在。你才刚刚入门,能做到这样已经比我当初要强上很多。” 可是还是差了太多了啊,斯伶咬着牙,强忍住鼻头的酸楚,她没办法说出来,她也有想守护的人,也希望可以是他的依靠。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连手腕上这个来路不明的双生环都处理不了,时不时便要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鬼缠上,放弃了一直学了四年的专业,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则依然要为每日的温饱而奔走。 懵懵懂懂,莽莽撞撞,也不知道究竟会被命运带去何方,她眼眶有些红,却依然忍住了哭腔,认真的看着方牧之问了一个最实在的问题:“749局,开工资吗?” 他眸子里满是笑意,“开。你好好干,还有年终奖。” “那你是说我会被录取的,对吗?” “嗯。” “算不算走后门?我算是家属吗?”气氛缓和下来,斯伶胆子也愈发大了。 方牧之避开她的目光,没有正面回答,“我说过,你很强,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很强。有天赋,又肯努力。” 斯伶迁动了两回嘴角,也没能把这话接下去。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起严老爷的事儿。 方牧之听着,眉头拧了起来,“怪我大意了。只关注到了镜子那个真的,没想到肉身里还藏了一只企图霸占严老爷肉身的家伙。” 正如斯伶推测的那样,镜子里的才是严老爷的灵魂,“你滴学给邵大师,是希望镜子里跑出来的严老爷来找你?那……黑雾……镜子里还有一只鬼?你是怕邵大师一个人处理不来?万一跑了一只,也会冲着你来?” “嗯。”方牧之含混的嗯了一声,“我还是得先给你讲讲怎么避免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格外专注,斯伶也从被子里钻出来,给他在床上腾出一块位置,让他坐上来细说。一直到天色蒙蒙亮,斯伶才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邵大师那儿怎么样了。” “我去看看,你睡一会儿。方牧之看了看窗外,这样大的暴风雨,恐怕今天也走不了。” 斯伶又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下来,“睡不着的,我陪你一起去。” 第104章 事在人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邵大师等到子时才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口中念念有词。 “破!”他喝了一声,面前的镜子应声而碎。 他其实不确定严老爷的魂魄去了哪儿,但他倒是十分确信镜子中藏着的是一只恶鬼。依照他的仆算,严老爷生逢大劫指的便应该是镜子中的这只恶鬼。只要施法将恶鬼捉住,严老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出所料,碎裂的镜子里隐约透出缕缕黑气,它开始并未凝结在一处,而是顺着地上杂乱的物件乱窜。邵大师闭着眼睛,像是浑然不觉。任由这几缕黑气在屋子里乱窜。 地上的符箓时不时便腾第自燃起来,屋子里不多时便充满了焦糊味。 “咳咳咳,那边是往生符,你碰到了咱们可就没机会说话了。”邵大师终于忍不住喉咙里的痒痒的,忍不住咳嗽起来,“我办事儿,你放心。不如直接坐下来,我们看看有没有机会聊一聊?说不定你和我排解一下心中的怨恨,就能往生极乐了呢?” 那些黑气似乎被说动了,半晌都没有再被点燃的符箓。但下一秒,一个巨大的人脸便朝着邵大师迎面扑来。 看起来来势汹汹的恶鬼,却像是撞到玻璃屏障上一般,在距离邵大师面前一寸的距离瞬间分崩离析。 浓烈的黑色是恶鬼生前执念形成的怨气,鬼在人间徘徊的久了,怨念便会逐渐消散,灵魂便会了无牵挂奔赴黄泉往生。但若是枉死之人,怨气却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更加浓烈,逐渐吞噬掉灵魂,成了滞留在阳间的恶鬼,没有修行过的鬼更是会直接丧失心智,毫无道理可言,一心只有不甘和复仇。 上了些年纪的风水先生都清楚这个道理,更不会试图和这些已经失了心智的恶鬼交流。邵大师叹了一口气,“算了。本来还想着你要是能说出严老爷魂魄的下落便放你一马。现在看来还真是没有道理可言啊。” 那黑影却并不死心,见攻击邵大师不成,便转头开始寻找蜡烛阵法中的纰漏。更是凝结成人型,蹲下来专注的吹起了角落一根蜡烛。 “诶,就不能聊一聊吗?严老爷呢?” 那黑影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看样子心智尚存,“不如你扯了这阵法,烤的我心焦啊!我怎么想得起来那老头去哪儿了?”它眼睛骨碌一转,“伱这屋子里都是各种禁制法阵,我也是逃不出去的。你又何苦纠结于折磨我呢?” 最内一层蜡烛和朱砂摆出的阵法是捉鬼时候最常见的五行阵,恶鬼身处其中如同在油锅之中煎熬,虽然杀伤力不大,但胜在结构稳固,对于一时间无法压制住的鬼有着极好的控制作用。 邵大师蹙眉犹豫了一下,又觉得这屋子实在是已经布置的万无一失,就连门外都还补了一张方牧之画的禁制,当真是无路可逃,随即点头应了下来,“可以。但条件是你要老老实实交代出严老爷的下落。” 他信守约定,起身吹灭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根蜡烛,“现在可以说说,严老爷的下落了吧?” “做鬼,我也是很有原则的。”那鬼显了人型,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笑了起来,“严老爷,不就在这儿呢吗?”那鬼将手探入身旁碎裂的一处镜片,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 邵大师倒是不急不缓,“你都知道这里设了禁制,我自然是会想到你会想着通过镜子逃走。咱们这样徒劳的躲猫猫,有什么意思呢?是男人你就应该信守承诺!”他拿起一片镜子的碎片,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没想到镜子中的鬼却并没有尝试四处逃窜。 那鬼一闪身,真的拉出来一个人影。邵大师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躺在病床上的严老爷么!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眼睁睁的看着恶鬼身上的黑气朝着严老爷包裹而去, 第105章 顺路的交易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邵大师靠在门框上,笑的一脸轻松,“就说我能搞定吧。只差帮严老爷还阳了,唔……”他瘪了瘪嘴,回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虽然现在的严老爷想还阳,也不大容易。” 方牧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邵大师,推开他的肩膀往屋子里走去,“你知道他阳寿已尽,却要帮他还阳?” “不然呢?咱们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半死不活了,他乾寿未尽只能在人间游荡,像他那个虚弱的样子,过不了头七就要魂飞魄散。”邵大师又狠狠吸了吸鼻子,在裤兜里摸索了一阵,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拿出来。 屋子里镜子碎了一地,最外层的五行阵依然规规矩矩的亮着蜡烛。再内一层便是邵大师改过的阵法,乾坤镜正摆在阵法的生门之处。就连斯伶这个半吊子,心里都咯噔一下。 “我和你们讲啊,严老爷是被他老婆害的。”方牧之拉了一把挡在门口的邵大师,转身先关好房门,顺手又将刚刚拿下来那张符箓贴了回去。 邵大师顿了一下,马上又眉飞色舞的继续道:“你们不知道啊,严老爷刚刚都和我说了。啧啧啧,大家族里为了争家产,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还是得严老爷自己来讲这个故事!”他搓了搓手,满不在乎地又拉开房,一边打了個哈欠,一边往外走,“他就在镜子里呢。我去补补觉先,困死了。” 斯伶明白方牧之是怕有什么东西趁机从屋子里溜出去,随手又把门关严,又看向蹲着地上查看镜子碎片的方牧之。镜子里反射出两人的倒影,斯伶透过镜子看见他紧皱的眉头,刚想说话,扫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闪了过去。 她忙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捡起第二片破碎的镜子。果然不是眼花,那黑影和镜子外的斯伶刚对视上,一只黑雾凝结成的手便顺着镜子握住了她的手指。斯伶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修长的手又覆了上来,竟直接将镜子中的黑雾拉了出来,方牧之看着面前浓烈的黑雾,冷声道:“你求邵大师帮你吞了那只恶鬼?” 那只鬼瑟缩了一下,逐渐在五行阵中显露出人型,正是满面皱纹的严老爷,他撇了一眼面前两人,缓缓开口:“……她知道了我在外面还有个儿子,便想着法的要弄死我。要不是我请了风水先生,教了我如何把自己藏在镜子中,怕是已然糟了她的毒手!这个毒妇!” 斯伶看着满面狰狞的严老爷,想到了老太太求大师帮她度过难关的样子。“她弄死你,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严家的生意,不是正是需要伱的时候吗?” “这。”严老爷嘴角抽搐了一下,“离了婚,她自然是拿不到钱的。当然不在乎严家的生意。但是我死了,她可就是受益人了。” “你们这么多年,说离婚便离婚?就一点往日的情分都没有了吗?”严老爷的两个儿子都已是而立之年,这时候却要妻子净身出户,斯伶越发觉得荒唐。 “我们本来就是联姻!从来都没什么感情可言,如今她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公司也都归到了严家集团之下。我为什么不能去追求我的爱情?再说了,可是她想动手弄死我的。我这不过是正当防卫!她害我不人不鬼,拉着她一起共赴黄泉难道不应该吗!” 严老爷说到激动处,周深的黑雾瞬间暴涨,几乎覆盖住了三分之一的墙面,他扭曲着五官嘶吼道:“难道你们因为自己活着,便要帮着活人来惩罚我吗?!” 这笔糊涂账,还真是算不清。严格来说严老爷也确然可怜。她低下头,无言以对。 然而下一秒她便没有心思继续断这笔糊涂案,五行阵的一根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趁着严老爷正嘶吼着,她随手从地上拿了一张黄纸,从旁边的蜡烛节了火,将那跟熄灭的蜡烛补上。 还好她动作利落,这一番折腾,竟没再旁生枝节。 “人间报应不爽,去了冥界自有判官。活着的人做了什么亏心缺德的事情,会有报应,有天道。我是个道士,只管在人间为霍的恶鬼。”方牧之言语冷漠,像是完全没听严老爷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一般,冷静的让人觉得没有人情味,朝着严老爷抬手便是一张金符。 严老爷周身的黑气瞬间像是被水浇灭的火焰,刺啦一声过后,闷声嘶吼起来,“道貌岸然!” “这一击是因为你刚刚想对她动手。”他神色淡然,像是没听见严老爷刚刚那四个字,继续道:“上天又好生之德,现在放你离开,你便会去为祸人间。自己也会失了心智成为只有怨念的恶鬼。若是你承诺不去害人,待你周身的怨气一散,便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严老爷缩在角落,冷哼了一声:“所以呢?给你杀我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吗?” “我不杀你,渡你。” 方牧之此言一出,不仅是严老爷,斯伶也跟着愣了愣。如今的严老爷虽然不成气候,却也是一只恶鬼。从没有哪一本典籍上写了要如何渡恶鬼。紧接着便听见他依旧没什么波澜的声音,“我是佛子转世,这具肉身便是渡你的船。你若是放下凡尘纷扰,我便会在你乾寿用完之前送你去冥界。” “你有这么好心?我可不信,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不过我有很多钱,这笔交易你倒是不亏。” 方牧之点了点头,“是,人活着总是需要很多钱。但我这样的人,向来是不缺钱的,并不需要为此和你交易。我渡你,不过是顺路罢了。” 眼看方牧之和严老爷之间的交易达成,他一面捡起地上一片镜子碎片划破掌心,一面转头对斯伶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然而斯伶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她看着严老爷逐渐消失淡化,空气中的黑雾也逐渐散去,才低声问道:“邵大师,他,抽烟吗?” 第106章 邵大师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从她再次点燃蜡烛的时候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了,严老爷已然成了恶鬼,邵大师毫无防备的在屋子里过了一夜竟然就发现不了阵法出了问题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加上刚刚进门时候看见了邵大师习惯性吸手指的动作。 但毕竟邵大师是个风水先生啊,被人趁虚而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万一人家是真的抽烟呢?斯伶一时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既荒唐,又合情合理,只能等到方牧之和严老爷的交易告一段落,才低声问道:“邵大师,他,抽烟吗?” 一转头便看见方牧之脸色不大好,他嘴唇白的看不出血色,就像是躺在解剖台上的人一样。严老爷的事儿显然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斯伶蹲在他身前,一手扣住他的脉搏,一面仔细观察他的眼睛。方牧之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手掌抓住斯伶想要摸他额头的手,笑道:“……嗯……邵大师,他,应该不抽烟吧。我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能不能不管严老爷的事儿了,你不是不缺钱吗?” “缺钱的很,再说我哪儿有那么脆弱,不过是有些耗费体力,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 竟拿这些话来搪塞自己,斯伶看着方牧之有些恼,一抬手甩开他,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衣服,“是啊,也轮不到我来担心。” “……” “我去找严太太要个药箱来。”斯伶瞪了他一眼,开门便出去了。 刚走到转角处,便看见邵大师在楼下沙发上躺了個大字,他抖着腿,打了个哈欠朝自己摆了摆手。 斯伶指了指自己。对方则欢快地点了点头。 找我?斯伶有些怵,愣了两秒还是若无其事的回了个笑容,扬声问道:“看到严太太了吗?我想找找药箱。” “药箱我不知道,严太太已经走了。”邵大师根本懒得从沙发上起来,仰着脑袋哈欠不断。 斯伶看着他也不自觉的开始犯困,揉了揉眼睛:“那严先生呢?我就是想问问药箱在哪儿。” “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找吧?躺在这儿更困。”邵大师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严先生和严太太一起走的。只拿了冰箱里的水,没见他们拿走什么别的。药箱嘛,应该在楼上?主卧?” 是啊,严老爷肉身还在楼上的病房中,那儿应该有药箱。而且严老爷现在灵魂已经回不去肉身,靠着机器维持的肉体也应该离世了。果然,一开门便听见心电仪的报警声,严老爷此时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面色平静,甚至脸色都要比方牧之刚刚那样子好上几分。 她关了心电仪,呼吸机。却迟迟没看到一个严家人。走廊上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斯伶一面在抽屉里翻找外伤的药物和纱布,一边则留意着门口进来的人。 邵大师只走到门口便再没往屋里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斯伶说话:“找到药箱了?要我说,大病没得治,小病不需要。” 斯伶拿了两个消毒的外伤药,和纱布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你刚刚说严太太走了是什么意思?” 邵大师说道:“就字面意思咯,走了。全家人一起走的,活着的都走了。” 因为邵大师说把严老爷救回来了,老太太赶着离开倒是有一定道理。或许这些人一开始便没想着严老爷能把事情说出来,眼见自己请来的大师可能倒戈,先走了倒也可能。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像是一波波浪头似的拍在玻璃上,屋子里一安静下来,这种撞击声便显得有些瘆得慌。 路过邵大师的时候,斯伶仔细闻了一下,确实没有烟味。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未可知。那只鬼倒也不足为惧,邵大师和方牧之都在,说不定半夜就已经遛了。 回来的时候,方牧之正在收拾地上凌乱的符箓和一地玻璃。 “先上药。我包扎技术还是不错的,这次算是让你免费体验。”习惯性的拉起方牧之的左手,却发现他伤口是在另一只手上,见方牧之又是右手带着那块没有表盘的腕表,随口问道:“你是左撇子?” “不是。我自己来。”方牧之拿过斯伶手里的药,熟练的用左手给自己清理起伤口,“右手画符方便。所以总是让左手拿刀。习惯了。”他清理的动作很快,直接上手把翻开的皮肉按了回去,像是在处理一件塑料制品似的。斯伶终于看不下去了,躲过他手里的棉球和镊子,“行了。你就这么讨厌我,想躲着我吗?划清界限也不是这样来的。就当我是医院里的小护士不行吗?” 她仔细的将手掌中那块细小的玻璃碎片拽出来,方牧之就安静的看着她,任由她的镊子伸进血肉里。 “这么大的伤口应该缝针,这样愈合的太慢了。” “嗯,好。” 她只是随口一说,方牧之便应了下来。没有麻药,这家伙定然也是不会吭上一声的,“回去了伱自己去医院处理找小护士处理吧。这儿没条件。” “……斯伶。”他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极为艰难的开口:“你应当听说过我的事情了。是我不该先撩拨你,但我是真的没办法承诺你什么,就连陪伴对我来说都太奢侈了。你那么好,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斯伶刚想说话,便被坐在旁边打盹儿的邵大师吓了一跳。 只见他突然起身,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于此同时,邵大师身体里也腾第一下掉出了另外两只鬼——其中之一正是斯伶见过的假严老爷,而另一个,便是被打了一巴掌,正捂着脸的九泽。九泽一脸睡蒙了的样子,过了好几秒才把假严老爷一把提溜起来:“我帮你抓鬼,你还打我!” “打的就是你!不然你赖在我身体里,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走!”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邵大师甚至做出了一副比划比划的态度,作势要咬破手指,却感觉整栋屋子猛地晃了一下。 第107章 喝凉水都塞牙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这一下震动来的突然,随即便马上平静下来,除了头顶还在摇晃的水晶灯,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出去看看。”方牧之拿过纱布在手心随便绕了两圈起身便向外走。 邵大师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逐渐平息下来的水晶灯,“那我就不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困得要死。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两只鬼钻了空子。” “哦,那是因为严家老太太在你们水里放了安眠药。”九泽说道。他此时看起来好像比刚刚更好看了一些,毕竟九泽这张脸总是变来变去的,斯伶此时倒也说不准是不是他又换了面容。只觉得他看起来比平日更鲜艳了,眉眼之间的神情更加让人觉得气宇非凡。 注意到斯伶的目光,九泽笑着歪了歪脑袋:“当然,我不允许他们对女士也做这样的事情。”此刻斯伶才注意到刚刚九泽一只提溜着的那只鬼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趁着邵大师发作,悄悄溜了。 “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出去看看。”斯伶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严家人突然离开的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她刚按下大门把手,整个人差点就被巨大的气浪带飞起来。若不是抓着门把,定然要摔出去老远。 “我靠,这风!”邵大师也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的睁不开眼,四下乱抓了两把,一屁股坐到了茶几上。 大风卷着雨水瞬间便打湿了客厅的瓷砖地面,斯伶刚刚站稳,又被新吹进来的潮腻腻的大风糊了一脸,只能闭着眼睛,脚下乱瞪一气,一头长发更是被这样凌乱的风吹得乱七八糟的披散在脸上。好在她废了老大力气,总算是感觉这扇门缓缓关上了。 紧接着便感觉到温热的指尖轻轻碰触到脸颊,方牧之这样的人一时间也被她这万千乌丝难住了,微卷的长发相互交织在一起,有些发丝交叠成网状,有些则被雨水打湿粘成一缕一缕的。一时间他竟也不知道是应该把它们一起搂到斯伶头顶上去,还是应该一点点把它们解开,只能傻愣愣的把发丝往两边扒拉,从而解救出斯伶那张湿漉漉的脸蛋。 这感觉就像是给猫逆着捋毛,斯伶打了一下面前帮倒忙的那只手,狠狠摸了一把脸,才看见方牧之尴尬又涨红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了看刚刚关上的大门,又看了看湿漉漉的地板,斯伶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出去的。被这风雨一吹,下意识的便又把门推上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撇了一眼屋子中众人的神色,手再次摸上了门把。 “我来吧。”方牧之说道,“真吹飞了,还要寻你去。我看看周围人家能不能借到卫星电话。这岛上信号不好,应该不难。” 她仰起头,抖了抖头发,将手指深入发丝,几秒钟便将刚刚还在扮演黑山老妖的头发们乖乖束了个发髻,“走吧,这样就睁得开眼睛了。”斯伶摇了摇脑袋,感觉头上的发髻还挺结实的。 方牧之迎着雨走在前面,她也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然而这一路上却没能像她预期的一样顺利,被吹倒的树木直接横在了路中央,路面上的水已经没过脚踝。放眼望去,乌云大片大片地压下来,遮蔽了日光,仿佛一下子又到了黄昏。目之所及都像是被这场大雨冲刷掉了色彩。他们走在雨里,仿佛是黑白画中误滴上了两点颜料。 每一扇路过的窗户都死气沉沉,看不到一点光亮。一连敲了几家门,都没人回应。一直走到社区尽头,都没看到一个人影。 “要么再往回走走?咱们来的方向还有一片别墅。”方牧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别墅区本来居住的人就少,又加上这样的天气,遇不到人倒也正常。斯伶刚想应下,便看见大风卷着一张硬纸板从旁边的草地上滚过,她眼疾手快,一個健步,把那硬纸板搂了过来。 这下倒是不用再往旁边的别墅区去了。硬纸板上写着一则通知——【库扎兰克群岛以南海域(32.92 S,178.00 W)预计将发生9级地震,震源深度预测为85.0千米。自然资源部海啸预警中心根据初步地震参数判断,地震可能会在震源周围引发局地海啸。对沿岸及人工岛均会造成严重影响,请居民游客尽快撤离。我中心将继续跟踪分析地震和海啸监测数据,并及时发布信息。详细信息请查询。——预警中心宣】 落款日期是昨天凌晨。严家人的离开应该是想好了,无论是严老爷,还是他们请来的风水先生。再这场海啸过后,都不会有机会再开口了。 “快回去!”方牧之顾不得许多,拉着斯伶便往回跑。脚下的路比来的时候要好走一些,好像没有刚刚那样深的积水了。斯伶被拉着,却并不觉得拍在身上的雨点有渐缓的意思。甚至更猛的砸的人生疼。 只用了一会儿便再次回到别墅,方牧之猛地把别墅的门带上,又反锁了两扣,对着躺在沙发上的邵大师喊道:“找水,找吃的。往楼顶去!” 邵大师睡的正蒙,一个激灵醒过来,脑子还没清醒,呆呆傻傻的便开始找水,过了半晌才回过神,问道:“怎么了?为什么——” “海啸。水位已经在下降了。这里是人工岛,地基不稳,冲击会很大。”方牧之快速回道,转身就把斯伶往楼上推,语气不容置疑:“上四楼!暂时做个稳固的阵法,说不定能挺过去。” 邵大师则找到半箱矿泉水,咚咚咚地跑上楼去了。 斯伶不知道硬纸板上那处地震的位置距离他们现在有多远,从他们跑回来,大概有十几分钟了。刚上到三楼,便被巨大的浪头拍在了地上。她甚至来不及想明白这水是从哪儿打来的,方牧之把她护在怀里,世界都跟着嗡嗡作响。她被拉着,推着,迷迷糊糊地躺着水走几步,游几步。终于上到四楼,不用再在水里泡着。 第108章 海啸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这是严老爷待的那间医疗室,经历了刚刚一波巨浪,原本被封死的玻璃窗早已不知踪影。就连应该躺在病床上的严老爷的尸身都不知道被巨大的海浪卷去了哪里。更别提屋子里那些器械设备,它们和电线缠在一块儿,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面,挂在翻起的病床旁边。 屋子里此时就像是水帘洞一般,天花板被海水浸湿,水纹深深浅浅的汇聚成一条条纹理,小瀑布似的汇集成水流,再噼里啪啦的落回地面。听着周围水滴的声音,斯伶的神志逐渐回笼,九泽像是拖麻袋一样把已经被浪头拍晕过去的邵大师扔在墙角。方牧之则一脸凝重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发呆。 “如果只有这一波浪还好,但我担心还没结束。屋子里到处都是水,我无论怎么去设阵,终究都撑不住太久。”方牧之看向九泽,正色道:“你是唯一可以全身而退的人了。”他的话戛然而止,转头看了看斯伶。 他希望九泽能救斯伶一命,但如果是他开口所求,说不定反倒会起了反作用,方牧之转过身,一面低头画了张符箓,一面似是不经意的说道:“反正我的命早就注定了,不会死在今天。只是但看样子,也顾不了其他人了。”一笔终了,他将刚刚画好的符递给了斯伶。 上面的纹路斯伶很熟悉,就是他第一次画给她的平安符,“自求多福。”他说,随即又给已经晕过去的邵大师胸口里塞了一张。 此时方牧之的面色已然看不出一点血色了,严老爷的事情已经消耗了他太多阳气。他盘腿在距离斯伶一步远的地方,直接往湿漉漉的地面一盘腿,双手合十开始打坐。 斯伶将已经不省人事的邵大师拖到了窗户侧面的墙角。如果再来一波海啸,好歹墙体能挡住一大部分冲击。对于此时的邵大师来说,换一个地方,说不定就是生与死的差距。正当她把死沉死沉的邵大师靠在墙边的时候。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邵大师被九泽拖了一路,按理说就算是身上有什么配饰也早就丢失在半路了。不至于现在才掉下来,斯伶随手往脚下的积水中一探,却正好摸到了。 就算是在水中,它的触感已然比周遭要低上一些,只是还算不上冷。斯伶的指尖刚摸到,便意识到手里抓住的东西,正是乾坤镜。这镜子比斯伶的手掌还要大上一圈,邵大师除了能把它塞到怀里,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到一处能放下这镜子的衣兜。折让斯伶不禁怀疑,邵大师这人怕是一路上都抓着这宝贝,就算是晕过去了都没松手。 足以可见这镜子究竟是有多值钱。 “怕是九泽见了你,巴不得要让你粉身碎骨。”毕竟自己用这镜子困了他两次,现在可不是提醒九泽记仇的时候,斯伶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打算把镜子往邵大师屁股底下推一推。但这镜子竟然像是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一样,她刚一用力,镜子竟然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斯伶在水里又摸了两圈,竟然完全找不到一丝踪迹。就像是那镜子从没出现过一样。她皱了皱眉,将这事抛在脑后,又往窗外探了探头。暴雨没有刚刚那么大了,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远处的警亭正从海水中露出头来。 完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水位又在迅速回退!方牧之,你坐过来些。”斯伶看着在屋子正中央打坐的方牧之,想也没想便想去拉他的手,却被对方死死拉住。 他皱着眉头,腕表压在斯伶手腕上,死死扣住她的命门。就像是完全意识不到刚刚斯伶和他说了什么,眼下的动作,全是出于身体自保的本能。 明知道几分钟之内,海啸随时会再次砸下来。斯伶还是蹲在他身边,试图将方牧之拉离现在这个毫无遮蔽的角度。她挣脱不开方牧之的手,只凭剩下的一只手完全没有办法将对方推动,手边又什么借力的支点都没有。 “九泽,帮我把他往旁边挪一挪,这個位置太危险了。你也过来站着!”窗外已经能看见墙面一样的海浪,甚至根本看不见浪头究竟有多高,只觉得铺天盖地的被海浪营造出来的阴影瞬间笼罩,斯伶感觉自己手脚都瞬间没了力气。 九泽站着窗口,一步也没动:“他又死不了。我也死不了。如果你求我把他抓着伱的手砍下来,我倒是乐意效劳。” 他转过身,朝着斯伶这边不急不缓的挪了两步。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眼下已经迫在眉睫,两个大佬一个在入定,一个在神游,斯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把扯过吊儿郎当的九泽,下意识的想把他们两个人一起护在身后。 但预计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只是脚下的地面狠狠晃了晃。 “你掐死我了!”九泽一把拉出自己的手腕。 “对,对不起。”斯伶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把一只鬼的手腕抓紫了,“刚刚有点儿紧张。”下一秒,她被方牧之抓着的手一松,方牧之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整个人猛地倒了下去。 一手扶住他的肩膀,斯伶瞬间明白了刚刚方牧之做了什么。他气息微弱,脉搏也摸不出来,唯有脖颈处有节奏的跳动,表示着他还活着。随着他倒下去的好像还有整个世界。斯伶突然有一种极度的无助感。她吐了一口气,将方牧之半背半拖的和邵大师放到了一起。 “我还是背得动一个人的!”她朝九泽吐了吐舌头,却发现刚刚那种感觉好像并不是自己的错觉。整间屋子,好像真的斜了。 别墅在下沉,整座人工岛都在下沉。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们还在岛上。严家人走的无声无息,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告诉别人岛上还有人吗?斯伶猛地想起来什么,迅速打开房门。 然而看到的却是整个楼梯右侧的房子都已经不见了。目之所及,都是裸露出来的钢筋和墙体。 第109章 扫帚飞行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刚刚还是走廊的地方,现在已经荡然无存。抬眼便能看见被海啸侵袭的七零八落的街道,湿乎乎的海风吹过来,让斯伶终于意识到刚刚那堵墙面一样的海浪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看着脚下摇摇欲坠的地面,她扶着房门的手有些抖,终于还是试探着迈了一步,缓缓将重心移了上去。 好像还挺结实的。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俩拜托你照看一会儿了。”说完这句话,斯伶便贴着紧剩的那面墙壁,小心翼翼的开始往走廊往外腾挪。刚开始走,觉得脚下的地面还算坚实。可一旦手再也摸不到门框,不过才走出去几步远,就觉得双膝发软。平日并不觉得四楼有多高,就算是别墅从,外面看起来也不过是一栋普通高度的小楼,可站在塌掉一半的走廊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就和走在吊在悬崖上的钢丝一样,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把斯伶吓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现在,她甚至觉得整栋建筑都因为她的移动,像是不倒翁似的晃晃荡荡起来。 “我很轻的,我很轻的。”她闭着眼自言自语,脚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不行!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害怕。斯伶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玩闯关游戏一样,朝着楼梯冲了过去。 这种方法虽然能克服恐惧,但对于本就摇摇欲坠的别墅确实是雪上加霜。特别是在楼梯这种并没有主要承重的地方。她大着胆子猛地冲了上去,却断然没想到这样突然的冲击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两步,整个人便随着坍塌的楼梯一起掉了下去。 断裂的楼梯产生了连锁反应,她刚掉下去一层,还没缓过神,便又随着下一层楼梯的坍塌再次滚落到再下一层,直到整个人扑通一声和砖石瓦砾一起砸到了海水之中。斯伶咕噜噜的吞了好几口水,嘴里眼里鼻子里,都是海水的腥涩,加上周围都是随机掉落的砖石,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浮出水面。 要不是有海水缓冲,这条命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此刻她完全没心思恐惧,别墅在水下的部分保存的尚算完好。所以就算上面看起来已经是断壁残垣,这栋别墅却没有瞬间倒塌的原因。斯伶仰头看了看,没有了高空恐惧,此刻看来损毁的只是最边上的一堵墙面。就算现在楼梯已经没了,剩下的解构也还算稳定。环视一周,水位现在应该处在三层的地面位置。靠着仅存的方向感,斯伶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有时候斯伶也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浪漫的有些天真的人,她不敢去想自己猜测的事情是不是对的。只想身体力行的试一试。或许厨房案板上放着的那颗芒果并不是巧合,而是一个暗示。早上严家人离开的时候,被九泽上身的邵大师就说过严太太专门去冰箱里拿了东西。 也许…… 水面下的别墅并没有被海水冲的七零八落,家具都懒洋洋的悬浮在水中,斯伶很快便在一楼找到了那台双开门大冰箱。 水下压力太大,就算斯伶用两只脚踹住另一扇门,已然没能把冰箱打开。要么就把这家伙拖到水面上去,要么就得找个工具才行。要是有什么细薄的东西就好了,可以用来撬一下冰箱的胶皮密封条,比如——镜子。 刚想到这儿,斯伶竟然看见自己手里一闪,那面乾坤镜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斯伶拿着镜子颠了颠,法子内心的觉得这镜子真是有一种舔狗资质。跟着自己真是苦了它了。如果不是在水里说不出话,她一定会向镜子道歉,也许在心里也是一样的吧,“委屈你了。”她默默在心里念叨着,手里早就把它卡在了冰箱的胶皮条处。 “老天爷保佑,千万别折了!”她闭着眼睛,手上用了十成力道。撬口出果然咕噜噜的开始冒泡。十几秒后,冰箱门内外压强终于一致,缓缓露出里面一个用保鲜袋包着的黑色卫星电话。 自从斯伶一行人遇到严太太,她始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在严姓这个家族中,她像是个融不进去的外人,没有话语权,甚至连自由都没有。隐形人一样,对周围人的恶意和职责逆来顺受。除了在严先生给她夹菜的时候以外,严太太可以说是和家里的佣人别无二致。而正是这样一个人,给她留了最后的生机。 如果斯伶几人活着出去,严家老太太想必不会就这么轻易让这件事儿翻篇吧?严太太好心的帮助很有可能会将她自己拖入深渊。斯伶拿着手里的卫星电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拿着电话浮到水面。却面临了另一个问题——楼梯已经坍塌,她要怎么回去? 她抬手抓住上一层的地面,将自己从水里拉出来。抬头看了看两层楼的高度,嘟囔道:“这怕是要会魔法吧?” 等等,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斯伶看着水面上飘来的扫帚,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手头没有朱砂,就用自己的指尖血。在扫帚两头分别画了两个风系符箓用来控制方向。又在地面上摆了一个引风的法阵。她曾想过这阵法可以用来迷惑敌人,营造片场飞沙走石的效果,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它当成蹦床使用。 好在两层楼也不是很高。额,应该不高吧? 第一次飞行不是很顺利,没有头破血流已经是祖上积德。斯伶感觉自己像是 第110章 命中注定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从来没有觉得电话的嘟嘟声是如此漫长,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斯伶便把自己此刻的处境一股脑地告知给对方,却唯独在具体地点上卡了壳,“我们在……”她搜肠刮肚的回忆着记忆中的每一处细节,几排几栋,门牌号,或者是街道。但记忆中只有一片空白,只记得那张通知上写着的,缺失了一半的园区名称。她甚至连严太太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啊,当时谁又能想到此刻的境况呢。 “好的女士,您还能提供其它有效信息吗?这回方便我们展开救援。哦,对了。请问您如何称呼,以防万一,我需要尽量记录您和同伴的姓名……”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正坐在明朗的办公室。这通电话从她打出去,到工单受理,再通过审核,一层一层才会被传递到救援队,确认名字会方便尸体认领。 迅速按了电话,能提供的信息她都说了,剩下的安慰和让她冷静的话,斯伶不再想听,迅速地播出一串数字,只是这回电话并没能接通。她苦笑了一下,把卫星电话随手扔在一旁,转头指了指方牧之,问九泽:“他刚刚用的是什么办法?”如果方牧之可以,那她说不定也可以,就算自己不行,说不定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还可以出来帮忙。 “没有外界阵法,便以自己的肉身作为依萍,消耗寿数,以魂魄为阵眼,至于他运行的具体是什么阵法,我猜应该是盘龙阵一类的吧?” 九泽神色恹恹,始终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发呆,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斯伶的问题。 “我不是很懂,你能教我吗?”《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第110章 命中注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感谢少年郎小姑娘)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斯伶一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信心,若是多给她一些时间也许可以掌握其中关卡。但九泽说得对,现在的确没有时间给她从头学起了,就算是天才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自学成才。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她在屋子里绕了一圈,讲角落里的病床拖了过来,又寻了把凳子放在病床上面。 地面上的水会冲毁画上去的阵法,或许天花板上能好一些? 斯伶找了把剪子,一狠心,在手掌上划出一刀口子,殷红的鲜血瞬间便涌了出来,大滴大滴的落到地面,又随着海水晕开,形成一片片深褐色的斑驳。 趁着此刻血液喷涌,她迅速爬上凳子,开始在天花板上绘制盘龙阵。典籍上一直在说绘制法阵符箓是极其耗费精神的事情,从前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她并没察觉,从来都是抬手便画,一气呵成。但盘龙阵她却是第一次尝试,一面画,一面不断向九泽询问应该如何行笔。 这样一来,本就需要全身心投入的阵法,画的断断续续,斯伶必须投入更多精力,东面的那处符箓,仅有四个完整笔画,可她还是重复了好多遍才成功。再换到北面的时候,手掌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盘龙阵是稳固阵法,你抖成这个样子,就算有龙,也被你抖成帕金森了。”九泽仰着脖子,看着她拿着剪刀第三次在手心狠狠扎了一下,不过这次斯伶换了一只手,再落笔的时候便肉眼可见的稳定了好多,他挑了挑眉,瞥像东面的阵法,刚刚还好好的符箓此刻因为水汽已经开始氤氲开来:“如今样子也做够了吧,你可死心了?自我感动的目的达成了吗?” “哎,算了。就当是我做一回坏人好了。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没用的。你这阵法画好也挺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水汽晕开。你真的尽力了。也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晕开了?”斯伶看着她刚刚画过的地方,虽然此刻阵法尚存,但血液并不能很好的扒在潮湿的天花板上,“伱那儿是不是有朱砂?” “朱砂不行,虽然能保持的长久一些。但以你现在的资质,以朱砂作为媒介是画不成盘龙阵的。”九泽又给她浇了一盆凉水。 “没关系!”她从凳子上跳下来,直接去方牧之身上摸索,果然发现了朱砂。没有丝毫迟疑,就把它倒在了手心,嘴里叼着剩下的朱砂,再次爬上凳子,“这样混着用就行了。” “朱砂有毒。会死。” “哦。”斯伶正专注的勾勒着之前画过的部分,没走脑子的应了一声。 紧接着一只手便握住了她的脚踝,力气之大,像是要把她从凳子上直接拉下来一样。九泽面色铁青:“你在这个时候倒是学会装不知道了?为什么就不能也假装不知道其它事情呢?你只要装傻一点,跟着我走,不就行了吗?” “岛在下沉。九泽。”斯伶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自己如果不好好解释给他听,九泽真的很有可能不由分说,扛麻袋似的就把她抓走了,“可是我知道的啊,如果没有盘龙阵,他们两個一定会死的。” “可是你留下来就救得了吗?还不是平白把自己也搭进去。你明不明白?如果我能帮,我早就把他们两个一起救了,断然不会和你在这儿多费口舌。” 斯伶低着头,沉默了几秒,说起了一件她小时候的事情:“我小时候身体不大好,经常生病,那天也是,我能感觉到自己烧的很厉害,世界就像是变成了一坨一坨的大果冻,而角落里就站着一个小女孩,我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她们都在等着我死了,然后好钻进这具壳子里去。可是那天我真的很困,很累。我别过头去,就假装她不在那里。可是那一次我几乎丢了性命,母亲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但自那之后,她也再没有正眼看过我。小时候我很怨她的,后来我明白了,她的心已经死了。像我这样的孩子,就算救活了,还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我本可以避免这件事情发生的。” “斯伶——” “不,不要安慰我。我真的知道后果的。还是任由自己睡了过去。它本不应该发生的。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我知道用它折磨自己于事无补,但事情发生之后,那种无力感。我不想再体验一次了。如果放任不管,也许它会得到妥善的解决,也许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往坏的方向发展,但我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躲起来只会让我更加把握不住自己的命运。” 斯伶漏出手腕上的胎记给九泽看,“我把握不住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你知道的。不要试图劝我了。”见九泽没有反驳,斯伶马上便继续埋头勾勒起天花板上的盘龙阵,只是越画便越觉得力有不逮。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蜡烛,灯芯已经快要燃尽,每一笔都像是耗尽心血才能完成。如果早一点开始拜师学艺,不知道还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九泽 感谢章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允许我告个假。对不起仅有的几个小可爱,家里出了点事情,人没事,但养了很久的风水鱼死掉了。 有时候真的是细思极恐。说回正题,感谢亲爱的不离不弃的白夜大人,钢丝球宝贝,孙老板,折光老板,少年郎小姑娘,秋漠暮雪,还有不愿意透漏姓名但一只给推荐票票的一众大佬。 今天晚上改改新故事的细纲。明天见。愿风水鱼的好运气也传送给你们!《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感谢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九皇子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竹苑地处紫禁城最北面的一个院子里,它临着北海,平日里风景极佳,站在阁楼可以越过宫墙,一览湖光山色。只是这园子的主人——九皇子,这两日却兴致缺缺,竹苑到处都吵嚷一片,站在阁楼处也总有路过的丫鬟婆子会朝他行礼。 平日里一个个奴才低眉顺眼,见到自己也都从不逾矩,都是规规矩矩的低着头,也不知这两日这些人的眼睛怎么滴都长到了后脑勺,不肯给他片刻安宁。 “给九殿下请安!”这次路过的是他园子里的大丫头白芍,她并非包衣出身,而是落选的秀女,九皇子记得她应该是齐家一個旁支的女儿。 说起来平日竹苑也多靠她打点,自己才不至于像其它无名的皇子一般过得连奴才都不如。九皇子虽然今日听这话已经听到耳朵起茧子了,还是给了白芍面子,懒洋洋地哼唧了一声,算是应过白芍。 看着白芍消失在转角处,九皇子便轻巧地从二楼翻了出去,越过近处的这一道宫墙有一处后门,可以直接溜去北海。太烦了,他再不去躲躲清净,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诶,你也知道这事儿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竹苑里谁不知道!”宫墙下传来两个女子的交谈声,吓得九皇子差点从瓦片上滑下去。他迅速矮下身蹲在墙头,却没找见说话的人,想必又是哪儿来的宫女悄悄躲起来嚼舌头了。刚想离开,便听见这二人竟然聊起了自己。 “我原想着这事儿要是不成,到了中秋便让母亲去走动走动,早日出去。没想到九殿下果然是人中龙凤,那传言果然不可不信!” “可不是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下可有好日子过了。再也不用担心被哪儿宫的妮子们欺负了。只是,可有旨意下来了?” “公公还没到。按照礼法,皇后娘娘收义子的圣旨还要再等一等。但我听皇后院子里的萍儿姐说了,这事儿是陛下亲口应的,不会再有问题了。” “白芍姐姐,看样子这事儿你早就知道?” 白芍?他听见这名字,愣了愣,怪不得这两日什么牛鬼蛇神都找上门来了。如今连白芍也这样说,看来他下午溜出去的计划是要泡汤了。 “虚!”白芍顿了顿,半晌,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好歹也是姓齐的。想必你也不知道吧,九殿下母家也和我一样,是齐氏旁支。当日进宫,母亲就再三嘱咐我万不可走她的老路。这深宫之中,没被皇上瞧上,又或者是被瞧上一眼,又忘了,那这世道就也会一并将你忘了,权当做是弃子一枚,留在这吃人的地方发臭发烂!” “瞎说什么,你可不会发臭发烂。我瞧着,姐姐是富贵命。你没看见九殿下看伱的神情都不一样呢。” 九皇子蹲在墙头,脸色愈加阴沉。这两个丫头真是不要命了,还富贵命,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原以为白芍是个机灵的…… 九皇子咳嗽了一声,从墙头跳了下来,面前的灌木丛中哗啦啦一阵乱响。他一个箭步,将正要逃窜的白芍抓了回来。 “殿、殿下!九殿下……”白芍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说她是富贵命的小姐妹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红着一张脸咕哝道:“白芍知道在殿下心中对我并无什么旁的情愫,如今和殿下更是天差地别,但,我是真心爱慕殿下的,愿为殿下鞍前马后。只,只求殿下念在往日情分上,让白芍做个暖床的婢女吧!” “你喜欢我?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我?”以白芍的出身,她虽够不上高官人家,但嫁个世家,做个诰命夫人却还是有机会的,却要留下来做个奴才。 九皇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白芍低着头,都感觉到这目光像是一道冰柱,在她后背引起一片战栗,但她没有松口,嫁入皇家,是她最好的出路,就算是做妾,就算是陪着他万劫不复,也要赌上一赌!她看着那双墨蓝色的双球纹绣靴子向自己走了一步,九殿下的衣角垂了下来——他蹲在白芍面前,贴近她的耳侧。 白芍瞬间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哭着磕了两个头,然后爬起来踉跄的跑远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 九皇子被吓了一跳,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白衣少年,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当比他还要略高上一点,眉目疏朗俊逸,丝毫不觉偷听人说话的羞愧,他看向九皇子的眼睛,无辜的眨巴了一下:“哦,我是迷路了。阁下可否告知长乐宫怎么走啊?” “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从你跳下来的时候。你忽然跳到我前面,吓了我一跳。” 九皇子快被这个一脸正经的答案气笑了,“这么说,我还得跟你道歉咯,那你被吓着了,怎么没叫一声呢?!” 面前的少年显然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看着九皇子的眼睛,试探着回答道:“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刚赶走一个傻的,又来一个傻的。九皇子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都说这皇宫吃人,可明明是他们这些傻子自己送上来的嘛!他皱了皱眉,“给你领路的公公呢?” “没给赏钱,跑了。” 九皇子被这个答案噎了一下,“既然你知道规矩——” “敝衣枵腹。”白衣青年腼腆一笑,却不见囧色。 “走吧,我带你过去。”既然北海之游去不成,那只好在这后宫走走了,旁边有陌生人跟着,那些个奴才老远就知道避开了,倒是落得清静。 青年不知九皇子的小九九,郑重作了一揖,“他日定当报答。” 这一路倒是难得的清静,白衣青年也不攀谈,眼看长乐宫就在前面,九皇子倒是起了话头:“你刚刚不是问我和那宫女说了什么吗?”九皇子走到近处,阴恻恻笑道:“我和她说,做侍妾可以,但是杀母取子的事情我可是不避讳的。” 第113章 最亲近的人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每当九殿下说出些逾矩的话,周围的人总是要反应的更加激烈些。白芍便是如此,她那张娇蛮的小脸儿总是会霎时变得僵硬且铁青,有时候还要跪下来磕几个头才尽兴。九皇子话音未落,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白衣少年。 令他失望的是少年面上却没什么惊愕之色。 还真是个傻的,可惜了这副俊俏风雅的皮囊。九皇子讨了没趣,也不再言语。仰头看起枋梁上的彩画,这处长廊中画的故事他还从未看过,也不知道是出自哪儿的话本。起初画的是一颗金丹被巨浪卷起,又被吞入鱼腹,随着泥沙粪便沉睡在海底。第二幅画上,这颗金丹便化作了一位男童,正惊恐地躲避着海里的怪物。紧接着,男童拜师龙王,身上也穿起了人类的衣服,随他一起的还有十几位少年。少年站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果不其然,下一幅画面上,这少年便挥着手,天边是滚滚雷电,他周围的同学此时或是惊叹,或是崇拜,只是角落中还有两个斜着眼儿的人,看衣衫应是少年的同期,他们看起来对少年的法术颇为不屑。 随后的画作中,少年似乎是闯了祸,正跪在龙王面前,但他身后的同门却是一脸窃笑。少年被剥皮抽筋,因是神躯,侥幸留得一命流浪人间。 此时的少年衣衫褴褛,眉眼之间也不再初画时的那份灵气。他走在繁华的街道之中,被身着麻衣的路人指指点点。有华服老者随手给他扔了半個馒头。但仔细留意,便能看见化作的角落中有一只黑狗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尚在空中的半个馒头。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长廊尽头,枋梁上的彩画也戛然而止。九皇子看到兴处,只觉怅然若失,朝着来时的路向回张望,可枋梁上的彩画从此处走过也恰好是故事的开头。他正欲作罢,却听见身边那人说:“这是出自《九州上古》的神话故事,主角叫魍,后来被人间一位道士所救,在人间惩奸除恶,最终功德圆满,被封在他出生的海域做了一位闲散神仙。” “倒是个圆满的故事。”九皇子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了结局,他倒也不想再找枋梁上的彩画来看,“前面便是长乐宫,我也逛累了,便送你至此吧。”说罢,便大步往回走去。 “殿下留步。” 白衣少年认出了自己,却没有要行礼的动作,九皇子那句“不必多礼”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抬到半空的手也只好生硬地转了个弯,不情不愿的摸了摸发冠,“有事儿?” “嗯……建议殿下在附近小憩。或许能省下些脚力。”白衣少年没有行大礼,就像是没认出自己一样,拱了拱手便往长乐宫内去了。 九皇子看了看少年远去的背影,倒是觉得走得的确有些疲乏,便直接靠在了长廊中的栏杆上。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看见萍儿远远地向自己福了福身子。 九皇子往栏杆上一瘫,身后马上便多出来两只纤细的手臂,将他架了起来。“啊!我就是歇歇脚啊!我就说你们这些奴才怎么都像是土地老儿似的,神出鬼没的!”笑闹间,皇后院里的大丫鬟,萍儿便走近了,她垂着眸子,在九皇子脚边一步远的地方行了个大礼,便没了声响。 看着她一头乌丝,九皇子极不情愿的咕哝道:“萍儿姐,快起来吧!”此刻,萍儿才终于结束了大礼,开始说正事儿,不过却始终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娘娘正叫我去寻殿下呢,不成想却这样巧。殿下与娘娘当真是母子连心,正念着呢,您人就到了。可是省了我不少工夫。” 九皇子听着这话先是一怔,随即挣脱了身后两位奴才的搀扶,整个人往地上一趴,顺手扯下了腰间的佩玉,献宝似的往萍儿手中一塞,“好姐姐,你可让我死个明白。我正看着这廊画入迷呢,画中这哥儿受了难,也寻不着下文,我都快急哭了。姐姐是个妙人儿,可告诉我哪儿去找这下半话来?” 萍儿没接九皇子的玉佩,倒不是因为她平日见多了好东西,瞧不上这块含血纹的白玉。只因今时不同往日,她不能收殿下贴身的物件,萍儿附身将九殿下从地上捞起来:“小祖宗,你可快起来罢。我哪儿有时间看这廊画,一会儿你去问问娘娘,您以后和娘娘便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自然要先和娘娘说的。” 见萍儿并不像白芍一样吃自己这套,九皇子马上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渣子,一脸泫然若泣:“烦请姐姐带路吧。我这玉佩虽不值钱,但也是打小儿就跟着我的,劳姐姐代我收着,一会儿我若是不能囫囵个的出来,便将它和我埋在一处,我这心事也算了了。” 萍儿低着头领路,脚步都不曾停顿一份,更没有接九皇子的递过来的玉佩,只是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殿下要记得,您与娘娘现在是母子。在这宫里,没有人能比娘娘与殿下更亲近的人了。您自然是不用怕的。” 长乐宫从进了院门到正殿之间还有一处别致的小花园,九皇子规规矩矩的跟在萍儿身后,全然不见平日里浪荡公子哥的行径,他鲜有的眉头紧蹙,一点点回忆着这几日做的事情。 一直到跪在正殿,他也没能想出个名堂。 “儿臣给母后请安。”他已经许多年没向人请过安了,手脚都有些生涩,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一样。 “先起来罢。”皇后娘娘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新采的棉花,带着一股淡淡的植物的香气。身后立马有人引着他坐在了次位上。紧接着,便听见娘娘继续道:“旨意已经拟好了,应该再有半个时辰就要送过去了。我本是想着你领了旨意再过来。那我便长话短说吧,以后我们母子,有的是时间叙话。” 听见正殿的大门咔哒一声被关上,九皇子低着头,心里也跟着一颤。 第114章 人中龙凤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正殿中的奴才们鱼贯而出,只有萍儿留下来将门关了。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呼吸声,他清楚的听见皇后娘娘的钗环发出极为清脆的,叮的一声,紧随其后的是护甲套刮过头发的声音。长乐宫的正殿摆满了桌椅,是供妃嫔们平日请安用的,看起来空间紧凑,并不觉宽敞,只有房梁要比竹苑高出好些,此刻这些细微的声响余音不绝,显得殿中空旷的可怕。 “你去备下步撵,一会儿送殿下回去,切勿耽误了时辰。”皇后娘娘摆了摆手,将萍儿也支了出去。她抿了一口茶,起身走到了半开的窗户旁,窗台上一株蓝色的蝴蝶兰开得正盛,“哎,既然赶到这儿了,我也就长话短说吧。你也知道,这后宫里没娘的孩子很多。” 闻言,九皇子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这话一开头便没打算和他绕弯子,在这深宫之中就算是推心置腹之人都未必肯这样不绕弯子的说话。他明白,可能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听见皇后娘娘这样对他讲话。因为此刻的坦诚并非单单坦诚本身,它带着安抚,交易,甚至是赤裸裸的威胁,更表明了现在的自己还不配够到皇后娘娘把他放在眼里的程度。 她在说:他或许最适合,但并不一定非他不可。 九皇子低着头,没有说话。皇后娘娘并非没有过子嗣,只是二哥五哥相继夭折,父皇的病情又日益加重,这才有了自己的福分。准确来说,皇后娘娘需要有一位嫡出公子,暂时制衡住其他宫的阿哥,以防父皇突然薨逝。但同时,皇后娘娘也并非不会再有子嗣,自己这个位置就变得很微妙,需要优秀,但又不那么优秀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他母家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天生祥瑞的传言,亦或者是不学无术的风评,如今他跪在这儿,便已经没了退路,除了当好这个儿子,便唯有死路一条。 这些年里他除了排行,并没有过名字。只恨名到用处方恨无,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九儿会是母后最知心的儿子。母后但说无妨。” 皇后娘娘拿起窗台变那把红绳缠过的剪刀,咔哒一声减掉了蝴蝶兰的花剑,她神色恹恹,似乎并不是在威胁,也并不觉得可惜,就像是给花浇水一般随意,“哀家很喜欢你这样聪颖的孩子,这些年你过的日子,我也尽看在眼中。你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可不要让人失望才好。你父皇觉得琰这个字甚好,我觉得也与伱相称。日后无论是生活上的琐事,或者是学业上的困顿都尽管来与我说说,也多与你父皇说说。你且记下。” “琰儿知道了。”就在他以为今日的叙话不过是皇后娘娘想见见自己的时候,“啪”的一声,那盆蝴蝶兰便从窗台上翻了下去,惊了院子里一众飞鸟。皇后娘娘放下剪刀,拍了拍手掌的灰尘,缓步走到他身侧,一面扶着九皇子起身,一面扔下了今日叙话的真正缘由:“和白芍说那样的话,聪明是聪明,但是也容易玩脱了。” 她从头至尾声音都柔软的如绸缎一般,扶着九皇子的手更是轻若无骨:“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儿。人啊,最怕的就是自以为是。自以为看到的,听到的,便是真实的。这是做母亲的教你的第一堂课。” 九皇子身子猛地抖了抖,只是不过片刻,他便冷静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应当就是那白衣少年说的吧?不然这样偶然的事件,皇后娘娘又要从何知晓呢? 他看起来文雅,没想竟是这样的人。他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谨慎恭敬:“琰儿知错了。” 皇后娘娘此时已经坐了回去,呷了一口茶,“你本不是这样拘谨的性子,对着我也不必装了样子。今日之后,你我母子便是知心人了。哀家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送你。金银珠宝这类俗物,日后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此时看着珍贵,却不足以显出独特。” 皇后娘娘说道此处,偏头向窗外看了一眼,不多时便见萍儿从檐下路过,轻轻扣了三声门,“娘娘,步撵已备下了,正在殿门口等着呢。没有用娘娘平日的四十八人,因为仓促,旗扇皆没备齐,只到了轿夫和十二位带刀随从。” “嗯。你也跟着过去吧,别叫人轻看了去。”皇后娘娘隔着门扬声道。紧接着像是突然着急起来了一样,“小九也快回去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哦,对了,母后给你的礼物也在门口等着了。” 没等他问個明白,皇后娘娘便摆了摆手,用帕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九皇子只好作罢,跟着萍儿出了院落,直奔步撵。到了门口却并没见到皇后娘娘口中的礼物。步撵的椅子上空空荡荡,只是多出来一个人—— 正是刚刚让他留步的白衣少年。少年见了九皇子跟着萍儿出来,行了个大礼,“小生姓江,名凌字白圭。从今天起,是殿下的伴读。” “江凌先生是今年的状元,江苏一代出了名的才子。算起来还要比殿下小上两年,娘娘知道殿下心性,特求了陛下免了江凌先生的丁忧。”萍儿这么一说,九皇子便有了印象,倒不是因为他关心国事与科举,只是因为这位少年才子的名气在宫女之中颇有名气,据说是什么花榜上的头名。 想起这人刚和皇后娘娘打过小报告,他便对此人好感全无,步撵走出去好远,才懒洋洋的地回了句话,算是收下了这个伴读:“先生人中龙凤,区区伴读,委实是屈才了。” 他这话虽听着不大顺耳,但又让人挑不出错处,就算是状元回乡丁忧,三年后再入官场也是个侍郎。而跟着一个皇子,却只是个奴才,而自己的态度更是断了他奴凭主贵的念想。 第115章 未知之路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自从多了一层皇后嫡子的身份,九皇子平淡恬静的生活算是到了头。以前虽说也是要和兄弟们去学堂的,但他坐在后面,是蒙头大睡或是闲谈逗鸟,哪个先生敢来说他一句不是。唯一的波澜也不过是在父皇考核之前,拿着先生们划出来的重点,临时抱一抱佛脚罢了。尤其是对于他这种连姓名都不配的,一夜欢愉的附赠品来说,只要答好手中那张试卷便万事大吉。 不像如今,皇后娘娘给他送的哪里个伴读的书童,简直是索命来的阎王。九皇子对这个江凌,当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甚至如今对他的恐惧比见到皇后娘娘还要多上几分。正如此时此刻,他蹲在竹苑外的墙檐上,与墙外的江凌四目相对,恰似两只炸毛的猫在对峙。又或许只有自己才是那炸着猫的猫,江凌则是看门护院的老狗。 正在九皇子掏心挖肚的想着今日的说辞的时候,江凌往后退了两步,一個冲跳,轻巧的站在了他旁边:“从房顶去学堂倒是省了好些弯路。不如殿下今日也带着我省些脚力吧?” 九皇子:“……” 他走在前面,像是被牢头押送的囚犯,天色雾蒙蒙的,让远处的北海上映出的天色也跟着暗淡下来,没了往日的生机。对于江凌的絮叨,更是提不起精神。 “明日便是考核的日子。昨日我给你的笔记你可看了?上面不全是林先生所讲,我私自多补充了一些。这是你第一次参与面试,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哪里不清楚尽管来问我。” “什么笔记?”九皇子明知故问,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气:“我瞧着殿下今日脸色不大好,不如我去与林先生告个假。咱们去北海的亭子里坐坐?” 他就知道,自己若是不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江凌受的责罚绝对不会比自己轻。九皇子暗自为自己扳回一城悄悄画上了一笔。 江凌笔记上所写的确与翰林院的林先生看法有些不同。黄河的水患是眼下的当务之急,虽说没有参与政务的皇子不应该妄议朝政,林先生也是对着烫手的山芋避之不及。可九皇子的直觉却与江凌一样,他不仅觉得陛下会问,甚至觉得陛下很有可能从皇子之中挑选人选去黄河流域救灾。 若是往日,九皇子想到这一层便会作罢。他既没有像五皇子一样显贵的出身,也不像八皇子十一皇子一样渴望出头,这种问题他不必深思。可眼下是他被皇后收为儿子的第一年,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可对于应该如何应答,他确实无法确定。 他既不熟悉朝堂,也不熟悉陛下。 北海一向清静,九皇子还是领着江凌多走了很远,选择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凉亭,没有可以隐匿的树丛,可以将周围一切景物尽收眼底:“治水五法我已然清楚——” 九皇子看着江凌的眼神顿了一下,“看我做什么?林先生的课我又不是真的全睡过去了。知道治水患的五条措施,难道不应该吗?” 林先生课上只讲了三点,剩下两条是江凌自己补充上去的。他移开目光,吃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九皇子继续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那些终究是课业,我觉得如果陛下真的问起,这份答案不过堪堪及格。”实际上,无论是林先生还是江凌,以他们的身份说到这一层便足够了,为人臣子也只能说到这一层。但江凌一方面是皇后送他的人,一方面九皇子就是觉得江凌就是会和他说的。 只见江凌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在我看来,黄河暴涨,河堤决口,百万灾民被迫离开家园,流离失所,死伤无数。这份折子能连夜呈上来,陛下当即召集众臣开会,就已经能表明陛下在黄河水患上的态度了。但——” “但事情自然不会这么简单。黄河水患近几年频发,要是真的这么容易,就不会有今日之祸,对吧?” “所以我并不建议你顺着陛下的心思去说。这件事情不能落在你身上,它牵扯的利益太多了。而且,我还担心如今的国库是拿不出钱来的。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聪慧,只是黄河水患是块烫手的山芋,换谁来都一样,伱如今在前朝后宫甚至是外戚上都没有足够的依凭,不可去趟这浑水。所以能说出来治理水患的具体措施,对于你而言便已经足够了。” 江凌做事情从来都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水患的问题上我们答的差一点,在其他问题上便要做的好一点,才能让陛下看见你。又不至于太出风头。除了分担陛下政务,和水患这两个极好极坏的任务,最好便是能接手一些旁支的辅助工作,甚至是筹钱救灾的事情都可以再想办法。万不要因为这次把自己后面的路全赔了进去。” 这夜,九皇子望着月亮在竹苑坐了半宿,又将江凌给的笔记翻看了一遍,在清晨到来之前将它扔进了火盆,一把火烧了。若是自己白天说错了什么话,这本册子便是证据,如今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太子未立,皇后又在这个时候收了自己做儿子。虽然表面看起来父慈子孝,但太子之位的争夺已然拉开了大幕。无论九皇子想不想参与,他都无可避免的被推上了擂台。做个闲散王爷的路已经被断掉,要么走向至尊之位,要么走向死亡。 而同他一起粉墨登场的皇子们,自打出生便已经在这条赛道上奔跑了许久。而他名义上是嫡子,实际上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却并不稳固。他如平日一样站在一众皇子之中,又好像是第一次真真实实的站在这里。 陛下坐在他面前,一身都是金灿灿的黄色,这颜色对他来说过于陌生。就像是坐着的是一位握着众人命运的神明,声音带着浑厚与悲悯问道了那个让他担忧了一夜的问题:“黄河的事情,你们几位皇子有什么看法?” 第116章 锋芒毕露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皇子之中最为年长的是五皇子。其母明贵妃,在年初时从最受宠的妃嫔往上更进了一步,正是封号中多出来的这一个“贵”字,逼迫着皇后不得不走出收义子这样的事情。要知道自从开国以来,百年之间尚未存在过皇后健在却封了贵妃的例子。 明贵妃的封号就像是一把尖刀,划破了皇后最后一丝幻想。无论她与陛下多么伉俪情深,无论曾经的二皇子如何风头无两,如今的她,膝下无子,在这深宫里便没了依凭。这种念想一旦扎根,皇后便开始在众皇子间挑选。 陛下的儿子很多,多到皇后懒得一一甄别,不过那个一出生便引来仙鹤的孩子她倒是听说过。当然,听过九皇子命格不凡的人可不止皇后一人。五皇子从站在这儿开始,目光便没离开过九皇子。这目光又如蛇蝎,湿滑地顺着宽松的华服钻进裤腿儿里,沿着他的脊背一路向上,眼看要在他的脖子上打个结,陛下终于开口,把九皇子从这阴冷的目光中解救了出来。 五皇子作为年长的皇子最先开口,这是九皇子第一次认真听众皇子的课业考核,往常这個时候他早已在旁边的桌榻上写完了卷着,神游着一会儿要去哪儿放松。五皇子说话速度很慢,明明是林先生在课堂上要求背诵过的内容,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忧国忧民的沉重感。他扪心自问,换做自己,第一个被陛下问到,绝对做不到五皇子这般声情并茂。但他只复述到第三条便停住了。九皇子没敢去看陛下的表情,只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十一,他垂着眸子,并没有觉察到五皇子哪里出错了一般。 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位皇子所复述的内容也仅集中于前三条。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笔记上的内容并非是林先生所讲,而是江凌补充上去的。 哎,都怪自己当时想的馊主意,现在江凌定然是知道自己前天也逃课的事儿了。以后的监视恐怕要更严苛了吧?眼看要问到自己,陛下却转头朝着五皇子再次问道:“书本上的知识,朕知道你们已然了熟于心,可以大胆说一说自己的见地嘛。” “这……五皇子一时没想到陛下会突然来一个回马枪。”他张了张嘴,眼睛转了一圈,却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儿臣相信父皇已有决断。天佑我朝,陛下开坛做法,定可获得上苍垂帘。” 陛下笃信神佛,原本一句我不知道,在五皇子口中却变成了恰到好处的奉承。但这在老皇帝眼中却是极为拙劣的小手段,他中指在桌面上扣了两下,冷笑了一声:“按你这么说,黄河泛滥那便是上天在惩罚朕不成?问你的见地,你却畏首畏尾顾左右而言他,真是不堪大任!” 九皇子刚觉得要问道自己了,却再次被打断,“父皇莫要动气,儿臣觉得五哥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黄河水患自古便有,父皇在位这些年潜心礼佛,尤其是近几年,水患更是不曾发作。如今……定然是因为官员贪腐。儿臣以为,陛下顺应天意,严惩贪官,必然是顺应天意,水患也自会平息。”十一皇子突然出声,看似是在宽慰陛下,实际上一面贬低了五皇子不学无术,一面则暗指今年黄河水患是因为有人逆天而行,导致上苍示警。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如今后宫之中,最大的一件事儿便是皇后收了自己这个义子吧? “儿臣深以为然。”五皇子闷里闷气的应了一声。一下子,九皇子便觉得自己突然成了这屋子里的焦点。陛下并没有掩饰他听到的老十一话里的意思,目光赤裸裸地落在九皇子身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既然你十一弟觉得你是这水患的源头,小九,伱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儿臣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官,不知道天地的所思所想。也没有一天踏入过百姓耕种的田地,见过最多的水便是北海那湖,涨落也不过几尺。儿臣不知道十一弟所言是哪位神仙传来的东风,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救百姓于水火,只是空学了一身道理,却被蒙住眼睛耳朵,困住手脚,承蒙皇恩的小儿罢了。”他跪下来,将江凌写在笔记上的内容从头到位复述了一遍,那是江凌这个状元的见地,自然不是这些养在深宫之中只会背诵先生知识点的小儿们能比的。 “你说的很好啊。”陛下敲着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 “九儿六岁启蒙,课业们原本是兄弟之中最差的。承蒙母亲对儿子上心,送了位渊博的师父在身边,让儿子临时抱了佛脚。只是儿子愚钝,只能生硬背诵,却不知道如何沟通天地,体恤百姓。” “好,好,好。”陛下一脸说了三个好字,又猛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停住。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神中全是对这个儿子的喜爱:“你出生之时,便天降祥瑞。如今看来,果然聪慧过人。” 九皇子并非是把江凌的嘱咐忘在了脑后,但这个时候,十一皇子的敌意已经锋芒毕露,自己若是不强硬的博取陛下的好感,那便是真的将自己在皇后眼中的价值也消耗殆尽了。那时候,他江凌又会站在自己身后,替他谋划着想吗? 不如拼尽全力为自己博一条生路,他说自己眼瞎耳聋,正是在体谅陛下的处境。身边的那群神仙总是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而身为九五之尊,他又被捆住了手脚,只能借助这些大臣去体察民情。 如果说九皇子如今尚有一线生机,便是站在皇帝身边,做他的耳目,他的手脚,刀山火海,他都愿意去试一试。就算不成,也可以借着今日的表现将江凌推到陛下眼前,算是还了他尽心尽力为自己着想的人情。 九皇子跪在地上,听着陛下再次开始敲击桌面:“朕还真有事情要派给你。” 第117章 夺嫡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皇帝目光灼灼,盯着九皇子低着的脑袋看了许久,“既然如此,那你可愿意为了朕,为了这江山社稷鞠躬尽瘁?” 九皇子不着痕迹的朝着身后撇了一眼,那时他坐了多年的书桌,江凌应该此时正在那等着他的答复,现在被层层叠叠的皇子,奴才们挡了个严实,他什么也没能看到,只能跪下来叩首道:“儿子愿意为父皇分忧。”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陛下~”那声音尖细,乍听上去像是位孩童。九皇子闻声转过头去,身后的皇子奴才们就像是遇到了礁石的水流,经悄悄地向两旁分开,留出条路来。而说话者却隔了好久,才缓缓从人群中冒出个头来。 他一身墨色衣衫,脚步细碎急促,走的却出奇的慢,走到近处甚至还踉跄了一下,九皇子这才注意到来者深色的发冠之下,头发已然全白。 一位奴才,却光明正大的从学堂的正门进来,而这群主子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恭敬地让出了一条路来。而陛下更是为了这位公公停住了话头,足以见得这位公公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老太监并未跪拜,而是径直走到陛下身侧,用长袖遮住了大半张脸,悄声说了什么。 如今朝中内忧外患,不知道老太监说了什么,陛下的神色从惊讶变成了欣喜,但没等老太监说完便摆了摆手,示意他晚些再说。随即他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皇子们,眸中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陛下面上一会儿是欣喜,一会儿又皱起了眉头,除了刚刚进来的老太监。屋子里每个人心中都不免揣度起来。陛下起身在屋子里绕了一圈,“边疆战事吃紧,朝中蛀虫作乱,奸臣当道。如今朕身体每况愈下,只希望你们可以为朕分忧啊。” 他绕了一圈,从身后拍了拍九皇子的肩膀,“你这份心思就很好,皇后教导的也很好。朕心甚慰。”但皇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把去往黄河治理水患的任务交给他,而是转头问了五皇子,十一皇子相同的问题。 陛下已经夸奖了九皇子的答复,另外两人自然会照着他的样子,给出相同的回答。 “既然你们都愿意为朕分忧,那便都应该出去历练历练。老五,黄河水患的事情便交给你了。朕做你的后盾,自管放手去做。” 五皇子原觉得自己一番即将法已经将老九逼上绝路,却实在没想到这烫手的山芋绕了一圈竟然又回到自己手里。如今只能想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父皇委以重任,那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说不定这正是父皇对于选择太子的考验呢。他重重地磕了個头,领指谢恩。 “那便去吧,早些准备,晚上便动身罢。” 五皇子怔了怔,也只好应声退下。而他走后,陛下又吩咐到:“十一,伱明天一早也动身去往黄河一带,水患的事情不用你去过问,主要去追一下赈灾粮草的去向。回来后呈一份详细的名录过来。” “儿臣明白了。这就下去准备。”十一皇子跪下磕了个头,十分自然地退了出去。 紧接着陛下便给剩下的几位皇子也分了任务,模式上基本上也是两两一组,说白了就是在让这些儿子们互相制衡,监视,最后只剩下了八皇子和九皇子。 “老八……唔,楚将军那儿缺了一名前锋和一名副将……” 果然,剩到最后的儿子才更被器重。军功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这无疑会是他仕途上重要的一笔,八皇子喜形于色,不忘了带上他这个新晋的“嫡出”弟弟:“儿臣和九弟定不辱使命!” “不,你去军中报到吧,至于老九,朕另有安排。” 老八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九皇子心中却愈发忐忑,他原本是想着借着今日的机会让父皇看见自己,甚至做好了准备去上刀山下火海。可眼看着只剩下了自己,他心里还是愈发不安,凭借着一个嫡子的名头,和几句回答就真的能获得陛下的另眼相看吗?还是陛下其实从未真的把他放在眼里过,只当他是这一众皇子中的跳梁小丑? “眼下他们都散了,只剩下咱们父子说话。朕这么多年,并为参与你的成长,如今想多些时间与你相处,你可愿意留在朕身边,为朕分分忧,陪朕看看折子?” 九皇子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学堂走出来的,这一切好像都顺利的过于虚幻。但很快他便发现他在陛下身边,这份工作远不是他所期待的那样。 第118章 钓鱼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江凌原本是觉得九皇子根基未稳,不应该过早卷入到朝堂的利益争斗之中。眼下虽然如愿,九皇子没有被派去治理黄河的水患,但处境却远比他去了更加艰难。因为九皇子这一次不仅锋芒毕露,更是博了陛下的好感。本就因为太子之位争破了头的一众皇子,如今都将矛头对准了这位皇后捡来的儿子身上。 正因如此,九皇子在处理政务之上更是举步维艰。刚开头便卡在了筹措赈灾款的事情上。他原本是憋着一腔热情,希望借此可以在众皇子之中获得一席之地,从而证明自己无论是对于陛下,还是皇后,甚至是江凌,都是有利用价值的人。九皇子整夜无眠,细细梳理过了黄河周边受灾的村镇,以及所需钱款。 直到东边露白,他才赶在丫鬟们起来之前吹熄了案头的烛火,将昨晚整理出来的明细毫不留恋地扔进了火盆。宽了衣衫,看着窗外初升的朝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竹园新来的大丫鬟还不太清楚九皇子的脾性,早早叫着队人端了热水在门外侯着。直到日上三竿,热水凉了又热,热水又再凉,殿下都对她的扣门毫无反映。她看了看日头,一面觉得自己要是再催,殿下的起床气定然不会小,一面又觉得要是自己默不作声,耽误了时辰也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犹豫半晌,还是艰难地决定再放开些嗓门:“殿下!您今日要去户部,已经迟了半个时辰啦!” 屋子里没有一丁点儿响动,她身后却有人径直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大丫鬟也忙不迭地跟了进去。 来人正是江凌,他铁青着一张脸,直接将床上的九皇子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你倒是能惹烂摊子,人前出头,人后睡觉。你要是再不爬起来户部的银子就要被人抢走了。” “唔……”九皇子终于从沉睡中勉强发出了个音节,他眉眼舒展,像是从云端下来的仙子,不见一丝愁意困顿,慵懒地揉了揉眼睛,“钱?什么钱?” 江凌这一腔怒火被他无辜又漂亮的那张脸浇灭,语气中尽是无奈,“户部的税银原本刚好可以用来治理黄河的水患,用于赈灾。但那帮老头子只将我拦在门口,名义上说是需要你出面。实际上却想着尽快将这笔银子用于太行山上佛祖庙的重建。” 江凌对着端着盆的大丫鬟招了招手,兀自将毛巾浸了,往九皇子手上一塞,“你要是不打算起来,为就把你背去户部,让那群老顽固给你醒醒神。” 九皇子擦了把脸,一面洗漱,一面叫人备膳,又转过来安抚炸了毛的江凌:“伱先坐下来,陪我将早饭吃了。从前我这儿可是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点心,你可一定要尝尝!” 江凌此时觉得自己面对这么个慢性子的殿下,也着实是没了办法,他笔直地被九皇子按在凳子上,看着这家伙吃了一大碗粥,刚准备起身,发现九皇子又添了一碗。这次江凌是真的放弃了,学业上他尚能督促,可涉及到政事,他终究是不能僭越。便跟着拿起筷子,吃了两個包子。 见他动了筷子,九皇子也不再脱脱踏踏,三两口便喝掉了碗里的粥,“吃点东西,肚子里暖和了,才有力气思考。不然啊,就只会干着急。“九皇子接过江凌递过来的朝服,一边往外走,一面转头和他闲聊。一直到走出竹园老远,才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殿下!”江凌跑了两步追上去,却没再继续说,他刚刚吃了些东西,脑子也比早上清醒了许多。九殿下只是看起来放荡不羁,可他从没在任何重要的事情上出过叉子,自己也是一大早被那群老臣气蒙了。 “这件事儿是我不对,没有听你的劝告。” “不,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殿下迟早要走到这一步,是我顾虑太多了。” 微风吹动树叶,将两人的交谈声隐匿在沙沙作响的风中。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希望抢在五皇子动作之前把钱款的事情落实。是我风头出的太过,就算五皇子此时还没赶的及授意户部,那群老家伙也不会轻易把钱款给我们,不是吗?” “殿下。”江凌声音低沉,他知道九皇子的难处,也知道如今几个皇子都虎视眈眈的看着,把不得将殿下除之后快。所以才连夜将文书手续凑齐了,却没想到,自己因为这曾身份连负责人都见不到。不过就算是九皇子亲自来了,这些人不也一样会想出新法子来刁难嘛。说来说去,还是在最初便没有作出更全面的规划,才让殿下落入举步维艰之地。 “江凌,你可是江丞相那个江?” “……”江凌哭笑不得,“殿下,我要是丞相的亲戚,也不至于如今都没有个职位,考上状元也只是一介布衣了啊。” “我是问,你是三点水的那个江吧?” “对,百家姓您想听我背一背吗?” 九皇子笑的一脸不怀好意,脚步停了停,用胳膊一把揽住江凌肩膀,“论学问,我是不如你。可这世道并不是在比学识。你去考科举,那只是第一层晒选,江脑子不好使的一批人淘汰掉。只取这聪明人中的聪明人作为朝堂的入场券。而你如今进来了,便要把眼界放宽一些,良心放低一些,才能在这群人精之间苟且偷生。”他拍了拍江凌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他那张风雅俊俏的脸,将自己头上束发的簪子与江凌换了,带他坐在了一处老槐树之下,摆上了一幅残局。 江凌看着手里黑色的棋娄,又看了看面前的残局,心中疑惑,却还是将棋子放到了棋盘之上。九皇子显然对围棋并不了解,他举着棋子在左边空位上比划了一下,又抬眼看江凌。见对方摇了摇头,又换了一处试探。 于是这盘残局很快成了江凌自己和自己的对弈。 第119章 棋局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江丞相名嵩,年近不惑官拜丞相,但在朝中却极少发表政见。他每日早朝不像是当朝重臣,倒像是来市场闲逛的老头儿。偶尔打个盹,偶尔和稀泥,从来都是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两面都不得罪的老好人。 近两个月来,陛下经常称病不朝,大臣们聚在议事厅里,群龙无首,经常因为政见不合吵成一片。偶尔说道激动之处,甚至要动起手来。今日已快午时了,陛下已然没现身,想必朝会就快散了吧。江丞相因为年事已高,靠座在位他特设的太师椅上正昏昏欲睡,被严尚书一嗓子吓了一跳,差点从太师椅上掉下来。 “陛下龙体欠安,但这一批考生的职务分配不能就这么搁置了!我上折子怎么了?怎么就徇私枉法了?”严尚书是行伍出身,中气充足音色洪亮,一身墨色的官袍显得他看起来更黑了,掐着腰往面前一站,像座小山似的。 但方尚书显然没有被这气势糊弄住,只是轻飘飘道:“折子没有过中枢内阁,便是不合规矩。你可得时刻记着,后宫不得干政。莫要犯了大错,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没想到你不领情,反倒说我管的宽。”他一摆手,身后立马就有官员跟着符合。七嘴八舌的帮腔。一时间让严尚书在众人面前更加下不来台,他红着脸,一时语塞。 但这更让这群文人捉住了把柄似的,议论声更加肆无忌惮:“不仅后宫关系通达,前朝竟然连户部的小职缺都要插一脚。” “这不是徇私舞弊吗?!” “没读过书就是不知检点。” 严尚书猛地抓住了一人衣领,呵斥道:“你们安排自己人便合理,我举荐便是徇私舞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被抓住衣领的中年人丝毫不见慌乱,甚至神情骄傲,似乎他才是那个抓着别人领口的人,刚想出言反驳便被一直打盹的江丞相打断:“莫要吵了。这件事我统一去向陛下回禀。瞧瞧你们,像是市井泼妇一般。” 刚刚还乱糟糟的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让江丞相这后半句话显得格外掷地有声。“新科学子也在外面站了一上午了,一会儿便跟着回阁里,先熟悉熟悉流程也是好的。” “是,丞相。” “是,老师。” “知道了,老师。” …… 老师这個称呼并非是说江丞相曾经当过学堂的先生,而是每一批新科在参与科举之时会拜考官为师的一种风气。拜师成功的,往往是这一届学生之中名望高,学时好,或者家境出挑的学生。而这一层师生关系,便会似有似无的形成政治团体,又巧妙地避开了结党营私这顶帽子。 议事厅里安静下来,直到管事公公来报,这群权利巅峰的佼佼者才像是放学一般,从议事厅蜂拥而出。而此时,江凌与九皇子正在江丞相下朝的必经之路上,用一局珍馐残局,等着他们期待的这条大鱼上钩。 江丞相刚跨出议事厅的门槛,便拥上来两个年轻人,正是这届新科新进的门生,“老师,慢些。” “咳咳,这把老骨头还能走这两步,别扶着我,像是我快死了似的,咳咳咳。”江丞相眉目慈祥,打量了一圈面前的考生,微微蹙了一下眉。“我记得,你们这一批殿试有是一个人来着,哎,算了,伱们吃了饭便来内阁报道吧。”说着,背着先一步往内阁而去。而身后的新人大多也小心地跟在江丞相身后,并没有一股脑散去。 刚走出议事院不久,便看见树下对弈的两个年轻人。尤其是面对着他的那个人看着十分面熟,他正拿着白子在棋盘上试探,终于,被持黑子的人忍无可忍,抓住手腕,替他落了子。 九皇子看着江凌替他选好的落子位置,并没有向之前一样嬉笑着打哈哈,而是蹙眉问道:“我瞧着入四六位不错啊。你不是在框我输吧?” 江凌低着头抓了一把九皇子篓子里的白子,又将刚放下的那枚白子拾起来,放在了入四六位置上,紧接着放黑子,再继续:“这样,你这盘棋便要输了。你可看出来了?” “他坐在这儿的时候,不久已经输了吗?来来来,我同你下。”江丞相原本是看见了九皇子才朝着花园这边而来,可看了一会儿棋局,却实在技痒难耐。当即打算赶走九皇子,自己上手与对方切磋。他刚坐下,这树下便围满了一圈人。江丞相怔了一下:“你们吃午饭去吧。都散了吧。这是午休时间。” 此刻这些学子中的气氛却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朝中风气重文轻武,太平盛世之下便生出了许多文人中不成文的规矩。就比如此刻,看着是闲聊的午休时间,但江丞相的意思却是在驱赶,这时候能否留下,其中学问便多了。这是结交人脉,为自己仕途铺路交友的绝佳机会,而谁走谁留,便要从各个方面分出个高低,层级低的就要主动退出。知道最高位着喊停,或者只剩下两人。 比如同朝为官,能进入权力中心的至少是举人出身,中举早的,便高与晚中举的。出身好家室好的,便强于寒门学子。 一时间这群新晋学生们,便开始了一场无比虚假的寒暄。他们皆是同期,除了殿试排名,所能攀比的便是显赫的家室。不多时,章成柯便从众人中脱颖而出。他是这次殿试的榜眼。因为状元江凌回乡丁忧,他便成了这一届的首席。毫无悬念,他成了最后留下的人。 但江丞相没有说话,似乎是下了决心一人不留。九皇子一身华服,见了丞相也并没有行礼,章成柯思忖了一下,行了个拱手礼,并没有上前主动攀谈。对方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要走吗?章成柯看了一眼专注于残局的江丞相,一抬头却发现江丞相对面坐着的赫然是状元江凌。 为什么做在那儿的不能是我呢?章成柯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第120章 捡个祖宗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章成柯的父亲是礼部的五品官员,正五品郡丞也就比太守低上一级,放在区县省市里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但放在京城只中,这个品阶便着实不够看的。毕竟是传说中扔出块砖头都能砸死个官员的京都。这样的身家背景在新科学子中并不够看,但比毫无家世背景的江凌却要强上许多。虽然其他人并没有用出身挤走章成柯,却不代表他也必须这样做。 他们生而富贵,看不上通过一盘残局去攀附江丞相的机会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章成柯知道他不一样,看着父亲在官场几度沉浮,心中很清楚,道德和良心,只会是他仕途的累赘,官场,从来讲的都是利益的最大化。如果抓住眼前的机会,他有很大机会可以留任京城,成为这一届新科学子中当之无愧的首席。 不过是围棋。他江凌一个农民家出来的儿子,有怎么能和自己相提并论。自己把他挤走,未尝不是在保全他的颜面,不至于让他出丑于人前。 章成柯想的入神,他看着江丞相则一直专注于眼前的残局,拿着白棋棋篓举棋不定,脑子里全是道德于利益的博弈。完全忽视掉了到那位给江丞相让出位置的华服青年的身份。 九皇子此时已对棋局失了兴致,步伐慵懒的绕道江凌身后,胳膊随意地往他肩膀上一搭。 江凌的心思也早就不在棋局之上,刚刚来的章成柯与他在殿试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但面前这個老者是谁,他却有些拿不准。 江凌作为新科状元,此时其实可以主动介绍自己。但如今他作为皇子的伴读,身份从官员变成了奴才。九皇子对此人只是稍稍拱了拱手,他便不可越俎代庖。 是啊,眼前这个领着一群新科的人必定在朝中身居要职。而自己却没意识到应该起身为主子让座,他心下一惊,刚想起身,猛地被肩膀上多出来的那只手吓了一跳。九皇子稳稳地把他按在了座位上,他神色轻松,就像是在竹园中一般随意,似乎并没觉得他们此时的位置有什么不妥。 虽说是两个男人,但江凌其实极少与人产生肢体接触。平日里在竹园虽然与九皇子亲近,却也并未像此刻一样勾肩搭背过。这些人若是有心,日后知晓了九皇子的身份,对于九皇子来说更是有害无益。江凌后背一僵。九皇子则轻轻拍了拍他,从肢体,到言语,从未如此亲昵,九皇子甚至直接连称呼也改了:“今日是我不好,睡过了头。不过也是因为银子的事情发愁,彻夜未眠才如此贪睡。白圭你莫要与我置气了。” 不,九皇子并非是没有意识到不妥。而是故意为之。 不知道九皇子这唱的是哪一出,江凌却也要硬着头皮演下去。他僵直着身子,端正地坐在石凳上默不作声,心里已经疯狂盘算起九皇子的意图。 “在下章成柯,锦州郡丞嫡长子。” 第121章 捡个祖宗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江凌愣了几秒,但他马上便领会了章成柯这句话的意图,但他此刻不能走,也没办法走。九皇子完全没听见一般,连眼神都不曾瞟过来一眼,自己这个伴读能去哪儿,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他对面坐着的老者吗。江凌只能佯装不懂,拱手道:“在下江凌,与江兄在金殿上有过一面之缘。承蒙相让,是本届恩科的榜首。” 只是章成柯并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他既然认准了要去博一把,便没有再给自己留退路。此刻灰溜溜的走掉,只会让江丞相觉得自己不堪大任。 他已经断了自己的退路,便也不打算给江凌留退路,话语间字字珠玑:“是啊,章某初见时便觉得江贤弟乃是人中龙凤。出身农家,又无师承,竟然能有如此学识见识,当真让人敬佩。”章成柯很清楚,江凌并未被江丞相收入门下,因此话语之间丝毫不加避讳,暗示江凌出身卑微无父无师。这种绵里藏针的话语对于正在丧期的江凌实在是非常过分。一下子便将两人都逼迫到了没有退路的境地。 章成柯并非心中没有愧疚,他将自己逼到这一步,已然是在两者之间做出了选择。他的朋友可以少一个状元,但绝不能错过攀附上江丞相的机会,自己已经是丞相的学生了,只要再进一步,他便有了靠山。下面就等着江凌翻脸了,最好再动手打上自己两拳。那样自己便占尽了优势,不仅因为从身家上碾压了对方,更是在性情上更胜一筹。像他这样头脑清晰,又足够冷静,可以果断放弃同窗之谊的人,不正是绝佳的从属吗? 章成柯看着江凌蹙了蹙眉,他并没有马上对自己发难,而是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华服青年,甚至还看了一眼一直没有抬头的江丞相,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江某并非没有师承,师家是过百龄。” 这下愣住的变成了章成柯,他对江凌究竟是跟哪个老师学的四书五经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等等,过百龄,过先生?那個围棋大师,过百龄?他简直要被江凌这样一板一眼的回答气笑了,“你是在和我说,你围棋师承过先生?过先生云游四方,你说是他学生就是他学生?再说了,我问的是你正经的课业师父!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坐在这里扭扭捏捏不肯承认你出身不如我!” “师门不可改。白圭自幼跟着过师父,没有别的师家。也不会另投他人名下。”江凌神色严肃,“我如今父母具亡,论出身说是农户都是章兄抬举。”江凌还有后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今他就算高中,却因为久病的父亲突然离世不得不回乡丁忧,留在此处被章成柯嘲讽,更是因为他此刻已然没了资格与对方排资论辈,十年苦读,如今不过是个贱籍的奴才。 “哦?”江凌听见九皇子的声音,微微合上了眼睛。这些话,终究是不必他自己说出口,自然有人会替他说。 但下一秒,他就听见九皇子语出惊人——“伱在说什么屁话?” 江凌:“……”,他拉了拉九皇子的袖子,无声的比划了个口型:“礼节!” 九皇子:“谁姐?” 第122章 输掉的棋局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下棋的时候可要专注,为旁的事情分了神,胜负往往便失了控制。可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许久沉默不语的江丞相突然说道,他两指夹着一颗白子,毫不犹豫地下到了江凌早就预测好的位置上。 这幅残局本身并不利于黑子,可围棋的魅力也正在与此,无论是怎样的开局,最重要的永远是执子之人,再困窘的境地通过谋划与计算,也可以瞬息万变绝地逢生。江凌自称过先生的徒弟,实际上也并非徒有虚名,加上他本就聪慧,仅仅是开具,他便已经知道自己会稳操胜券,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已然落入了他的计算之中。 就如同此时的棋局,无论九皇子是想与面前的老者较好或交恶,江凌皆有信心。他拍了拍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坦然向道:“江凌不敢执棋。”起身双手将黑棋棋篓捧给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的目光落在江凌身上,他个头比自己高出一截,平日很难从这样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见他的发髻,乌黑的发丝梳的一丝不苟,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新科状元跟在一个不得志的皇子身边做個随从,本就是折辱了江凌,所以九皇子待他也向来与旁人不同。江凌在竹园的待遇,从来都像是他的先生而非伴读。但无论他态度如何,这对江凌来说始终是极不公平的。尤其是今日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又让江凌遇到了和他同期的新科考生——他们学识不如江凌,却可堂堂正正入朝为官。 九皇子无声的苦笑了一下,从棋篓里捡了一颗棋子坐在江凌让出的位子上。他没有着急落子,而是把棋子在指间把玩,对棋盘对面的江丞相道:“您说的对,我也一向不会为旁的事情分神,可若是有苍蝇在眼前徘徊,还是要扇一扇的。” 看着江丞相终于抬起头,迎上了自己的目光,九皇子嘴角勾出一抹笑来,“江凌是母后安排给我的先生,听闻是江丞相太爷爷的三弟那一支的二公子家的旁系,唔,算起来,可能也要称呼您一声祖父吧?” 江丞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太爷爷还有兄弟,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他笑着应承下来:“是啊,我还记得他祖父带着他来府上小住过。刚放榜时我都不敢相信,真是后生可畏。” 章成柯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江凌,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既不相信自己成了跳梁小丑,也不相信江丞相有这么个穷亲戚。不要说章成柯,随便哪一个人能相信那位殿下说的,三太爷的庶出儿子的旁系?但正是这样离谱的说法,江丞相竟然认了下来,而且还做实了这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自讨没趣的章成柯默默退了下去,直到他已经走到了内阁门口,脑子还是木然的。他觉得自己刚刚一番表演就像是台下的人跟着主角哼唱了两句,却误把自己当了角。而实际上,除了江凌,也的确没人注意到悄然离去的章成柯。 “是放这儿吗?”九皇子捏着黑子,转头问江凌。见他点头,才笑着把黑子按在棋盘上。随即与江丞相闲聊似的说道:“苏先生曾言: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自从见了江凌我才通晓这两句诗的意境。母后将他放在我身边,我总觉不妥。他既是江家一脉,江丞相可也同我一样这么觉得?” 江丞相执棋没有犹豫,一面落子,一面道:“江凌自幼聪慧,缺的不过是一点帮扶。他若愿意,便过继与长房一脉吧。也算是我对三太爷有个交代。” “如此甚好。”九皇子答道。又从篓子里捡了颗黑棋,看着江凌一笑,微微吐了吐舌头。按照江凌支出的位置将棋子随意一摆。 棋子刚落下,便听见江丞相起身笑道:“胜负已定。” 九皇子看着棋盘,眉头紧锁,小声问江凌道:“他输了,怎么还这么开心?” “他赢了。” “怎么可能?你当我没看过那残局的解法?我昨夜可没少——”九皇子从袖子里掏出那张残局的书页,摸了摸嘴唇,又看了看棋盘,又摸了摸鼻子,指着一处问江凌:“这?他偷了一颗棋子?” “怪不得一上来就说让咱们专心。他怕是一开始就想好了。”江凌收拾着棋盘,脑子里全是刚刚九皇子与江丞相的对话。 救灾钱款的事情只字未提,晚上他却收到了户部拨款的条子。与拨款文书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份江家的族谱。江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竟然真的认认真真的从头到尾将那族谱看了一遍。 江家族谱上下足有千余人,从商贾到朝堂,从衙役到丞相。就算是最旁支的也是拥有千亩田地的佃户。而江丞相确实有一位三太爷,只是尚未及冠便夭折了。江凌自己的名字则备注在了极为不起眼的一处角落,上面还盖了印。这样的备注不止一处,从第一页开始便有,江凌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这位江家三太爷究竟是不是和自己真有关系了。 送文书过来的小太监还带了一句话来,说是祭祖事宜安排在了一个月后的除夕。只是长房老爷身体不便,所以江凌并不需要真的搬过去住。 自从见过江丞相,九皇子在朝中办事便顺畅了许多。至少在文书齐全的时候,不会再被拒之门外了。江凌闲下来便依旧抓着九皇子去学堂,没有先生晃着脑袋的催眠,九皇子倒也没再格外挣扎。偶尔看着江凌处理文书,偶尔会挑些话本,将其中一些段子念与江凌听。 这样闲散的日子不过月余,五皇子与十一皇子皆被皇帝派了出去,朝中虽然有支持两位皇子的派系,但很快,这些人便接纳了九皇子这位留在朝堂之中的新宠。因为陛下今日持续卧床不起,九皇子作为唯一的嫡出皇子自然地担起了监国的任务。虽然同住竹园,但和江凌已三天没见过了。 第123章 江氏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所谓恩威并施,大抵如此。 青城自幼在江家长大,来自知根知底的包衣人家。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就是这一类奴才们的真实写照。因此,他们一般上也多会分配在家中少爷小姐身边。江丞相派青城跟着江凌,某种意义上是通过青城的身份来抬高江凌在江家的地位。同时,相比于江凌这种平民出身的背景,青城则深谙大宅之内的生存之道,这对江凌来讲,更是实实在在的助力。就像是江丞相送来的安慰——让江凌可以踏踏实实的把自己当成江家嫡系的一份子。 当然,在江凌看来,除了这些之外,青城也会是他的监视着,是契约的链条,他顿了一下,拱手笑道:“日后还要承蒙青城兄关照。” 没成想青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主子折煞青城了!” 青城诚惶诚恐,将江凌吓了一跳。随即便了然,他不也是皇后送去九皇子身边的人吗?只有他对九皇子的忠诚,才能使得皇后与九皇子的利益联盟更加稳固。但无论他怎么做,九皇子始终不能完全相信于他。 无论是陛下询问课业,还是如今将他送去攀附江丞相。 江凌苦笑了一下,因此对于青城,他的态度便会不自觉的更亲近上几分,正想开口安慰青城,便听见青城说道:“您是写在江家族谱上的嫡出少爷,” 放下江氏族谱,江凌才翻看起户部送来的折子。这份折子是他连夜起草,一笔一划皆是他亲自写上去的。《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第123章 江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 背叛者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救灾的银子落到了实处,九皇子在朝中一下子声名鹊起。竹园门外的方可络绎不绝,平日里最擅长逃课的九皇子,今日却一大早就扎进了学堂的的书院里。 他抱着一沓子折子往江凌身边一扔,自己则从架子上熟稔地挑了一沓子话本,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们九成都是地方官员送来的刷脸的折子。尽是些嘘寒问暖歌功颂德的屁话。如今陛下不理朝政,真正涉及到政事的折子应当都通过严尚书,送去了明贵妃哪儿。” 见江凌没说话,九皇子又戚戚然道:“如今竹园里不太平。我无处可藏,只能在你身边才有片刻安宁。江凌你便帮帮我吧。”他假模假样地磨了几下朱墨,把笔往江凌手里一送,“先生都看不出来你替我写的作业,那些地方府台的人更是看不出破绽的。” 五皇子是明贵妃所出,前朝又有严家帮衬。九皇子在朝中定然是如履薄冰。江凌还未说话,身后的青城便利落的起身,指着桌上的点心道:“我去门口守着,有人近了便叩门,送点心进来。” 看着青城在转角处的廊下坐定,九皇子才关了窗户,“这奴才倒是机灵。江丞相送你的?” “嗯。是江家包衣的家生子。叫青城。”江凌头也不抬,放下手里那份户部的折子,抬手时笔下的字迹已经从正楷变成了九皇子平日游龙画风的行书。 但九皇子却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江凌与平日的不同,问道:“户部批下来的折子有问题吗?”他放下手里的话本,朝着江凌手里张望,“这份折子你今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了?无论你想到什么,皆可以和我说的。” 话到嘴边,江凌却又犹豫了。他手里的笔顿了一下,不小心将敏字忘了缺笔。 “莫要改了,那是我生母的闺名。以后伱也不用特意将敏字缺笔。只要小心陛下与皇后的名讳便好。也省的有心人猜忌。” “这样便好了。”江凌一扬笔,在敏字上多添了一点。他心里想着户部那份折子的事儿,张口却说起了青城:“你……殿下怎么看青城?” 江凌问的是青城,而九皇子却很清楚,江凌问的是他自己。作为皇后送来自己身边的人,江凌自己就如同青城一样。青城事事想在江凌前面,正如江凌在他面前,都是一般小心翼翼。九皇子能够理解江凌的惶恐,但这对于他来说却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江凌,你知道青城不必在江家与你之间做出选择。至少现在还不需要,你也不会逼着他去选择,对吗?你只需要记得如今可以信任他,这便足够了。” 九皇子言笑晏晏,没有把后半句宣之于口:这人世间本就没有几样东西是经得起考验的,我也不会将你推到那般境地。 第125章 沼泽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这几日九皇子一清早便往书院中躲清闲,顺便还会给江凌带来一堆满是废话的折子。这让江凌模仿起九皇子的行书笔法更为纯熟,甚至影响到了他自己的笔迹,让他产生了一种——“相比于行书,正楷什么的,写起来还真是麻烦”,这样的奇怪情绪。 江凌挽了一下袖子,去研磨,抬手却再一次摸到了袖口中那本户部批下来的折子。 其实这本折子已经没了作用,江凌这几日却始终没有将它收起来,他隔着布料捏了一下硬硬的封皮,终究还是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写的那本折子是怎么到的内阁?” “什么?”九皇子从话本中抬起头来,很快便反应过来江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在说什么。他揉了揉头发,笑道:“银子都拨下来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江凌知道,他此刻应该把后半句话烂在肚子里。 不过两秒钟之后,他还是看着九皇子的眼睛正色道:“我是在说,竹园里有人拿了折子,送去了江府。” 或许是这些话本不应该由他的口说给九皇子听,以他的身份,说出竹园中有背叛者,这句话在九皇子听来很有可能不仅不能引起警觉,甚至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挑拨离间。尤其是这件事情从头至尾对九皇子并未造成丝毫伤害的情况下。 江凌觉得他自己本不是个不容易被情绪引导的性格。但他此刻却还是任由自己头脑一热,将示警直白地说与了九皇子听。可能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这样直白的说出这句话了吧?正因如此,江凌才在忍耐了几日之后,依然任由自己任性的把这句不该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尽管结果意料之中的不尽如人意——九皇子避开了他的目光,讷讷道:“竹园里都是老人。” 从那之后九皇子来书院的日子便屈指可数。虽然他每日都会抱怨说早朝拖的太久,江凌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躲闪的神情。九皇子撒谎的时候明明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可旁人却总是会被他骗到。 或许是只有他不会察言观色,总是戳穿九皇子的谎言吧? 这一次不会了。 有时候江凌真的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或许从一开始,拒绝了考官索要孝敬银子的那一天,他就应该清醒过来,乖乖回乡,为已经死去五年的父亲丁忧。而不是试图抓住那位公公鸣冤,更不应该跟着公公去见皇后。 有时候就连青城几句话都会让他觉得格外疲累。那些细微的,夹杂在字里行间的,来自于各方的敲打或者暗示,拉拢或者威胁,让周遭的一切就像是沼泽一般,他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如今连九皇子都…… 今日之后,他的名字就会写在江丞相家的族谱上。说不上是担忧,只是有些沉重。清晨,江凌独自将书院的角落都打扫了一遍,把长锁虚扣在门外,以防九皇子来了还要叫人开锁。 收拾妥当,才上了去江家的马车。这一去,他知道自己将不再有任何退路,他终会成为周遭沼泽中的一部分。 第126章 印记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青城从昨夜就去江府准备了,这日清晨只有江凌自己。 轿夫是江家的仆从,青城还是和江凌再三嘱咐了路线。江凌坐在轿子上,看着巨龙一般的京都从夜色中一点点醒来。从皇城出来,沿着最繁华的长安街一路向南,深色院墙的那一户便是江丞相府邸。江府正门并没有正对街市,而是需要绕过侧面的小巷,从西面进去。 “轿子太宽了,可进不去这窄巷。您走过去罢。”为首的轿夫一掀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 晨起的霜雾让周遭白茫茫一片,天光从东面一丝丝浸入浓重的夜色,分不清今日阴晴。江凌从轿子上下来,刚想拱手道谢顺便多问几句,轿夫们就已经从街角的小门进了院子。只听见漆黑的木门后门闩咳哒一声。 江凌只好搓了搓手,独自往巷子深处走去。这一路上光是小门便有三四个,路边坐着几个卖早点的摊贩,木车上的大桶还冒着热气,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这些人见江凌路过也不吆喝,只目送着他从面前路过。 走到江府正门时天色已经大亮,只是雾气尚未散去,江凌去侧门叩了三下。 “来嘞!您稍等!”门内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佝偻着身子,先是鞠了一躬,用余光瞥了一眼孤身而来的江凌,满面堆笑,却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您来的真早啊。” 直到江凌拿出一两碎银子,老者才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您今日这身份,不能从侧门进。按照仪式,您得跟着家主从大门跨了火盆进来。” 江家的过继仪式要等到午时才正式开始,江凌需要先去找青城换了衣服,再和江家的长辈请过安。却不成想人刚到,却被拦在门口。 “您通融一下。”他又拿出一两银子,却被老者推了回来,“这我可不能要。您从哪儿进门可不是我能通融的事情。” “张叔!”江凌正不得法门,只听院内一個熟悉的声音——青城瞥了一眼江凌,行了一个拱手礼,转身对老者道:“自然是不能让您难做。但这小儿要是在门外傻站一上午,日后若有人问起来……”青城随即拿了一只荷包往老者口袋中一塞,“我不常在外院走动,却也知道这还是需要您通融。莫要耽误了时辰。” “哎。你也知道我的难处。”老者摸了摸腰间,压低了嗓子,“大太太特意吩咐了,说江凌现在从我这儿进来不合规矩。你也知道往日过继的旁支都是有老爷太太们领着从侧门进来的。”青城一下子便明白了老者话中意思。 府中大老爷,大太太便是指的江氏嫡出长子,也是江凌要过继去的一脉。大老爷是江丞相的长兄,直膝下无子,官场又不得意,早早便让出了家主的位子给了江丞相。有些龃龉自然不能放到明面上,只能通过江凌这样毫无背景的人来拿捏敲打。大太太故意刁难,也是看准了江丞相并不会因为江凌将事情闹得更加难看。 “大太太并非是针对你。只是没有儿子,却突然被强行塞了个孙子来,有些不快罢了。”青城从门内出来,安慰道:“午时我们还是要从正门的大门进来的,这些小事莫要往心里去。再说了,老太爷也是庶出呢。” “那我可不能辜负你的厚望啊。”江凌笑了笑,跟着青城又原路绕回了东面的小门。 他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自然不能像大太太说的一般,有江家的主子领着从侧门进去。只能借口跟着轿夫从小门进来。某种意义上,也是大太太对于江凌出身的一种鄙视和不满。 有青城领着,从小门进来的时候便要容易许多。 江凌并不介意江家大老爷大太太对他的态度,本来他过继到江家就是九皇子与江丞相的一桩交易。他作为一枚筹码,自然不能有什么怨言。只是光是进江府的大门便花去了他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心中不免担心起以后的吃食。这其中还有青城自掏腰包给出去的银子,他也不知道何日才能还上,想到此处,更觉得前路暗淡。 然而江凌还是小看了氏族家整人的本事。 先是一群萨满法师给他进行了洗礼,紧跟着又像是新媳妇进门一样要连跨三道火盆。他站在院子中间,法师的鞭子就贴在他眼前,字字句句都是在说他出身污秽,只有这通天的仪式才能除去他身上的卑贱与晦气。 圣贤书中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江凌在京都不过数月,如今却已对圣贤书中所说不大相信了,他像个木偶一般,跪了大老爷,大太太,江丞相,丞相夫人,江氏一族的亲戚跪下来,他甚至都有些木了,甚至连驱鬼的法师都跪过了。晚上他还要在江氏祠堂跪上一夜。莫说是膝下有黄金了,就算膝下是石头,他都能跪碎了去。 就在江凌觉得过继仪式终于要告一段落的时候,一个声音破空而出,如利剑一般扎进江凌耳朵。 “江凌姓江,但毕竟不是江家一脉。按照大礼,应将姓氏印于胸口。” 说话的人江凌不认识,但好像也是他刚刚跪过的人之一。他瞥了一眼眉目含笑的大老爷和大太太,心下了然。 这已经不单单是言语形式上的侮辱。只有家奴和罪人才会用这种方式,在身体上留下印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句话出自于儒家十三经之一《孝经》之《开宗明义章》。江凌记得他背诵此文的时候还很小,在过先生的弟子中总是能第一个通过…… 江凌身子有些抖,要是没看那么多圣贤书就好了,或许只是会觉得有些疼吧? 看着一人将烙铁从他刚跨过的一个火盆中抽了出来,江凌顺从地解开衣襟,也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大概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过去的那个江凌就已经被他留在了门外。 第127章 交易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就好像他连痛感都忘在门外了。烙铁碰到皮肉发出的滋滋声…… 等等!那烙铁的确没有印在他的胸口。只有当的一下,是铁器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殿下!” “快请太医来!” “老身有罪!” “殿下赎罪!” 江凌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已经围的满满当当,满院子的仆从跪了一地。面前是一个深蓝色官服的背影,高声喊着什么,江凌没有听真切。他抬手将那人拉开,看着面前的九皇子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好端端的去抓它干什么?不知道烫吗?” 九皇子额头上的碎发湿哒哒的,面上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江凌,朝他呵斥道:“礼节!”随即又朝着江凌找了找手,找补似的咕哝了一句:“在外面净给我丢人。” 江家的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江丞相轻声的询问声回荡在空气中:“快,彬儿,你也是太医,先来看看殿下伤的如何了!” 丞相口中的彬儿是指太医院任职的江彬,严格来说,江彬的级别还够不上给皇子看病的太医。太医院中的分级制度是极为苛刻的,哪几位专门负责后宫娘娘,哪几位负责皇帝,哪几位负责皇子,都是有着明确的划分。江丞相突然叫上江彬,倒让他瞬间不知如何应对。 “这,这,我去找刘太医来?” 江丞相面色焦急,口中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却没有回应江彬的提议。他并非不清楚太医院职责的划分,只是这件事惊动了宫里的人,无论如何善后,今日之事都会传出去。他正思忖着如何应对,一抬头,刚好迎上九皇子那双含笑的眸子。 在江丞相看来,他选择支持九皇子,这件交易从一开始便是对方主动结盟,而且九皇子如今根基不稳,正是需要朝中势力的时候。对方绝无可能再找到如自己一般位高权重,且尚未卷入夺嫡之争中的人选。因此,他一直觉得在这桩交易中,自己更占优势,更是在九皇子接触他的时候,再三强调希望九皇子不要辜负了他。那时候的九皇子也如稚子一般照单全收。 只是此刻看着眼前眉目含笑,看不清态度的九皇子。江丞相忽然意识到——他错了。没有自己,殿下依旧是皇后的嫡子,他退一步,或许只是少了助力。而如今的江家,却是随着自己日渐老迈,后继无人,是他再也寻不到这样的机会,可以庇护江家百年富贵平安。 眼下的情况也并非是他一句话可以搪塞过去的。 江丞相面色由红转白,他楞了几秒之后,又笑起来,对着九皇子欲行大礼,却被对方一把扶起:“原本是来寻江凌去吃酒。一不小心竟然把自己烫伤了,还要请丞相多多包涵。若是丞相这儿礼全了,我便带江凌走了?” “殿下到访,是老朽招待不周。殿下请。” 江丞相话音未落,院落里的一地狼藉便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最初阻拦江凌进门的老者小跑到侧面道:“老太爷平日用的轿子备下了。” 第128章 战友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刚从江府出来九皇子便没了刚刚那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刚上了轿子,他便开始抱着右手开始哎呦哎呦的哼唧。 烫伤拖不得,时间越长伤口便恶化的越严重。江凌掀开帘子,对轿夫吩咐道:“顺着长安街第二个胡同,第一户人家。”他顿了一下,转头向九皇子解释道:“我初来京都便落脚在此处。胡先生医术绝佳。你莫要担心,不会留疤的。” “唔。留疤也好,看样子可以用它要挟你一辈子。”九皇子说着无心,只当是句玩笑话。可在江凌听来,却愈发觉得愧疚。他对于殿下来说,是什么身份呢?是皇后派来身边的棋子?还是交易的筹码?或者,值得信赖的仆从? 哪一样又值得他伸手截住那枚被烧的滚烫的烙铁呢。 好一会儿江凌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道:“你何苦……殿下为了我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九皇子将手掌抬到他面前,时不时便要“唔”地一声,倒吸一口气,反倒显得疼的有些刻意。让人忽略了手掌之上触目惊心的水泡,他叹了一口气:“那怎么成?我的人,自然是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疼点也值得。若是——”他一抬头,看见江凌铁青的面色,不尴不尬地止住了后半句话。 “到了。” “哦。” 江凌先一步下了轿子,守门的小厮与他相熟,朝着江凌招手。 “我……我朋友伤了手。烫伤。能不能让胡大夫先看看?” “那是自然。我去和先生知会一声。你带着他先去偏殿。” 江凌得了肯定的回答,心中稍安。一回头,发现青城也跟在轿子后面。 胡大夫在京城中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名医,前院已有四五位衣着华丽的病人在厅中候着。江凌带九皇子绕过前厅,轻车熟路的来到偏殿。 刚刚在门口和江凌打招呼的小厮端着一盆冰水放在桌上,示意九皇子将手放进去。九皇子看了看小厮,又看了看冰水,最后目光又看了看自己手心上的水泡。还是乖乖听了话。 “您先把手放着,止痛又消肿。胡先生这就过来。”小厮嬉笑着嘱咐完,还想和江凌聊天,却被青城打断:“小哥儿也会医术?” 小厮胡先生做学徒,自然是会的。青城凑到近处小声道:“我这儿也劳烦小哥给看看……”说着便拉着小厮出了门去。 手上的灼热痛感逐渐消散,九皇子见青城关上了门,才继续道:“你不必为了我的伤愧疚。这也并非全然是为了你。江丞相看着伱受辱,却默不作声,本就是对我的轻视。若他不做到这般地步,我也会寻个由头。而且只有我表现得对你推心置腹,如兄弟一般,这份结盟才会更加牢靠。那只老狐狸……” “殿下是什么时候来的?” “江府吗?我自然是要去的。你是我的人。” “殿下如此厚待,江凌结草衔环——” “江凌。”九皇子打断他的话,正色道:“你知道我心中想着爬到那位置上。你于我而言,是一无所有时候的背后的战友,我会挡在你前面,也希望你能将背后交付与我。” 给读者一点交代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最近生活上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一直没办法好好写故事。更新会在11月之前恢复。 不会弃坑。非常抱歉。《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给读者一点交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些废话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请假……不是啦。我在努力调整了。普通人的生活真的很容易倾覆,尤其是很多事情一下子同时发生。 就像是这些坏事儿在互相吸引一样。说实话,现在也是一团糟。不敢打开作家助手……可能是害怕看见评论,也可能是害怕看见曾经坚持的日子……好啦好啦,我擦擦鼻涕。 争取今天开始,把用来逃避的时间,把那些用来痛苦的精力都收拾好,做正确的事情。 写快乐的故事。我去码字了。《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一些废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耳背不是聋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胡大夫已是耄耋之年,头发胡子早就白透了,人却怎么也不服老。要说身子骨倒也算硬朗。用他自己的话说——哪个老神仙能病病歪歪地,不是砸了招牌嘛。 小厮带着青城从侧殿绕回来抓药,顺手掀了帘子往正殿瞟了一眼。只见胡大夫正合着眼诊脉,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 “哎——”小厮这口叹气刚吸到肺里,尚未哎出声便听见身后的青城说道:“这位先生便是胡大夫吧?没想到先生仙风道骨——” “切。”小厮肺里这口气总算是顺了出来,他瞥了一眼青城,眼睛里满是不屑:“你是觉得胡先生没动地方。是不在意你家主子,对吧?”他挑了挑眉毛,往后退了半步,一只手搭上青城的肩膀,“小老弟,你刚刚替江陵把我支开,莫要以为我看不出。这人啊,肚子里有什么病,装的的是什么心,我可是一眼便能看透的。你莫要与我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青城一怔,随即客气的赔礼赔礼道:“小哥误会了,在下是——”他刚一开口,便再次被小厮打断——只听他“哎呀呀!”一声,整个人便往帘子后倒去,顺便一把拉住了青城的袖子。 青城噗通一声压在了帘子后的胡大夫身上。小厮却灵巧的一骨碌爬起身来,对着胡大夫恭敬地做了一礼:“师父!这是江陵身边的随从青城!我带他去抓药!师父可需要什么药材?” 青城还狼狈的躺在地上。和惊魂未定的患者大眼瞪小眼,胡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动声色地起了身,他背着手将方子递给患者,一面踱步,一面低沉道:“你这病并非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风寒。只是你体质并非阴虚,而是阳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味药不对,这方子便从救人变成了害人呀!伱且按着这方子吃上一副,保你药到病除。”说着,便一掀帘子,只留给众人一个道骨仙风的背影。 小厮扶起跪坐在软垫上的患者,一面收拾桌面上的物品,一面道:“按这方子抓三副,一副药可吃三天。”正在青城觉得这小厮要开始卖药的时候,却听见他继续道,“街对面那家药房比胡大夫这儿抓药要便宜三成。” 只是接下来患者的话,更是出乎意料——“不不不,我还是希望在胡大夫这儿拿药,我来这儿找胡大夫,便是不差钱的。” 最后这患者出了双倍的价钱,才排上了三日后从胡大夫这儿拿药的号。小厮也直接遣了后面等着胡大夫的患者,让他们明日再来。这做派摆足了神医的架势。 青城跟着他在正殿走了一圈,问道:“现在带我去拿药?” 小厮脚步一顿,掐着腰转过身来:“你不是听见了?取药已经排到三日以后了。而且你又没病。就讨厌你们这种转弯抹角说话的人!”说着便要走。 青城那张脸上的五官一皱,下了决心似的,猛地追了上去,开口却磕磕巴巴的道:“你家胡大夫,胡大夫,他,他,他是不是聋?” 小厮一张脸如吃了苍蝇一般,“你还是别说话了。” 第130章 坦诚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虽然说行医需要望闻问切,但对于胡大夫来说。耳背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这些问诊来的病人也经常是谎话连篇,不听也罢。 他诚然没听到小厮先前和他说了什么,只当是小厮又催着他早些闭诊。直到刚刚那一番闹腾,他这耳朵也只是大约抓住了一下重点——江陵来了,还受了伤,需要抓药。 “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胡大夫念叨着,脚下生风,径直往侧殿去了。这一路不过两段长廊,胡大夫心里却做出了好多种最坏的打算。 他素知江陵并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虽然聪慧,也不过就是勉强能让他破例收在门下的样子。江陵又出身贫寒,这一入官场……若是小事儿,江陵定是不会寻来的。住在医馆的几個月里,江陵已然比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徒弟使唤起来顺手,常见的病症外伤,他不会处理不来。难道是中毒?还是挨了板子? 江陵奄奄一息的样子在胡大夫脑海中一一上演,他猛地推开门,嘴里还不忘数落:“我就说你不该去当官,就应该跟着我行医!做个郎中虽然没有官爷体面,却也是衣食无忧。总不至于横尸街头!不过也没事儿,现在也不晚!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等他一抬头,与全须全尾的江陵四目相对,此时才发现屋子里坐着的伤患,九皇子。胡大夫扯着老脸干笑了一下,“嗬,祸及家人!还不去拿药箱——” 江陵看着胡大夫一点点剔除掉九皇子伤口周围坏死的肉,起身去屋子里拿了一个红色盖子的瓷瓶出来递给胡大夫。 “你来看他手掌,一点儿老茧都没用。用这药虽然能舒缓痛感,对于他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可是容易留疤的。还是要用带麝香的猛药更稳妥。这样掌纹也不会被破坏,上药的时候也要注意肌理。”胡大夫用小刀将九皇子手心上最后一处坏死的皮肤割掉,又抬头嘱咐道:“每三日过来换一次药。不要握拳,不要写字,更不能沾水。” 九皇子早就出了一头的汗,他觉得这一盏茶的时间远比直接握住那烙印要疼上许多,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骂这老头儿了,但碍于面子,好歹是忍住了,一听说要下猛药,连忙道:“在下是个糙人,一个疤痕算的了什么。” 第131章 医术不精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你既然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便好。” “谁说我知道了?竹苑一向松散,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查,我怎么会知道谁是?”江凌都快被他气笑了, “你就不能上点心?” “唔,你也知道,我平日都和你混在一处,哪儿来的时间呢。而且作为竹苑中安插的钉子,仅仅因为一本奏折就暴露自己,值得吗?”九皇子的无名指下意识的在桌面敲击。 江凌难得看见他脸上褪去了玩世不恭的神态,像是一只被困住的鹰隼。 与其说此刻的九皇子是愁云不展,倒不如说此刻他整个人更像那朵乌云。 就好像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团深色的迷雾,江凌挥一挥手它就会被吹散一般。 这种表情随着他们踏出胡大夫的住所,也跟着一同消散。走到宫门处时,九皇子就已经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他便叫停了轿子,把腰牌扔给青城,一转身便跳上了宫墙,踩着金碧辉煌的瓦片,带着江凌轻车熟路地翻墙进了竹苑。《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第131章 医术不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 医术不精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喝点酒怎么了??不过是破了点皮,说的跟要我命了似的!”九皇子瘪了瘪嘴,抢过江凌手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江凌眉头一紧,反唇相讥道:“原来这一路上是我威胁着你一直喊疼。” 九皇子一时语塞,话说道这里,总不能在说自己喊疼都是装出来的,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江凌你这婆婆妈妈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怕你留下个疤,用它要挟我一辈子。” 九皇子原以为江凌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今日吵起来却也是这么臭的脾气,他斜着嘴角,从喉咙里“呵!”了一声,腹诽道:想要要挟你,用得着这疤? “——殿下,严太医来了。”门口一声通传,紧接着便传来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殿下听起来中气不足,看来我这平安脉请的正是时候啊!” 太医?这个时候到访?未免也太巧了一些。但刚刚的洒扫婢女才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江凌一晃神的功夫,九皇子已经躺回塌上:“表叔父来的正是时候,可快疼死我了!”说着已经解开手上包扎好的纱布。 “参见殿下。”严太医比他听起来还要更年轻一些,只是头发已经花白,他不急不缓,让随从侯在门口,自己带着药箱一板一眼地行了個礼,看到屋子里的江凌也不诧异,笑着点了点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开始为九皇子诊脉看症。 此时翻开的皮肉由细线缝合,已经不见有血渗出。却看见那严太医直接上了剪刀,将细线一一剪开。九皇子鬼哭狼嚎一般,“疼疼疼”地喊个不停。 医师们总是如此。对于患者的上一任大夫,总是从心底里不信任。或者说,对于不是自己经手的部分,他们总是要先保障不会出岔子。可江凌站在旁边,清楚看见九皇子的伤口已经消去了大部分红肿。这正是说明皮肉中并无脏污感染,这严太医却依然要将伤口再次剪开。江凌握紧了拳头,看着严太医用木棍在皮肉中翻搅了一阵,才撒了些白色的止血粉上去,最后再次缝合。 终于,这份愤怒在严太医拿出红色的外敷膏药时达到了顶点。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麝香是这么用的吗?却提前被九皇子打断:“江凌,我饿了。你去催一催小厨房的酒吧!”江凌再木讷,也听明白了九皇子的意思。 再回来时,严太医已经回去了。而九皇子正慢条斯理的解着手上新缠的纱布,他抬头看了一眼端着粥回来的江凌,拿起塌上那条旧纱布往手上缠。 “那纱布脏了。我去给你换个新的来。”饭桌上堆满了各种煎煮的中药。江凌就把粥端到了塌上的茶桌上,阴阳怪气道:“伱也知道那严太医是个庸医?” “不知道。大夫好像都差不多。”九皇子看江凌去取药箱,他拿起汤勺,盛了两碗粥放在茶桌上。 “那你怎么打算把药换回来?” “这不是怕你生气么。” 第133章 御前侍卫 - 玄学女明星日常纪实 - 有氿 九皇子看着江凌将伤口周围的红色膏体擦掉,又小心的重新上药。他抖着腿,直接把江凌心里的小九九戳破:“你是觉得严太医,医术不怎么样?” “……”这时候就不怕隔墙有耳吗?自从九皇子得势,江凌愈发觉得着竹苑就像是藤编的篓子,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似乎都会顺着墙角,门缝漏的满城皆知。因此九皇子此话一出,江凌先是下意识的望向了窗口。 九皇子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垂下眸子,伸手拍了拍江凌的肩膀:“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宫中的太医问诊不比平常大夫,就算是知道胡大夫的药方更好,他也不敢在对皇子的用药上推陈出新。为官之道,你还是……这也是为什么他能稳稳待在御医院的原因。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严家,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你伤口是不疼了吧——” 九皇子呵呵一笑,抽回江凌手里剩下的纱布,随意在手掌上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一脸狡黠:“从今往后,你也不再是孤军奋战了。不过你这直愣愣的性子还是要先藏一藏。” 这话说的江凌一愣,有人说他不苟言笑,也有人说过他像个闷葫芦,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直愣愣”这个词形容自己,说得他像是田垄间哪家的壮汉看到了心仪的姑娘似的。不过很快,江凌便真切的感受到了九皇子这番话说的是什么。 因为江丞相的关系,他次日便受到了御前侍卫的任命。刚上任的时候江凌这個连镰刀都没怎么握过的读书人,握着腰间的佩剑简直就像是握着一块烫手的山芋。他这个样子,要是真有刺客,怕是真动起手来还不如陛下健硕,但要是真上去拼命,他倒是有这份勇气。 然而,江凌显然是多虑了。御前侍卫。如同它的字面结构,被拆分成了,御前与侍卫。江凌所在的甲组就是“御前”。站在距离陛下更近的地方,外围依次是乙组与丙组,其中丙组的功夫最好基本可以保障将一切威胁阻隔在殿门外,而甲组就是为那些不愿意去考取功名的富家子弟提供的一条镀金的道路。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