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真名叫张发,弓长张,发财的发,圈内朋友赏识,大部分都会喊我一声发哥,也有关系生份的,叫我张老师,还有些刚入行的新人,会喊我一声张导,不过大部分都习惯性地叫我张总。 我还有个化名,也叫艺名,这里我就不说了。反正这两年几个票房名誉双丰收的爆款影片,都有我的参与。 前些日子,知名导演某某的一段话在圈内流传很广,说国内为什么拍不出好片子?因为国内的影视剧组除了几个主创,其他都是民工,怎么可能拍得出好片子? 又前两天,某知名媒体刊文,说国内电影应该有容得下“一星”的肚量,意思指国内某些影评网站有歪屁股嫌疑,用歧视的目光看国内电影。 任何影片上线,只要是外国片,自然而然就打高分,给好评。一遇到国内影片,统统差评,连国宝级导演的新片也不放过,评分直奔五分以下。 作为我来讲,不怪媒体着急,也不能怪影评网站批评国产片。事实上,国产片的确存在某些问题,如果得不到及时纠正,很可能再过一两年,大银幕上就成了清一色的外国片。所谓的国产电影保护月,可能要强制性的变成国产电影保护季度。 很多人不明白,国产影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来讲讲我自己的亲身经历,看完或许大家就明白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麻烦,故事内容所有人员都用化名,各位看官不要捕风捉影。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肯定是被人抄袭了】 01 武术指导 每个人都有理想,我也不例外,我的理想很简单,吃饭顿顿有肉,睡觉有人暖脚,这就够了。 理想虽然简单,但实现起来却很困难。毕竟我是个没钱没权没门路的屌丝穷三代,别说吃饭有肉,有口饭吃我就够了。 也是时来运转,多年不见的大表哥忽然从省城来电话,问我最近忙什么,要是在家闲着,就介绍个工作给我。 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翻跟头,大表哥知道我会翻跟头,从小草场里练的,说去了后日薪一百块,当天干完当天结,绝不拖欠,轻松的很。 父母一合计,这个工作好呀,给我凑了五百块路费,让我去省城西京找大表哥。 去了后才知道,大表哥是在一个剧组做副导演,手下管着一帮人,威风的很。后来我才知道,副导演是他自己封的,他就是个群头。 群头,就是群众演员的头头,活跃在各大剧组和群众演员之间,说白了就是个中介,赚的是辛苦费。 而副导演就不同了,副导演人家负责的是演员,正儿八经的演员。 群众演员和演员,虽然多了两个字,但差距大了去。 演员,人家会在演员表上出现,有名有姓,戏里面人家也有台词,有正面镜头,甚至需要导演细心调教演技,是个【角儿】。 别小看这个角儿,人家是有正式编制的,群众演员则是临时工,天朝有上百万群演,能鲤鱼跃龙门,从群演奋斗到角儿的,万中无一。 而类似于宝强哥那种直接从群演飙升到影帝的,更是十万中无一。 当时我还不了解,只是知道大表哥喊我来,肯定不会亏待我。 先说说大表哥长相,那是标准的演员脸,鱼泡眼,塌鼻梁,大嘴巴,去演西游记里面的黑鱼精都不用化妆的,小时候外号就是黑鱼,现在长大了更甚,绰号黑驴。 反正我从小就对他下了结论,这辈子他是不可能讨得到媳妇了。 老表见面,自是一番询问不提,大表哥先管我吃了顿羊肉泡,优质精肉,满嘴流油,然后才说:“叫你出来,是给你个机会,让你去做演员。” 这个话出来,我整个人都懵逼,大脑当机,半天回不过神。 我能当演员? 就跟电视里那些人一样? 大表哥鄙夷地看我,“瞧你那点出息,电视演员有什么劲?我介绍你应聘的是电影演员,电影懂吗?” 大表哥说,电影和电视剧,是两码事。 电视剧那种级别的咖,去演电影根本不够看,演一辈子电视剧的演员,都是咸鱼一条,想要翻身,还就得从演电影开始。 此时的我没见过世面,憨厚的不行不行,大表哥一番吹嘘,我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尤其是他提到的那个名词:咖。 说既然投身影视圈,就要懂得影视圈的专业术语,见了人大明星不要慌,更不要傻兮兮地跑去要签名,要合照,那是没礼貌的。对外人介绍,也不能说,这是某某明星,应该说,这是某某大咖。 我擦着嘴巴上的油,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吃完饭大表哥用他的小电驴托着我,去见演员副导演。 大表哥说:“我是刚晋升为副导的,很多人不知道,人面前你也不要喊我导演,就喊我表哥。我现在送你去见的这个,他也是副导,不过他是负责武戏部分的,我是负责文戏的。” 我表示理解,“表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干,不会给你丢脸。” 很快到了地方,是位于城中村独门独院的小二楼,门口堆着买豆腐脑的三轮车,几只母鸡悠闲地散步。大表哥锁好电驴,过去敲门,口里招呼:“胡导在家吗?” 里面有男人大声回:“进来吧。” 大表哥带着我,一摇三晃地进去院子,院子葡萄架下已经坐了三位,其中一个大胡子,带着茶色墨镜,嘴唇向下弯,看着面相凶狠。 我以为那是导演,结果表哥说那个是负责灯光的。 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小青年,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看上去很文气,面上却有种故作高冷的感觉,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就是装逼。结果大表哥介绍说这位是道具老师,就是负责拍电影用的各种道具。 还有一位身形魁梧肤色黝黑,年龄约莫四十五六的汉子,大表哥神色郑重,“这位是胡导,以后就是你师傅了。” 胡导立即摆手,“不敢乱叫,我不是导演。” 表哥笑道:“胡导又谦虚了,以您的水平做导演那是绰绰有余。” 结果胡导不接他的话茬,而是对我说:“我叫胡文,是剧组武术指导。你可以叫我文哥,也可以叫老胡。” 武术指导?我内心瞬间激动,用崇拜又钦佩的目光看他,心道,这位就是设计电影武打动作的大拿?类似于袁和平程小东刘嘉良那样的大神。 我虽然没混过影视圈,但我也知道,一部戏的武打动作好不好,全看武术指导的功力。那部好莱坞拍摄的《黑客帝国》之所以好看,很大一方面都是因为他们用了袁和平做武术指导,出来的动作干净利索又美观。 我对胡导鞠躬,说胡老师好。 胡导吓了一跳,双手扶我,“小老弟,不敢不敢,叫老师就行,不用鞠躬。” 等我站定,他上下打量我一番,面有喜色,点头,“外形身高差不多,基本可以,就是不知道,功夫怎么样?” 功夫? 我就愣了,我是个山村野夫,只会使锨用锄,哪里懂得功夫。 结果大表哥示意,“翻几个跟头给胡老师看看。” 不会功夫,翻跟头我却没问题,当场在院子里清开一片地方,把东西都挪开,问:“是空翻还是打列子?” 空翻就是前空翻后空翻,打列子就是双手撑地来回翻,我还有更拿手的,单手撑地翻。 胡老师让我都来一遍,我如实做了,他很满意,又问:“敢不敢从高处往下翻?” 我不明白,胡老师就指着葡萄架,“从上面翻个跟头下来,行不行?” 一听这话我有些虚,葡萄架子差不多两米高,别说翻,就是直接往下跳都有些危险。 大表哥在后面推我,“别怂,翻一个给胡老师看,翻的好你就是大明星了。” 大明星三个字有魔力,给我增添了动力,当下爬上葡萄架,深吸一口气,做了几个预备动作,眼一闭,牙一咬,轻轻松松翻下来。 院子里立即响起淅淅沥沥的掌声,好几个人说漂亮。 02 替身 翻完跟头,胡老师又问,“懂不懂套路?” 我摇头,不懂。 胡老师就解释:套路,指的是影视剧里的武术套路,跟街头卖艺的刀枪棍棒道路一个意思,一般练过武术的人,都懂套路。别看两个人打的热闹凶险,其实屁事没有,都是经过上千次练习的。 知道我不会套路,胡老师笑道:“不会也没关系,以后跟着我学。” 我这里还迷迷瞪瞪,后面大表哥却一阵哈哈笑,后面推搡着我,“笨蛋,还不谢过师傅,以后你就是胡导的人了。” 虽然我还摸不清门路,但还是依着大表哥所言,谢过胡老师。 后来我才知道,想要在影视圈混出头,必须拉帮结派,抱团取暖,单个蛮干的早晚被人踢出去。 在遇见我之前,胡文并没做过武术指导,他只是武行里面一位老师傅,年轻时候在港台混,跑过龙套也做过替身,后来内地影视业火爆,他又转回内地,混的并不如意,今年才临时想到自己拉杆子混,做个武术指导。 要做武术指导,手上有真功夫是一方面,关键是手下得有人,也就是传说中的武行。 比如洪金宝有洪家班,成龙有成家班,袁和平的袁家班,这些成员平时就把动作练的娴熟,一旦影视剧里开打,都是自家人,按照预先演练好的套路,上去呼呼哈哈一顿练,容易出活。 如果没有武行,想要演员自己练习动作,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是巨大的,在速度为王的当代影视圈,效率低肯定吃不开。 胡文毕竟在圈里混了二十年,多少有些门路,前两天有个要好的导演接了个戏,需要一个武术指导,想到胡文,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撑场子。 影视行业就是如此,除去个人基本功扎实,还得拼人脉。有功夫没人脉,有合适的戏也会被顶下来。而所有的导演几乎都会用自己熟悉的班子。包括摄影灯光录音道具化妆,因为大家配合的日子多,相互熟悉,干起活来也事半功倍。 另外牵扯到武打戏,一般都是分为AB两组,A组专门拍文戏,B组专门拍武戏,这样拍起来效率高。 胡文的那个朋友刚好负责B组,专拍武打戏,就让胡文跟他一起搭档。据说是部辫子戏,里面武戏动作挺多。 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胡文自有一圈人脉,去做动作指导也能召集十多个武行,难就难在缺一个主演替身。 这个时候的影视圈风气还没有多么恶劣,请替身也只限于动作戏,主要戏份还是需要演员自己完成。 当然,动作戏请替身,并不是因为演员自己不能打,主要是时间耗不起,毕竟片场偶有失手也属常见事,万一演员没注意被人打伤,会影响整部戏的进度。 比如李连杰的替身是熊欣欣,两个都能打,只是熊老师可以受伤,但李连杰受伤会拖慢整部戏的进度。 也有一种情况是为了片子效果出来好看而用的替身,比如某位女星的腿很粗,而在拍她在溪边洗脚的镜头时,导演就会找个腿细而白的人来做特写镜头,这样出来的效果对观众而言是赏心悦目的。 还有其他的一些露肉戏需要替身,这里面的原因以后再说。 却说我得知自己是要给人做替身时,表情是迷茫的,这跟大表哥和我说的不一样啊。 大表哥说我会翻跟头就能去演戏,就能做明星,会赚大钱。结果到这里才知道,我只是个替身,根本没法露脸。 胡老师在后面补充一句:“你做替身,全程跟组,一天一百块,怎么样?” 有钱拿还不好,我当即答应。 日薪一百块,一个月就是三千呢,替身就替身,傻子才不愿意去。 随后,大表哥嘿嘿看着胡老师笑,胡老师面色略有为难,最后钢牙一咬,说打个电话问问看。 后来我才知道,大表哥根本不是什么副导演,他是缠着胡老师要求胡老师给他个机会,说他手里有七八十个群演,让胡老师帮忙给导演说说话,能不能把这个戏的群演事务交给他负责。 这种人托人的行为,在剧组里面最常见,几乎是每个剧组都存在的。 一般剧组在筹备之前,群头都会订好,都是由副导演安排决定。群头要想混得开,必须跟副导演的关系处理好。 甚至有些不是群头的群演,因为会来事,脑袋转的快,得到副导演的赏识,也会直接成为群头。 群头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得了副导演的命令,说今天需要多少个群演,去外面招呼一声,就会有无数个群演争相报名。 一般像京城横店那些影视基地,根本不愁群演,每天等着【趴活】的人多不胜数,但是有实地拍摄的戏找群演就没那么容易了,比如像现在准备拍的这部戏,导演要求大家去GS敦煌实景拍摄,那么群演就不好找了,因为牵扯到一个路费交通问题。 剧组要省钱,群演要赚钱,永远谈不拢。 胡老师电话过去,对那边道:“陈导,男一的替身找好了,人不错,功夫也漂亮,身材相貌都合适,回头我给你发照片过去。”后面又问:“对了陈导,咱们这次负责群演的人定了吗?” 那边不知回答的什么,胡老师挂了电话,笑眯眯对大表哥道:“可以,B组群演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老规矩,你懂的。” 大表哥立时兴奋,咧着大嘴感谢,“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你放心,办的妥妥的。” 所谓规矩,指的是群头和群演之间,以及副导演之间的关系,不是人脉关系,是经济关系。 群头从副导演手里接活,群演的钱也是剧组会计交到群头手里,由群头发给群演。 而群演的价格,是由群头去和剧组谈,比如群演一天八十,群头只给群演四十,或者有些心善的给五十,留下的就是群头的劳务费。 而留下来的钱,也不是群头独吞,他还得给副导演上供,比如自己得了三十,给副导演十五,或者十块,其中有个度,需要群头自己把握。 这叫潜规则,你给得多,下次有戏还让你安排群演,你给的少,就是一锤子买卖。 03 特约演员 当下大表哥成了群头,我也找到工作,胡老师找到合适的替身演员,皆大欢喜,大表哥提议,大家去外面吃个饭,相互熟悉一番。 胡老师说也好,同时介绍了旁边的灯光组白老师,道具组黄老师,如此就算认识。 在剧组里面,不管遇到谁,只要是有正式岗位的,统一称呼其为老师,绝不会错,哪怕对方是个文盲,也得称呼为老师。 当然,关系若是走的近些,可以称呼其为某哥,某姐。不过哥姐一般都是某些重要咖位的人才能受得住,普通演员还是喊老师的好。 大表哥提议吃饭,其他几个都没做推辞,很自然地跟着向外走,反正以后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提前认识也是应该。再者,大家都懂群头是怎么回事,知道这部戏下来大表哥肯定不少赚,吃他一顿也是应该。 其实圈内一直有流传八字真言来概括剧组人群的生活,是为:吃吃喝喝,日日戳戳。 这八个字是什么含义,看官自行体会。 我家里穷,打小下过最好的馆子就是羊肉泡馍馆,一顿饭花费十四大洋,心疼不已。 这次大表哥则带着我去了间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是黑色大理石地板,有透明亮丽的旋转门,门后还站着四位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见我们进来就盈盈地笑,一起说欢迎光临。 进去后服务员前面走,问是要包间还是要大厅,大表哥趾高气扬,胳膊下夹着黑色牛皮包,很不耐烦地口吻说:“包间,两瓶西凤。” 我不知道酒店里西凤多少钱,但我看大表哥的样子,用自豪的口吻喊出西凤,应该很值钱。 进去之后大家坐了,服务员拿来菜单,大表哥根本不看,将腋下的牛皮钱包往桌上一甩,“胡导,你来吧。” 胡老师摆手,“你来你来。” 大表哥又把目光看向灯光师,“白老师,你来?” 灯光师眼皮耷拉,要死不活,表示不屑。 大表哥再问道具师,“黄老师?” 道具师笑笑,“随便吧,我吃什么都行。” 大表哥这套动作叫礼,但在我看来,他是在摆谱。尤其是开头那一句胡导,喊的慷锵有力九转回肠,生怕服务员不知道这桌人是影视圈的一样。 后来我就知道了,越是大咖,越是要低调,出门都恨不得把自己包成木乃伊,就怕被人认出来。 相反,越是没什么名气的,越是谱儿摆的大,这叫装逼。 一个小小的群头,今天就表现出了国际大导演的气势。 别人都不点菜,大表哥将菜单合起,往桌上一放,表情凝重。 我以为他不高兴,嫌弃几位老师不点菜,结果不是,他很嘚瑟地报出几个菜名,“糖醋松鼠鱼,孜然脆骨,酱骨架,醋溜大白菜,香葱炒蛋,锅包肉,再来份凉拌牛肉和皮蛋豆腐。” 一口气说完,对人店里的菜名很熟悉,给人感觉就是经常来一样。语速又快,服务员记不下,问孜然脆骨下来是啥? 大表哥摆出不耐烦的表情教训人家,“你们怎么回事?就这样的业务水平?” 服务员道歉,“对不起老板,请您重新说一遍,慢点好吗?” 大表哥不高兴,“不要喊老板,喊老师,在座的各位,都是文化人。” 服务员连忙道:“对不起老师,请您再说一遍。” 这次大表哥就伸出手指,一个菜一个菜慢慢的数,数到五个菜就有人拦着,说够了够了,五个人,点再多也吃不完。 大表哥愕然,“点多了啊,哦,把那什么,酱骨架去掉吧,最近肉吃的有点多,都腻了,还有牛肉,也不要了,来份花生米,就这样吧。” 这套动作,在我看来别扭,但在其他几个人看来却无所谓,似乎很正常。后面我才知道,影视圈里要混出头,就是要靠装,不装就起不来。 尤其是这些群头,个个都是装逼高手,三两句就给人营造出一种跟斯皮尔伯格是拜把子兄弟的架势,不如此,骗不了人。 像胡老师这样的武行,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早就见怪不怪。 这里菜上齐,大表哥让我给几位老师敬酒,还说以后一个圈子里混,要多多照顾。 一顿饭都没怎么吃,净听了大表哥在哪里吹,说他手里有多少个群演,有几个苗子不错,可以做特约。 特约,也是圈里称谓,也叫特约演员,属于群演,但比群演要高那么一点点。 群演就是影视活道具,特约也是活道具,但有时候会有台词,或者是可以露正脸,比如一些陪衬的丫鬟啊,太监啊,侍卫啊,需要跟演员发生对话的,不算角儿,就属于特约演员。 也是龙套,星爷当年在射雕里露脸一分钟就死的金兵乙,就属于特约。 一般而言,群演没要求,是个人都能演。但特约要求男性身高一米七五以上,女性要求一米六五以上,要求五官端正身材好,毕竟是要露脸的。 当然,要求高,待遇也高,群演一天几十块,特约要贵点,七八十块甚至上百,有些戏好形象好的,甚至能达到一天两三百。 相对而言,能成为特约演员,对群演来说就是一个进步,只要不笨会来事,继续在特约这条路上走下去,早晚会成角儿。 就当下而言,我还不懂特约是什么意思,就仔细听大表哥瞎吹,吹着吹着,白老师忽然道:“军儿这么有本事,给咱们喊两个特约来瞧瞧。” 大表哥呵呵笑,“多大些事儿。”说完拿出手机打电话,靠在椅子上,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等着接通。 不多时电话通了,大表哥道:“翠儿啊,马上来帝豪酒店芙蓉包一趟,我正在跟导演吃饭……对了,把灵儿跟安琪都带上,给你们一个机会。” 电话打完,大表哥洋洋得意,“搞定,马上就到。” 那边黄老师跟白老师都嘿嘿笑,胡老师则微微摇头,有些郁闷,带着叹息,手指点着大表哥,“你呀,叫我怎么说你好?你们这些群头啊……” 后面的话没说,但我能听出来,意味深长。 04 娱乐圈潜规则 不多时,有人敲包厢门,大表哥欣喜,过去开了,外面站着三位娇滴滴羞涩涩的小姑娘,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最前面那个穿着薄轻纱连衣裙,这是我所未见过的裙子样式,内里一层白布,从胸口遮盖到大腿根,上面罩着一层纱,朦朦胧胧能看见内里,浅浅的肉色沟。大表哥说她就是翠儿。 后面一个扎着马尾,穿着背带牛仔裤,上身是印着卡通图像的黄色T恤,模样说不上漂亮,但是清秀,也未化妆,感觉像个学生。大表哥说她叫灵儿。 还有一个,大大咧咧,见人就笑,留着短发,脸圆圆的像小苹果,笑起来有两酒窝。大表哥说她是安琪。 三个女子进来,大表哥让她们坐,包厢里面只有五个男人,再坐三个刚刚好。 人来之后表哥让服务员加菜,同时给做介绍,每介绍一位,三个女孩儿就一起招呼:某老师好。 直到我跟前,三位女孩儿也不例外,正正经经地喊:张老师好。 这给我臊的,满脸满脖子都发烧。我虽然不是文盲,但也只是个高中文化,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老师这个称呼?连忙摆手,“我不是老师,叫我小张就好。” 女孩们都笑,尤其是那个灵儿,笑的最甜,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看。 可能是觉得这些人里面我最年轻吧。 莫名,我脸更烧了。 要死不死,大表哥还指着我问她们:“你看看,张老师的相貌像谁?” 三个女孩都死盯着我看,那个灵儿最先反应,“像小栗旬。” 翠儿却说,“像金城武。” 剩下的安琪皱着眉,说出一个名字,是当前国内炙手可热的小生,这几年辫子戏拍的特好。 她说出那个名字,屋内几个男人都呵呵笑,大表哥最为得意,“还是安琪有眼力,我这个老弟啊,这次就是给他做替身的。” 听到这话我都惊了,先前只是说让我做替身,却没说做谁的替身,我也是新娘子头回上花轿,不懂得问,只顾着傻乎乎地跟人瞎跑。眼下别人说出来这个名字,我才震惊,真没想到,会给他做替身。 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啊。想到此我就激动,心说等到时候做替身,一定问他要QQ号,加他好友,偷他的菜。 对面安琪得到夸奖,有些欣喜,道:“张老师这么帅,用来做替身可惜了,做男一都是可以的。” 这里就能看出,安琪是个江湖老油条,她能一眼看出我是给谁做替身,还不显山不露水,说完之后还要赞赏我两句,让我心里舒服,这样的人就属于会来事,八面玲珑型的。 简单认识之后,话题就转移到这次的戏上,几个人的话是对着说。 比如大表哥说:这次的戏啊,听说是投资三千多万,拍完要上央视的,哎,是不是呀胡导? 胡导点头,“是的,三千多万。” 具体多少钱,外行人谁知道?他们两个一问一答,我们就只剩下点头的份,并在心里惊讶,哇,三千万,好多钱啊。 后来我在圈子里混熟了才知道,某个戏投资多少钱,请那个明星,会如何如何,除非是真正剧组开起,眼睛看见才算是真,不然,就算是制片人站在你面前给你看合同,那也是空话,根本信不得。 不过这样的话用来诈唬新人,是一诈一个准,不由得不信。 谈了戏的事,还要提议喝酒,大家碰杯。 几个女孩子都表示拒绝,喝不了酒。大表哥就做责怪状,“第一次跟导演喝酒,不给面子呀?” 不给面子,别看这短短几个字,蕴含的份量却极重。影视圈里艺人们混的是什么?不就是名气咯。 面子也就是名气。 你连导演的面子都不给,还想怎么样?别说你是那个影视院校毕业,多会表演多有文化,没用的,群演就是群演,想变成群特,就得规规矩矩,按规则来。 艺人圈子之所以会越混身价越高,就在一个相互捧,导演捧演员,演员捧导演,大家相互捧,这里面有技巧的。 比如说,记者采访导演,导演就会说,其实我没做什么,主要是演员自己表现的好。采访演员,演员又会说,主要是导演调教的好。 这样大家互相捧,身价都会涨,在跟制片人谈酬劳时,也有一定的份量。导演,演员,甚至于摄影,灯光,都是一个团队,赚的都是制片人的钱,戏好戏不好,先把价格要上去再说。 处于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混的是个面子,因而,当大表哥说出不给面子这句话时,三个女孩儿就蔫了,顺从地举杯。 白酒西凤,52度,我喝都有些辣口,何况女子? 几个女子里面安琪带头,一口干了,其他两个也闭着眼闷了,呛得咳嗽。 表哥招呼她们:“吃菜吃菜。” 又说几句调皮话,再次举杯,“让我们在这里预祝,接下来的日子合作愉快,一切顺利。” 喝酒! 来来来,大家坐在一起,都是缘分,干杯! 从今天起,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一起努力!干杯! 我纵算是农村土豹子,也知道这事情不对路,大表哥是在故意灌几个妹子,见几个女子脸红扑扑的,就劝:“要不算了,她们喝不了。” 大表哥乜我一眼,“小孩子不懂别乱说,常在圈子里混,酒量必须要练出来,这是为她们好。” 后面笑着问胡导,“导儿,您看这几个妹妹怎么样,做个群特没问题吧?” 群特,就是群众特约演员的简称,这样说起来有味。 胡导演笑,是无可奈何的笑,点头,“回头带着一起去,总是有能用到的。” 三个妹子闻言高兴极了,安琪说道:“谢谢导演给机会,我在横店做了三个月的群演,基本天天有戏,已经有个副导演都跟我说好了做群特,临时家里有事就回来了。” 另外两个也谢谢导演给机会,表示会好好努力。 大表哥笑,“谢谢不能用嘴巴说啊,敬酒啊,今天怎么也得把胡导伺候好了。” 三个女孩慌忙倒酒,胡导赶紧推辞,“不用不用,我胃不好,就不喝了。” 说不喝,酒已经倒好,女孩子酒杯都举起来。 胡导叹息,大表哥见状,“导儿不能喝,我替导喝。” 三个妹子三杯酒,喝的大表哥下巴湿淋淋,接下来又是敬灯光老师,敬道具老师,最后还要敬替身老师呢。 给我臊的话都说不出,她们做群特,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表哥发话了,“这里每个人都碰杯了,不跟我弟弟碰,是不是看不起?” 又说我,“女孩子都喝那么多酒,你还推三阻四,是不是个男人?”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眼见都喝的差不多,大表哥喊我出去,问,“身上带了多少钱?” 我出门父亲给了五百,除去路费,现在还有四百多,如实回答。 大表哥伸手,“四百给我,等下结账钱不够。” 大表哥说话,我当然会听,赶紧掏出来给了。 大表哥很满意我的态度,拍着我肩膀,“记住了,从今天起,我会带你走向辉煌,别看今天你只是个小小替身,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做到男一。” 一番话说的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在今天之前,我哪里想过自己有天会去演戏?更何况还是演男一?那感觉,比我买彩票中一等奖感觉还要虚幻。 画饼许愿,这也是剧组里面最常用的手法,不光是对待新人管用,对待老江湖一样管用,只不过是手法更为高级罢了。 且说表哥对我一番承诺,瞬间让我迷失,连兜里刚刚掏出来的四百块现金都要不记得,还在念着大表哥的好,不但给我找工作,还要让我赚大钱哩。 不过神情恍惚也就十多秒,很快我就发现异常,大表哥的牛皮夹子里面还有几张红票,怎么就跟我说钱不够呢? 结果下一秒大表哥的手拍在我肩膀上,问:“老弟,玩过女人么?” 我摇头,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 大表哥嘿嘿地笑,大拇指向后点,“里面三个,你挑一个,就当表哥送你的见面礼。” 立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脏砰砰地跳,以前也听说过娱乐圈乱,却也只是谣传,自己没见过。 眼下这实实在在要发生了,就让我感觉恍惚,像是在做梦。 再次回到包厢,大表哥提议,吃完饭大家去唱歌,好好热闹。 唱歌是好事啊,几个女孩子都点头,同意。 大家向外走,刚出门口,胡导喊大表哥,有话交代。 几个人在外面等,只留胡导和大表哥在里面,胡导说着什么,大表哥诚惶诚恐,连连点头。后面胡导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了几张红票,要塞给大表哥。 大表哥坚决不要,胡导生气,大表哥才勉为其难地收了。 出来后,胡导对几个人笑,“你们去唱歌,我家里有事,就不去了,好好玩。” 大表哥跟着帮腔,“胡导家里有事,今天去不了,不过有的是机会,反正以后都在一起工作了。” 三两句话交代完,胡导转身离去。 05 双面大表哥 这里胡导一走,大表哥就换了表情,热情招呼:“胡导不去,咱们走吧,一样热闹。” 安琪忽然拿出手机接电话,嗯嗯两声,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军哥,我妈妈突然打电话,说家里有事,我必须赶回去,今天没法去了,好可惜。” 嘴上说好客气,语气却很坚定呢,言下之意,是肯定不会去的。 剩余两个女孩犹犹豫豫,相互用眼神询问,估计也不想去。 大表哥立时黑脸,语气也跟着古怪,“呐,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 语气收尾处顺势一拐,话语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那安琪瞬间脸色讪讪,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军哥,不是不给你面子,是真的有事。要不下次我请你。” 大表哥摆摆手,脸色很臭,“我知道了,那就下次再约。”说完脸看向另外两名,“你们也有事吧,要不今天就算了,啊,人少玩的也不热闹。” 这话语阴阳怪气,谁听了都不舒服,他却悠然自得,招呼另外两名老师,“咱哥几个再去找个烧烤摊,一起乐呵乐呵?” 眼下气氛已经冷场,那两个男人也没了兴致,三两句话回绝,笑笑离去,三五个人,就此散开。 大表哥招呼我跟着,又回去酒店,我弄不清他什么意思,只能跟着。 进去酒店前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前台唠,问人家商务包多少钱,标准间多少钱,大床房又是多少钱,我以为他要在酒店开房,然而不是,他让我隔着酒店玻璃看外面,等那几个女的走了再喊他。 原来,他是嫌弃自己骑着小电摩掉价,不想当着几个妹子的面骑着电摩载我走,就假装来酒店开房。 看到人家妹子走了,这才颠儿颠儿地出来骑车,一路回家。 路上还教育我,“看见哥今天的做法了么?别说哥假,娱乐圈,就是这么混的,都是人吃人的关系,你不摆谱,就要被人欺负。” 我不理解,忍不住吐槽,“要都是这么混,也太没劲了。” 大表哥叹息,摇头。等回到出租屋,这才买了花生米,五香蚕豆,又带一瓶西凤三七五,上去要跟我边喝边唠,给我简单普及一下娱乐圈规则。 西凤三七五,是西京这里的酒,酒精度37.5,不容易醉,也绵柔,是烧烤摊吹牛吊膀不二之选。 大表哥哼哼唧唧,“是不是觉得哥哥假?不地道?告诉你,哥哥这也是被逼的。”说着抽出红塔山,发给我,我拒绝。 他接着道:“我在这圈子里混了五年,才混明白,想出头,想上位,必须得有手段,娱乐圈里男人要出头,首先得有本事,再就是舍得花钱,这两样都很重要。你只给人花钱,没本事,也只是暂时出头,终究会摔下来。但只要你有本事,早晚也会赚大钱。” 我木然点头,又泛起疑惑,“那女人要想出头呢?” “女人想出头,首先要漂亮,再就是要放得开,舍得跟人睡,这两者也是缺一不可,当然,漂亮最重要,你不漂亮,想让人睡,也没人愿意睡。” 尽管我以前也听过娱乐圈不干净,但这样的话从大表哥嘴巴里说出来,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污酥。(污酥:方言,意为恶心,类似于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空手指莲蓬乳的感觉) “大明星不都是凭演技的么?”我提出质疑,认为大表哥说得不对,很多老艺术家都应该值得尊敬,他这种说法,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大表哥抿口酒,吐口烟,慢悠悠道:“凭演技上位的,当然有,很多老牌明星,那是真心佩服,别的不讲,老牌的西游记,三国,水浒,都是很纯粹的为了艺术,所以你看以前的那些老片子,就非常经典,能流传好几代。” 末了又道:“但现在不同了嘛,现在是什么年代?全民娱乐年代,DV都可以拍电影的年代,很多道德败坏的人摇身一转,就变的道貌岸然,我们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做不到独善其身,这个意思你懂吗?” 我摇头,不是不懂,而是不认同。 别人要做坏事,我不做就好,怎么就不能独善其身? 大表哥笑,“娱乐圈就跟官场一样,有清官,有贪官,有精明官,也有酒囊饭袋,但基本一点,越是高高在上的,越是更懂得官场规则。咱们娱乐圈的规则,我用了三年时间才弄明白,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踩着别人肩膀,永远也别想上位。” 又道:“就拿今天这事来说,你是不是觉得你表哥我特混蛋?人面前装逼,出洋相,故意欺负女人?我告诉你,这叫演技。” 这么一说,还真给我说愣了,合着大表哥先前的种种丢人做派,都是演出来的。 他抽着烟,眯着眼,“想想我,五年前大学毕业,做北漂,住地下室,啃馒头就咸菜喝凉水,连续两年都混不出个名堂,是我不会演戏吗?还是我不够努力?都不是,是我太憨包,不懂得这里面的套儿。” “现在不同了,这三年我到处漂,到处看,到处学,也就弄明白了,要上位,就得狠。就拿今天这三个女孩来说,她们想做演员,有那个梦想,并且在用心追逐梦想,必然要付出很多,她们没钱,没路子,只有一副好皮囊,这是她们唯一的优势,如果连这个优势都发挥不了,她们就不适合这个圈子。” “可能说,她们暂时接受不了这种规则,觉得接个角色还得用身体去换,不值得,那她们就只能永远呆在群众里,别想要任何角色。为什么?圈子里人杂了,不是某一个有坏心思,群头可以不要求,那么副导演呢?导演呢?投资人呢?后面排队的多了去。” “女孩子想不通这一点,永远没戏。” “你说老天爷造人,为什么要给男人造一根多余的祸根?不就是要男人去祸祸女人么?女人生的那么精致,不也是为了被男人祸祸么?既然早晚都要被祸祸,为什么不干脆一些,趁着自己年轻有魅力,提前上位?” “再打个烂俗比方,就算不在演艺圈里混,女孩子去工厂上班,去酒店做服务员,无论各行各业,她都得处对象,被男人拱,有些甚至还不如演艺圈,就像有些厂妹,搁在三十块一晚的旅馆里,还不是把自己献出去?” “这点你不要把她想的多么神圣,男女间看开了,很简单。就像今天这三个,我不祸祸,只要她还想在演艺圈里混,早晚的事。当然,哥也不是完全昧着良心,是否祸祸,得看导演的意思。” 大表哥再次灌酒,满脸通红,“胡导是个好人呐,他不舍得祸祸小姑娘,吃完饭就走,好人呐。” 我这才明白,大表哥做事,是要看导演脸色的,导演想干什么,随便露出点苗头,他就去操办。 这就是他混了五年的成果,学精明了,懂得察言观色。 导演说喝酒,他就请客;导演说想睡女人,他立即召来个特约;导演是个好人,吃饭自己掏腰包,吃完饭就走,也不跟妹子贫,他就立即翻脸,解散饭局。 用他的话说:“导演都走了,我还有必要张罗这烂摊子吗?就冲那灯光道具?他们有什么能耐?凭什么要讨好他们?说白了请他们吃饭我都是亏的。剧组里面老大是制片,导演是灵魂,这两者如何取舍,看各人能力。导演有水平,厉害,制片人就得规规矩矩哄着他。反过来讲,制片人势力大,本事通天,你导演再有本事也得趴着,不然就给你打的满嘴牙掉光。” 这话大表哥倒是没胡说,据我所知,的确是有导演装逼过度被影视老板打掉大牙。 同时也大概明白表哥的意思,圈子里混,有些人要去跪舔,有些人却没必要理睬。 听明白这些,我心里不再厌恶大表哥,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怜,这整天戴着假面具在人面前晃荡,的确挺累。 于是笑着打趣,“那你头先还说三个姑娘,让我随便挑一个。” 大表哥眼睛瞪起,“这个哥哥可是没骗你,就那三个姑娘,我说睡谁就睡谁。” 这话说的硬气,应了那句老话,肚脐眼儿长毛——好装逼! 见我不信,大表哥瞬间来劲,“你说个名字,我现在就给你准备,我告诉你,别看那几个表面清纯,到了床上都是一个德行。” 我还是不信,说大表哥吹牛逼。 大表哥拍桌子,“说,那一个。” 这倒是给我弄的面红耳赤,要说我老实,也不老实,青春年少易骚动,只是因为家贫,没那个条件罢了。 那个男人不想拥着美人春风几度? 当下把那三个妹子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翠儿穿着薄纱露沟,莫说大表哥讲她不正经,我也认为她是个老江湖。安琪说话快人快语,眼珠子老是乱转,应该也是个人精。唯独那个灵儿,扎着马尾,可爱秀气,自带清纯气息,像个老实孩子。 于是决定,“我要灵儿。” 06 灵儿 之所以要灵儿,除去我自己对灵儿有好感之外,还有一重意思,我要看看表哥的本事。 他说的天花乱坠,五马长枪,能上天入地,但也只是说,真正有没有本事,亮出来我看看。 尽管大家是表兄弟,但真正见识过表哥说一套做一套的本领,我心里也毛毛的,这年头坑人都是找自己人下手,我见得多。 表哥也是爽快性子,直接电话给灵儿,一副对小妹妹关怀备至的大哥哥口吻,“灵儿,有件事跟你提一下,刚才我从胡导家里出来,胡导对你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抓住这个机会。” 那边不知道说的什么,大表哥嗯嗯两声,很快挂了。 我这里还奇怪,不是说帮我牵线,怎么只字不提? 表哥嘿嘿笑,“这叫欲擒故纵,我现在跟她说有机会,却无下文,等个两三天,她自己就会着急,主动跑来问,你就别管了,等消息即可。” 虽然这么说,我依然不太信,人家灵儿看上去才不像那些没底线的妖艳贱货。 表哥道:“你要相信,这个圈子里人们对成功的渴望,你自己没有明星梦,体会不来那种感觉,看看那些追星的,为了跟偶像见个面握个手,不惜花费巨资不远千里去参加见面会,甚至要买天价票,你说他们图个什么?” 这句话我不服,谁说我没有明星梦?我也想像成龙李连杰一样,做国际巨星,但我有那水平吗? 当夜跟表哥对饮一瓶三七五,吃完花生五香豆,一觉到天亮。 清早是被表哥的手机铃声吵醒,是胡导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家里,因为剧组已经筹备的差不多,说是三五天就决定开机日期,趁这几天时间,让我熟悉一下套路。 听说是学功夫,我兴致就来了,速度穿衣起床。表哥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让我穿上,还说:“以后都是影视圈的人,穿衣服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土,要学会潮,要有范。” 还别说,表哥虽然人生的不怎么样,但选衣服还是蛮有眼光,都是时下流行的,华哥同款修身裤,阿汤哥同款夹克衫,穿在我身上还蛮帅气。 去了胡导演家里,他教给我一些基本要领,影视剧的武打动作主要是好看,并不强调实战,同时根据影片需要,分为三种武打套路。 一是现代都市戏里面的自由搏击套路,八九十年代香港影视剧里最常见的那种,糅合了自由搏击,跆拳道,柔道,甚至是截拳道的一些基本动作。这种套路要求比较严格,武行的人必须要有扎实基本功,打的时候很可能会有真动作,据说很多老牌打星都是在现代戏里受伤。 二是古装戏的武术套路,比如黄飞鸿系列那种动作,干净利落又美观,抬腿伸脚都是很有观赏性的高难度动作,这个是最难练的,也叫硬桥硬马派武戏。 三是近代所拍的古代仙侠戏,这类戏是最容易拍的,就算不要武行的人也能拍,演员自己吊威亚,摆几个姿势,后期电脑上特技,就能对观众交代。 至于需要那种,主要看影片需求。而作为一名合格的武行人员,这三种套路都要会。当下胡导接的戏是清宫辫子戏,需要的是硬桥硬马派套路。 看电视上演的呼呼哈嘿很复杂,真正练起来,其实很简单,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套路,打起来只需要机位不同,多拍几遍,后期剪辑处理,出来的效果就能以假乱真。 当下胡老师愿意教我,我是非常感激的,因而也学的足够认真,那些简单套路一个上午就差不多,下午就能跟胡老师“过招”。 练累了就留在胡老师家里吃饭,同时也见到了胡老师的家人。胡老师的妻子是个中学教师,教语文的。有个儿子十五岁,正在读初三,中午不回家,只有晚上回来吃饭。 据说还有个女儿在艺校,将来毕业也要从事影视行业,我就不好多问了。不过胡老师提起自己女儿,脸上就不由自主地微笑,说女儿是个好苗子,将来好好培养,应该成就不小。 我想起大表哥昨晚跟我说的,在影视圈里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的女演员有没有?当然有,前提是背后必须要有强大的背景,或者是干她娘的人厉害,或者是干她的人厉害。 除此之外,那些能从清贫寒门一跃而起的,都需要付出很多辛苦。 也不知道,胡老师在圈子里,算是什么水准?能不能护得住自己女儿幸福? 晚上回去,问了大表哥这个问题,大表哥叹息,“难啊,老胡是个好人,在圈子里名声不错,谁的忙都肯帮,但有一点不好,腰杆太硬,不会求人。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好,都是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他的脾气那么硬,不是什么好事,干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混上武指,已经算是失败。” 表哥的话让我心里不舒服,既然知道胡老师是好人,那好人为什么没好报呢? 表哥叮嘱我道:“以后跟着我多学做人,别傻乎乎的学老胡,杀人放火金腰带,你要想在这个圈子混的风生水起,千万别做老好人。” 又道:“你知道老胡为什么对你好?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名望,知道吗?老胡第一次做武指,先被男一的替身给难住,正好传到我耳朵,琢磨一番,想起你来,这才把替身的事情搞定。” 我这才知道,多年不见的大表哥突然间联系我,才不是善心大发,而是有目的性地邀请,这件事还非得我来不可。 我不来,胡老师的武术指导未必拿的住,他的群头自然也危险,这都是环环相扣的。 果然,天下没有白送的午餐。 接下来的两日,我继续去胡老师家里练套路,将动作运用娴熟,免得到时候上了场子耽误事。 第三天下午,还没练完,表哥就骑着电驴风风火火过来接我,说有点事,带我先走。 临别时胡老师还叮咛,“别走远,明天早上应该能确定开机日期,就这一两天我们就要出发。” 表哥带我去了外面,我还以为真的有急事,结果他贼兮兮的笑,“臭小子,你要的妹子,哥哥给你准备好了。” 他说的是灵儿,这消息来的突然,瞬间让我慌张,“我那天就是开个玩笑。” 表哥揽着我肩膀道,“你开玩笑,人家姑娘可没开玩笑,废话不多说,哥哥先带你去洗个澡,然后再理个发,今晚给你来个成人礼。” 表哥带我去了澡堂子,说既然是人生头一回开荤,一定要慎重对待,不能马虎。 脱裤子时候还要贼兮兮的笑,“来,让哥哥看看你这小……哎呦卧槽,你的怎么这么大?” 洗完澡了还不行,还去租了几片碟,都是东瀛进口来的,苍井空小泽玛利亚,说晚上在房间里跟灵儿一起观摩。 这些事情说出来不好意思,但即将发生,我还是蛮激动的,只是不懂,表哥用了什么法子让灵儿同意? 并且,这种毫无感情基础的关系,让我有些难为情,人家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能跟我躺去一张床? 表哥的回答是老一套,“我告诉她有个机会,却不联系她,她自己琢磨,想上位,就要付出,不付出,永远没机会。她可以拒绝我,但下次从别人哪里得来的机会,她一样会付出,只是这行吃的是个青春饭,现在正好年轻,她不抓紧机遇,等到想通了这里面的环节,年龄却不适合了。” 晚上送我回出租屋,表哥将床铺整理好,“今晚你跟灵儿就在这了,随便你怎么折腾,不用心疼床。” 末了拍着我肩膀,“怎么样,哥哥对你好吧?” 我红着脸点头,说好。 表哥很满意,“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我这里遇到事儿,你得上,懂不?” 我再次点头,“会的。” 晚上八点,表哥手机响,他掀开窗帘看,嘿嘿贼笑,来了。 我也向外看,外面是两个妹子,灵儿和翠儿,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其中翠儿拿着手机,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表哥按了拒接,开门出去,三两句话交代完,拉着翠儿走了。剩下的灵儿,迟疑地望着这家门,犹豫不决。 我连忙开门,让她进来。 看到我的一瞬间,灵儿还愣了下,而后低头抿嘴笑,三两步进来。 表哥租的房子特别小,拢共不到三十平方,是以前纺织厂的职工宿舍,后来纺织厂倒闭,这宿舍就用来出租。里面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办公桌,再也放不下其他东西。 不过表哥是个爱干净爱拾掇的,屋子虽小,但收拾的温馨。墙上贴着的都是各种明星海报,桌上放的都是影视相关的专业书籍,摄影啊,器材啊,导演啊,甚至还有那本很有名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灵儿进来,没有凳子,直接坐去床上,双腿并拢,低头玩手机。 她今天是披肩发,穿着白色连衣裙,裙摆在膝盖上面,腿上有肉色长丝袜,下面白凉鞋,身上有淡淡的花露水香,手指做了美甲,蓝盈盈亮堂堂。 显然,她也是细心打扮过的。 07 交换 早在我懵懂年纪初次梦遗时开始,就幻想着某天能找个女人真正实战,现在机会终于到来,我却不会了。 明明十分钟前还充满热切激动,眼下真的有个女人坐在我面前的床上,我却像个二傻子样原地发愣,纠结半天不知道要如何打开局面。 憋了好久,憋出一句:“你吃了吗?” 灵儿抬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看得出,她也有些小激动,面色微红,似乎还有些羞涩。 她说嗯。 嗯就是吃过了。 我又问,喝水吗? 她还说嗯。 接下来又是死一般的尴尬。 最终还是她打破了沉默僵局,问我:“你叫什么?” 我说张发。 她说哦,哦字拉音很长,脑袋微微点着,“我叫赵燕。” 这就不对了,我立即指出疑惑,“不是叫灵儿吗?” 赵燕回答,“灵儿是我的艺名,以后我变成大明星,就叫赵灵儿,怎么样,赵灵儿好听吗?” 她的眼睛很大,忽闪忽闪,神采奕奕。 我说的确,赵灵儿的确是比赵燕有灵性,赵燕一听就知道是村里打猪草的姑娘。赵灵儿则感觉像是修仙小说里面的小师妹。 赵灵儿咯咯笑,“这个名字是大师给我取的,花了我五十块钱呢。” 大师取名?我表示很稀奇。 赵灵儿道:“没注意到吗?影视圈里能红的那些明星,他们的名字都很非凡,一个人就算再有能力,名字不够响亮,怎么样努力都火不起来,一个人可能资质平平,但是名字取的好了,很容易会火。” 这我就不同意了,名字取得好固然会好听,但未必是主因,关键还是看能力,刘震撼名字霸道威风能火,陈二狗未必就差,还是要看水平。 赵灵儿道:“你别不信,你仔细看一遍,凡是能出人头地的,那个不是有个好名字?成龙的本名叫房仕龙,又叫陈港生,可是你看看那两个名字,都没有成龙名气大。” 这说法惹得我呵呵笑,越发觉得眼前的赵灵儿单纯可爱,“这些事情你也知道?那么赵灵儿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 赵灵儿闻言起身,在我面前伸臂,旋转,“你不觉得我很有灵气吗?大师说这是人如其名,就跟宝强这个名,让人一听就联想到憨乎乎,人名符合自己气质,再配合天赋演戏,就会很容易出彩。” 人如其名,这个说法的确是没错,搞得我也来了兴趣,问:“你看张发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会不会火?” 赵灵儿摇头,“我不懂,要问大师,大师就在西城门楼下那个巷子后面,你要想要艺名,我明天带你去。” 我说好,又摇头,“胡老师说明天可能要出发去敦煌。” 赵灵儿闻言诧异,“就要走了吗?军哥没跟我们说。” 我这才知道自己失言,大表哥能让两个妹子陪我们,肯定是给她们许诺了什么,不然人家大姑娘怎么可能傻乎乎地送上门来,我这里说明天要走,人家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岂不就是说,大表哥在骗她们? 幸好我说话不靠谱,多说了个可能,这才有机会挽回,强调说:“胡老师只说叫我不要乱跑,可能要走,具体是明天后天,没有准信。” 赵灵儿有些着急,低头发信息,我看到她用的是新出的苹果手机,白色外壳很显眼,质感也好,科技感十足,拿在手里非常有范儿,一时间也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四喇叭超音质带跑马灯的山寨货去加她QQ。 不多时苹果叮一声,赵灵儿看了,表情轻松许多,咬着下嘴唇,怯生生地看我,等了少许,轻声问:“你不来?” 我就懵逼了,跟个木桩子样傻站着,心里七上八下。 我当然想来,赵灵儿又不丑,大家你情我愿,还都是青春年少。 但这个事情不对,不是这么个道理,我跟她来了,明天我出发去敦煌,赵姑娘要是没去,或者没能成为特约,我要怎么交代? 总不能白白睡人家姑娘身子? 事情不能这么办,应承过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做不到的,不能随便获取酬劳。 我傻站着不动,赵灵儿却动了,反身过去将床铺整理,被子拉开,枕头也放好,弄的平平整整,身子斜坐着,回头看我,眼神里是疑惑,但眼睛里却在向外渗水。 我像是被孙悟空施加了定身咒,脑子里想的东西多,腿脚却不听使唤,不但不会动,连话都不会说。 赵灵儿见状,咬着下唇,伸手去背后,有拉链划开的声音,那肩膀头就变的宽松,露出雪白肌肤。 跟着,双手抓着裙摆向上一提,我就晕了,白花花一片,赶紧转过身子,用手捂脸,口里道:“别来了,我不敢。” “唔?”赵灵儿的音调里都是疑惑,似乎不理解。 我背对着她,不敢看,深吸两口气,正声道:“今晚咱就聊聊天,你托我表哥办的事,我表哥未必能办到。” “不会吧。”赵灵儿轻声问,有些迟疑,“刚才翠儿发来信息,说让我们明天下午两点集合,一起去敦煌。” 咦?难道表哥把事情办成了? 我表示疑惑,拿出自己的四喇叭山寨给表哥打电话,低声问:“表哥,明天去敦煌?” 表哥那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是啊,胡导打了电话,让我通知你,明天早早过去集合,下午五点的火车,大后天清早八点举行开机仪式。” 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有些忐忑,也有些慌乱,将自己的手机藏了,回头看赵灵儿,她已经钻入被窝,用被子遮盖了身体,黑眼睛乌溜溜地看我。 即便如此,我也觉得这事不对,我今晚要是做了,岂不就跟那些传说中的潜规则导演一样了? 我说:“要不,我们聊天吧。” 赵灵儿:“嗯?”稍后又说,“好,你聊吧。” 我却没了话,不知道要聊什么。 大眼瞪小眼,约莫一分钟,赵灵儿说,“不如你放个碟片出来看。” 我拉开抽屉一番搜寻,除了不可描述就是爱情动作,表哥从来不买碟,都是租,好不容易买了几张碟,却不是故事片。 赵灵儿在后面说,“随便什么碟,有画面就好。” 好不容易,我终于翻到一张故事片,封面是一个穿红色和服的女人拿刀,标题却是日文,我不懂,但凭感觉猜,这是一个复仇故事片。 很愉快地放进去,对赵灵儿说,“学习下RB大师的影视表演。” 沉闷的洞箫声过后,画面一片漆黑,上面浮现出四个白色大字:感官世界。 开片画面很精致,似乎是战前的RB带着浓郁的颓废武士风,我心里对自己点了个赞,眼光不错,总算是挑了一部好片。 赵灵儿说:“你坐上来,我们一起看。” 我摆手,“不用,我就在床边坐着。”其实我是怕自己坐去她身边,就没心思看碟片。 结果赵灵儿说:“你坐在前面挡着画面了。” 我将身子挪开,她吃吃地笑,拍着旁边,轻声唤,“来吧。” 后面的事情只能用峰回路转水到渠成噼里啪啦来形容,峰回路转指的是我明明认为那是一部文艺片,结果开场不到三分钟就变成大师级爱情动作片。 当夜初尝禁果几番游龙戏凤癫狂迷乱自是不提,只是翌日清早,我摆出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气度,诚恳地对赵灵儿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哪晓得把赵灵儿吓的向后猛地一缩,“不是讲好只睡一宿的?” 我觉得这里面有误会,耐心给她解释,“在我表哥那种人眼里,这属于交换,但在我这里不是,你跟我有了实质性关系,我要对你负责。” 赵灵儿瞪大双眼,半天缓不过神,最后恍然大悟,“你是要当我男人?” 正解!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赵灵儿面上就范了难,目光落在我枕边的四喇叭跑马灯上,“我们才认识一个晚上。” “可我们昨天晚上做过六次,加上早上起床那次就是七次。” 赵灵儿被我说的哑口无言。 我再次开口,“你会跟一个不喜欢的人一夜七次吗?肯定不会,所以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赵灵儿愕然半晌,明白过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要我做你长期的,也不是不可以,你能捧红我吗?” 这样的回答,实在令人伤心,我在谈感情,她在谈交易。 这可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啊,怎么能这样对我? 等穿好衣服,赵灵儿说:“要不,我们去问问大师?” 我不太懂。 赵灵儿红着脸解释:“大师很灵验的,当初功夫小子初出道,许多影视公司要挖他,他不知怎么选,就去问大师。大师让他把所有的公司写在纸上,用笔勾出了许老怪和禾嘉影视,从此之后他就顺风顺水大红大紫,终于成为功夫皇帝。” 好大一个八卦!听得我目瞪狗带。 “所以,你很信大师?” 赵灵儿点头,“反正下午两点才集合,我们去找大师看看,也让大师帮你取个艺名。” 08 大师 年轻人,对那些怪力乱神很感兴趣,我也不例外,从小就梦想着有朝一日去修仙,学会隐身术…… 现在长大了,才发现传说中的神婆神汉都是人为假扮,目的不纯,除了要钱再无其他。赵灵儿说要去见大师,我就笑,“西京这地方别的不多,就是大师多,随便用砖扔,里面五个专家两作家,还有三个大师。” 赵灵儿不懂,稀奇,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回答,“听别人说的,这年头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三个行业,分别是专家,作家,还有大师。” 赵灵儿眼睛瞪大,“不会吧,专家们我不了解,但作家给我们创造了那么多文学作品,丰富我们的生活,给我们带来精神享受,怎么就是骗子了?大师我能理解,有好些是假大师,骗人的,但我带你去见的这个,是有真本事。” 赵灵儿单纯,我不好跟她解释,这年头大师多如狗,专家满地走,给大家茶余饭后增添许多笑料,丰富大家的生活,其根本就是因为他们嘴里没实话。 当下不好多说,昨夜初试云雨,知道少女美妙,心里且美滋滋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是要去见大师,得有个准备,去了未必要花钱买名字,但交通吃饭总得我负责,另外,昨夜后面几次没有准备雨衣,赵灵儿抗不过,说早上要买事后药,防止怀孕。 这些都要花钱,我身上只有三十块零钱,干巴巴的,不好意思跟妹子同去,就在家里等待大表哥,好从他身上拿钱。 妹子着急,问清楚原委,却是抿嘴笑了,“我这里有些钱,先借你用,等以后开了工资,你再还我。” 如此也好,只是让我有些脸红,昨晚睡了人家身子,今天还要花她的钱,不是好汉所为。 赵灵儿也大方,掏出钱包来,里面有三张红票,送两张给我。 我见状连忙推脱,“多了多了,用不完。” 赵灵儿则道:“备着吧,大男人身上不装钱可不行。” 当下两人收拾好出门,这里去西城,要转两次公交,我对西京不熟,但赵灵儿却是熟门熟路,领着我见识大城市风景。对我说:“你看这些无人投票车,有空调两个字的,都是两块,不带空调的,都是一块。” 我闻言赞:“灵儿,你心真细。” 赵灵儿道:“不,我说的是,有空调的贼娃子多,不带空调的贼娃子少,因为夏季炎热,稍微经济宽绰的都坐空调车,所以人多拥挤,贼娃子也好下手。没空调的大都是苦哈哈,贼娃子懒得下手。” 说话间,来了辆没空调的,一起上车,我慌忙找零钱,结果都是五块十块,没有一块。正着急,赵灵儿已经扔了两块钱进去,对我笑,“以后出门,常备零钱。” 真是个好女娃,我心说,同时心里暖暖的。 赵灵儿脸盘儿不算多漂亮,但清秀,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痣或者麻子,眼睛也明亮。身子也软,哪里都软,反正就是好。再加上这些琐碎事情,更是让我对她产生不同的想法,这样的女子,不应该放在尘世中受苦,应该被我养起来,仔细地疼爱。 想着就去伸手,要抓她的小手。 刚一抓着,小妮子就吓得手往回缩,犹如惊弓之鸟。 我嘿嘿憨笑,再次伸手。 这次她没拒绝,只是低着头,红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等换第二次公交前,我也做了个聪明事,提前去买两根雪糕,找了零钱,这样坐车就不用花赵灵儿的钱。 到了西城门,果然古色古香,楼门子高大,据说那是明朝修建,距今三四百年历史。 从城门楼子往前,有个古玩一条街,叫做上水巷,所谓的大师,就住在这里。 一路过去,所见的都是青黑陶瓷,泥娃娃,石头佛像,到处散发着浓郁的文物味。 赵灵儿说,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身价不菲的主儿,随便一户人家都是身家上亿。 好怕怕,我问,“你怎么知道?” 赵灵儿答:“你想啊,那些文物古玩,动辄都是几万几十万,还有些镇店之宝,都是上千万的,每家店都有镇店之宝,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就上亿?” 好怕怕,我心里笑,昨晚上觉得赵灵儿开朗大方见识广,现在看来,她也就是张单纯的白纸。 见我笑,赵灵儿瞪眼,“你不信,喏,前面有个御宝斋,里面还有老谋子的亲笔题词呢,店家老板跟他的合影就挂在墙上,你随便去看。他手上盘的那串菩提,听说有人出价五千万,都不肯卖。” 一边说,还一边拉着我进去店里,指着墙上看。好家伙,果真是那位大神,两人搭着肩膀合影,带着微笑。 再去看柜台里摆放的各种佛珠,玉佩,手串,没见有低于六位数的。我们在柜台上看,御宝斋的老板就坐在后面藤椅上,手边放着茶壶,晃晃悠悠,随便瞄我一眼,又继续晃悠。 他知道,似我这般模样的小子,肯定是买不起他的东西。 这回轮到我尴尬,人赵灵儿是真的见多识广,可不是像大表哥那样,开口胡吹。 再往前走,就要到大师的住所,赵灵儿道:“其实开始我也不信大师的,觉得他是骗子,有次无意中陪安琪来,大师看我一眼,什么都没问,就知道我是哪里人,姓什么,家里几口人,真的,不服都不行。” 见面不用说话,就知道你哪里人,姓什么? 我摇头不信,若真是见面不说话就能达到这地步,那就是神。 说话间,地方到了,是个幽深的巷子,到处铺着青蓝色的砖,墙壁也是蓝色,充满古朴,给人感觉犹如行走在秦汉年间。 巷子窄小,内里干净,一眼望穿,没有任何阻挡,但巷子口却停了一排排的车,而且都是好车。 其他车子我不认识,但四个圈圈奥迪和三条腿的奔驰我却知道,尤其是奥迪A8,据说那是大领导专用。 赵灵儿说,“那不算什么,上次我来时候见过一辆挂着京牌的红旗停在巷子口,大师亲自将人送上车。” 红旗? 赵灵儿一脸严肃,“是的,安琪说那车子不算贵,主要是车牌,西京城里都找不出一个能有他尊贵的。” 好家伙,这大师还没露面,赵灵儿先给我说服了,以至于我都怀疑,赵灵儿是不是大师的托? 到了深红色大门前,赵灵儿驻足不前,犹豫一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按门铃,有个穿道袍的中年人来迎接,开了门,单手举掌,说无量天尊。 我没见过道士,也不知道无量天尊是什么意思,只以为这是他们道门的讲究,也有样学样,单手托掌,回一句无量天尊。 进去后,入眼先是花花绿绿的院子,有几株树,有假山,有流水,像个小公园。道士引着我们一直向前,绕过九龙照壁,才到客厅,同样是青石板,家具简单,都是木制桌椅,正**着三清像,青烟袅袅。 道士让我们在旁边坐了,有小道童拿来茶碗,给我们倒茶。 茶水是碧绿,散着清香,是我从未见过的,正要问,又有道童拿来笔纸,让我写,意欲为何? 赵灵儿解释,“就是你来找大师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我来做什么?是赵灵儿你带我来的。 赵灵儿指点着,“你写,问前程。” 我写了问前程,道童笑笑,将帖子收了,“稍等,上人正忙,前面还有三位客人。” 道童走后,引我们进门的道人就跟我聊,笑问,“你两个是情侣?” 我说是,赵灵儿却说不是,一同发声,让道人稍微惊愕,又呵呵地笑。 我侧脸看赵灵儿,有些恼怒,这女子怎么回事?昨晚上跟我一夜折腾,当做儿戏吗? 赵灵儿不看我,抬头研究墙上字画,上面贴着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 道人问我,“你喜欢她,她还未同意?” 我闷声回复,“是,不过早晚她会同意,我会用我的真心打动她。” 道人呵呵笑,眼睛斜着,忽然问,“你是东府来的吧?” 这问题让我精神一振,“你怎么知道?” 道人继续呵呵,“东府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其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蛮愣,遇到问题不善于思考,只会凭着热血蛮干,我这么说,小兄弟你不生气吧?” 好家伙,这道人有些本事,见面没两句话,就知道我是哪里人?我不禁狐疑,“大师你会看相?” 道士继续笑,“我只会些皮毛,真正厉害的,是我师兄,等下见了你就知道。”末了补充一句:“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也不好告诉任何人你的名字,等下进去,师兄自有一番话与你交代。” 这么神奇? 这回我不信都不行了,难道世间真有神仙? 我看赵灵儿,赵灵儿不看我,小脸挺平,气鼓鼓的。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道童才出来邀请,“到你们了。”并在前面做引导,我连忙随着他向前,走过两步,拐个弯,前面有太上老君像,道童说,“求神问事,心诚则灵,拜拜祖师。” 赵灵儿刚有半只脚进来,道童连忙制止,“女施主请稍后。” 09 神人 我没拜过神,也不懂任何拜神的规矩,纯粹是觉得好玩,就依着道童指引,在蒲团上跪了,作揖,磕头。 磕一个要起身,道童又说:“三拜为好。” 我心里有些不爽,但也未表露,三个就三个,磕完头起身。道童笑道,“随我来。” 我走两步,回头不见赵灵儿,正要去找,道童道:“施主随我来,上人等候多时。” 也是鬼差神使,也是我心性老成,一听别人等我就发慌,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 随着道童进去,是个小房间,四周墙壁都是明黄色壁纸,正前方有香案,香案背后是老子画像,画像下方坐了个青袍道人,年龄不大,三十五六,面目慈善。 单就卖相来说,还真是个相貌清奇,道貌岸然,像个大师范。 但更令我震惊的,是东面墙上那些挂相,也就是所谓的名人合影。墙上挂了足足四五十张,光是我认识的都有七八个,电视上经常出现的人物,有武打明星,也有歌星,随便一个单独拉出来的都是如雷贯耳的,做广告出场费都要上百万,甚至有些都是国际巨星。 但在这面墙上,那些巨星都很低调,在大师面前保持足够的谦卑。还有一些,我就不认识了,不过人家相片下面有备注,比如某某局局长,知名要人某某,省XX协会会长,等等之类。 我这里小心肝的震撼还没回落,大师又给我来了另一重震撼,他笑眯眯地道:“张发小友,看够了么?” 一句话给我整懵逼,自小我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中,从小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但在今天,我的思想观,世界观发生崩塌。 世界上有没有神我不知道,但眼前的事情是实实在在的,我从进门到现在,拢共时间不到三十秒,一个字没说,大师就直接喊出我名字。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大师淡淡地笑,“张发小友,东府人士,今年二十,欲从事娱乐行业,文武两条线,你走武路子,是也不是?” 一番话说完,我就傻眼,只剩下一个大写的服。 就在此时,赵灵儿也从外面进来,俏生生地一句:“王道长好。” 王道长风轻云淡,伸手虚托,“灵儿来了,坐。” 赵灵儿抿嘴笑,在旁边圆凳子上坐了,王道长也招呼我,“张发小友也坐。” 先前见过王大师神通,我是满肚子话要问,却不知要说那一句,急吼吼坐了,连忙开口:“道长,你真神了。我……” 后面话没说出口,王道长先用手止住,笑道:“你来问什么,不需要开口,我说,你听。” 乖乖隆地洞,猪鼻子插大葱,哦不,这是小母牛坐蒸笼,真牛逼。 我没说话,他就知道我名字籍贯,现在我刚夸赞他的神通,他就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都不知道我想问什么?他就知道了? 王道士抬头,正色看我,双目炯炯有神,看完后面色凝重,道:“单就面相而言,张发小友是大富大贵之人,有智慧,将来很有一番作为。” 王道长这么说,让我心里欢喜,可这欢喜还没持续两秒,他又说出一句,“不过,还得看看命格,来,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我连忙说出自己生日,王大师掐指计算,算完抬头,面色更凝重了。 “张发小友,你这命格金贵,踩中紫薇位,是为主位,有帝王将相之命。” 帝王将相?这是我踏进门来第三次激动,想我一个农村放牛娃,也有帝王将相之命? “但是,你的生辰适逢贪狼犯上,紫薇星暗,坎坷啊~” 什么意思,我不懂,又不好问,显得自己没文化,就用笨脑袋猜,他的意思,是我本来很牛,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我牛不起来? 我问大师,“这样可有办法解?” 王道士皱眉,手指头掐算,而后道:“称王拜相不用考虑,难度太大,不过想要在娱乐圈里混出名堂,倒也不难。” 这话说的直白,我听懂了,还没问,旁边赵灵儿先等不及,“王道长,你是说,他能做大明星?” 王道长呵呵笑,“我只是说他有这个命,但能不能成事,还得看他本身,娱乐圈内卧虎藏龙,有些人生来命好,自己不懂得珍惜,浪费了大好光阴,最终一无是处,也有些人命格并不好,但通过后天改命,一样可以星途璀璨。” 如此我就懂了,这命运好坏,并不一定,需要后天努力。 当下回复,“谢谢王道长,我懂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成为大明星。” 王道长微笑,颔首,闭眼,入定。 赵灵儿在旁边掐我,用眼神责怪。 我却不懂,哪里做错? 赵灵儿气的跺脚,也不理我,自己上前问,“王道长,如果他想成功,需要怎么做?” 王道长睁眼,微笑,“我刚才说过,他的命是好命,只是生时候有贪狼犯上,冲撞了主位,想要成功,艰难困苦,除非,他能克制贪狼。” 克制贪狼? 我陷入沉思,什么意思? 赵灵儿却直接问:“要怎么克制?” 大师道:“方法有三,其一是逆天改命,直接抹掉贪狼之祸。其二是寻找生辰八字跟他相匹配的人,压制贪狼。其三……可以寻求一样神物佩戴。” 越说越玄乎,玄乎到我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赵灵儿正要再问,大师却已经闭了眼,犹如老僧入定,旁边道童过来,伸手向外,“两位请回。” 这是送客,大师脾气怪,说让人走,多一句都不想说。如此也没奈何,只能离开。 出了里间,到达先前的大厅处,又碰见先前的中年道人,笑着问我:“感觉如何?” 我竖起拇指赞,“神了,真神了,我进去什么都没说,王道长就知道我叫什么,哪里人,多少岁。” 中年道人哈哈笑,“这都是小意思,还不是他最厉害的。” “还有更厉害的?” 中年道人回:“他最拿手的,是替人逆天改命,炼制神物,看未来,知阴阳,还有些手段,我就不对你们介绍,怕吓到你们。” 越是这么说,我越是稀奇,央求道:“道长快说快说,我是最急性子的,你不说,我今天饭都吃不下。” 道长呵呵笑,“他还能元神出窍,须臾之间来去千里,你信吗?” 我嘴巴张大,成了哑巴。 这先前不开口知道我姓谁名谁,是我亲眼所见,但这大白天的元神出窍……? 这不是成了神仙? 后面道童忽然出来,手里托着木盘,上面放了两颗大枣,是真正的大枣,一颗足有鸡蛋那么大,红彤彤的鲜艳。 道童拿过来道:“道长知道两位早上未吃早点,特意从终南山摘来两颗红枣赠与二位,请用。” 终南山? 这里是西京。 此去几百里,他就摘了两颗红枣回来? 旁边中年道长看一眼,“呦,你看,枣把还是新鲜的。” 我伸手将枣子拿了,仔细看,枣把的确是新鲜的,就是新摘的。放在嘴里咬一口,又甜又脆,好美味。 我的天,这可是神仙给我摘来的,好大的福分。 旁边赵灵儿也咬了一口枣子,面上跟我一样的表情,问中年道长,“道长,先前王道长说他想要成为大明星,就要逆天改命。” 中年道长闻言点头,目光在我面上扫两圈,“哦,逆天改命,并不容易,需要耗费大量修为,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这句话我听懂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人家凭什么给我改命?肯定是要有回报。连忙问:“王道长以前帮人改过吗?对方又是怎么报答的?” 中年道长回答:“西京双元酒店老板患有脑梗,他的命只到五十四,前年来寻师兄,逆天改命,现在人还健康,活到八十岁没问题。至于报答……”道长笑了,“看各人心意,师兄为人和善,不会要人钱财,但是耗费的修为,需要很多丹药修补,这就要很多钱购买材料,至于花费多少,则要视命运艰难程度而定。” 这我就迷惑了,为什么这些人说话总是喜欢说些叫人费神的?当下问:“最少要多少?” 中年道长伸出一只手。 “五万?” 道长呵呵笑,“乘以十。” 我去,我直接就爆了粗口,有五十万我还需要改命吗?有五十万我的命运已经很好了。 当下摇头,“算了算了,这种程度的消费,不是我能承担起的。” 道长又道:“那是自然,能逆天改命的大都是贵人,普通人不会去改,照你的情况,求个神玉即可,挂在身上,一样可以驱凶避祸。” 赵灵儿也道,“是的是的,王道长说可以求个神物佩戴。” 道长道:“要求神物,那就是师兄身上所佩的宝玉,有他的灵性。” 我连忙问:“求一块神物多少钱?” 道长答:“这要看是何物件,常年修行佩戴的贵重宝玉价值几十万,也有只是往里面注入些许灵力的几千块,档次不同,效果不同。” 我赶紧问:“有没有一百块的神玉?” 道长闻言先是一怔,而后黑脸,眼珠转动,在赵灵儿面上停留两秒,而后微笑,“两位好走,不送。” 10 骗术揭秘 看人看脸,听话听音,人家一句送客,我就明白,道长是嫌我穷了。 可这表情转变也太快了吧? 我虽然穷,但志气高,对方摆出黑脸,分明是看我不起,如此我也不赖着,迈步向外走。 却听后面道长说:“女施主留步。” 赵灵儿回头,道长眯着眼笑,“你是有大机缘的,以后但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管来这里。” 赵灵儿俏生生地回:“谢谢道长。” 出得门来我还不服,问赵灵儿,“上次你说五十块求了个名字,也是找的王道长吗?” 赵灵儿说是,不过上次主要是帮安琪问前程,她只是象征性地往功德箱里放了五十块,王道长就赠了个名字。 王道长对赵灵儿说:“女施主有善缘,赵燕之名太俗,会影响前程,改作灵儿,当会增多机缘。” 一番话说完,让我痛心疾首,早知道先前我也扔个五十块进功德箱,说不定王道长一高兴,也送我个名字,那可是能白日里元神出窍的大神,赠的名字一定寓意非凡。 回去路上要再拉赵灵儿小手,却是不让了,低着头红着脸,轻声道:“张发,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我不算好姑娘,昨晚的事,你也知道原委。” 这是在拒绝我了,让我大写的尴尬,却想不出其他话语来应答。其实仔细地想,这赵灵儿虽然有个好皮囊,但行事作风的确令人不齿,好好的女子,为了当演员,说跟人睡就跟人睡,一点廉耻都不顾。 按说这样的女子,我应该相当讨厌才对,用完就扔,就跟擦脚布一样。但不知为何,心里却会犯酸。 好好的女子,长的都疼人,咋能把自个身体不当一回事呢? 或许是看出我心情不佳,赵灵儿反倒安慰我,“等你以后成了大明星,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是随便挑,或许那个时候,就算我想倒追你,你也看不上我了。” 我连忙回答:“不会的,你这么好,我肯定要的。” 赵灵儿就笑,而后幽怨,问:“我哪里好,值得你喜欢?” 这还要问? 赵灵儿模样不错,人也善良,最主要的,这男女都睡一起了,难道不该一辈子? 听完我的话,赵灵儿脸红半天,后面叹一句,“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去乘公交,赵灵儿问我,“你知道回去的路?” 我说知道。 赵灵儿道:“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些,下午见。” 这就要告别?我连忙道:“不是说要买事后药?” 赵灵儿问:“你知道怎么买?买那种药?” 我不知道,不过大男儿这点魄力是有,道:“去药店问问就好。” 赵灵儿笑笑,“算了,我自己买吧,你赶紧回去,莫让你表哥着急。” 我又道:“那我请你吃饭吧。” 赵灵儿摇头,“我不饿,你不用管我,快看,车来了。” 说完连推带搡,送我上车,还帮我投一块钱硬币,跳下去,站在马路边朝我挥手,面上甜甜地笑。 车子走去好远,我还能看到她的侧影,心里泛酸。 多好的女子,咋就作践自己呢? 回去后表哥在家,正收拾东西,说这趟要去四十多天,蛮辛苦,要准备几身换洗衣服,洗漱用品。 我则简单多了,就两套衣服,包里一放,齐活。 表哥指着床单道:“看看,看看,昨晚没少折腾吧,这床单就跟尿湿了一样,赶紧给我洗去。” 一句话说的我面红耳赤,想起昨晚上跟赵灵儿好一番快活,起先我不懂,急的抓耳挠腮,是赵灵儿引导着,慢慢的懂了其中妙处,后面一发不可收拾,积压二十多年的火药桶被点爆,惹得赵灵儿差不多哼了整个晚上。 越是想那些细节,越是心里难受,怎么就不愿意跟我处对象呢? 心里有事,干活也不痛快,一条床单被我洗了两个多小时,洗完才反应过来,人家说女人第一次会流血,赵灵儿怎么没流? 哦,她是老手。 一想到这个又难受,这么好的女子,第一次给了谁呢? 表哥见表情不对,还问是不是病了,我摇头不答。 表哥道:“出门在外,要抱团,你要有事,一定要跟我说,这样我才好帮你解决。” 如此,我对表哥说了实话,“我看上赵灵儿了。” 表哥闻言跳脚,“哎呀,我这老表还是个情种。”末了呵呵道:“是不是跟人睡了一晚上,就放不下了?哎呀我的傻老弟,这娱乐圈的女人,海了去,你这才哪到哪,你是不是跟人家表白了?” 我说是。 表哥呵呵笑,“傻啊你,你都睡过了才表白,她不敢答应的。” 这我就不懂,问为什么。 “你想啊,她随随便便就跟你上床了,再做你女人,你能放心的下?假若你不知道她的过往,去追求她,或许她还就应了你,你都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就算你说的再好,再怎么保证,她也不敢答应你。这女人心思比男人细腻多了。你想想看,假若你两成了,以后吵架,你一想起她随随便便的作风,觉得她水性杨花,是不是就会轻视她?” 表哥这么一说,还给我说通了,似乎是这个道理。 “可是,我心里就是想她。” 表哥拍拍手,“想她还不简单,还有四十多天,都在一个剧组,你想睡随时去睡,没人拦着。” “还能睡?”我表示怀疑,“她会同意吗?” 表哥嘿嘿笑,“别说跟组特约,就是正儿八经的角儿,你要想睡,也能睡到,不过要看你自己本事,以后日子长了,这里面的道道你自然会懂。” 这番话说的让我难堪,“剧组真的这么乱?” 表哥回:“演员群体的生活概括起来就是八个字,吃吃喝喝,日日戳戳。还有句顺口溜,叫做吃道具,穿服装,闲的没事睡化妆。等去了剧组,你就懂了。” 当下表哥一番打岔,我忘了悲伤,三两下洗完床单,收拾了牙刷牙膏,跟随表哥出门,去火车站集合。 剧组筹备时候都是电话联系,等人员确定好了,才会从天南海北往一块赶。 西京这边距离敦煌近,所以一些简单设备都是在西京租赁,包括道具灯光,不过灯光和道具不坐火车,他们有专门的货车运送,路上油费过路费都是剧组报销。 坐火车的就是导演演员,去了没多久,就在候车室和胡老师碰面,坐在一起闲聊。也是闲来无事,我说起早上去看大师的过程,好一番夸张惊叹。 本以为胡老师会稀奇,没想到,胡老师听完哈哈大笑。 “瓜娃子,你叫他们一伙给哄了。” “怎么可能?”我表示不服,“我说的是真的,进去后我一句话没说,他就知道我叫什么,多大了,家是哪里。” 胡老师问:“这些消息,你跟赵灵儿说过吗?” 赵灵儿当然知道,昨晚上第一次过后两人抱着闲聊,我就把自己的底细说了个底朝天,包括我家里几口人,多么穷,地理环境多不好。 胡老师道:“这就对了嘛,假若赵灵儿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哪里人,你看他能不能算的出。” 这我就不服了,赵灵儿跟我一伙的,绝对不可能伙同道人骗我,我一穷二白,没东西可骗。 胡老师依然是笑,“赵灵儿不是托,但也难免说漏嘴。” 我依然摇头,“我们几乎都没分开,她怎么会说漏嘴?” 胡老师道:“你磕头的时候,赵灵儿在做什么?” 我道:“那赵灵儿也没进去见王道士,她就是飞,也没有那么快,我这里刚进去不到三十秒,王道士就喊出我名字。” 胡老师不再言语,转脸看斜对面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十秒前才从我们眼前经过,身上背着行李,被个小伙子接住,两人坐在一起,女子甩甩头发,笑道:“哎呀路上好热呀。” 胡老师对我道:“小张,我也来做个神仙给你看。从你来到现在,我有没有离开你的视线?” 我说没有。 他手指着斜对面的女子,“我有没有跟她说过话?” 我说没有。这是明摆着,那女子刚从火车站外面进来,坐下屁股还没暖热,怎么可能跟胡老师说话? 他就拉我过去,到女子跟前,笑笑,“女子,你认识我吗?” 女子很惊讶,连带旁边的小伙子也起了戒备心,用惊疑的目光看胡老师。 女子摇头,“不认识。” 胡老师又问:“那你见过我吗?。” 女子依然摇头, 胡老师道:“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你叫王晓红,华州人,今年二十四,这次跟你对象去襄阳办结婚证和独生子女证,对不对?” 女子吓了一跳,“是啊,你怎么知道?” 胡老师笑,“头先进站排队,我在你对象后面,听他打电话说的。” 小伙子立即问:“你好好的听我打电话做什么?” 胡老师解释说:“我这小兄弟今天被人骗了,自己的信息透漏出去,让别人说了个准,他就以为那人是神仙,我这里给他示范一番,免得他以后上当受骗。” 11 神棍套路 就算如此,我还不死心,回到座位上跟胡老师辩,“你那是背地里听了他的电话,赵灵儿在我之前根本没见王道长,就算是要走漏消息,她也没机会呀。” 胡老师哈哈笑,“以后你也算是影视圈的人,知道咱们影视圈的核心是什么?” 影视圈的核心,不就是演戏喽? 胡老师点头,“不错,影视圈的核心就是演戏,而演戏的核心是什么?” 我眼睛乱转,暗自猜测,是演得像? 胡老师再次大笑,“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演戏的核心,说好听的就是靠演,说难听些,那就是骗。做演员的根本,就是虚拟一段故事,把自己当成故事里的人物,去演,去骗,越是好的演员,越是演技高,也越是骗的厉害,这个道理你懂么?” 表哥也在旁边补充:“正所谓,人生入戏,全靠演技,瓜娃子,你被那个王道士的演技骗了。” 如此解说,我有些相信胡老师的话,却想不通,王道士如何骗的我?他连赵灵儿的面都没见,又从哪里知道我叫什么多大了? 胡老师再道:“影视要拍的好,要让人感动,就是要拍的真,演的真,让人信以为真。而要做到这些,光是靠演员的演技是不够的,最重要的就是服化道。” 服化道,剧组人员对服装,化妆,道具的简称,一部戏好不好,服化道占七成。 胡老师道:“你说王道长三十多岁,明显年轻,却被个四十多的道人称为师兄,这个称呼就给了你心理暗示,说明他异于常人。再者,道士房间内挂满名人合影,这也是给你心理暗示,让你潜意识里相信,他很厉害。这跟咱们拍电影里面所用的道具是一个意思,所有的服化道设计时候都要遵循一个规则,主角,配角,反角,人物要突出,要刻画的让人过目不忘,就得凸显出特别,不光是外貌,形态,兵器,服饰,都要下功夫。” 如此说,我信了大半,但还是没弄懂,王道长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胡老师说:“人家要知道你的消息,未必是非得见着面,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有种叫做无线电的东西?” 这说法一出,我瞬间想通,内外两个房间,相隔那么远,肯定有线路连接,我在外面说话,内里王道长必然会听到。 想来,应该是我进去磕头看相片期间,外面的道士问赵灵儿我的名字年龄,声音直接用某种隐秘方式传入王道长耳朵,故而他能一口喊出我名字。 听完我的分析,,胡老师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你还不算太笨。” 这么想的话,一切都好解释,让我好生懊恼,那骗子好可气,下回遇见,非得打烂他的牙,叫他不得再骗人。 胡老师道:“这有什么稀奇,西京城那么大,神棍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你去城墙上浪,到处都有摆摊算卦的,见人莫开口,便知你年龄籍贯,这都是最基本的。” 我听的稀奇,忙问怎么回事。 胡老师眼睛扫描一圈,有个黄毛青年拿着手机,边走边笑边打电话。说话一口香港腔。 胡老师问:“你说,他是哪里人?” 我猜猜:“应该是GD的吧?” 胡老师笑,“这不就结了?你也能掐会算了。” 我这才明白,那个中年道人能一口道出我是东府人,因为我刚从家里出来,普通话还说不顺溜,乡音浓重,故而人家一口说出我籍贯。对于他们专业骗子而言,全国各地南腔北调必须全部精通,不敢说具体到那个县,但那个省那个市是起码要知道的。 没有这两下功夫,根本骗不了人。 胡老师叮咛道:“今天讲过,你就要永远记住,从今往后,但凡有人在你面前提神啊,佛啊,道啊,你听听笑笑即可,万万不可上当,无论他玩的花样多炫,你都要记清楚,那是骗子。” 我连连点头,说记住了。而后感慨,“老师,你说他既然是骗子,怎么会跟那么多名人合影?” 胡老师再次笑,“老谋子名气大不大?你想要他的合影,简单的很,以后剧组碰上,随便合,但能代表什么?科林顿名气大不大?只要你能遇上,就能跟他合影,这有多难。” 我再次点头,复又摇头,“不对,我看墙上的那些合影,他跟那些名人关系非同一般。” 胡老师道:“人家专业骗子,能混出名堂当然会有些能耐,别说他铁口神算,我以前在香港还见过有人空盆来蛇,纸灰复原,空杯来酒,也是说能元神出窍,白日里去山林里抓蛇,还给国外政要看过病,说是用气功从人肚子里掏出结石,香港最大的影视公司老板跟他是两兄弟,澳城赌王跟他拜把子,海里领导请他去表演,你说这人神不神?不也是骗子。” 这一番说再次让我大开眼界,但还是不懂,“既然是骗子,干嘛会有那么多人信他?” 胡老师叹,“人跟人不同的嘛,你若不是遇到我,今天不也是被道长骗了。” 听完这些,我也想明白,难怪王道长说我有富贵命,能称王拜相,只是有点小忐忑,说到底还是想要钱,先给我画个饼,引我上钩,再想办法从我口袋里掏钱,这手法是所有骗子惯用手法,我却醒悟不过来。 想着就拍大腿,“糟糕,赵灵儿肯定也是被他骗了。” 这话引得胡老师稀奇,“他对赵灵儿说什么?” 我道:“也没什么,只是送她这赵灵儿这个名字,她的本名叫赵燕,是花了五十块换来的。” 胡老师闻言表情些许不好看,慢条斯理道:“如果只是五十块,倒也无所谓,怕就怕,那道士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话又怎么说? 这回轮到大表哥揭秘,“那些神棍无非是要两样,男人要钱,女人要色,他先用几个小神通把赵灵儿唬住,让她从心底对自己百依百顺,等有了惯性思维,神棍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会有半点怀疑。” 这么一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这才想起临走前中年道人为什么对赵灵儿说那番话,用意不浅呐。 他说以后但有问题,只管去寻他。这人的一生难免有个小磕碰,赵灵儿相信他,去寻他找解决方法,心底里已经把他当神,神说要睡一觉,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方面不是没有例子,新闻上都有报道,某某大和尚在宾馆给女子开光,某某道士跟女弟子双修,某藏传密宗跟信徒玩欢喜禅。 想到此心里猫抓了样,赵灵儿细皮嫩肉的,可不敢被老道士给骗了身子。 看出我的担忧,胡老师问,“可是那天我见到的那个灵儿?” 我说是。 他便道:“那个姑娘看着很单纯,有些腼腆,是个好孩子,回头跟她好好说,不要让好姑娘上当受骗。” 我点头应承,同时口出狂言,“神棍这么可恶,等我拍完戏回来,就去砸他的招牌。” 胡老师呵呵笑,“神棍混到他那个地步,自有一班拥趸,你去砸人摊子,只怕连门都进不去。” 说话间赵灵儿来了,跟翠儿一起,两人都拉着行李,穿衬衫牛仔裤,戴遮阳帽,打扮的跟大学生似得。 我上前要跟赵灵儿说话,她却故意躲着我,只跟胡老师打招呼,而后坐着静静不动。 我心里挂着那个神棍,藏不住事,要跟她说,结果广播起通知,说我们的列车要检票。 胡老师起身,“咱们走吧。” 赵灵儿提着大箱子,应该行动不便,我很自觉地要帮她提,但赵灵儿似乎脑门上长眼,早就料到我要献殷勤,故意躲着我。 那边大表哥还吹胡子瞪眼地用胳膊撞我,口里殷切道:“胡老师,我来帮你拿行李。” 胡老师是两口箱子,一手一个,呵呵笑着说不用,荣是我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表哥这是给我递话,让我在胡老师面前表现。 此刻我心里如猫挠了一样,要给人提箱子,人家还不领情,只能灰溜溜地去拉胡老师的箱子,口里道:“胡老师,我只有一个包,轻松的很。” 也正好,胡老师从口袋里掏车票,一人一张,“来,这是剧组陈导给的钱,我自己也添了点,给咱们订的卧铺,晚上好好睡一觉。” 这是我第一次坐卧铺,充满好奇激动,看着上中下三层卧铺,发出赞叹,“这就是卧铺车厢啊,看着就舒服。” 旁边翠儿接话,“土包子,你还没见过软卧吧,更舒服。” 前面大表哥则回:“软卧就舒服了?上次我从京城回来,知道我们坐的什么?看过《天下无贼》吗?里面葛大爷的车厢,对,就是那种,包厢,牛掰不?” 翠儿立时用崇敬艳羡的目光看表哥,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我去看灵儿,她则板着脸,也不看我,只是把行李放在床下面,而后往最高处的床铺趴,上去后就拿出耳机,听音乐。 这娘们,是真的打算把昨晚上的事情都忘了吧? 12 正式入戏 卧铺车厢和座位车厢最大的不同,就是入夜之后几乎不再有人聊天,各自躺在自己铺位上,或看书或玩手机或假寐,反正不会有很大声音发出。 这种情况下,搞得我想上去跟赵灵儿聊几句,都不好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被她拒绝了面子上也过意不去。 可是不跟她说话,我心里焦灼的慌,做不做我女人倒是其次,我得告诉她,千万别被神棍给骗了啊。 躺在床上登陆QQ,试着给她发信息,发出一句在吗,对面上铺就传来一声滴滴。 我连忙打字:灵儿,那个王道长是骗子。发送,结果显示,对方不是您好友。 这就给我拉黑了? 娘希匹的,这是闹那样?昨天晚上在床上啊啊啊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就算如此,我还不死心,给她发短信,干嘛删我QQ? 结果信息转了半天,都没声音,也没回应。我试着拨打赵灵儿手机,果然关机。立时,一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感觉油然而生。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满腹心酸委屈,不知跟谁说。想着就给表哥发信息,表哥,有空吗,聊聊。 表哥就在我上铺,看到信息伸脑袋下来,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你有病啊,想聊这不就聊了,还发的鸡毛信息?” 这就无趣了,人赵灵儿就在这里躺着,我怎么聊? 后面再发信息,去车厢接口处聊,避着人。 去了外面,表哥抽烟,我掏心窝子,“哥,我失恋了。” 表哥吓的烟都不会点,“你有对象?” 我回:“是赵灵儿,她不理我了。” 表哥哭笑不得,费了很大劲把烟点着,对我道:“失恋这个词是形容恋人关系的,你跟她,根本构不成失恋,你两个就没爱过,哪来的失恋?” 我回答:“爱了,昨晚上爱了七回。” 表哥美美吸一口烟,说:“那叫交配,不过你这身体很好嘛。” 再后来,表哥苦口婆心,长篇大论,引经据典,让我认清现实。 戏子薄情,婊子无义,这古训不是白来的。说好的只是约觉,结果变成一场恋爱,这是很不成熟的做法,传出去会被人耻笑的。 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我这里却要死要活,这是不对的。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话起先我不理解,真正见到漫天遍野的黄沙时,才体会到这句话的内涵,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敦煌古称沙洲,四面都被沙漠环绕,这是我以前所不知道的,真正站在沙丘上面,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狗日的沙漠太大了,一眼望不到边,沙丘连绵,鲜有人烟。 胡老师说,拍戏,就是要下这份功夫,既然是发生在大漠的故事,就要来大漠这里拍,胡球弄片沙丘糊弄人,是拍不好戏的。 进去剧组先签到,剧组会根据各人的职位发牌照,让大家挂在脖子上,这样就属于正式的剧组工作人员。 我的卡牌上有相片,上面写着武行替身,张发。 表哥的卡牌上则写着演员副导演,比群头好听多了,乐的表哥眉开眼笑,用手机拍照,给自己空间传。 剧组人不少,居住在沙洲镇,但拍戏地点则在郊外,听说主要是在鸣沙山,其他地方也有,敦煌八景,全部要拍到。 后来我才知道,这部戏之所以选择敦煌拍实景,是因为背后的大金主就是敦煌人,老板出钱想让敦煌出名,想让全国人民知道敦煌八景,所以请剧组来拍,戏好不好不提,景色一定要拍美。 就拿鸣沙山来说,那是处于沙漠边缘地带的沙山,按说荒秃秃一片,没什么景观,但人家解说起来,却很有意思,可以去玩滑沙,跟滑雪一个意思,人从山顶往下滑,脚下的沙子会发出呜呜叫,空明好听,是大自然的声音,故而叫做鸣沙山。 剧组报道,先在宾馆开见面会,大家相互认识,剧组八十多号人,表哥说这是个大组,有些小剧组,只有四五十个人,还有些更大的剧组,人数在二三百个,不过那是大导演才配得起的。 见面会就跟学校的新生介绍类似,主要是各个主要人物出面介绍,比如制片主任,姓吴,四十多岁,可以叫他吴老师,吴主任,吴哥,面相上是个有趣的人。制片主任是代替制片人来的,整个剧组的行政管理归他。 再就是导演姓陈,是整个B组导演的灵魂人物,一旦开工,所有人都要听导演指挥。 直白的说,拍戏时候导演最大,收工后则是制片主任最大。 另外还有监制,武术指导,统筹,美术,灯光,场务,道具,服装,化妆等,这些都是各单位人员。剧组班子组成,需要大家都先相互认识。 当然,见面会上并不会要求每个人都起来介绍自己,只需要各部门负责人出来说话即可。 就拿化妆组来说,有个化妆老大,他负责整部戏里的人物造型,手下七八个化妆师,除去几个主角有专用化妆师外,其他几个都是打杂,给群演们化。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一部戏的完成,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光是这七八十号人的调动,安排,都是个费神差事。 制片组还有生活制片后勤制片和内容制片,还要监管片场调度,等等之类我听的七荤八素,根本分不清。 表哥表示,分不清不用分,剧组混的时间长了,自然会分清。 表哥是演员副导演,归于导演组,要听陈导命令。 而导演组还有两个副导演一个执行导演,表哥是最弱的哪一个,他只负责群演。 但表哥表示信心满满,他说这是个机会,跟这个导演关系搞好,以后不愁接不到戏拍。 为了装逼,他还到处拍照,说晚上要传到空间,吸引更多的演员来投资料。 剧组工作人员介绍完,我眼巴巴地瞅着几个漂亮女演员,结果演员根本不用介绍,导演直接安排工作,给各个单位下达命令,今天是见面会,各组人马先相互熟悉,然后领取排期表,准备相关事宜。 胡老师也收到一份表,上面写着明日早上九点开机仪式,全体人员到位,敬天地,拜四方,开机仪式举行完,先拍第一场客栈打戏,是主角英雄救美,出手教训边关四鬼。 内容很简单,但给的时间很长,要拍六个小时。 见面会举行完,大家吃中饭,吃完中饭去看场地,剧组所有人员都过去,我属于武行,跟胡老师坐在武行的大巴里。 在会议室里人多,看不出谁是谁,属于那个单位。 一坐到大巴,我才知道武行的人不少,有十多个,都笑着跟胡老师问好,胡老师点头,一一回应。 大巴里还有其他演员,赵灵儿也在里面,这次她是群特,至于出演什么角色还不知道。 问大表哥,大表哥嘿嘿笑,“剧组里面的事,你看看就懂了。” 车子在路上走,前面一个小矮个圆脸青年站起来,年龄不大,二十七八,但小脸儿白净,嗓门大,拿着麦克风噗噗两声,开口说:“说明一下,这辆车上坐着的,都是演员,我呢,是咱们的演员副导演,也就是你们的顶头上司,首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王珂。” 前面很多人笑,有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谁不知道王导呀?” 王珂笑,“你们是认识我,但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后面武行的弟兄们看起来就很面生,我要不做个自我介绍,怕等下去片场被武行的弟兄误伤。” 车厢后面的武行弟兄就发出哄笑。 王珂介绍完,把麦克风递给前面的女孩,让大家挨个做自我介绍,叫什么,这次戏里做什么,如果是角儿,就说出自己戏里的角色名字。 这里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说,为了让演员快速进入到戏中角色状态,进入剧组后就不要再喊演员本名,而是喊戏里名字。 比如说演孙悟空,我们就要忘掉演员本来的名字,直接喊他大圣。 当然,有些咖位比较大的,就不需要喊人家戏里的角色,直接喊某哥,某姐。 不过咖位大的一般不会坐演员大巴,人家都是有自己专用行车,车上有自己专用司机,助理,经纪人等,才不会跟我们这些虾米挤在一起。 这样也好,大家都是小咖,地位上平等,交流起来也快。 去了片场,就在鸣沙SX面,已经属于沙漠地带,上面搭建起一幢木板房,很简易,看着不结实。 表哥说,影视道具房,不会很结实,尤其是看了剧本结构,上面写的最终决战时,这间二层木板房会被整个烧掉,所以没必要弄的多结实。 现场各个部门都在勘察地形,胡老师则跟着陈导,我们又跟着胡老师,在室内转悠,观察。 室内有七八张木桌,几十条木凳,陈导在讲明天的戏,是主角在这里吃饭,遇到四个流氓欲对女二不轨,看不过眼,拔刀相助,等于是一场1V4的戏。 陈导的意思这是主角的初次亮相,要求动作凌厉迅捷,一举把观众眼球拿住。 胡老师在房内转两圈,点点头,有了计较,而后招呼我,“阿发,你先来做几个动作,让我看看效果。” 我去,我这还正神游天际想着女演员呢,怎么就到了我表演技巧的时刻? 13 开机宴 胡老师所谓的动作,是几个花架子,让人给我搭戏,比划比划。后面又让人拿来弹簧板,让我从地面往桌上翻,要求翻的凌厉又帅气。 弹簧板,是一种放在地上,人踩上去会有巨大弹力的装置,可以跳的很高,剧组武行必备器具。 几个动作比划完,胡老师和陈导都来了灵感,现场给出打斗方案,并画出草图,明天这场戏应该这样打,要打的有层次,具有美感。 主创人员一进入到工作模式,就陷入去出不来,认真讨论,并要求武行弟兄做出相应动作。 有武行的武打戏跟没武行的武打戏是两个概念,没有武行,出来的动作就是很写实的,男人抱着摔,相互轮拳头之类,即便是演员亲自上阵,也会有动作指导。 而有武行的戏,要求点则不一样,出来的动作肯定是套路,尤其最近这几年,流行咏春,各个剧组武行都会几招。我们现在拍的这个戏,要给主角设计一个招牌动作,就跟黄飞鸿的虚步亮掌一个意思。 陈导的意思是,给这部戏的主角设计一个绝招,帅气又好看。 胡老师建议,要好看,那就是腾空连环腿。这一套李连杰会使,甄子丹也会使,身体腾空一窜连环踢,很爽。 陈导就问我,能不能做? 我当然不能做,但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胡老师就替我说,没问题。 回来的路上,胡老师才跟我解释,有些高难度的动作,违反物理学定律的,不要害怕你做不出,只要你身手灵活,没有做不出来的动作。 腾空连环腿嘛,吊威亚就可以。 别小看吊钢丝,这也是个技术活,以前的影视圈老前辈吊威亚都是亲自上,但现在不一样,为了追求好看和节约时间,都是武行的人上。 看完场地回宾馆,大厅里见到一个大胖子,陈导立即化身为小弟,上去热情招呼,王总好。 王总就是这部戏的总制片人,所有的资金都是他从外面筹,每个人的薪水都得从他手里过。 王总四十五六,身材一米八肯定有,体重也在二百左右,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胖子,嘴唇略厚,见人呵呵笑,伸手过来握,“哈,都是老熟人,我就不客气了,这部戏好与不好,就靠大家了。” 王总说完,走廊里又出来三四个人,不用介绍我都知道他们是谁,电视经常见的,一个来自宝岛的何先生,九十年代就是家喻户晓的打星,一个也是宝岛的苏先生,一直以来都是琼瑶剧的小生。 另外两个是女子,一位姓蔡,一位姓林,都是现今炙手可热的一线花旦,也是众多男人朝思暮想的打手枪对象。 别人不知道,反正这两位女子我都在心里YY过。眼下见到真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别过眼,不好意思看。 几个演员过来,先后跟导演见面,握手,又跟武术指导见面,握手。 其中何先生操着很浓重的台腔普通话说:“不好意思胡老师,我想问问,我的替身是哪位?” 胡老师立即挥手招呼我,“阿发,过来见见劲哥。” 后面带哥,不用说,这部戏里的大咖,我连忙上前,毕恭毕敬地招呼,“劲哥好。” 看到我出场,几个人眼睛都亮了,王总最是高兴,看着我呵呵笑,“这个好,这个好,这是哪里挖来的?是个宝啊。” 苏先生则在后面惊奇,“咦,这个,很像那个……金城武啊。” 几个人都笑,两个女星也投来友好目光,其中蔡小姐用很浓郁的粤语腔道:“几有型哦。” 制片人大手往我肩膀上一搭,语重心长,“好好干,小伙子,前途星光璀璨。” 这可是制片人的手,这话也是出自制片人之口,立时给我激动的不知所措,仿佛自己已经称为大明星。 夸赞几句,其他人往电梯走,劲哥则拉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张发” 劲哥点头,“谢谢你帮我做替身,有劳了。” 简单一句话,却温暖我心窝。回来路上听武行弟兄说过,很多明星很屌的,认为剧组靠他们赚钱,替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也就是所谓的耍大牌。 遇到这样的大咖,剧组人员只能自认倒霉,没奈何的。不过对于武行人来说没紧要,反正做好自己的事,不用例会即可。 但像劲哥这样上来就先感谢替身演员的,确实不错,最起码让人心里舒服。这一个小小举动,在我心里留了根,心说,假若以后我成大腕,无论多大的咖,都要心平气和,平易近人。 一时高兴,有心想拿出手机跟劲哥合影,晚上传去我空间,让那些狐朋狗友都看看,哥如今进了影视圈。 但又嫌弃自己的四喇叭跑马灯手机丢大陆人,没好意思拿出来。 这里劲哥还问我年龄,学的那派功夫,那边苏先生也跟自己的替身友好交流,沟通。 一时间其乐融融,电梯来了,制片人导演大咖们先上,其他人很自觉地靠后,让领导们先走。 电梯门刚关上,就有人手臂搭在我肩头,“可以啊阿发,上手就跟一线大咖拉上关系,制片人都看好你,以后前途无量啊。” 说话的人叫小乙,跟我同岁,师从八卦掌魏通海魏老爷子,据说是几个师兄弟里最不成器的一个,所以跟着剧组混饭吃。 也就他觉得我能跟一线大咖搭上话是种荣耀,其他武行弟兄则是一脸淡然,见怪不怪。 回去房间,大表哥跟我说:“以后机灵点,听话听音,看人看脸,有些话是场面话,万万不能当了真。” 就拿制片人夸奖我的话,什么以后星途璀璨,那都是屁话,作为制片人,最要紧的一条就是要学会讲屁话,所谓见人下菜碟。没有口吐莲花的本事,怎么拉的来投资? 要知道,影视业水深,并不是每部戏都能赚钱,赔钱货大把。 制片人说我前途好,也不见他问我叫什么,反倒是人家劲哥,还知道问我叫什么。 再有,娱乐圈里别管别人怎么夸,千万不能漂,不能膨胀,别人说你像金城武,你就傻呵呵乐,这是不行的。 像,也只是山寨,一辈子出不了头。要说撞脸的,娱乐圈一大把,几乎每个明星都有山寨脸,可是你问问,那个真正的红了? 要想出头,还得靠实力,靠自己的本事。 表哥一番话给我泼了冷水,让我静下心来,重新认识自己。 在自己房间没呆多久,外面有人敲门,是制片组的干事来通知,马上下楼,剧组会餐。 所谓会餐,也叫开机宴,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热闹热闹,晚上睡个好觉,等明天开机,就开始正式劳累。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开机宴,很激动,沙洲镇最大的酒店被承包,门口上有滚动屏幕,热烈欢迎XX剧组在我店举行开机宴。 进去坐了,端上来的菜品都不是凡品,我叫不上名字,但凭感觉就知道很贵,不由自主地问:“这一餐要花不少钱吧?” 旁边豪哥笑,“阿发,这就是你不懂了,哥哥今天告诉你,一个合格的制片人,请大家去酒店吃饭,一定是不花钱的。” 我不懂。 豪哥解释:“一顿饭对酒店而言算什么?跟广告费相比呢?你平时看电影,有没有注意过片尾后面的鸣谢单位?那就是给了赞助的,不然谁给你在片尾署名?别说吃饭,就我们住的宾馆,也是不要钱的。” 这么牛? 豪哥嘿嘿笑,“学着吧,剧组的事情多着呢。” 吃饭不花钱,住店不花钱,全部靠拉赞助,我忽然对制片人的工作产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靠嘴巴一张一合,就拉来十万甚至百万的赞助? 因为是酒店免费听过,酒水自然不能单点,每桌两瓶白酒一提啤酒,各人关系又不熟,喝的都少。 吃饱饭,就算互相认识,开始返程去宾馆。 出门时候,我心里还挂着赵灵儿,伸脖子看她,却看到,她跟几个女演员坐在一起,正听制片人大吹特吹,笑的含蓄而羞涩,一如那天夜晚,她坐在出租屋的床上,含蓄而羞涩。 后面小乙撞我,嘿嘿地笑,“发哥,看什么呢?”顺着我的目光瞅,笑道:“别胡思乱想了,那些美人,看看也就够了。” 回去宾馆,怎么都睡不着,找表哥倾诉,“你说赵灵儿晚上睡哪里?” 表哥气的嘿嘿喘,“你就这点出息?你管人家睡哪,她又不是你媳妇。” 我低着头,吸溜鼻子,“我心里难受。” 表哥叹气,揽着我肩膀,语重心长,“记住了,戏子薄情,婊子无义,你看看圈内这些老狐狸,有几个愿意娶圈内的女子为妻?别想那些没用的,真要想女人,哥哥给你介绍另外几个。” 同房间的老海也从床上弹起,激动而热切,“我也注意到了,化妆组有两个姑娘不错,很对我胃口。” 表哥闻言手一拍,“谁说不是呢,女演员进组,咱们就不要想了,还是看看化妆组里那几个,看看能不能搞上手。” 14 狗血桥段 表哥说,剧组里的日常,吃道具,穿服装,闲的无事睡化妆。 那些一线大咖,不是平常人能睡得起,最次都是制片人级别,再者,混到一线位置,已经不需要陪睡来争取角色,人本身就是个招牌,制片人为了赚钱,还得跟人好言好语,不然人家连你剧组来都不来。 至于二线女演员,为了博个出位机会晋升为一线,可能会做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但普通剧组人员根本不会有机会。 像武行啊,群头啊,副导啊,也就欺负欺负那些新人罢。不过话说回来,再大的咖,也是从新人过来的,除非是那些背景逆天的,出道就是主角,不然,新人该吃的苦,该遭的罪,一样都不会少。 最好下手的就是化妆,演员不好做,很多女孩子有演员梦,别管平时多么尖牙利齿活灵活现,真正往镜头前面一站,就呆若木鸡了。 演技这个东西,还真是靠天分的,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把个角色演活。 演员不好做,但化妆好做呀,只要智商过及格线,经过系统培训,做个影视化妆师还是可以的。 当然了,化妆这门技术也分档次的,影视化妆跟影楼里面给新娘子盘头是两个概念,跟普通姑娘在家里朝脸上乱抹也不同,那是一门学问,是考虑到光的反射,画面调色之后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一个好的化妆师,带给观众的体验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比如烧伤,割伤,缝合伤,这些以假乱真的技术,堪称逆天。 一个影视化妆师要成长,也有很漫长的路要走,也要拜师傅,也要吃苦。 一般而言影视业化妆大拿都是男人,但也有女性出彩的,且为数不少。而在中下层的化妆师,却是以女性为主。毕竟考虑到演员化妆的尴尬问题,女性给男性化妆基本没问题,但男性给女性化妆却有些不好。 化妆师想混出头,就得学技术,想得到更多认可,就得自己铺路。再有一个,剧组一旦进入拍摄,时间都是比较匆忙紧张,基本上是早上五点起,夜里十二点收,平均每天睡眠四小时。 这指的是工作人员,那些大咖们则不同,有戏就拍,没戏可以随意休息。但剧组化妆灯光道具这块则是长期在岗,缺了谁都不行。 如此紧张高强度的拍摄日常,男女长期厮混,难免有人荷尔蒙过剩,产生化学反应。 男人有克制不住的,女人也有,女演员找不到,找化妆小妹却是可以的。 表哥给我解释这么多,目的还是让我放下赵灵儿,人家是要做大明星的,是要朝一线进军的,怎么可能跟咱们这些出不了头的杂鱼混在一起? 表哥这说法我觉得不对,一线大咖也好,路人甲也罢,都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我不信,赵灵儿就那么绝情。 晚上给人发信息,问她在那间房,睡了么? 这次赵灵儿回了:在外面跟王总导演他们唱歌。 这消息刺痛我心脏,让我懊恼,还不如不问。 人家是陪大领导去唱歌了,我瞎担忧个什么劲? 第二天清早五点,外面就有人敲门,声音很大,是制片组的,招呼我们起床吃早点,要开工了。 剧组每天晚上会下拍摄计划,排到的去片场,没戏的就在宾馆休息。第一场戏是客栈英雄救美,我算是重中之重。 早点是包子豆浆鸡蛋,营养管好。 大家都在吃,我却没看到几个女演员,更没见几位大咖。问小乙,小乙嘿嘿,“有些是不吃,有些则是小灶,时间长了就懂得。” 吃完早点就发车,摇摇晃晃一个小时到片场,场务搬设备,灯光组准备,摄影组准备,道具组准备。 说准备两个字简单,但去观察,才知道为什么每个部门需要那么多人。就拿灯光来说,不是专业的,根本不知道灯往哪里架,要用那种灯,需要那种遮光纸。不懂行的人来,想帮忙都不让,很容易帮倒忙。 帮倒忙都不说,万一损坏人家设备,那是要赔钱的。 场务那边在铺设轨道,也是专业的,摄影机在滑行时要拍的平稳,轨道就要铺的好,同样也需要专业人员操作,几节直道几节弯道,都是有讲究的。 设备组在准备,演员也得准备,换衣服,化妆,这些都是要提前做好的。 我是男一替身,被叫到化妆车上,化妆组老大亲自操刀,先给我剃了个光头,然后再贴辫子。 这也是无奈,我没得选,为了艺术只能献身。 沾了辫子之后再穿衣服,一套棉白长衫,棉白长裤,下面一双布靴,腰间一根威武带,收拾停当对着镜子看,还别说,真像那么回事。 等化完妆,时间将近九点,外面剧务老大喊人集合,要举行开机仪式。 这时候我就看到几位大咖,都穿了戏服,化好妆,喜气洋洋。 原来人家大咖化妆都是单独的,在宾馆化好才过来。 举行开机仪式现场有娱乐媒体拍照,本地电视台也派人采访,现场有简单的主席台,准备了香案,上面有瓜果三牲。 举行之前还有本地领导来宣读重要讲话,预祝拍戏顺利,火热大卖。 一连窜的人和事,这是我所想象不到的,原来一个剧组开工,会是这么复杂。 小乙说,这些事都是制片人的工作,媒体宣传,本地政府支持,寻求投资,都是制片人的能量。说句不好听的,制片人虽然不是最有钱的,但一定是人脉最广的,三教九流,天南海北,没有没去过的地方,没有不认识的朋友。 这是生平第一次,我对制片人这个职业产生兴趣,不是因为制片人多么风光,纯粹是因为制片人能力强大。 我也想变成有那样大能力的人。 一切准备停当,现场却没了声,大家都在等,不知道在等什么。 我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二十,超过预定的开机时间,怎么还在等? 远处过来一辆车,哼哧哼哧地笨重,银灰色外观,野蛮憨厚。 小乙说,来人是这部戏的影视公司老板,也就是出品人,真正意义上的牛逼人物。他坐的那辆车子,宾利,市值三百多万。 车门打开,大老板出现,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平头,戴着茶色眼睛,穿着蓝衫白裤,脚下一双白皮鞋,一尘不染,慢慢踱到人群前面,剧务老大才开始宣布,开机仪式正式开始。 首先是出品人讲话,很简单两句,大家齐心协力,把这部戏弄好,已经跟央视谈好版权,出来直接中央一,全国人民都会看到。 接下来是制片人讲话,很高兴能和这么多兄弟姐妹欢聚一堂,都是缘分,俗话说众人拾材火焰高,有这么多精英聚集在一起,我们的戏必然会大红大火。 然后是导演讲话,预祝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顺利。 接着是上香仪式,同样是几个主要人员上香,其他大部分人都站在后面等。 上完香才是鸣炮,然后几个人合力揭开摄像机头上的红布,开机仪式才算完成。 此时已经十点半,领导大手一挥,放饭! 小乙说,其实按照正常程序,开机应该放在酒店里,仪式举行完还要吃个开机饭,不过这地方太偏,剧组赶时间,一切从简了。 我却不以为然,不就是拍戏嘛,搞的神神秘秘。 小乙道:“这你就外行了,这剧组里面规矩多了去,喏,看见那个机箱了吗?女人再累,都不能坐,坐上去剧组就要倒霉。” 还有这讲究? 小乙神灵活现,“见过摄影师从大摇臂上摔下来的吗?见过吊威亚钢绳断了的吗?见过炸点没控制好炸死的人吗?说了你都不懂,这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敬天地鬼神,这是必须的。”后面又补充一句:“李小龙就是在片场出的意外。” 这里一说开机,胡老师就招呼几个武行往场子走,要设计一套三分钟左右的武打戏。 按照原计划,是硬桥硬马的真功夫动作,但陈导说不行,得来点时尚元素。主角打斗时候手中要端一杯酒,教训完四个坏人酒杯中的酒不能洒出来,并且收尾时候要“很意外”地搂住女主。 换句话说,打斗过程动作必须花俏,酒杯来回飞舞,但要给酒杯三个特写镜头,酒杯的酒微微颤抖,但就是不洒出来。 再一个,坏人不敌时候反扑,要伤害女主,男主过去将坏人打倒,女主不慎要摔倒,男主连忙伸手搀扶,结果将女主抱住。 两人抱的同时,周围铺设环形轨道,360度无死角环绕式拍摄,两人的身体要紧密接触,眼神要来电,透露出情意绵绵。 别说演,光是这么想想,等会我抱住来自香港的蔡小姐,画面转呀转,两人目光对视,你侬我侬,那是多么爽的画面? 我都有些害羞了,等下要近距离抱蔡小姐,我要不要先刷个牙,吃个口香糖?毕竟早上吃了两个煮鸡蛋,有味儿。 问小乙,小乙说:“别闹,抱美人的活儿不需要替身,你老老实实地做武打动作就行了。” 这样啊!我心里一阵失落,看了远处正在做体能运动的蔡小姐一眼,心里道:什么恶俗狗血的烂桥段,脑残一样的编剧。 英雄救美非得产生点暧昧关系吗? 15 发生意外 实际上我错怪编剧了,不是编剧脑残,而是导演现场改戏。 导演说,现代观众就吃这一套,英雄救美,男主耍帅,又刚好跟美人产生肌肤之亲,这样能带给观众别样愉悦体验。 男人会幻想自己是主角,武艺高超行侠仗义,抱得美人归。而女人也幻想自己是女主,有个英雄来救自己。 所以打完必须拥抱。 虽然我不会编故事,也不会导戏,但我知道这种情节烂大街,导演是个脑残。直到我后来看到剧本,才发现自己又冤枉了导演,因为按照剧本要求,男主在救女主过程中是要“无意中”抓到女主的熊熊。 却说导演讲戏,武术指导设计,这场打斗要持续三分钟,要帅,要美,要有逼格。 道具组准备了两条长凳,是提前破坏好的,用胶水粘起来,轻轻一碰就碎开。为了增加视角效果,木凳上都会涂白粉,这样在碎开同时,会有烟雾散开。 再就是酒杯不能洒酒,打斗时候肯定用的是空杯,只是特写镜头时候拍满杯。 所谓的边关四鬼属于出场五分钟就领盒饭的,因而剧组没有订特别角色,由四名武行本色出演。 胡老师现场手把手地给各人演示动作套路,A怎么打,B怎么接,各人掌握好各人的动作节奏,按照程序做出来即可。 我以为武打戏好难,现在看来,按照要求做出相应动作,就算是闭着眼也能完成。 拍戏,就是这么简单。 胡老师教的好,我学的快,再加上其他几个弟兄给力,一场英雄救美打斗戏,用时四个钟,终于完成。 三分钟的打斗,花费四个钟,效率不高也不低,主要是每个动作多拍了三遍,留着剪辑挑选用。而且,最后依照腾空旋转连环踢,耗费的时间也太多。 所谓腾空连环踢,是用钢丝在上面吊着,我自己双腿在半空连续踩踏,绕四周一圈。而四名坏人,各自向后跳开,摔倒。 最后关头,坏人要发射一枚飞镖,主角眼疾手快,飞身过去将女主抱住,旋转一周,然后飞腿,坏人被踹出去五六米远,撞破纸糊的窗子,摔在大街上。 这动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易,要用钢丝吊着坏人向后拉,让他身体违反物理学从室内撞破窗户飞出窗外。 一场打戏,热热闹闹地完成。 我也累的够呛,找地方休息。片场里面没有专门地方休息,据说在横店,大部分演员都是随身带椅子,不然一天到晚站着,人扛不住。 群演自己带椅子,大咖则是助理伺候,我是新人,没有那么多经验,随便找了块砖放在地上,坐着看劲哥蔡姐他们补戏。 替身一套动作打完,要让观众看不出毛病,主角必须给几个正面特写,摆出几个架势。其实按照劲哥的习惯,他愿意自己上武戏,但毕竟年龄大了,将近五十岁,身体大不如从前,为了影视效果,才同意用替身。 不过替身也只局限于几个难度大的动作,像一脚踢坏凳子这个动作,劲哥要求自己完成。 很简单,反派拿着凳子轮过来,主角长腿一扫,啪地一声,凳子四分五裂,白烟弥漫,又帅又酷。 导演说现场准备,执行导演喊预备,3.2.1,开始! 反派抡起凳子上前,劲哥辫子一甩,一个旋风腿,啪地一声,凳子粉碎,堪称完美! 监视器前面的导演说OK,这条过了。 旁边的监制却说等等,面目严肃:穿了。 穿了,就是穿帮了。 监制说:“按照剧情,踢凳子时候是打斗初开始,当时桌上还有酒菜,可是现在,桌上的酒菜已经一片狼藉,等下踢完凳子总舵主还得去拿酒杯,这剧情连不上。” 导演啧地一声,一脸郁闷,“怎么就忘了呢?” 现场一片死寂。 陈导招呼道具,“把酒菜再摆上去。” 道具一脸尴尬,就准备了一份,要再准备,还得去镇上买。 这他娘的就尴尬了,来回耽误时间。紧要关头还是导演有办法,“换个机位,避开那桌菜,这不就能连上了?” 现场再次准备,各部门预备,三二一开机,反派再次一凳子轮出,劲哥反身一个旋风踢,啪地一声,凳子从反派手里飞出,砸中旁边三角灯架,差点就给灯架砸倒。 与此同时,劲哥也哎呦一声,捂着脚踝,倒吸凉气。 道具老大瞬间懵圈,责问小工,“你给的那张凳子?” 反派演员也懵了,摊着两手,“什么情况?”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气的摔执导筒,“有没有搞错?第一天开工,道具都能搞错?” 小工很委屈,现场一番找,终于找到用胶水粘好的凳子,辩解说:“我明明告诉他是这张椅子了。” 反派武行反驳,“你递给我的就是这张,我都没离手。” 导演气的咆哮,够了! 自己跑去看劲哥,询问劲哥要不要紧,剧组医务过来,扒开劲哥靴子袜子看,脚踝肿了。 导演气的冒烟,指着道具和武行演员大骂,他妈的能不能干?不能干滚蛋,都长眼了吗?说了准备都在想什么?脑子里养鱼啦? 劲哥在那边劝:“导演,导演,不要生气了,我这里问题不大,再来一条。” 大咖开口劝,导演要给面,忙小声问:“劲哥你行不行?” 劲哥起身,试着跳两下,点头说可以。 导演让劲哥做个后踢旋风腿,劲哥照做,看起来确实没问题。 剧组再次准备,这次是看准了,绝对是道具凳,不会搞错。三二一开机,劲哥一个旋风踢,凳子凭空碎开,完美。 导演说过,下一条! 下一条是总舵主飞身过去救女主,拦腰抱着女主凌空旋转,双目对视,含情脉脉。 导演让先走一遍戏,结果问题出现,总舵主右脚脚踝受伤,根本没法完成飞身扑救的动作,就算是吊威亚,过去也只能单脚着地,那只脚一碰地就疼。 医务说本来没这么严重,他自己又强行坚持踢了第二脚,现在伤情更重了。 开机第一天,主演受伤,原因是多方面,先是统筹没做好剧情衔接,导致一场戏拍两次。再是道具组粗心大意,没对道具做出明确标识。三是武行人员不用心,道具凳子明显要轻,他却感觉不出来。 意外发生,但剧组进度不能停,该拍的戏还得拍,经过导演组商议,飞身救美这场戏,依然让替身上场完成。 16 片场争论 飞身救美的剧情是连贯的,坏蛋射飞镖,总舵主发现,飞身扑救,和女主双双旋转,最后一脚将坏蛋踢飞出去。 其中坏蛋射飞镖和坏蛋被踢飞已经拍摄完成,就剩下总舵主发现,飞身扑救,双双旋转需要劲哥亲自上阵。 眼下劲哥脚腕受伤,飞身扑救这个动作由我代替。他本人则只需要给个面部特写,猛一甩头,双目圆睁,表示看到坏人射飞镖。这个动作只需要拍头部,镜头对准一遍过。 至于双双旋转,也简单,两人面对面站立,摄像头只拍上半身,进行360度环绕,也不需要运动,所以由他自己完成。 有难度的来了,飞身扑救。 之前的旋风腿打斗我已经吊过威亚,感觉很好玩,这次继续吊钢丝,轻车熟路。 胡老师给我讲解动作要领,蔡姐就站在前面,摄像机在我背后,我的脸不用出现,这里一说开始,我需要右脚跺地,后面会有威亚工作人员给我吊起,身子超前飞行,在经过饭桌时候左脚尖要点下桌面,表现出很轻盈的感觉,跟着就到蔡姐身边。 这时候的蔡姐是面向镜头站立,我需要伸手将她腰肢环抱,然后迅速转身,会露出侧面,不过只是一瞬,观众看不出我是替身。等我转过来,正脸就会被蔡姐的头挡住。 这个动作做完,接下来的画面就是劲哥和蔡姐目光近在咫尺,含情脉脉的对望,剪辑完成,观众看不出任何毛病。 胡老师把动作跟我讲解完,让我先走一遍戏。 任何动作场面都会提前走一遍,为的就是保险。 这套动作比先前的旋风腿简单多了,我很轻松地配合完成。 但导演摇头,说我跺脚时候力气太大,看上去很笨重。天地会总舵主是轻功高手,脚下轻点,人就起飞,不需要那么大力气。 另外,脚尖在桌上点的时候来个向后刨的感觉,让观众觉得脚尖向后刨一下,会飞的更远。 我觉得这是瞎扯淡,轻功再好,也得符合物理学不是?不过他是导演,他说了算。 开始进行第二遍正式走戏,不能光是我从桌子上飞过,前面蔡姐也得站着,我飞过去将她抱了,做个全套动作。 蔡姐领命,笑盈盈地站在前面,一袭清朝女子造型,腰肢软绵,犹如清风拂杨柳,让我好生激动。 等下就要去抱她了啊。 执行导演一声令下,我跺脚,起飞,冲过桌面,瞬间到达蔡姐面前。我能清晰看到,蔡姐的表情须臾间转变好几种表情,慌乱,惊讶,惊喜,羞涩。 我这边一到跟前,她就很自然地腰肢发软,倒在我怀里,跟随我完成转圈。 这是我搂过的第二个女人腰,蔡姐的腰比赵灵儿的腰更软,更绵,让我情不自禁地面红害羞。 但导演说不行。 导演给蔡姐讲戏,“你并不知道有人给你射飞刀,你只看到总舵主朝你飞来,你的表情应该是激动,害羞,惊喜,迷乱,为什么呢?因为刚才总舵主为你大打出手的时候,你已经对总舵主芳心暗许,所以慌乱害怕的表情不要有。另外,你这个时候是不知所措的,所以你很呆板,不会主动倒在总舵主怀里,你吓傻了,你小鹿乱撞,是总舵主抱着你转,所以动作上你要含蓄而内敛,明白吗?” 导演说的很详细,蔡姐却不服,用浓重的粤语腔普通话说:“我觉得这样不对,从角色性格上分析,俞飞鸿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当她遇到意中人,她会选择主动出击,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主动迎上去。” 导演摇头,“性格上来说是没错,但你要注意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是在清朝,是在封建社会,即便是内心敢爱敢恨,女子也不能主动。” 蔡姐再次反对,“可是剧本后期有很多次,是我主动亲吻总舵主,说明这个年代清朝女子的作风也很大胆开放的。” 两个人一言我一语讨论许久,我听的头大,心里再次问候编剧,脑残吗?这难道不是反清复明的武打戏?动不动就抱着亲嘴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两人拍亲热戏,会不会有生理反应? 经过长达十分钟的友好交流,谁也说服不了谁,导演喊来监制,从中间斡旋。 监制也是糊涂虫,蔡姐名气大,得罪不起,导演是最高领导,也得罪不起,于是采取折中方案。 按剧本拍,剧本怎么写,咱们就怎么拍。 胡老师给我看剧本,剧本上写:总舵主飞身扑救俞飞鸿,无意间抓到飞鸿小熊熊,但大家江湖儿女,并不在意。 这他娘的就尴尬了。 影视剧里,很多时候要求女演员做出牺牲,比如吻戏,亲热戏,甚至于是说,肢体接触敏感部位。 我觉得这是明目张胆地耍流氓。 影视表演嘛,只要表达出具体意思即可,没必要那么详细,但导演认为,这是艺术。 我记得小时候看《白毛女》,地主老财嘿嘿淫笑着去扑白毛女,光看到身子往床上一扑,跟着就是画面转暗。下一个画面,就是寒冬腊月,白毛女挺着肚子推磨。 你看,人家也没有表现出财东和白毛女如何不可描述,但也传达了故事核心,让观众觉得愤怒。 我觉得这编剧心理阴暗,应该是个满脸大胡子挺着大肚腩还某方面功能不全的抠脚大汉,要不然,怎么总是编些这种下三滥的段子? 导演说就按剧本演,总舵主飞过去,伸手要抱俞飞鸿,但是因为着急,慌乱,右手过去抓错了地方。 我心里忐忑,面红耳赤,不敢抬头看蔡姐。 她可是我十四岁时候就对着照片打飞机的女神,刚才搂着腰转了圈已经让我心跳加速,小鹿乱撞,这还要去抓她的北极熊? 这不是扯么? 或许是察觉出我的异常,导演拍着我肩膀安慰,“没事的,好好演,争取一遍过,心里不要有负担,看过色戒吗?不要把这事想的太复杂,演戏,懂吗?” 我摇头。 导演惊奇,“这都听不懂?” “不,我没看过色戒。” 导演无奈了,想了想,道:“如果你觉得难以下手,我只能换别的替身了。” 我立即回应,“能的能的,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演。” 开玩笑,一天一百块,这么高的薪水,去哪找? 导演要求再次试戏,这里一二三开始,我这里腾空而起,飞跃过去,终于到蔡姐跟前,没心思去看她面上表情,眼睛直勾勾盯着目标,伸手过去…… “怎么回事?”导演在后面问,语气有些不善。 我则讪讪道歉,“我,我一时紧张,忘了。” 旁边人都笑,导演也哭笑不得。 其实我不是忘,是我不敢。旁边两个摄像机,周围还有六把灯,两个反光板,十几双眼睛盯着我,我哪里敢伸手抓? 导演无语,“行不行啊,别浪费大家时间。” 我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看蔡姐的脸,总觉得,她会一耳光抽过来。 就在导演快要发脾气时,大表哥赶来救场,“小张有点怯场,他还是纯洁少年,我有个主意,不如让替身女演员上来跟他先对戏,熟悉一下,应该会好。” 导演想想,“也好。” 表哥脖子一扬,神气满满,回头招呼,“灵儿过来就位。” 我这才知道,赵灵儿是蔡姐的替身,穿了个蔡姐一样的服饰,坐在器械箱上,正百无聊赖,听到招呼,立即过来。 灵儿啊,老熟人呢,看到她我就不紧张了,别说摸,吃都吃过了。 执行导演喊三二一,再次走戏,这次很顺利,完美结束。 导演满意,“就这样演,演员正式就位,各部门准备……” 我却慌了,跑去问导演,“能不能就让替身演?” 导演纳闷,“为什么?” 我道:“我害怕蔡姐,不敢下手。” 导演黑了脸,“她只是名气大,但她也跟其他人一样,是演员,是人,凭什么你就觉得她高贵,替身就低贱?”说的我张口无言,还来不及解释,他就霸气地挥手,“演!这场戏重点是她的正脸,来个替身脸算什么?” 此时的我还很单纯,并不知道,片场里面导演,演员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大部分时间,大家一团和睦,但有些时候,演员仗着身价高,为难导演,或者当众不给导演面子。 那么导演也会给演员小鞋穿。这小小的剧组,其实就是社会的缩影,只是我初来乍到,看不明白。 导演说准备,现场各部门就准备,执行导演喊三二一,场记报场次,板子一响,我便起飞。 导演已经不高兴了,我不敢再惹他生气。同时也知道,,每重拍一次,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就要重新准备一次,我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跺脚,起飞,左脚在桌面蜻蜓点水,到达蔡姐身边,伸手抓,转圈。 演员规则第一条,导演不说停,永远不能停。 时间或许是过了三秒,或许是五秒,但对我而言,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蔡姐的脸都红了,眼看就要到发飙前兆,那边终于传来导演肯定并满意的声音:咔!这条过了。 我连忙松手,后退,同时弯腰,用手挡着前面,不让别人看出我的尴尬窘迫。 蔡姐眼皮向下,瞟我一眼,轻声道:“下次拍这种戏,用胶带把下面缠了,免得尴尬。” 17 感情困惑 短短一句话,解决我的难堪,蔡姐还调皮地笑笑,表示她并没有生气。 接下来的戏是两位大咖360度无死角秀恩爱,那架势就自然多了,劲哥半抱着蔡姐,站在活动转盘上,跟随摄像机的运动,做缓慢旋转。 从导演监视器上可以看到,男女主角的面部表情特写,男主英武潇洒,女主温婉美丽,周围景物快速旋转…… 戏就是这样拍出来,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剪辑。 趁着无人注意,我偷偷看赵灵儿,她坐在道具箱上,见我看她,立即将脸转向一边,懒得看我。 我偷偷问大表哥,“亲热戏要不要替身?” 大表哥摇头,“这种好事怎么会用替身?肯定是男女主演自己上了。” 第一天开工,就忙到夜里十点,下午吃了份盒饭,并不饱,晚上回去表哥喊我出去吃宵夜,补补。 表哥说,到了明天,估计收工都在十一点之后,到时候剧组就会准备泡面了。 我跟表哥说了今天拍戏时候的尴尬,表哥笑道:“正常,那么漂亮的角儿抱在怀里,没反应才不正常,不过你也不用挂怀,像蔡姐这种咖,见多识广,你这种情况在她眼里属于小菜一碟。” 我再问,“她说下次让我用胶带贴,是怎么回事?” 表哥解释:有些激情戏比较露骨,为了避免男人有生理反应,绅士的男演员都会用东西把自己给贴起来,不过这样会造成供血不良,对身体很不好,大部分男演员都不会这么做。 有反应就有反应,这也是对女演员的一种赞美啊,想想看,女演员都露骨了,男演员却无动于衷,这不是在说人家没有吸引力吗? 就算是出于礼貌,你也得硬一下啊。 礼貌性的硬一下?我算是学到了。 表哥带我去的镇上米线馆,晚上没什么东西好吃,就点了羊血米线,要了肉夹馍,吃着很美。 这里刚吃上,外面又进来一批人,是叽叽喳喳的女演员们,大咖小角儿都在,七八个人,也是来吃宵夜的。 由蔡姐带头,赵灵儿也在其中,进门来见到我们在,大家打个招呼,先后寻地方坐了。 表哥一一跟她们热情寒暄,询问她们吃什么,高声呼叫服务员准备。 我不好意思看她们,尤其是不好意思看蔡姐,看到她总不由自主地想起片场里那一幕。 于是低头吃饭,速度飞快。 表哥吃饭也快,几个女人的宵夜还没上齐,我们就吃完结账,表哥表现的空前大方,几个女人的饭钱一并付了。 出来后教育我说,以后都在一个剧组做事,小恩小惠要给,偶尔吃些小亏,却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几个女人一人一碗粉丝值多少钱?关键是有个好印象。 又道:你以后在剧组也勤快点,多看,多问,多学,有空闲别找砖头坐着,也去帮别人忙,灯光剧务道具服装这些,该帮忙的就去帮,学的越多越好,艺多不压身。 见我回应不热切,表哥给我讲了个小潘的故事。 说这个小潘啊,没多少文化,但是情商高,会来事。他做群演,上午演鬼子,下午演烈士,闲的无事就给剧组帮忙,无意间听剧组的历史顾问说了个段子。 讲伟人当年在陕北根据地发展,那地方条件不好,没有抽水马桶,如厕就成了大问题。 那时候伟人想的事情多,不愿意蹲在窄小幽闭的空间解大手,喜欢一个人悄悄去野外,找个背风处,点支烟,一边解决个人问题,一边思考革命大事。 尤其是初雪放晴后,他喜欢一个人去雪地里转悠,身后跟着警卫员,警卫员提着铁锨,找到背风暖和处,警卫员挖出一个坑,太祖出恭。完事之后警卫员再将坑埋上,还是一堆好肥料。 这个典故是在拍摄长征题材故事时候讲的,别人听完只当野史,听过就忘,小潘却把这个典故深刻地记在脑海里。 后来去了另一个剧组,是延安题材的抗战片,里面遇到伟人的饰演者,当时二人并无交集。 剧组开机不到一星期,天降大雪,大家都在宾馆休息,小潘却看到伟人饰演者悄悄去了野外,鬼差神使,他提了一把铁锨,也跟了出去。 两人在野外背风处碰面,并无交流,小潘默默用铁锨挖了个坑,伟人饰演者蹲下去…… 后来这部剧一炮而红,饰演者也成了全国闻名的大咖,身份地位自然不同。 小潘呢?成了饰演者的助理,最后成为经纪人,一发不可收拾,现在据说都开了自己的影视公司。 什么叫机遇? 这就是机遇。 机遇不是等来的,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表哥所讲的这个故事真伪不管,道理却是对的,学的多,懂的多,一飞冲天的机会也多。 进剧组之前说是工资一天一结,进来后才知道,戏拍完才有钱拿。 我记得要还赵灵儿的二百块,问表哥要钱还债。 表哥两手一摊,“我也没钱了,等发了工资再说吧。” 这就不地道了,人家女孩的钱,怎么好意思拿着不还呢?表哥你到处请人吃饭,给人还债就没钱了? 表哥回:“笨啊,她现在又没催着你要,你慌的还钱做什么?先欠着,等她要的时候再说。”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好像做错的人是我? 实在被我逼的急,表哥有些生气:“你这脑袋是榆木疙瘩?怎么总想着是她吃了亏?你怎么不想想,春宵一夜,你个黄花大小伙。她呢?她是纯洁如玉的好姑娘?” 又不是原装货,有什么好珍贵? 这话难听,让我不喜,却不好意思反驳,或许是他嗓门大,所以有道理。 第二天依然是五点起床,前往桦树林,拍摄林中打斗戏,这个戏简单,总舵主蒙面杀敌,在树林里跟清兵遭遇,一番砍杀,清兵落花流水。 因为是蒙面,便不存在真假问题,放开手脚打就是。同时A组在其他地方拍文戏,也不见了那些莺莺燕燕。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九天,每天都是在各种地方打来打去,场景不同,动作套路也不同,好玩又紧张,生活充实。 只是每到闲暇时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赵灵儿,不知道她在A组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受欺负?导演有没有为难她。 这天收工早,去道具组房间串门,听道具小弟说,赵灵儿被摄影组的人骂了,因为她坐了器械箱子。 剧组有规矩,女人不能坐器械箱,说会给剧组带来霉运。赵灵儿知道这个规矩,她平时都是坐服装箱子,今天实在太累了,没看清,坐了下器械箱,就被对方骂了。 当然,说骂也不对,人家只是粗声出气地说了一句:你眼瞎啊! 赵灵儿慌忙道歉,对方也没再骂,不知道怎么回事,赵灵儿后面开始掉眼泪,恓惶的紧。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不好,总觉得赵灵儿是被人欺负了,不然简单一句话,怎么会骂哭她? 还有,在剧组这几天,边做边学,我知道了些道道,大家相互合作,亲密无间,一般而言不会发生矛盾,有问题都能友好解决。要说有矛盾,必然是有针对性的。 这是表哥每晚睡前跟我讲的剧组小故事。 比如说,单身女子在剧组辛苦,一天两天不觉得,十天半个月就会思念亲人,希望有人能对自己好,关心自己,这是女人天性决定,由不得她本身。 再强大的女子,也需要被男人呵护,尤其是剧组这种地方,抱团取暖最是明显。 而剧组里面的男人,大多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谁心里都有那种小九九,荒山野岭的,想找个女人缓解工作压力。 赵灵儿相貌好,没靠山,自然会被人盯上。 表哥说他们的做法很聪明,看中那个女人,就先给那个女人制造一种孤苦无依的恐慌感,在工作上故意刁难,让女人受委屈,然后私底下再假惺惺地关怀,这时候的关怀就是雪中送碳,带给女人的感受比平常更为猛烈。再使用些小技巧,连哄带骗,基本上没有搞不定的。 这些事表哥混了这几年,看的明明白白,又道:“那个赵灵儿,别往心里去了,你吃过肉,也让别人喝口汤,别傻乎乎的。” 话是如此说,我心里却放不下,左右想一番,鼓起勇气,去敲女演员房间门。 刚敲两下门打开,我还琢磨着要不要把赵灵儿喊出来聊,怕打扰其他女演员睡觉,那晓得开了门,里面一屋子人,男女十多个,嘻嘻哈哈正热闹。 赵灵儿就在里面,正拿着枕头跟摄影大助追打,见到我在门口,里面动作停下,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我,仿佛看某个外星生物。 我却尴尬了,不是说赵灵儿受了委屈么?看她那热情洋溢的笑,根本不像是被人欺负过。 门打开,我却傻了,不知该进还是该走。 里面灯光小哥招呼我,“进来啊阿发,站在门口做什么?” 我瞬间脸发烧,不用说,肯定红成猴屁股,结结巴巴辩解,“不进了,我来找人。” 对方还不放过我,问:“找谁呀?来看看,这里面四五个美女,你找那个妹妹?” “我,我找化妆妹妹。”我张口胡说,反正里面的女子都是演员,没有一个化妆,正好借口离开。 我随便一句话,也不知道刺中了赵灵儿那根神经,她忽然开口问,“找那个化妆妹妹?” 那个? 我正准备走,被这句话吊住,莫名心里有股气,觉得赵灵儿脏,不自爱,怎么能随便跟男人都玩的那么好?口里胡乱应付,“我找秦真妹子。” 秦真,是我能唯一认识的化妆组妹子,她主要给几个女主演化妆,只给我化过一次,我便记住了她的名字。 同时,她也是剧组里除了演员相貌最漂亮的女子。 18 重头戏 回去房间,我对自己说,从今天起,不要再犯贱,赵灵儿跟你不是一路人。 统筹下了排期表,第二天是总舵主一怒为红颜,手刃西域淫僧。我看剧本上写的是,陕甘总督林大人之女林素小姐在欣赏莫高窟佛像时,被西域喇嘛看中,选为圣女,要带回去供奉。 说是供奉,实则是带回去玩弄,修欢喜禅。 正巧总舵主带着俞飞鸿经过莫高窟,听闻此事,大怒,长途奔袭,找到淫僧老巢,以己之力,单挑三大番僧,将其击毙。 剧本写了足足三页纸,分为十多个场次,我只看武戏部分,主要分三场,一是在土城追逐戏,一是骑马追逐戏,最后是喇嘛庙内大战。 情节上来说中规中矩,但细节上,我再次感受到编剧的脑残。 番僧绑了林小姐到寺庙,要做欢喜禅,放了整整一夜没动她,听说有人来救,就着急抓瞎,大白天里要把林小姐剥光了做不可描述。 巧不巧,刚好把林小姐外衣脱掉,总舵主杀到,三下五除二,番僧被打死,林小姐露着半边身子,扑到总舵主怀里痛哭,又说:从今往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这剧情看的我尴尬癌都犯了,这西域番僧是有多脑残? 小乙哈哈笑,“发哥,你没听过那句话,无巧不成书,告诉你吧,这是影视剧套路,但凡遇到女主角要被强了,男主必须在最后一刻的紧要关头出现,这样才爽,像金老爷子写的小龙女被道士那啥,嗯?你不知道有多少观众在背地里骂金老爷子。” 我抖着剧本反驳,“就算是要英雄救美,剧情上能不能合理些?就不能立即马上追到,为什么非要过一夜才找到?” 小乙指着剧本前面道:“没看见吗,在追逐的这天晚上,总舵主要跟俞飞鸿睡觉,拿了俞飞鸿一血,第二天去救林小姐,又让林小姐芳心暗许,这样的话刚好给总舵主制造矛盾,昨晚才跟俞小姐好上,今天就跟林小姐抱在一起,被俞小姐看到,吃醋奔走,惹得总舵主选择两难。” 这种写法,也是影视剧套路,不如此,不能显得剧中人物感情纠结。 我扔了剧本,叹一句:剧情都这么套路,难怪这几年电视剧没人看,太脑残了嘛。 小乙哼一声,“别管人家剧情是否套路,去看看网络小说你就知道,都是这个调调,卖的很火哩。” 因为场地问题,这场戏两组人又混在一起,A组先拍,拍完给我们腾地方。 武戏难拍,文戏也不简单,光是总舵主和俞飞鸿的亲热戏,都拍了九条才过。 最开始的讨论方案是借位,就是男女主角错开脸,背影看上去像是在啃,其实没有,大家嘴唇还隔着很远距离。 但导演觉得这样无法突出俞飞鸿对总舵主的爱有多真,意思是来真的。 那是真亲啊,两人嘴对嘴,比情侣还真。 按说这种戏应该一遍过的,但总是会有词忘记,表情不对,或者笑场。 就拿第一次接吻来说,导演的意思是俞飞鸿趁总舵主不注意,直接吻上去。 这里要掐个点,总舵主刚叹完气,扭头过来时,俞飞鸿吻上去。 结果总舵主叹气,俞飞鸿就大笑。 后面不笑了,不是亲早了,就是亲晚了。连续折腾了四五次,才渐入佳境,两人亲的认真,亲的热烈。 我在外面看着,都忍不住心潮澎湃,幻想自己就是总舵主…… 难怪导演让大家玩真的,这样的戏能激发观众们的某种心理嘛。 看到这场戏,我才知道,自己前面替的那场飞身救美戏,对于专业演员而言根本不叫事儿,人早就见怪不怪。 番僧的老巢是寺庙,剧组要进去拍实景,人家问拍什么内容,制片主任上前交涉,是一部弘扬佛法精妙的戏,并且,只拍个外景。 这也是没奈何的,去人寺庙拍淫僧,会被人乱棍打出。 普通人或许觉得这无所谓,不重要,但对虔诚信徒而言,佛大于一切,是至高存在,别说去拍,就是在心里想佛的不好,嘴上说说,都是犯了口业,会遭受报应。 我问胡老师,世间有没有佛? 胡老师呵呵笑:佛在每个人心里,那份善念,就是佛。凡是用嘴巴说出来的佛,都是假佛,是迷惑人的妖怪。 这话说的深奥,我听不懂。 胡老师道:“你以后见多识广,自然明白,那些整天把佛挂在嘴边的人,都是假的,那些默默不语,用心行善,遇到烦恼,也不争辩,就是真佛。” 说RB有个高僧,早起发现外面有个婴儿,就抱回去抚养。别人都说,是那高僧行为不端,私通村里姑娘,那孩子就是他的私生子。 高僧听了,不做回答,只是细心照顾孩子。多年之后,孩子的母亲寻来,说出原委,当年自己被流氓欺负,生下孩子不敢留在身边,所以给了寺庙,给大师名誉造成损失。 高僧听了,依然不做回答,只是微笑。 这才是真正的佛,他不在乎自己名誉,也不在乎外人如何说,只是专心致志坚守那份信念。 胡老师说:“你要在这圈子里混出名堂,肯定会见到许多高僧大德,辨认他们是真是假很简单,凡是口口声声尊佛敬佛,佛法无边至高无上的,你就要一万个小心,他会给你上门道。那些从来不提佛法精妙,却总是在做善良之事的,你就要听他的,信他的,因为他是真的佛。” 我说:“我不信佛,道也不信,都是骗钱来的。” 胡老师笑而不语。 拍完寺庙外景,安排演员从外面进入,淫僧老巢内部却不能用寺庙的建筑,得让置景部门重新布置。 林小姐是近些年来炙手可热的玉女花旦,崛起于千禧年左右的琼瑶剧,当时我还在读书,她演了一名流落在民间的格格,最后跟阿哥谈恋爱,红遍大江南北。 那时候班里女生都有她的大头贴,贴在日记本上,文具盒上,爱不释手。 我第一次青春懵懂,就是对着她的大头贴打了手枪,心里幻想,有朝一日,我也找个像林小姐这样的女子为妻。 世事无常,长大后大家居然一个剧组,虽然对方比我大了七八岁,但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令人难受的地方来了,林小姐饰演的是陕甘总督家的千金林素,林素被番僧掳走,欲行不轨,这是一场强戏。 任凭林小姐名气多大,身份多高贵,等下也得让那个黑粗莽汉压在身下一番折腾,还不知道要遭受何种罪。 扮演番僧的是个身高一米八五的魁梧大汉,是个特型演员,豹头环眼,虬髯胡须,生就一副恶相。 他的兵器是一柄重达二斤的鎏金木柄铲,沙和尚同款,剧本上说番僧有万夫不当之勇,能和公牛角力,为了突出这个特点,剧组特意找了头长犄角的牛,先饿了三天,然后十多个人用绳子拉着牛尾巴,让番僧抓着牛犄角,将牛扳倒。 番僧掳走林小姐,是单手抓着林小姐脖子提到马背上的,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拍摄当时找了个十五岁的小男孩做林小姐替身,被番僧提着走了,出来的效果着实不错,能震撼观众。 现在轮到强戏,更是重头中的重头。 导演的意思是要来点刺激的,要带给观众视觉上和心理上双重震撼,番僧的皮肤是黑色,腱子肉鼓鼓囊囊。林素的皮肤雪白如玉,又生的娇小玲珑,这一强一弱,一黑一白,混合一起的画面,那是香艳中透着冷漠,璇旎中又透着残酷,从艺术角度来说,将人性的阴暗面全部暴漏出来,也会给观众在潜意识里营造出氛围,等下这个番僧无论怎么死都不过分。 说白了,就是要求番僧自由发挥,林小姐要拼命反抗,但有要求,林小姐可以拍打番僧,番僧只能撕扯林小姐衣服,等到林小姐上身只剩下兜肚时,总舵主及时赶到。 之所以让番僧自由发挥,是因为这样能给林小姐带来恐慌羞辱感,从而在表情和动作上反应的更加真实。 消息反馈到林小姐哪里,到底是国民女神,牌子大,一句话驳回:“要拍可以,上替身。” 导演表情有些许不好看,亲自跟林小姐交涉,这场戏相比林小姐之前接的那些戏来说,并不算过分。记得04年,林小姐还接了个戏,有个剧情是在浴室里,打着莲蓬头,跟一个五十多岁的男星上演几十度灰…… 导演用很委婉的方式表达出这个意思,林小姐眼睛一翻,郑重回答:“那也用的是替身。” 言下之意,这场强戏,老娘不拍。 旁边林小姐的助理也上前答复:“林姐来的时候有言在先,过分裸露的戏不拍,王总同意了的。” 如此没奈何,导演只能上替身。 嘴里还碎碎念,“也幸好,这次咱们的副导演有准备,提前带了两个女特,不然这突然间的要替身,还真没办法。” 一说到替身,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赵灵儿。 这也是没奈何,因为片场里面的女演员,只有她的身材相貌跟玉女林姐最像。 19 替身的心酸 对于群演来说,做替身是某种荣耀,尤其是做主演替身,侧面说明该演员具有大咖的某些条件特质。 但对真正做过替身的演员来说,是很讨厌给人做替身的,凭什么吃苦受累的活都是我干,功成名就的结果都是你得? 但在自己未出名之前,这些冤屈只能埋在自己心底,无法说出口。 导演说上替身,赵灵儿身子一怔,表情古怪,说不上是高兴还是苦恼,就像古装戏里逆来顺受的丫鬟。 要拍强戏,女演员肯定会露点走光,为了避免女演员尴尬,导演要进行清场,不相干的人都退散,只留主要工作人员。 虽然昨晚已经对自己下了命令,此后不再犯贱,但真正听说赵灵儿要去做替身演强戏,我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乱跳,发慌。 趁着赵灵儿化妆的机会,走过去小声问:“你行吗?” 人多,我不好问的那么直白。 赵灵儿扭头看我,忽而发笑,轻声道:“拍戏嘛,没有什么不行的。” 语气淡淡,却蕴含无数幽怨,我听出来了。连忙道:“你要是不愿意,就别拍啊。” 赵灵儿笑笑,眼中幽怨一扫而空,“没有不愿意啊,我觉得还好。” 说完扭头看镜子,后面的化妆师继续给她盘头,同时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她说还好,表示她已经做了十足准备,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能承受。这是她的决定,我干涉不了。 我低着头向外走,神情低落,刚到化妆车门口,迎面来人,差点撞上。 来人是秦真,化妆组的大拿,主要给几位主演化。秦真是蜀中人士,性格泼辣直爽,说话又快又脆,犹如竹筒倒豆子,典型的火锅性格。虽是蜀中人,身材却很高挑,穿高跟鞋站在哪里,就是个标准国际模特。 长的高都不算,关键人还生的漂亮,不是赵灵儿那种温婉的漂亮,而是一种大咧咧的清爽美,让人看了有邪念,却不敢付诸于行动的那种。 如果非要我形容,相貌方面我想不出什么好词儿,只能说,她要穿了大明戏服,往舞台上一站,都不用说话,观众就知道,这是王熙凤。 因而,对于秦真,我其实是有些怕的,因为这样的女子难缠,我也怕麻烦。这里见面,点点头,就让出空隙,让她先行。 却不料,秦真反而瞪着我看,嘴里问:“总舵主,听说昨晚上你到处找我,有事吗?” 总舵主是劲哥的称呼,我只是个替身,秦真这么说,有些戏谑味道在里面。再者,昨晚上我是找赵灵儿,找秦真只是个借口,撒完谎就忘,哪里想到,这话传到秦真耳朵里,今儿给遇上,还要当面问。 撒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弥补,这是真理。 我对秦真说:“找你是想跟你讨教一番化妆技巧,后来想到你忙,就没找了。” 秦真眉毛一挑,“你是想学化妆?” 我说嗯。 秦真就咯咯笑,“好哇,今晚来找我,我在308,可别走错了。” 说完从我身边经过,我能闻到,她身上一股香味,却不知道那是什么香。 终于要拍强戏了,我心里焦灼,煎熬,坐立不安,想去看看赵灵儿的强戏怎么拍。 清场的话,现场除了工作人员,是不能留人的,就算是我想看,也不好意思开那个口,就算是副导演执行导演,到时候都得出来。就留主要相关人员在里面,由导演安排怎么来。 不过事有例外,这里刚要清场,王总忽然来探班,还带着几个老板,说是投资人,想现场看看,拍戏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事就无奈了,投资人都是大老板,做生意的,他们懂得生意场上的事,却不懂得影视圈,尤其是对影视圈的拍摄最为好奇,不知道那一个个画面是怎么出来的。 几位都是大腹便便,而且是制片人带领,导演想清场都不行,人家看的就是演员在众人围观下的真实表演状态。 因为是古装强戏,女演员从内到外都要穿古装,清代没有乳罩这东西,都是肚兜。 赵灵儿自然也是从内到外换了,装扮停当,着着实实一个清代大家闺秀。 外装相似,面上也得做的几分像,这就考究化妆功底了,是秦真的活儿,花费三个多小时,采用各种粉,笔,影,利用光影对比,硬是将原本只有五分相似的人,变成了八分相似。 猛一看去,赵灵儿就是林素翻版。 很多人对秦真的化妆技术发出赞叹,秦真不以为然,略带得意地道:“这还是因为时间短,导演要是早点跟我说上替身,我还能做个人皮倒模呢。” 人皮倒模,就是人皮面具,用特殊材料敷在原版演员面孔上,自然凝化而成,寻找个面相和原版差不多的,扣上去,就能以假乱真。 这是近些年好莱坞才弄出来的技术,秦真特意去韩国学的。 现场一切准备停当,导演说开始,执行导演举起话筒,正要喊各部门准备,赵灵儿忽然惊恐,“等一下。” 导演疑问表情。 赵灵儿小声答:“我还没准备好。” 导演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能再耽误,上前对赵灵儿道:“当年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时,他们准备好了吗?这场戏,不需要怎么准备,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就等于你真正的在遭遇一场强……你心里不愿意,各种反抗,打他,甚至是咬他,都可以,要的就是你的真实反应,明白吗?当然,毕竟是拍戏,我们有底线的,当你的上衣被解开后,这场戏就会终止。” 赵灵儿点头,慌里慌张,说明白了。 导演往监视器跟前走,现场工作人员准备,灯光,录音,反光板,场记就位,摄影师就位,前来围观的各个老板们都站在监视器后面,瞪大眼睛看拍戏。 执行导演一声令下,饰演番僧的演员上前,豹头环眼,哈哈大笑,犹如螃蟹般往过走,人还没到床边,赵灵儿就吓的大叫,“你要干什么?滚开,别碰我,救命,来人啊……” 如同所有强戏里面的坏人一样,番僧仰天大笑,“叫吧,你就叫吧,你叫的越大声,佛爷我就越开心。”说完蒲扇样的大手伸过去,赵灵儿连忙阻挡,根本无用,番僧一只手就抓住赵灵儿两只手腕,向下一按,赵灵儿就动弹不得。 接下来,番僧伸手抓着赵灵儿领口,单手一提,那衣服就如两片破布般散开,露出雪白肌肤,明晃晃的沟以及红色兜肚。 导演连忙喊咔,一声叹。 这也太轻松了嘛,哪里是用强?林小姐压根就没反抗,只是徒劳喊叫几声,这是不行的,林小姐必须要拼命反抗,这样才会有矛盾冲突,才能激发观众心中那股保护欲望。 导演如此说,赵灵儿分明是吓的够呛,徒劳地睁眼看,不知接下来如何表演。 监制在旁边递话:“她知道自己上衣被撕掉等于戏结束,已经知道结局,还有必要去反抗吗?” 一番话给了导演灵感,是这么个道理,喊了男女演员一起,低声吩咐,“这样吧,你们来演一场实实在在强于弱的对抗戏码,和尚你自由发挥,目的是把她剥光。”说完又对赵灵儿道:“你的任务就是誓死不从,不能让他脱掉你任何一片布料,用尽全力反抗,我不喊停,男演员动作就不能停。” 这番话很直接,后面几位老板听了都皱眉,制片人笑呵呵解释,“有时候为了取得比较好的影视效果,演员要承受常人无法理解之痛苦,现在各位知道了,拍戏真的不容易。” 几位老板齐齐点头。 制片人又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出来更好的影视作品。” 现场准备好,导演说开机,番僧再次哈哈笑着上前,这次赵灵儿的反抗就激烈了,她知道自己不反抗,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这是真正的歇斯底里,双手拍打,双脚乱蹬,连抓带挠。 大和尚虽然一米八多身高,一时半会且拿不下她,但毕竟是个体重一百六七的大汉,被蹬开两三次之后,仰天大笑两声,直接扑了上去,用自己的体重将女演员压住。 到底是女性力量小,一旦被压制,很难形成有效反抗。 大和尚洋洋得意,在林小姐脸上又啃又咬,双手在她身上乱抓乱捏,赵灵儿终于扛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双手无力地乱摆。 大和尚反而更加疯狂,哗啦一声衣服再次破开…… 电光火石间我看到有白色弹跳闪烁,赵灵儿瞬间就用手臂挡了。 导演连忙喊停,面色很臭,过去质问和尚,“让你剥她的衣服,你在做什么?” 和尚瞪着两只瓷眼,“在剥衣服啊。” 导演声音立即提高八度,“是在剥衣服吗?你是中央艺术学院毕业的?演员的基本素养是什么?” 大和尚瞬间明白自己错误在哪,不敢再瞪眼,低声下气地赔笑,“我以为,陈导你说的自由发挥。” “自由发挥你得有个度吧?让你撕她衣服,我让你乱摸乱亲了?自己没拍过这种戏还没见过别人拍?做演员最基本的素质你不懂吗?” 20 一镜到底 演员,就是做戏,这事别说导演发脾气,我在旁边看着都气的火冒三丈,那是拍戏吗?那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地耍流氓,占便宜。 赵灵儿没拍过这种场面,委屈的要哭,翠儿连忙上前安慰,让她赶紧止住眼泪,毕竟这么多人看着。 导演一连窜责问番僧,番僧还不服,“是你说的自由发挥,我就按照自己想的情节来,再说我也没做过分的,只是尽可能地演的真实。” 导演眼睛瞪大,“我让你演的真实你就来真的,我要让你拍杀人戏是不是我得现场准备个人给你杀?” 现场气氛僵住,制片人发话,“有话好好说,听导演安排。” 番僧还梗着脖子,似乎不服,但是制片人发话,他再不满,也不好声张。 我想问胡老师讨个说法,却见胡老师连连摇头,满面忧愁。 导演缓和了情绪,重新讲戏,这次换了温和语气,对番僧道:“我看你资料上写,中央艺术学院毕业,还演过上千场戏,按说你经验应该很丰富才对,所以让你自由发挥,目的是让你带着女演员入戏。” 番僧解释,“我是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强戏嘛,要求真实,女演员肯定会哭,我哪里做错?” 导演臭脸,“说你错你还不服,你的毕业证书是买的吧?影视剧强戏里最重要的是什么?要点在哪?” 番僧便不吭声了,两秒后,轻声道:“导,再给次机会。” 导演黑着脸,手指点着,“记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各部门准备好,再次开机,赵灵儿的情绪先缓不过来,问导演,“刚才拍的那么激烈,也不能用吗?” 导演为难地摇头,“刚才演的太过头,所以重新拍。” 后来晚上我问胡老师,强戏的要点是什么? 胡老师答:“所有影视剧中的强戏,都要遵循一点,主角不能受损。什么意思?一部戏里,假若要有姑娘被强,那么这个姑娘一定不能是主角,女二都不行。假若非要让主角发生被强的情节,那么坏人一定不能得手,即便是双方发生拉扯,坏人也不能对女主构成名誉损伤,包括亲吻,袭胸,抚臀,这些画面一定不能有。” “为什么?一旦让观众知道,女主在故事里被坏人占过便宜,那就犹如一锅好饭里面夹了老鼠屎,影响整体观赏性。” 所以,无论那部戏,一旦发生女主被强的画面,不管她跟坏人折腾多久,也只能,仅限于,肢体上的互动,绝对不可以有实质性的敏感接触,要保持女主的纯洁性。 这条规则是影视剧铁律,任何时候都要遵循,一旦破坏,很可能导致整部戏崩溃。 就拿神雕来说,小龙女被道士玷污了身子,引起大批观众怒骂金老先生,又让很大一部分观众内心把自己替换成尹志平,这就是不好的观后感。 这条铁律不仅仅存在于影视剧,小说里面也得遵循,无论男主多么花心,多么无耻,多么人渣,但是众多的莺莺燕燕,凡是跟男主有互动的,都必须守身如玉,不能被任何人染指。 一旦有妹子被坏人玷污情节,立即会丧失大批读者。别提现实,艺术作品本来就是高于现实的,现实中有女人被绑架,只要是年轻漂亮的,多数落不了好,但在影视剧和网络小说中,你见过那个被绑架的女子被坏人玷污过? 这都是毒点,要不得。 番僧惹得导演恼怒,就是因为他没遵循这条铁律,竟然借着拍戏,对女演员上下其手,还亲女演员的脸,这让观众怎么看?让总舵主又情何以堪? 如果是个没经验的演员,或许情有可原,导演会提前把这些事说清楚,问题是,饰演番僧的是个老江湖,他知道这些规矩,却要明知故犯,说白了,就是个心理阴暗的变态人渣。 胡老师说: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影视圈里人面兽心的不在少数,比如那个经常演皇帝的专业户,跟人接吻,喜欢伸舌头进去对方嘴里,恶不恶心? 导演当众指责这种人都是轻的,换了有些脾气大的导演,现场就直接发飙,叫演员滚蛋。 导演训斥完番僧,再次开机,番僧就老实多了,淫笑着对赵灵儿张牙舞爪,却没有上次那么过分,也仅限于双方手臂来回撕扯,看上去要亲,却亲不到,表演出来的画面给人感觉就是:这个强X犯是个煞笔,连强上都不会。 即便如此,我心里却不痛快,看着饰演番僧的演员,双眼喷火,心里算计着,这厮借着拍戏欺负灵儿,我该怎么给灵儿出气? 晚上收工,再听胡老师一番解释,更加来气,如此禽兽行为的人,怎么能做演员? 或许是看出我心里不平顺,胡老师拍着我肩膀,语重心长,“不要胡思乱想,路还长,看一个人是好是坏,不能凭一两件事说清楚,灵儿姑娘做替身,吃亏受苦这是难免的,如果非要计较这件事的错与对,最大的责任其实在导演身上。” 这个我就不懂了,跟导演有什么关系? 胡老师道:“导演自己导戏不说清楚,发生这样的事该怪谁?他要是自己有言在先,这么多双眼看着,就算男演员有心乱来,也得顾忌下颜面。” 说完胡老师叹,抬头看天花板,不知道想些什么。 旁边的小乙悠悠然道一句:“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啊。” 我给小乙使眼色,让他出来,问:“我想给灵儿出气,你觉得怎样?” 小乙眼睛一亮,“好,我赞成,早就看那个秃驴不舒服,这厮昨天吃饭还从我碗里夹走一块排骨。” 我摆手,沉声道:“我跟你说的目的,只是想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值不值得去做?” 小乙道:“当然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英雄本色,我肯定支持。” 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够了。”说完转身向三楼走,这就去找番僧理论。 小乙见状,从后面一把拉住,“你现在去?” 我点头,“就是现在,明天他的戏杀青,今晚不收拾他,怕是明天没机会。” 小乙惊呼一声,“厉害了我的哥,你打得过他?他也是老武行。” 这个我就不服了,哼哼冷笑,“演戏我不会,打架我可是行家,别看秃驴生的高壮,在我面前他撑不过五秒就得趴下。” 这不是我乱吹,鄙人生于山野,打小林子里晃荡,能跑善跳,双手可举一百二的石锁,十六岁在高中,以一敌五,打的对当面满地找牙,一战成名,从那时起我就没输过。 这个表哥可做见证,他喊我来就说的明白,以后剧组里他有事,我得上,就是看中我这一身力气。 现在毕业在家,没了少时张狂,但不代表我没血性,别说今天是赵灵儿被欺负,就是个我不认识的姑娘被人欺负,我都看不过眼。 白天里我都想打那番僧一顿出气,只是担心人多,怕别人劝架给拖开。夜里大家都在睡,我进去两句话说完就打,等剧组其他人过来,我都打完了。 听我这么说,小乙拍大腿,“糊涂啊我的哥哥,要打他还不容易,你这脑子转个弯嘛,明天不就拍总舵主手刃三大恶僧的戏,你还怕没机会打他?” 小乙意思是让我明日拍戏,在片场里假戏真做,打他一顿。可这办法根本行不通,武打戏拍的时候都是套路,我这边踢腿,根本碰不到他,他就哎呀一声翻倒,是自己摔过去的。 况且,有些动作是分镜头拍的,三分钟的打戏,可能分成十多个镜头,一套动作打完,演员摆个造型,再扑上去,又是一套动作。 观众们看的时候感觉这动作是连贯的,其实大家休息了很多次。 小乙道:“那些没能力的剧组拍武戏是分镜头,有能力的导演拍武戏都是一镜到底。” 一镜到底?中间不剪辑?我表示怀疑,导演会这么拍? 小乙贼兮兮地笑,“是否一镜到底,得听武指老师意见,胡老师说没问题,就绝对没问题。” 那胡老师要是不同意呢? 小乙拍胸脯道:“我跟老胡三年多,他什么人我最清楚,明日拍戏你只管建议一镜到底,上去就打,胡老师顶多骂你一番,绝对不会怪你,心里还很赏识你呢。” 小乙道:“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胡老师是冷面热心,也是最具正义感的,就算你打了番僧,他也不敢找你麻烦,剧组里就是咱们武行最牛,放开手脚整。” 小乙这番话给了我启发,瞬间让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当即决定,小乙这个哥们,我交定了。 回去自己房间,兴奋的睡不着,给赵灵儿发信息:灵儿,今日你受了委屈,明日我帮你出气。 不多时赵灵儿信息回来,问:你怎么给我出气? 我回:明日番僧杀青,我建议武戏一镜到底,打死他个秃驴王八蛋。 这条信息过去许久,半天才回来:好,谢谢。 21 假戏真做 翌日依然是凌晨五点起床,五点半去楼下吃早点,赵灵儿在电梯口等,见我出来,示意我去旁边说话。 看得出来,她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应是连日来睡眠不足造成的,剧组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个状态。 避开众人,赵灵儿低声道:“昨天的事没关系,你不要胡来。” 这话说的,怎么和昨晚上回复的不一样?难道是睡一觉醒来她改变心意了?可能是昨天受的欺负,在气头上,今天睡醒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我回复道:“不用管了,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说完要走,赵灵儿一把拉住我胳膊,有些急恼,“我不许你胡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这么关心我,她是怕我惹出事吧。我朝她眨眨眼,“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赵灵儿摇头,“我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你不懂吗?” 我懂,我又不傻,不过这件事值不值得,不是别人说了算,是我的决定。 换句话说,就算不是赵灵儿,换了其他女演员受欺负,我也会帮她们出气。昨晚上跟小乙聊了好久,这种事在剧组并不少见,借着拍戏机会假戏真做打伤人的事情屡见不鲜。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因为自己行为不端,又怎么会遭受这磨难? 赵灵儿还要再劝,我却不听了,甩手离开,自去吃早点。 总舵主手刃番僧的戏分为三段,首先是初入山门,总舵主被一众杂兵喇嘛围攻,接着是进入大殿,遇到老二老三,将其击杀,最后才进入房间,正巧遇到大喇嘛正在对林素小姐欲行不轨。 前面两段戏都按剧组规矩来,老老实实,该翻跟头该吊钢丝,一样不差。等到第三段的重头戏,我对胡老师道:“老大,好累,最后一场武打戏能不能不折腾,咱们一镜到底。” 胡老师说不好,最后一场戏是手刃番僧,武打设计上要比前面两段打的更精彩,花费的时间会更多。 这时导演过来建议,“我觉得最后一场打戏来个一镜到底的好,从剧情上来讲,总舵主闯进房间,看到恶僧做坏事,顿时火冒三丈,这个时候的攻击力有加成,上来就是绝杀技,一套动作打的恶僧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将其击毙,能带给观众爽感。” 剧组里面导演最大,他提出建议,武指得听,胡老师问:“以你的意思,这场戏应该怎么打?” 导演道:“设计几个连环技,上来后一番猛攻,最好给设计个踢裆动作,作为他凌辱妇女的下场,观众们最喜欢看这种情节。” 胡老师点头同意,在房间里走一圈,而后给出方案。机位架在里面,放在角落固定位,总舵主从外面闯入,是直接踢开门进来的。进来后看到床上番僧压着林小姐,原地飞奔起跳,凌空旋风腿,番僧旋转一百八十度摔地,而后鲤鱼打挺起身,两人开始对招。 相互拆三招之后,总舵主起脚踢胯,番僧失去抵抗能力,总舵主再连番出拳,最后一掌将番僧击毙。 导演提议:“不要一掌击毙那么轻松,总舵主不是有连环腿吗?就上连环腿。哦对了,让和尚嘴巴里含着水,这样啪地一脚,他的嘴巴里向外吐水,很带感。” 还要嘴巴喷水?我好奇地看导演,心里怀疑,导演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打着跟我一样的主意?趁着今天番僧最后一场戏,将对方狠狠教训一顿? 就算是武行,套路武行跟真正的挨打武行还是有区别的。就拿跌倒来说,正规武行一个空翻背摔,那是有技巧的,摔下去屁事没有。但有一种情况是真打的,比如成龙拍摄《我是谁》时,就被打中许多下,一度受伤住院。 这两种工作方法不同,新水也不同,真正挨打的待遇明显要高,而饰演番僧的演员,明显是属于套路演员,他才不会接真打的戏。 现在导演这么说,武指老师就这么安排,让人给番僧上护裆,同时明着说,等下可能会有碰撞,一定要小心应付。 动作设计完,武指老师又让我们慢动作走一遍戏,精确到每个动作做完后的反应,比如嘴巴向外喷水时候是仰面喷,还是甩脸喷,人向后倒的时候后背如何着地,裆部被踢之后要怎样夹着腿跳。 说完之后导演说:“今天时间耽误的太久,最近大家也累了,临时我决定,今天拍完这场戏大家放个假,收工早点回去休息。” 剧组人员都鼓掌,热情洋溢。 导演又对我和番僧特别交代,“都打起精神,认真些,争取一遍过。” 执行导演喊预备,我就向外走,眼前的雕花门被关闭,耳朵里听到里面喊开始,眼前的门就被人左右拉开,倒飞出去。 门向后倒飞的同时,我后背的钢丝也发力,人从门外腾空跃进,一步跨出三米,脚尖一点,冲到床跟前,起身旋风腿,奔着番僧面门去。 按照原计划,我的脚只是擦着他的鼻梁过,他自己做个翻倒动作即可。万万没想到,我这里是包藏祸心,故意将脚面向前多伸十公分,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他脸颊。 他的脸疼不疼我不知道,但我的脚背是真疼。 一脚击中,番僧向侧面倒去,嘴巴喷出一窜水花,人还是懵的呢,我的第二脚就来了,这次直踹他面门,一脚下去他向后仰倒,后脑勺磕地,人却起不来了。 这情形出乎意料,他不起来,我后面的攻击无法进行。 导演连忙喊停,剧组其他人员上前,询问番僧状况。 番僧从地上坐起,摇摇头,鼻子渗出两股鼻血,表情纳闷不解,看着我,瓮声瓮气,“你玩真的?” 我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我以为,你能躲开。” 番僧表情愠怒,就要从地上弹起,导演却发话了,“威亚组的成员怎么回事?距离没掌握好还是咋回事?” 一番话避重就轻,将责任退给威亚,是个人都知道导演是在偏袒我。 番僧也在剧组混了十多年,这里面的问题门儿清,眼见如此也不多说,双手一撑呼地起身,抹了把鼻血,“没事,动作戏误伤,这很正常,我休息下就好。” 嘴上说没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分明是冷笑。 导演发话,“没事那就再来一条,其他部门准备。” 所谓准备,就是将原本拉开的门重新安装,床铺重新整理,其他演员就位。 胡老师黑着脸,低声招呼:“张发你出来。” 我跟随胡老师出去,心里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胡老师问:“你是故意的吧?” 我否认:“没有,失手。” “失手?”胡老师虎目圆睁,声音拔高,“你当我是瞎子?” 我不回答。 胡老师手一指外面:“给我滚,这里不需要你。” 这一手给我弄懵了,情不自禁问:“为什么?” 胡老师哼一声,“没有为什么,我乐意。”说完也不理我,招呼小乙,“小乙过来,你换总舵主衣服。” 小乙也傻了,瞠目结舌,愣了两秒道:“老大,阿发也是好心。” “狗屁!”胡老师怒道,眼神凌厉地看我,“你不是不小心吗?” 我侧着脸,心里不服,觉得胡老师小题大做,嘴上道:“秃驴昨天借着拍戏耍流氓,我看他不顺眼。” “不顺眼就能借着拍戏打人?他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东西?”胡老师音调渐高,最后手一甩,“滚,别让我看见你。” 这时里面有人出来,是那个番僧,看着外面惊讶,“这是怎么了胡老师?训龟孙呢?没事,误伤,我都说了,这是误伤,你看我都没忘心里去,张发兄弟功夫不赖,很对我胃口。” 话说的漂亮,语气却不善。听在我耳里,我只当是狗吠。 胡老师对他倒时好语气,“这小子不成器,我不要他在我武行里混,叫他滚蛋。” 番僧立即黑了脸,“别介,胡老师你是老戏骨,临场换角可是剧组大忌,人孩子都说了是无意,我都没计较,你还过意不去,张发不能走,他走了,这场戏我也不拍了。” 导演也从外面进来,问怎么回事。 几个人都不做声。 胡老师看向我,目光冷峻,“阿发,给赵老师道歉。” 赵老师?就凭他那禽兽不如的德行,也配称老师?我心里很不爽,但看在胡老师面上,还是给番僧鞠躬,对不起了赵老师,我真的没注意。 番僧呵呵笑着,用手摸自己光头,“没事没事,我不计较,咱们再来一条,就按刚才的路数来,你过来先踢我一脚,然后我们拆三招,跟着你踢裆,最后连环腿,一镜到底,对吧?” 我点头,是这样。 番僧嘿嘿笑着,“那就准备吧,多简单的事。”番僧说完向内走,其他人也准备。 胡老师阴沉着脸,命令道:“张发把戏服脱了,换小乙上。” 这我就不服了,辩解道:“我都道过歉了。” “跟道歉无关,这是命令!”胡老师厉声斥。 22 拳打贼秃驴 狗屁命令!我心里道,不自觉地腰板也挺直了,不再用恭敬的眼神看他,而是改成蔑视。 都说东府愣娃多,我今天就要给他看看,什么叫做东府愣娃。 见到有人做坏事,不但不出手制止,反而压制善良,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我长辈? 换角?若是平时倒也罢了,今个儿我正要教训恶人,你却来换角,当我张发平时唯唯诺诺,真以为我是泥捏的? 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看,赵灵儿也在人群里,看着我的目光担忧而紧张,小口半张,似乎欲言又止。 赵灵儿没说话,后面有个女子却在戳我,“哎,你别犯傻,你师傅叫你脱衣服就赶紧脱,别惹你师傅生气。” 说话的是秦真,那个平时我见了总是躲着走的厉害女子。但今天我懒得搭理她,不就是个破剧组,有什么值得骄傲?今天这局,我做定了。大不了打完这场,老子收拾行李走人,不看你那驴脸。 如此想,面上道:“我不脱,我就要演这场戏。” 胡老师惊愕,瞪眼,激动,嘴唇哆嗦着,“连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这表情分明发飙前兆,导演出来说话,“胡老师,我觉得阿发演的不错,再说赵老师也极力要求要跟阿发对戏,你就别阻挠了。” 里面也传来番僧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胡老师,别说我不给你面子,这场戏只能让张发跟我配,换了其他人,这戏我就不拍了。” 这是跟我叫板呢,周围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大表哥也察觉出不对,过来拉我,“阿发,听胡老师话,这场戏你演不合适。” 后面秦真也拉了我胳膊,一改往日风风火火的爆裂语气,柔声细语,“好好的,姐的面子也不给吗?” 都是一群助纣为虐的烂人,明明是他做坏事,却都要劝我罢手,这是什么道理?让我想起鲁迅笔下的旧社会国民,也难怪近些年社会风气变坏,遇到老人跌倒不敢扶,碰瓷一大堆,就是因为这种人在纵容。 今天我就给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男儿血性。 当下手一抖,撩起袍子下摆,插进腰带,盯着番僧道:“我来陪你好好演一场。” 番僧哈哈大笑,猖狂无比,“来来,好久都没活动筋骨,幸好今天遇到你。”又对导演道:“导儿你就瞧好了,今天是我在咱们组里最后一场戏,一定给您演的棒棒哒。” 导演说准备,有化妆助理拿着水递给番僧,番僧摆手:“水就不含了,等会补个特写镜头,反正现在是拍全景,我即便嘴里喷水观众也看不清。” 一句话就点明先前导演的失误,别人拍嘴喷水的戏都是慢镜头特写,这里拍全景戏也让嘴里喷水,根本就是胡闹。 各部门准备,威亚架起,两台摄影机就位,执行导演倒数…… 我回头看一眼,胡老师面色阴沉,要滴出石油般。赵灵儿满脸担忧,手捂着唇,眼中有泪花闪。 她虽然没说话,但有这个表情,我就够了。 目光再转,看到化妆的秦真,那娘皮手插着腰,凤眼圆睁,怒气冲冲,见我看她,还用手指点我,口型比着道:小子,你死定了。 场记报完板,里面传来番僧的淫笑和林小姐的挣扎哭嚎,眼前的雕花木门被左右扯开,后背的钢丝发力,我人向内飞走。 这回大家心里都明白,两个演员间要有一番龙争虎斗。 第一脚依然是旋风腿,但并没有踢中番僧,他早有防备,在我脚背到达前侧身一翻,轻松躲过。 但这动作在监视器上的效果却是杠杠的,好像我一脚踢翻他一样。 原计划是番僧从地上鲤鱼打挺起身,现在就成了番僧一个翻滚动作,单臂撑地起身,虎目圆睁,怒吼一句:“来者何人?” 这是按的文戏台词,理论上我应该回答:“天地会总舵主陈远南。”不过文戏劲哥已经拍过,这里只需要打就行。 不过番僧质问,我自然要回答,还记着他先前说我是龟孙的话,当即一句:“你爷爷是也。” 立时给番僧气了个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朝我扑来。 导演也没喊停,反正打戏录音后期会进行特殊处理,只管动手打就行。 按照计划是要拆三招,武指设计番僧是罗汉拳,大开大合的生猛路子,上来后主攻我面门,我要连番退三步,做个铁板桥后翻,然后一脚踢胯。 这是原计划的招式,可现在番僧分明是要借着拍戏来报仇,上来先是下扫荡腿,跟着起身上路旋踢,逼退我两步他又补充一招双龙出海,两条臂膀犹如两条长龙,分别取我面门小腹。 这是影视剧里最常见的武术招式,很多武术名家都使用过,不过只限于主角对付坏人使用,坏人是不能用这招的。 毕竟,双龙出海好看威风又大气。 这是我没预料到的,这厮竟然不按套路来。 但到底是人堆里打惯了的老将,眼见对方拳风刚劲,不敢硬撼,计划中的铁板桥也不使,侧身滑步躲过,胳膊肘横抬猛击他面门。 这不是武术套路,这是现代都市戏里常用的自由搏击,侧身肘击这是泰拳中的路子,杀伤力巨大。又因为双龙出海是双臂上下同时出击,面门在中,这侧身肘击刚好破他套路,正中他鼻梁。 力气给足之下,鼻梁骨折是肯定了。 但这结果我并不满意,而是依照武指设计动作继续追打,提腿踢胯。 番僧下面穿了护裆,按照原本动作我也只是轻轻踢一下,并且是脚背平伸,但此刻我改了主意。这番僧做了流氓事,不但不道歉反思,反而洋洋得意,还敢跟我叫板,我不给他来两下狠的,他还当我是柔弱可欺。 因而出腿瞬间做了改变,脚尖向上。 只听脚尖传来咔地一声,那是护裆被踢断的声响,番僧立时瞠目结舌,倒吸凉气,连呼声都没出来。 这表情在外人眼里,还当他是在表演,因而无人喊停。 这里一击得手,按照计划番僧捂着裆向后退,我这边好起身做连环腿。哪晓得,番僧恼怒,略微疼痛一秒就换了气愤表情,非但不向后退,反而大步向前,双拳快攻。 我正要格挡反击,后背的钢丝却发力,人已经离地而起。这也是计划中的,我身体腾空后向前连环腿。 威亚组的工作人员肯定是按计划执行,但对手戏的番僧却改了套路,不退反进,刚好撞见我双腿腾空,无处着力,钵盂大的拳头朝着我胸口恶狠狠地砸来。 其实他本来是要砸我面门,结果钢丝发力,我变高了,因而变成砸我胸口。 这如何使得?电光火石我双手交叉护胸,那拳头结结实实落下,砸的我向后倒飞。 人在半空里吊着,无处着力,向后倒飞也是自然而然。 外面吊威亚的同事发出惊呼,后背的钢丝也跟着卸力,我向后飘出三四米,才堪堪站定。 也是因为有钢丝吊着,我是向后飘,视觉上很是潇洒飘逸,不然就凭他这拳的力气,只怕我是要狼狈一番。 这番僧不按套路,一拳打出人也追上来,要砸第二拳,再加上他口鼻鲜红一片,很是骇人。 此时我已经知道,这厮力大无比,不好硬撼,要赢他,得智取。 电光间我就想到对策,为了突出总舵主的连环腿效果,我脚下的靴子是加了白粉的,这样连番踩踏对方胸口,会爆出一团团白烟,好看得很。 很多影视剧里都有这个技巧,李连杰成龙用的最多。眼下对方不按套路来,我也得灵活改变,原计划的连环腿肯定行不通了,于是提前伸腿,朝他面门奔。 番僧很轻松地举手格挡,面上还带着狞笑,似乎再说:你就这两下水平?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脚上厚厚的粉在震动之下爆开,有渣滓入去他的眼,不由得他不闭眼后退。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脚踢完立即侧身滑步,又出第二脚,踹中他小腹,让他不由自主地弯腰抱肚。 打架格斗,最怕的就是弯腰抱肚,因为这样会把自己的面部空门整个呈现,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番僧是武打套路演员,实战经验并不丰富,被我抓了机会,一发上勾拳打的他脑袋向上扬起,鼻血都溅射在我脸上。 这都不算,下一击就是膝盖撞击小腹,让他再次弯腰成虾米,这连环招是我成名绝技,几年来打遍学校内外无敌手,全县城的高中都找不到对手。 这里弯腰,我的连环拳就上去,砸他眼睛,砸他鼻梁骨,连番四五拳,让番僧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眼看着他的表情迷惘,眼神涣散,没了还手之力,双腿都开始打漂,这才高高跳起,又是一击重锤。 番僧连哼都没哼,脑袋跟随我的重拳向后落,将近二百斤的身子犹如面口袋样,轰然倒塌。 这一套打完,外面传来导演兴奋的喊:咔!这条过了,太完美了。 我收了动作,眼睛四处看,先看到床上裹着兜肚的林小姐,她睁大着眼,满是好奇,眼神中有异彩。再转头看到门外的武指老师,他就像老了二十岁,面无表情,眼神里却满是疲惫,还夹杂着失望。 最后才是赵灵儿,她捂着嘴巴,哭成泪人。 23 我是个演员 导演说完美,那是睁眼说瞎话,摄影机一停,剧组医务就速度上前,看番僧身体情况,掰开眼皮瞅瞅,摸摸心脏,下了判定,休克了。 导演这才着急,赶紧赶紧,安排车送医院。 拍戏嘛,受伤嘛,这种事太常见了,要不然剧组给大家买的保险,准备的队医是干嘛的? 但像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却是不常见。 剧组就是小江湖,各种明面上背地里的交易多了去,新人可能觉得这种事残酷,但对老江湖而言这种事司空见惯。 演员受伤休克,剧组第一时间安排车送往医院,该治疗该赔钱自有剧组法务解决,其他人该干嘛还干嘛。 导演说过,这场戏杀了今天早收工,也算给大家个福利,连续拍了十天,各人早就累的不行不行,趁着今天收工早,回去休息补觉。 我在车后换衣服,秦真笑眯眯地过来,手指头戳我胸口,“厉害啊,没看出来你还有点真功夫。” 这女人好大胆,我这里上衣刚褪下,眼看就要脱裤子,她还笑眯眯地来打岔,反倒弄得我面红耳赤。 我说我要脱裤子。 秦真挑着眉毛,“脱呀,还怕姐姐看?切!姐姐我在剧组干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害什么羞?” 我双手抓着裤腰带,面色略臭。 秦真这才转了身子,手指点点,“赶紧回去给你老大道歉,别不知好歹,你老大是为你好。” 说完拧着腰肢走,以前没注意,今天看一眼,跟水蛇一般,让人莫名害臊。 换了衣服上车,才发现情况不对,武行的弟兄们都在车上,却不像以往收工那般活泼,都是严肃脸。 小乙坐在前面,嘴角努努,示意我看胡老师。 胡老师手里拿着玻璃茶杯,眼睛看车窗外,神色阴冷。 表哥从后面过来,手推着我,“快去给胡老师道歉,你个臭小子,叫人操不完的心。”边说边推搡我,让我往胡老师跟前走。 以前我觉得胡老师人不错,懂的多,也乐意给弟兄们分享,但今天看他这张臭脸,却觉得这人阴险透了,典型的伪君子。 道歉?我又没做错,凭什么道歉。当下也黑了脸,从胡老师眼前过去。 表哥急了,追上来气急败坏,“你怎么回事?翅膀硬了?我跟你说话你什么态度?” 我坐在空位上,身子向后靠,冷冷回一句:“我就这样,看不惯别看。” 这回连表哥也无奈了,气的跺脚,扭头去跟胡老师说话:“胡老师,张发属驴的,你别生气,晚上回去我好好说他。” 我懒得听,裤兜手机响,是赵灵儿发来的信息,上面写:吃完饭来找我。 她终于被我感动了,我就知道,赵灵儿不是那种狠心肠的人,我对她好,她有感觉的。 胡老师?还是算了吧,看他那张驴脸,这剧组我也混不下去了,等回去不用他说,我自己收拾行李走。 什么破剧组,什么垃圾影视圈,我呸!都是一些男盗女娼的货色,从编剧开始都不正经,编故事的除了风花雪月男欢女爱就是软色情硬暴力,导演又都是暴君,要求手下每个角色按照自己意图表演,胆敢反驳辩解立即给小鞋穿。制片人只顾拉老板投资花钱,根本不问影片内容好坏。 就连一个小小群头,也是满脑子污秽,除了要钱就是要女人,这样的事业,我不稀得干。 回去宾馆就开饭,照例是盒饭,大多数人都不吃,跑出去镇上下馆子,我身上没有多少钱,老老实实窝在宾馆吃快餐。 一盒饭还没吃完,手机就响,是赵灵儿发信息:你来我房间,现在。 这信息给我巨大欢欣动力,饭都顾不得吃,放了筷子就往过赶,到她门口吸气,平缓,再敲门。 门打开,只有赵灵儿一个在,其他人都去外面玩了。 赵灵儿关了门,表情平静,一言不发,开始脱衣服。 这…… 直接给我弄懵了,手足无措,连忙制止,“灵儿,这是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啊,你那么拼命,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就是赤果果的打脸了,虽然我很想跟赵灵儿来这个,但这并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看不惯那个秃驴假借拍戏欺负女演员。 “你那么高尚啊。”赵灵儿把裙子也褪下去,而后站定,“那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出去了。” 那语气很僵硬,表情很生冷,话出口连带着整个房间气温都跟着降低,仿佛在说某件和她无关的事,又或者是在交谈某件货物。 对,就是在说某件商品,而且是态度极不友好的那种,让我想起县城商厦里面习惯用鼻子孔看人的售货员,鄙夷地问我:这件衣服你买不买?不买别摸啊。 这态度让人难堪,我不明白,好好的女孩儿怎么可以这样? 那天晚上她不是这样的,她是害羞的,却又带着温暖。 空气在凝结,气氛很尴尬。 赵灵儿不再看我,而是走去床头,从包里翻出一盒香烟,掏出来点了,站在窗口,烟雾缭绕。 “你会吸烟啊。”我说。 赵灵儿立在窗前,夕阳余晖下,她的身材线条很优美,但她的声音有些疲惫,有些沙哑。 “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你不知道罢了。”说完,她脑袋向后偏,表情似乎在责怪,“你到底来不来?等下她们就该逛街回来了。” 语调幽怨,又带着嗔怪,我心中火药桶被点燃,不再犹豫,两三步跨过去…… 夕阳余晖洒来,给她的肩膀镀上一层黄金色,让她的皮肤分为两种色调,阳光照耀的地方为小麦色,阴影处的皮肤则为雪白。 这时候的我还不会看光影构图,也不懂的影片调色,只是傻乎乎地认为,这样的画面,很美。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楼下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他们很忙,他们也很悠闲。 我像一台马力强劲的发动机,又像一头刚吃饱喝足的壮牛,浑身每个细胞都是用不完的劲,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 而她,则是惊涛骇浪上的一叶扁舟,跟随着大海波浪起伏…… 那支香烟,点燃她只吸过两口,而后就再也没碰过,放在窗台上,慢慢燃尽。 最后一声咏叹从灵儿口中发出,她的长发垂下,带动了风,长长的烟灰,随之断裂。 稍作休息,她将我推开,轻声说:“去洗洗,她们快回来了。” 这时候的她是最美的,浑身都是汗滴,表皮潮红,是最诱人的。 我摇头,认真说:“我不怕被人看见,我要养你,一辈子。” 灵儿愣了,而后轻笑,“你傻了吧,昨晚上那条短信不是我发的。” 我不解。 “就是同意你假戏真做打人的那条,不是我发的。是导演发的。”赵灵儿说:“当时我就在导演床上,做和刚才我们一样的事。” 我惊呆了,不知所措。 赵灵儿自己拿了纸巾清理,丝毫不在意我惊讶的表情。 “现在你明白了?我根本不需要你帮我出头,不过你既然出了力,我也不欠你人情,懂了?” 我当然懂了,我怎么可能不懂? 难怪今天片场导演会向着我,因为他也想替赵灵儿出气。 “所以……你其实是个鸡。”我看着她,一字一板地说,内心愤恨,但面上平静。 赵灵儿怔了下,只是短暂的一下,不足一秒,复又继续她未完的清理动作,嘴上却轻轻道,“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又没收你钱,鸡可是要收钱的。” 说完,她丢了纸巾,抬头,正眼看我,“我是个演员。” 我摇头,“不,你是个婊子。” …… …… 从赵灵儿房间出来,我大脑一片空,不知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下意识地往大街上走,自从来了剧组,每天早出晚归,多久没仔细看过街上普通人了。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看到我,咦了声,“小子,这么巧。” 是秦真。 她做了一番打扮,到底是化妆出身的,现在这幅模样跟她平时在剧组的风格天差地别,在剧组里她是王熙凤,让男人又爱又恨。但此刻,她把眉毛做了半月修饰,睫毛刷长,唇上淡彩,就变成了成熟稳重的薛宝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这是我的直观感受,尽管先前才被赵灵儿气了一肚子火,此刻见到秦真,面上却不由自主地微笑,打招呼。 气是因赵灵儿不自爱而起,人秦真好好的,又没得罪我,干嘛要生气。 在电梯的瞬间,我也想通了,这件事其实不怪赵灵儿,人一开始都说明白,跟我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大家只是一场交易。 人家又不是骗我哄我,是我自己牵扯不清。 就算她是婊子,那也是个不害人的婊子,我干嘛要气? 我低头想事,旁边秦真问我,“去哪呀?” 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哪,随便回答,“到处转转。” 秦真面露喜色,“正好,我也是随便逛,你来做保镖吧。” 我看她一眼,鼻子嗅到她的香,再看到她的笑,心中的郁闷瞬间扫空。 “好,我来做你的护花使者。” 24 凤辣子秦真 沙洲镇不大,南北一条街,二十分钟就能逛完,没有什么好欣赏的风景。反倒是那些在街道上行走的演员,却成了当地人眼中的风景。 比如劲哥蔡姐,比如林小姐,他们都是荧幕上的熟人,尤其是林小姐,这两年名气很大,因为她是当红花旦,不像劲哥蔡姐,是上个世纪的明星。 也有一些人看到秦真,傻乎乎地过来合影,秦真笑嘻嘻地回答:我不是演员,我只是个打杂的。 合影的人好生失望,不过既然开口,还是合影的好。 我问秦真,“你这么漂亮,身材又好,没考虑过做演员吗?” 秦真摇头,撇嘴,笑,“我才不做演员呢。”说完斜眼看我,笑问:“听说,你打赵大头,是一怒为红颜?” 这事明摆着,我点头承认,面色忧伤。 秦真咯咯笑,“怎么样?如愿以偿了吗?” 我摇头,“不提也罢。” 路过一家礼品店,里面是一些当地风俗的东西,石头人,玉佛,兵马俑。 秦真在里面挑了许久,选中一个碧绿圆环,老板要价一百五,最后被秦真以十块钱价格拿下,用红绳穿了,递给我说:“喏,做个留念。” 留念?这词听上去有些伤感。 但也没说错,我在剧组打了人,坏了武行规矩,还顶撞武行老师,被开掉是不可避免的,下午动手前我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那赵灵儿肯挤出时间让我来一发,不也是看着我即将离开的份上,可怜可怜我,日后说起,也算两不亏欠。 秦真跟我不算朋友,只是帮我化妆,聊过几句,居然也送我个留念。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挑了个白色圆环,结果老板要价三百。说白色比绿色的工艺复杂。 我学着秦真的样子,在原有价格基础上除以十五,问老板:“二十块行不行?不行我就走了。” 秦真赶紧拉我,却是晚了,老板火速将圆环塞进我手里,“二十就二十,我算是怕了你媳妇,别让她跟我砍价了。” 秦真白我一眼,嘟囔说:“你这样过日子能发财才怪。” 老板高叫,“我不管,低于二十不卖,少一分都不行。” 这老板是掐准了男人心理,说了给女人送东西,无论如何都要送的,若是连二十块都不舍得出,也不配有女朋友。 送来白玉环给秦真,她还打趣问:“这算什么,交换定情信物?” 所以我从来不主动招惹秦真,她说话比男人还直爽,叫人没法往下接,说她开玩笑,她是半认真。说她认真,傻乎乎地应承,肯定会被她取笑。整个剧组的男人没有不被她作弄的,今天这个是她男人,明天那个是她老公,可去问问,有谁占过她一根头发丝的便宜。 听说之前在剧组里,男演员趁她不注意摸了下她的大腿,就拿剃头刀在人脸上划一刀,还说自己不小心。 这样的女人,谁敢轻易招惹。 我不言语,她就蹬鼻子上脸,“呦,连玩笑都开不起,你不会是真的对那个特约上心了?” 我摇头,脑中闪过赵灵儿的脸,口里道:“别提她,是我看走了眼。” 秦真咯咯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说完换了严肃表情,道:“要我说,你该去找你师傅道歉,或许事情还能挽回。” “能挽回我也不想做这行了。”我说:“这圈子太乱,太脏,我不想趟。” 秦真面上疑惑,询问:“干嘛这么说?影视圈碍着你什么了?” 我答:“一个女群演,就凭自己身材相貌,跟群头睡,跟导演睡,博得一个出名机会,这圈子不乱吗?不脏吗?” 秦真立时恼怒,“你这可是骂了一大圈子人,我要教训你了。来来,我问问,影视圈脏乱,教育圈干净不?教师和校长,导师和学生,他们之间有没有交易?教育圈啊,那可是教书育人的地方,那些人的素质不高?道德观念不强?不说教育圈,说医疗圈,做医生的,治病救人,收红包这都是小意思,就说晋升职称,医生和实习护士之间,院长和大夫之间,乱不乱?脏不脏?抛开这些圈子不提,还有个圈子更无耻卑鄙肮脏,你知道是那个?” 秦真一番抢白,竹筒倒豆子,又脆又快,给我一下子问愣住。 而且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很多行业都存在肮脏混乱,你为什么要针对娱乐圈?不要遇见一只苍蝇,就冤枉整锅汤,姐姐我还在娱乐圈混呢,以后还得嫁人,怎么就被你一句话给抹黑了。” 我这是彻底了解了秦真的厉害,不但人长的像王熙凤,连说话做事都跟凤辣子一样。当下不敢反驳,点头称是,“真姐说的对,是我以偏概全了。” 秦真又道:“况且,就拿你这件事来说,人家姑娘用自己身体博个出位机会,怎么就脏了?她没害别人,更没对社会造成危害,怎么就脏了?又不是你女朋友,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脏?” 这一番抢白,给我噎住,支支吾吾反驳,“我只是觉得,道德上……” 秦真哼一声,“多睡几个男人就是道德败坏?那多睡几个女人就是高尚了?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你问问他们,那个是对女性从一而终的?男人自己做不到,就别要求女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用道德来约束女人?” 我算是怕了秦真,我一句话,就引出她这么多句,因而很识相地闭嘴,点头,好平息她心中怒火,以免自己受罪。 秦真见我不语,成就感十足,背着手在街上走,道:“你这是因爱生恨,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个圈子大了,好人还是占多数,我前前后后换了十多个剧组,看的比你听的都多,不要以为自己在剧组十多天,就很了解这行业,有些时候,不是人的问题,不存在对错。” 这番话深奥,我不太懂。 秦真道:“如果你能在这圈子里继续混下去,终究你会明白。” 说到此,我也哀怨,发自肺腑地讲,我也不是真心讨厌这圈子,毕竟,这十多天的替身工作让我充实,让我欢乐,让我看到不一样的人生。 可错误已经犯下,想弥补,已是不可能了。 25 启发 秦真道:“怎么会呢?诚心悔改,还是有机会的,就你做得这件事来说,出发点是正义的,最大的问题是你不守规则,不听你老大的话。” 我烦就烦这点,大家都说我做了好事,但依然要惩罚我。 秦真道:“剧组有剧组的规矩,片场里面耍流氓,如果女演员投诉,一旦行业内确定事实,等待那个演员的将是身败名裂。” 做演员,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远的不提,就说当年照片门的几位主角,私底下做得事,一旦曝光在世人面前,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单从法理上来讲,几位演员只是做了自己爱做的事,并用相机记录下来,并没有对社会造成什么危害。即便是在社会上曝光,也只是增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样的事情,换了其他人做,可能也只是硬盘里的一份资料,只是因为他们是影视圈当红小生花旦,才会引起轩然大波。 同理,一个演员在拍戏过程中无素质,几十双眼睛都在看,即便是当事人不说,名声也会传开,以后自己的戏路也会越走越窄,最终被观众们遗忘。 秦真说:“你太冲动了,你老大不让你演,也是为你好,你偏偏不听,跟他唱对台戏,这才是你最大的失误。” 这么说我又不服,“导演都同意我一镜到底做实战。” “所以你觉得导演对你好是吗?”秦真眯着眼笑。 “肯定啦,最起码他没有为难我,你看我打完番僧,导演也没说我什么。” 秦真反问:“假若最开始导演自己把戏交代清楚,告诉赵大头该怎么演,你觉得还会出现这情况?” 这句话才说到点子,让我心里瞬间亮堂,似乎胡老师也说过类似的内容,如果要怪,这件事最该负责任的是导演,他自己讲戏讲的稀里糊涂。 导演让番僧自由发挥,中文博大精深,这个自由发挥,里面包含的是什么意思?当时那种环境下,谁能解释清楚,自由发挥是个什么意思? 导演后来提演员基本素质,又提影视剧定律,但这都属于马后炮,作为一名导演,应该在拍戏前就把该发生什么后果讲清楚,这样才能做到每一帧画面都了如指掌。 结果呢?番僧做错事挨打,打人者要被剧组开除,导演屁事没有,还让女演员晚上陪床。 这事不敢细想,细思极恐。 “难道,是我做错?” “可不是嘛。”秦真继续道:“你都没弄清事情对错概念,首先,你觉得那个替身受了委屈,但实际上呢?你问过替身意见?” “这不是明摆着吗?她哭的那么伤心。” “哦,拍强戏,她不哭难道她要笑?” 说的貌似有道理,再次让我对秦真刮目相看,这还是个普通化妆师吗?怎么感觉是跟律师在辩论。 不可否认,她都说中了,人赵灵儿都跟我说了,这件事不要我管,我还瞎操心,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吃饱了撑着。 秦真道:“你若不信就看吧,那个替身不要两天就会有角色。” 我点头说信,这件事不用她说我自己也能预料到,赵灵儿都上了导演床,要个角色还不简单。 见我不语,秦真忽然换了语气,“你以前学过格斗吗?我看你的动作凌厉潇洒,但看不出你是什么来路。” 秦真伸着手指头数,“影视剧武打套路分三大类十八行,各门各派的动作我基本都见过,但你这个打拳方式,我还真是头次见,感觉就像……”秦真皱眉思索,实在想不出来,“感觉就像流氓打架。” 我伸出拇指赞,“你说对了,我这套动作就是跟流氓打架练出来的。” 秦真闻言睁眼,欣喜,“还真被我猜中了,哈哈,我真是个天才。”说完眼睛放光,笑盈盈地看,而后道,“你要是一直干这行,肯定会有很大成就。” 这番话又让我惊奇,这化妆师脑袋里都想些什么? 秦真道:“你仔细想想,就现在的影视剧而言,无论是港台还是大陆,所有的武打动作设计,是不是给人感觉千篇一律,都是差不多的?” 我摇头,“没有,我看电影电视都是看热闹,根本没想那么多。” 秦真跺脚,“哎呀你真笨,你都是武行的人,又这么会打,你都没注意过类似动作?” 注意啊,我当然注意,第一天武行拍戏我就笑了,胡老师教我用套路跟他们对打,总舵主持长剑,周围清兵持长矛,十多个人围着总舵主,反倒是被总舵主左冲右突飞出去。 这不是扯嘛,换了我是清兵中的任何一个,总舵主就是三头六臂也在劫难逃。但胡老师说这是影视剧武打,跟现实中搏命完全不同,人就图个乐子。 秦真拍手道:“对,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莫说是你,随便来个人看半天武行表演都会笑掉牙,所以现在的武打戏越拍越烂,你再想想,还有些武打戏却非常精彩,比如杀破狼中最后的巷道对战,给你什么感觉?” 提到格斗算是对了胃口,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我也跟着激动,手舞足蹈,“说的对,近些年的片子都难看,但杀破狼确实好看,虽然也有夸张,但比起其他动作片却不知好了多少倍。” 秦真就问:“那要是让你设计武打动作,你会设计的比杀破狼还好吗?” 一句话给我问愣住,不由得面红,讪笑,“我那行啊,我就是个武替。” 没料到秦真比我还激动,一把拉住我的手道:“谁说你不行?你今天最后那几下,没听见导演喊什么?他说完美,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摇头。 秦真道:“意味着你有很强的武术设计天赋啊,你想想看,今天你最后那几手动作,是不是自己临场发挥,不是按胡老师教你的套路。” 我点头。 秦真就笑,“那不就对了,所谓武打设计,不外乎是给你场地给你人,你自己想象出一段武打动作,换了平常人可能想不出,但你有这方面天赋,设计一段武打戏还不是手到擒来?哦不,信手拈来?” 26 移情别恋 人有很多情况下只会羡慕别人的成功,从来不曾想自己也能达到对方的高度,这是普通人思维。 袁和平是我最喜欢的一位武术指导,凡是有他出面的武打戏不可能不好看,哪怕是剧情渣,但武打动作一定是很经典的。 那是大神,我只会仰慕他,却没想过,自己也能做和他一样的事。 秦真说我可以做武术指导,我红着脸笑,“姐姐别笑话我,我只是个武替,而且还是个被剧组开除的武替。” 秦真的眼睛大而明亮,笑盈盈地看我,“不都跟你说了,你要想留在剧组,也有机会挽回的。” 这话让我心思一动,抬眼看她。 剧组受伤的事情不算新鲜,差别只在于事故是人为还是意外。当年射入李小龙体内的那颗子弹,是失误还是人为掉包,到现在都没有个定论。 进入剧组前胡老师也说的很明白,何为武替?剧组又为什么准备武替?他的主要作用不仅仅是为了影视效果好看那么简单,更重要的含义是避免主演受伤。 一些危险的武打动作主演也能做,但有很大几率会发生意外,这才衍生了武替这个行业。 所以剧组给每个武替买了保险,剧组还有跟队医生,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我打番僧这件事,从官面上计较,我们之间并无仇恨,只是按照导演意愿,做了一镜到底的实战对打,这在影视剧里屡见不鲜。 周润发当年拍戏被人一拳砸的流鼻血,那是他自己的点子,出来的效果很好,很自然。 成龙拍戏坚决不用替身,第一次拍少林门时候就被人打到失去知觉,后面的动作戏受伤更是越发严重,成为家常便饭,以至于后来连保险公司都拒绝给他上保险。 这就是演员精神,值得敬重。 下午片场开机前赵大头自己也说了,要跟我演一场好戏,要一镜到底,还拒绝了胡老师换角,口气很生硬地表示:就要跟张发拍,换角就拒演。 所以,从公事上论,他这是为了影视效果英勇献身,虽然人被打的休克,但值得褒奖!他要不闹,事情传开去,足以抵消他在片场借着拍戏之机行流氓之事的恶劣影响。 搞不好,还会因为在剧组挨过一顿打而拓宽戏路哩。 他要是跟我计较,那就惨了,属于性质恶劣调戏妇女被正义小伙子出手教训,非但不承认错误还牛逼哄哄装十三结果装逼不成反******这种事情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去,太丢人了嘛。 秦真一番分析,让我大感惊奇,事情居然可以这样办? 秦真哼哼笑,“看着吧,赵大头出院绝对不会找你麻烦,不但不找,还要在公众面前感谢你呢,好显得自己大度。这跟女演员背地里被人吃豆腐不但不敢责怪,还得隐忍是一个道理。” 这个我不懂,虚心求教。 秦真说,有些大牌明星,被公司塑造成玉女,一向都是以冰清玉洁的形象示人,粉丝无数,票房号召力十足。假若说,这个女星被人在背地里摸了一把,你说她会不会声张出来,让粉丝们知道? 当然不会啦,粉丝们要是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被某个咸猪手染指,肯定伤心的不要不要,冰清玉洁的女神人设也跟着崩塌,对女神而言是非常致命的。 就好比当年港岛某玉女被人绑架强行,并拍了视频,轰动整个港岛影视圈,很多大佬出面调停,最后落得了个什么结果?女星不承认自己被绑架,否认这件事。 对于演员而言,名声比演技更重要。 但我还是有疑问,赵大头公众场合不敢对付我,私下里呢?他会不会报复? 秦真呵呵笑,“那就不好说啦,你自己小心,再说了,场合上他都不是你对手,私底下他还能拿你怎么样。所以,你要想继续留在剧组,最大的问题不是赵大头,而是你老大。” 武行有武行的规矩,首要一点就是对老大的话言听计从,片场里武指老师的话就是圣旨,说怎么来就怎么来,很少有人敢和武指老师叫板。 我犯了武行大忌。 不过秦真说,胡老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出来,他临场换角儿,其实是想保护我,因为赵大头在剧组厮混十几年,个头又高大威猛,论谁来看,都感觉我不是赵大头对手,上去很可能吃亏。 假如不是我格斗技巧更高一筹,这次换了我休克,人赵大头也是屁事没有,一句话就撇清嫌疑:武打戏嘛,偶尔失手难免的。那种情况就该导演出场了,肯定会对赵大头做出惩罚。 为嘛?赵大头先是借着拍戏对女演员耍流氓,又借着拍戏打伤演员,这种德行不配在影视圈混,导演发个英雄帖,天南海北的剧组都知道了,赵大头坏了名声,就无人再敢找他拍戏。 因为剧情设计在哪摆着,只能是我赢,赵大头只能被动挨打,若我受伤,得,必然是赵大头不按剧情设计来,所以坏了规矩。 这样以来,就是导演立了威风,得了名声。 换句话说,这场戏谁输谁赢对导演来说都是一样,反正是他睡女演员,得好处。 想通这些,我对秦真刮目相看,“真姐,你懂的真多。” 秦真哼一声,洋洋得意,“姐姐我又不是第一天混剧组,以后你要学的多了去。” 她仰着头得意,露出大片雪白脖颈,我能看到皮肤下面隐藏着的淡蓝色血管,不由得心想,常言道,吃道具,穿服装,闲的无事睡化妆,那么凤辣子秦真,有没有被人……? 正想的出神,秦真却板了脸,伸手盖住领口,嗔道:“臭小子你看什么?” 我连忙把目光缩回,看别的地方,口里问:“真姐你有没有男朋友?” 秦真面上一红,似乎在生气,却又迅速变白,换了镇静语气,貌似漫不经心地道:“没有啊,怎么?你想给姐姐介绍?姐姐要求可不低哦。” 说的也是,这秦真泼辣凶狠,还聪明漂亮,一般男人还真降不住。当下就问:“你心目中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秦真背着手向前走,慢悠悠道:“具体什么样没要求,只有一点,做任何事,都用不着求人。” 不用求人的男人?这还叫没要求?人生来这个世上,没有谁是不求人的。这凤辣子还真敢开口。 我打趣道:“要真按这个要求找,姐姐你恐怕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秦真眼睛一翻,表情徒变,恶狠狠道,“小子,你敢咒我?”说完两根指头到我腰间,哎呦我去,真特么疼。 这女人属蝎子的,咬住人就不松口,疼的我哧溜哧溜,抓着她的手求松开,她还则哼哼狞笑,“还敢不敢咒我?” 我鸡啄米样回,“不敢不敢,你一定嫁得出去,幸福美满。” 她这才松了我,哼哼得意,眼皮向下,慢条斯理,“有那么疼吗?” 开玩笑,我都快疼哭了,真拿别人肉不当自个的。 我撩起衣服给她看,腰间好大一块红,都红的发紫了。 那女人不但不道歉,还吃吃笑,“来,姐姐给你揉揉。”她不但说,还伸手做,真的要在我腰间揉。 那地方可不好,满是痒痒肉,根本受不住,我赶紧推开,人却笑得不行。 看到如此反应,秦真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越是不让越是来劲,手直朝我腰间招呼,慌得我快步逃窜,却被她扯住,口里疯魔女样大笑,“来,姐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我身子挣开,刚向前两步,看到赵灵儿迎面而来,身边跟着翠儿,两人正有说有笑。 不是这个世界小,是这个镇子小。 想到头先窗前那副一半金黄一半雪白的蒙太奇画面,还有那娇柔婉转的嗯哼声唤,正欢快的心瞬间平息下来。 后面秦真却还在闹,伸手在我腰间咯吱,见我的反应没有先前强烈,也发现了迎面而来的赵灵儿。 几步远的距离,瞬间到达。 我的表情是僵硬的,不知如何应对。 但赵灵儿的表情却是春风和煦,她缓步到我跟前,笑笑,并友好地对秦真打招呼,“真姐逛完了。” 秦真眯着眼笑,伸手抓了赵灵儿,“你们这是去哪?头先吃饭没见到你下来。” 赵灵儿笑,“刚才洗衣服,现在去吃饭。”说完看看我,抿着嘴笑,仿佛陌生人初次见面打招呼。 天生的好演员,我心里说。 赵灵儿过去不远,秦真又拿指头戳我,“小子,你暗恋她?” 我摇头,语气沉稳,“不,我没有。” 秦真鄙夷地笑,“你都为了她不惜顶撞老大,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承认是暗恋她?” “对。”我承认,语气平稳,“昨天之前我是暗恋她,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纯最可爱的女孩。但是今天,我改了想法,因为,我遇到了比她更纯更真更可爱的女孩。” 秦真的表情变了,眼睛瞪大,嘴角向下,貌似愠怒,要发脾气前兆,但那眸子里,却是几许慌乱。 我挠挠头,呵呵傻笑,“可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我,所以还是不表白了。” 秦真的表情瞬间恢复,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又像是如释重负,用手扇着耳边笑道:“臭小子,看不出你还挺花心嘛。对了,那个女孩是我们剧组的吗?” 我说是。 秦真啧啧地叹,“哎呀,真可惜,你就要离开剧组,就算人家女孩有心,你也没机会。” “怎么会?”我说,看着她,“我这就去给老大赔罪道歉,我要留在剧组,继续干这个行业,将来某天,我也会做武术指导。” 27 道歉 东府愣娃性子愣,但愣不等于蠢。 别人都跟我把矛盾关系分析的很清楚,我还有必要再梗着脖子犯倔吗?不就是顶撞领导,多大点事,又不是生死不可调和的矛盾。 如果胡老师是个烂人,我大可以置之不理,他还是个好人,行的端走得正,跟他道歉又不是丢人事。 不过道歉这事我没干过,得找人指点。我打电话给表哥,问他回来么,回来我有事说。 先前赵大头被剧组的车送去医院,回来后表哥让我跟他一同去医院探望,我只管自己吃饭,眼皮都不抬。 人就是我故意打的,目的是为了让他长个记性,打都打了,我还去医院看他,我吃多了撑着。 况且,赵灵儿还发信息说吃完饭去找她,我慌的饭没吃完就去了。再回房间表哥已经不见,想来也是去了医院。 这里电话接通,表哥先问什么事,我说:我想给胡老师道歉,我今天做错了,不该顶撞他。 表哥那头就怒了,“你知道错了?现在知道错了不觉得太迟?你摊上事儿了知道不,告诉你,人在镇医院,麻溜地给我滚过来。” 挂了电话不到两分钟,表哥发来信息:来时买点礼品花篮,别小气,就照二百块的标准买。 我知道他这是在给我支招,办法是好,问题是要花钱。 去医院探望人,本来就是要花钱的,我一时陷入窘迫。来时的钱都给了表哥,还借了赵灵儿二百块,说好要还,到现在都没还,身上就剩一百多块,要去医院怕是不够。 秦真看我烦恼,问怎么回事,知道情况后眼角轻佻,笑道:“这么大男人,出门在外身上不带钱怎么行?”说着从自己挎包拿出钱包,抽了五张红票给我。 有点多,我拒绝,要两张就好。 秦真道:“都拿着,去医院看人要花钱,回来后再请你老大吃个饭,这才是正正经经的赔礼道歉。” 这话有道理,我去医院看人,是表明自己态度,但胡老师哪里我依然过不了关。 思索少许,将五张票子都接了,说谢谢。 秦真笑道:“钱不是白借的,有利息,借五百还一千。” 我知道她是开玩笑,嘴上回:“好,那就这样定了。” 拿了钱人往医院走,秦真后面追过来,要同去,路上还要点拨我一番。 秦真问:“你跟胡老师是什么关系?” 我如实回答,就是普通关系,这个剧组之前还相互不认识。 秦真又问:“胡老师收过徒弟吗?” 我摇头,“没听说过。” 秦真便道:“那就好,你今晚请他吃饭赔礼道歉,最好是能拜在他门下,喊他师傅。” 这个我又不懂,大家一起做事,为什么要拜师。 秦真道:“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喊了他师父,他以后就会好好待你,可以让你少走许多弯路。” 又说,别小看这一声师父,这是个感情纽带,尤其是在娱乐圈,师父认的好,可以平步青云,一飞冲天。 不过师父这个称呼只存在于武行之间,其他的娱乐明星就不喊师父了,而是拜干娘干爹,名称不同,但意义是一样的。 说到明星拜干爹,我所知道的都是女明星拜干爹,但今天秦真说的却是男明星拜干爹,而且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明星,真正的大腕。还有些,是拜干娘。 这些明星八卦,圈外人不知道,但圈子内的人都很清楚,谁是谁的人,谁是谁的关系,干爹和干女儿,干娘和干儿子,这里面水深着呢。 尤其是千禧年后京津一带,他们很流行这个,以后混熟了,这些事就不会成为秘密。而且这拜干娘拜干爹,那讲究也多,不是谁随便就能拜,人家也不会随便就能收,有时候遇到别人高兴,或许是场面一句玩笑话,给有心人抓住机会,逮着就磕头,直接生米熟饭,干儿子干女儿不认都不行。 除了干娘干爹,更恶心的还有干哥干姐,秦真眼睛半眯,嘴角带笑,“小子,以后别个女人要认你做干弟,你同意么?” 这话问的我不好意思,摇头道:“不要,我不拜干爹干娘,也不拜干姐,我连师父都不要,我就凭自己本事混。” 秦真用手拍我,“阿笨,干姐干娘不能要,但师父是要拜的,胡老师在香港打拼十多年,最近两年转内地,人脉很广,你看他的武术套路设计,各门各派都很精通,这没有几十年的武行经验根本混不出来,你认他做师父,他的人脉关系你都可以继承,要比其他人少走许多弯路。” 见我不解,秦真又问:“你以前听过陈导的名字吗?” 我摇头,“有名的导演我都知道,陈导我没听过。” 秦真再问:“可你看场记板上这部戏的导演是谁?” 场记板这部戏的导演是导过《水浒传》的那位,赫赫有名,不过听说他只是挂名。 我如实说了,张导只是挂名,又不会真的来我们剧组。 秦真就笑,“说的就是,这部戏是姓陈的导演,但挂名却是张大导演,这意思你还不懂?这是师父在给徒弟铺路。想想看,假若像老谋子那种级别的导演愿意给你的片子挂名,你还怕不会火吗?” 原来娱乐圈的关系是这样的啊。 秦真道:“胡老师跟你们这么久,你可听他提过香港武行的任何事情?” 我摇头。 秦真道:“所以啊,胡老师很沉稳的,他在香港这么多年,不可能不认识几个大拿,可他从来不提,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在等啊,等到合适机会,他自然会联系以前那些大佬。娱乐圈就是江湖,除了讲牌子就是讲人脉。你自己去见成龙可能很难,但胡老师帮你引荐,你就容易许多。” 这番话才说的稀奇,再次刷新我对秦真的认知,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秦真咯咯笑,蹦蹦跳跳,在前面站定,“因为这样的事我亲身经历过,你难道都不好奇,我这么年轻,化妆技术却会这么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之前晚上闲聊武行的人还提过,秦真妹子年龄不大,但化妆非常老道,听说是去韩国学习过。众人都猜测,秦真妹子肯定叫人睡烂了,里面都能跑火车。 今天秦真这么一说,立时解开我的疑惑。人家秦真化妆技术好,是跟师父学的,活好不愁东家,不像其他的化妆,是要靠人脉拉活。 我问:“你师父是谁?” 秦真得意地笑,摇手指,“阿尼卡乐求秋。” 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懂。 她笑的更得意,“韩语啦,阿笨,我十六岁就跟师父学化妆,去年出的师,怎么样,厉害吧。” 我说厉害厉害,那句韩语是什么意思? 秦真回答:不告诉你。 呦?这懂韩语就拽上了?告诉我怎么了? 秦真嗨哟一声,“我说刚才那句韩语的意思是:不告诉你,懂了么?” 这次懂了,我竖拇指夸赞,真姐真厉害。又问:“韩语你好怎么说?” “阿尼哈噻油。” “我爱你呢?” “撒浪嗨哟!” 我就懂了,看着秦真,轻轻地念:“撒浪嗨哟~撒浪嗨哟~” 念第二遍时候秦真反应过来,手指瞄着我鼻尖,故作生气地命令道:“不许再说。” 我闭嘴不语,她就要再掐我腰间软肉,赶紧道歉,“不说了不说了。” 秦真手指点着我,眼神蔑视着:“恰西,在你没有成为大人物之前,不要对我有任何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明白吗?” 我点头,“我知道,你将来的男人老牛逼了,办事从不求人,对了,恰西是什么意思?” 秦真没好气地回一句:“臭小子!” 这女人,难怪她动不动就喊我臭小子,都是跟韩国人染的毛病。 在医院门口,随便选了些营养品和果篮,我双手提着,循着病房去了。 病房里面人不少,剧组场务,副导演,胡老师,还有其他几个跟赵大头同房间的演员,都围在赵大头旁边嘘寒问暖。 见我进来,各人都很自觉地让开,好让我跟赵大头沟通。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捧着花篮提着礼品,进去病房门就摆出惭愧表情,三两步过去,发自肺腑地给人道歉。 “赵哥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了好几个小时。” 赵大头躺在病床上,本来拽的二五八万,用鄙夷的目光看我,见我这番说,也换了笑脸,呵呵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多大点事,都是为了工作。” 秦真还在后面笑嘻嘻地补充:“赵哥你说没事,他刚才路上却吓了个半死,站在医院门口都不敢进来。” 美女说话,效果自然不一样,赵大头呵呵笑。 秦真也会做事,直接撕开果篮包装,拿出橘子,嘻嘻笑着过去,“来,让妹子给你剥个橘子吃。” 赵大头脸就笑成一朵菊花,“受不起啊我的妹子。” 说话间秦真的橘子就剥开,弄开一瓣送进赵大头嘴里,还娇声问:“甜不甜?” 这就是秦真的作风,在剧组里貌似跟谁都有一腿,那亲热劲儿在不熟悉的人眼中看来,还以为是小两口,这就是我一直不怎么喜欢她的原因。 不过此刻,看在她借给我五百块的份上,我不计较。 咦,人家作风好坏,跟我有鸡毛关系,我凭什么计较?想到此,心里腾地窜上来一股羞涩,脸也开始发烧,眼睛不由自主地去看秦真的腰。 好细呀! 28 拜师 说起赵大头的伤,也不是多么重要,只是猛然间被我一记上勾拳打中下颌,颌骨末端联接的脑干神经,导致晕厥。 这里面的医学原理我不懂,但我知道,拳击比赛中的KO多数都是被击中下颌,从而导致休克。 真正的生死搏斗跟套路是两码事,根本没有多么花俏的动作,有的只是快准狠,直来直去争分夺秒,一切以打倒对手为目的。 在送往医院的路上赵大头就醒了,只是鼻梁疼痛,让医生做检查,鼻梁骨塌陷骨折,需要做手术。 费用方面不用担心,剧组有垫付,也有保险公司处理,主要是相关责任人的态度。表哥劝不住我,哎呦哎呦叹气,自己收拾了一番赶往医院赔罪。胡老师作为武行老大,也赶往医院探望,以示关怀。 这都是基本礼数,圈子里的人都会做,也就是我个村野乡民,想一出是一出,打完了也不道歉不处理,还美滋滋地吃饭。 若不是秦真一番开解,我还美着呢,少不得要去找小乙他们吹牛逼,嗨,今天打那厮一顿真爽。 眼下到了病房,是另一种气氛,大家都对赵大头表示关怀,也带动我的情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欠妥当,诚挚道歉。 场面上的话赵大头比我会说,“没事,我听导演讲了,最后一条拍的很好,能给这部戏贡献我的个人力量,也算对得起剧组给的那份钱。” 众人都笑,赞赵大头识大体,懂大义,为了拍戏甘愿奉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正说着,医生过来通知,准备手术。 赵大头被推进手术后,场面就冷下来,无人说话。我看胡老师,胡老师黑着脸端坐,手中握着茶杯。 表哥给我使眼色,秦真也在后面戳我,都是一个意思,让我去给胡老师道歉。 赵大头哪里我都低头了,胡老师这里还有什么不好说? 但就是不好说,我知道应该去道歉,可话到嘴边,开不了口。犹豫半晌,走过去道:“胡老师,我给你打点热水。” 胡老师不看我,一脸嫌弃,手将杯子缩回去,简短有力两个字:“不用。” 表哥立时接茬,冲着我歪眉斜眼,“呵,现在你知道喊老师了,下午片场里不是牛的很?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秦真也咯咯笑着,走去胡老师跟前,“胡老师消消气,你也吃个橘子消消火。” 胡老师黑脸,“不需要。” 那表情很难缠,看来是被我气的不轻。 若是以前,他摆这脸色我根本懒得看,小爷我长这么大从来不受这气,但此刻心性成熟许多,尤其是被秦真一番开导,懂了许多道理,大概能猜出胡老师是什么意思。 就算他人好脾气好,我毕竟是当众顶撞他,让他面子下不来,若是轻易的就原谅我,岂不是给以后的人都起了个坏头?以后他还有什么权威在? 所以胡老师现在这表情并不是针对我,尤其在众人面前,他必须维护一个武行老大的威严。 我向前两步,在胡老师面前站定,诚恳地说:“胡老师,我错了,今天在片场你是为我好,我脑子糊涂,转不过弯,辜负了你的心意。” 胡老师表情这才稍微缓和,扭头看我,“哦,你现在知道错了?你早干嘛去了?” 我立正低头,像做错事的小学生。 胡老师哼一声,“错与对,我也管不了你,我也不会管你,就这样吧。” 此话一出,病房里其他几个人都动容,表哥最是激动,一脚踢在我屁股上,“看你干的好事,给胡老师气成什么样?” 秦真也掰开橘子往胡老师嘴边送,嬉笑道:“胡老师你别吓着他,刚才来的路上他可把自个骂了一路,说他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胡老师推开秦真,起身向外,口里道:“多说无益,就这样了。”话说完,人也飘出室外,走了。 表哥立即用手推我,摆头示意去追。 我心里不美,心说胡老师不近人情,我都这样道歉了,他还要摆谱,装什么呀。 后面秦真也在推我,小声道:“快去,追上去好好说。” 我摇头,“算了,此处不……”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秦真一根指头堵住,拉着我向外,到楼梯口,避过众人,才小声说:“你呀,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当那么多人面胡说,是自绝后路。” 病房里才几个人,也会有乱嚼舌头的?我觉得秦真有些小题大做,把人想的那么黑暗,就不能阳光些? 秦真却不管,低声问:“你不想做武术指导吗?追上去,这是你的机会。” 我看看外面,胡老师早就不见了,再次摇头,“算了,都已经闹僵,就算我要做这行,也未必非得跟他。” 秦真急了,跺着脚跳,“笨啊,圈子这么小,早晚会碰头,想要成功,路子必须越走越宽,他从病房出去,就是在给你单独去找他的机会,你咋不开窍呢?”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偷偷摸摸? 秦真道:“肯定是些要紧话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给台阶,他也下不来,你两个单独说,就要简单许多。别犹豫了,赶紧追,行不行你再试一次,又不吃亏。” 最后这番话给了我鼓励,先前人面前我都丢过一次脸,再多一次又何妨? 万一胡老师是在考验我呢? 且不管秦真说的真假,胡老师在圈内的人脉对我有多少帮助,最要紧的一点,这份工作多少是些收入,我都干了十来天,就不能坚持干完吗? 想到此将心一横,下楼去追。 秦真又拉着我叮嘱一句,“记住要点,死不要脸,只要你能做到死不要脸,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话刷新我的三观,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女孩子口里说出来的话。 追出医院,不到三分钟,果然在前面看到胡老师身影,三两步过去,开口道:“胡老师,我错了,再给我次机会。” 胡老师看我一眼,继续缓缓前行,口里道:“机会可以给你很多,但你不适合这行业。” 这话说的,他就能给我断了前程?不过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生冷,这是好事。 跟着他走,问:“为什么?” 胡老师说:“你性子太直,太鲁莽,遇事不会用脑子,这是大忌。” 我虚心点头,“胡老师说的是,我的确鲁莽了。” 胡老师看我一眼,问:“那你说说,这件事你错在哪?” 我如实回答,“是我太武断,不该我出头的事情强出头,破坏行业规则。”然后将先前秦真给我分析的那一套理论复述一遍。 胡老师点头,“这原因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还是别人教你的?” 我答:“别人教的。” 胡老师道:“看,这就是根本问题,你做事不带脑子,凡事要靠别人点拨你才明白,自己判断不出好坏,只凭个人感觉乱来,由着你自己性子撒野,你知道这性格会给剧组带来多大灾难?” 我不知如何回答。 胡老师下了判定,“现在你懂了?我不是怪你出手打人,我是怪你不动脑子。剧组那么多眼在看,演员是怎么回事谁心里没谱?别人都是瞎子?别人都没有你正义?那别人为什么不去做,偏偏你就敢上?” 胡老师向前走,留我在原地,细细品味他这几句话。 他不是怪我打人,他是怪我太笨。 我怎么就笨了? 眼看胡老师越走越远,心里莫名烦躁,不服气,想发泄。 我性子直怎么了?我敢作敢为又怎么了?这样的人就没法在影视圈生存吗? 我想起秦真的话,凡事做到死不要脸,没有不成功的。当下心念一动,又追了上去。 “师父,师父。” 胡老师转头,惊愕,看着我问:“你乱喊什么?” 我笑嘻嘻道:“师父,我想通了,我太笨,太傻,遇到事情需要人点拨,仔细想想,师父你说的对,我的确需要人点拨,所以我想拜你为师,以后就靠师父你点拨了。” 胡老师闻言面色煞黑,沉闷一句:“我看不上。”说完继续往前走。 我在后面跟,走两步喊声师父。 胡老师停步,怒斥:“不准乱喊,滚蛋!” 这是动了真怒,看来我的确跟他无缘。 但我想不通,他凭什么就断定,我不适合这行业? 我的倔脾气上来,继续追上去,要问个结果。 刚到他跟前,他就转过头,面容阴冷,“叫你滚你听不懂?还跟着我做什么?” 我张口辩解:“师父,我只是想问,我为什么不适合这行业?” “因为你蠢!” “我哪里蠢?”我不服,“我只是不懂行业规则,我要是懂了这里面的规则,你看我还会不会办蠢事?” 胡老师道:“就算你不蠢,我也不想要你做徒弟,知道了?” 这可不行啊,这是在骂我,在侮辱我,我再次追上去,心里已经窝了火,他个老汉再跟我说不出正经话,今晚少不了他也鼻梁塌陷。 不成想,我再次追上去,胡老师却笑了,“你咋没脸没皮呢?” 我正色回:“我就是想让你多指点我两句,也好让我少走些弯路。” 胡老师长吁一声,开口道:“要做我徒弟也行,不过我要考验你一番。” 29 考验 最开始秦真说让我拜师,我内心都隐隐约约浮现出狗血两个字,这都什么年头了,还讲拜师那老一套? 但秦真说无论社会怎么发展,中国人就是中国人,还是人情社会。尤其是影视圈武行,要求师父手把手地教套路,不拜师怎么行。 眼下胡老师说要拜师可以,但要考验。我心里面的狗血二字越发地大而鲜艳。 胡老师问:“你今晚说的这些,是谁教你的?” 我如实回答,“是秦真教我的。” 胡老师想了想,道,“给你的任务很简单,今天晚上你睡去秦真房间,明天早上才能出来,另外,房间里必须是你和秦真两个,你能做到,我就收你做徒弟。” 这番话来的突兀,就像晴空一道霹雳,瞬间给我问的不会了。 这算什么考验?是考验我的智谋?人际交往?还是其他? 这事初一听上去觉得扯,可仔细想,似乎有别样用意。 秦真在剧组里跟谁都熟,但没人能占她便宜,并不是没人打她主意,而是她太精,太泼,不好对付,今天逛街就掐的我生疼,现在腰间还有阵阵麻疼呢。 猛地一想,不对呀,胡老师为人正派,怎么会安排这种有伤风化的考验?这里面有诈,立时挺起胸膛回复:“师父你另换个方式考验,我是不会去坏人家姑娘声誉的。” 胡老师哼一声,“那就算了,晚上回去我让会计给你算工资,你明天就走。” 吓唬我?我正色回:“就算工资一分没有,我也不会同意这个考验。” 胡老师道:“那好,刚好替剧组省一笔。”说完继续走。 这就完了? 难道他真的是要我睡去秦真房间?不是在测试我是否好色? 眼看他快消失在视野,我又快步追上,兀自不服,“师父你重新换个方式考验,这法子太难为情了。” 胡老师回答:“要是不难为情,我还不出这个法子,你办不到就说明你脑子笨,脑子笨我就不教,就这么简单。” 我不认同这个说法,这跟脑子聪明与否没关系,只跟个人行为操守有关系,跟个人道德有关系。师父你要我睡去人家房间,还要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就是要我坏人姑娘名声。 胡老师道:“按我的规矩你应该被开除出剧组,你坏了我的规矩,我的武行也容不下你,秦真出主意让你找我道歉,还要拜我为师,难道不是坏了我的声誉?以后事情传开,大家都知道,我的徒弟曾经在片场恶意逞凶打人,我作为武指,非但不惩罚,还要手把手地教,别人又怎么看我?” 原来是在责怪秦真给我出主意,我连忙辩解,“拜师是我的意思,不是秦真教的。” 胡老师看都不看我,低着头继续走,口里悠悠道:“你要是有这脑子,前两天我就收了你做徒弟,你也不会在剧组打人。实话说,你的底子不错,领悟能力也强,学东西也快,是做这行的料。可我一直没打算收你,就是因为你脑子轴,死板,自己没多少见识,也没多大本事,还狂傲的不行,所以我才没收你。像你先前那样死缠烂打的做法,肯定不是出自你本心,我说的对不对?” 这里才显得胡老师厉害,我的心思全被他说中了。 “所以,你压根不想收我做徒弟,才故意用秦真来刁难我?” 胡老师止步,回过头来,“这你又错了,我想教你,但你的个性不改,我教你也是白教,所以我才要考验,看看你的天性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了学艺,愿意下多大功夫。” 这我还是不懂,“要看我的恒心和毅力,有很多办法,为什么偏偏是跟秦真过夜?你换其他的,我一定能做到。” 胡老师叹,“我不看你的恒心和毅力,至于看什么,你自己琢磨,你要是能琢磨出来,证明你悟了,你要是琢磨不出来,说明你没达到我的要求。” 这……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吗?非得打哑语? 胡老师抬眼,胸口剧烈起伏,带着怒气,问:“程小东和袁和平的武打设计,那个更好?” “袁和平。” “那袁和平和成龙呢?” 这就给我问住,要说袁和平的武打设计,大部分是硬桥硬马,讲究一个美观好看,很具视觉美感。但成龙的武打动作多数接地气,很灵活,哪怕是一粒花生米他也能玩出花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根本分不出谁更好,非要分,我只能说并列第一。 胡老师笑,“看,你也知道,武打设计有好有坏,有高大上也有接地气的,你可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两人的武打动作自成一派?能让人过目不忘?” “就是因为他们有灵气,他们比其他武术指导想的多,奇思妙想灵感爆棚,这就是他们的窍,而这种窍,你暂时还不具备。” 这番话说到点子上,我还只是个替身,对未来只有个模糊概念,真给我一个场景让我设计,还真是两眼睁开一抹黑。 胡老师说:“你有格斗方面的天赋,却不知怎么去运用,所以你需要人引导。我可以让你发挥自己的才能,但前提是,我需要你开窍,需要你变的聪明灵活,懂了吗?” 我懂了,我同意去秦真房间过夜,就是聪明灵活,我不去,就是死板顽固。 聪明灵活,我就可以成为他弟子,死板顽固,我就离开剧组。 这个选择很操蛋。 我说:“我需要想一想。” 胡老师继续向前走,“你想吧,明天早上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在秦真房间过夜。有,你就是我徒弟,没有,你就结工资走人。” 我原地思考三分钟,给表哥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听的表哥倒吸凉气,“真没看出来,胡老师也有闷骚腹黑的一面啊。” 我问表哥怎么办,这件事,我该不该做? 表哥嗨哟一声,“你咋不开窍呢?你坏了人家姑娘名声,对你有什么损失?剧组的人会骂你吗?会打你吗?不但不会有,弄不好,你还多了个媳妇,笨啊我的兄弟,这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道理我都懂,关键是,秦真她,不好对付啊。 30 传奇人生的开始 表哥电话里说不清,让我在街边等,他速度跟我汇合。 表哥说,人生入戏,戏如人生,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知道老人家为什么爱看戏?不是看热闹,他们是在看自己的人生。 戏词里唱的辛酸欢乐,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或是听说过的,由戏台上演员唱出来,能引发台下观众共鸣,没有生活基础的戏,是苍白的,是无内涵的,是垃圾。 表哥问:“假若你的人生是一部电视剧,你想让这部电视剧变的精彩传奇,还是平淡无奇如白开水?” 传奇人物之所以传奇,就是因为他的人生与众不同。小老百姓之所以平庸,是以为他们选择了平庸的道路。 任何一部经典影视剧,都有个基本套路,主角想干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都会说的清清楚楚,黑白分明。 假若自己的人生是部戏,那么自己就是主角,首要做的,是要观众知道,主角想干什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标。 表哥问我的目标,我的目标很简单:老婆孩子热炕头。 表哥气的哼哼,“就这点出息?你回家种地也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具体点的,把你心中的欲望野兽释放出来,别跟我装,先说老婆,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老婆。” 我挠头憨笑,“差不多就好。” 表哥就提出批评,“看看,你的人生是茫然的,是懵懂的,所以老胡才说你不开窍,你这个状态去给人做徒弟,胸无大志,浑浑噩噩,即便是有些能力,也是烂鱼一条。” 没有目标就没有动力,表哥说:“我的人生目标就很清晰,我要做影视老板。等我做了影视老板,我想拍什么,想演什么,想表达什么,都是我说了算,我可以做我任何想做的事,不被规则限制。” 我懂了,“我的目标是做武术指导,我想成为袁和平,成龙那样的人。” 表哥大赞,“这才对嘛,你先定出目标,你的人生发展道路才会清晰,要做武术指导,你首先得是圈内人,而你一个球都不懂的农民子弟,想成为影视动作设计大拿,你觉得可能吗?不可能,所以你要才要拜师,要认真去学。” 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明白,我要做武术指导,跟我去秦真房间过夜有什么关联? 表哥道:“我猜测,老胡这是在让你突破自我。” 突破?这个词让我毛骨悚然,是要练什么神功吗?还要突破自我? 表哥解析:“你想想看,他的原话怎么说,你要是能想通这里面的道理,他早就收你做徒弟了,这么多天我也在旁边看,老胡对你的确不错,每次给你讲戏,一遍就懂,拍戏也从来不超过五条,五条必过,这就是你的天赋,你的运动系统很发达,眼疾手快,是个天生的武打好苗子,但你的个性不行,太直,太倔,认死理,不圆滑,这是你的缺点,所以老胡才故意刁难。” “让你去姑娘房里睡,比让你死都困难,因为你思想上认为自己不应该去,去了会坏姑娘声誉,会造成难以收拾的不良后果,所以心里拒绝。可你反过来想,真去人家房间过夜,就非得发生什么?大家聊一晚上天行不行?” 听他这么说我就急了,“就算是聊天,第二天早起被人知道,别人也会说我跟秦真发生了什么。” 表哥就笑,“看,看,你驴脾气又来了,转不过弯了。别人那么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姑娘看上你,就跟你处,看不上,她也不粘着你。” 我道:“可是别人闲言闲语的说,会给姑娘带来困扰。” 表哥回:“困扰就困扰,她去公安局告啊,反正你没碰她一根头发,嘴巴在别人身上,还能管得了别人说话?反过来讲,你不去秦真房间过夜,大家私底下就不说秦真风流了?” 表哥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是啊,大家私底下还不是把秦真说成风流浪娃,说她里面能开火车,以前去好莱坞混的时候跟黑叔叔都玩过…… 仔细想想,我还真是榆木疙瘩,转不过弯。 表哥叹气,“你这性格不改,就算是拜了师,也难有什么发展,艺术设计最重要的核心是什么?就是要头脑活泛,死板的脑袋怎么可能灵感爆棚?” 我还是觉得这道理不对,表哥的解释太牵强,死板固执是缺点吗?这叫心性坚定顽强不屈好不好?这是优点。 表哥说好,好,任何事物都能分开两面看,是优点也是缺点,关键在于你如何理解,你的人生要传奇,还是要平庸,就从今晚开始,你自己决定。 好端端的去睡凤辣子,这就是传奇的开始,因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是不会这么做的。 表哥说:艺术家的脑袋,都是疯狂的,常人无法理解的。 我心里有些松动,开始思考事情的可行性,睡凤辣子跟睡凤辣子房间,是两码事。 我为什么非得固执地认为自己会坏她名声?大家彻夜长谈研究化妆技术不行吗?也可以跟人说我们在研究剧本嘛。 并且,单就性格而言,凤辣子大大咧咧,豪爽大方,对我帮助甚大,就算我跟她明说,只需要在房间度过一夜,我就能拜师学艺,以她的个性,也会答应吧。 如此做出决定,我去找凤辣子,自己没有她号码,但表哥手机存了。 表哥教训我说:“看你笨的,什么是人脉?电话号码就是人脉,来剧组这么多天,也不见你存了几个号码,我估计剧组里三分之二的人你都不知道叫什么。” 我点头称是,“不如表哥你,剧组每个姑娘穿什么颜色底裤怕是都了如指掌。” 表哥哼一声,“不瞒你说,我还真是知道,剧组里十七位姑娘,谁的底裤一天一换谁的底裤三天一换,我都清楚。” 哎呀我去,说你胖你还给喘上了?你好好的看人家姑娘还底裤做什么? 表哥恬不知耻地回答:“这叫细心,生活小细节可以暴露很多问题,比如那个姑娘来事了,那个姑娘表面清纯内心风骚,有个学科叫做性格色彩,个人底裤的选择就能看出姑娘的内心想法,跟你说这些都是白搭,你压根不懂。” 我瞠目结舌,半天回不过神,反问:“我做武行的,懂这些做什么?这不是不要脸的流氓行径吗?” 表哥恼怒,“你懂个屁,我注意观察分析人物性格怎么就成流氓了?跟你解释也是白费,我今天还把话放在这了,要成功,还就得有不要脸的流氓精神。” 不要脸的精神?这句话怎么听着耳熟?今天晚上秦真就跟我说过,想要成事,死不要脸就对了。 再想想,胡老师同意收我做弟子,不正是被我死不要脸的行为所感动? 我问表哥,“不要脸还成了好事?” 表哥乜我一眼,“这个不要脸并不是人们常说的那种贬义词,代表的是执着,坚定,锲而不舍,干事业和追女孩是一个套路,胆大,心细,脸皮厚。一早都跟你说过,失败者是等机会,成功者是制造机会,心细些,人生处处是机会,我做演员副导演,平时多注意下姑娘们动向,研究她们的爱好,有什么错?掌握了姑娘们的爱好行为和姑娘们建立良好关系,以后我就能做真正的演员副导演,做了副导演三五年,我有了人脉有了经济基础,就可以做导演,然后是制片人,最后是影视老板,这就是我的人生规划,很清晰的,先从小处做起。” 听完这番话,我只能竖起拇指赞,好清晰的人生目标。 表哥说,做任何事都要条理清晰,现在我们来研究睡秦真的问题。 我纠正说:“是睡秦真房间,不是睡秦真。” 表哥摆手,“没差别,反正明天早上剧组要炸,这是胡老师的目的。” 这倒是实话。 表哥很清晰地给出方法步骤,去宾馆多开一间房,在门口等候秦真,骗她进入,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关紧房门,不让秦真出来即可。 万一秦真跟我闹呢? “她凭什么跟你闹?你只是关紧房门,又不碰她一根头发,碍着她什么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双手一拍,是这么个道理。 我又不欺负人,不耍流氓,只是关了门,在跟她好好说,讲明原委,秦真肯定会配合。 如此决定,就先回了宾馆,提前开房,一直等到夜里十点半,楼下才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四五个姑娘提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秦真赵灵儿都在其中。 眼见她们出电梯,我深吸口气,鼓足勇气,三两步冲过去,红着脸招呼秦真,“真姐,你稍等,我有话说。” 几个妹子一起看我,好奇又好笑,快速离开,好给我们腾地方。 其中赵灵儿也发出轻笑,走过去四五步,还回头看我一眼,表情貌似吃瓜群众。 秦真手中提着塑料袋,手在脖子处扇风,“好热,对了,我买的核桃酥,你要吃吗?” 我向后退,诚恳道:“真姐,耽误你几分钟,借步说话。” 31 夜话 秦真不知有诈,跟我向走廊另头走,至房间门口,我拿房卡开门,她才警觉,神色古怪:“你想说什么?” 我诚恳回:“胡老师答应收我做弟子,不过有个条件,我不知如何处理,所以找你帮忙想办法。” 秦真道:“什么条件,你说出来听。” 我推开门,示意她:“问题复杂,进来说。” 秦真闻言皱眉,狐疑,迟疑,眼睛盯着我看了四五秒,才放下心,漫步入来。 她一进来房间,我就反锁了门,并上了挂链,心里也落下一块石头,终于大功告成。 秦真进来不坐,再次狐疑,“你不是有话说?说吧。” 我如实回答:“胡老师说要收我做徒弟,必须先跟你孤男寡女度过一夜,他才同意。” 秦真的表情瞬间精彩,犹如炸毛母狮,甚至让我产生错觉,她脖子上有一圈鬃毛竖立。 趁她未发飙前,我先行解释,“真姐别误会,只是共居一室,但什么都不会发生。” “放你的千秋大屁!”秦真恼怒,上前来拉门,面若冰霜,发出命令:“起开!” 我向后退,心肝儿直颤,脸上发烧,心里莫来由地害怕,不自觉地让开。 秦真两步跨来,拉开门,毫不犹豫地出门,走廊里传来她当当高跟鞋踩地声,渐行渐远。 我像桩子木头傻在房间,半天回不过神,思想放空,精神茫然。 开房的时候还幻想过,等下秦真进门,我就堵着门口,任凭她如何挣扎反抗,我都不答应,死缠烂打也要跟她同房共度一夜,明日好去拜师,从此步入影视圈,风生水起…… 然而现实给了我生猛一巴掌,让我瞬间清醒,也让我明白,理想和现实间的差别有多远。 还在秦真面前死缠烂打?我连她一喝之威都抵抗不住,拿什么跟她死缠烂打? 我的传奇人生?别逗了,还是回家种地的好。 我闷闷不乐,满腹牢骚无处发泄,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胡乱调台。 正恍惚,门外响起轻轻敲门声,让我狐疑,这房间我偷偷开的,谁会来? 打开门,外面却是秦真。 秦真竟然去而复返? 并且,还穿着一袭睡衣?! 身上还有好闻的香味,头发也是盘在头上的,用白毛巾裹着,站在门口朝我笑。 我再次大脑当机,不知所措。 秦真进来,手中还提着核桃酥,在两张床之间看了看,问:“是不是我们在同一间房里度过一夜,老狐狸就同意做你师父?” 我连连点头。 秦真手一指,是靠窗的床,“我睡这张。” 说完,核桃酥扔在两张床中间的柜台上,自己拉开被子,舒舒服服地躺上去,盖好被子,拿出一块核桃酥,咔哧一声。 …… …… 关了灯,世界陷入黑暗,万物寂静。 我躺在自己床上,不敢说话,不敢翻身,甚至连放屁都要分开两腿,让屁悄然无声地滑出来。 我怕吵到秦真,怕她不高兴,大小姐脾气爆发,又大声吼我。 先前出门那一声,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让我全身每个毛孔都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 别说我欺负她,就是我得罪她,都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按说我该睡了,但我睡不着,我知道左边距离我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还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很俊俏的女人,哦不,具体说,她还是个少女,全身上下头散发着少女的活力,每根头发丝都是那么的妖娆。 还有,她穿的是睡衣,是白色纯棉睡衣,走起路来飘飘荡荡,能看见她纤细的腰肢,丰满的不可描述…… 这样的少女就躺在距离我不到五十公分的床上,我如何能睡得着? 我是倔,是死板,但不代表我傻,不解风情。 尤其是那天晚上跟赵灵儿激情一夜后,我每天晚上都会仔细回味那场景,以至于对赵灵儿越发思念。 就算是今天已经知道赵灵儿是个婊子,心里却还是有那么点怀念,假若有可能,我不介意跟婊子再探讨下【人生】的反向词。 所以我心里是激动的,想按捺都按捺不住。但也只能局限于大脑思考,身体却不敢有任何异动。 我知道,那床上现在躺着的是少女,倘若我动了,她就立即化身为狮子。 过了很久,那边传来细声,“恰西,你睡了么?” 几乎是没有迟疑,我立即回答:“没有。” 那边呵呵两声,问,“你知道,老狐狸干嘛要出这个难题给你?” 不知道。 秦真的声音就带着恼怒,“你是猪啊?不知道难道不会想?” 我很委屈,回答说:“我想了,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我猜测,他是想让我突破什么。” 秦真道:“笨,指望你这榆木疙瘩在思想上突破,比登天还难。重新想。” 我回:“想不出来。” 黑暗中一只温润小手钻入我的被窝,准确地摸到我的肋间软肉,钳紧,旋转,还伴随着威胁:“不许喊痛,给我好好想,认真想。” 我拍着她的手,痛!痛!痛! 那只手的力道减轻,声音却依然冰冷,“给你三分钟,必须给我想出答案,不然我饶不了你。” 这才是见了鬼,化妆不是要早点睡觉吗?明天不是凌晨四点就要起床吗? 秦真哼哼道:“你还好意思说?不是因为你这榆木疙瘩,我早就进入梦乡了,你倒好,我好心帮你,你连个原委都不知道?还好意思睡大觉?” 夜色如墨,只是这墨,有些淡。 初关灯时候室内一片黑暗,但此刻,我能看到白色被单,白色睡衣,以及洁白的脖颈,和闪闪发亮的眼珠。 “我猜测,胡老师给我出这难题,目的不是为了惩罚我,而是为了抹黑你。” 那眸子发亮,却没有用手掐我,反而问:“他干嘛要抹黑我?” 言下之意,我的回答有些靠谱? 瞬间我就明白了个道理,胡老师说我笨,秦真又说我笨,这说明,他们两个的智商是一个等级。 先前我说要跟秦真同房过夜,她就大怒,那表情如吃人老虎。但没过多久,她却主动来了,这其中玄机是什么? 我正琢磨,秦真的手又捏了过来,冷声问:“你想到了么?” 我想不到,但我记得表哥说过的一句话,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别人夸她漂亮。 眼见秦真又要拧我,赶紧道:“你好漂亮!” 秦真的手松了,缩了回去,表情也缓和了些,“说吧,我为你吃这么大亏,你要怎么补偿我?” 吃亏?是了,秦真今晚不回去,和她同房的化妆助理必然会把消息传出去,明日剧组爆炸,所有人都知道我跟秦真有不纯洁关系。这对少女的名声而言,是非常致命的。 这样的牺牲,牵扯到名誉损伤,可不是请客吃饭能解决的。 秦真不发飙,我的胆子也大了,正色说:“你要不介意,我就负责你一辈子。” 那边立时呵呵笑,“你想的美。睡觉!” 这回答让我心头一喜,秦真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愿意让我负责她一辈子? 当下欣喜,起身询问,秦真却换了冷冰冰语气,“别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看你可怜,江湖救急,才帮你一把,日后发哥成就事业,大富大贵,能记得我这个恩人即可。” 这番话就变了味道,瞬间浇灭我心中的火,悠悠回复:“这话就见外了,且不说我能否大富大贵,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你。” 秦真切一声,“你要是混不出名堂,就趁早忘了我,就算你忘不了我,日后若是落魄,要饭到我门上,我也会假装不认识你。” 这话又让人伤心了,让我琢磨不清,秦真到底是个什么路子,怎么对人忽冷忽热? 此后无话,昏昏睡去。 睡的正香,一阵电话铃声响,伴随着嗡嗡的震动,我睁开眼,看到隔壁床铺秦真闭着眼,手在枕头下一番乱摸,拿出手机,嗯嗯两声,完事又睡过去。 我赶紧看自己手机,已经凌晨四点,想来是化妆助理电话过来,要她去化妆的。 这是大事,马虎不得,见她不起,我开始呼唤,连续三声,那丫头才算睁开眼,很不耐烦:“收声!” 又翻转去睡。 她在睡,我却清醒了,因为她翻转,被子便被压去另一边,整个身躯线条一览无遗。 睡裙滑上来,搭在腰间。 只一眼,陈伯就来看我。 我不敢动,不敢大声喘,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直到第二遍铃声响。 秦真再次摸出手机,低声答:知道了,马上过去。挂了电话,还要赖床一分钟,这才挣扎着起身,伸懒腰。 然后,她就看见了我,还看见了陈伯。 “你咋那么不要脸呢?”她说。 我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低头不敢看她。 秦真下床,打哈欠,走到门口,又回头,“记住了,从今天起,在片场里,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不要穿帮。” 我赶紧点头,表示收到。眼看秦真要去拉门,我脑中灵光闪现,三两步跳下去,追问:“我们能不能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 秦真回头,笑,“那就要看你本事咯。” 32 武行渊源 我以为剧组第二天会爆炸,男人们会艳羡我,女人们则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对于我和秦真的风流事做一番评价。 但那只是我以为。 现实情况是,剧组各成员该干嘛还是干嘛,没有任何人多看我一眼,并不是他们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而是人家懒得管。 五点去楼下吃早点,我手机收到秦真信息:帮我带两个包子一杯豆浆,等下我去片场吃。 秦真今天起晚了,忙着化妆,没时间吃早点。 其实大部分女演员早上都不会来吃早点,她们更习惯迅速拿了早点回去房间吃,或者是在车上吃,反正不习惯挤在一堆大老爷们中间。 胡老师下楼来,我殷勤地问好,红着脸汇报:“师父,你要我做的事,我办到了。” 胡老师眉毛一挑,眼中略带微笑,“哦,很好。” 然后就无话了。 就无话了? 他不该问问仔细经过?也不怀疑我是否骗他?就答一声哦,很好? 胡老师跟往常一般,吃大肉包子,喝豆浆,没有丝毫异常。 吃完饭上车,我特意把用塑料袋装的包子豆浆在他面前晃悠,期待他问一句:给谁拿的?我就回答:给秦真,她让我带的。这样就能侧面证明,我做到了。 但是没有,他根本不提这茬,而是拿着排期表安排,今天是天地会演武场的戏,需要上百个演员同时协调,现场要安排四十名演员打洪拳,另外安排七八十名吃瓜群众,耗时耗力,大家都认真些。 洪拳在现在来说是通用拳种,但在天地会时候还只是个雏形,武术指导那边只需要做个大概动作即可,反正看电视的观众是看不懂的。 四十人方队练拳,分为五行八列,前面两排是正儿八经的武行,后面就上群演。拍摄时候机位从前面起,到空中,俯角拍摄。 胡老师安排了各个武行,谁站那个位置,谁的脸在前面,都做了规定,唯独没提我一句。 这让我有点慌,不是说收我做徒弟?怎么今天拍戏没安排我?虽然我是男一专用替身,但我也演过山贼也演过清兵,演这些时候我的脸可以冲着镜头,这比我当替身还来劲。 今天怎么没有我? 胡老师安排完,才对我一句:“今天你就跟在我身边,仔细看。” 一句话给我吃下定心丸,他这是拿我当徒弟看了。喜的我差点冒鼻涕泡,下车时候主动帮师父提着椅子,方便他老人家坐。 走戏时候化妆无事,我拿了早点给秦真,嘿嘿道:“真姐,师父同意了。” 秦真立时用手掐我,低声道:“还叫姐?” 一句话给我臊的脸红,“那叫什么好?” 秦真白我一眼,“真是榆木疙瘩。” 演武场的戏排了一个上午,几十个群演动作还不规范,胡老师也不着急,逐个逐个教,让他们跟随前面的人打,拿出精气神。 这也没奈何,这些群演是临时从附近县城招募来的,一天三十块,人家就图个热闹,演不好也正常。 最后一次排演完剧组放饭,今天有肉丸子,我最喜欢吃。十多个武行蹲在地上,稀哩呼噜,犹如出槽的猪。 正吃着,鼻子嗅到香,一袭花裙子到我面前,是秦真,冲着我努嘴,撒娇:“欧巴,我不想吃肉肉。” 耳旁稀哩呼噜的进食声寂静了那么两三秒,无人说话,而后又不约而同地再次响起,比先前的更加响亮。 秦真用筷子夹了肉丸,我以为她要放在我饭盒里,结果她直接送我嘴里,犹如母亲哄孩子,“啊,张口。” 秦真走了,一杆武行都盯着我看,小乙最先发难,挤过来,“你睡了?” 这问题让我害臊,眼睛看看不远处刚吃完饭正点烟的胡老师,将心一横,回答道:“嗯!” 周边就响起一片嬉笑,各种艳羡恭喜之词接连而来。 演武场的戏拍完,武行收工,轮到A组文戏上场,是总舵主面对反派堂主的指责,从容不迫地辩解。 很老套的剧情,总舵主跟陕甘总督的女儿林素发生感情纠葛,反派堂主一直暗恋俞飞鸿,而俞飞鸿喜欢总舵主,为此发生三角恋,反派计划推翻总舵主。 这剧情我都会编。 武行的弟兄大多去了车里睡觉,胡老师却让我跟他去别处走走。我心潮澎湃,知道师父这是要拿出压箱底的绝活了。 结果他第一句话就是:“昨晚上是秦真主动帮你的,还是你死皮赖脸求人家的?” 这话给我问住,弱弱反问:“有差别吗?” 胡老师点头,“有,秦真主动帮你,我是一种教育方式,你死皮赖脸求人家帮你,我是另一种教育方式。” 我如实回答,“是秦真主动帮我的。” 胡老师就笑,“我早就料到,你没那个种去缠人家。” 我挠头,好羞愧。 胡老师道,“人生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我今年五十三,用了整整三十年,才把这世事看透,现在到了你这里,我不能让你走我的弯路。”顿了顿:“你知道我最欣赏你那点?” 我摇头。 胡老师笑,“我最欣赏你有种,敢作敢为,路见不平敢表达自己观点,惩恶扬善,嫉恶如仇,这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这我就不服气了,“你刚才又说我没种。” “对呀,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你不敢纠缠秦真,只能说明你心有是非观,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的事你无所畏惧,错的事你就害怕,这个品质,是最难得的。” 原来如此,合着他故意让我去找秦真,还真的是一场考验? 胡老师摆手,“你又错了,我闯荡江湖三十年,你的品性我早都摸清,按我想,你这个性格不适合在这圈子里混,就算勉强混,最大的成就也无非跟我一样,一辈子吃苦劳累,没有任何成就,所以我才赶你走。可是你后面死缠烂打的来寻我,这就超出我的估算,肯定是有人在后面跟你支招,不然以你的秉性,怎么可能跟人低头?” 胡老师停顿,我连忙捧哏,“师父料事如神。” 胡老师吸烟,吐烟,而后道:“如果当年也有个人在背后指点我,或许现在的香港,也有胡家班。” 一句话给我惊的眼眉直跳,胡老师居然有这自信?完全看不出来啊。 胡老师一句话说完,却不再说,而是抬头向南,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才收回目光,苦涩摇头。 “香港武行有四大系,分别是于占元系,黄飞鸿系,粉菊花系,唐迪戏剧学院系,说这些你可能不明白,我说些你能懂的,于占元系有七小福。黄飞鸿系有刘家良,袁和平,李小龙。粉菊花系有林正英,唐迪学院最有名的就是程小东。我说的这些人,你可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七小福自不用说,洪金宝成龙元彪元秋等,刘家良袁和平李小龙这些都是大神,林正英更是千古难有的影视奇才,程小东影响了多少年轻人习武。 以前看电影只是大概看个名,却没想到,这武术指导,居然也有这么详细的划分。 胡老师道:“香港电影影响整个亚洲,日韩争相模仿,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的系统学习,根本体会不了武术所蕴含的道,一招一式,一举一动,并不是要打的激烈打的猛,很多时候要给观众传达武学思想……说远了。”胡老师看向我,“你可知道,我是哪一系?” 我依然摇头。 胡老师拜了个武术架势,“这个能看出来吗?” 我哪里看的出来,弱弱地问:“我能猜四次吗?” 胡老师收了动作,表情略臭,“也罢,我学哪一系你也不用知道,将来你若能出人头地,自然会懂。还是来说你,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去纠缠秦真?” 我思索少许,回答道:“你是想让秦真在背后指点我?” 这答案并不难猜,他都看穿了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去求他,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我。又感慨说当年若有人指点他,他的成就也不小。 如此我还想不通,我就是真傻了。 胡老师点头,“是这个意思,进入剧组十多天,整个剧组的人我看了七七八八,大部分人都是蒙蒙查查,唯独那个化妆小姑娘,是个明白人,堪称真正的心思机敏,机智无双。按我的目光来看,她必然看不上你这呆子,哪里想到,她会给你出招指点。” “若是你自己来求,我肯定不允,俗话说,个性决定命运,我自己都因为个性耿直倔强吃了大亏,再收个徒弟比我还要耿直倔强,岂不是要将我这一系整个埋没?所以我不会收你,我要收个圆滑世故的徒弟,好让我这一系继续流传。哪里想到,她会在背后指点,这就不同了。” 胡老师笑道:“你的品性极好,再有个机敏无双的姑娘在背后辅佐,成就必然不差。所以,我让你去找她,无论你用那种法子,只要能留着她跟你同居一室过夜,我这心也就放宽,至少知道,你不会再办傻事,给我惹一堆麻烦。” 33 气运之说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聪明的师父,都会收个聪明的徒弟。 我有良好天赋,却不够聪明,让胡老师烦恼,最终还是决定不收。 在他看来,好性格比好天赋更为重要。 胡老师道:“昔日共同学艺有三人,我学的最快最好,其他两个都不如我,但我太死板,倔强,不懂得人情世故,更不懂的变通,正如现在的你一样。你因为看不惯番僧欺负女演员就大打出手,同样的事,为师我也做过,并且,我比你还要厉害,直接换了真刀朝恶徒身上招呼。” 说到此处我正要拍手叫好,哪晓得胡老师话锋一转,沮丧道:“也是因此,我被逐出师门,毁掉大好前程。” 一番话说的酣畅淋漓,语调激昂,似乎无限风光,却不料最后转了弯,叫我捧哏都没法接。 期期艾艾道:“所以,师父你昨天不让我上场演,是为了保护我?” “是。”胡老师说,“我以为你会被赵大头一番好打,他的事情我听过一些,手上有些功夫,以前在赣南拍戏赤手空拳打退当地十多个流氓。”说完白我一眼,“没想到他没打过你。” 说起打架我就得意了,沾沾自喜,“师父,这不是我吹,昨天他是晕的早,他不晕我都准备拿砖整……” 说一半眼见胡老师变脸,赶紧低头,止住不说。 胡老师说:“切记,以后在戏上,绝对不能带着情绪上场,根据剧情需要,做出合理安排,该真打就真打,该套路就套路,绝对不能把生活的情绪带进戏里,如果这点你改不了,你就不配为演员。” 师父说的认真,我也答应的仔细,以后不敢了。 胡老师点头,“再说回你的事,从今往后,你可以称呼我为师父,但对外我不会承认这层关系,师父当年还做过一件错事,是意气用事的恶果,将来走出去外面,可能会给你的发展带来负面影响。” 言下之意,他出了某种不良事故,连徒弟也会跟着名声受损? 这怎么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既然喊了师父,继承师父技艺,名声当然是一并继承,哪能嫌弃师父? 胡老师责怪,“看,看,你驴脾气又来了,脑子转不过弯了。” 我辩解:“这不是脾气的事,这是尊师重道。” 胡老师打断我的话:“你再跟我讲道德,我就要逐你出门。”末了道:“等你将来成就事业,你再说我是你师父,那个时候,无人能压制你,你说出来,就是给我争光,这也是我收徒弟的初衷。你早早的亮出我的牌子,出去外面被人打压,还怎么取得成就?” 这话让我不懂,“取得成就,难道不是靠自己本事?” 胡老师说:“自己本事重要,但人脉关系更重要,你有本事无人脉,依然什么都不是,你没本事,但有人愿意捧,你也会大红大紫。” 我点头,同意师父的话。 其实我早就想通这个道理,之所以嘴上那么说,是在师父面前表现一番,也好让他知道,这个徒弟不白收。 这就跟过年亲戚给我发红包,我心里再想拿,嘴上无论何如都要推脱两下,一个意思。 可话说回来,秦真让我拜师,目的是要用胡老师的人脉,他连牌子都不敢亮,哪还来得人脉? 仿佛是看出我的疑惑,胡老师还补充一句:“只要你不提我的牌子,以后行走江湖,我反而能找到很多关系给你铺路。” 这个我不太懂。 胡老师也不解释,继续说先前的话题,“既然是秦真主动帮你,说明你有一定的气运,这是好事,俗话说,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你一路进入剧组,各种顺风顺水,还能获得秦真亲睐,这都是好兆头,再加上你自己刻苦努力,日后成就,必然不小。” 等等,我有点懵,如果我没记错,胡老师很反感什么神啊,迷信啊,他这里怎么又提到个气运之说? 胡老师呵呵笑,“我是说过不要迷信,但气运不是迷信。这么解释吧,古语道,笑口常开,好运常伴。他是有科学道理的,比如讲,你是公司面试官,有两人来面试,相貌都一般,条件不相上下,只是一个黑脸,一个笑脸,你要录取哪个?” 又道:“去赌场,专业的赌徒坐在哪里,无论牌面大小如何,他都是笑眯眯的,这又是为何?在没开牌之前,谁都不知道牌面大小,笑,是自己给自己增加底气,无形之中给予对手压力,增强自己的气场,尤其是梭哈,前面四张牌面过大,最后一张跟不跟?很多人都是因为对手气场太强,选择不跟,错失良机,反而让底牌小的人领先,明明能赢,最后输了,在外人看来,就是气运不佳。” 见还不懂,又打个比方,“诸葛亮的空城计,能胜司马懿,你说是诸葛的计谋好,还是诸葛的气运好?” 我懂了,所谓气运,就是一句话:爱笑的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气运是气运,迷信是迷信,不能混为一谈。 胡老师说:“运气,谁都琢磨不透,但很重要,很多有能力的人都是败在气运上。你既然有这种运气,自当好好珍惜,现在我教给你两个任务,一是认真学习各种武术套路,片场里面,无论我说那个拳种,你都要在旁边观摩练习,不可懈怠。二~”胡老师转脸,认真而严肃,“把秦真追到手。” 我有些慌。 一好办,无非是舞枪弄棒,伸胳膊扯腿,可这二?我小声回:“秦真有些凶。” 胡老师瞪眼,“凶就对了,不凶还管不了你。”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要一个母老虎当婆娘。” 胡老师眼瞪的更大,半天说不出话,憋了好久才冒出一句:“你还有资格嫌惮人家?你能得她帮助你都是祖坟冒青烟,你还嫌人家,你是有钱还是有权?你爹是李嘉诚?” 一番训斥给我说的不敢抬头,心里嘀咕,这成了师父,咋就脾气变大了呢? 于是换了语气,小声道:“我也怕,人家看不上我。” 胡老师重重呼气,“这点倒不用担心,人家肯跟你共宿一夜,必然是对你有好感。” 说起这个我就欢快,“还别说,师父,她昨晚上是穿睡衣来的。” 师父乜我一眼,“她就是不穿衣服,你也不敢乱动。” 我闻言竖拇指赞,“知我者,师父也,人家肯帮我,我自然不敢胡思乱想。” “不,我是说你没那个胆子乱动。”胡老师说着,一脸嫌弃地摇头,往片场方向走,口里碎碎念:呆子,呆子啊~ 这么看不起我? 我就不服了,昨晚上我本来是要到秦真床上的,都计划好了,只等秦真睡着,我就过去掀她被子,哪晓得后来太困,我给先睡着了。 想着三五步追上去,口里道:师父,师父,我昨晚办成那么大的事,也没见你早上惊讶,是不是你早就料到我会成功? 师父摇头,“我并不看好你能成功,之所以不惊讶,是早上小乙先跟我说了,你昨晚一夜未归。” 这…… 晚上B组收工早,吃完饭胡老师教我打整套的洪拳,还说,洪拳是近年来最常用的,等学会洪拳,再练咏春。 武术指导,自己本身就要有一定的武术基础,虽然我年龄过大,不能学精,但这不影响我做武指。 胡老师道:“你的天赋在于灵动,动作不拘泥于传统,时常有怪动作出现,这就够了,武指要的就是创新,别人用过的招式自己再用,就落了俗套。学习各家拳法,这样以后做起来就能取百家之长,进行合理的糅合,拆分,运用。” 要学的很多,但不要着急,山高路远,我们一步一步来。 胡老师教拳,并不避着其他人,还说:“小张好学,我便教他两招,你们还有谁愿意学,只管来练,我这里没有穷讲究。” 古人有规定,学拳不能看,防止偷师。胡老师不在乎,咱们中华武术偷的人越多越好,就怕无人偷。 结果,除去小乙跟在我身边比划几招之外,大部分武行都嘻嘻哈哈,去外面玩耍了。 至晚上十点,胡老师说:“十一点A组收工,那时宵夜只有方便面,你去外面买些热食回来,给秦真准备。” 我闻言说好,没觉得不妥。正要走,被师父叫住叮咛:“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我提醒,你自己也上点心,这个女子,真不简单,谁娶了谁享福。” 走去楼下,我脑海里浮现出87版红楼梦里王熙凤的模样,伴随两句诗词: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误了卿卿性命。 秦真这脑瓜子精明,连胡老师都赞口不绝,我何德何能,能讨到这样的女子为婆娘? 去外面买了鸡汤馄饨,老板用塑料袋打包,我嫌吃着不方便,去买了饭盒,给包装好了,提着往回走。 也是巧,刚回去,A组的人马回来,工作人员在外面整理设备,演员在等电梯,见我进来,好几双眼在我身上扫。 秦真也在其中,看看我手上的饭盒,不做声。 我觉得害臊,鼓足半天气,小声嗫嚅,“秦真,你没吃饭吧,我这里有碗鸡汤……” 一杆女子同时哄笑,秦真面红,欣喜,媚眼乱飘,“哎呀我晚上都不吃东西的,真是。” 慌乱羞涩间,我余光瞟到,赵灵儿慌忙将脸侧过,只给我一个背影。 哼!水性杨花! 34 实力派演技 这一刻,我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般骄傲,先前的紧张羞涩瞬间扫空,一种奴隶翻身为主的逆袭感油然而生。 婊子的英文就是碧池,碧池也有下贱的含义,这道理说得通,赵灵儿此刻在我心目中就是下贱,亏我当初还傻乎乎地幻想,娶她为妻,生上几个娃。 呵呵,现在就是倒贴,我都不要了。 一时间,心情美极了。 等第一批女演员乘电梯上去,秦真才侧着头看我笑,“怎么感觉,你现在有点小人得志?” 有吗?我坚决否认,“我这是高兴,激动的。” 秦真拿过饭盒,拉着我走楼梯,小声道:“以后别买这些啦,既然你已经成功拜师,我的任务也算完成,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一句话给我泼了冷水,让我瞬间冰凉。 “咱们,不是……情侣吗?” “假装的呀。”秦真回复,“现在目的达成,咱们就不用装了。” 不对呀,怎么这女人的脸变的这么快?毫无征兆。眼看要到二楼,我连忙拉住她问:“那能不能再假装一段时间?” 秦真道,“那怎么行?我以后还要嫁人呢,老跟你假装,没人娶我怎么办?”说完人往前走,柳腰款款。 “那我娶你啊!” 眼看人出楼梯门口,我赶紧喊出一句,脑海里想起《喜剧之王》里面的情节,尹天仇对柳飘飘大喊:我养你啊。 人在剧组,也感觉自己有点文艺范儿了。 不过我不是星爷,秦真也不是柳飘飘。 秦真回头,是甜蜜的笑,“好啊,等你自己能独立撑起一部武戏的时候我就嫁给你。” 独立撑起一部武戏,那就是已经做了武术指导,掌控整部戏的武打节奏。 这个要求高吗?一点都不高。 师父白天说过,林正英19岁就做了《唐山大兄》的武术指导,跟李小龙搭戏,人不照样做的好。 再者,作为武行,要有目标,有了目标才会有动力。昔日成龙也演过龙套,演过替身,如今成为华人代表。 我还年轻,就算三十岁结婚都不迟,还有这么些年奋斗,独自撑起一部武打戏还不简单? 回去自己房间,表哥冲我嘿嘿笑,拿出四百块给我,“呐,追女孩子是正经事,拿去用,千万别小气。” 我去,表哥还钱了?表哥居然还钱了? 我太激动了,捧着四百块就跟捡到钱一般,连声道:“谢谢表哥。” 表哥拍拍我肩膀,“谢什么,你我两弟兄,哥哥帮弟弟,应该的。” 这话说的我一愣,貌似哪里不对。 当下将钱塞进自己口袋,暗自发誓:大表哥你日后能从我手里拿走一分钱都算我输。 刚装好,却看到表哥坐在自己床上,从腰间抽出皮包,是那种环绕整个腰间的腰带包,工地包工头最爱款。拉开拉链,里面厚厚的一沓。 都是十块的。 表哥手指塞进嘴巴,呸一口,开始点钞,表情无奈而悲愤,“剧组也太扣了,给群演结账,净特么散钱,也不说给人换成整的。” 脑子进水!在房间里装鸡毛? 躺在床上,我也把自己的财产统计一番,本来有六百多,看病人花去二百,开房一百三,鸡汤馄饨十块,就剩下三百零几块,表哥又给四百,七百大洋,我也算是个小富翁了。 哎,不对,我还欠赵灵儿二百。嗯,明个儿就还她,不欠她的人情。 想到她,就想起她的样貌,想起她的肌肤,脑中诡异地浮现出前天下午的一幕,她双手撑着窗台,跪在椅子上,阳光洒进来,将她的肩膀一分为二。 她的肌肤,一半是金黄,一半是雪白,我当时的大脑是空的,耳朵里有她压抑的嗯哼,眼睛则看着那道奇怪的分界线,随着节奏来回摇晃。 那是迄今为止我看到过最美的景象,不自觉地沉迷其中,以至于忘记正在进行的事。 后面是她带着喘息的催:“你快好了吗?她们快回来了。” 想到此,我的心莫名慌乱,某处坚硬如铁,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忘不了? 不对不对,不能再胡思乱想,还是秦真好,她的腰肢更细,上围也更坚挺,尤其是早起看见的那两瓣儿雪白浑圆,丰满而翘,比赵灵儿好多了。 一定是的。 想到秦真,我的心才静下来,胡老师说的对,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 …… 早起给秦真发信息,问她要不要帮忙带早点,秦真回复:不用,我助理给我带了。 好失望,美好怎么只持续了一天?难道我命中注定天煞孤星? 问表哥,表哥笑:“笨啊,人家是耍你哩,那多精的女子,咋可能轻轻松松就让你得手。” “这么说,我没戏?” 表哥道:“有戏啊,怎么会没戏?最起码她还回你信息,场务组灯光那几个发的信息人连回都不回。” 这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问表哥:“那我该怎么把她追到手?” 表哥回复四个字: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这不是跟秦真说的那个【死不要脸】一个意思? 我去了赵灵儿房间,敲门,结果灵儿却不在,问了才知,灵儿今天有角色,清早过去化妆了。 是了,灵儿有角色了。 我问是那个角色? 翠儿回:“昨晚新出的拍摄通告,你没看吗?她饰林凤,林素的妹妹,也看上总舵主。” 也看上总舵主?陕甘总督的两个宝贝姑娘,大千金,姐妹花,看上同一个男人,这男人还是反贼首领? 这编剧逆天了。 翻译成现代文学就是:某大领导的姐妹花女儿看中了流氓团伙头子。 我猜测导演肯定是从偏远山村里出来的,习惯用他们村里小孩的认知标准推测全世界。但表哥说:老百姓就爱看这种段子,百看不厌,万看都不厌。 人在化妆,钱得还啊,不然这钱放在我这里不安生。 巧不巧,给赵灵儿化妆的正是秦真,正仔细给她描眉,还别说,这么一番打扮,还真是古灵精怪,玲珑剔透。 我看了人设,上面写着:林府二小姐,深受父母疼爱,刁蛮任性,调皮捣蛋,假小子性格。 开玩笑,赵灵儿腼腆温婉,含蓄内敛,她哪里演的了假小子。 这角色让秦真来还差不多。 秦真边化妆边问,“发哥过来有何贵干?” 我回:“来看你,化妆。” 秦真笑,“化妆有什么好看,你是来看美人的吧,稍等,马上就好。” 我纵算呆,也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连忙道:“我已经在看了。”说话的同时,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秦真撇我一眼,笑了。 我掏出二百块,放在赵灵儿面前的桌上,轻声道:“还你。” 赵灵儿说:“哦!”将钱收了。 秦真依然在认真化妆,表情渐渐严肃。 三分钟后,妆容化好,赵灵儿很喜欢,甜甜地道:“谢谢真姐。”而后起身,向外快步走,欢快的如百灵鸟,吐着舌头笑,“给你们腾地方咯。” 简单几个动作两句话,给我看呆了,不由自主地感慨:“好家伙,这是天生的演员。” 可不是嘛,她说话的神态动作,根本不像是跟我滚过床单的,而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刚感慨完,腰间就疼,秦真黑着脸,“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欠她钱?” 糟糕,光顾着在赵灵儿面前要强,却疏忽了最要紧的一条,女人都是善妒的。 我当着秦真面给赵灵儿还钱,岂不是说,我跟赵灵儿关系不一般?这要是让秦真知道我跟赵灵儿那些事,不就玩完了。 慌乱之间,我也化身为实力派演员,尽管面上在发烧,嘴上却故作镇定,“她不是我表哥招的演员嘛,前阵子没钱,就问她借钱了。” 秦真狐疑,“只是借钱,没别的事? “没有。” 秦真目光深沉,“我可是听说,你替赵灵儿出头,是因为喜欢她。” 哎呦我去,这丫头果然贼精,一语中的。 这哪里敢承认,再次撒谎,“怎么可能,她,她都跟导演滚床单了……我这不是欠她钱嘛,欠人情得还啊,她哭的哇哇的,我替她打抱不平,很正常。” 秦真表情古怪,“二百块你就替人家打架,那我借你五百块你要怎么报答我?” 面对质问,我头脑瞬间开窍,说出一句连我自己都赞叹不已的鬼话:“我用我一辈子来报答你的恩情。” 秦真这才笑,手指点着,“下次没钱告诉我,不许问别人借,明白了?” 还说不是情侣?不是情侣怎么会嫉妒吃醋?又怎么会管制我,不让我问别人要钱? 我很自然地伸手,将她双手抓住,“秦真,我……”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她甩开,黑着脸,嗓子拔高:“干什么?”那表情阴冷严肃,跟先前相比判若两人。 这是什么情况?比小孩子变脸都快。 尤其这种情况下,我只是想抓着她的手,她就以为我要脱掉她衣服似得,我有这么恐怖? 我要开口解释,她根本不给机会,再次斥责:“出去!” 那声音冷漠,不近人情,没有半分缓和余地。 死缠烂打?别逗了,我也是有自尊的,好歹也是个茅房里拉屎连朝外的汉子。 转身出门,不带半分留恋。 拽什么呀,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对人好,只停留在表面语言交谈,一旦涉及到身体接触,立即变脸。 有什么好?我还不伺候了。 35 针尖对锋芒 A组新加了角色,并没有多少戏份,按照剧情来说,已经到了后期尾声,马上就是大决战。 林凤的角色设定很悲催,天地会决定绑架大小姐要挟总督释放总舵主,结果临时绑错了人,绑了二小姐林凤。 真正的大小姐则乔庄打扮成狱卒,将总舵主从狱中放出。 总督派兵营救二小姐,手下将官阳奉阴违,要把二小姐杀死,嫁祸给天地会,从而令总督震怒,跟天地会一决死战。 为什么要这样设定?因为总督爱才,不舍得杀总舵主,还想诏安,又想把自己女儿嫁给总舵主。 而总督下面的将官,一直爱慕林大小姐,于是构成三角恋。 我只把剧本看了三遍就理清了其中关系,在天地会内部,因为俞飞鸿,产生三角恋。在清兵内部,因为林素,又是三角恋。最后结局是两个小弟带人在野外决战,打的死去活来。 战争中林凤为了掩护姐姐和心上人,甘愿穿了姐姐的衣服,被总督下令乱箭射死,以死证道。 眼见妹妹被父亲杀死,大小姐痛不欲生,感染了总舵主,瞬间王霸之气附体,战神再生,单枪匹马杀回敌军总部,七进七出,血染白袍,将所有坏人杀尽。 结尾是总舵主带着俞飞鸿和林素,一男二女,仗剑天涯,过上了幸福甜蜜的羞羞生活。 这里面本来没有林凤,导演强行植入,剧组里面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都不会说。 各个工作人员该做什么照旧,也没人高看赵灵儿一眼。 但灵儿姑娘自己很珍惜这个机会,台词不多,她却在反复琢磨。别人拍戏,她在一边散步,反复念叨几句台词,认真的很。 我就看不惯她,不过是凭身体睡出来的,装什么? 师父却眯着眼微笑,点头,“应该给她个机会。” 我不赞同,假若她用身体睡出来的,睡红了,岂不是给天下其他女孩做了个坏榜样?哦,想红,就必须要拿身体去换? 师父摇头,“你太极端,这个剧组是这样,不代表其他剧组也如此,你去看看那些真正的大剧组,他们是很正规的,每天收工后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的都是剧情,如何拍摄,如何架构。” 言下之意,是这个剧组不好? 师父叹息,“近些年内地影视业红火,影视剧的需求量变大,但从业人员供应不足,难免有素质参差不齐的人员出现,但这不代表整个影视行业,好剧组还是有,看你运气了。” 又说:“导演做这部戏,是想立名头,我接这部戏,是想在内地混出点名声,骨子里都是想把戏做好。你看导演改戏,他也不是乱改,是根据时下流行元素在改。” 我就笑了,弄出两段三角恋,就是流行元素? 师父反问:“难道不是?你看看当今电视剧,那部戏里没有三角恋?就算当年拍摄少林寺,一水儿的和尚大光头,不也有师太在里面?” 别说剧情渣,你要看观众的口味,观众喜欢的,才是赚钱的,这个剧组又不指着这部戏去得金鸡奖。 赵灵儿在戏里是林小姐的妹妹,赵灵儿是假小子性格,活泼可爱,行事乖张。林素则要温和些,只会疼爱妹妹。连看向妹妹的目光,都是柔情似水,无限宠爱。 但那只是戏里,导演说咔,林素立即摆了黑脸,闭目不喜。 导演过去问为何,轻飘飘地道:“你找的什么演员?跟她对戏完全无感,根本代入不了。” 导演反驳:“挺好的呀,我觉得演的不错。” 林小姐睁开演,“好?她是演舞台剧的吧?那么浮夸,算了算了,跟你讲都是白费。” 这话是当着赵灵儿面讲的,也是背着赵灵儿讲的。 林小姐讲话时,赵灵儿就在她背后两步远的距离,手中端着一杯水,那是她特意端着送给林姐润喉的。 很多人都看到,林小姐讲完,赵灵儿面红如炭,手都发抖,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缓了三四秒,移步上前,轻声道:“林姐,请喝水。” 林小姐回头,赵灵儿盈盈地笑,“林姐,我是新人,请多多关照。” 林小姐愣了愣神,伸手接过杯子,笑笑,“你叫什么?演的不错。” 这一幕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赵灵儿,竟然这么能忍。 师父说:“那孩子很努力,假以时日,被她抓住机会,很可能一飞冲天。” 有这么神?我表示不信。 师父笑:“星爷名气大不大?还不是从龙套做起,喜剧之王里面那个怎么死都死不掉的角色,就是他的亲身经历,可如今呢?” 我还是觉得赵灵儿不行,她是潜规则上来的呀。 师父面色古怪,“嗯,以后在剧组里,多看,多想,少说话。” 文戏在拍收尾,武戏也在准备收尾,最后的大决战需要骑马,剧组请了专门的马术表演师来。 马术跟武行又不同,那得是对马相当精通的人才行,出来的效果要好看,不能是骑在马上一成不变,导演的意思是,总舵主跟清兵在马上发生大战,要在马背上跳来跳去。 最常见的马术技巧,骑师要从马背上翻下来,藏身马腹,屏幕上看着简单,但拍摄中非常困难。 首先马是奔跑的,骑师藏身马腹躲避迎面而来的箭头,流弹,就得藏下去,虽然有保险带,但四肢也要配合好。不然不小心掉下去,就可能被马蹄子踩中。 马踩一下,非死即伤。 这都不算,演员藏在马腹,还得弯弓射箭,回击对方,对骑师技巧要求非常高。 为了成品效果好,导演还要求,骑马追逐奔跑过程中,还得在两边掩埋炸点,到时候用航拍跟踪飞行拍摄,骏马掠过,两边就炸起来一团团烟雾,场面肯定很美。 导演提出来,道具后勤置景部门就得执行,武行也不闲着,为了追求更好的视觉效果,师父要求我抓紧时间学习骑马。 骑马是个技术活,得要老师教。 为此剧组联系了距离此地百多里的草滩,哪里有草原有马,而且是正宗的河套马,当年大汉帝国就是靠着这种马将匈奴打的落花流水。 听说我要学骑马,秦真过来笑盈盈地道:“哎,恰西,你那么笨,骑马可要小心,不要掉下来。” 我黑着脸,不回答她。 事实上,我昨天一整天都没搭理她,自从她给我在化妆室内甩脸子,我就决定不再搭理她。 什么人啊?好像天下男人都要求着她似得。 昨天晚上她跟我发信息,让我给她买鸡汤馄饨,说晚上回来吃。 我回信息:吃个毛,老子没空。马上就要发送,想想,把吃个毛跟老子删了,只留下没空,发送。 今天早起她黑着脸找我,还想掐我,我也黑着脸拒绝,“别碰我!” 看得出来,她也很气,还想掐我,被我一巴掌打开,警告道:“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也是有尊严的。” 她就老实了,嘟着嘴扮可怜。 我不吃这一套,黑着脸别过,该练功练功,该学习学习,一门心思用在武术套路上。 还是表哥说的对,女人不能惯,惯着惯着就惯出毛病了。 我不搭理她,她却不自在了,这不,听说我要骑马,又恬不知耻地过来跟我搭话。 我不回答,她又恼,手指头戳我腰,“哎,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啊。” 我吸气,呼气,尽量的心平气和,小声说:“姐姐,我承认,你很美,跟仙女一样,不,比仙女还美,我做梦都想得到你。可是这不代表我就得任你揉捏,随你折腾,你心情好跟我玩,心情不好叫我滚,对不起,我不伺候。” 秦真瞪眼,惊讶,稀奇,古怪,而后皱眉,疑惑,最后愠怒,“臭小子,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这也需要人教?”我用看傻子样的目光看她,“我只是社会经验不足,又不是真的傻,这东西还需要人教?” 哦,别人说东府二愣子,东府人就是二愣子了? 别忘了,大大就是我们东府蒲城人氏。 秦真面上有些不太自然,双手绞着:“生气啦,那也不怪我呀,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抓人家的手。” “所以你就那样对我?我看起来像西门庆?” 秦真讪讪,不太自然,小声说:“对不起哈,是我反应过度了。” 我摇摇头,“没有,不是你的错,可能是我们关系还不到吧。” 师父看出我和秦真的异常,问我怎么回事,这两天秦真怎么不像之前那么热情了? 我如实回答,秦真拿我当猴耍,喜怒无常,翻脸比放屁都快,我也怼她一番。 师父闻言皱眉,思索半晌,呵呵发笑,“果然是针尖遇麦芒,一物降一物,秦真的脾气,也就你这二愣子货能降的住。” 马匹终于送到,三十六匹健壮大马,七八个人前后赶着,在片场旁边搭建暂时马场,惹得许多稀奇。 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激动坏了,听说骑马先要跟马建立感情,赶紧选中一匹通体雪白无毛的大马,殷勤地给拿黄豆,倒水,在白马心目中留下美好印象。 这做法得到师父赞许,做武行的,不会骑马怎么行? 36 请客喝酒 对于马的热爱,是我骨子里与生具有的,也是大部分男人的通性,喜欢征服,速度,激情。 武行里有拍过马戏的老江湖,跟马简单相处之后就能骑着慢跑,我很羡慕,却急不来。 教我骑马的老师叫帖木日布赫,是纯正蒙族汉子,四方大脸,皮肤黝黑,身形健壮,真正的老骑手,据说从五岁时候就开始在马背上混日子,是这次来的几个骑手中技术最好的。 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语调怪,幸好我是西北人,一些方言词语对我无压力,很快熟络起来。 我嫌他名字长,就自作主张称呼他为帖木日老师,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耐心教我,“马跟人一样,是有灵性的,你不能当他是牲口,你要当他是朋友,是朋友,才能长久在一起。” 帖木日教我从马具开始学起,缰绳,马鞍,肚带,马镫,这是最基本的,每个骑手上马前必做的检查,有一项出问题,就有可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帖木日指着我的裤裆说:“掉下来被马踩了哪里,就不好了,知道了吗?” 我呵呵地笑,觉得帖木日是个宝货。 头天他只让我给马喂料,刷毛,让马喝水,就是不让骑。 我很着急,别人都开始骑了。 帖木日道:“不一样,你们的人说,给你的马必须是白的,要跑的最快的,最好的,我这里最好的就是小花了,可是他的脾气不好,你贸然骑上去,他会摔你的。” 小花?这匹马叫小花?我低头往马后腿中间看。帖木日道:“哎呀,都说了叫小花,肯定是母马啦,千万别去后面看,不然尥蹶子踢你。” 我被说中心事,嘿嘿傻笑。 帖木日又道:“马跟人一样,你要像对待朋友那样,他也会害羞的,你要慢慢来才能骑的。就好比你找老婆,你要慢慢亲近她,才可以骑她,你第一次见面就想骑她,她会咬你的。” 我去,帖木日不但是宝货,还是个浪货。我问:“帖木日老师,你结婚了吗?” “我当然结婚了,我都这么大岁数,唔?你没见过女人吗?哦,你请我喝酒,我可以让你看看小花,马和人一样的嘛,也有膜,第一次都会流血。” 好吧,这帖木日不但是浪货,还是个骚货。 天地会总舵主的坐骑,当然要最好的,白马配英雄嘛。 不过考虑到骑马有一定的危险性,马上打架这种事自然是替身来完成。 看星爷的《武状元苏乞儿》,后面有拍摄花絮,星爷的骑马戏是坐在手扶拖拉机拍的,他手中拿着两根缰绳,身子左右乱摆,后面景物快速后移。当切到远景,就会看到替身骑马奔跑,这样就能给观众造成暗示,这是星爷在骑马。 剧组这次的做法一样,只是比十年前的技术更成熟,做了几匹道具马,是死的。当拍特写近景时,是演员亲自上场。当切远景,就要看替身的功力了。 原本剧组决定请专业马术特技演员来,可考虑到经费和时间,临时决定训练我。当然,这里面有胡老师的私心存在,假如我不学骑马,永远也不会,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学习,以后用得着。 至于能学到什么地步,能学多少,就看我个人领悟能力了。 人专业的马术表演特技,就像《水浒传》里马战演的那样,演员抓着马尾巴往上一窜就上了马背,又或者身子一纵从马背上下来,就像扈三娘生擒王矮虎那种扯着腰带提上马的,都是有专业技巧。 剧组这次设计的马上技巧比水浒传还多,当然拍摄手法上也更先进,有航拍无人机和陆上自动跟焦机同步进行。三台移动大吊臂配合使用,毕竟到了最后决战,肯定要给观众奉上一场好戏。 晚上收工早,我请帖木日喝酒,这也是没奈何的,要学帖木日的马技,不付出怎么行。人帖木日在片场里跑了圈,那是真正的人马合一,骏马疾驰途中,他抓着马鞍跳上蹿下,藏进马腹,从另一边冒头,全凭双脚用劲,手都不用。又是双脚站立在马背,双手平身做上帝造型。 马可不是摩托车,马跑起来是癫的呀。 师父说,“你把帖木日那些技术全都学到手,至少不用担心日后会饿死。” 小镇上没有多好的饮酒地,也就是烧烤摊,按我计划,我跟帖木日两个,一百块撑死了吧? 然而我错了,马师们出动都是集体的,除去几个大叔要看守马场不出来,其他四条大汉都跟着来了,嘻嘻哈哈,感谢汉族兄弟请喝酒。 登时我就后悔了,本来都没钱,充什么大尾巴狼?就算是最便宜的烧烤摊,一串小手指粗的羊肉串也要三块,这六七个大汉,上去一百根都不够看。 一百根就是三百块,要是吃上二百根,就是六百块,我身上拢共就剩七百块。 还有酒,一杯最次的扎啤也得五块,看看那几个马师的肚皮,那个都是海量,一人三杯酒那属于开胃,一个人起码也得十杯。 这阵势让我暗暗叫苦,倒不是我舍不得,关键是怕结账钱不够,丢汉人的面。 可是人都走在路上,掉头回去的事我也做不出,后面将心一横,咬牙坚持,先把面子顶住,等事后钱不够,就给表哥打电话。他那天弄了一百多个群演,赚了不少,先借他的。 有了这份计较,去了烧烤摊倒不小气,上肉串,上板筋,上腰子。 蒙古汉子虽然豪爽,刚坐下还是比较拘束,打量周围环境,觉得汉人的烧烤摊不好,说有机会让我去他们盟,让我见识下真正的蒙古烤羊。 上了扎啤,喝一口也不美,这扎啤没劲儿,就是冰爽,不够劲道。 如此正好,啤酒没劲,就上白酒,五十二度西凤,一瓶三十块,三瓶绝对能把几位蒙古汉子放倒。 价格还低。 然而我又错了,帖木日说:“这酒杯太小,不豪爽,两种酒掺和一起,这才有味。” 如此说,还如此做,扎啤杯子抿一口,白酒往里面倒,按照四比一的量混合,尝一口,哈哈笑,这才够味。 吃羊肉,喝混合酒,听他们讲成吉思汗威风事,三杯下去我感觉自己变了,人变聪明,脑袋也变灵活,跟蒙古汉子勾肩搭背,见谁都喊哥哥。 我对他们说:蒙古人都是好样的,马背上打天下。 帖木日就说:这是真的,我自己能骑在马背三天三夜不下来,吃喝拉撒睡都在马背。 吃喝撒睡在马背,我能想象。可这拉?我摇头不信,马儿跑起来颠儿颠,怎么拉得出来? 几位蒙古汉子哈哈笑,帖木日说,“拉屎不要几分钟,可以让马儿停下来,如果你非要在马背上拉屎,也不是不可以,跑慢点嘛。” 我喝多了酒,呵呵笑,“这么说,马背上的民族,在马背上什么都能做?” 帖木日笑,“你要是骑马抱着小妹妹,也不是不可以嘛。想想看,你抱着妹妹,她的大腿缠着你的腰,马儿跑起来上下癫,你都省了力嘞。” 我去,还有这说法? 另个圆脸汉子笑,指着帖木日问:“哎,你是不是经常和苏日娜在马背上,嗬,上下癫?” 他一边说,还一边在板凳上做出骑马纵越的动作,似乎怀里真的抱了个姑娘。 一圈人都笑,帖木日先说没有,后面承认,“那是很久以前啦,那时候我们的羊群还在,苏日娜才十六岁,最美的年纪,我送她去上学……她伏在马背,裙子盖着,迎面过来阿木古郎大叔,还跟我们打招呼。就是那次之后,苏日娜就离不开我啦,她经常骑马来找我。” 帖木日说,其他几个人都笑,举杯,“祝贺!” 又喝多两杯,我感觉脑袋空,有些重,不确定这是不是醉的感觉,只觉得周遭一切都那么好。 帖木日拍着我肩膀,“我的弟弟呀,你有没有找到自己的苏日娜?也可以去马背上试试。” 我的苏日娜?我想起秦真,想起她纤细的腰肢,紧翘的臀,如果她也伏在马背上?我有点晕,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场景。但是赵灵儿,我能想到的,她跪在椅子上,手抓着窗台,不就跟她伏在马背一样了? 赵灵儿的臀是浑圆的,这是她和秦真不同的地方。 表哥说,少女的臀是紧凑而翘,少妇才是浑圆饱满。 呃……我想我是喝多了。 我用仅有的理智,去结账,老板说八百五,你们第一次来,算八百好了。 我兜里只有七百,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老板,欠一百,明天给。” 老板摇头,“兄弟,你傻呀,蒙古人比你有钱。” 我摆手,“不是那个道理,今天是我请。” 老板表情有些难堪,让我不爽。我伸手在自己身上摸,除了手机没有值钱的。不过摸到脖子上挂了吊坠,是秦真送我的留念玉环。 我脱下来,放在桌上,“这玉环是我女朋友送的,原价一千,我明天来赎。” 老板略微迟疑,而后说好。 我转身往摊子跟前走,呵呵笑,“刚才你们唱了祝酒歌,很好听,我现在也来一曲,听好了。”说完摆造型,双手做击打状,“咚次打次,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37 约法三章 我是半夜里被渴醒的,人喝酒,身体会分解酒精,进行排毒,需要大量补水,尤其是喝白酒醉的,都会口渴。 口渴只是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头疼,昨天晚上喝的时候头不疼,大脑清醒了才会疼,不但疼,还晕乎。 我依照自己记忆去桌上摸水杯,结果什么都没有。睁开眼仔细看,才发现,这不是我的房间。 宾馆的房间结构都是一样的,但这间屋内摆放的东西不同,睡的人也不同。 屋内没有表哥和老海,在我右手边,有个身体柔软散发着清香的人。 我的头不但疼,晕乎,还有些懵。 我下床,打开灯,终于看清,在我手边睡的,是秦真。 瞬间懵逼,同时感觉好尿急。 面对着洁白马桶,我一边嘘一边想,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睡在这里?秦真又是怎么来的? 我的记忆,仅停留在昨晚上喝酒唱歌那段,后面的,我怎么走回去,怎么睡觉,全部失忆。 再如何努力想都想不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喝酒喝断片吧? 这泡尿好多,尿了足足两分钟,有小半个马桶那么多。 尿完一个激灵,好爽,同时大脑也开始恢复正常运转。 厕所外面的床上,躺着一个姑娘,她叫秦真,剧组人都说,她是我对象,昨天晚上,她睡在我的床上,就睡在我旁边。 那么,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低头看弟弟,弟弟也抬头看我。虽然他不能说话,但他用实际行动在表示他的清白,昨晚什么都没做,不然他不会这么有精神。 那秦真是怎么睡到我床上的? 我只用零点二秒就决定忽略这个问题,她怎么来的不重要,接下来发生什么才重要。 我速度出门,重新睡回床上,心脏砰砰跳,伸手,将她环绕。 正要用力抱紧,她眼睛睁开。 “醒了哈。”我朝着怀里的人打招呼。 怀里的人儿很幽怨,“你折腾那么大动静,我能不醒吗?” “是我的错,我应该调成无声的。”我说,同时用脉脉含情的目光看她,别问我什么是脉脉含情,这事儿要靠天分,都是自个儿领悟的。 然而无用,只一秒秦真就挣脱去,翻身下床,“你醒了我也该走了。”说着就穿了鞋子,准备外出。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独处,这么好的环境,这么好的时机,我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直接扑去一把抱了,往床上拖,口里道:“不要走,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我就吸溜凉气,好痛好痛,松口松口! 秦真咬着我的手腕,是真咬,死了命的咬,强烈疼痛渗入心扉,痛到我要大喊,却怕惊扰两旁他人,只能张大口吸气,求饶:“有话好说,君子动手不动口。” 那婆娘松口,抬离我的手腕,眼神恨恨,“你不是说,要做我男人,你什么都愿意,什么都能承受,这点痛你就受不了?” 我抽回自己手臂看,好家伙,两排压印整整齐齐,凹进去三四毫米,凹坑周围的皮肤呈青色,用手抚摸,那凹坑都无法恢复原状。 万幸的是,还没破皮。 我都要哭了,抬头问:“姐姐你属狗?” 秦真冷哼,“痛吗?” 我点头。 她的手就掐到我耳朵,“昨晚上你又怎么说?现在就喊痛?” 这丫头下手贼狠,手腕的痛没消失,耳根子又疼,慌得我连忙求饶,“有话好好说,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 秦真松手,拿了手机,点开录音给我听,里面有个男人含糊不清地唠叨,翻来覆去两个意思,其一是:秦真,你好美,我想讨你做婆娘。其二是:秦真,我要带你去骑马,在草原上骑马。 录音里还伴随着其他女生的欢笑,蒙族哥哥的起哄,以及其他剧组成员大声齐喊:在一起,在一起。 我挠头,就算录音这样,也不该醒来就咬我,拧我。 秦真道:“这只是开始,你再往后面听。” 后面声音嘈杂,表哥劝我睡觉,小乙在旁边哄我,我似乎还不依不饶,嘴里胡喊:秦真你不跟我骑马,我就带赵燕去骑马,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后面内容我没脸听,赶紧让秦真关了,摆手,“喝多了,喝多了说胡话,当不得真。” “哦?说一辈子跟我不离不弃也是假的?” “那个是真的。” “那些是假的?” “跟赵燕骑马那段,是假的。”我认真解释,发笑,“我都不知道赵燕是谁。” 秦真收了手机,下床,“你想吧,想起赵燕是谁再跟我说话。” 眼看她又要走,我再次给拖回来,口里道:“秦真别走,我喝多了,胡言乱语你不要计较,我说真的,我很喜欢你,想跟你好好一辈子。” 秦真转头来,大眼睛眨着,“你现在清醒吧?” 我点头。 秦真道:“那好,要我做你女朋友也行,但要约法三章,第一,从今天起,你只能对我好,多看别的女子一眼都不行。第二,你的一举一动要随时随地给我汇报,去哪里做什么见什么人,都要如实回答,不许撒谎。能做到吗?” 能吧,我觉得,这种要求,似乎没什么不对,貌似女孩子谈恋爱都这样,于是点头,肯定回复:能。 “好,第三,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碰我。” 秦真说:“你们男人的心理我很清楚,先是抓女孩子的手,再是亲女孩子的脸,然后是摸,最后……就会抛弃女孩子。” 我举手,发誓,“如果我们之间有关系,我绝对不会抛弃你,山无棱天地绝我都不会抛弃你。”说的郑重,诚恳而认真,“除非是你抛弃我。” 秦真食指举起,怒道:“就算是我抛弃你,你也不许抛弃我,我可以生气可以发飙,你不行,你只能哄我疼我宠我,我生气跑开你必须马上来追我向我道歉,做不做得到?” 我摊手,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没问题,小意思。” 秦真换了表情,变的温和,略带羞涩,“那么,从现在起,我是你女朋友了。” 一番话说完,低下头去。 我却傻眼,感觉怪异,莫名其妙的完成了某个重要仪式。 “那么,我现在可以摸你的手吗?” 秦真点头。 我轻轻拿了她的手,再问,“我可以抱你吗?” 她低头,不语,等了许久,才轻轻点头。 我却没了劲,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男女之间,难道不是自然而然,心随意动,情到深处意难禁,爱到浓时腿自开? 这做一步动作就要请示,感觉好尴尬,就像是机械。 或许是察觉出我的异常,秦真抬头,眼睛狡黠地转,忽然主动前来,在我唇上快速一啄,而后退缩,要下床。 等等!我说,一把拉她回来,呼吸也变的急促,“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没看清,重来一次好吗?” 秦真没来得及回答,我就主动过去。 相比我的初吻,现在的我老辣多了,睁开眼看,秦真眼睛是闭着的,那是害羞导致。 小兄弟很给力,给与我无比坚硬的支持,有些事,做过几次就自然而然的轻车熟路,个中美好自是不提。 只是还要再进一步时候,手机零声响,秦真猛然睁眼,剧烈反抗,“不行不行,我不会上你的当。”而后发力,将我踹开,人如猿猴样逃窜,拿了床上衣服裹了自己,夺门而出。 我看着床头屏幕正亮的手机,脑子一窜问号? 我就那么像爱情骗子? …… 回去自己房间,表哥老海他们已经起床,各自刷牙。见我回来,表哥第一句话就是:“昨晚的开房钱是我垫付的,大床房,一百六。” 我摸摸裤兜,只剩下六块钱。我说:“表哥,昨晚喝酒喝大了,给你添麻烦了。” 表哥摆手,“倒没给我添麻烦,你把人秦真害惨了,好家伙,赖在人家房里不走,哭着喊着求人家嫁给你,给人床上吐的一塌糊涂。” 呃?我昨晚吐了? 表哥点头,“嗯,一边哭一边吐,一边吐还一边闹,秦真啊,嫁给我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赶紧举手制止,脸烧的流汗,“表哥你别吓我,我昨晚真的那么丢人?” 表哥瞪眼:“咋,你还不信?” 厕所老海刷牙出来,用毛巾擦脸,给予我肯定眼神,“是真的,小伙子,你在整个剧组出名了。” 哎呀我去,一边吐一边哭还一边喊,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心里懊悔的不要不要,真想找个地缝钻。 去楼下吃早点,人人对我笑,我不敢看,自己闷头吃饭。 制片主任端着饭盆在我面前坐下,哼哼地笑,“小张呀,昨晚你吐在人家床上,那套被褥不能要,要赔的。还有整个房间都是酒味,没法睡人,剧组又多开了间房,你看怎么办?是你自己赔呢,还是剧组从你工资扣?” 我点头,要哭,“从工资里扣。” 主任嘿嘿笑,伸手拍我肩膀,“小伙子,有魄力,敢豁出去,抱得美人归,我服!” 我不懂,他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 我觉得自己办了件丢人事,不好意思大声说话,也不和往常那样跟人聊天嬉笑,只是认真学习骑马,争取别人忘记这件丢人事。 哪知道,当天晚上,剧组两个场务也在外面喝多回来,跑去女演员房里闹,刚开始哭,就被制片主任出面警告,每人罚款二百块人民币。 38 练马 骑马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影视剧里的骑马,还得按照剧本要求来,远不是常人想的那么简单轻松。 帖木日教我先跟小花建立感情,摸清楚马的性子,然后才开始骑。 又说,马是热血动物,很机警,遇到陌生人靠近会自然而然地起戒备心。另外,马是素食动物,在自然界属于被掠食对象,所以自保意识强。又因为马的眼球很大,几乎是陆地上哺乳动物中最大的,所以马眼中的世界跟人类的不同,所看见的物体要比人类见的大上一半。 若不了解这些习性,很可能会吃亏。比如往往有新手在骑马中,本来马跑的正常,忽然一个急刹车,把人摔下来。那是因为马看到了某种小危险,比如草里有蛇,有刺猬之类的。 另外马的听力也很好,四足对地下震动感知力也强,古代军马能预警,就是得益于马的这些特性。 帖木日教我靠近马时一定从侧面去,因为马的两只眼不会同时用,从正面走他看不清来人是谁,会焦躁。还有,在未和马建立深厚感情之前,千万别去马屁股后面,马的眼睛生在两侧,是360度全方位感知,假若跟他不熟,贸然去马后面,他就尥蹶子踢人。 同时,马是群居动物,热血冲动,最见不得别的马比自己跑的快,一旦有一匹马跑,其他马儿也会跟着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想跑。有些脾气不好的,见自己跑不过其他马,就发脾气,咬人,踢人,甚至把人甩下来。 帖木日说,这是因为,马儿觉得自己不能得第一,一定是骑在自己背上那个家伙拖累了自己,所以就会怨恨。 骑马不知道这些,就等于隔着裤子对女人画像打飞机,纯属脑子臆想。 培训完理论,就开始上手实际操作,我用仅剩的六块钱买了六块劣质巧克力,自己都舍不得吃,拿去喂小花。 这里也有诀窍,喂的时候吹口哨,给小花培养习惯,连续喂三次,小花就记住了,我这里吹口哨,她就颠儿颠儿地过来,希律律打着响鼻,舌头一卷吃了巧克力,还要在我手上舔两舔。 一个下午巧克力吃完,我再吹口哨她过来,就咻儿咻儿地表达不满,似乎是说:没糖你喊我干毛线。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骑在她背上了,并且依照帖木日的口诀,慢慢跟小花熟悉,互动。 骑马最要紧的就是放松,缰绳就是用来下达指令的,左右转向,停止,跳跃这些。很多人喜欢拍马臀让马加速,这也不对,大部分骑手都是轻轻夹腿,马儿就知道,这是要出发了。 拍马臀那是紧急情况需要撒欢了跑才有的行为。 第一天我只是慢跑,已经成就感十足,晚上回去卡着小乙,他兜里只有三百块,我拿走二百,先去赎了玉环,又买了五十块的巧克力,用来讨好小花。 晚上饿肚子,买了两个馒头,又买了份鸡汤混沌,走在无人避风处,一大口馒头,喝一小口馄饨汤,两个馒头吃完,也算不饿。剩下的汤拿去楼上加点热水,再送去秦真房里。 这也是没奈何的,秦真整天都不太高兴,应该是怪我早上吃了她的妈头吧。 妈头,是她老家方言,是母亲用来哺育孩子的,秦真都说不行不行,我却不管不顾,扒拉开就吸,惹得秦真娇喘苦求,最后踹开我跑了。 这事没好意思跟任何人说,只是自己在心里揣摩,秦真是生气了,怪我太孟浪。可能心里已经把我千刀万剐了。 一碗鸡汤馄饨做补偿,都是少了。 鸡汤管用,秦真没有那么气,晚上发信息说:今天鸡汤有点淡。 有了巧克力,第二天跟小花的配合就好了许多,不过引起帖木日注意,没收了我的巧克力,他说马儿不能吃那么多,会引起肠胃不舒服。一天五块,就够了。 既然量减少,那么哨子就不能乱吹,不然小花喜滋滋地跑过来,我手里啥也没有,她会生闷气。 大家才刚相处,这种玩笑能不开就不开,等以后混熟了,我随便招呼她都行。 帖木日教我的第一个动作是飞身上马。很简单,马儿慢速奔跑,我这里跟随,而后抓着缰绳跳上马。 这动作的要点在于马的速度,人的起跳时机,当然最重要的是臂力。 这是导演要求的动作,他看《指环王》里精灵王子翻身上马那动作,轻盈飘逸,帅炸了,所以也要给总舵主设计这个动作。 劲哥太胖,年龄也大,自然不行,还得我来。 精灵王子的上马动作是电脑特技,我这可是实打实的,行进中上马灰头灰脸,狼狈不堪,主要是抓不住时机,马儿的跑步速度不是过快就是过慢,需要磨合。 最后帖木日表示,还是骑着小花跑比较好,人马关系融洽了,她会懂你的心意。 第三天晚上下马,双腿犹如灌了铅,胯下两股也疼痛难忍,那是被马鞍子磨得,少年细皮嫩肉,磨出血泡再正常不过。 即便如此,也没影响我给秦真送鸡汤,今天秦真拿了鸡汤并没有让我走,而是邀请我进屋,询问骑马心得。看到我走路一瘸一拐,捧出一包事物,是蓝色包装加长加大夜用型护舒宝。 秦真说,拿去垫着,这样就不会磨出血泡。 此举感动的我要哭,“你咋不早点拿出来,早拿出来我也不受这罪。” 房间里化妆助理咯咯笑,“我懂了,难怪那些人骑马,骑着骑着就站起来,原来是屁股在马背上坐久了,疼的。” 我摇头,摆手,“不对不对,他们骑惯了的屁股不疼,之所以站起来,那是在放屁,不然坐在马背上癫,屁放不出来。” 三个姑娘听完先是傻眼,再是哄笑。 聊了会,秦真送我出门,神采奕奕,借着关门之际,在我面上一啄。 晚上我发信息给她:真姐,我还想吃妈头。 真姐回复:呸!不要脸。 我继续撩骚:真的,很想。 真姐回:都没水,有什么好吃。 我再回: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有水,不过需要十个月培养,咋样? 真姐回:流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分手! 我赶紧回:真姐给我次机会,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编完点击发送,结果发送失败。 手机没费了。 这怎么行?紧要关头的,我起身去喊表哥,表哥睡了。于是不动声色,拿过表哥手机,借他手机给秦真说明情况。 别人手机我当然不能废话,简单明了一句话:我手机停机,明天聊。 发送完就要睡,结果手机屏幕闪,一条信息冒出:军儿,明天问你替身的事,就说找不到,有合适的人也不来,记住了。 发送人是陈导。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替身找不到? 我不太懂,这是别人的手机,别人的私事,我不好掺和,将手机熄屏,放回表哥床上。 早起将护舒宝拆了两个,左右各贴个,再去骑马,还别说,效果真不错。 今天再练飞身上马就矫健多了,让小花从侧面跑来,速度保持在三十码左右,经过我身边时抓住缰绳,双足猛然发力,犹如蝴蝶般轻盈,轻轻松松落上马背。 动作可以,就是猛然落下去的瞬间,两胯生疼。 到了下午五点实在扛不住,疼的厉害,丢了缰绳要回去休息。 贴木日看了连连摇头,“汉族的男人太不行了嘛,这才几天受不了,我们蒙族的小孩子都能连续练习半个月。” 我很好奇,“他们练习半个月,屁股不疼吗?” 帖木日回:“疼嘛,但是这个半个月以后,他就习惯了嘛。” 我摇头,不行不行,我这疼的厉害,必须回去休息。 我要回去,剧组不派车,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司机,就去坐公交,耗时两个钟,才回到宾馆。进去自己房间,脱了裤子,要处理自己的血泡。 刚准备揭开护舒宝,门外轻轻敲,我问是谁,外面答:我。 我去,是秦真? 她怎么也回来了?不是跟组化妆吗? 我挣扎起床,两腿如企鹅般迈,过去开门,“你怎么回来了?” 秦真嘻嘻笑,“别提了,今天的戏没法拍,化妆组的都回来啦。” 我闻言稀奇,“发生什么事?” 秦真道:“大件事,导演和林姐在片场呛起来,林姐闹罢工,不拍了。事情已经闹到王总哪里,看他们怎么解决。” 不拍了?我想不通,只是惊讶,林小姐看着弱小,脾气也这么大?开门让秦真进来,我鸭子样往床跟前挪,问:“我表哥他们怎么没回来?” 秦真答:“男的都没回来,就我们女的先回来。哎,你的腿怎么了?” 我坐在床上叹,“骑马磨的。” 秦真立时紧张,犹豫少许,“给我看看。” 我立即护着裤裆,正色道:“秦小姐,私密之处,不方便外人看,除非你能答应,会永远对我负责。” 秦真一把拉开我的手,口里道:“哪来的废话,我的妈头你都吃了。”掀开裤子看,立时惊叫,“天哪!你?你?你的护舒宝贴反啦。” 39 抢风头 这一嗓子喊的,让我怀疑人生。 我说嘛贴了这玩意刚开始还不错,在马背上颠簸两下越发不对,黏糊糊湿漉漉还扯的腿疼,合着背面的胶应该贴在内裤上的。 秦真哭笑不得,“你没见过,也该看看说明书啊。” 说明书我看了的,不过只看了个大概,大清早厕所忙,表哥还在后面催,也没多想,啪啪两大腿根一贴,别说,刚贴上去真的很不错。 现在要撕,却要了老命,轻轻地揭,也疼的我倒吸凉气,尤其是昨天有地方磨出血泡的,胶和皮肤分离的感觉真可谓是撕心裂肺。 秦真还在碎碎念,这反面贴在身上能舒服吗?是块木头也该有反应,你就能贴着在马背上癫了五六个小时? 我回:“要不是我实在疼的没招强行回来,帖木日还不放呢。” 秦真白我一眼,埋怨道:“就算不看说明书,你用脑子想啊,女孩子用的东西,怎么能是贴上去的?” 我点头称是,“我也是贴上去后才琢磨过来的,那么嫩的地方,要是往下撕,那感觉,该有多酸爽?” 秦真噗嗤一声笑,“还别说,确实有女孩子第一次用贴反的。” 两张卫生巾揭掉,可见大腿根点点红斑,那是潮湿受热所致,再加上颠簸摩擦,我的疼痛就是这样造成。 秦真红着脸道:“有些严重,要不要上医院?” 我拒绝:“帖木日说了,要学马术就得下功夫,剧组给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耽误不起。” 其实我是怕去了医院花钱,来剧组许多天,工资才赚了多少,借款就达七百块,还要赔人宾馆的被褥,剧组的开房钱。 我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享受的。 秦真还是担忧,“还是去看看的好,主要是这里受伤,怕是感染。” 我辩解道:“帖木日大哥说了,要练好骑马,这大腿根就得磨出血泡,血泡叠血泡,最后变成老茧,那时骑术也就练成了。” 秦真就怒:“胡说八道,去医院吧,这地方特殊,马虎不得。”说话间却是脸红了。 我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赶紧解释,“只是大腿疼,小兄弟不疼。”眼见秦真不信,又道:“真的,没有任何影响,要不你看看?” 秦真立时别过脸,用手挡,发觉我是吓唬她,气的用手掐,掐完才道:“哪里鼓那么大,骑在马背上,不硌得慌?” 果然是小姑娘,没见识,这怎么会硌得慌?他是朝前放的嘛。 不过话说回来,我骑马时候也想过一个问题,男人骑马大腿根磨得血泡,女人骑马……磨得疼么? 不过这话题太低俗,我不好问。 嘴上不问,脑子毕竟想到低俗,年轻小伙子一点就炸,身体迅速有了反应,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了,免得尴尬。 秦真依然担忧,再问:“真的不去医院?要是感染,很麻烦的。” 我点头,不去医院。 秦真想想,“要不我去帮你买点药回来。” 不提还想不起,我房间就有药。第一天拍武戏小腿擦破了皮,师父给了YN白药,还有多半瓶没用,就放在我包里。 只是秦真当场,我不好掀开被子去拿。 秦真不明所以,还以为我行动不便,自己去柜子里翻到我的背包,找到药瓶,拿过来道:“我帮你擦。” 我摇头,“你去房间休息,我自己来。” 秦真面红,“你害羞呀。” 我害什么羞?该害羞的是你才对。心里如此想,口里道:“你确定要替我擦?有些事,你看了莫惊讶。” 说完掀开被子,隔着底裤,一柱擎天。 秦真定睛两秒,眼皮跳了跳,立时慌了,结结巴巴,“这,刚才不是这样的。”随后将药瓶递给我,仓皇出逃,迅速没了踪影。 还是我孟浪了。 秦真不在,我就方便许多,鸭子踱步样去了厕所,先用清水洗了汗水血污,再把老海的白酒打开,往大腿上浇,那酸爽,让我全身每个毛孔都欢呼。 这般做完还不行,拿了表哥的吹风机,对着胯下吹,要把水气吹干,才好上药。 正所谓,暖风吹的游人醉,这暖风吹在血泡上,也是别样感受,还有点小舒服。 正吹着,后面忽然有人冒出一句:“你这是要吹个发型吗?” 立时给我吓得手哆嗦,扭头回去责怪:“你不是走了么?” 秦真红着脸答:“没走远,就在门口。” “那你进来也不敲门?” 秦真瞪眼,“你又不是外人。” 僵持少许,秦真鼓起勇气,“哎,让我再看一眼。” “可以,不过你要想好,看完你这辈子就只能给我当婆娘了,没得后悔药买。” 这是个很闷热的傍晚,宾馆外面有车来车往,汽车喇叭响,摩托车喇叭响,电动车滴滴,还有小贩的高音喇叭:新上的早酥梨便宜啦,十块钱八斤…… 秦真看着我,满面俏红,认真点头。 然后她的眼睛更大了,轻声说:“哦,原来长这样的。” 本来我是能和她成事的,但刚被白酒和暖风机加工过的皮肤干燥又敏感,随便碰个什么东西都痛的要命。 其实痛我也可以忍,但紧要关头秦真说了句话,她是紧张而惊恐的:“我答应你就是,今天不行,我来事了。” 我只有两条内裤,按照以前的脾气,是一个星期换一次,但来了剧组,也跟人学文明了,每天换一条洗一条,也幸好是夏天,挂在窗户外面两个小时干,若是冬天……若是冬天我估计别人也不会洗那么勤。 洗的多就干净卫生,这是好的方面。坏的方面则是,好好的内裤,被我洗破两个洞。 不是前面有洞,是屁股蛋子上有洞。 秦真很不解,不是前面顶起来吗?为什么后面会破? 我解释说:前面是双层布,结实,后面是单层布,骑在马鞍子上磨呀磨,就破了。 秦真道:“那你不要老是鼓起来不就好了?” 我也很无奈,“我一看到你就会鼓,一想到也会鼓,一天少说鼓个三四百回,怎么可能不破?” 秦真半张着嘴,疑问:“有想那么多次?” 我严肃回:“当然,不然裤子怎么会破?我以前的底裤可是穿一年都不烂的。”(画外音旁白:能把贫穷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也是没谁了) 上好药,秦真亲自给我贴上卫生巾,裹好,才开始聊别的话题。 今天片场究竟是什么矛盾? 说起这个秦真就略显得意,把个女人八卦心理表现的淋漓尽致。 表面看是导演和林小姐的矛盾,实际上是林小姐和赵灵儿的矛盾。 这个我表示不信,赵灵儿一个小演员,她哪来的底气跟林小姐闹矛盾?那林小姐成名多久了?少说十年得有吧? 秦真道:“你也说了,林小姐成名十年,那我问你,除了她那两部成名作,你可见过她最近三五年内有过好作品?” 我一时愣住,还真没注意。别说好作品,貌似她连作品都没有。 秦真笑,“想不出来吧?想不出来就对了。在你心目中,林小姐算什么咖?算不算一线?” 算!这个我很肯定,她的大名如雷贯耳,每个人都知道。 秦真摆手,“NO,NO,不算,她根本算不上大咖,非要论,只能说是有一线的名,却得不到一线的待遇。” 这个我真不懂,洗耳恭听。 秦真道:“当年凭借那部辫子戏火起来的女演员有三位,赵小姐,林小姐,范小姐,对不对?可你仔细想想,赵小姐跟范小姐现在什么身价?林小姐呢?” 我仔细想想,貌似了然,赵小姐千禧年火了之后一路大火,所合作的都是顶级巨星,而林小姐……似乎也跟一两位巨星合作过,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了消息。 秦真接着道:“想想啊,十年前就火遍大江南北,我那时就崇拜得不行不行,可现在呢?她跑来演我们这个戏,你知道我们这个戏意味着什么?” 我们这个戏怎么了?不是说投资三千万,直接上央视吗? 秦真呵呵笑,“直接上央视这句话翻译成白话就是,这部戏不会有很好的成绩,全凭关系,哎,说这些你不懂,以后你要是做了大老板自然会懂。我只说,林小姐现在的名气大不如前,看看我们剧组的配置就知道,蔡小姐,过气女明星吧?劲哥,过气男演员吧?陈导?名字不熟吧?至于其他的,监制?武指?摄影?有那个是业内大咖?” 我瞪大眼,貌似有点懂了。 “没有,这个剧组就是个二线混搭剧组,整个剧组里身价最高的就是林小姐了,可是呢,好好的剧情,导演却非要加个女三号进来,你知道加个演员意味着什么?曝光率。” 什么是曝光率?就是观众关注度,一部戏不管多长,观众主要看的就是那几个主演,主演越少,观众的关注度就越集中,主演给观众留下的印象就越深刻,这对演员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演员演戏图什么呢?不就是图个知名度,想借戏扩大自己的名气,所谓名利,为什么名在前利在后? 因为有名才会有利呀,演员那么辛苦搏出位,要的就是个名气。 这说法让我很困惑,我不觉得演员有名多好。 秦真一语道破:“那是你根本没尝试过名气带来的好处,你根本不知道大明星被万众瞩目时候的那种心理感受。” 我反问:“你知道?” 秦真摇头,“我没体验过,但我能想象,那一定是极美的,无可替代的。” 我想象不了,我也不想想象,还是继续先前的话题,“就算是为了名气,为了曝光率,林小姐也该和蔡小姐争呀,她跟赵灵儿置什么气?” 秦真笑道:“这就是女人心思,你不懂了吧,女人从来不会和不如自己的人争,蔡小姐比林小姐成名还早,但是呢,在内地而言,她的名气都不如林小姐一半,林小姐干嘛要争?” “那赵灵儿还是个没名气的,连她万分之一都不如,又为什么争?” “这你就想错了,想当年,林小姐的成名作里,女主演只有两位,分别是赵小姐和林小姐,赵小姐走红无可厚非,毕竟她是那部戏女一,可还有个饰演丫鬟的范小姐,出镜次数少,台词也少,但结果呢?人范小姐现在比林小姐红多了,知道为什么?” “因为范小姐更努力,尽管只是那么一两句台词,她也能抓住机会,用心去演,让观众记住自己,让导演看到自己,把自己的戏路拓宽。” “不要以为简单几分钟镜头没什么用,如果被个天生会演戏的人抓住,就算是只有几秒钟,她也有可能一飞冲天。” 我摇头,表示不信,几秒钟的镜头就能让观众记忆深刻?这样的人还没出生吧。 秦真问:“看过功夫吗?” 我点头:“我心目中的南波万,看了十几遍。” 秦真再问:“里面哑巴女出场几分钟?” 哑巴女?这个我还真没算过,现在问起来,掐指一数,貌似才出场三次,有没有五分钟? 秦真补充:“而且,她还没有一句对白,但是,只要提到她,你的脑海里是不是就会浮现出她楚楚可怜的清纯模样?” 还别说,真是! 不过,可那是星爷的片子,赵灵儿也不是黄圣伊呀。 秦真眼睛眨呀扎,而后正色,轻声道:“如果你今天也在片场,你就会看到,赵灵儿的表演,绝对是下个黄圣伊。虽然只有短短两分钟,但真的很惊艳。” 这回我懂了,赵灵儿抢了林小姐的风头。 40 娱乐圈那些事儿 可即便被人抢了风头,也该检讨自己不对,假若自己台风稳,演技好,风头又怎么会被他人抢了去? 早先听师父他们闲聊时评论,演员实力强弱,就在戏上体现。尤其那些被誉为影帝影后的大咖,个个都是实力派,别看私下谈笑风生,一说开机,立即换了个人。 真正的咖,不仅仅是外部服装扮相,连整个人的气质神韵都跟着戏中人物走。尤其是一幕戏出现两个咖,绝壁要比拼一番。 戏中的比拼,行内称之为飚戏,也叫飚演技,这考究的是演员对角色人物的理解把握,尤其是正反两派头目同框出现,假若咖位不配,演技不好的一方自然会显弱势,被对手比下去。 每个咖,都有自己的台风技巧。演员是否有实力,看他出场台风就知道。就拿本山大叔来说,从他上台那瞬间,观众的注意力就自然而然跟着他走。 这就是本山大叔的实力,任何一个角色给他,都能迅速抓人眼球,吸引观众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集中在自己身上。 最开始我不懂得这里面有何种区别,师父就给我讲过简单例子,早几年老谋子拍过一部《有话好好说》,主角是姜文,真正的影帝级别演员。 可在那部戏里,他和赵本山对戏,观众的注意力瞬间被赵本山带着走,哈哈大笑,主角这时反倒衬托的有些弱。 虽然这里也有剧情安排的效果,但换个实力不够的演员来,未必能完美衬托出姜文被捉弄后的焦躁郁闷。 但那是同级别大咖间的对决,像赵灵儿这种粉嫩新人,怎么可能惹得林小姐大发脾气? 秦真道:“林小姐也不是对赵灵儿发脾气,真要论起来原因多了,跟她个人性格有关。” 说起娱乐圈的事,秦真头头是道。当年林小姐大红之后,也接到许多好角色,跟多位大咖合作,还一度跟某位知名导演拍拖,不算很红,但一直在观众面前晃悠,转折点是成为某知名大影视公司艺人后,就再也没了声息。 有传言说是,林小姐脾气倔,不懂得委曲求全,惹怒了公司高层,决定雪藏。 一直到现在,林小姐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却接了个烂戏。 我很不解,作为这个剧组的一份子,秦真居然说这部戏是烂戏? 秦真道:“没什么稀奇啊,戏好戏坏看剧本就知道,看看故事情节设定,那个不是老掉牙的套路?三角恋,四角恋,再加上乒乒乓乓一顿打,这不是烂戏是什么。” 又道:“接了烂戏演员只能认命,作为演员,签了合同也不好违约,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但演员这个事情啊,吃老本是维持不了多久的,现在大家还记得她十年前的作品,可要是再出个一两部烂剧,观众就会彻底忘掉她。我猜测,林小姐心里本来就有怨气,只是本着演员操守,硬着头皮演,结果导演还不知足,又半道里改戏,加角色,而且加的还是很容易出彩的角色,林小姐肯定爆炸。” 我问:“什么叫容易出彩的角色?” 秦真道:“简单啊,那些能完美凸显人物性格的,有闪光点的角色,哎呀反正就是观众看了之后会在脑海里深深记得的角色,就像赵灵儿饰演的林凤,快结尾了才出现,出现后还是个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性格,瞬间就吸引观众眼球。你想想,俞飞鸿是小家碧玉,林素的大家闺秀,这两个都是比较腼腆的性子,可林凤呢?她是个欢快性子,而且相貌还不差,突然出现在戏里,是不是会吸引大众目光?最难得的,林凤出场七次,第七次就为了爱情舍身成仁,若是演技不好倒也罢了,她偏偏把个欢乐犹如精灵样的角色演活了,这不就抢了戏中其他两个女演员的风头?” “如果是正正经经抢风头,林小姐也没二话,大家飚飚演技,问题是这角色她就来的邪,全剧组人都知道这角色是怎么来的,林小姐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几种怨加在一起,再加上导演故意改林素的戏让她难堪,可不就爆发了。” “导演还改了林素的戏?”越说越离谱,我脑中不由自主想到昨晚看到导演给表哥发的短信,一个大胆设想浮上心头,但不能肯定。 秦真道:“是啊,按照剧情,林凤死后,总舵主带着林素撤退,总督和天地会的人两头围堵,总舵主大发神威,将坏人杀尽。但导演觉得还不够味,又加了几场戏,说是天地会的坏人眼见总舵主跟林小姐在一起,就给总舵主下春药,惹得总舵主兽性大发,跟林素那个,然后再被俞飞鸿撞破,引得俞飞鸿醋意大发,这样俞飞鸿就能离开总舵主,重新回到坏人的怀抱。” 这一番话说的,我只能叹:导演好大的脑洞啊。 也就说,导演要求林小姐和劲哥再多加一场床戏。并且说的振振有词,“总舵主和俞飞鸿都滚了床单,观众看见了,既然是要两女共侍一夫,林素这场床戏也少不了。” 林小姐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床戏就床戏,不是有替身吗? 然后问题就来了,导演说,没有替身。 林小姐心里早就积攒了许多怨,现在又冒出来拍床戏不给替身,这导火索来的巧,让林小姐瞬间爆炸。 现场就摔了头饰,不演了! 别说林小姐发脾气,换做我来说,我也会爆炸,主要是这剧情太狗血了,这妹子刚死,总舵主就迫不及待的要圈圈叉叉姐姐,这有悖人伦常理啊。 秦真道:“没有啊,人导演说了,不是总舵主自己要的,是中毒,不圈圈叉叉就会死的那种毒。” “那还不是狗血?”我反驳道:“换做我是那个坏人,我就直接给总舵主喝敌敌畏,灭鼠灵,我还给他吃伟哥?还让他成就好事?我咋那么二呢?” 一番抢白逗的秦真哈哈笑,“那你去做编剧好了,这样世间也会少部烂戏。”末了又道:“可是你没发现,观众最喜欢看这种桥段。” 我呛声道:“观众还更喜欢看东瀛******导演他敢拍吗?” 察觉出我话里不对,秦真问:“你是不是同情林小姐?” 艾玛,这问题是个坑,我立即回:“倒不是同情林小姐,就是觉得,这导演不地道。” 秦真咯咯笑,“同情就同情吧,还不承认,不过作为我来说,林小姐她是自作自受,你看吧,这床戏,她是非拍不可。” 我又不解,“凭什么?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能做主了?” 秦真道:“对呀,演员除了有合同,更多的还是行业规范,如果不拍床戏,最开始就应该说清楚,以前这些事都是经纪公司出面谈,现在林小姐孤身寡人,谁给她撑腰?一开始没说不接床戏,现在导演临时加了,该演就得演。不然损失的不光是经济,传出去这就是片场耍大牌,名誉也会有损失。” 等等,我听到了个关键词,经纪公司? 秦真道:“对呀,我刚才没说吗?林小姐大红之后还接了几部戏,只是不火罢了,可自从签了华英影视集团,就什么片子都没出,被雪藏了。” 华英影视?我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国产影片开头BGM,和两个金光闪闪的华英正楷大字,印象中,貌似很多贺岁巨制都是出自这家公司,那是真正的国内影视业大佬。 既然华英签了林小姐,怎么会一部戏没给呢?没理由啊。 秦真故作神秘,洋洋得意,“所以说,林小姐是自作自受,她进去那么大的公司,不会做人怎么行?华英旗下大咖二三十,那个不是八面玲珑,你看范小姐现在这么红,还不是从华英火起来的?” 不说没注意,说了还真是,我记得范小姐上手就是贺岁巨作,后面又拍了几个大尺度,合作的咖位都是老牌影帝,迅速蹿红,身价只高不低。 想到这些,我抬头看秦真,满是敬佩。难怪师父说秦真对我有帮助,她就是个娱乐圈万事通,什么事都知道。 我再问:“那你说,林小姐为什么会被华英雪藏?” 秦真回:“演员被雪藏封杀,只有一个原因,不听话。”说完眼睛眨眨,又道:“也就是腰板儿太硬。” 这话让我毛骨悚然,皱眉后仰,斜看秦真,“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影视圈还成了B社会?” 秦真也居高临下笑眯眯看我,“难道你师父没你跟你说过他为什么砍死人?他自己又为什么被人敲断腿?” 我去,爆炸性新闻,我瞬间从床上弹起,直勾勾地盯着秦真看,“话不能乱说,这种事你从哪里知道?” 秦真眉毛挑挑,越发得意,“没想到吧,我也是昨天才听人说的,你师父二十年前在片场那可是说一不二,脾气火爆更甚于你,号称佳禾影业第一龙虎武师。” 这些话说的我眉毛跳,我只是听师父大概提了下,当年自己没人给指点,做错了事,却不知道,师父还有佳禾第一龙虎武师的名头。 41 行业规矩 龙虎武师,是港媒对影视剧中武行的美称,其实就是替身武行。当年的条件限制,没有诸多特技威亚,打斗往往都是来真的,武行就在影视剧里扮演些喽啰,打手,被主演各种蹂躏。 洪金宝成龙这些都是龙虎武师出身,戏里配合演员挨揍,戏外可个顶个都是真功夫,赚的是辛苦钱。 当然,各行各业都有领军人物,处于行业顶端的都是大拿。早期影视业治安不好,有些流氓阿飞看到影视赚钱,难免敲竹杠捣乱,这个时候就显得龙虎武师的威风,直接怼上去灭掉对方。 而我的师父胡文,更是业内顶尖,一身横练功夫,七八个精壮武师都近不了身。本来他都要从幕后转为演员了,结果出了事故,被关了赤柱监狱。 我问秦真这些消息哪里来的,秦真说有个化妆交流QQ群,自己在里面问到胡文,有个香港化妆师透露出来的,不过也只是说大概,具体人家没空回。 饶是如此,也让我对胡老师有了另外看法,看他整天和和气气斯斯文文,不曾想年轻时候也是一条猛汉。 正聊的热切,门外响起脚步踢踏声,秦真迅速起身,“他们回来了,我要走了。” 好家伙,他们回来的这么快?眼见秦真要走,我却不舍,赶紧拉着胳膊,“快让我亲口。” 秦真也干脆,一个狮子甩头在我嘴上一啄,而后甩头,快速离去。 刚拉开门,外面出现老海的脸,还惊咦一声,目光朝里看,我慌忙系皮带。 开玩笑,男人贴护舒宝,传出去可不好听。 老海进来,面色古怪,阴阳怪气,“好家伙,你早说嘛,我晚回来些,你看这事弄的。” 我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解释一半愣住,我用得着解释吗?大家都是成年人,小情侣孤男寡女在房间脱个裤子怎么了。于是换了语气:“我表哥怎么没回来?” 老海啧啧摇头,“他去跟人处理事了,准备的替身不到位,王总发了脾气。” 这话莫名让我心里紧张,想到昨晚的信息,暗叫不好,表哥可能要给人背锅。我好歹也在剧组混了二十多天,各种剧组奇闻轶事都有耳闻,再加上师父讲解,秦真熏陶,见识早就涨了三四层楼。 这里面的事情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林小姐发脾气的直接原因是没有替身,而替身这块是表哥负责,表哥又接到导演命令,问起来就说替身找不到。 那么根据剧组老板的尿性,出了事故当然是拿最无足轻重的人开刀,导演肯定稳,林小姐好歹是个咖,迎接暴风骤雨的会是谁,不言自明。 我蠢,表哥比我还蠢,不行,我得去找表哥,给他撑腰。虽然表哥人生的丑,也小气,还爱装逼爱计较,但毕竟是有血脉关联,他要是被人简单骂两句就算了,要是别个用大耳刮子抽他,我决计不答应的。 倒不是我把问题想的复杂,主要是秦真给我讲的可怕,说影视圈大佬都是一帮B社会,表哥傻兮兮个农民,遇到B社会还不成了软泥,随便别人揉搓? 说找就找,也不迟疑,系好裤子穿好鞋,问老海,“他们人在哪?” 老海疑惑,“人在林小姐房间,怎么?你这是要干啥?” 我将裤子拉链一提,沉声道:“不干啥,我去看看。”说完扭头走,后面老海叫:“阿发你别乱来,王总他们都在呢。” 老海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担心表哥,脑中不由自主联想到看过的某部电影,下属办错了事,被老大用高尔夫球杆猛击脑袋。 出门向右刚走两步,迎面遇到师父,慢吞吞地过来,见到我眉头一皱,“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回答说:“裤裆磨得满是血泡,回来上点药。” 师父又问:“上的什么药?” 我答:“YN白药。” 师父摆手,“那个不行,效果差,来我房间,给你来点神龙膏。” 我这里还有事呢,于是道:“师父我去楼上看看,等下回来再抹药。” 师父面色一愣,随即阴沉,“你瞎看什么?有你什么事?跟我进来。” 这话说的,我表哥在上面呢,我怕他吃亏。 师父闻言哭笑不得,“你表哥要是能吃亏,这世间就没有能占便宜的人了,那些事情少些掺和,给我进来。” 这老头子,之前没喊师父他也没这么威风,现在喊了师父,他就摆起师父的谱了,真拿我当孙子使。 心里吐槽,嘴上却不敢反驳,乖乖跟着进去,看他如何做。 师父在自己行李箱一番寻摸,找到一个白盒,上面标签是感冒片,拧开盒子,却是绿油油的软膏。 “脱裤子,我看看磨烂的程度。” 师父发话,自然听从,裤子脱下,两片卫生巾明晃晃的瞎眼。师父见状发笑,“这女子有办法,比我想的还周到。” YN白药粘成一片,师父让我全部扒拉掉,让我自己抹膏药,口里介绍:“这是用眼镜蛇腹中的脂肪,混合了十多种中草药,独家秘制而成,专门治疗各种皮肤病症,烧伤烫伤磨伤,有奇效。” 蛇油膏就蛇油膏,还什么神龙膏。 不过还别说,抹上去凉丝丝还蛮舒服。 整个抹完师父把药瓶给我,道:“明天清早再抹一遍,不影响你继续练习骑马。” 我收了药膏,开口问:“师父,听说你以前是佳禾第一龙虎武师?” 师父闻言一个激灵,立即反问:“听谁说的?” 我如实回答:“秦真说的,她是在一个化妆群里听说的。” 师父又问:“那你知道多少?” 我答:“就是龙虎武师,其他不知道。” 师父垂眉,而后叹气,“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以后也不要打听,等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我点头称是,心里想去看表哥,又怕师父训斥,就问:“师父,你觉得今天这矛盾,应该怪谁?” 师父回答:“应该是林小姐的错。” 这个我不服,林小姐一个弱女子,紧守本分,只是不愿意跟其他人同流合污,就被导演故意针对,穿小鞋,怎么能是她错? 师父道:“那别人为什么要针对她?给她穿小鞋?” 这番话倒是给我问住,答不上来,就凭感觉来一句:“那是因为别人心眼太坏,是个人渣。” 师父笑笑,手指在桌面敲了敲,道:“你说的那个别人是谁暂且不论,换种思路,这个剧组固定人员六十多个,有几个人说他坏的?有没有十分之一?” 我再次愣住。 师父就道:“我们有两个耳朵两只眼,却只有一张嘴巴,知道为什么?就是要我们多看,多听,少说,这个道理我一早说过的,你就忘了。” 我还是不服,坐去师父旁边,低声道:“我想了,想不通,林小姐一个弱女子,他们干嘛要针对她?” 师父道:“人家只是按照规则要求,要她拍戏,怎么就成针对了?是逼着她去拍什么难以承受的戏她说不拍?” 这话说的,师父怎么也跟着心态不正了?我辩解道:“床戏啊,导演逼着她拍床戏啊,这是低俗,下流!” 师父则道:“你知道什么是床戏?床戏的定义是什么?” 我愣住,因为我不知道。 师父再道:“你连床戏和亲热戏的区别都搞不清楚,你就在这乱嚷嚷?知道什么样的尺度是不能接受的?什么样的尺度是可以接受的?” 我哑火,不知道。 “所以你这孩子,动不动就脑子发热,打抱不平是好事,但你也要问清原委,导演说加床戏,她做为演员,首先想的是要问导演要求,而不是现场摔帽子,发脾气,说不拍。” “人家也有委屈呀,又不是好好的摔帽子。” “哦,她有委屈就可以摔帽子?别人呢?跟她对戏的灵儿就没委屈?灵儿怎么不摔帽子?” 这一连窜责问,反倒是我错了? 师父招手,让我坐下,缓缓道:“我都说了,一个演员,若是把自己私人情绪带去戏里,他就不配做演员。戏是戏,私生活是私生活,这两点千万要分清。私下里关系多好,在戏里该抽耳光的也不会客气。私下里吵架,戏里该亲热该暧昧还得继续,这是演员的基本素质,违背了这个基本,官司打到哪里,都打不赢。” 说完喝口水,又道:“即便是激情戏,也得听听导演想法,看看导演要求,能不能拍,行业有规矩,有替身就用,没替身就自己上阵,总不能说,因为自己牌子大,所以必须用替身。剧组也有剧组的难处,这山高路远,临时去哪里找替身?要说是个大姑娘倒也罢了,问题是你以前都拍过许多激情戏,荧幕上全国人民都看见了,为什么偏偏这里就不能拍?” 合着,还是林小姐错了? 师父再次摇头,“从公理上讲,林小姐是不对,但从私人感情上讲,是他们太过分,这样的事情以后会很常见,你见到也不要意外,按照规矩来,不要坏了规矩,不然就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规矩?我听到这两个字就莫名反感,“这行业规矩,是谁定的?” 师父抬头看我,目光深邃,幽幽道:“是约定成俗的。” 我就是不服,女演员拍激情戏,若是不想拍,完全可以拒绝,怎么还闹的人人都说她错? 师父笑,轻飘飘道:“嗯,你这个想法很好,等你那天成了大老板,你就可以立你自己的规矩。” 42 一部好影片 左右等不来表哥,不如多学点影视知识,我问师父:“什么是激情戏,什么是床戏?有什么区别?这种戏在影视剧里又有什么样的存在意义?” 师父呵呵笑,没什么区别,本质上都是一类,博眼球而已。后面又换了正色,道:“既然你问,我就认真说,剧情发展是否需要肉戏,要看导演想表达什么样的意图,并不是说,演员露肉,一定是要博观众眼球,增加卖点,要想里面的实际内涵。” 在我想来,这种说法属于鬼扯,大家脱了衣服抱着摔,导演想表达什么还不明确?除了博取眼球还有什么? 师父叹息,“推荐你看看好片子,色戒就算了,国内的都是阉割版,你可以看看《天浴》,看完我再来跟你细讲。” 说的好严肃哦,让我狐疑,师父是真懂还是在装? 出门去就有影碟厅,里面提供影碟电视,小镇青年娱乐最爱。既然师父说了表哥不会吃亏,我也懒得管,去找秦真下来,去看《天浴》。 从片名上讲天浴没什么特别,猜测跟洗澡有关,可能会有一些少儿不宜镜头,不过师父说是艺术片,那么带着秦真去看,不算低俗吧? 剧组难得收工早,秦真正要跟两个化妆助理逛街,听我邀请看碟,很是欢喜,又得知是被师父指点,特意去看的片子,就邀请两个助理一同前往。 这可给我闹了大脸红,这种片子适合男女单独看,一男三女一起看,怕是不好。然而秦真快人快语,已经拉着两个助理前面走,拦都不好拦。 后面将心一横,都是影视圈的,成年人了,好片子要共同欣赏才是,怕什么。 去了影碟店,点明要天浴,老板很稀奇,“这都多少年的老片子,你们还能记得?” 老片子? 可不是么,老板说,“十年都有了,不过片子真心好,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过。” 越是如此,越是引起我的好奇心,赶紧赶紧,拿出来我们看看。 店子前面的碟片架子里没有,老板拿着梯子,爬上去,好一阵翻腾,才拿下来个塑料盒子,还是崭新的哩。 老板说:“这是我01年托我姑父从美寄回来的,英文字幕,绝对珍藏。” 好家伙,真是将近十年,还能完好如新,我夸老板,“真细心,要搁我,莫说十年,十个月估计渣渣都不剩了。” 老板摇头,“这种好片子值得珍藏,跟外面那些没营养的不同,可不能随便糟蹋。” 老板给我弄了个小包厢,调好碟子开始放。 为了增加观影效果,我特意买包瓜子给大家磕,虽然不知道瓜子跟影片有什么关系,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影片开始,并不出彩,不外乎是锣鼓喧天,热热闹闹,都坐着磕瓜子,还在说今天片场的事,林小姐好厉害呀,赵灵儿会装啦,道具组的人郁闷啦之类。 但没过几分钟,大家就不再说话,因为画面出现了少儿不宜,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个小姑娘站在盆子里洗澡,可以男人单独看,可以女人单独看,也可以单独男女一起看,唯独一男三女这种情况,有点小尴尬。 秦真看我,我将头撇开,表示不屑。 小丫头片子没什么看头。如是说,眼睛余光却在瞄画面,心里想,这导演有些过分了,那小演员几岁?成年了么?就拍这种大尺度? 再往后面看,瓜子就磕不下去了,因为故事吸引了我,虽然是很平淡的故事,但影片透露出来的张力,却牵动着我的目光,让我无暇去关心其他。 哪怕是瓜子很香。 再后面,大尺度的画面越发地多,却没有让我生出半点璇旎心思,反倒心里莫名烦躁,喉头发堵。 几个女人也是一样,各自表情古怪,不甚欢喜。 影片内容很简单,小姑娘清纯爱干净,喜欢洗澡,在家里有父母照看,可以随便洗。但是去了草原牧场,没有水源,要洗澡得费很大的劲儿,万幸有个老牧民帮她,可以从很远的地方运水来洗。 小姑娘想回城,要用身体换指标,先是被杂货郎骗了身子,接着被司机骗,被厨师骗,被各种人骗。画面是真正的大尺度,但不香艳,反而让人隐隐觉得愤怒。 直到影片结束,小姑娘对镜头微笑,要求牧民结束自己生命。 …… …… 我想我懂了师父的意思,影片中需不需要出现激情戏?需不需要露,是取决于导演的态度。或者说,要看导演想表达什么。 影碟店的老板将那部片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过了好多年还能保持画面清晰,可见他对影片的热爱。用他的话说,这部片子和外面那些垃圾是不同的,必须好生保管。 这就是好影片的力量,能给人震撼,能让人思考,能给人启发,能清清楚楚地表达真善美。 在看这部片子前,我是带着偏见目光看那些露肉戏的,没什么内涵嘛。看完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影片露肉的效果会这么强。 同样的故事,假如没有那些美丑黑白叠加在一起的画面,还能带给人震撼吗?显然是不能。 视觉的直观冲击和大脑想象画面是完全不同的,未见丑恶有多丑,观众是想象不到的。只有血淋漓地摆在眼前,才能带给观众震撼。 难怪老板要从国外买这部片子,因为国内禁止。 回去宾馆,表哥已经回来,我兴冲冲地道:“表哥,我刚才看了部好片。” 表哥眼睛发亮,“新出的番?那个女U?” 我立即摆出鄙视脸,轻声说,“天浴。” 表哥恍然,“哦,你灵魂得到净化了?” 我挠挠头,“谈不上净化,就是觉得,这电影,拍的真好。” 表哥呵呵笑,拉我坐下,“既然谈到了,我也有个剧本构思,在我心里压了很久,咱们探讨一番。” 表哥这是要编剧本?我洗耳恭听。 表哥先说了这几年圈内所见所闻,而后下了结论:“我们影视圈底层演员的现状,就是这个时代底层年轻人的生活现状,而且是绝大部分。在外人眼里,影视圈是什么?他们一句贵圈真乱就包含了,但实际上呢,他们根本不了解影视圈,只是道听途说,或者是看见一两件事,就敢意淫想象,以偏概全,影视圈男人都是B社会,女人都是婊子,真实情况是这样吗?他们了解吗?咱们把这种底层小演员的生活状态给真实的展现出来,给大众们看,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影视圈。” 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兴致勃勃,问我如何? 我眨巴着眼,想了半晌,问:“表哥,你是要拍电影?” 表哥点头,“对头,我跟你说过的,我现在是群头副导演,慢慢的我就会是导演,最后成为制片人,成为影视大老板,咱们影视圈演员生存现状,就是第一桶金。” 这个想法好,我支持。 不过拍电影要好多钱吧? 表哥点枝烟,美滋滋道:“钱不是问题,只要我剧本出来,演员到位,钱分分钟就能拉来。你看王总,他是怎么操作的?不过是请客吃饭画大饼,女演员模特往老板跟前一带,钱就哗哗地来了。” 表哥越说越来劲,表情夸张,手舞足蹈,“我现在认识好几个导演,演员也有不少,到时候策划书往资方面前一摆,不多说,五百万投资没问题。戏拍出来先不上院线,拿去国外参奖,金棕榈啊金球啊金狮啊金熊啊金马啊,这些我统统扫一圈,先把势头造出来,电影未映先红,再到国内院线,别个影片一张票三十,咱们一张五十,场场爆满……” 我伸手拦住,“哥,电影赚钱貌似不容易吧?” 表哥白我一眼,“那是题材没选对,就我刚才说的那种路子,演员的生存现状,拍出来绝对火。就走天浴的路子,找个小姑娘做女主,啊,就讲这个小姑娘如何一步一步,从龙套,变为女配,变为女二,女一,最后影后。啊,这小姑娘每走一步,就换个男人,连电影宣传语我都想好了: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成功的女人背后有一群伟大的男人。” 这话越说我越感觉不对,不禁狐疑,“表哥你是拍***吗?” “怎么能是***呢?”表哥急了,“就跟天浴一个路子,表达主人公那种拼搏向上,坚贞不屈,但在滚滚红尘中又不得不屈的那种矛盾,焦灼,羞耻,最终目的是直刺当代社会的痛处,把这个时代的缺点都给赤果果地呈现出来,揭掉粉饰盛世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表哥说完,右手很有气势的在空中一抓,让我想起天浴里红小兵的造型。 “当然,为了最终效果,影片中肯定有大量不可描述画面,这是避免不了的,不如此不能表达出这个社会的糜烂,但你要清楚,这只是一种影视手段,并不是说,我是奔着***去的。” 我觉得我跟表哥的沟通可能存在偏差,再继续讨论下去也只是一场意淫,就转移话题,“哥,赵灵儿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43 完美落幕 提起赵灵儿,表哥就换了轻松表情,“赵灵儿这回可以,抱了根粗大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消息来的猛,我赶紧问,怎么个飞黄腾达法? 表哥道:“林小姐片场发飙,王总来劝,还带了个人,飞天影视的老总,他觉得赵灵儿有灵气,是个好苗子,让赵灵儿拍完这部戏去他公司,他要签下赵灵儿。” 飞天?我没听过这个公司。 表哥道:“这你就外行了,很多经纪公司也挂影视公司的牌,人家或许不拍戏,但人家有资源,能把旗下演员捧红。就像赵灵儿这种,她自己找戏很难,但有经纪公司出头,接戏就轻松多了。” 我懂了,赵灵儿有靠山了呗,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呗。 又问:“导演改的什么戏啊,惹得林小姐发脾气?” 表哥叹气道:“说起来也是姓林的不懂事,她都一把年纪,少说三十四得有,吃老本都吃不动了,不激情不露肉,观众看什么?演的角色老一套,扮清纯,扮可怜,明明是个老妖精,装什么小清新。看看人范小姐,人很快就摆脱了玉女形象,开始往艳星方面发展,现在又接了个狐狸精的戏,比她火多了。” 所以,导演的意思是,露肉是给她加彩? 表哥回:“必须的呀,想想看,在奔驰的俊马上,她的表情欲说还羞,欲拒还迎,清纯中带着娇媚,痛苦中带着享受,又激动又欢喜又哀伤,这对她的演技而言是何种的突破?” 我抚着额头,如何都想象不出,一个人脸上,如何能同时表达出这么多种情绪? 表哥道:“这就考究演员的实力了,设身处地代入去,假设你是林素,亲妹子刚被亲爹手下乱箭射死,心上人又中了情花毒,必须来一发才能解毒,你会怎么办?死了妹子肯定伤心啊,可不帮忙解毒,心上人也会立即死,怎么办?当然是脱了裤子迎上去,先给心上人解毒再说。这骏马奔驰着,林素个黄花大闺女,初次破瓜,能不疼吗?心痛加上身子痛,你想想那感觉。这刚痛完,就要爽了,她又是什么感觉?爽着爽着,她想到妹妹刚死,是不是又有些悲伤?还有,出于爱情,她为心上人献身,出于女性羞涩本能,她是不是还要略微抗拒些?” 我听傻了,摇头,“表哥你别说了,如果我是林小姐,我不会摔帽子在地上,我会直接摔帽子在导演脸上。” 表哥啧一声,“所以你当不了主演。” 我就怒了,“这不是主演不主演的问题,这剧情设计就有问题,这,这,就算是某点最脑残的写手,也写不出这种剧情啊,导演他怎么就能想到呢?” 表哥白我一眼,“跟你说就是对牛谈琴,你左脑是水,右脑是面,两边一晃,就是浆糊。” 表哥要睡,我还不行,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说骏马奔驰,欲拒还迎,那是怎么回事?” “马震啊,就搁马上来呗。” 我去!这脑洞,我直接就炸了,“是听帖木日说的吧?” “什么帖木日?”表哥闷闷不乐道:“这是导演自己的脑洞。” 导演自己的脑洞?我真不敢相信,这导演脑子里整天琢磨些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马震毕竟稀奇,若是消息放出去,是不是吸引大批人来看? 还有,问了这半天,事情到底怎么解决的?戏还拍不拍? 表哥回:“拍呀,怎么不拍?多好的构思,林小姐也承认自己今天情绪失控,主要是因为替身没准备的问题。不过王总说既然林小姐要亲自上阵,他个人单独给发红包。” 发红包? 我懂了,王总这是给林小姐个台阶下,说给钱不好听,因为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因为钱。发红包就好看多了,双方都能顾忌颜面。 只是,林小姐马震,她真的愿意吗? …… …… 翌日清早,胯下疼痛果然减轻了许多,扒拉开看,血泡已经结痂,但我觉得不够,再抹一遍药,重新贴了护舒宝,装备完整上战场。 小花见到我很欢快,四足踏着舞步蹦过来,打着响鼻,鼻子往我手里拱。由此可知,马的记忆力和嗅觉都是顶尖的好。 刚骑马跑了两圈,师父带着导演,王总,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过来,师父吩咐,“看看你飞身上马练的如何。” 我拿出巧克力给小花吃了,口里道:“我要上你,GO!” 小花得了巧克力,四足轮换着欢快而去。 几个男人听了都笑,王总问:“你这说法,听上去不那么好呀。” 我摊手,“没办法,小花还小,听不懂太多语言。” 旁边的男人稀奇,“你还给马取了名字?那马姓什么呀?” 我答:“跟我一个姓,姓张。” 几位老板闻言一怔,而后哄笑。 我摇头,也不知道老板笑什么劲儿,给马取名很稀奇吗?赤兔蛟龙黑珍珠这些难道不是马名? 小花跑去二十多米,我这里口哨,马儿回头,我招手。马儿一甩脑袋,腾腾地过来。 距离三米远,我就做好侧身换步姿势,须臾间马儿和我擦肩,单手抓了马辔头,脚下一蹬,人就翻了上去,潇洒离去。 后面几个人鼓掌,我调转马头,小踏步回来。 下马时候也要耍个花子,不是侧腿下来,而是让马继续慢步走,我向后倒,睡在马背上,双腿猛地向上向后,倒翻下来。 又引起一番掌声。 导演道:“假若能向后空翻下来,就更好。” 我没说话,师父接口道:“空翻不难,等拍戏时候上威亚,不但下来是翻,上去也是翻,阿发翻跟头还是不错的。” 师父说完王总接口,呵呵笑道:“小伙子好好练,这位是飞天影视的李总,他的戏也快开机,今天来这里选角,好好表现。” 原来那位是飞天李总,就是传说中看中赵灵儿的那位?我仔细看他两眼,个子中等,脸白白净净,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手里转着一串佛珠,像个文化人。 我说李总好。 李总点头,问,“小伙子你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我根本就没念过艺术学校,是个野路子,这话还给我问住,正要如实回答,师父却开口道:“他是我徒弟,一直跟我在片场,主要做武戏。李总需要武打演员?” 李总立即道:“要啊,古装戏没武打怎么行?我看这小伙子也不错,一起来吧。” 说完几个人笑,呵呵着走了。 给我的感觉极为怪异,这是挑演员?怎么跟挑牲口似得?或许是我敏感,甩甩头不理,再次招呼小花,培养亲密度。 飞身上马的动作没问题,接下来就是镫里藏身,也就是将身体整个贴在马腹一侧,帖木日让我先从左侧练起,因为右手的力气比较大,大部分人都是左侧开始。 镫里藏身说起来也简单,脚下蹬着马镫实在了,两手再抓的实在,很容易实现。 导演的要求不多,我只要藏下去,后面会有汽车跟着,工作人员会把那些没尖的箭头往我身边扔,镜头跟着我,造成一种躲避箭矢的感觉就好。 镫里藏身好练,但马腹过人就难了,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技巧,还需要胆量。 马儿奔驰过程中,我得从马肚子下钻过,从另一面上来。马背上怎么都好说,就是从马肚子下面过那瞬间有点怯,万一手没抓牢,摔下去就被马踩。 师父出主意用绷带绑着马身,这样不会掉。但帖木日拒绝,骑马最怕的还不是落马,而是落马之后身体还被马拖着跑。落马摔一下,顶多伤个骨头,问题不大。要是被马拖着跑,那是真真要人命的。 并且,单从影视效果来说,实打实的马腹过人要好看得多。 讨论再三,我觉得还是练真的为好,我可是以成龙做榜样要求自己的,龙哥为拍戏受过多少伤,我不过是裤裆磨烂了些,差的远呢。 练到下午,手机滴滴有信息,掏出来看,莫名其妙多了五十块话费? 我美得冒泡,刚好手机没费,也没钱冲,就有煞笔充错了。 还没高兴两分钟,收到秦真信息:手机没费怎么不冲?是不是没钱了? 哦,是秦真充的。 嘿,她可真是个好姑娘,我要娶她为妻,如此想着,双腿将马腹一夹,马儿奔跑,我身子向下探去,眼睛看着呼呼而过的青草,再也没有那种害怕和犹豫,伸手一探,绕过马腹,抓到那边脚蹬,而后这边松手,腿下来,在地上一蹬,整个身子荡过马腹,成功到了马腹另侧。 骑了一天马,好累了,临时决定去A组片场看看,看看他们如何让林小姐拍马震戏,跟帖木日招呼一声,马鞭一抖,小花如脱缰的野狗般向前飞窜。 远远看到A组片场正在放饭,就得意地吹了个呼哨,眼见秦真转头看我,身子翻下去,很顺利地做了个马腹过人的绝技,引起片场里好几声欢呼。 唯独秦真是张大个嘴,吓得脸煞白。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越发欢喜,让马儿加快两步,到众人跟前才猛地勒马,马儿人立而起,发出嘶鸣,我自己则顺势跳下马背,做个完美落幕。 嗯,落幕确实完美,要是裤腿里不掉下那块还带了点点血迹的卫生巾就更完美。 44 大漠落日红 所谓马震戏,我以为会很羞涩,然而不是。 马震不会真的在马上拍,他们用了道具马,用木头石膏打造,外面裹上人造皮,也是浑身洁白,但只有马身子马头,没有马腿。 而且,道具马是放在活动车上,下面有轮子,很灵活。 拍摄时,男演员骑在马背上,女演员双腿盘着男演员的腰,摄像机架在男演员肩膀上,反光板在另一边,收音筒也在头顶,导演说开始,几个工作人员就在下面推板车。 板车行走在地面,会颠簸起伏,刚好造成骑马奔跑的颠簸感,摄像机驾着,可以看到地下草丛向后移动,马头也在颠簸摆动,跟真的相差无几。 男女演员的表情是分开拍的,比如拍劲哥的表情,摄像机是从下往上,劲哥骑在马上,自己做颠状,头顶是蓝天白云,他的表情各种着急,迷乱,又带着舒爽。好像是真的自己在爽一样,口里还要嗯,哦,啊,欧地叫喊。 拍女演员劲哥就不用表情了,他只需要提供个肩膀脑袋,镜头向下,女演员做出各种迷乱娇羞表情。 我只看三秒,就忍不住捂嘴笑,屏幕上看激情戏多美,可真正看拍摄激情戏,就纯粹成了笑话。 换做我,绝对演不来。 但演员毕竟是专业的,别说对着人,对着木头也能忘情投入,嗯嗯啊啊。 导演在监视器前面看完,还是摇头,让演员自己看回放,劲哥的表现到位,就是林小姐的表现略显生硬,很机械的嗯嗯啊啊,演不出小姑娘那种羞涩感。 林小姐反驳说:“都是情人了,而且做好了献身准备,哪里还来的羞涩?” 导演解释:“这是你的想法,不是林素的想法,林素虽然做好准备,但她毕竟是黄花闺女,第一次办事,还是要害羞的。” 林小姐黑脸,摆手,“酝酿不出情绪,拍不出来。” 我看了下场记本,好家伙,马震今天拍了二十六条,还没过。 如此就无奈了,连拍二十六条,很累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再拍下去也酝酿不出情绪,谁都没奈何。 林小姐要走,导演立即拦住,陪着笑,好言好语,“林姐,休息下,来,喝口水,吃点水果。” 主演不拍,其他工作人员休息,林小姐助理速度拿来椅子撑开,给林小姐坐了,并很体贴地帮林小姐按摩肩膀,活动双腿。 林小姐气不顺,喝了口水,对导演说:“非要这样吗?我总觉得情节不合理,就算是解毒,去草丛里多好呀,或者是树林,其他地方,为什么非得在马背?根本不合理呀。” 导演无奈,耐心解释,“这骑马是贵族运动,也是很好的健身项目,骑马时候全身肌肉都在运动,能起到很好的丰胸提臀瘦腿,根据不完全统计,九成女性在骑马时候会产生愉悦心里,尤其是男女共乘一骑时,九成九都会春心荡漾,所以大部分贵族都有马震经历,并不是我心血来潮编造的,真有这种事。” 林小姐翻白眼,继续喝水,“可是我不会骑马,我也没骑过马,根本体会不来你说的那种愉悦,这情绪我营造不出来。” 显然,林小姐这是在使性子,只是语气没有那么冲。 导演不好多说,原地踱步,转了两圈,目光落在我身上,忽然眼睛一亮,“这不是有现成的马吗?来来小张,你把马牵过来,让林姐骑一圈,感受下。” 这还有我的事?虽然我觉得导演是个憨逼,但能为剧组做贡献,我还是乐意的,过去把小花牵了,让林小姐感受。 道具马只有一米高,小花可是高达一米五,大而健壮,感觉完全不同。 林小姐目光在小花身上停留少许,放了杯子,往马跟前走。 我牵着马,准备告诉林小姐马镫,导演却一溜烟地搬了箱子过来,放在马旁边,呵呵笑,“林姐上马。” 这做派,根本就是李莲英伺候老佛爷,丝毫看不出他昨天跟林小姐闹过一场。 林小姐上马,两边各有人扶着,坐好之后,我牵着慢慢走,绕着外面沙场走,小花脑袋甩来甩去,打着响鼻,很不情愿。 这可不好,万一它不高兴给林小姐摔下来怎么办?我赶紧对小花道:“乖乖的,回去给你吃巧克力。” 林小姐骑在马上感受了五分钟,烦躁地摇头,“没感觉。” 导演道:“别呀,林姐你好好感受下,真的,好好琢磨下剧情,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场戏杀了。” 旁边监制出主意说:“是不是马速度太慢?让那个谁,让马跑快点,把速度搞起来,有速度,才有激情。” 我正想回答,林小姐的助理却先说,“不行不行,马跑那么快给林小姐颠下来怎么办?安全谁负责?” 没人应声,导演也烦躁,叹气,从口袋掏烟,点了,“再感受,今天就是大夜,这场戏也得杀了。” 大夜,指的是拍通宵,这在剧组很常见。 问题僵住了,导演已经摆了低姿态,但林姐不给面,也或许是林姐真的没感觉,毕竟拍了二十多条,反反复复不行,是个人都会烦躁,鬼知道导演想要那种感觉。 人群里制片主任出主意,“那个谁不是会骑马吗,让他在后面抓着马缰绳,带着林素跑一圈,不就行了。” 那个谁?我有些不喜,好歹我也是总舵主的武戏替身,就算不知道我叫什么,总舵主总是没错的。 监制说那个谁,制片主任也说那个谁,真当小爷是无名之辈。 导演认可了这个提议,摆摆手,“小张,骑上去,带着林姐跑一圈。” 我有些慌,我自己骑可以,带人骑,没把握,出事谁负责?我摇头,“要不我喊我师父来,他的技术好。” 导演瞬间摘了烟,焦躁地吼:“叫你上你就上,哪来这么多话?没看到七八十号人在这等着?浪费时间不是钱啊?” 卧槽,林小姐不配合,你冲我发鸡毛脾气? 看看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瞅我,不知道他们想什么。 我的倔脾气又犯了,很想冲导演来一嗓子,老子不去怎么了,咬我啊。结果看到秦真在人群里冲我示意,用手招呼:去骑。 秦真发话,那当然要区别对待。我让林小姐坐好,让她的脚放好在马镫,轻声道:“林姐,我来了。” 林姐低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点点头。 我拍拍小花脑袋,而后左手抓马辔头,右手抓马鞍,脚下用力起跳,上了马背。 马鞍子不够长,设计的时候就是单人座,这要硬挤进去两个人,不可避免的,我要紧紧贴着林小姐。 嘿!真软。 那感觉,让我想起以前和三个同学挤在一辆木兰踏板上,很拥挤。 林小姐娇小,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体重也只有九十多点,坐在马背上刚好贴着我胸口,给我感觉是略尴尬。 下面那么多人看,我不好意思,上去后两腿轻夹,小花颠儿颠儿地迈出,小步慢跑,马蹄腾腾。 跑出去不远,后面就有导演大喊:“跑快点,最快的速度跑。” 声音里带着不爽,听的我心情也不爽,双腿再夹,低吼一声:“驾!” 小花立时进入狂暴模式,撒了欢儿的狂奔。 瞬间,我感觉到林小姐往后靠,还能听到她的惊呼,赶紧问:“是不是太快?” 林小姐愣了下,回答说:“还好啦。”短短三个字,甜软闽南调,我这才想起,林小姐是宝岛人士。 跑出去一公里,我准备调转马头,林小姐却道:“等等,不要回去,带我去那边。” 她指着鸣沙山北方,我道:“那是大漠,没有好景色。” 她回:“我知道,你带我去看看。” 真是奇怪的要求,我依言而行,但过了平路,进入到沙丘,马儿就跑不了那么快,只能慢步跑。沙子会隐没马蹄,没奈何的。 一直绕过鸣沙山后面五公里,绕过最后一个沙丘,眼前豁然开朗,天边大片火烧云,我才恍然大悟,这边不是没风景,相反风景很美,只是我从来没发现过。 大漠落日圆,大漠落日红,大漠的落日给沙漠都镀上一层火红,余晖下,那仿佛不是沙浪,而是红色的海浪。 我让小花停下,发自内心的感慨,“好美!” 林小姐呵呵轻笑,“是呀,好美。” 我不懂她的呵呵是什么意思,但听的出来,里面有无奈和委屈。 林小姐说,“我要下去。” 这提醒了我,赶紧翻下马,扶她下来。 林小姐落地,目光怔怔地看着那轮红日,贝齿轻咬下唇,孤苦无依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而且还很漂亮,我不好多看,别过脸,也看那红日。 我思索着,该怎么和她搭话呢?大家站在这里,一言不发,多尴尬呀。 结果下一秒,林小姐双手捂成喇叭,对着红日大喊:“嗨!” 大漠很大,大漠也很空,声音传出去很远,等不来回声。 但林小姐似乎听到了回声,她继续喊:“你好吗?” 神经质啊! 我扭头,准备问她,问谁呢你好吗?却看到,两行清泪从她眼中簌簌滑落。 45 美人如画 这就不好了,我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多么不讲理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哭,给人感觉也是男人不对。 林小姐忽然来这一出,给我弄懵了。 正要问,林小姐却破涕为笑,用手帕擦眼睛,不是像我吃完饭擦嘴那样胡乱抹,而是轻轻地用手帕蘸,我知道,她是怕抹眼泪掉妆。 她笑:“马跑的好快,眼睛被风吹的痛。” 逗谁呢?哭就哭吧,还怪马儿跑的快,大漠里马儿再快也过不了四十码,还能给你吹哭了。 江湖是非多,看破不说破,我扭过脸,继续看落日,那火红圆盘,已经有大半个掉下去,只剩暗红色的小半,正在缓缓滑落。 林小姐擦完了泪,赞:“真的好美,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这可是来自于女神的感谢,让我惶恐,赶紧谦虚地回:“小事一桩,你开心就好。” 说她是女神,可不是乱说,千禧年那阵我才初中,她的青春美照贴在文具盒上,时不时地看一眼,幻想她衣服下面是个什么模样。 这虽然过了十年,女神容颜未见丝毫衰老,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要知道,当年我的初挊可是对着她的相片呢。 想到这些我就害羞,转脸不看她,从兜里掏出巧克力,给小花加料。 落日最后的余晖快要消失,林小姐感觉惊恐,回头看,那阴影还没遮过沙丘,连忙往沙丘上跑,要看落日最后一眼。 我起先没反应过来,是她爬到一半时候对着落日手搭凉棚,我才明白。 尽管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追逐落日,但心里本能地认为,应该帮她一把。当下没犹豫,抓着马辔头翻上去,让小花踩着沙脊,速度向上。 小花吃了巧克力,情绪高涨,迅速上去沙丘,虽然也有沙子陷没马腿,但四足毕竟比两足快。越过林小姐跟前,我很自然地伸手,“来!” 林小姐有些犹豫,但还是伸手给我,两厢接触,用力一拉,那九十斤的人儿就被我拉上半空,另只手很自然地在她腰下一搂,给她放在马背。 小花冲上山丘最高处,两人一马向大漠深处看,最后一抹落日,渐渐变暗。 “好美!”林小姐说。 我呵呵两声,附和着道:“是好美。” 林小姐忽然回头,眼神古怪,盯着我看,而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受不住林小姐的目光,有些躲闪,轻声回:“张发。” 她就笑,“你好,我是林雨柔。” 这回答让我惊讶,全国上下,但凡是看过电视的,谁不知道她是林雨柔?还要特别介绍? 很快醒悟,这一刻,她是普通人,不是大明星。 我有些害羞,讪笑道:“我认得你。”说完却卡了壳,不知道下句该接什么。眼见她在笑,就多说一句:“你很美。” 她笑的更欢快,刚才是抿嘴笑,现在露了齿,两颗小虎牙,很可爱。 笑完她问:“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怪异,我如实回答,“你很漂亮,很温柔,很……”哎,我都跟你不熟,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毕竟是大明星问我,捡好听的说就对了,“还很大方,很善解人意。” 林小姐点头,“还有呢?” 还有我就真答不出来了,夸人也得有个度,我想了想,回答:“你是个好人。” 她就笑了,比之前更放得开,笑出了声。不过这次她是背对着我笑,我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那上面有厚重发饰。 我觉得总是这样紧紧贴着她不好,毕竟男女有别,还是下来的好。 刚翻身下来,我的手机响,是秦真打来的,刚接通喂一声,那边就换了导演接:“跑哪去了?感觉来了么?” 我看着林小姐,觉得这事还是他们自己沟通比较好,就按了免提,递过去给林小姐。 林小姐没见过四喇叭跑马灯的神器,居然拿着就往耳朵上放,导演粗着嗓子一句:“怎么不回话呢?到底有没有感觉?” 四喇叭超重低音的音质不是盖的,嗓门老大了,给林小姐吓了一跳,差点给手机摔了。缓了缓神,对手机轻声道:“再等等,就快了。”说完直接挂断,手机递还给我。 表情不善。 林小姐脾气大,看来是真的。 看看天边,太阳马上就下去,我提出建议,“不如我们回去吧,你看,天快黑了。” 林小姐说哦,又问:“你晚上认识路吗?” 我说能吧。她就道:“那再呆会。” 她骑在马上,身子坐的笔直,大漠的风吹来,撩动她的戏裙,撩动她的青丝,仅有的红光洒过来,给人和马镀上红光,恍惚间给我错觉,感觉那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子。 说仙子也不对,应该是从只存在于电脑CG画面中的虚构景象,反正就是不像活生生的人。 但那景象维持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几秒种,太阳就彻底消失,她身上的霞光也消失不见,虚幻被打破,重新回到人间。 先前那幕景象,真的给了我极大震撼,心里隐隐有种冲动,等到明日,再让她来这里,再等太阳下山,我要把这景象拍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想拍下来。 我如此想,我还如此说,林小姐闻言咯咯笑,“真的吗?刚才我真的很美?” 我点头,很郑重,“是真的,你的戏服是银白色,但你的外部轮廓是红色,而沙丘是黄色,马则是雪白色,这几种颜色混搭在一起,真的很美,很震撼。” 林小姐歪着头,想了想,问:“是我很美,还是整副画面美?” 这给我难住,仔细回忆,而后点头:“整副画面美,但你人更美。” 林小姐笑了,“好,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来,你给我拍下来。” 正说着,小花忽然焦躁,前蹄扬起,林小姐瞬间花容失色,人向后倒,我眼疾手快,赶紧接住,避免她落马。 正要责怪小花,却看到,沙子下面簌簌两声,一只黄蝎子憨头憨脑地出现,在沙上面抖了抖,出溜溜地跑了。 难怪小花慌乱,被这东西吓到了。 再看看我现在的动作,右手搭着她的背,左手挽着她的膝盖窝,不算标准的公主抱。 事实上,慌乱间伸手,我还摸到了某些柔软,手感不错,但没有秦真的大。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林小姐欣赏落日的心思再无,百无聊赖,在沙丘上转一圈,叹气,“好累。” 若是在以前,她说好累,我肯定会奉还一句:装逼犯! 你个大明星,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像农民那样把日头从东背到西,你跟我说好累? 但看了今天片场的事,我深有感触,别的明星怎么过不知道,但林小姐,是真累。 心累。 我见不得人忧愁,二愣子脾气又犯,大喇喇地道:“累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导演明显是在欺负你,剧组的人都看出来,要我说,你不管他,不是订了合同吗?就按合同来,合同上原剧本怎么写,你就怎么拍,管求他。” 一番话直杠杠,都是我掏心窝子话,说完还给林小姐一个肯定眼神,见她惊讶,还补充说:“林姐,不瞒你说,我未成年那时就被你迷住了,你演的真好,是真正的好演员,好演员不需要露肉来博眼球,咱们这部戏又不是天浴,露肉了反倒让观众看不起。要我说,就跟他对着干,这戏就不拍,他爱咋咋地。” 林小姐愕然,而后笑了,是爽朗的笑,也是无奈的笑。 笑完问我,“你多大?” 我答:“20,要是从我爹肚子算的话,我21。” 林小姐又笑,这次是掩着口,边笑边摆手,“好了好了,这些话你在这里说说就行,回去后不要再说,知道吗?” 我点头,说知道,继续保持沉默。 林小姐在沙丘上面坐了,抬头看天,忽然问:“你干嘛要做演员?” 我?这问题我还没想过,我为什么来当演员?当然是为了挣钱,也就是所谓的,混饭吃。 林小姐又笑,“你没想过,有一天你也做大明星?” 想过啊,怎么没想过,我想当龙哥那级别的巨星,走哪都有人捧着,也让东瀛国的小姑娘为我自杀。 林小姐咯咯笑,“好天真的想法。” 这评价让我不喜,这年头天真不是什么好话,那谁谁不是说:很傻很天真。 天彻底黑了,她还坐着不动,我却等不及了,过去牵了小花,道:“要不我们回吧,今天没情绪,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拍。” 林小姐再次叹息,起身,犹如农村妇女样,拍拍屁股上的沙,说好吧。 正要上马,我手机又响,是个陌生号,接来听,是个温和女人声,让我把手机给林小姐。 那是林小姐的助理,她说:“雨柔,散完心就回来,既然决议要拍,晚拍不如早拍,拍完也就不烦躁了,你觉得呢?” 别问我怎么知道,四喇叭重低音神器的通话质量,那是杠杠的。 林小姐挂了电话,再次叹息,抬头看星空,闭眼沉思,许久,忽然睁眼,看着我,道:“你来给我配戏。” 46 真正的演员 所谓配戏,也叫对戏,是正式开拍前的彩排,大多数是男女演员相互配,因为影视剧拍摄普遍采用的手法是正反打。 比如,男主说:我爱你。女主接:我也爱你。 那么男主说话的时候,镜头是对着男主的脸,女主只会露个后脑勺。等到拍女主的戏,又折回来,女主露脸,男主露后脑勺。剪辑时候只需要他们说话的表情神态,但拍摄时候他们各自要把词儿说完,神态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这就是配戏。 假若不配,演员对着空气说词,我爱你。这样会显得空,最起码是眼睛焦点会空,因为演员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该停留在何处,就算凭空想,也得找个点聚焦。 有些调皮的演员,配戏时候往往会搞怪,分明是严肃沉重悲伤的场合,要拍某人的悲伤表情,他则对着人家做鬼脸,对方酝酿半晌的悲伤瞬间扫空,就会笑场。 好端端的林小姐忽然冒出一句,让我给她配戏,我就懵圈了。 我不会演戏呀,我只会套路动作,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林小姐要我配的这场戏内容,马震吖,这属于少儿不宜的镜头。 我连连摆手,“柔姐不行啊,我不会。” 林小姐提着裙子往马儿跟前走,“你会骑马就行,别的不用管。” 我又懂了,她只是拿我当个道具,如何发挥,她要自己琢磨。 思索间林小姐到了小花跟前,催促我,“快点,剧组几十号人在等。”言语间带着命令意味,让我不好反驳。 师父说,影视是艺术,激情戏是艺术需要,用色情的目光看,那就是色情,但用艺术的目光看,那就是艺术,区别在于自己,而不在于画面本身。 我对自己说:小伙子,你这是为了艺术,有什么害羞的?迈开步子大胆上啊。 这次是我先上马,然后再拉林小姐上来,坐法却跟之前不同了,林小姐不是靠在我胸前,而是面对着我,她的双腿,很自然地盘在我腰间。 我以为我会尴尬,会害羞,会不好意思,可是林小姐双腿一张开,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蓬白色犹如成人纸尿裤的玩意,我就尴尬不起来了。 头先在监视器前面看林小姐表演,她如玉白皙的大腿搭在劲哥腰间,身体紧密贴合,严丝合缝,我还瞪了眼珠子,心说林小姐真放的开。现在才知道,光腿露着是障眼法,人裙子下面穿了条比老棉裤还厚的保护呢。 亲密接触?我想多了。 姿势摆好,林小姐吸气,平静,在酝酿感情。 尽管我知道自己不用开口,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要不要让马儿跑起来?” 马震嘛,是在马跑动过程中进行的,站在这里当然不对。 林小姐点头,跑! 我双腿轻夹马腹,小花就颠颠地朝山丘下冲去。 林小姐惊呼一声,花容失色,以为她会掉下去,双腿不由自主地将我夹紧,同时双臂也抓住我胳膊,力道不小。 我见状连忙喊吁,让小花停下来,生怕吓到林小姐。 却不料,林小姐不让停,她道:“就是这个感觉,我有些怕的这种感觉,你让马继续跑,不要停。” 由此可见,林小姐这回是认真演了,已经彻底投入去,她不是林雨柔,而是林素,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要变成林素。 师父曾说,好演员之所以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就在于肯不肯下苦功夫,就拿巩俐来说,她拍《秋菊打官司》,为了塑造出真正的农村妇女形象,特意搬去农村住了一个多月,观察村妇说话,吃饭,喝水,走路,每样动作神情都要学的惟妙惟肖,要从骨子里把自己变成村妇。 要知道,那时候的巩俐可是个大姑娘,要演个农村婆娘,中间跨度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结果斐然,影片很成功,很出彩。 艺术可以高于生活,但不能高的离谱,想要演好戏,必须下苦功夫。 我不知道林小姐白天在片场受了什么气,让她时时刻刻想炸毛,但在这一刻,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个真正的演员。 马儿冲下山丘,往大漠深处跑,林小姐的表情开始渐变,手抓着我双臂,慢慢往下拉,让我的身子慢慢下伏,和她靠近。 我惶恐,不知所措,自然而然有了某种反应。 近了,近了,她的脸越来越近,她的唇也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开始砰砰跳,脑海里思索犹豫,这要是亲过来,我是接还是不接? 接,对不起秦真。 不接,对不起自己。 怎么办?好为难。 零点零一秒间我做出决定,接,为什么不接,这可是我的初挊对象啊。 心里做好准备,身体也要做好准备,正要低头下去,林小姐却忽然间大喜,兴奋道:“回去,我知道这场戏要怎么调度。” 我去,这就来了灵感? 真令人失望。 …… …… 回去剧组,林小姐找了导演,气势很足,“这场戏要拍好,就来真的。” 导演闻言略有惊愕,问,“能有多大尺度?尺度太大可能会被删。” 林小姐道:“不是指露骨戏真,我是要骑马戏真,就骑真马,感觉容易代入。” 导演懂了,林小姐是要在真马上演。真马颠簸带给她的震动和道具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道具马上,是男人掌控节奏,很多动作都是男性主动。但在颠簸的马背上,很多动作是由女性自己主动,因为女性会担心自己掉下去,反而会将身体更加贴紧男人。 动作表情上,也会更加符合实际,不会像之前那么浮夸。 这跟演生孩子是一个道理,国产影视剧中最难的就是孕妇生孩子,因为大多演员自己没生过,压根不懂生孩子是多么疼痛,产妇的表情五官扭曲。国外影片这方面就做的很好,拍起来只求真实,让观众信服。而不是国内影视剧,这都生孩子了,还要在乎妆容是否化的漂亮。 只是,真马上演牵扯问题很多,除了最要紧的安全问题,还有拍摄问题。摄像机跟焦是最大难点。 道具马上拍,无论怎么颠簸,画面是稳的,观众只会感觉马在起伏。假如是移动中拍摄,画面也会跟着抖,这就给观众造成不舒服感,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抖。 手持拍摄一般是新闻记录用,真实性比较高。但影视用都要求稳,无论故事多么抖,画面都要求稳。 导演跟摄影师商量,摄影师没意见,反正过两天要拍马战戏,三轴云台已经备好,摄影专用吉普车也从晋城调过来,就看导演意思。 最后决定,马震来真的,只是今天天色已晚,只能明天拍。 收工回去,秦真将我卡在楼梯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恶语相向,质问:“你带着林小姐去了哪?” 我据实回答:“鸣沙山北面,林小姐去那边哭了一场。” 秦真就换了表情,惊讶,“她是去无人处哭啦?”而后叹,摇头,“我都替她不值,明明是一线,却沦落到二线剧组,被小人欺负,满腹委屈无处说,只能偷偷地哭。” 复又奇怪,“她是当着你的面哭?” 我如实回答,“是啊,她对着落日大喊,嗨!你好吗?然后就哭了。” 这厢说完,秦真面上也不得劲,鼻根发红,用手掩口,竟然也有泪花闪烁。 乖乖隆地洞,我赶紧抓了秦真的手,“你又是怎么了?这好好的。” 秦真摇头,“没事,我只是有些理解林姐了,我自己没事。”说完抹去泪,表情变的欢快,拿出手机,“我要把这句话记录下来,或许以后用的着。” 我就不懂了,“这句话有什么稀奇?还值得记?” 秦真道:“你不懂,有些经典台词,虽然很平淡,但蕴含的力量却不同。”见我瞪眼,举例解释,“《喜剧之王》里面的台词,那句最经典?” 星爷的片子?当然那是那句:做人如果没有理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秦真就笑了,“你不懂星爷,你以为他是拍喜剧,但他明明是拍悲剧。” 抬杠了是吧?星爷的片子我每部都看,滚瓜烂熟。 秦真说:“喜剧之王最经典的台词应该是,尹天仇说,我养你啊?柳飘飘回,傻瓜!” 话说完,秦真笑,我也笑。 秦真问:“懂了吗?” 我点头,“懂了。” 秦真再问:“懂什么了?” 我道:“我养你啊。” 秦真先是愣,再笑,用拳头打我,“傻瓜,我又不是柳飘飘。”末了低头记台词,道:“以后生活中有这些感人细节,都随手记录,万一那天我们也做电影,这些就是好素材。” 记完了抬头,道:“真正的好电影,台词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你知道林姐为什么会哭?” 我摇头。 秦真道:“等那天你明白了,你也能做导演。” 导演这种事,我觉得遥远,眼前还是做好武行先。 秦真把手里的塑料袋给我,“喏,送你的。” 我打开看,是一盒三只装的男士内裤,顿感羞涩,口里讪讪道:“这也太破费了。” 再看,还有一条类似于大裆裤的东西,这是什么? 秦真道:“这是保护裤,明天拍激情戏,你用得到。” “保护?”我摸不清头脑,扯开来看,越看越觉得裤子怪异。 秦真道:“这是特别为你制作的防**内裤,穿了以后你跟女演员发生接触,就不会那么尴尬。” 防**内裤?我当即表示不服,“当我是什么人了,我是个有素质的人,我就是不穿这种裤子,也不会*******秦真就笑,带着调皮,“如果不穿这种内裤你又没***那会更尴尬。” 47 好戏开拍 所谓的特制底裤,只是比正常底裤多了个套筒,套筒和裤腿部位紧密缝合,这样在片场就算是有异常,也会因为套筒遮掩,让人看不出来。 比较绅士的男性在拍摄前都会做类似准备,有时是剧组准备,有时是演员自己准备,不过近些年娱乐圈发展迅猛,演员素质参差不齐,也有人不做保护直接上阵,这种事只要对戏女伴不说NO,其他人也不会过多干涉。 至于林小姐,我问过表哥,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正如导演曾说过的,林小姐早前拍过多部激情戏,算是老司机,该做什么尺度,她比我要懂的多。 清早开工前导演讲话,这是本剧组进行的第一场马戏,各部门打起十二分精神,每项工作开展前必须做到检查三遍,确认安全才能开工。 之所以要反复强调安全,是因为运动戏不好拍,尤其是捕捉马儿奔跑的画面,剧组特意从晋城影视基地调过来的专业运动摄像车,光是车身那套主动式悬挂稳定系统就价值三百多万,好莱坞技术打造,专门用来跟拍运动戏。 如果没有这套系统,光是借助三轴云台稳定器,拍摄的画面不稳定,后期需要剪辑师费功夫。 这样的话就是汽车跟着马儿平行跑,要控制马的速度,车的速度,还要考验摄影师的技巧,这一场戏下来是长镜头,若是拍好了,能收获许多掌声。 众所周知,长镜头不好拍,尤其是运动中的长镜头,更是难得。 开拍之前,导演特意喊我和林小姐去旁边,很严肃地说:“你们都知道的,我们的进度已经拉了不少,长镜头也不好拍,这场戏又是林姐你要求来真的,难度肯定比昨天更大,所以我想,两位尽可能的配合,争取一次过,后面还有很多重头戏要拍。” 我无所谓,表示:“一切听领导安排。” 林姐面色凝重,道:“我会尽量配合。” 导演又道:“拍摄时候会给你们带耳机,我说怎么做,你们就怎么执行,不要犹豫,都不是第一天进组,应该知道,所有设备动起来消耗巨多,每NG一次,我们的浪费就增加一次,前面已经损耗太多,我不希望再有更多损失,明白吗?” 我说明白。 林小姐说OK。 导演笑,拉我去旁边低语,“你是个好苗子,你跟灵儿的事我知道,我很欣赏你,好好干,有前途的。”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怎么扯到赵灵儿身上了? 再后来,导演就去单独给林小姐讲戏,我不好意思听,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兜肚,裙子之类的。想仔细听,道具组的人来找我,要给我佩戴无线耳机,说等下导演的命令会从耳机传达给我,我按照命令执行即可。 一切准备停当,导演喊准备,各部门全部协作,说开始,我披头散发地向摄影机镜头范围内冲,专业术语这叫入画幅,表示角色进入。 这场戏的内容很简单,总舵主发觉自己中毒,想用内功逼出毒素,结果发现越运功毒素越厉害,就快压制不住,又要保持心智,干脆从林素房间逃走。 所以总舵主这时候的形象是披头散发的,冲出来后吹口哨,坐骑奔来,总舵主飞身上马,正要离去,看到外面清兵围攻,于是伸手将林素拉上马背,一起离开。 总舵主披头散发难以取舍的表情劲哥已经演完,我只需要冲出来吹口哨,让小花冲过来驮我走即可。 为此剧组特意买了大盒德芙巧克力让我勾引小花,可谓是下了血本。不过我兜里揣着的依然是一块钱一块的劣质巧克力,德芙我藏起来准备晚上和秦真分享。 唔?这就是所谓的吃道具吗? 小花今天也被打扮的格外神骏,本来就是一身白毛,导演还嫌不够拉风,让工作人员好好将马洗刷一番,用的海飞丝,还是干洗,马儿跑起来马鬃别提有多飘逸,脑袋上的一簇白毛更是如同加了特效样【duang,duang】闪亮。 这里一声口哨,吃货就往我跟前蹦,还是四足欢快小碎步,到我跟前还猛地刹车,向后退,因为它发觉眼前这披头散发的两足生物貌似不认识。 开局人物没出错,先让马儿笑了场,没奈何,我用巧克力哄,来了两遍,小花这才记住。 导演说正式开机,小花这次没出差错,大跃步跨来,在我跟前一个急拐弯打横漂移,我自己则是一个旱地拔葱,身体在空中旋转三圈,跟水上体操运动员一个路子,旋转着跨上马背。 别说,吊威亚这姿势的确很帅,就是落马时候有些头晕。 这里人马合一,林小姐也从房内冲出来,口里大喊:“南哥!” 我调转马头,朝她冲去,这里化妆特意把我的长发下面黏住,生怕我一回头长发散开露出脸,那就穿帮了。 林小姐身上无威亚,拉她上马全凭我真本事,导演组本来不同意这个做法,太过危险,谁能保证掳人上马时候绝对安全? 胡老师让我露一手给导演组的人瞧瞧,别弱了武行的威风。 我左右选了一番,瞄准执行导演,他个高身瘦,抓着他领口腰带直接翻倒,举高至头顶。 导演组这才同意我的做法。开玩笑,副导演一百三,我都能举起来,林小姐才九十三,我还能失手? 小花从林小姐身边慢速掠过,我只需要弯腰伸手,很轻松就把林小姐掳上马。 林小姐打横坐在马背,我先操控马儿向南边出口,迎面出现十多个手持红缨枪的清兵,小花受惊,慌忙刹车,前蹄高抬,再落下来时候,众清兵张口比口型,但不能发声。 因为接下来我要冲过清兵包围,如果他们发声呐喊,小花害怕,肯定不敢冲。所以他们比口型,后期再配音即可。 小花调整姿态,按我的指令继续向前冲,我从腰间抽出软片子宝剑,一阵风样地从众清兵中间穿过,随便用剑比划两下,清兵们纷纷身子触电,抓着红缨枪向后躺。 尽管只有一瞬,我也看到,阿超演的最好,他是向后空翻的,嘴里还喷出一口红水,身体结结实实摔在青石板上,就冲这份敬业态度,今天盒饭就得给他加鸡腿。 小乙最假,这货是身子旋转着瘫软,脖子上的血袋也没喷出来,或者是这厮压根就没想让血喷,肯定是怕学弄脏了他新买的衬衫领,这怎么行?肯定是一辈子的龙套。 马儿在前面跑,我左侧六米远的地方汽车在并排跟,摄影台伸出来,小摇臂从侧面往我头顶升,耳机里传来导演的命令:发狂,仰天怒吼。 我就甩脑袋,像癫痫患者,也像金毛狮王。 林小姐见状,连忙说她的台词:“南哥,你怎么了?” 我也说台词:我也不知道呀,哇啦哇啦。反正我的台词会被剪啦。这句话一出就被导演批评:阿发不知道台词不要乱说,不要影响林姐发挥。 好家伙,我说话导演能听到?哦,后面跟着现场收音。 不过林小姐并没有受我影响,依然是惊慌和担忧表情。耳机里又传来导演的命令:可以了,低头亲她。 卧槽?!这是什么命令? 之前讲戏没提过要我耍流氓啊? 耳机里导演的命令很急躁:赶紧的,你现在中毒了,无法忍受,快点。 我犹豫了下,想起导演之前交代的:听到命令别犹豫,跟你对戏的可是有着十年戏龄的老演员,演过激情戏无数,她哪里的戏我不担心,我就担心你给我掉链子。 再看林小姐的表情,依然是惊慌而担忧,还带着疑惑。 我懂了,这是演戏,我得按导演命令执行,假动作不是?简单。 不等导演再次催促,我就附身下去,在林小姐面上乱啄,当然,因为是上机位,我只需要做出动作,并没有真的贴上去。 耳机里传来导演的夸奖:不错不错,就是这个节奏,继续保持,接着亲,林姐你不要光是左右扭,你也做一些抵抗动作,不要用手打,用手推,你心里是爱总舵主的。好好,就是这个节奏,阿发再亲几次,好好,就按这个节奏来。 这戏拍的,做什么动作都是导演指导,不仅仅是刺激,更多的是好玩。 当然,玩我也有底线,我只是时不时地低头,并不用真的碰到林小姐。 林小姐的表情也很敬业,花容失色,身子乱扭,口里道:“南哥,你做什么?你怎么了?不要啊,放开我啊。” 还是戏词。 导演又下命令:现在把林姐身体转过来,腿,腿要搭着阿发的腰,对,可以稍微反抗,力度可以稍微大点,对,好,保持这个节奏,阿发腰部可以往前挺一点,好保持,再亲,好,现在准备扯衣服…… 卧槽?扯衣服?这命令超过了我的接受底线,之前也没跟我说啊。仿佛知道我的疑惑,导演耳机里急了,“别犹豫,动作别停,别掉链子,扯,对,低头下去,手,先扯上面的扣子,别紧张,好,好,看到绿色兜肚吗,低头去,亲吻,别假动作,现在是侧面实拍,实拍!亲上去,林姐你可以用手挡下…… 我很慌,也很乱,导演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让我没时间思考,心里在抗拒,但动作却没停。 尤其是接触到那柔软温暖,脑袋像似中了十香软筋散一样,整个人都傻了。 这可是我的初挊女神啊。 再后面导演说什么我便听不清,林小姐一把推开我,吻上来,双腿紧紧缠着我的腰。 马儿依然在跑,我却感觉不到风,只嗅到好闻的玫瑰香,以及,唇边接触到的柔软。 隐隐约约,我感觉到羞耻。 48 得了便宜还卖乖 导演说,很精彩,真的很精彩,简直太精彩了。 我红着脸,不做声,不好意思看林小姐的脸,因为刚才做的有些动作,超过了我的承受底线。 说超出承受底线也不对,因为我心里并不拒绝那些动作,相反还乐在其中,只是发生的场合地点时间不对,你敢让我单独带着林小姐骑马夜奔试试?我不把她生吞活剥我就不姓张。 可是看看这环境,青天白日,旁边还有摄像机在跟,耳朵里还有导演在乱喊,多么美好璇旎的事情,硬生生变了味。 给我的感觉,就像配种站的牲口,被主人牵着,放在圈内,口里欢呼叫好:上,对,骑上去,对准,戳进去,对咯! 意思一样样的。 这不是拍戏,这是折辱人。 这是我的心里活动,林小姐却很坦然,导演说咔,她的手还在我脖子上搭着,并没有马上松开,继续保持先前的姿势。 旁边的汽车减速,马儿却依然奔跑,没有丝毫疲劳。 和汽车拉开了一二十米,林小姐的手才松开,坐实在马背,看着我,笑。 “你脸很红哎。”依然是甜软的闽南腔,透着宝岛女子的可爱。 我把脑袋上的长发薅下来,亮出光头,光头上都是汗,也顾不上擦,口里轻轻地吁,要让马儿停下。 林小姐身上的衣服被我扯开,扣子是老式对襟梅花疙瘩纽扣,有几个都松了线,她也不系,就那样敞着,丝毫不在意内里春光大泄。 我看到,她的胸口部位有红痕,应该是刚才撕扯过程中我碰的。 我向她道歉,“对不起啊林姐,都是导演让我做的。” 林小姐笑,笑很甜,“我知道啊,我也听到了。” 这么说我心里罪恶感减轻,“你谅解就好。” 结果林小姐说,“不,我不谅解。”她的笑容消失,似乎在生气,却强忍着,“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这种行为,绝不!” 我不太明白林小姐是什么意思,再次确认,“你是怪我?还是怪导演?” “当然是导演。”林小姐肩膀都在抖,“如果他要拍这种程度的戏,我不是不可以。”她的声音略带哽咽,但没哭。 “但要事先讲明白,让我有准备,他含糊不清,只是让我打扮的漂亮,说可能会露出兜肚,裙子会走光,但他没说我的衣服会被扯开,我的裙子会被撕烂,换做你,你会谅解吗?” 我惊呆了,回头看,导演,摄影等人从车上下来,导演笑着朝我招呼,“回来吧,这条过了。” 那笑容,平日里看是阳光,但在今天看,那是恶魔的笑。 我转脸,对林小姐道,“我以为他跟你说好了,你不会介意。” 林小姐摇头,将衣服拉好,笑,轻声道:“好了,我只是发发牢骚,既然戏已拍完,我也不计较了,对了,谢谢你,刚才帮我挡住很多。” 我的脸发烧,太阳穴突突地跳,刚才做了很多不好的动作,林小姐居然还感谢我? 还不如直接给我两耳光来的爽快。 或许是我的表情不对,林小姐推我一把,“好了,我只是怪他没有提前通知我,这种尺度的戏也没所谓,快放我下去,我的腿好痛。” 说腿痛,我放她下去,林小姐却不自然地揉屁股,想来是刚才马上颠到了。 我调转马头,慢慢向车跟前走,思索林小姐的话。 她生气,只是因为导演没有提前说,并不是因为我做了多么过分的动作。换言之,她生气,是因为导演不尊重她。 那我呢?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难为情,这么多人看着,让我那么做。反过来讲,假如导演提前告诉我,等下要去扯女演员衣服,要亲吻她胸口,要把整张脸都埋上去,我会生气吗? 我不会生气,相反,我还很期待,就跟我拍英雄救美那场戏一样,我会期待。 问题的症结只集中在一个问题,导演为什么不提前说? 我要开口问导演,导演却先开了口,他是对着后面的林小姐说的,表情诚恳,感情真挚,“不好意思啊林姐,因为考虑到剧情需要,我想要你的情绪更真实,所以有些动作我没有提前说,不过我有交代道具那边给你准备,对不起哈林姐。” 这就先道歉了? 我看林姐,林姐很开心地笑,大度地道:“没关系啦,他配合的不错,哎,效果怎么样?” 导演立即接话,语气惊喜,“效果棒极了,我跟你说林姐,不是我夸你,你的演技,那绝对的奥斯卡影后级别,不信你自己看。” 两个人边说边往摄影车里走,林姐还招呼我,“张发你也来看,看看你的表演。” 我脑子就不会了,摸不清状况。 林小姐前面说了她一辈子不会原谅这个导演,下一秒就笑着原谅,做人要不要变化这么快?或者说,做人要不要这么假? 我从马上下来,也上了车子看监视器,我想知道,自己在画面里是个什么德行。 摄影调了回放,前面的内容都很正常,就从三分十六秒开始,总舵主长发飞扬,摇头晃脑,低头在林素脸上乱啃。 这时是上机位,只能看到总舵主的脑袋乱动,间或有林素的表情出现,紧张而慌乱。 后面就是各种布料被撕扯,从马上丢弃。之前我还觉得道具制作太糙,布料一碰就掉。现在已经知道,那些掉下来的布料是道具组特意准备的,不掉才不正常。 侧面机位就看的很明显,总舵主的面和林素的胸口发生亲密接触,兜肚制作的比较大,画面晃动走光严重,好的一点在于点没露。 这个时候林素的表情是恼羞,气愤,不甘,郁闷,各种负面情绪夹杂在一起。当时我的脸在她胸口贴着,若是我看到她的表情,这场戏当时就会中止,我根本拍不下去。 这情绪持续了一分半钟,林素的表情慢慢释然,进而欢喜,满足,主动吻上来,并变的疯狂,整个人跨坐在总舵主腰间,跟随骏马奔驰节奏上下动。 画面可以看到,她的腿是光的,但要紧部位有裙子阻挡,看不见,观众只能自己联想。 我觉得这画面没有表达出任何和剧情有关的意义,只是简单的一场男女本能释放,根本凸显不出什么人物性格。 说白了,这场戏只是个噱头,除了能撩拨人的某些动物本能,让人产生冲动,别无他用。 但导演却指着林小姐的面部表情道:“你闭眼享受这个动作设计的太妙了,简直是神来之笔,完美诠释了封建女性冲破枷锁,追求自由,奔往幸福的那种决绝坦荡,将少女蜕变成少妇的感受释放的淋漓尽致,难怪昨天我一直觉得表演差点什么,差的就是这种感觉。” 林小姐微笑,并未对导演的夸赞有回应,而是淡淡地问:“这场戏过了?” 导演点头,过了。 林小姐道:“过了就好,哦对了,下午没有我的戏了吧?” 导演回:“下午是俞飞鸿和总舵主的戏,你下午可以休息下,明天早上开始跟B组汇合,拍决战戏。” 林小姐点头,“好,下午我就不出来了。”说完林小姐下车,她的专用座驾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从车里向外看,她的身形纤细,消瘦,太阳照下来,她却觉得冷,用力把衣服裹紧,更显得身段儿好看,走路也婀娜起来。 但我却感受不到任何诱惑,只是觉得,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形影孤单,有些可怜。 正如秦真说的那样,明明是一线,却流落到二线剧组,还要被小人欺负。欺负了还不能反抗,打掉牙往肚里咽,强颜欢笑。 再联想到之前赵灵儿那场凌辱戏,我越发觉得这导演不是个东西? 我看导演,导演的脸色就没那么友善了,而是阴沉沉,皱眉,盯着监视器画面,手指点点,“老罗,这画面尺度是不是有点大?” 摄影想了想,犹豫着道:“还…行吧,也不算太大,到时剪辑,把超线的掐掉,就这段,她露出来了。”说着按回放,暂停,确定的语气:“就这画面,有三秒,这得删。” 他说的那画面是露出半个球,我自己当事人都没注意,但摄像机却完美的记录下来,马儿奔跑颠簸,兜肚又不是贴身,晃动间露出来也很正常。林小姐做了胸贴保护,但毕竟是有碍观瞻。 看看周围工作人员的脸,都是严肃,没有任何人有亵揄神色,想来,剧组拍戏,这些情况见怪不怪。 但我总觉得不好,拍戏发生这种事正常吗? 回去吃饭,跟表哥聊,表达心中不满,“作为导演,怎么能这样行事?不是有那么一句行业规范,如果导演让演员做某些难堪的事,他就不配为导演,导演这个行业,难道就没个标准吗?是不是随便什么人渣烂仔都能当导演?” 表哥闻言瞪眼,“这话说的,你这是找打知道吗?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你这样了。” 我去,反倒是我错了?我就不服,我是得了便宜,问题是导演你要提前把话说清楚,戏里会发生什么情况让人有个心理准备,别特么都上了马拍起来才无线遥控,这样那样,多伤自尊啊? 49 醋意大发 表哥跟我普及,为了最大限度地追求影视效果,导演会想各种办法,这方面的代表人物就是老谋子。 圈内人都知道老谋子拍戏烧钱,却不知道他的钱是怎么烧的。早些年拍戏都是用胶卷,一秒二十四格,一卷两千多,一部戏下来光是胶卷就烧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别人都没有他那么能烧,究其原因很简单,老谋子喜欢诓演员,他要求演员表演真实自然,而大多演员都是对戏时候好,可一旦进入实际拍摄状态,往往掉链子。 这是九成九的演员通病,除非老戏骨,否则没法克制。老谋子倒好,他诓演员,说你们先对戏,对好了我再拍。 演员对戏,旁边摄影机就偷偷开了,演员对戏完说可以了,老谋子说,嗯,我都拍完了。 不知不觉,导演想要的效果就到手,这是一种善意的诓,演员能怎么说?难道要去怪导演,啊呀你不跟我招呼就偷偷拍,你不尊重我? 当然,大部分偷偷开摄像机拍演员对戏,都是白烧钱。 表哥举得这个例子不对,正常拍戏善意的诓我能接受,但像马震那种诓,我接受不了。 表哥反驳,“意思不是一样?假若告诉你等下要扯衣服,你心里有准备,心情就变了,因为已经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出来的表情无论如何都是演,但在不知情下,出来的表情就是真的。” 又举例:“马龙白兰度晓得不?演老教父那位,真正的世界级影帝,他拍过一场强戏,也是打真军,并且是在女主演事先不知情的情况下,后来那部戏的主演和导演分别获得46届奥斯卡提名。” 我不知道马龙白兰度是谁,也没看过教父,不过看表哥的神态表情语气,似乎对马龙同志推崇备至,就跟村口二傻子提起他隔壁二大爷那股牛逼劲儿一样样,我就猜测,马龙是个大咖。 但大咖不代表正义,我还是保持我的意见,“无论导演目的是什么,为了影视效果,或是其他,事先沟通这是最基本的,人女演员也没说不可以接受这尺度,干嘛要用诓的方式?” 表哥急躁,斥责我,“跟你说不通,你脑子就一根筋,哦,你也知道,女演员接受这个尺度,那么通知不通知,还有什么区别?不通知,表现出来的情感真实,能给影片增添色彩。通知,很可能一场戏要拍四五条甚至十多条,费人费力,换做你是导演,你选那条?” 这个问题给我问住,若是从经济效益上讲,我也会选择不通知。可这牵扯到道德问题。通知,就是尊重演员,只要她同意,随便多大的尺度都能演。若她不同意,那就属于欺骗,属于羞辱,这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表哥瞪眼,“哎呀,剧组混几天牛逼了,大道理讲起来一套套,你看不惯你去跟导演说啊,人演员自己都没说什么,你还给急了,是不是又想让老胡给你开除一回。” 我就讨厌表哥这张嘴,道理讲不过就胡搅蛮缠,我是来寻求他的认同,他反而想驳倒我的观点,难道我们之间的道德观念有差? 我闷闷不乐,不再搭理表哥,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娱乐圈混熟了,老油子,看到不平事能一笑而过。我则不同,我看到这些不平事心里不舒服,烦闷的紧。 正烦闷,秦真喜滋滋地来了,“恰西,我下午请了假,陪我出去一趟。” 哎呦,这么好,我立时换了脸,高兴,却又奇怪,“怎么好好的请假?” 秦真回:“我师父在嘉峪关拍戏,跟我们很近,我带你去看看他。” 秦真的师父,这可是大件事,不过这去见她师父,我要怎么准备? 秦真道:“不用怎么准备,你跟我去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话是如此说,我却不能如此做,平日跟秦真聊天腻歪,听她左一口师父,右一口师父,恭敬的很,这我要是怠慢了,还能有好果子吃? 想着就去找自己师父,问他讨个主意。 胡老师正在跟B组导演做最后的武打分镜,知道我要去见人,有些不愿意,道:“明天拍马战戏,你是重头,这节骨眼不能出事。” 我举手保证,“师父放心了,秦真说明天早上八点前赶回来,不会耽误事。” 师父就问:“那你们晚上住哪?” 我答:“秦真说开房。” 师父点头,“那好,你去吧,注意安全,别惹事。”临走又叫住,拿出钱包数钱。 这才是亲生师父,知道徒弟手头不宽裕,我刚才都想问他借钱的,只是没好意思开口。 师父拿出五百给我,道:“穷家富路,去见她师父你买点礼物,别小气,晚上开房注意,年纪轻轻,别搞出人命。” 最后句话才是体贴,说的我有点不好意思,顺嘴说:“不会,她这两天来事了。” 师父闻言就阴了脸,表情古怪,末了苦笑,点头:这贼女子,真精。 沙洲到嘉峪关,也就两小时车程,要先坐公交回宾馆,路上秦真打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声,电话打完秦真更欣喜,“师父来沙洲,我们不用去嘉峪关,在宾馆等就好。” 这还真是喜事,避免长途跋涉不说,还不耽误明天我们拍戏,最要紧的,是省了钱。 回去宾馆,我想着师父未到,先在宾馆亲热一番,就算不能做,抱着也是极好的。良心说,这想法在我回来的路上就有了,早上的马震戏虽然在道德层面让我不爽,但在个人生理感官上,还是不错的。 林小姐身形看着瘦小,但搂在怀里感觉极好,可能是她骨架小而肉多的缘故,那颠乱痴狂的一场,撩拨的我如痴如醉,眼下亲生女友在身边,邪火早就憋不住。 进入电梯就开始乱,上下其手,秦真左躲右闪,口里道:“别闹,先去大化妆室,我给你找个头套。” 是了,要见秦真师父,光个大脑壳可不行,知道的说我是演员,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刚放出来的,前阵子外出逛街都是戴帽子,不然走哪都是焦点。 等进去化妆室,就由不得秦真,节奏由我掌控。 按以往习惯不过是抱着亲亲,举止温柔。但今天上午遭遇那一场,无形中影响我的习惯,动作都变的狂野焦躁,不自然地代入剧情,仿佛我又回到了马背,秦真就是林小姐。 所不同的是,林小姐的反应是抗拒中带着迎合,秦真则是百分百的承受,发出欢愉的声响。 只是,在我的手要扯她衣服时,秦真愤然来一句:“你要疯啊!” 声音略大,给我喝止。 秦真整理自己的胸口,很是气恼,“衣服扯坏了你给我买呀?” 我挠头,讪讪,同时清醒,眼前的人是秦真,她穿的也不是戏服。 秦真整理好,眼睛翻我,“真是蛮子,这几天都少碰我,心烦。”说完气咻咻地转身,在架子上寻找,最后选定一套短碎发,给我脑袋扣上。 左右打量一番,秦真的表情忽然狐疑,问:“你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呀,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好家伙,秦真这眼是X光,能看穿人心?我当即回应:“没有啊,我能受什么刺激?” 秦真的目光变的危险,声音压低,“我怎么听说,上午的马震戏你吃了林姐妈头。” 我去!我高叫起来,“谣言,绝对是谣言,我怎么可能吃林姐妈头?她有胸贴的好不好。” 话出口才醒悟,秦真根本就是在诓我。 果然,凤辣子这回才真的发怒,手指掐着我的腰猛拧,牙齿缝里挤出来问:“你怎么知道她贴了胸贴?” 我赶紧挣脱,口里辩解:“是表哥说的,我表哥昨天晚上就说了,我说我不敢拍马震,他说不用怕,人家关键部位都保护着呢。” 秦真这才松了手,兀自不平,“那你跟我说说,都占了那些便宜?” 我正色道:“没有的事,导演让我做假动作,借位,你懂得,都是借位。” 秦真又要伸手,我赶紧抓了她的手,焦急道:“演戏啊,都是按照导演要求做,这事你不能怪我。” 秦真两眼圆争,怒气冲冲,“你还真的占了便宜?” 我高声回:“什么便宜都没占,说起来这事我还跟导演闹的不愉快,要不是想着你,今天就要把导演一顿好揍。” 秦真变了脸,不再质问我,换了语气:“怎么回事?你干嘛要揍导演?” 眼见如此,我就知道自己的话题转移法起了作用,这是在某本路边摊上看到的法子,说女朋友对某个自己不方便回答的问题穷追不舍时,最好的做法不是跟她争辩,而是迅速转移话题。 秦真脾气爆,非要计较我跟林小姐都有那些动作,怎么回答都是我受苦,干脆把焦点往导演身上转移,问题说严重些也不怕。 于是怒气冲冲道:“说起来我现在都有火,一肚子的火,这王八蛋导演,拿我不当人看,一点都不尊重我。” 秦真就急了,“别说废话,说重点,具体怎么回事?” 我换了语气,把导演诓我演戏的事情前后复述一遍,为了增强效果,添油加醋是必不可少的。末尾再加上自己感慨:“你说,这样的导演,为了一己之利,在事先未商量的前提下,要求演员做出超出道德底线的动作,他有什么资格做导演?” 秦真皱眉,反问:“你都知道那些命令不对,干嘛要做?你直接拒绝不就完了?” 话说的简单,当时那种情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林姐也是被诓的,假若一早我知道林姐被诓,我连马都不上。 50 这都不叫事儿 我一番吐槽,成功转移秦真注意力,不再计较我是否占了林姐便宜,反而安慰道:“拍戏嘛,这种事很常见,慢慢的你就习惯了。对了,你这些牢骚没对外人说吧?” 我摇头,回复道:“现在已经变聪明,知道祸从口出,从片场回来只是不高兴,但没多说。” 秦真道:“不高兴也不对,导演知道你对他不满,也会给你小鞋穿。” “他敢!”我还真就信了他的邪,自己做错事不知道收敛,还敢在我头上动心思,“借他三个胆,让他给我小鞋穿试试,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春光灿烂猪头脸。” 秦真闻言拧我,气恼道:“阿笨,都什么时代了,还傻乎乎的用拳头,都是用脑子,导演要整你,都不用跟你说话,莫名其妙你就趴下了。” 我不信。 秦真道:“明日马戏你不怕威亚断?你不怕马蹄子折?你不怕射过来的飞箭装箭头?” 我去,他有这么阴险?我依然不信。 秦真又道:“就算不借用外力,安排一场总舵主负伤戏给你又如何?根据情节来,就当面让人打你一顿,说是增加剧情感染力,有理有据,你能如何?” 这番话才给我吓住,瞪大个眼,不懂,不明白,心思这么龌蹉阴险的人,怎么做的了导演? 秦真道:“不要把导演想的那么神圣,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有缺陷,你觉得导演阴险,是因为你在这个圈子,你要是去机关单位混,看看那些领导,还不都是一个样?” 黑工厂,地沟油,豆腐渣工程,被二奶举报抓获的官员,那个是好人?那个不阴险? 导演,也是领导,也要管理一个团队,没点能耐怎么行。 这番话给我说愣,社会居然如此黑暗? 秦真道:“你也别光想着黑暗呀,毕竟还是好人多,你才进入一个剧组,见的也是冰山一角,影视圈内感人的事情多了去,别光盯着一个问题不放。”说完顿了顿,嘴唇咬两咬,嗨地一声叹,正色道:“呐,道理我再跟你讲一条,但你不要当真。” 这是什么话?又要让我听,又不要我当真? 秦真道:“影视圈内最为人不耻的就是男女问题,这是圈外人的看法,觉得咱们圈子关系复杂混乱,男嫖女娼,但你要是混惯了,就要知道,这男女关系根本不叫事儿,人好莱坞拍激情戏有反应,收完工都会让男女主演自行解决,并不会用有色目光看,当然,前提是建立在大家相互愉快上,只是咱们文化观念不同,一提到男女有关系,就扣不道德帽子,这是不对的。” 简而言之,以后听说了圈内某个女星某个男星各种风流事,听听就过,不要计较,不要认真,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幼稚。 男女关系看开了,不过是一场交流运动,不犯法不污染,没什么大碍,尤其单身男女,反正人家没结婚,跟谁谈恋爱那是人家的自由,凭什么用有色眼光去看人家?去批判人家? 男女问题,这都不叫事儿。 我表示不能理解,影视明星是公众人物,不洁身自好,会带坏粉丝学坏。 秦真就不服了,“领导们还是表率呢,也是天天上新闻的,他们二奶三奶的还少?凭什么社会风气变坏就是影视圈的责任?你这想法就狭隘。” 秦真生气,我立即表示赞同,“你漂亮你有理,你说的都对。” 秦真道:“你当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思想太古板,太封建,把男女事情看的太真,别个演员拍强戏被摸了,你就暴躁的要跟人干仗。别个演员拍肉戏没有提前通知,你就恨恨地要去揍导演,我就问问,别个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你老婆还是你情人?值得你要扬拳头卖命?” 这话里有话,我是听出来了,立即表示,“你说的对,是我看不开,把男女这事看的太重,以后别人的事情爱咋咋地,我不管,我也不发表意见。” 秦真道,“这就对了,圈子里时间长你就懂,男女间的事情不算问题,以后别再傻乎乎地要揍导演,无论他是好人,是坏人,只要是导演,就有他的人脉关系,不然他就没钱拍戏。就算有钱,关系不到,拍的戏也不会大卖,这里面水深呢。” 我点头,表示明白。 秦真就换了表情,郑重叮咛,“警告你哦,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不适用这道理,别管其他男人跟演员怎么乱来,你不行,你敢给我搞出乱七八糟的幺蛾子,我,我……”秦真上下看两眼,终究是没好意思伸手抓,只在口里威胁:“我就咔嚓掉你。” 我连声说好,又问一句:“那我以后要是做演员,剧情需要呢?” “不行!”秦真瞪眼回答,“你就做武术指导,做的好可以转做导演,就是不许你做演员。” 这是为什么? 秦真道:“凡是演员,必然会有激情戏,我不管其他女人怎么想,反正我眼里看不下去。你做武术指导,逐渐往武戏方面发展,娱乐圈从武指做到导演的大把人在。” 这个我是知道,林雨柔之前的男朋友就是武术指导转导演的,据说临近结婚却分了手,让林雨柔伤心了好久。圈内人都这么说,应该是真的。 秦真絮絮叨叨说那么多,目的就是让我以后不要那么计较,我心里明白,而且是很明白。 我从来不会计较影视圈男女关系,我气愤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乱搞,气的是人心险恶。 假若是在两情相悦的前提下,随便摄像机怎么拍,我都可以接受。 我气就气在罪恶往往是在弱者不经意间,无防备下发生。就像赵灵儿被辱,导演不明说,故意让番僧出岔子,从而达到自己目的。又比如林姐马震,这是剧本上没有的,硬生生加进来,还折腾的那么难堪,让林姐不舒服,这是什么行径? 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险? 这些话说出来,让秦真惊愕半晌,良久才道:“你也有脑子啊。” 废话!我斥责道:“我没脑子能泡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一句话说的秦真欢喜,但还是不赞同我的做法,换了温和语气,撒娇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个社会现实就是这样啦,就像大街上老人摔倒,谁敢去扶?” “我敢去扶!” 秦真立时暴躁,“你扶你就等着被讹,咋就想不通这里面道理呢?枪打出头鸟,你就是那个出头鸟。”眼见我不听教化,秦真脸一沉,“分手!” 嗓门老大了。 我认罪,道歉,很诚恳的道歉。 秦真消了气,又道:“也不是说让你没脾气,该出手时候就出手,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耿直性格,但是要讲究方法,要看条件是否成熟,就像你打番僧,打完了屁事没有,一笑而过。这是因为条件对你有利,但你若是打了导演,赔钱都是小事,坐牢是肯定的。” 说起打导演,我想起来,表哥曾说,有种人是凌驾于导演之上,可以把导演呼来喝去随便打骂,比如港岛鬼才王小胖,就被人打掉牙。 秦真就笑,“影视老板咯,你要是做了影视老板,别说打导演,整个圈子规则都是你说了算,你想怎么样都行。” 莫名,这番话让我心思活泛,有了别样不同。 这武替是人,影视老板也是人,中间差别有多大? 秦真道:“没多大,运气好,两三部火戏拍出来,你就是行业翘楚,影视圈和其他行业不同,最要紧的是名气,名气大,说话就有分量,就能制定行业规则。” 收拾整齐,去楼下接人,秦真先给我做了简单介绍,师父叫李香春,是鲜族人,现在应该入了韩国籍,懂中韩两语,在影视化妆这个行业干了十多年,好莱坞釜SD京都混过,真正的业内大拿,这两年内地人傻钱多,她就来了内地。 至于为什么收了秦真做徒弟,说起来也是缘分。秦真十六岁辍学,跟随母亲去首尔打工,小丫头性子野,看人家拍戏她跑去看热闹,对影视化妆很好奇,尤其是那些以假乱真的疤痕,看的津津有味。 回去家里,秦真就用糯米,胶水,番茄汁自己做了道疤,从眉梢斜劈到嘴角,跑去剧组里浪。还别说,给剧组人吓了一跳。 多可爱的小姑娘,脸上却是那么长的疤,还泛着血水,谁见了都不能忘。 李香春当时是剧组化妆老大,对秦真的悟性表示赞叹,又见秦真乖巧,三言两语就收了做化妆学徒,跟着李香春到处混饭。 正如外界传闻的那样,秦真十六岁就开始混剧组,东京好莱坞香港来回跑,见多识广,是个老油条。 但最主要的,还是师父教的好。秦真说,“这次去见师父,一定要表现的礼貌,谦虚,争取博得师父好感,这很重要。” 我不懂,“你自己的男友,还得让别人把关?” 秦真认真回:“师父三十五,都没结婚,知道为什么?因为她看透了男人。” 51 师父请客 秦真认真而严肃的样子,让我想起李莫愁,自然而然地认为,秦真的师父是个冰冷古板脾气暴躁对男人恨之入骨的棺材脸女人。 但秦真说不是,表情有些无语,“她是什么人你见了就知道。”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传说中的师父终于来了,果然是从韩国来的,模样好不好不谈,打扮造型那是相当精致。 齐耳短发,却根根顺畅,黑而发亮,随便甩头都能拿去拍洗发水广告。上身米色修身蝙蝠衫,下身贴身塑形弹力裤,再配一双超高细跟鞋,越发显得腿长而白。 从车上下来,先拉低鼻梁上的咖啡色塑料眼镜,长长的睫毛闪着,夸张的语调招呼:“米-内-哦!” 秦真也夸张而幸福地回应:恩-你~ 不亏是师徒,两人夸张的动作神态都一致,跟电影上久别重逢的情侣会面一样样。 见面先拥抱,蹦跳,诉说了几句思念,李香春的目光才注意到我,一脸稀奇,用韩语问话。 秦真用中文回答:“他叫张发,是我们剧组的武替。”说话的神态和往日不同,声音轻细,略带羞涩。 回答完,李香春面上的喜色消失,变的忧愁,用挑剔的目光看我。 那感觉就像是摩登女郎在打量某件低价处理商品,很嫌弃的感觉。 看完啧啧两声,开口说话,先说一声呀,再将右臂平举,四根手指下翻,让我想起《功夫》里斧头帮老大招呼自己小弟的动作,嘚瑟嚣张之气尽显。 在我们村,这是叫狗的动作,用来叫人会引发一场械斗。 鉴于她是秦真的师父,并且是个女人,我不计较她的无礼,乖乖走过去。 “哎呦西~”李香春愁眉苦脸,连连摇头,对秦真道:“呀!这样的混小子你也看得上?” 这回说的是中文,虽然语气怪,但我能听懂。 我承认自己是有些土,但被人当面这么说,还是难为情。 李香春打击一次还不够,围着我的身子转,连连叹息,“秦真呐,你可长点心,跟你说过多少次,找男人眼光一定要高,不能有半点将就,奴啪啪,他站在这里,站没站相,松松垮垮,半点气质内涵都没有,随便一个路人都甩他八条街,你看看他的鞋子,唔?这是运动鞋吗?二十块有没有?还有这个发型,欧巴,这都什么年代,你还留碎发?” 说着用手摸我的头,就像长辈关爱晚辈,但我感觉却像女主人在爱抚她的小狗。 “哎呦,碎发是假的哈,你是个光头?” 李香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赶紧对秦真道:“我讲过多少次,选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头发,头发代表男人的肾,没头发就是肾不好,肾不好就虚,虚就不能给你幸福,这个人光头,一定是肾不行……” 秦真很难堪,赶紧解释,“师父,他是演员。” 李香春就懂了,眼睛睁大,“说过多少次,找男人千万不能找男演员,你还找个肾不行的男演员。” 我赶紧解释:“我有头发,拍戏才剃的。” 秦真听的捂脸,李香春却没半点收敛,又盯着我的鼻子看,“还有,看到没,他的鼻梁是细长的,但不大,知道这代表什么?鼻子不大的男人哪里也不会大……” 秦真双手捂脸。 我这算是看出来了,李香春是来挑刺的,虽然大家没见过,不认识,但上来就跟我乱七八糟扣一大堆帽子,这个我不能忍,要回击。 “师父,我肾很好,哪里也很大!” 话出口,对面的女人就变脸,秦真也慌了,过来打我,“要死啊,怎么能这样跟师父讲话,快给师父道歉。” 那女人也在跟前吹眉毛瞪眼,“阿-西八!萨嘎及阿呐哝,秦真你找的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对我?” 秦真焦急又尴尬,直跺脚,用眼神示意,让我听话。 这个先前秦真给我普及过,韩国人的礼仪习惯跟我们不同,他们很注重这个长辈晚辈,同龄人之间,一个进公司早一个进公司晚,都要分前辈后辈。 后辈要对前辈表示绝对的尊敬,说话做事要恭敬。 前辈可以各种批评后辈,但后辈说话必须使用敬语,不然就是不礼貌。又说师父是大龄剩女,脾气古怪,让我千万顺着,无论如何都不要惹师父生气,不然她很难做。 本来我是记着的,不跟李香春一般见识,可是她说我哪里小,这没法忍,故而出口顶撞。 话说完,才觉得不好,不管怎么说对方是个女人,我直接谈论器官大小,有耍流氓嫌疑。 再加上秦真暗示,立即换了表情,诚恳道:“师父,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担待些。” 李香春闻言又是一声叹,“哎呦西。”表情不忿,无奈。而后不再理我,而是跟秦真交谈,依然用的是韩语,叽里咕噜好长一段,秦真低声做回复。 交谈起来没完没了,我听不懂,像傻瓜,只好站在原地用脚磨地上的石子。 心里开始不舒服,也幸好这是个师父,秦真的父母要是这德行,我和秦真的感情估计也会有点悬。 两人说了好久,李香春招呼秦真上车,秦真也拉了我,让我一起走,说是师父请吃饭。 李香春的车是黑色七座,后来我知道那是别克商务,但在这时,我对车一窍不通,只知道车里座位很软,空调很舒服。 坐上去秦真给我发信息:在韩国,礼节是非常重要的,对长辈说话一定要礼貌,不可以讲过分的话。 娘个腿,就允许她对我不礼貌?我心里不美,回:我没有不礼貌啊。 秦真回:句子里含不尊敬的字眼也不行。 我则回:是她先提的。 这次秦真没回信息,而是用手捏我。 我装了手机,装哑巴。心里默念表哥的教诲:世界上最愚蠢的事,就是和女人争辩。 难怪李香春三十五不结婚,这样的女人谁敢娶?脱光白送我都不要。 傲慢,无知,野蛮,狂妄,棒子的优点她占全了。 车子去往市区,在海鲜酒楼停了,李香春走最前面,秦真抓着她的胳膊,两个女人说说笑笑。 我和司机走后面,都不出声,略显尴尬。 进去酒店旋转门,我看到另一个世界,好气派的大厅,地面是复古褐色大理石,墙壁是古风水墨市井画,桌椅都是红布包裹,头顶一盏直径十米菱形水晶组合吊灯。 总之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我此生没见过这么高档的餐厅,为之震撼。 其他三人却很正常,步行走去墙壁的水族馆,看着里面各种海生物,我叫不出名字,只知道黑鱼鳊鱼风筝鱼,八条腿的章鱼,拳头样大的贝壳,憨乎乎的胖头鱼,二兮兮的乌龟。 李香春看我:“恰西,想吃什么?” 恰西是混小子的意思,只有秦真这么叫,在我听来是昵称。可李香春这么喊,我就不舒服了。 尽管我很想知道贝壳是什么味,此时也黑了脸不做声。 秦真用胳膊撞我,“师父请客,想吃什么只管说。” 这话说的,小看我么?很想拍胸口回一句:老子请客,想吃什么只管说。目光看到水族箱上贴的各种价格,瞬间软了气势,很乖巧地回一句:随便。 李香春笑了,叹息:“是个傻小子!” 点完菜去包厢坐,李香春才和气地问我,哪里人,多大了,什么文化程度,父母如何,兄弟如何,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按照标准相亲程序全部问一遍。 问完了李香春拿出白盒子香烟,烟身细长,上面是韩国字,拿出来点了,徐徐吐:“小子,你和阿真的事情我不看好,你年龄太小,阿真大你三岁。” 我回答:“没关系,我老妈讲,女大三,抱金砖。” 李香春抽烟,笑,“酒量怎么样?” 我?我摇头,“酒量不好。” 李香春笑出声,“不好也是男人,在江湖上飘,不会喝酒怎么行?” 说话间服务员上菜,四五个盘子各种海鲜,鱼,虾,螃蟹,贝壳,鱿鱼都有,司机又拿上来两瓶白酒。 我有点怯,看看人,两男两女,女人喝不了多少,估计多半让男人喝了,想起上次喝醉酒的丑态,心有余悸。 于是道:“酒有点多,退去一瓶吧。” 李香春笑,秦真却拍着我道:“没关系,韩国烧酒,没度数。” 没度数,那就好办了。酒瓶打开,李香春单手抓酒瓶倒酒,秦真双手捧杯接,点头表示感谢。 我也学着秦真的样子,双手拿杯,点头感谢。却发现,司机不喝。 李香春道:“他要开车,免了。来,第一次见面,碰杯!” 烧酒入喉,果然不劲,比白开水略强,跟西凤不能比,味道也挺好,如此我就放开了量,但见举杯,必定胜饮。 喝过三杯,李香春让服务员拿来啤酒,要跟我喝炮弹酒。 炮弹酒是韩国人的叫法,也叫深水炸弹,先用大玻璃杯装啤酒,小杯子装白酒,再把小杯子整个沉入啤酒中,啤酒加白酒,是为炮弹酒。 这种喝法上次在烧烤摊跟蒙族汉子来过,我吐的一塌糊涂,现在又来,心里害怕。可是看看秦真和李香春,两人都毫无惧色,猜想,炮弹酒的度数也不高吧。 哪知道,喝过两杯秦真给拦住,对李香春道:“师父,张发不能喝太多,会醉的,明天清早他有戏。” 李香春却道:“今天晚上住在这里,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们去片场,来,干杯!” 秦真闻言,冲我做鬼脸,表示没奈何。 不就是喝酒,反正晚上住在市里,有什么好怕,喝! 放开了量,再加上白酒没度数,我就狂了,要把师父给陪好。 陪客人喝酒,要把客人灌醉才算舒服,这是我们老家规矩。 等我放开了量,李香春却怕了,端着酒杯问秦真,“呀,这混小子怎么回事?是要给我灌醉吗?” 我笑着回:“一直听秦真说师父,今天见了,才知道师父果然不同凡人。大方有魅力,是我辈之楷模。” 李香春闻言翻眼皮,“席八儿,呀,再高兴我也是女人,女人能喝这么多吗?从现在开始,你喝三杯我一杯,这样才公平。” 我去,这怎么行?这是欺诈。 李香春眉毛瞪起,“秦真呐,你找这个男人没担当啊,快分手吧。” 如此我就没了招,乖乖喝酒。 既然灌人没法灌,自己也长个心眼,能不喝就不喝,免得喝醉出糗。 喝到一半尿急,出去上厕所,在厕所扣舌根吐一番,清爽了些,洗把脸,再回去喝。 刚出厕所,有个红衣女子擦肩而过,觉得面熟,回头,对方也在看我,果然认识,是林小姐。 林小姐戴着白色高尔夫帽,帽檐压的很低,还戴着大墨镜,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但我不同,我闻过她身上的香,记忆深刻。 当下要招呼,林小姐却伸食指做嘘。我知道,她是怕大庭广众下引人注目。 低声问:“林姐你也来了。” 林小姐回:“我来见个朋友,你呢?” 我笑道:“也是见朋友。” 林小姐眼珠转,“是嘉峪关那个剧组?” 我很惊讶,“林小姐也知道嘉峪关来了剧组?” 林小姐笑,“圈子这么小,没理由不知道,玩的开心些。”林小姐说完扭头去厕所,到门口又想到什么,两三步折回来,叫我:“阿发,我们剧组之前离开的演员,就是演西域番僧的那个,你们关系怎么样?” 番僧赵大头? 我答:“还好,我们之间的误会消除了,怎么?他也在这?” 林小姐笑,“他跟我一个包厢,没事就好。” 林小姐说完拐去女厕,我却在原地疑惑,赵大头跟林小姐一个包厢?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后跟秦真说了,在厕所门口见到林雨柔,跟番僧赵大头一起吃饭。 秦真也疑惑,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吃饭? 李香春的司机给出了答案,“是余导约见的吧?先前在收费站我看到了余导的车。” 52 见导演 司机提到余导这两个字时,语气很是推崇,让我好奇,“余导是那位大神?” 司机惊愕,“你没听过余导名字?” 秦真笑着解释:“他是刚入行的,什么都不懂呢。”而后对我道:“看过刺客传奇?” 我摇头。 秦真又问:“那知道香帅传奇?” 我不确定,貌似听过吧。 秦真急了,“胭脂血总看过吧?” 我不好意思说没看过,胡乱点头,“啊,有印象有印象,胭脂血嘛,爱情故事来的。” 这个回答总算到点子上,秦真兴冲冲地回答:“余导就是那部戏的编剧。” 这特么的又尴尬了,我看电视顶多看演员导演是谁,从来不会去看编剧是谁。不过好歹别人是业内前辈,我应该给予尊重,立即睁眼表示吃惊和震撼。 这还不够,秦真又补充道:“他除了是编剧,还是作家呢,现在也做导演,而且自己也做制片人,近两年推出的几部剧都挺火,人还很年轻,真正的编剧,导演,制片为一体的影视圈大拿。” 作家编剧导演制片人为一体!这就厉害了,我惊讶道:“这么厉害,不行,等下我要找他签名,合影。” 闻听此言,司机笑道:“这个没问题,我跟余导关系不错,昨晚上还坐一起吃饭呢,听他说这次来嘉峪关,特地为了林雨柔。” 一提到这个,两个女人都哑声,做认真聆听状,这是女人的天***好八卦。 司机道:“余导准备一部古装大剧,正在筹建,理想女一号就是林雨柔,听说林雨柔在这里拍戏,连夜赶来,怕是晚了,林雨柔去了别的戏,档期调不开。” 这话里的意思,对林雨柔也很推崇。我随口接道:“不会吧,林小姐现在名气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应该不会很多戏。” 话说完感觉秦真在下面踢我,才知道自己说错话,林小姐名气再不大,她也是大明星。 司机接口道:“的确是,林雨柔这两年没出什么作品,人气很低,不过我听余导说,这部戏是为林雨柔量身定制,拍好了很可能将林雨柔重新推到一线地位。” 有这个把握?那这个余导就真厉害了。 明星就是这么回事,说声过气,很快就没人关注,生活落魄潦倒的大有人在。大部分过气明星都很难重回一线,除非能出特别厉害的作品。比如二十年前很火的陈真,十多年没在银幕上露脸,近些年又演了火云邪神,才重新被观众记起,身价名气都暴涨。 演员能不能火,并不在演员本身,而在于是否出过好戏。 要做出一部好戏,编剧导演是核心,故事是前提。好的导演,再加上敬业的演员,好的团队,好戏才会出炉。 而这个余导,自己就是作家编剧,又是导演,还是制片人,那么故事导演和团队他心里就有了谱,再加上他理想的演员,做出好戏,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些,我不禁对余导产生好奇,越发地想去见他,也好看看,传说中的影视业大拿是个什么模样。 对秦真说了,秦真也说好,圈子里混就是要这种想法,遇见大神上去就拜,增加人脉,只会好不会差。 说去就去,司机拉着我同去,有他的面子介绍,过去看能不能要个角色,有了最好,没有就去混个脸熟。 出去后司机用手机联系余导的司机,知道包厢号,过去敲门,笑呵呵地招呼,各位幸会,今天在这里又见面了。 先前听林小姐说番僧在,我以为房间也就四五个人,推门进去才知道,里面十多号人,男女混杂,坐了满满一桌。 除了林雨柔和赵大头,其他的我都不认识。 司机却很熟,四下招呼,拉着我做介绍,“余导,这是我一个小兄弟,做武行的,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 余导很年轻,也就三十二三岁的样子,微胖,戴着黑框眼镜,莫西干发型,脖子上有佛珠蜜蜡,手腕上有菩提串,文艺气息十足。 听到司机招呼,转脸看我,很随和地笑,招呼旁边人:“加两张椅子。” 大圆桌坐了起码十五六个人,再加两个没法坐,我连忙拒绝,“谢谢余导,不用了,我们在隔壁包厢吃饭,听说您在这里,特意来拜访。” 如此说别人也不麻烦,余导点头,笑:“那好,你是武行的?” 我说是。 余导扭头对旁边人说:“拿我的名片给他。” 旁边是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闻言打开自己皮包,拿出一张米色卡片递给我。 还来不及看,就听余导说:“把你的资料发我邮箱,最好附简单视频。” 说完余导不再看我,而是转脸向林小姐,“刚才说到哪里?” 好尴尬!我以为过来后能跟余导勾肩搭背划拳吹牛逼,结果见面不到十秒就结束对话。 不是说司机跟他关系很好吗?可这表现是丝毫没给司机面子啊。 正犹豫自己是否告辞,林小姐开口,虚指着我道:“小张功夫不错的,跟我对过几次戏,感觉蛮好。”说完笑,笑容很美。 林小姐开口效果就不同了,整张桌上十多个人看我,那些背对我的还要扭过脖子来,就为了看清我长什么模样。 余导也慎重了,“是吗,那很好呀。”说完仔细看我,咦的一声:“小伙子模样不错,是不是有点金城武的感觉?有没有?” 周围好几个人都笑着附和,有,有,小伙子模样不错。 左手有个大嗓门则道:“何止是模样不错,小张功夫很不赖的。” 说话的是赵大头,进门我就看到他,只是他的位置比较偏,距离导演比较远,故而我没来得及打招呼。 眼下听赵大头也夸我,替我面上贴金,赶紧道谢,“赵哥谬赞,我就是些三脚猫。” 赵大头脖子一梗,“哎,不要这么说,你是三脚猫,我成了什么?”说完扭脸对导演道:“余导,听我一句说,小张真不错,硬桥硬马,师承于占元系,值得栽培。” 这么说就给我说愣了,我师父是胡文,虽然在港岛混过,但没说他学的那系,赵大头就敢给我安个于占元? 人多嘴杂,要是传出去给正主儿知道,人家说我们七小福下面没有这个人呀,我不就成了招摇撞骗? 此时我已经知道,影视圈怎么乱那是影视圈,但武行有武行的规矩,师承不能乱认,不然传出去惹人笑话,赶紧开口辩解,岂料那边余导先一步说话:“你是香港过来的?看起来很年轻啊,今年多大?” 我要回答,那边赵大头又多嘴,抢先回答,“余导不要看他年龄小,十三岁就跟了师父,就是天地英雄传的武指。” 余导长声哦,表示了然,点头笑,“很好,硬桥硬马,现在影视剧里懂硬桥硬马的人不多了,回头我要去见你师父。” 余导说回头,意思是谈话到此为止,这方面社会经验我是有,连声说好,而后告辞。 房间这么多人,座位都没有,想谈话也不方便,早走为妙。 目光掠过赵大头,大和尚朝我嘿嘿笑,眨了眨眼。 我朝他挥挥手,“赵老师有空过来聊,我们在桃花屋。” 出得门去心里还嘀咕,这赵大头虽然长的恶横,做事也下流,但性格还蛮豪爽,居然场面上替我说好话,看来之前我不该打他。 司机揽着我的肩膀道:“没看出来你是武师,那更好,余导最喜欢推新人,他要是看中你,前途辉煌不可限量。” 好话谁都爱听,我呵呵笑,“要是真有辉煌那天,我先要感谢你。” 进去自己包房,秦真先问:“这么快回来?” 我答:“人好多,满屋子的男女,都是我不认得的,要了张卡片回来。” 秦真懂了,“正常啊,剧组筹备之初都是这个状态,团队主创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见不完的人。” 说完拿了卡片看,问:“导演是让你给他发资料吗?” 我点头。 秦真黯然神伤,复又欢喜,“这好办,回头我帮你策划资料。” 话没说完旁边李香春不喜,黑着脸道:“呀,做资料这种事情也要你办,他自己没脑子吗?” 秦真顿时脸红,羞赧地笑,水汪汪地看李香春。 李香春则看着我不爽,教训道:“你是男人,要像个男子汉样保护女人,不要什么事都要女人做,艾拉嗖?” 这话说的我不爽,点头表示知道。结果那女人还不满意,对秦真道,“也教他学韩语,嗯?” 秦真点头,“耶!艾拉思密达!”说完对我道:“师父说有机会带你去韩国学最新的影视制作技巧,你也要学韩语才行。” 我嘴角抽抽,想笑,强忍着。 我泱泱大中华,居然要去韩国学拍戏,这是在故意逗笑?要不是看在秦真面子上,我真想给她科普下什么叫做夜郎自大。 我不说话,秦真却现场教学,“艾拉嗖是前辈问你知道了吗?你要回答艾拉思密达,表示知道了。” 我鼻子里嗯。 秦真不满,下面用脚踢,上面则问:“明白了吗?” 我拉长音回答:“艾拉思密达。” 如此回答总算让李香春高兴,举杯,用杯子底磕盘子,“呀,干杯!” 一杯酒刚喝完,包厢门被打开,人高马大的赵大头进来,眼睛转一圈,“嚯,两位大美女,来来,一起喝。”说着人进来,手中的茅台酒瓶子往桌上一墩,匪气十足。 53 该出手时就出手 如果说先前在余导包厢我还对赵大头产生些许好感,可是此刻,那些好感全数消散,怎么看都觉得这赵大头没安好心。 目光下落,看到他手里那瓶茅台,上面标注是52度,另外标签上还有两个小字,特曲。跟大字连在一起,是为茅台特曲。 赵大头自来熟,在桌上坐了,嘿嘿笑,从口袋掏烟,点了,眉毛朝秦真挑了挑,问我:“你不是想上赵灵儿的床么?现在换秦妹子了?” 这厮果然没安好心,说话都是夹枪带棒,按照我以前的脾气应当直接给他脑袋来一瓶子,可这酒店装修高档,富丽堂皇,又是在外乡,人生地不熟,惹了事我担待不起,只能按了脾气,冷声回复:“赵哥说笑了,我从来都是喜欢秦真。” 赵大头手指夹烟,身子朝后靠,翘起二郎腿,抽一口烟,徐徐地吐。 “怎么地?男子汉敢做不敢认呀,你不是因为赵灵儿那个小婊子,你跟我干的什么仗?” 这话就是挑明了,等于上次的事情没过,今天在这碰见,他要讨个利息。按照西北人的脾气不需要废话,直接动手。 我伸手去摸酒瓶,韩国酒,里面还有半瓶,这砸下去绝对够他想个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他干仗。 手刚抓了酒瓶,秦真呵呵笑着递过来酒杯,娇声道:“赵老师说什么呀,上次在医院阿发不都给您道歉了,怎么还提这茬。”说着拿了酒,倒了一杯,“来,小妹敬你一杯。” 赵大头呵呵,皮笑肉不笑,“秦妹子你坐下,你是我的亲妹子,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就来问问他,上次为什么跟我干仗?” 娘个腿的,若是其他场合我大可以说是因为赵灵儿,偏偏今天秦真在场,这些话不能说。 沉思少许,回答道:“赵哥,上次我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给次机会,放过小弟一回。” 话是如此说,我的手又摸到酒瓶子,只等他说半个不字,我就用酒瓶朝他头上招呼。奶奶个腿,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跟我这里找事,说的话又那么难听,摆明了要搞得我和秦真不得安宁。 这种情况下,我才懒得管这是皇宫还是酒店,打了再说。 赵大头没回话,后面李香春却先开了口,依然是那副看谁都不顺眼的语气,“呀,那怒古雅?”(你丫谁呀) 说的是韩语,逼格十足。 赵大头闻言一怔,“呦呵,是高丽妹子?”说着眼睛滴溜溜转,凑近些看,“鼻子是假的?胸是垫的?” 好家伙,这说话的内容很劲爆嘛。 我就要动手,却被秦真按住,继续笑道:“赵老师,这位是韩国来的李香春老师,她是华影国际特别从韩国请来的,就在嘉峪关那个剧组。” 赵大头闻言,气焰收敛了些,再吸口烟,“很牛掰嘛。” 话音刚落,外面有男人接话,懒洋洋的语调,“谁牛掰呀?”随着说话声,包厢门再次被推开,是个小平头青年男子,嘴里叼着烟,烟雾缭绕熏着眼,眼皮半闭着,一边走还一边系皮带,看样子是刚从厕所出来的。 进来后目光在我和司机面上转悠,“谁是张发?”劲儿很痞,标准的城乡结合部流氓。 这都不算完,小平头后面还跟了两位,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的花里胡哨,神色彪悍,每根头发丝上都散发着道上人的味道。 我算是懂了,难怪赵大头先前在余导包厢里说话客气,合着是怕我察觉到危险跑了,先把我迷惑住,然后吹哨子喊人。 由此可见,赵大头不笨,他知道单挑可能不是对手,所以组团来削我。 问题大条,有点难办。 我站起来回答,“我是张发,大哥有何止指教。” 话说完脖领里一股大力将我向后扯,是李香春,这女人身形丰满,力气不小,扯着我挡在自己身后,仰起脸来,蔑视着对方,“麽?”(做什么?) 小平头的目光划过李香春的脸,上下看一番,贱贱地笑,“外国人呀?” 赵大头哼哼着补充,“高丽来的。” 小平头眉毛挑挑,“模样不赖,睡一晚多少钱?” 我又要动,秦真却紧紧拉着我的手,自己道:“她听不懂中国话。” “哦!”小平头的目光又落在秦真身上,笑,“那你呢,睡一晚多少钱?” 秦真就是再滑,遇到这种泼皮也是没办法的,只能不语。 赵大头却道:“她们是工作人员,不是演员。” 小平头闻言稀奇,“哦,只有演员是明码标价的?” 赵大头有些尴尬,咳嗽两声,对秦真道:“这是我跟张发的事,你们出去,我跟张发聊聊。” 秦真便笑,“哎呀有什么嘛,不就是一场误会,事情过去就完了啊……” “你让我打一炮这事就好谈。”秦真没说完,那个小平头先接了话,言语轻薄,气焰嚣张。 但这嚣张只持续了一秒。 下一秒就有盘子摔在他脸上,砰啷一声摔的四分五裂。砰是盘子和肉挨着的声,啷是盘子裂开的声。 盘子不是我砸的,是李香春砸的。 这女人眼高于顶,看谁都不顺眼,我只当她是个拽不拉几的傻娘们,没想到脾气比我还火爆。 听到别人侮辱自己徒弟,直接盘子上手,着实震了我一把,隐约让我想起秦真给我做的介绍:师父大龄剩女,脾气难免古怪,你千万别惹她生气,不然她会打人,是真的会打,延边人的脾气…… 小平头措不及防,面上被盖了下,他后面两个跟班却不是吃素的,瞬间动手,上来就是大耳光子往李香春脸上招呼。 他们动手,我比他们更快,心里早就做好了开战架势,不是秦真拦着还轮不到李香春拿首杀呢。 眼见李香春动手,想都不想,左手从背后过去,按着某处柔软向后拨,右手抓了桌上没吃完的鱿鱼,直接轮出去。 对方小弟的耳刮子没到,脸先吃了一份干煸鱿鱼,跟着小腹就被我一脚猛踹,人向后跌倒。 那赵大头也不是木头,手腕一翻,酒瓶子就朝我脑袋上盖,所用的招式并不是武打套路,而是实打实的流氓打架。 无论影视剧里武打动作多么花俏,真正在实战中,最起作用的还是拳击和自由搏击,一切动作的设计都是为了快准狠,以尽快击倒对手为目的。 正所谓,打架二十八字真言:上插眼喉下打阴,左右两肋并当心,双膝两臁最是弱,脑后一砖去真魂。 这短短二十八字,把人体要命的地方交代尽了,插眼,打喉咙,打阴,打两侧肋骨,打心脏,打后脑。 这里特别说明下膝盖,大部分人都觉得膝盖骨很硬很结实,实则不然,人体任何关节部位都是脆弱的,角度得当,可瞬间骨折,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很多格斗比赛都有锁腿技,外行看热闹,发现有人被锁住腿就拍地板认输,还以为是大腿被对方锁住疼痛所致。其实不是,锁住腿主要针对的还是关节,不认输,对方力量姿势到位,分分钟就能将膝盖弄脱臼或者扭断。 比赛选手一旦挣脱不开对方锁技,或者感受到自己腿要支撑不住,才会赶紧求饶。输只是输一局比赛,下次还能再打,断了腿可就损失大了。 这些事情别人不懂,我是门儿清,只要动手,从来不会保留余地,不像影视剧里演的那种,互相切磋不可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据我多年经验观察,打架要是一次不把对方打服打怕,他下次必然会再来纠缠。就像赵大头这种,上次我就应该给他脑门上来几砖,让他不敢再招惹我。上次打的轻,还给他道歉,这回好了,居然带人来堵我。 眼见赵大头酒瓶下来,我都不用想,扯着面前刚起身的小平头往他面前一推,酒瓶子就结结实实砸在小平头脑袋上,跟着我起侧踢,另个跟班被踹的向后,同时挥拳猛击赵大头脑袋。 赵大头也是练家子,身手灵活,一步后撤躲开。与此同时,地上先前被我踹倒的跟班站起,挥手就抡,手上有寒光,匕首无疑。 我连忙跳开躲过,顺手抓了椅子,当头摔去,那厮哼都没哼,直接瘫坐在地。 打架,不仅仅是个技术活,跟个人身形体质反应速度都有关联,其中体质强弱最为关键。 职业比赛为什么要分轻量级中量级重量级,就是避免体质差别带来的不公平,也就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 力气大,身体素质自然不会差。我的力气是公认的大,多年来驰骋学校内外靠的就是一身蛮力,每场战斗我都会视为生死之战。 尽管不知道小平头什么来路,但看脸也能估摸出,这厮是个狠人,甚至是个亡命徒,不把他打服,怕是我往后几天都不能安生,下手自然也狠。 一椅子砸下去,椅子横挡正中对方天灵盖,登时懵逼,椅子也断了横档,这都不算,又顺势横抡,可怜的小平头第二次起身,又被椅子扫脸,这次是扑倒在桌面,茶壶被他推得摔在地上,粉碎一片。 那方的赵大头额头满是汗,见我还要抡他,慌忙举手,“张发,有事别在这里说,出去约个地方。” 逗比! 我心里一声骂,高高跳起,椅子当他天灵盖砸下! 54 我的事情我做主 一番冲突,十多秒间结束,接下来就成了单方面痛殴,很简单的道理,对方谁爬起就打谁,躺在地上的先不管,让他接着躺。 能起身却不敢起的,心里会有阴影,下次遇到我他自己就先怯。不能起却强挣着起的,心狠,脑子也不灵光,明显不是对手还要往上扑,多给几下他就乖。 赵大头敢带人来找茬,就是因为上次给的轻,没显出我的手段,他还以为,我是踩了狗屎运手滑将他干休克,这回他就彻底明白,小爷我是真功夫。 包厢里一阵噼里啪啦,外面服务员听到,推门进来看一眼,吓的尖叫,转身去喊人。 不多时,酒店经理带人进来,看着地上四个满脸血的,眉头拧成一疙瘩,“什么情况?” 这情形是我始料不及的,按照以往经验,这时候最好的做法是脚底抹油溜,不然扯到局子,身体吃亏是小事,花钱是避免不了的。 我要向外溜,结果李香春上前,拿出护照,大咧咧地道:“这几个男人喝多了,要对我耍流氓,这是我的护照,请帮我联系大韩领事馆。” 还是外宾?酒店经理眉头拧的更甚。 西北地区不比华北或者沿海发达地区那样外宾多如牛毛,思想眼光都很落后,医院银行等地现在还设有外宾专用通道,高层就对老外有谄媚心思,任何事情都要分两种模式,对同胞是种态度,对外宾是另种态度。 李香春的护照一摆,给我感觉像是三十年代的旧SH租界内部那些趾高气昂的假洋鬼子,很能唬人。 酒店是当地最大的,酒店经理更是人精,知道什么事可以惹,什么事不好惹,其核心都是以酒店利益为出发点。听外宾投诉有人耍流氓,并不着急报警,而是看看地下几位伤者情况。 先把小平头扶起来看,惊呼一声,“六哥!怎么是你?” 小平头六哥揉揉脸,咧咧嘴,目光将我重新扫两扫,眼骨溜溜转,拿过纸巾擦面上血,“小伙子有两下嘛,很好,很好。” 说完丢了纸巾,手在房间内一扫,霸气道:“这桌消费多少,损失多少,全部算我头上,这事就当没发生。” 说完扭头走,身后两个跟班也爬起来,各自目露凶光,狠狠瞪两眼,快速离去。 酒店一干人傻乎乎看,没人敢拦他,由此可见,这六哥是当地猛人,名头很大,无人敢惹。 余下一个赵大头,捂着脑袋,手指缝向外渗血,哼哧哼哧,看着我道:“张发,你娃摊上事了。” 这话不用他说我都知道,那小平头气焰嚣张,说话无遮拦,不是平时横惯了的也养不出那样的毛病,必然是平日就十里八乡野惯了,没人制得住他。今天在这里吃了这么大亏,不要半天酒店人都会传开,他被人在包厢里一顿好打,头破血流,是个人物都不会罢休。 人家说酒店损失和饭费都算他的,不要我花一毛钱,什么意思?人家不差钱。 不差钱的人都要脸,而这个脸面丢了,要重新捡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想到此我就来气,不是你赵大头,我也惹不出这个乱子,眼见他要向外,瞬间出手,扯了脖子后领,脚在他膝盖窝里一踹,赵大头百六的身体瞬间后倒,结结实实一个背摔,脑袋都震的地板巨响。 这都不算,又被我抬脚在面上猛踹,瞬间面上就开了染料铺子,血花崩开。 后面李香春见状,连忙扯着我向后,秦真也过来制止,让我安宁些。酒店经理赶紧让人把赵大头扶起,送去外面,免得再遭我毒脚。 眼见如此,我也消了气,问酒店经理,“六哥是什么来头?” 酒店经理回:“听口音你是外地人,我就奉劝一句,趁现在能走你赶紧走,过个十分钟你想走都走不了。” 言下之意,酒店不掺和这里面的事。 李香春也干脆,没有半个字多余,拿了包向外走,没有半点犹豫。剧组在外面拍戏,最怕的就是遇到这问题,和当地的地痞流氓纠缠不清。 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事人离开,地痞找不到正主,他也没办法。我就不信,那个六哥敢追去我东府老家。 上了车,秦真却慌了,“阿发明早还有戏。” “有也不要拍了。”李香春轻描淡写地回:“很明显,他惹了麻烦,继续回去剧组,也会给剧组带来麻烦,好汉不吃眼前亏,躲一躲还是好的。” “可是……”秦真很是为难,不知在琢磨什么。 李香春却笑了,笑容和之前不同,笑的温和而亲切,“呀,小伙子不赖啊,跟我去韩国吧,以你的身手条件,想红轻轻松松。” 说话间,司机倒车,结果门口涌出来一大堆人,是余导他们。 司机道:“其实也没多大事,打架而已,对方既然也是圈里人,找个中间人说合,应该很容易。” 又道:“要不这事跟余导说说,让他从中斡旋?” 秦真却想到另一个办法,开口道:“找王总啊,给咱们戏投钱的那位老板是这里的土皇帝,王总跟他关系很好,找王总这事很好解决。” 简单几句话,听的我烦闷,大咧咧发表意见,“多大些事,随便他来,他也是一个肩膀顶着一颗脑袋,有什么好怕。” 话是如此说,我心里其实是烦闷的,刚才打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打完了才知道事情繁琐。现在后悔也没用,打都打了。 秦真脑子转的快,眼见林小姐开车门,拉着我下车,“去坐林小姐车子,先联系到王总,看看王总怎么说,行了便好,不行再从沙洲直接转车去嘉峪关。” 现在这局面,这是最好的办法。我没做犹豫,跟着秦真下车,临走李香春还叮咛道:“秦真呐,跟我保持联系,随时报告。” 林小姐的车子是辆黑色面包,嗯,我认为是辆黑色面包。 可是上去车里才发现不同,车里没有面包车该有的座位,而是木地板,褐色软包内饰,转圈皮沙发,小茶几,小冰箱,沙发对面还挂着液晶显示器。 这面包车好高级。 屁股坐下去,就像坐进棉花堆,很软和。 林小姐助理从冰箱拿菠萝给我们吃,秦真说谢谢,我们不吃。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嘴巴半张,牙齿距离菠萝不足3毫米,搞得我很尴尬。 听完秦真的叙述,林小姐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合影没看到番僧,原来是找小张打架了。” 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打给王总,前后事情一番说:“真的嘞,我都吓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都是同一个剧组,还要勾结本地黑涩会……哎呀我不管了啦,王总你要处理好啦,不然明天没得开工。肯定不是小张的错啊,你去问问导演好啦。” 先前听秦真说话,我感觉自己惹了本地流氓,后果很严重,可能要闹出人命。 现在听林小姐电话里撇台语腔,我感觉刚才的事就是两个小学生打闹,不值一提。 打完电话,林小姐笑,“不要担心,王总会亲自跟赵大头沟通,他要是还想在圈子里接戏,就会知道怎么做。” 秦真依然不放心,“可是那个本地流氓不找赵大头,直接来剧组找阿发。” 林小姐道:“那也不用担心啊,我们剧组来这里拍摄,是宣传当地旅游的,地痞流氓怎么敢来骚扰?放心好啦。只要小张不离开剧组,他是没有办法的。” 说的好有道理,这样我就放心了,继续大口吃菠萝。 秦真也放心,开始八卦,“林姐你下个戏演什么?” 林小姐回:“余导的戏,是个宫廷剧,好像是某个网络小说改编的。” 网络小说?我对网络小说最懂了,连忙问:“什么内容?那个作者写的,我应该看过。” 林小姐笑,“剧本还没拿到,只是大概听说,是汉朝萧皇后的故事。” 女主戏?那我就不懂了,我不看女频,专心吃葡萄的好。 秦真却来了兴趣,继续问些乱七八糟的,这部戏是那家影视公司出品?资方是谁?投资额多少?男演员是谁?…… 谈到制作水平,林小姐道:“余导也有出资,话语权比较重,戏的内容走向应该都是导演自己把握,质量应该不差,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剧本内容。” 秦真附和,“是呀,最讨厌的就是拍着拍着导演突然改剧本。”说完见林小姐表情不喜,又补充一句:“林姐,我觉得你应该自己开个公司,自己做老板。” 林小姐略感惊奇,“你也这样觉得?” 秦真点头,“是啊,自己做老板,想拍什么,怎么拍,都是自己说了算,没有那些不愉快。” 林小姐笑,旁边的助理回答:“林姐是准备自己开个工作室,自己做制片人。” 这次换了秦真惊讶,“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喊你林总了?” 林小姐笑的更欢,“没有啦,还是叫林姐的好。”说完轻声叹,“其实按我的个性,真的不愿意去做公司那种,感觉好麻烦。” 秦真明知故问,“那干嘛又要做呢?” 林小姐平静的笑,“因为自己做了老板,就可以真正做到:我的事情我做主。” 55 暴力美学 王总到底能量大,这里车子还没回到沙洲,王总的电话就回来,事情来龙去脉都问了清楚。 被我打的那个小平头,绰号六子,真正混社会的,负责当地LC区拆迁事宜,手里捏着两个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哪里机缘巧合,认识了赵大头,坐下一通吹,听说娱乐圈好玩,就想进去趟趟水。 大老板的世界里,演员,模特,都是一个路子,谁有钱就跟谁有缘。六子不是大老板,但是见过大老板包模特,羡慕得很。听说赵大头是圈内人,就想尝尝演员是什么味道。 还别说,赵大头真给他找了个脏蜜,满足了六子的好奇心。 脏蜜,也就是外围女,正面上看,都是些模特,小演员,拍过一些平面杂志,或者演过某个不知名的角色,手机里都有各自资料,百度去搜也有个人介绍。 实际上都是些五官身材不错的小女孩,想在演艺界混,却混不出名堂,就退而求次,先把钱捞在手先。 因为有过几个角色,或者是有过几个广告,摆出来像那么回事,出门算得上是演艺圈人士,身价比酒店技师高出许多个档次,跟发廊妹比更是天壤之别。 更重要的,是外围女活好不粘人,收钱办事,睡晚即走,绝对能给老板们物有所值的服务。 圈内人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圈外的土豪和暴发户们并不清楚。现在能迅速有钱的,大都是搞拆迁或是卖地皮的,属于没多少文化,也没什么高端追求,能把一个演艺圈女人压在身下蹂躏,就成了标榜他们人生成功的重要象征。 六子在本地名气很大,无论多么难搞定的钉子户,听到他的名字就得抖三抖,一时间春风得意,有些小膨胀。 赵大头给他介绍了个脏蜜,玩过之后感觉很美,但也有美中不足,就是脏蜜会的太多,让他感觉怪怪的。 要会的多,去酒店里面大把,之所以花费一两万包模特,要的就是个新鲜劲儿,这模特比技师还厉害,就让人心里不爽了。 赵大头给人吹,只要有钱,什么样的明星都能拉下水,拿出手机给六子看,这是某某的合影,这是某某的照片,都留了电话号,想要也简单,价格到位。 吹到厉害处,拿出前阵子的现场照,有林小姐蔡小姐等人,六子看的双眼放光,一线大咖他没那个实力嗅,那些配角小演员就好办多了。 两人整天吃饭喝酒,还没决定对那个下手,赵大头听说余导来这里约见演员,连忙往上凑,看看有没有自己合适的角色。毕竟,吃喝玩乐是闲事,演员还是要多拍戏为主。 听说有很多演员来,六子也心动,要一同前往,好说歹说赵大头同意,带着一起去,但提前有招呼,去了充当圈外人,不要乱说话,听听看看就好。 进去包厢,六子先被林小姐给震撼,那可是十年前就火遍大江南北的清纯女神,没有那个男人不挂记,再看看在座其他几位女演员,那个都是国色天香,心先就花了。 他有钱,但跟演员们搭不上话,可现在认识了赵大头,就自以为跟圈内人有联系,心里先把赵大头认作好哥哥。 巧不巧,我也进去见导演,三两句话说完,赵大头想起前阵子吃的亏,跟六子说了。 六子是社会人,做事绝对讲究,听说哥哥被个小瘪三当众砸了牌子,登时就火大,出来要教训。 这就有了先前酒店包厢里的一幕,这事我没预料到,六子更没预料到,他都以为自己往酒桌前一站,王霸之气四溢,震都能给我震死,却没料到,我也是个愣头青,一言不合就出手,给的还比较重,一点都没含糊。 六子吃了亏,不好意思在酒店多呆,先去医院包扎,同时吹哨子喊人,心里憋着一股气,这个场子必须十倍偿还找回来。 手下人还没聚集好,本地真正的江湖大佬发话,剧组的人不许碰,那是给本地旅游业打广告的,敢随便碰分分钟给你打回原形。 王总电话里说:“放心拍戏,事情已经处理好,不用在意。”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我异样震撼,我都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至不济,也得摆几桌,大家坐下来,五五六六扯清楚,喝多几碗酒,费番口舌,却没想到,人家一个电话搞定。 依稀让我想起,去年冬天我把镇上王保保打的脑震荡,事后谈了三天,惊动周围七八个村子,七大爷八大姑攀了好久,最终发现,我老舅的姑父的姨妈的女儿的表妹是王保保他七舅姥爷的干弟弟的儿媳妇。 大家还是亲戚哩。 但是在这,人家就一个电话,下达一个命令即可。 这是我第一次对传说中的大老板产生好奇,不免奇怪,问:“给我们这部戏投资的人是谁?这么厉害?” 林姐笑,摇头,“我不认识啦,真正厉害是王总,他的人脉广,全国各地都有朋友,走哪里出事都摆的平。” 我想起那个挺着大肚腩总是笑眯眯的男人,再想到林小姐那日闹罢工,王总出面,三两句话就给摆平,不由自主地对王总肃然起敬。 以后我也能做到他那个份上,该多好。 听说林小姐要自己做老板,秦真各种赞颂奉承之词不要钱地泼,还要加林小姐的卡考套(kakaotall),说这样以后方便沟通。 林小姐道:“我没有卡考套,要不加MSN吧。”末了问我,“小张你有MSN吗?” 我很羞涩,MSN是啥?比QQ还好用吗? 林小姐笑,再问:“你有微博吗?你可以加我的私人微博。” 我再次羞涩,我玩电脑也只限于一指弹。 还好,我有手机号。 听说问题摆平,李香春放松许多,也来了沙洲,这次是为我而来,她要慎重地跟我谈谈。 来了后先问:“看韩国电影吗?” 我想了想,拍手,“看过,色即是空,蛮好。” 李香春脸皮抽了抽,“还有呢?” 还有?我仔细想想,弱弱地问:“色即是空2出了么?” “哎呦西!”李香春的表情很气愤,似乎要发火,却发不出,而后无奈道:“呀,我问你,是问你看没看韩国类型片,嗯?”说着,李香春摆了个跆拳道动作,“唔?暴力美学类的。” “暴力美学?”我摇头,对于电影我只懂看,武术套路我也懂,但暴力美学,我不知道暴力怎么个美法。 李香春解释,“就是那些打斗动作很震撼的影片,爆发力很强,画面上的动作就像击打在人心。” 见我还是不懂,干脆说:“就是你跟流氓打架的那种风格,拳拳到肉,又快又狠,还很稳,明白了?” 跟流氓打架?这个是我特长,我很懂,但我不明白,流氓打架,居然还打出美感了? 李香春很无奈,让秦真解释。 秦真也解释不了暴力美学是怎么个回事,想了想,简单说:“你知道我是那个瞬间对你突然产生强烈好感的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赶紧问:“那个瞬间?” 秦真答:“虽然我从来都是反对暴力,但是你挥拳的那一刻,我的心莫名地跳,觉得你很酷,很帅,很有男子气概。在那之前,我只是听人说你到处打听我,压根没想过跟你怎么样,只是想调戏调戏你。” 秦真说,最早的时候,她只是知道剧组有个二呼呼的武替,模样还算不错,但人看着傻,她就没往心里去。 后来某天,有人跟她说,那个二呼呼的武替大晚上到处找她,还不咸不淡地胡扯什么“吃道具,穿服装,闲的无事睡化妆”之类的,秦真很生气,决定要收拾下这个二愣子。 二愣子很愣,在秦真给演员化妆的时候闯进去,但什么都没说。 再后来,就是二愣子片场假戏真做,将演员打休克。那场动作戏很短,动作也很简单,但二愣子身手矫捷敏若猿猴,噼啪几下帅到爆炸。秦真这才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充满阳刚劲的男人。 她是化妆,不懂暴力美学,只是知道,暴力会有不良后果,而且是很难收拾的后果。 但是看我打架,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却让她感受到异常的澎湃,觉得男人生来就该战斗,对动作打击的节奏感爽感印象加深,从而忽略了暴力带来的严重后果。 李香春说:暴力美学,就是将暴力动作表演成某种舞蹈,让人专注于暴力带来的精神享受,弱化暴力带来的不良后果。这是初代动作指导的做法,起源于好莱坞,在香港发扬广大,最经典的就是吴宇森的英雄本色和喋血双雄。 她说,无论韩国电影现在多么辉煌,但韩国电影人心目中,英雄本色依然是里程碑式的记忆,难以跨越的鸿沟。 至于近代香港影片,早就被韩国甩在身后十八条街,要看好电影,还得是韩国片子。 这段话在我听来就是装逼,首先疑问,韩国电影比香港电影强吗? 李香春道:“建议你看下《马粥街残酷史》和《卑劣的街头》,看完你就会有感觉,到底是韩国电影好还是香港电影好。动作片,不一定非得要打的花俏。” 这番话说完我还是没弄明白李香春的意思,“所以,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多看韩国片学习?” “不。”李香春正色道:“你不需要学习任何片,你只需要自己打一遍即可。” 56 动作片发展史 动作片是大类,包含枪战,格斗,追逐,以及任何可以引起人类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类型片。 而亚洲的动作片一般特指动作格斗。最早的动作片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当时的动作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关德兴的黄飞鸿,那时候影片种类少,动作片更是少,大家看到黄飞鸿蹦来蹦去痛揍坏人,感觉愉悦。 七十年代的李小龙时代,动作片就进行了革新,不再是之前那种明显假模假式的套路,力的爆发更为迅猛,动作的技巧也更符合科学。也是因为李小龙,中国功夫才走向世界,英文中的功夫就是汉语发音。 再后来的成龙洪金宝时代,对动作片的要求更上一层楼,要求看上去更迅捷,更威猛,技巧上也要更合理,带给观众的感觉也更真实。 但到了现代,二十一世纪,好莱坞电脑特技的兴起,武术片拍摄更容易,各种神奇动作都能出现,刷新观众三观。最典型的代表是黑客帝国中基努里维斯的子弹时间。 动作片革新,观众的欣赏水平也在革新,电脑特技还是真人动作,观众心知肚明。从视觉效果上来说,电脑科技可能更炫,但从感官刺激来说,带给观众的震撼就没那么强烈。 观众想看什么,观众自己也不知道,只能影视从业者自己去发觉,去思考。 韩国电影起步晚,《英雄本色》影响了整整一代韩国人,到现在为止,那些三四十岁的大叔还对周润发的墨镜风衣牙签津津乐道,念念不忘。 起步晚,不代表进步慢,尤其近些年,韩国影视工作者取百家之长,总结经验,大胆创新,终于摸清观众观影心理,开发出独有的一套影视套路。 就像最开始的韩国爱情片,火遍亚洲,各种反苏玛丽人设,比如大陆流行霸道总裁宠溺小女人,韩国就弄野蛮女友欺负小男人,全智贤一夜爆红。 用李香春的话说:“此一时彼一时,不要沉醉在昔日的荣光中走不出来,香港电影没落是不争的事实,哪里的影片好就去哪里学经验,这是老生长谈的话题。” 又道:“根据最新的影视行业分析报告,想要在好莱坞电脑特技横扫天下的形势中打开新出路,只能走与之相反的道路,因为搞电脑特技我们都太晚,无法超越好莱坞,但做基本的人设动作好莱坞却永远不是亚洲人的对手,准确来说,不是中国人的对手。” 种种大理论汇聚成一起,只为让我明白,暴力美学,将会是亚洲电影抗衡好莱坞攻击的绝密武器,不然,以后的亚洲电影院,将会是好莱坞的天下。 李香春拍着我的肩膀,“你将会成为暴力美学类型片的代表人物,吴宇森,北野武,并不是不可以超越。” 会说话是门技巧,李香春的语言技巧就非常好,她硬是把一个在我想来根本不可能的目标,说的那么轻而易举,微不足道。 她说,韩国有个青年,他很喜欢看电影,尤其喜欢看动作片,高中时候宁愿不吃饭也要去电影院,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去拍电影,因为他觉得,动作电影应该是那些粗犷男人该做的事,他比较文气,更适合看书写字。 甚至是高中报考大学,他也没有去电影剧专业,而是报读的哲学。 但事情就是那么神奇,他最终还是去做影视,并且是在非影视专业的前提下,从导演助理做起,制片,编剧,导演,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先后捧回了戛纳电影评委大奖,金狮奖最佳影片,柏林电影节阿福雷德堡尔奖,扬名国际。 这个人就是朴赞郁!李香春用万分推崇的语气说:“他的导演功力并不在吴宇森北野武之下,超越他们是早晚的事。” 我懵圈了,很羞愧地低头。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朴赞郁是谁。 “你竟然不知道朴赞郁?”李香春眼镜大跌,是真的大跌,那塑料蛤蟆镜从她鼻梁上下滑,差点掉到地上。 “复仇三部曲你没看过?”李香春急了,“《老男孩》呢?你听过老男孩吗?” “什么老男孩?”我继续茫然。 李香春半张着嘴,惊愕,“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崔岷植了?” 我摇头,讪讪回答,“我对韩国电影不熟,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色即是空》……” 李香春很无语,哎呦西哎呦西地叹,末了摆手,“我们不谈韩国电影,谈香港电影,近十年香港出过那些好片子,你扳指头数一数。” 谈到香港电影我就欢了,近年的好影片,多了啊,少林足球啊,功夫啊,无间道啊,杀破狼啊…… 扳指头数,没数完一只手,我就数不下去,赫然发现,也说自己看电影,可是仔细数一数,能存在脑子里的,竟然不超过五部? 貌似我看的电影不少啊,怎么突然别人问起,我就答不上来呢? 李香春摊手,笑,“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十年间,香港出了上百部片子,可是让你说出经典的,却发现只有寥寥几部?” 的确很奇怪,什么原因? 李香春点着自己脑袋:“人类的大脑是有记忆力的,有些人记忆力强有些人记忆力弱,而无论记忆力强弱,人们对于某些特定事情都会记忆深刻,比如我们十岁时候发生的事,没人记得起。但假若十岁那年你受过什么伤,这个伤疤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永远。” “电影是什么?是娱乐,同时也在向世人传达某种思想,某种理念,做到这些,才能称得上是一部合格的电影,假若电影有分数机制,那些经典好影片应该在八十五分以上,如此才会让观众记忆深刻,只是堪堪及格,并不会让观众记住,这才是影视人的终极目标。如果一部影片给人的感觉是看过就忘,他就不是一部合格的电影。” 我槑槑点头,师父好厉害,师父懂的真多。 李香春再道:“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做出合格的电影,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难,当然,也不容易,重点是,你要有这个信念,有这个自信。” 再问:“你头先说杀破狼好看,杀破狼好看在哪里?” “动作戏好看。”我如实回答,实际上这么多年,我也只记住了最后那段巷子对战戏。 李香春道:“对头,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一部戏的故事可能不好,但他的动作戏做到位,一样会出彩,你虽然对影视制作没有天赋,但对于动作戏的掌控,你一定比其他人强。就拿杀破狼来说,你知道为什么最后的巷子对战戏会那么出彩?” 我摇头,不知道。 李香春说:“因为最后那场戏并没有按照设计套路走,是两个武术演员凭本能对战。” 本能,每个人都有的搏斗本能,不做作,不虚伪,只是稍微那么美化了下。 观众觉得震撼,就是因为戏演的真。现实生活中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见过打架,真正的打架是什么样,每个人都清楚。 没有拆招递招,没有眼花缭乱,就是个快准狠,会打的几秒钟结束战斗。不会打的抱着摔半天。 就拿拳击比赛来说,拳王们有多少花架子?没有,都是直来直去,出拳,格挡,这就是真正的搏斗。 杀破狼最后阶段的巷子互砍,是人类原始本能,因而会带给观众震撼,让观众久久不忘。 动作电影要出彩,就要做到这种水平,最大限度地接近本能,加上些许美化,让观众感受震撼。 李香春说:“你有这种能力,打起来动作犀利,爆发力十足,还具有美感,去了韩国,无论是做影视指导,还是自己做演员,都会有大发展。” 一通海侃,说的我心潮澎湃,热血上涌,眼前出现一条金光大道,成功人生在向自己招手。 我点头,同意这个提议,倒也不是全部被李香春说动,年轻人好玩的心思也起了大作用。 就算不成功,也能去国外浪一圈不是。 树立完目标,李香春提出新要求,没事也多看看电影,都是影视圈人,怎么一提到各个导演明星,就是一脸茫然,这怎么行? 就好比武行圈子,做武行的,不知道武行四大系怎么行? 我点头,从今天起,有空就看电影,还要多看。 李香春说:“嗯,尤其是多看动作片,不要局限于国内,其他国家也有好的动作片,都多看看。” 又对秦真道:“从今天起没事教他韩语,等我嘉峪关的戏收工,就带他去韩国。” 说到这个我又纳闷,既然知道动作电影怎么做能出彩,在国内不可以吗?干嘛非得去韩国? 李香春呵呵笑,“原因很多,你可以理解为,出国是镀金。” “镀金?” 李香春拿出一只润唇膏,下半部分金光闪闪,上半部分晶莹剔透,印着韩国字,“知道这个唇膏国内卖多少钱?160一支,韩国呢?80块左右,但你知道这是哪里产的?东莞制造,出厂价20。” 57 摄影师 闲聊着又到饭点,秦真提议吃饭,李香春反对,中午两点才吃过,都不饿,该说的话也说了,该见的人都见了,这就打马回程。 秦真一番舍不得,抓着李香春不放,要师父多留一天。 李香春想想,也好,去沙洲街道逛。 两个女人去逛街,却留了我在房间休息,秦真生怕六子那些人有坏心眼,不来宾馆捣乱,怕是在外面遇见不好。 这种担忧不是不可能,反正换了我是六子的遭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两个女人出去,我则在房间洗澡,胯下抹的蛇油膏要天天涂抹,这样才有效果。 刚洗完,正贴卫生巾,电话响,是林小姐的,让我稀奇,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电话接起,林小姐先问:“现在忙什么?有空吗?” 我道:“没忙什么,有空。” 林小姐就道:“昨晚答应我的什么,忘记了吗?” 昨晚?我这才想起,昨晚上看日落,顺嘴说了句,想看今天再去,却不料,林小姐当了真。 反正现在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她走一趟。 去了林小姐车上,才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车上除了助理,还有个大胡子,猛一看去有点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林小姐介绍说:“这位是摄影师孟老师,我的私人摄影。” 私人摄影师?!果然是一线大咖的范儿,我跟摄影师握手,孟老师好! 孟老师呵呵笑,“是不是觉得我面熟?” 我一拍大腿,“是啊,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就是想不起来。” 孟老师在座位上拿了棒球棒往头上一扣,把胡子朝两边拨,“你再看,我是谁?” 面熟!我依然是这么说,就是不知道他是谁。 摄影师很郁闷,“你不认识张纪中?” 一说我赶紧拍腿,是了是了,这大胡子造型,跟张导很像,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名字。 孟老师呵呵笑,“小伙子你还是年轻,以后圈子里混,杂鱼杂虾你可以不认识,各个大导演制片人你必须要记住啊,懵懵懂懂的可不行。” 和孟老师见过,林小姐说起正事,关于昨晚上那个落日。 林小姐笑道:“孟哥你可以问问小张,昨晚上他也在的,真的,景色很美。” 我这才知道,昨晚我见林小姐身披彩霞很美,林小姐比我的艺术欣赏水平还要高,我个土鳖都看出来的,她会不知道? 我说嘛她要扭头追落日,原来人家早就发现那景色异常。 今天特意喊了私人摄影师,要去鸣沙山那边拍照,要把那美景记录下来。 看看摄影师的装备,大包小包三四堆,各种长短镜头,看着都值钱。 这个我可是听表哥吹过,一台好的照相机,价值动辄十多万,甚至数十万,圈内有那么一句名言,吸粉毁一生,摄影穷三代,说的就是入了摄影圈,那基本上就告别了银行存款,好不容易有两个钱,也会惦记着买点新设备。 我不懂摄影的魅力,但表哥懂,他说摄影就跟吸粉一样样的,有瘾,看着那些动态画面变为静态,心里会有莫名的爽感和满足。 并且,摄影是个技术活,别看世间这么多背照相机的,能称为大师的摄影师没有几个,构图,光线,思想,这才是摄影师间最大的差别。 一张简简单单的照片,会通过摄影师的手,表达出上千种意境,这就是摄影的精华所在。我们所见的明星照片,都是从上百张甚至上千张里面挑选出来,特意用来呈现明星的个人风格。 车子快到片场,林小姐还提议:“小张你要不骑马去吧,昨天白马身上的光彩也很美。” 这属于艺术范畴的交谈,我虽然是土鳖,但知道什么叫成人之美。车子拐去马场,跟帖木日打个招呼,骑马前面带路,汽车在后面跟。 一路向西,到达昨天拐入大漠的地点,汽车就拱不动了,这里沙子太软,车子太重,司机用了各种方法,车轮陷入沙坑就是出不来。 没奈何,林小姐带了助理,提着大包小包,徒步往鸣沙山后面移动。我见孟老师背着摄像器材辛苦,拍马过去,要帮孟老师扛包。 孟老师将两个摄影包捆好放在马背,郑重叮嘱:“这两个包价值七十万,千万小心。” 瞬间,我就觉得那两个包不是装的相机镜头,而是炸药包,搞得我都不敢骑马狂奔,生怕照相机给他摔坏。 小花一路尥蹶子,欢快的很。 也幸亏今天来的早,要是再晚一点点,赶到沙丘后面太阳就落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的太阳和昨日的不同,昨天的太阳是火红色,映照的整个大漠都是泛着红光的金黄,可今天的太阳,不那么红,反倒是有些黄。 半个多小时的步行,林小姐一行终于到达昨天看落日的沙丘,人也累的直喘,不停地用纸巾擦脸上脖子上的汗。 可是看看那落日,林小姐大失所望,发出疑惑,“为什么和昨天见到的不一样?” 对于此,孟老师也很无奈,天气变化,谁都说不准的。红日的形成,原因多种多样,赶巧了,就能看到绝世美景。赶不巧,可能十天半个月,甚至三个月一年也未必等得到。 英国有个摄影师用了三年时间,才拍到雷雨天闪电击中大树的景象,可见自然美景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 没有再现红日,让林小姐很是失望,满脸的不高兴。 她原本是要在这里拍一套古装侠女写真的。 孟老师却不在乎,安慰道:“不就是红日嘛,等下借着落日拍,拍完我再调色,保管出来美美的。” 林小姐道:“那种色调,感觉就像……《红高粱》那种色调,但比那个色调层次更分明。” 孟老师一边架机器一边回:“不管那种色调,也得等拍完才能调,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先换衣服。” 我骑在马上发愣,这还要换衣服? 就见助理打开背包,里面是套古装戏服,但不是清朝旗人装,而是汉服。衣服拿出来,四下里看看,指着我笑,“小张,你把马放在这里,给林姐换衣服用。” 这是让马替她遮挡男人视线,也算是个招。我把小花牵过去,自己则去了孟老师处,看他如何组装相机。 林小姐站在马后换衣服,助理还要用其他衣服帮她挡,即便如此,马肚子露出来的白玉小腿,也让我心儿狂跳,面红不已。 察觉出我的异状,孟老师呵呵笑,“小伙子是处男吧?” 我摇头否认。 孟老师道:“处男就处男,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别害羞。” 说完孟老师拿起相机,对着正在马后换衣服的林小姐咔咔两张。 登时我就晕了,这也行? 孟老师笑,“你看她下面光着腿,是不是想她是光屁股?这是不对的,人家换衣服肯定是只换外面,不换里面,演员都会穿安全裤,即便是不用马挡,当你面儿换,也没什么好看。” 说着按着相机,照片一张张翻,很快调出几张,是另一个女星,穿着那叫一个大胆,光身子穿衬衫,两个圆球各露出一半,眼看就要露樱桃,却被衬衫险险挡住。 诱惑的紧。 我立时对孟老师投以崇拜,觉得孟老师好了不起,这种照片都能拍? 孟老师道:“这是我给男人装杂志拍摄的封面,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诱惑?” 我点头,尽管知道,还是要问:“这是你亲手拍的?她们就愿意让你拍?” 孟老师哈哈笑,“你不懂了吧,这镜头你也觉得尺度大,可你去海边走一走,那些比基尼女郎尺度最小的也比这个尺度大。” 这么说还真是,我想起那些挂历上的比基尼美女,她们都穿的很少。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穿衣服多的会更诱惑? 孟老师道:“这就是摄影师的功力,我可以把一个果体女子拍的无比纯真圣洁,让人心里不起一丝邪念。也可以把一个包裹严严实实的女人拍的风骚妖娆,让男人看了就把持不住。” 看着我半张的嘴,孟老师朝我挤挤眼,“这就是构图。” 我想起那天下午赵灵儿肩膀上的一半雪白一半金黄,心里莫名来感,追上去,“孟老师,你可以教我学摄影吗?” 孟老师稀奇,回头笑,问:“觉得摄影好玩?” 我摇头,“不是,有些景色,瞬间出现,又转瞬消失,我想把他记录下来。” 孟老师哈哈笑,“你买个照相机自己玩就行。” “不不。”我笨口笨舌的辩解,想不出词语来描述。 “照相机,什么都能记录,但是……有些景色,是没必要记录的。” 孟老师懂了,“你是想学怎么构图吧?”他呵呵笑着,“这个简单,回头买本摄影教材自己看就懂了。” 说话间,人到了小花跟前,马的那边,林小姐已经打扮好,笑道:“可以开始了,我要怎么站位?” 孟老师看看阳光,看看林小姐,“先迎着阳光来一张。” 林小姐欣然前往,面朝余晖阳光,比了几个手势,最后选定剑指斜阳的姿势。 孟老师在侧面架好三脚架,拿给我一张反光板,让我蹲去林小姐斜后方,打个反光。 这活儿简单,只是,在林小姐后面蹲下,阳光刺穿她的轻纱,那整个身躯线条都清清楚楚,尤其是双腿分开站立。 好尴尬。 58 怒剑啸狂沙 看孟老师拍照,隐隐约约觉得,摄影师跟导演干的内容差不多,发出指令,让被拍者做出各种动作,指出优缺点,然后按快门。 想起胡老师说过的,好的导演都是摄影高手,凡是成为大师级的,对画面构图,色彩的运用都是出神入化,国外甚至有条变态标准,一部影片好不好,先从画面是否精致论起,要达到随便一帧画幅都能扣下来做壁纸的程度,这才是真正的电影艺术。 这样的话只是在我耳朵里听听,从来没去关注过摄影,但今天看孟老师拍照,才觉得摄影这行门道深。 孟老师让林小姐站好不动,自己来回调换位置,站着拍,猫着腰拍,趴在地上拍,肥胖的身躯来回折腾,拍出来的效果也各有不同。 其中最令我惊讶的,是孟老师抱着照相机跑出去五十多米,拍完拿回来看,林小姐整个人和落日重叠。那落日大又圆,昏黄红火,正好将林小姐包裹,再加上落日边的几条黑云,广袤无边的大漠,不用看林小姐的表情,荒凉落寞感也油然而生。 孟老师说:“这张照片我给他取个名,叫做英雄迟暮。” 我是土鳖,没什么文化,按我想,这整副图里只有大漠落日和美人,任何男性化的事物都没有,怎么能叫英雄迟暮?可是细想,这大漠落日,不就是迟暮的隐喻?没有英雄,但有美人。美人为何凄凉?不就是没有英雄疼爱? 看那落日中的美人形影孤单,我见犹怜,引申去想,并不是美人没有英雄,而是英雄年龄太大,想疼爱美人,也是有心无力,故而美人才会在这荒凉大漠黯然神伤。 我问孟老师是不是这个意思,孟老师呵呵笑,“你悟性蛮高嘛,是个做摄影的料子。” 得到夸赞,心里莫名高兴,真没看出,我居然有艺术细胞。 等下林小姐又换一套服装,是古装侠女范,连头发也挽起来,手持长剑,背对夕阳而立,英姿飒爽,侠女豪迈。 越是拍的多,越是觉得摄影不简单,有魔力。 拍至最后,孟老师见有风起,道:“雨柔会不会骑马?来个白马西风啸狂沙的主题怎么样?” 白马西风啸狂沙,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浓郁的武侠范儿,让我不由自主地高看孟老师一眼,由衷地赞,“孟老师你真有才。” 孟老师呵呵笑,“小伙子,有空多读书,肚子里多学问,遇到好的事物夸赞起来也方便,别像那些没文化的,无论见着什么好东西,除了牛逼卧槽,再无其他语言。” 话说完我就下意识地赞一句:“卧槽,孟老师你真牛逼。” 周围几个人都笑。 林小姐不会骑马,但想拍白马西风啸狂沙的主题,就跟我商量,能不能让小花乖一点? 应该没问题,我说着,拿了巧克力给小花吃,摸着马头说:“小花,乖乖的,等下大美人要骑你,千万不要尥蹶子。” 小花希律律地抽鼻子,也不知是听懂没听懂,我权当它同意,扶了林小姐上马,让她完成写真。 才拍了两三张,效果还都不满意,西风则越来越狂了,真的卷着黄沙吹。林小姐骑在马上,身上衣带猎猎作响,披风飞扬,头巾飘荡,眼看要不行。孟老师却道:“坚持住,这是天公作美,要的就是这效果。” 林小姐听了大喜,呛啷啷拔剑,英姿勃发,单手执缰绳,另只手长剑向下斜指,好个巾帼英雌。 孟老师连声赞:美!是真美!当代穆桂英就是你了。一边说,快门连续拍,而后道:“能不能让马儿人立?再来个怒剑啸狂沙?” 我道:“马儿人立是可以,就怕林姐害怕。” 林小姐则道:“不怕了,马儿很乖,我骑在它背上很稳,不会摔到我,你告诉我,怎么让它人立。” 让小花人立很简单,稍微往后拉缰绳,让马儿脑袋向后仰,它自然会前蹄腾空,口里嘶鸣。只是那动作会有些突兀,人要紧踏马镫,紧贴马鞍,跟随马的动作做出调整,重心向前,基本上一两秒,马儿就会恢复原状。 做这个动作的技巧重点在于稳,要相信,马鞍是绝对固定好的,不会脱绳打滑。人稳,马儿也会稳,就绝对安全。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马儿落下来时候人的双腿要自然分开,不要夹马腹,小花跟我养成的习惯,稍微夹它,它就往前窜,这是前进的命令。 这些事情都给林小姐说了,林小姐很想试试,先让我骑上去做个示范,她再上来,由我引导着感受两次,总算有了底气,开始单人操作。 因为刮风,加上落日将完,光线不好,孟老师拿出两个手持灯,让我从侧面补光。助理则拿了反光板,站在另一侧,两人配合,要把怒剑啸狂沙的意味完美展现。 静态动作怎么都好拍,动态动作就要靠摄影师捕捉,也就是所谓的抓拍,需要摄影师全神贯注,启动连拍。 尽管只有四个人,摄影师也按拍戏程序走,预备,三,二,一,开始! 一说开始,林小姐向后勒马,马儿前蹄腾空,伴随着嘶鸣,刚腾空一半,我就看出不对,林小姐紧张了,害怕了,她没有用剑指黄沙,反而在抱马脖子,在夹马腿。 我赶紧喊:“放松!” 却是晚了,马儿已经接收了林小姐撒欢儿疯跑的命令,前蹄还在空中,口里就得意地叫,前蹄落下后再次弹起,后腿用劲,脱缰的狗般窜了出去。 马上林小姐一声尖叫,伴随着马儿向前窜的节奏,她反应过来是自己紧张,然后做出了更为错误的举动:放松! 她的放松不是安抚马儿,而是放手,直接松了缰绳。 我心里大惊,赶紧丢了手持灯往跟前追,却还是晚了,林小姐被小花一个趔趄从背上摔下,还摔的是沙丘侧面,眼看着往下滚。 这还了得,几十米高的沙丘,下去林小姐就嗝屁。我想都不想,一个纵身下去,贴着沙丘往下滑,而且是连滑带窜,比她自然下滑速度还要快一筹。 也是心里着急,也是人身子骨灵活,很快就被我追上,抓了胳膊往上拽,林小姐一声大叫,整个人被我抱住,顺着沙丘,簌簌地滑下去。 人落到底,我心才放松,看着怀里的美人叹:“好天爷,你差点吓死我。你要是在我这出个岔子,全国男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我淹死。” 话说完,才发现林小姐表情不对,皱着眉,哦不,应该是颦眉,美人都是用颦眉。 美人颦眉,似是娇羞,又似痛楚,捂着自己肩膀,娇声道:“你还笑,我胳膊好痛。” 痛?我要看,被她拦住,“别动,脱臼了。” 看她那样子不像作假,我就知道,肯定是刚才着急拉她那把,力道有些大。当下不多说,赶紧扶起来,要真是脱臼,就赶紧回剧组,组里有专业的跌打师父。 我说走,她还在娇滴滴地喘,看手臂,摸屁股,口里嘶嘶地吸,又说两句好痛,啊,真的好痛。说着走两步,腿是瘸的。 我赶紧去看她瘸的那条腿,没看出什么名堂,又不好多问,就在沙丘下喊话,“孟老师,林姐胳膊脱臼,要回去。” 孟老师回:“严重吗?那你们赶紧回去,骑马,骑马快点。” 我吹口哨,小花个二球也从沙丘上往下跑,角度有些大,它四蹄轮换,总算是没倒,颠颠地下来,打着响鼻得意。 林姐右手不能动,我扶她上马,说是扶,差不多是抱了。放上去后她坐,还吸溜一声,啊! 啊的百媚千转,让我想起赵灵儿的哼哼低吟。 啊呸呸,现在这时候不对,不能乱想,我也翻身上马,双腿猛夹,小花箭一样的射出。 才跑出三分钟,前面林姐就不行了,摇着头道:“停下停下,我真的好痛,不能再颠。” 我伸手抓了她的右臂,“我帮你拿着手还疼吗?” 林小姐哎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不是手痛,先停下来。” 小花停下,林小姐下马,用手摸屁股,摸一下就吸溜地叫,“有东西扎进去了。” 说着连连吸气,似乎在拔东西,最终没拔,而是哈哈地呼气,“不行,我拔不出来,你帮我看看。” 看看?我前后张望,这里除了我们两个,四处无人,再看看林姐的胳膊,再看看她痛苦的表情,将心一横,看看就看看。 林小姐穿的古装裙子,裙子下面是个古装白单裤,松紧拉开就能褪下。此时已经日落,风沙又大,我怕看不清,还拿出手机点亮来看。 看完才明白,她屁蛋子肉里扎进去一根倒刺,毫米粗细,如果我没估错,应该是沙枣枣刺,枣刺可能是落马时候扎进去,也可能是滑沙过程扎进去。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枣刺在滑沙移动过程中旋转,入去不少,刚才她感觉到痛,又不好意思对我说,又在马上颠了会,现在入去更多,只留下一点点头在外面,靠她自己拔出来,根本办不到。 59 女神也是老司机 这就很尴尬了,眼中针,肉中刺,是最折磨人的,谁遇上谁倒霉。 幸好我有四喇叭神器,这玩意据说是华强北出品,除了喇叭音量大,功能还很齐全呢。智能机该有的他全有,比如照相机,打开夜间拍摄模式就能夜间长亮。 我跟林小姐说稍等,我马上给你弄出来。然后点开摄像功能…… 滴的一声,林小姐回头看,闪光灯亮堂堂,她没多说,回过头去,手抓着小花站好。 我研究了下伤情,很为难地说:“林姐,麻烦你撅起来,站着我不好拔。” 林姐没说话,依言而行,我猜她可能脸红,不过现在天黑,脸红也没人能看见。 撅好,闪光灯下,真白。 其他地方我不好意思看。 一根刺而已,伴随着林姐的嘶嘶声,终于缓缓而出,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我拿给林姐看,“就是这个枣刺。” 林姐没眼看,单手提裤子,放裙子,而后大惊,“你,你干嘛要录下来?” 录?我赶紧否认,“林姐你误会了,我这不是录,晚上看不清,我只能打开闪光灯。” 林姐又气又怒,单手就是耳光过来,啪声巨大,直接给我干懵。 打完抢过我的手机,单手乱按,哆哆嗦嗦,看了半天,问我:“录好的视频在哪?给我删掉。” 我的心情糟透了,揉着脸,语气也变差,“都说了不是录像,我只是用照相机帮忙照亮。” 林姐回道:“你唬我?你当我不知道手机手电筒这个功能?” 我去!我解释:“手电筒功能那是老人机才有的,我这是高级智能机,没有手电筒,只有夜间拍摄模式。” 林姐表情不善,咋咋呼呼,拿着手机来回翻寻,搜了好几次,最后换了语气,手机递回给我,“对不起哈,我错怪你了。” 不道歉还好,一道歉我就觉得委屈,我好心好意帮你拔刺,你却误会我是登徒子……就算我是,也不能打我呀。 当下不做声,默默扶她上马,自己在后面贴着,快速疾奔,心里把这贼婆娘恨了个半死,难怪一把年纪不结婚也没人要,这脾气,谁能受得了。 不要十分钟,就到了先前房车陷进沙坑处,司机联系了当地两个拖拉机,正在将房车向外拖,眼见我们回来还奇怪,孟老师和冰冰呢? 我回:“林姐手臂脱臼,我先送她回剧组,孟老师和助理在后面。” 当地的拖拉机手听了大惊,“还没回来,那赶紧去接呀,等会刮沙尘暴,他们出不来的。” 说完又对我招手,“要走赶紧走,今晚大风天,赶紧回镇子,别在外面晃,等会风沙大了,你的马儿都不跑。” 我问:“你们呢?” 他回答:“我们不担心嘛,风大了我们就躲进车里了,你在外面被风吹可不好。” 当下不多说,我拍马走,他们自会分人去接孟老师。只是我这心里不美气,低声对林小姐道:“看你挑的什么鬼天气,好好的拍什么写真。” 声音虽然低,却是在林姐耳边说的,埋怨之意不是一星半点。别说我不懂怜香惜玉,刚才拔刺时候确实有些胡思乱想,但毕竟还是按捺住了,没有胡作非为,可她反手就是一巴掌,这事我实在接受不了。 别以为长有几分姿色就能拽不拉几,小爷不认这个哨。 林小姐还不服,“你!这天气我也不想啊,昨天晚上的红日,你也是看见的。” “我是看见了,我也没想着要拍什么写真。” “哎,你干嘛这样讲话?我拍写真怎么了?我是明星吖。” “是明星就能随便打人耳光?我帮你忙你说谢谢了?” 林姐闻言立时不言声,我也不再多说,反正她让我不舒服,我也让她不舒服。别说我心眼小,这她是个女的,她要是个男的,我才不管他多大的腕儿,直接给扔去沙漠里不管。 一时间无语,只有马蹄哒哒,风声呼呼。 林小姐忽然道:“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这回的语气比先前那次更低了些,诚意满满,就算我再如何小气,也没理由还去责怪,毕竟是个女人,不能跟她计较。 当下回:“没事,我不怪你。” 可能是觉得我心情依然不好,她又说多句:“你要是觉得不解气,要不你也打我一巴掌。” 这就不必了,我再小气也不至于去打女人,当下回:“哦,你打我一巴掌,我要还回去,是不是我的屁蛋子也要亮出来给你看?” 林小姐哑然失笑,又捂着手臂吸溜,“那也好呀,凭什么你看我的,我就不能看你的?” 这是开荤腔了? 我小时候的女神跟我开荤腔了? 我心里狐疑,嘴上却没闲着,“那不行,看了我的屁蛋子就得做我女人,要对我负责。” 我都以为,此话一出,这个话题终结,林小姐断然不敢接话。却不料,人家是厮混江湖十多年的老司机,心态见识均不是我这个二十岁的黄毛小子可比的,直接回道:“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是老牛吃嫩草的就好。” 一句话说出,给我弄的不会了,有心想说:你哪里是老牛吃嫩草,你分明是老鹰夹小鸡。 犹豫半晌,这样的话终究还是没说。毕竟,公众人物,荧幕上看正正经经清纯无比,私下里是这样,这人设崩塌,我接受不了。 等下不再回答,只是催促马儿跑的更快,好避过这场风暴。 偏偏林姐还不依,微微偏头,问:“怎么不敢说话了?” 这是要搞事情啊?胳膊肘不疼吗? 瞬间,我不淡定了,想说句什么回击,却想不出好词语,只好继续沉默。只是,心里乱了。 如果她是个老司机,我要怎么做? 想起早上拍戏,她最后关头忽然凑上来,按着我脑袋在她胸口揉…… 那可是相当大胆风骚啊。 这事不敢想,想了就起反应,早上我能把持得住,是因为秦真给我的安全底裤,下午底裤去除,想到这里就口干舌燥,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向后挪远,跟她保持距离。 即便如此,也让她察觉,扭头回来惊:“你做什么?”而后警告:“你别乱来哦,我胳膊脱臼,好疼。” 这话就过分了,难道胳膊没脱臼我就能乱来了? …… …… 帖木日曾说,他昔日和古丽娜在马上狂奔,他让古丽娜趴在马背,用裙子遮盖,马儿颠簸,进进出出,他路上还和别人打招呼,别人都没发现异常。 但是经过我的实际验证,可以十分肯定的说,帖木日是吹牛,因为骑马过程中颠簸不已,而且是上下前后颠簸,根本没法完成这种高难度技巧。 后来为此我特意跟帖木日辩论,帖木日说:“你没成功,是因为她胳膊脱臼,单臂无法保持平衡,如果她双臂健全,再加上她的配合,就很容易成功。” …… …… 因为大风天,剧组也收工早,我回去时候林小姐都疼的哭,队医说,胳膊刚脱臼时周边肌肉处于休克状态,还感觉不到疼痛,有也是轻微的疼。 当休克期一过,体内神经就会发现,哎呀我擦关节掉了,赶紧疼一下告诉主人,这是人体自我保护机能。所以最开始林小姐脱臼没有很过分的表现,后面快到剧组才开始哭,这是正常的。 队医还说,“小张你这个做法很对,关节脱臼赶紧往回送找医生,路上还帮林姐固定胳膊,这是最正确的做法,有些人不懂乱来,看电影上演的胳膊脱臼一抖肩膀按回去,自己也瞎按,往往就会按歪掉。最好的做法就是像你这样,把她的胳膊固定住,让专业的人做。” 这番话说的我很羞愧,因为我的本意并不是帮助林小姐固定胳膊,只是将她抱的比较紧而已。 晚上回去自己心先乱了,觉得今天行为有点孟浪,怎么就那么大胆子,就敢亲上去呢? 那女人也是,头先我帮她拔刺她都大耳光子抽,后面这抱着亲她反而乖了,要不是后来胳膊疼的受不住,估计还真给她在马上把事儿给办了。 睡不着,心好乱,好纠结,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有心想去找表哥求个意见,又怕表哥大嘴巴到处乱说,照片门的经验教训在哪摆着,影视圈虽然不在乎男女这点事,但被媒体捅出去,就是大件事。 可我跟林姐这算怎么回事? 又不是拍戏,又不是表演,稀里糊涂的就亲上了。 当时亲的时候没多想,现在却懵圈,要怎么收场? 我问表哥:“假若,你有个女朋友,你们感情很好,然后又来另外一个女人,稀里糊涂的跟你接吻,你会怎么办?” 表哥翻着白眼,轻描淡写:“不就是出轨?是圈内人吗?是圈内人你还纠结个毛线,就算不是圈内人,你想跟谁好那还不在于你?有什么好纠结?” 末了疑惑,贼笑,“是那个女子?来,哥给你出个主意。” 我摇头,傻笑,“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洗完澡,正和秦真发信息,秦真说李香春对我印象很好,还说我一旦去韩国,很可能一飞冲天。说的我呵呵直乐,好像真的成为大明星。 正聊得火热,接到一条新短信:418,上来。 60 趁着夜色上高楼 短短几个字,却有着不容拒绝的神奇魔力,哪怕我此刻已经脱的精光,也不由得想起身去。 这可是林姐发来的信息,虽然字句简洁,但含义极深,让我不由自主地往不可描述方面去想。 表哥说,演员生活无非八个字:吃吃喝喝,日日戳戳。 其实这个八个字不光是演员,全体人类活在这世上都是这两个目的,只不过在演员群体中更为明显罢了。 刚入影视圈我傻乎乎的不懂,通过每天晚上的卧谈会才明白,对于男女间的事,不应该惧怕,而要以平常眼光看。明星也是人啊,不能因为她是明星,就没了夜生活。 明星也得吃饭拉屎不是? 何况三十多岁的女明星,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话不是乱说的。 大家出来拍戏这么久,将近一个月没吃过肉,能不胡思乱想? 我以为好色是男人的专利,但表哥给予否定,说男人是芒果,外表黄,里面也黄。而女人则是熟鸡蛋,外面有一层硬壳,壳里面是清纯白嫩,但内心里也是黄。 男人有欲望,女人的欲望不比男人的少。这点从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都可以看出。 男性作品内容五花八门,建国立业的,豪门争斗,恩怨情仇,帮派混战,兄弟情,师徒情,战友情,凡此种种。但女人写的作品,除了爱情,再无其他。 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张爱玲大神的《色·戒》,里面有经典语句:通往女性内心的唯一通道是艾克斯道。 这可是出自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封建社会下的大才女之口,足以代表女性对性的真实态度。 另一个代表人物是琼瑶大姨,对爱情的追求那是无所不用其极,任凭你天大的事,也大不过男女感情事,上到皇帝老子,下到乞丐草民,争来争去,就是个感情事,爱来爱去的终极目标,就是男欢女爱。 凡此种种理论听在耳朵,也只是呵呵笑,只当是文人骚客胡说,再怎么论,也得讲个道德人伦,要是男女见面一言不合就脱裤子,跟原始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直到今天晚上,这突兀的一条信息,让我浑身燥热,认清现实。 人本来就是动物,稍微高级了那么点点。 如此我就为难了,林姐大半夜的让我上楼,我是去还是不去?去了,对不起秦真,不去,对不起自己,好纠结。 我一边纠结,一边下床穿裤子,穿衣服,足足用了十五秒,才装扮整齐,还特意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否妥当。 嗯,除了脑袋光光,其他还好。 凌晨零点,走廊里只有壁灯,幽暗昏黄,寂静无声,乃是绝佳的偷情环境。我惴惴不安地到达418,敲门,内心忐忑,激动而不安,又充满期待。 轻轻敲门,三声,里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响,那是拖鞋摩擦地毯的声音,声音很轻,但听在我耳朵里却极重,让我的心脏,也跟着脚步沙沙声起落,跳的沉重。 房门打开,却不是林姐,而是林姐的助理冰冰。 我瞬间懵逼,这是要闹哪样?难道不是要潜规则我? 不潜规则我半夜给我发信息干鸡毛?!害的老子白高兴一场。我几乎要爆粗口,内心极力压制才把脏话吞回去,迅速进行补救措施,伸手进裤兜,把某根棍儿抓着向大腿旁边扒拉。 不是因为如此我也不至于发脾气,从看到信息那刻我就激动的亭亭玉立跃跃欲试了,以为开了门就能立即投入战斗,结果开门是助理,这特么不是玩我? 你有事大白天给我发信息我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呀。 当下用手抓了尴尬,右腿向前伸半步,正要说话,冰冰已经转了身,并笑曰:“进来吧,林姐在等。” 这句话又给了我另一番期待,难道大明星潜规则都是不用避着人的?想想也对,助理是什么?那是贴身秘书,生活琐事无论大小全都得照顾,明星这点小秘密还能瞒着? 哎,貌似有门。 我赶紧往里走,这才发现,大明星住的房间跟我们的不同,我们是三人合住的小房间,林姐住的是套间,外面是客厅,客厅里面还有沙发,茶几,大电视,墙壁都是黄色软包,阳台哪里还有个小房间,里面摆着自动麻将桌,从客厅延伸,能看到透明玻璃的洗澡间,分两个,有浴缸,有淋浴。 眼睛再转,还有两个卧室。也就是说,晚上林姐和助理是分开两个房间睡的,这就没问题了,我的怒气瞬间消散,又变的激动期待。 不用人招呼,我自己往卧室走,房门开着,能看到里面一张大床,是真的大床,宽都有两米,上面是白色真丝被,床垫什么材质看不出,但看林姐坐在床上臀部压出来的凹坑深浅,不难推测出,大床极软。 跟这张床比,我睡得那个席梦思就是垃圾。 林姐穿一袭银白睡衣,布料极软,紧贴她身躯,将个玲珑身段勾勒的异常诱人。白日里看林姐穿戏服,还像个女人。现在看林姐穿睡衣,那躯干根本就是个儿童,怎么看也不像三十多岁的女人。 尤其是西翁熊,跟我拳头差不多大,目测可轻松掌握。 此刻林姐坐在床前,正对着镜子忙碌,转脸看我,差点给我吓软,面上贴着白色面膜,眼睛上涂着海藻泥,绿油油的惨。 我吸口气,稳定心神,说林姐好。 林姐继续忙碌,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抹着什么,嘴巴微张,吐出一个字:嗯! 嗯是什么意思?这语气有点冷啊?转念一想我懂了,她脸上贴着那玩意,不方便讲话。 我正要问,后面助理进来,在林姐梳妆台上放了个盒子,并小声说:“林姐,我去休息了。” 林姐点头,嗯。 助理转身出去,并轻轻带了门。 她带了门?! 我的心开始狂跳,咚咚作响,如擂鼓。 这是什么意思还要问?人都关门了。 只是,林姐脸上弄的跟鬼样,我不好下手,心里琢磨,是直接过去抱着她呢?还是等她揭掉面上鬼脸再说? 接吻这事儿难度应该不大,毕竟在马上已经轻车熟路。要不,先抱着吧,亲不了聊会天也是极好的。 我正要行动,林姐先我一步动了,她拿起桌上盒子,递给我,冷声道:“送你的,打开看看。” 还有礼物? 我心欢喜,难怪个个都喜欢被潜规则,能爽还有礼物拿,谁会拒绝? 61 年轻真好 我接过盒子说谢谢,研究一番,放去桌上,单手打开,嚯!是一台手机。 还是传说中的爱疯死。 登时就傻了眼,林姐这出手也太阔绰了,一台爱疯死少说六千多,秦真就有一台白色的,说是攒了整整一个月才买到,看的我羡慕不已,只是碍于男人颜面,故作不在乎罢了。 林姐这手笔大,出手就是大几千,礼物太重,我承受不起,赶紧放回去,小声道:“太贵重。” 林姐的手依然在脖子胸口抹,我鼻子能嗅到浓浓的香,手中所握又粗了些,难受的紧。 见我把盒子放回去,林姐停了动作,眼睛乌溜溜地转,看看手机,看看我,道:“不是白给你的,是拿你的手机换。” 拿我的手机换? 我不太懂,笑,“我的手机,原价八百,我砍到六百,也就这部手机的十分之一价格,划不来啊。” 林姐用桌上纸巾擦手,而后伸手,“你的手机拿给我。” 我向后退一步,笑,“真的,不需要,那手机太贵重。” 林姐似乎不高兴了,“贵重?贵重也没有你的手机贵重,快拿过来。” 声音不大,但很霸道,蕴含怒气。 怎么女人都这个脾气?我想了想,用左手伸去右手裤兜,很艰难地掏出手机,放在梳妆台上。 林姐疑惑,盯着我的右手裤兜,“你手里还拿着什么?拿出来?” 我摇头,正色回:“这个不能拿。” “为什么?” “拿不出来。” 林姐不信这个邪,伸手来抓,我的右手被掏出来,林姐立时转脸不看我,面上贴着面膜,也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她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我的手机打开研究,口里问:“视频文件都在哪,给我找出来。” 这话味道就不对了,她还是认为我给她拔刺时候偷开了摄像机。 我也顾不了许多,右手过去,拿了手机点开演示,“这个就是夜间拍摄模式,当我打开,看到没,灯亮了,发出滴滴声,能看到画面,但这个时候不是拍摄,想要拍摄,还得再按一下,发出嘟的一声,这才是拍摄,你想想看,我帮你拔刺时候,根本就没有嘟的那一声。” 林姐拿过我的手机,冷声回答:“风那么大,我根本没听到你有嘟声还是滴声。” 这就不讲道理了,我正色辩解,“你也知道风那么大,你又受了伤,我急着要送你回去,那有心情想别个?天色那么黑,就算我拍,我又能拍到什么?” 林姐打开我的手机看了看,“蓝牙呢?蓝牙开关在哪?” 我摇头,“手机没蓝牙。” 林姐不再言语,低头想想,道:“不管你是真话是假话,我已经给你道歉,现在,这部手机给你,你的手机给我,这件事就算完,明白?” 我摇头,“不明白,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只在乎你的伤,只想快点送你回来,你却把我想成登徒子,这个提议我不接受。” 林姐歪着头,“你不是登徒子?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指着我的裤管,哪里有个大蘑菇。 事实胜于雄辩,但我觉得这有点扯,我有反应,是因为你给我发信息,我以为这是一场正常的男女吸引,结果上来你是为了拿我的手机,这路子就岔了。 我身体有反应怎么了,我脑子又没长在下面。我说完,拿回自己手机,扭头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很气愤,也很失落,说好的潜规则呢? 人要到门口,她又在后面喊:“等等!” 我止步,回头,看她要说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揭掉面上的白皮,露出绿油油的脸,还不如先前贴着面膜呢。刚才顶多是女鬼,现在就是女僵尸。 瞬间我就软了,没人能对着脸上糊着一坨绿油的女人硬得起来,尤其是这个女人先前的话里还有那么多不愉快。 她从床上起身,走去淋浴房里的洗脸盆,路上轻声问:“今天晚上回来在马上的事,你没有对别人乱讲吧?” 我回:“没有,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她打开水龙头,弯下腰,“什么分寸?” 我张了张口,却想不出怎么回答,想了想,道:“保护你的名誉啊,你是国民女神,是大明星,全世界男人都喜欢你。今天在马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忍住,就那样了。但实际上,我到现在都是懵的,我觉得今天马背上的事情,太过虚幻,一点都不真实,坦白讲,就算我去告诉别人,我跟林雨柔骑马,我吻了她,可是谁会信?” 水声哗哗,她抬起头,面上的绿油已经洗掉,露出本来面目,“嗯哼?” 我继续说,“大家都喜欢你,你是大明星,我是小武行,我们本来没有交集的,能有这种事,我是真的运气,表哥都说我是狗屎运,但那指的是拍戏。要说现实里发生,别说他人,就是我自己,我都不敢相信。” 她用毛巾擦了脸,开始抹其他化妆品,口里道:“继续说。” “没有啦!”我摊开手道:“你还不明白吗?这种事对我来说就是上天的恩宠,只有在梦里发生,我只能偷着乐,我哪里敢跟别人说?” 那只擦化妆品的手怔了下,歪着头,眼珠黑乌乌,“上天的恩宠?你真的是这么想?” “不然嘞?”我说,想了想,回复说:“以前当你是梦中情人的。” 她终于擦完了化妆品,放回那些瓶瓶罐罐,漫步过来,眼睛直视我,“你真的没和任何人说?” 我点头。 林姐笑了,很释然的笑,“在马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突然过来,我……没办法拒绝,我的胳膊痛的要死,那个时候,你要做什么,我都是没办法反抗的,除非我拼着自己胳膊不要,名声也不要,跟你去抗争,可是那样的话,我的人生就毁了。” 我勒个去! 原来是这样啊。 我就不懂了,“你可以拒绝啊,你只要说半个不字,我都会停。” “我被你堵着嘴怎么说?”她反问,眼睛瞪大。 这就令人尴尬了,“你给个暗示啊,最少你也别回应我啊。” “那种情况下我能反抗吗?”她反问,“就像拍戏,马震,一遍又一遍,我不愿意,我很不愿意,但我能反抗吗?我都不知道你是人是鬼,你万一从马上给我摔下去怎么办?” 说到最后,还是我错?如此我就软了,向她道歉,“对不起林姐,是我孟浪了,我向你道歉。” 林姐回:“没关系,我还是要谢谢你,送我回来治疗。” 谈话到此结束,我没有其他话可说,挠挠头,向林姐告别,“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走了。” 刚转身到门口,林姐说:“等等,有其他事。” 我回头,她换了温和的笑,“我计划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以后培养自己的艺人,你有没有兴趣?” 我觉得这事有点扯,谈艺人不能白天谈? 我说我还是走吧。话刚说完,屋内啪地轻响,瞬时黑暗,林姐发出一声尖叫,扑进我怀里来。 …… …… 表哥说,根据法国性学专家梅林金普森的研究报告证明,女人除了每个月的大姨妈会准时来,还有个特殊生理期,排卵期。 当子宫做好准备要孕育生命时,就会分泌一种化学物质,刺激母体,促使其尽快地寻找异性进行不可描述。这是动物天性,无法抑制,就像猫儿鸣春狗儿发情一样,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会出事的。 这种状态下的雌性对异性的需求不亚于濒死鱼儿对水的渴求,折翼鸟儿对天空的向往,宛如飞蛾扑火,很难把持的住。 尤其是那些还没生过孩子的,长期没有男人恩泽的,就跟单身三十年的光棍对女性的渴望是一样样的。 不过人毕竟是高级动物,不可能像动物样表现的那么直白极端,尤其是高端精英,多少都要些颜面,必要的迂回矜持是不可避免的。 可一旦点破那层窗户纸,绝壁是天雷勾动地火,日月交辉,阴阳互补,一发不可收拾,不折腾个天翻地覆海枯石烂决不罢休。 林姐大晚上喊我上去,明着是教训我,暗地里想做什么那是司马昭之心,也就我个刚入行的小菜鸟啥也不懂,还梗着脖子跟她犟,要不是突然间停电,我还真的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唔?到底是停电,还是助理偷偷拔掉房卡,我一直都没弄清。 只是短短一夜,雄鸡被老鹰捉了三次,三次连续的,中间间隔不要三分钟,结果就是大白天的直犯困。即便如此,我还是拒绝了林姐的恩惠,那个爱疯死我不要,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有理有据,一码归一码。 我占了林姐便宜,那好意思再要人家手机? 林姐说:“没事,拿去用吧,你不是想学摄影吗?这个手机拍照效果不错。” 这样啊。我搓着手,想了想,“那算我借你的。” 林姐笑笑,轻声道:“年轻就是好。” 我有些羞涩,“没什么,我就是平常爱运动,所以体能好。” “不。”林姐说:“年轻人可以任性。” 62 质疑 拿了新手机,感觉就像新纳了个小妾,总是不由自主地要去摸一把,耍一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玩法,同时也明白了林姐之前为什么怀疑我偷拍。因为爱疯里面有个功能叫手电筒,摁一下手机自然长亮。 不像我的四喇叭神器,必须调到夜间摄影模式才能长亮。 对此我感觉自己错怪了林姐,但并未道歉,而是想到某种假设,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误会,她就不会打我,她不打我,我也不会心里有气,也就不会有了后来那些话,那些事。 所以,罪魁祸首是这个烂手机。如此想着,我把四喇叭神器收好,贴身保管,说不定下次还能用上。 以往坐着剧组大巴去片场,都是闭眼假寐补觉,但今天新讨了一房小妾,哦不,一部手机,心里且美着呢,坐在座位上也不老实,想拿出来玩耍,结果只露面一秒,就被小乙发现,发出惊呼,“我靠,爱疯,发哥你可以啊。”说着伸手拿过去把玩,啧啧赞叹,“新的哩,啥时买的?” 我不好意思,讪讪地笑,“是林姐送我的。” 座位前后立即四五个脑袋冒上来,瞪大眼稀奇,“林雨柔送你的?有没有搞错?你两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为人知的关系?” 我拿回手机,明明心里乐开了花,甜如蜜,面上却要故作洒脱,“没有,昨天林姐拍写真,胳膊脱臼,我火速送她回来治伤,为了表示谢意,她赏我部手机。” 四下里又是赞叹一片,都说我走了大运,能攀上林姐这个高枝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年轻人都爱炫,我也不例外,那些话虽然是吹捧,但听在耳朵里舒服,我也就受着,管他们如何说,自己拿着手机把玩,打开相机,来回旋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值得保存的美景。 手机转动间,拍到表哥的脸,那厮对着我嘿嘿淫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再转,又拍到师父那张老脸,阴沉沉的,表情不善。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黑脸?我赶紧收了手机,靠在椅背假寐,免得老家伙又过来唠叨。 到了片场,剧组人员在准备,师父单独喊我去一边,沉声问:“手机怎么回事?” 果然是狗狂挨砖人狂挨锨,我这刚有个好手机,师父就来发难。 我老实回答,“就是林姐送的。” 师父又问:“她干嘛送你手机?” 我回答:“因为我骑马带她回来,就是表达下感谢。” 师父脸色越发阴沉,鼻子重重地喘,而后道:“昨晚上你没在房间睡,去了哪里?” 我擦,这他就知道了?肯定是表哥那个大舌头说出去的。可是师父这也管的太宽了,教我学艺,还管我私生活呀? 我不回答,师父就来了气,却不发火,只是脸色难看许多,缓声问:“你从她房间回来,有没有人看见?” 我去,他都知道了?我正要开口回答,却猛地心里一颤,不对头。 我从林姐房间出来时做过侦查,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这老头是在诈我。当下继续保持震惊神色,发出反问:“从谁的房间?昨天晚上我去通宵看影碟了。” 这次轮到师父惊愕,眼珠转两转,问:“看的什么影碟?” 我张口回答:“韩国片,是秦真师父介绍我看的,说是韩国暴力美学代表,让我学习。” 师父表情不再阴沉,舒缓许多,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去了女人房间。”而后长叹,换了温和语调,“我做你师父,是因为我的名声不好,所以没有三公六证,但师徒情分一旦确立,就是永生不变的,世间无论哪行都是一样,带徒弟,不仅仅是带徒弟学艺,更要紧的,是带徒弟做人。” 又是大道理,我懒得听,却又不得不听,点头称是,师父说的对。 师父道:“今天,先告诉你第一条,做人做事,坦坦荡荡,千万不要撒谎。社会上行事,一旦撒谎,将会失信于人,人没了诚信,就会变成过街老鼠。”末了问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点头,“不要撒谎。” 师父摇头,“错,这个意思是说,如果撒谎,必须撒的天衣无缝,不能给人识破,否则,你就会死的很难看。” 我瞪着眼,张口结舌,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师父? 师父再道:“既然你说昨晚去看了韩国片,那我问你,片名叫什么,导演是谁?主演是谁?” 这就尴尬了,我回答道:“看的马粥街残酷史和卑劣的街头,导演是朴赞郁,主演是谁没注意,我现在的关注点主要放在武打动作上。” 师父眯眼,冷笑,“导演是朴赞郁?那我再问你,故事里面男主人公叫什么?女主人公叫什么?” 这就过分了,李香春只说了个片名和导演名被我记住,哪知道内容是什么? 师父冷哼:“回答不出来了?你昨晚才看的片子不会现在就忘了吧?” 我低头,不语。 师父气的哼哼,“如果是以前的师父,已经用鞭子抽你了,你撒谎也不看对象,连师父都骗。师父是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是半个老子,带你吃饭的人,紧要处能帮你挡风雨的,你谁不好哄,连师父都哄?” 最后一句显然是气愤到极点,几乎是吼出来,震的我耳朵都响。赶紧回复:“不是有意骗你的,有些事,我不能说。” 师父再次闷哼,“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信不信,今天晚上,全剧组的人都会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 这么神奇?我大惊,摇头,不可能。 师父道:“一间房里睡了三个人,你夜不归宿,能去哪里?必然是去做不好的事,你早上再拿个手机炫耀,别人都是傻子瞎子?看不出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这才知道,自己撒的谎有多低级。当下慌了,赶紧问:“那怎么办?” 怎么办?师父气的抖袖子,“你胆子那么大,都敢上一线大咖的床,以后怎么办你能不清楚?” 63 撒谎的技巧 远处导演助理过来叫师父,“胡老师,导演问武打设计怎么样了?” 师父笑着回复:“我马上过去。”这才换了温和表情,恨铁不成钢一般,“你怎么那么糊涂?那个女人是好惹的?秦真那点比不上她,你去上她的床?” 哎?这说法……貌似话里有话啊。 师父急着去见导演,没时间跟我多废话,直接问:“说吧,你是想跟秦真好,还是想跟姓林的好?” 我立即回答:“当然是秦真。” 师父道:“从现在起,不要跟林小姐说话,她找你说话你也不许答应,理都不准理,多看一眼都不行,明白了?” 这条件有些过分啊,我懵懂点头。 师父很满意,再道:“你刚才说的那两部韩国片,导演叫柳河,主演分别是权相佑和赵寅成,不要记错。”说完了向片场内快步走,口里还喋喋不休,“真是笨,下次撒谎前先自问三遍,确定天衣无缝了才能说,记住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顿训,他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责怪我不该乱上女人床?还是责怪我撒谎技术不够好? 今天的训练项目是镫里藏身回头箭,什么意思,就是马儿奔跑中我要藏身马腹,开弓射箭。 这一招98版水浒传里史文恭用过,他骑在马上,左手持长枪,右腿蹬弓,右手搭箭,趁林冲不注意回身一射,招式帅气的紧。 师父设计的动作比这个要霸道,要身子侧贴马腹,脚蹬弓,手搭箭,而且是三支并排箭,这是总舵主在逃命过程中对清兵的反击。 这招式的难度在于手脚配合,我在腰上绑了安全绳,拴在马背,人侧下来,按照要求做。 弓不能太硬,太硬会有危险,也不能太软,太软拍摄时候看不出力的质感,要不软不硬刚刚好,三支箭也简单,四根手指缝里夹着,射出去就算。 反正镜头拍摄正反打,会有三个倒霉蛋自己往自己胸口插箭并仰脖子从马背翻倒下去。 这套动作我只练习六遍就达到标准,完美完成,导演冲我竖拇指,“不错,小张的功夫杠杠的。” 我见不得人夸,一听人夸就膨胀,拍完了也不安生,骑在马上,再次弯弓搭箭,去跟小乙阿超玩闹,口里叫道:“鞑子,看小爷射你们一脸。” 说完手中三支箭轻飘飘的飞出去。没办法,道具箭来得,不能太重太有力。 箭头栽下去,阿超没做声,小乙却挑着眉毛道:“发哥,不行啊,你这是肾虚呀!射出来东西的都没力。” 此时正好是换场景休息时间,大部分演员都在休息,只有工作人现场剧务道具在忙碌,其他人在看,听到这一番对话,哄笑不断。 那哈哈大笑的都是老司机,男人居多。女人捂嘴偷笑的是赵灵儿,抿嘴腼腆笑的是林姐,也就秦真个生苗子,冲着我瞪眼珠子,霞飞双颊。 下一场戏是群马对战,要求五匹马,都是黄马褂的清兵,手持火绳枪,路上啪啪打,总舵主要在马上做出双指夹弹丸的动作,还要一怒之下从马上跃起,在地上弹跳一次,飞身到五匹马上方,手中长剑乱舞,五人惨叫着从马上摔下。 这动作的设计意义在于突出总舵主的内力深厚和轻功无敌。这就需要给我吊威亚了,用的是大型伸缩臂,需要反复练习。 另外几个马上摔下的演员也要做威亚练习,几个人同时操作,这样才会摔的漂亮又好看。 至十二点,剧组放饭,小伙子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跟在众人后面排队拿饭,见秦真过来,献宝一样拿出巧克力,这是剧组买给小花的,我都没舍得吃,就为了讨好秦真。 秦真拿了巧克力,表情却不好看,拿了饭盒向外走,口里问:“听说,你昨晚夜不归宿啦?” 登时我就头皮发麻,扭头看一圈吃盒饭群众,心里不解,这一早上大家都在忙呀,消息是怎么传开的? 也幸好早上被师父质问过一回,有经验,回答的有条不紊。 去看你师父介绍的韩国片了,嘿别说,暴力美学,真不错,柳河导演,权相佑和赵寅成主演,本来我想发信息让你来的,又怕你不敢。 秦真半信半疑,又问:“手机怎么回事?” “手机?”我赶紧献宝一样拿出来,“林姐送的,你看我这运气,你说这能卖多少钱?小乙两千块想买,你觉得价格怎么样?” 秦真闻言,表情明显缓和,翻着眼皮,“两千不卖,这是全新的,少说也得四千。” “这么贵?”我皱眉道,“没必要吧,一个破手机要这么贵,我的手机才六百,我跟小乙关系不错,要不……” 话没说完,秦真打断,道:“关系好也不能当饭吃,别人送你的礼物你转手就卖,不合适,怎么说也是林姐的心意。自己留着用挺好,你那破手机早就过时了,现在影视圈人都是爱疯。” 眼见秦真表情恢复如常,我的心也落回肚子,总算想明白师父早上为什么要敲打我,他是过来人,知道剧组里是个什么风气,所以给我打个预防针。 只是不解,秦真是怎么收到风的? 问了才知道,剧组这么大,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而关于我和林姐的八卦,是从昨晚上我抱着她下马的时候开始的。 很多人都看到我是半抱着林姐从马上下来,林姐还在哭,泪水花了妆。后面为了维护林姐名誉,剧组队医特意跑出来大声说,林姐落马脱臼,疼的哭,是小张紧急送她回来,并且路上帮林姐固定伤臂。 如果是普通演员,队医哪里会来这一出? 即便如此,晚上关于林姐的流言蜚语就开始飞传,先是马震时候和武替亲热,再是偷偷跑出去拍写真,天黑了两人才回来,小伙子年轻帅气,关键是有一身腱子肉,八块腹肌大家都看得到,换了那个女人不动心? 最最要紧的就是今天早上,我多了部手机。 武替的工资不过一天一百,我就能买得起爱疯?这不是扯么?种种蛛丝马迹连在一起,发生了什么大家还不清楚? 尤其是男女绯闻,剧组里传的最凶。 我问秦真,“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夜不归宿?” 秦真回:“我去厕所,隔壁有人说话我听到了。” 我立时不淡定了,长久以来我忽略了一件事,剧组在野外搭景,厕所是简易房子,一边为男一边为女,很简单。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喜欢那个简易房子,小便忍耐可过,大的留回去在宾馆。但有一点,那厕所有女人去的时候,我是不会去的。 因为厕所是用活动板搭建,很薄,那边女孩子簌簌流水声我能听到,虽然看不见,但肯定知道那边蹲的是谁,我会不由自主的尴尬,所以我每次要上厕所前都会先观察,确定那边无人才去。 不光是我,事实上大部分男子都会注意这个问题,女子更会注意,毕竟女性更为羞涩,自己方便时,距离旁边三十公分有个男人站着嘘嘘,换了谁都会发毛。 可秦真上厕所,偏偏就有人说话,这就令人费解了。 我问:“你每次上厕所都会有人说话吗?” 秦真眼皮翻翻,“说话又怎样?他还能长透视眼啊。” 我就不高兴了,再问:“你今天听到谁说话?他是不是经常在你去厕所的时候在隔壁说?” 如果是,那么这不是小问题,这是变态啊。 秦真很烦躁,“你很无聊啊,人家只是站在那边抽烟,刚好被我听到,你想哪里去了?” 我哼哼唧唧,兀自不平,“不是我想的多,是我太在乎你。” 秦真转怒为喜,娇嗔,“那我每次上厕所你跟着好啦,在旁边给我站岗。” 正说着,林姐的助理冰冰过来,拿着一个方形盒饭,盈盈笑道:“小张,林姐今天的菜订多了份,请你吃吧。” 瞬间,我就感觉到旁边空气温度迅速升高,那是秦真的目光在作怪。 64 洁身自爱 表哥曾说:在剧组里混,首要做的就是男女关系看淡,不过是两人协同合作的一场体液交换,谁认真谁煞笔! 这句话是在我对赵灵儿爱的死去活来时候所说,我时刻铭记。并且,后来的事情也能证明,表哥的话是对的。 不过是一场床上运动,我对赵灵儿上了心,赵灵儿却当我是个过客,这本就是一场不平等交换,我应该做的是洒脱。 这个问题秦真也跟我谈过,她的观点是,大家都是成年人,都会有偶尔的冲动,需求,圈子里这种事情多了去,不然别人怎么会说,贵圈真乱。所以听见了看见了也当不知道,男女那点事儿,和所获得的艺术成就相比根本不叫事儿。 当然,她这个说法只是纠正我动不动就因为男女乱来而犯二的毛病,并不是鼓励我去乱来。 还有其他人收工后开的卧谈会也能说明,圈子里都是男俊女靓,见面滚个床单联络下感情,很稀松平常。 别的不提,就说轰动大江南北的陈老师,别看他年龄小,电脑里的照片证明他的红颜人数十位以上。 更不用提各个影视大佬,圈内红人大哥,那个不是红颜遍天下? 正是因为这些做背书,才让我无所顾忌地上去418房间,犹如偷吃的猫,完事悄悄下来,对谁都不讲,个人偷着乐。 按理来说林姐也该一样,这事悄悄的,谁都别说,就当没发生过,可这突如其来的盒饭,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她不知道今天早上剧组里的气氛怪怪的? 就算不知道,她作为大明星,也该避嫌,剧组里七八十号人,开工一个月,从没见你给过任何人饭盒,偏偏今天就给了我? 这事要落别人身上,我肯定啐他一脸,丫的要是没有见不得人的交易才见鬼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只用了三秒我就思考出对策,调动浑身上下每个细胞,让自己表情自然丰富,笑呵呵接过饭盒,说谢谢林姐。 等那助理走后,打开饭盒看一眼,发出惊叫,“哇,糖醋里脊!” 秦真黑着脸。 我把饭盒放了,低头扒饭,看都不看里脊。 秦真歪着头,盯着我看,“林姐好心给你加餐,你怎么不吃?” 我正色回:“我不稀罕。” 秦真表情再次缓和,自己夹了长条肉,小口咬,嚼两嚼,点头,“不错,你尝尝?” “真的?”我如逢大赦,也夹一块塞嘴里,点点头,“是不错。”末了感慨,“大咖就是大咖,吃喝拉撒都跟我们不一样。” 秦真笑,“是啊,哎,林姐对你这么好,你也可以去她车上啊。” “不去。”这点小伎俩根本套不住我,轻松识破。 秦真再问:“干嘛不去?一线大咖的青睐,别人求之不得呢。” “我不是别人。”我正色回,“我不要其他人的亲睐,我有你的青睐就够了。” 话出口,秦真欢喜,嘴角上扬,满意的笑。 秦真是暂时哄过去了,我自己却开始为难,昨晚在床上摇晃时怎么没想这么多? 也不对,昨晚上我想了啊,而且是前思后想反复揣摩过的。 按我所想,林姐一线大咖,知名演员,按常理说跟我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瓜葛,但事情发展就是那么凑巧,她落马跌的脱臼,马背上有了进一步接触。毕竟是三十多岁少妇,处于空虚寂寞状态,三两下撩拨的火起,晚上召唤我上去消火,这是一场不能见光的男女私会,她解决问题,我了却多年夙愿,各取所需,完事就当没发生才对。 就像我和赵灵儿之间那般,提起裤子互不相识,怎么还给扯上关系了? 心里有事,下午拍戏注意力都不集中,吊威亚飞天拍了九条才过,导演没说什么,师父脸黑的吓人。 晚上回宾馆,师父让我在镇子口下车,让我陪他走一走。 师父问:“你是怎么想的?干嘛要上去她房间?” 我沉默不语,这问题没法回答,难道要我告诉他:师父,我是大人了,就算是条狗,成年后也该拉去配种,我这么大小伙子,能控制得了吗?人林姐又不丑,我的初挊就是对着她的艺术贴纸来的,至今我都记得那个燥热的下午,巴掌大的贴纸上,林格格笑的可爱香甜阳光灿烂,小嘴儿弯弯,贝齿微露,然后她面上就多了一坨浆糊。 昨晚好不容易遇到真人,换做你是我,你会忍得住? 这话不能说,大逆不道的。 我不说,师父也懂,他说:“这种事按说没什么,但我还是要说你,男人行走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知道什么事可以为,什么事不能为?” 我回:“好事可以为,坏事不能为。” 师父再问:“何事为好事,何事为坏事?” 这就是找茬了,我瞪着眼看师父,回答道:“师父,我念过书,十二年义务教育外加三年非义务教育。” “所以你就做了这蠢事?”师父嗓门略高,带着愠怒。 我赶紧低头,不做辩解,心里却不同意师父的说法,不过是滚个床单,怎么能叫蠢事呢? 师父道:“林小姐十七岁出道,出道当年就和不老男神拍拖,兜兜转转到如今,满打满算,道上混了十八年,若是她十七岁有个孩子,现在也只比你小两岁。” 正在心里诽谤师父骂我蠢,闻听此言瞬间炸毛,忍不住出口惊呼:“她都那么老了?看上去完全不像啊。” “所以说你蠢咯。”师父白我一眼,满满的都是鄙夷,还补一刀,“你就是去找赵灵儿,也比找她强啊。” 师父扳指头算,“我只说我听到的,因为我跟她不熟,有些事不好乱说,你看看,一个,两个,三个,现在公认有过绯闻的,就有六个之多,其中一个,跟我还认识,你知道的,唐导,他也是武行出身,比我还要大十岁。他和林已经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那可是个老头子啊……” 本来我还没觉得什么,心说女神漂亮,有多几段恋情也正常,可师父好死不死,偏偏提到老头子,这就让人不能忍了,直接鸡皮疙瘩,赶紧求饶,“师父口下留情,我知错了。” 师父摇头,“不,这一次不给你长点记性,我怕你以后还要犯这毛病。来,你仔细想想林小姐这么多年的相貌变化,现在的她,和十年前的她相比,是不是嘴巴更大了?知道这是为什么?” 瞬间,我就感觉自己身处于六九寒天,身心内外都是一片凉。又如被人按着四肢不能动,强行给我嘴里塞进一只癞蛤蟆。 身上起的那都不叫鸡皮疙瘩,而是癞蛤蟆疥疙瘩,恶心到极点,喉咙里堵着什么,想吐都吐不出。 这都不算,师父还笑眯眯地问一句:“昨晚你们**了吧?” 登时我就疯了,大街上抽起羊角风,恨不能找个地方耍上十遍牙。 师父你看起来那么道貌岸然,怎么恶心起人来如此毒舌?就不能给我留些美好想象? 师父道:“我不毒舌,生怕你还要跟她牵扯不清,毁掉你自己。” 我沉默不语,心里满是怨气,责怪师父,好死不死,跟我说什么老头子,说什么嘴变大,我虽然五大三粗看着莽撞,但我也有颗爱美的心,有严重的精神洁癖。之所以能跟林姐梅开三度,花开花落,就是被她的清纯可爱吸引,你这倒好,上来就是一通猛料,直接给我说懵了去。 就好比我刚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肉蘑菇馅饺子吃完,你跟我说饺子里的蘑菇是刚从屎上培育出来的,这不是诚心恶心人么? 见我不语,师父又道:“男儿在世,不愧对天地无悔于良心的事,都可以做,但凡是让你良心过意不去的,就不能做。这个是非曲直,重点在于你的个人道德认知。” 比方说,杀人是坏事,救人是好事,那么我们的家园被敌人侵略,我们的兄弟姐妹被敌人蹂躏欺负,你要不要持枪杀敌? 有人在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身上绑了定时炸弹,你要不要帮他拆下来? 说一大堆,拐到最后,又回到林姐的事情上,“既然错误发生,再苛责你也无济于事,我说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从现在起,你离那女人越远越好,任凭她如何做妖,你都躲开去,千万别再继续蠢,明白么?” 我点头,“知道了,从现在起,我连看都不看她。” 师父道:“记住了,吃多少饭,就端多大碗,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千万不要去干超越你能力之外的事。” 我再次点头,“记住了,不会再犯。” 师父微笑,点头,“知道就好,她送你的手机,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还回去。想要,心里就干脆点,那是你应得之物。不想要,让别人代替送回,你自己不要去见她,尤其是不能单独去见她,一定牢记。” 我点头,言之凿凿,“不会的,就算是单独去见,就凭她嘴巴变大这点,我也不会再跟她有半头发丝的关系。” 师父说好,又道:“回去剧组,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聊,你都跟平常一样对待,就跟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我说好,这件事没发生过,末了奇怪,“师父你让我不要乱搞男女关系,直说就好,不用说的这么夸张吧?” 师父回:“错了,我不是不让你乱搞男女关系,而是……”说到这里却摆手,“你就当我不让你乱搞男女关系吧,洁身自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懂了,师父毒舌恶心我的主要目的,是想我洁身自爱。想到此,不禁感慨,师父的教育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别开生面啊。 两人继续往前走,我在琢磨洁身自爱这四个字,忽然泛起个疑问,“师父,师父,你说,如果当年乔峰要是不洁身自爱,跟马夫人上床,那后面还有没有他被丐帮众人逼得退去帮主之位这回事?他是契丹人的秘密也不会闹的人尽皆知,你说这对乔峰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65 表哥的女神 师父没说乔峰洁身自爱是好是坏,只说,乔峰是个悲情英雄,他武艺高强,胆识过人,又精明强干,怎么看都是个有大成就者,可惜,他身边没有个能帮他出谋划策的人。 师父说:“乔峰的秉性注定他是英雄,不会是韦小宝,他的悲情,不在于有没有和马夫人上床,只在于阿朱死的太早。” 说的好精炼,一语中的。 晚上回去,房间里面果然坐了不少人,有武行的,有道具的,有场务的,他们嗑瓜子打牌抽烟扯淡,看向我的目光带着丝丝暧昧,有浓厚的狎昵气息。 但很奇怪,他们只是看着我笑,却什么都不说。 表哥见我回来,刚洗过的头发一甩,洋洋得意,“走,跟哥去外面转。” 这两天马战戏,很多清兵喽啰拿着长矛奔跑,表哥又赚了些,故而大方。 去了外面吃烧烤,喝扎啤,一杯过后,表哥揽着我的肩膀笑:“昨晚去哪了?” 我板着脸,正色回答,去通宵看片。 表哥不高兴了,“跟我还不说实话?” 我皱眉头,表示纳闷,“这有什么好骗?我不偷不抢的,要真是和秦真开房我还瞒着你?” 正说话,手机滴滴响,有信息来,拿出来看,只有三个字:宵夜吗? 正要回,表哥伸手,一把抢了去,我赶紧往回夺,依然是晚了,被他看了正着,呵呵笑,“现在还有话说?” 我摇头,“只是一句普通问候,有什么好说。” 表哥就不解了,也恢复了严肃,俯首过来,带着狐疑:“昨晚没弄成?” 这说的什么呀!我再次重申我的观点,“我是去看通宵影碟了。” 表哥不喜了,鄙夷道:“都是雪碧兑可乐,就别装纯了,你骗的了别人,你还能骗了我。” 任凭表哥如何说,我都缄默不言,低头吃串,抬头喝酒。 表哥急了,“这是大喜事啊,有什么见不得人?你还不敢承认?” 我摊开手,“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承认什么?” 表哥换了说法,“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死都得不到,被你得手,就该抓住这机会,一飞冲天,从此大红大紫,出人头地,你就算不是为你,也该想想你父母,他们整天把日头从东背到西,难道不辛苦。” 我喝一口酒,冰爽刺激,心里也在松动,这种事,能不能给表哥说?敢不敢给表哥说? 犹豫再三,还是不说,虽然是表哥,对我也不错,但我还是对他的人品表示怀疑……谁让他骗我钱来者? 表哥在旁边继续鼓噪,“我知道,你心里是舍不得秦真,可你想想,秦真小屁孩,她有什么?等你借着林姐的名气,演个几部戏走红,成了大明星,那时你想要多少秦真没有?” 果然被我猜中,表哥还真是不怀好意,给我出骚主意。这才哪到哪,他就考虑到我走红以后的事,我连台词基本功都练不好呢。 还是师父说的好,人红是非多,娱乐圈水深,一旦有可利用价值,就会有人把主意往你身上打,躲都躲不开。 可我越是不回答,表哥越是聒噪,吵的我耳朵烦,直接回他,“你别说了,昨晚我是真的去看碟了,你觉得我跟她有什么?你也不想想,她都一把年纪,十七岁生个孩子现在也有十八了,比我小两岁,老妖婆一个,我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心里不膈应?还有,你看看她那嘴巴,十年前樱桃小口,现在多大?”末了低声道:“我可是听说了,她以前有好几个对象,其中一个是老头子,老头子那方面不行,你懂的。” 表哥张口结舌,半晌无语,等缓过劲儿来,啪地拍桌子,怒斥:“荒谬!天大的荒谬!” 而后气愤不已,仰口喝酒,气的胸口起伏,愤愤不平,问我,“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跟你说的?就这样糟蹋我心目中的女神?还有没有点做人的底线?” 看他一本正经的生气样子,我不禁奇怪,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个毛!表哥叫道,又喝一大杯酒,长出气,鱼眼珠子眨眨,而后道:“来,来,我跟你唠唠,不提那几段恋情,咱们就从科学出发,啊,用科学的眼光来看待女神的私生活。首先一点,我问你,女神今年三十五,但是看上去像十八,无论是身材,皮肤,还有其他精气神,都跟十八一样水嫩,我问你,这是为什么?” 我特么知道为什么?明星有钱呗,有钱整的呗。 表哥又是一拍桌子,“有钱的女人多不多?别的有钱女人为什么没有她保养的那么好?世界这么大,不老女神有几个?” 这个问题还真给我问住,反问表哥,“你说为什么?” 表哥开始给我科普,谈到女人不老的秘密,就要谈到人体生理,首先要谈的就是这个卵巢,敲黑板,划重点,卵巢的作用是什么?那是生命起源啊,所有生命都是从卵巢开始的。 卵巢除了负责生命起源,更有另一项重要功能,美化人体,让母体看起来年轻漂亮有光泽。 从生物遗传方面来说,越年轻漂亮的雌性,越是容易吸引更强大的雄性,终极目的依然是为了遗传,也就是所谓的交配。 那卵巢是如何做到美化母体的呢?它会分泌一种生物酶,这种酶会刺激女性身体,使得女性永远年轻,皮肤更有弹性。 知道少女,新婚少妇和生过孩子妇女的区别吗?表面看是皮肤由细致紧嫩有弹性到松弛暗淡无色泽的转变,但实际上,是卵巢由年轻活泼状态往衰老状态的转变。 而卵巢又为什么衰老?当然是因为长期的啪啪啪进而导致。啪的越多,卵巢衰老的也就越快,女人就老的越快。所以你看酒店那些技师,只有三五年寿命,不管几岁入行,三五年后,技师统统老成三十岁模样。反之亦然,你看女神三十多依然像十八,为什么?因为卵巢保护的好,没有那么多啪。 卵巢孕育生命这是天职,一旦它的任务完成,自然不会再帮母体保持年轻漂亮。可是没有孕育过生命的卵巢,它是不会衰老的,它也不甘心衰老,为了完成自己的天职,它会拼命分泌生物酶,让母体永远年轻漂亮。 这就是少女和少妇的终极区别,不管什么女人,无论如何美容,她的脸可以拉皮打胶原蛋白,但她身体的皮肤不会说谎,她的米妮熊手感更不会说谎。 一番话说的我目瞪口呆,脑子都不会转了。 表哥再道:“就你自己的亲身体验看,林姐和赵灵儿,两个人的皮肤手感,米妮熊手感,有何区别?” 我懵懵懂懂,脱口而出:“差不多吧,都蛮Q的。” 表哥大喜,“这就对了嘛,说明什么?林姐虽然比赵灵儿大了十多岁,但两人的卵巢是一样的年轻,根本没有怎么使用过呀。” 一番话说完,我才知道自己上了表哥的道,面色大惊,想挽回,却来不及了。 表哥呵呵笑,“小伙子,你还是年轻,以后要多看书,多学习文化知识,不要听别人瞎讲,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别人还说秦真在好莱坞一人单挑三个黑叔叔,你会信吗?” 事已至此,我也不追究自己是否说漏嘴的问题,抛出另个疑惑,“她嘴巴变大,这总是事实吧。” 未料表哥更是气愤,“这就更荒谬了。” 表哥说着掏出自己手机,看了看朝我伸手,“拿你的手机,我没流量了。” 拿过手机,一番搜索,指着十年前的剧照,手指抖抖,“呐,你自己看,十年前她是樱桃小口吗?她的嘴巴一直都是这么大,只是以前抿嘴笑,现在偶尔会开口笑,开口笑嘛,当然看起来大些,你脑子在想什么呀?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的女神?” 我拿过手机,开始狐疑,自问,难道师父毒舌是故意诓我? 表哥兀自愤愤不平,继续道:“假若林姐是你说的那种人,她何至于现在混不起来?人不丑,演技也不差,为什么接不到好戏,这里面你想过原因?” 我摇头,懵圈,来不及想。 表哥手指点点,搜到一条新闻,林雨柔拍吻戏失控咬伤男星嘴唇,下面还有大图片,有文字介绍,是七年前的新闻。 表哥怒道:“知道这新闻什么意思?林雨柔咬伤男星嘴唇,说明什么?说明她不想拍吻戏,但是被逼无奈,发脾气了,故意咬的,都几岁的人,怎么可能失控?是亲是咬还分不清么?” 这些还不够,表哥又搜出链接,质问道:“前年春节到现在,林雨柔签约到华英娱乐,一部戏没拍,电视剧都没拍,广告都没有,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她洁身自爱,不想委曲求全,所以公司高层为难她,不让她在观众面前露脸,知道吗二笔?” 说到激动处,表哥愤然而起,“知道这个导演为什么敢为难她吗?说好的替身为什么会被取消?为什么要逼着她拍马震?她要是你口里那种人,她何至于受这么多刁难?” 一番怒斥说完,给我怔住半天。 这才是真正的猛料啊。 吐槽完,表哥自知失言,缓缓坐下,掏烟,点上,徐徐吐烟,仿佛吐去诸多烦恼不快。轻声说:“这些话你知道就好,万万不可在外面乱说。” 我连连点头,不会的。 表哥黯然,用手抹眼角,似乎在哽咽,“你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请不要污蔑抹黑我的女神,好吗?” 66 白瞎一副好皮囊 表哥也有女神啊~ 我给表哥再要一杯扎啤,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今天我话说的重,让表哥伤了心,让他喝酒,这是兄弟该做的。 表哥重新拿出一根烟,点燃了,美美地吸一口,道:“如果你喜欢某个人,那么你就会非常注意她,她的生活习惯,爱好,性格脾气,你全部都会掌握,别看哥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红颜无数,但心里最爱的,还是林姐。” 这话有些肉麻,让我鸡皮疙瘩。 表哥却不在意,继续吐露心声:“本来吧,大家互不相识,我也只是心里念叨,可世事无常,居然碰到一个剧组,你说我能淡定吗?不瞒你说,林姐从出道到现在,这么多年每条新闻我都能背过,她演了几个角色,交过几个男朋友,出过什么事,我全部调查的清清楚楚,我可以拍着胸脯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了解她,包括她自己,都不如我了解。” 这番话说的,让我没法接,想了半晌,弱弱一句:“那你怎么不表白?” 表哥立即用看傻子样的目光看我,“表白什么?你觉得像我这样,表白有用吗?”喝一口酒,接着道:“这种事,只能烂在肚子里,给谁也不能说,每个男人心目中都有那么一个,想肏却肏不到的人,你说是吧。” 我连连点头,表哥你说的对,我心里也有……唔,现在没有了。 这话不如不说,说了表哥杀人的心都有,我赶紧低头,喝酒。 表哥沉吟少许,道:“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该懂些事,既然你有这艳福,就该珍惜,对吧。林姐是有过几段恋情,但都不得善终,这不是她的错,只能说那些个男人瞎眼?” 换做你,有那么漂亮温柔还是个大明星的女人为你嘴巴变大,你会舍得分手? 这个问题又刁又屌,问的我无言以对。 表哥再次化身学霸,对我科普,男女间的感情维系,通常来说就是一个相互满足的过程,一旦这种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关系就陷入危机。 比方说,男生天天给女生送花送礼物,可女性连手都不给男生拉,那么长期以往,男生就会失去耐心。 情侣间更是,男生赚钱给女生花,问题就来了,分手。 还是那位法国著名性学家梅林金普森所说:男女间没有什么事儿是不能用爱来解决的,爱一次不够那就爱两次。 又有著名婚姻专家通过对上万对情侣进行观察统计得出,男女间感情发展有个曲线图,最开始两年情侣会很亲密,但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感情淡化,等到第七年,就会彻底淡化,犹如陌生人,这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 我茫茫然点头,只觉得表哥好牛叉,他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却知道七年之痒了。 换句话说,男女恋爱前两年很难分手,一旦分手,说明他们之间感情不牢固。再来看看林姐的感情发展史,除了那个年龄大点的老头子,她最长的感情也没维系到一年。 一年啊兄弟,这代表着什么?两人热乎劲儿还没过呢就分手了。换做你,你有林姐这样一个女朋友,你会舍得一年就分手? 别急着回答,思考,认真思考。 表哥敲着桌子,眯着眼睛,面上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我经过缜密计算分析,林姐几段感情的失败,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某方面生活不和谐。” 我赶紧拉着小马扎坐近些,认真聆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表哥一本正经吹牛逼的样子很有感染力。 来来,先说下林姐初恋,那个娘娘腔小白脸。 我摆手,纠正,人家不是娘娘腔。 表哥拍桌子,“说话细声细气脸又那么白那么帅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我嗯嗯点头,知道表哥今天受了刺激,暂且不跟他辩论,看他接下来如何说。 表哥扔出一句重磅:“小白脸娘娘腔哪方面不行,这你总知道吧。他们那个雄性激素分泌不足,所以才会小白脸,懂伐?” 这也有科学依据? 表哥吐烟,烟雾缭绕,惬意地眨眼,“当然有科学根据,这么跟你说吧,梅林金普森的研究证明,女性在最欢愉状态下大脑是无意识的,处于灵肉分离的空明状态,这是生理方面的极致舒爽导致大脑产生的化学反应,那种感觉男性永远体会不了,这是上帝为了补偿女性分娩痛苦特意赐予女性的福利。” 好深奥! 表哥继续说,“不过大部分男性不具备那种让女人灵肉分离飘飘欲仙的本事,尤其是那些娘娘腔小白脸,他们更不行。” 表哥闭着眼,做梦游癫痫状,还打着激灵,“女人是这样的。” 说的我连忙拍手符合,“对,就是这状态,表哥你怎么知道?” 表哥白我一眼,“我又不是娘娘腔。” 哦,说了半天,还是在说娘娘腔不行。 不!表哥说:“我是说,那个初恋小白脸没有能让林姐达到灵肉分离飘飘欲仙的本事。否则,林姐怎么会和他分手?” 这又是什么理论? 这叫由性而爱,表哥问,看过色戒吗?色戒里面的女主角为什么会爱上大汉奸?就是因为大汉奸给了她别人给不了的,大汉奸的技巧高超,让王佳芝魂不守舍高潮迭起,王佳芝迷恋上这种感觉,她无法自拔,甚至忘记了国仇家恨。 这能怪女人不爱国吗?不,这是女人的悲哀,这是她们的天性,所以张爱玲才会说,通往女人内心的唯一通道是…… 现在你明白了? 我点头,“懂了,表哥你的意思就是没有男人能让林姐灵肉分离,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分手。” “醒目!”表哥满意点头,“所以说,你拣着了,不要像那些乱七八糟的娘娘腔和老头子,他们只是过客,可能曾经在林姐心里呆过那么一小段时间,但进入不了林姐的内心最深处,这是你的优势。” 表哥用手比了个圆筒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今天我来告诉你怎么到达女人内心……” 表哥越扯越离谱,我手机响,是秦真发信息,问我在干嘛,我赶紧回,和表哥烧烤吹牛。 表哥见状,表情不喜,“合着我说这半天,你都没懂?” “懂什么?” 表哥哎地一声,捂着额头叹,“你都跟人家滚床单了,你不对人家负责?” 这大帽子扣的,我和赵灵儿也滚床单了,人家要我负责吗?再说了,昨晚上那事……是个意外。 表哥黑脸,瞪眼,正声:“大半夜十二点不睡觉,你跑去别人房间,发生关系,然后跟我说意外?” 我摇头,“不跟你瞎扯,意思我都懂,但我跟林……哎,你不是说,剧组里这种事情很正常,怎么到我这就成了特例?” 表哥急了,“笨啊你,这是个机会,一飞冲天的机会,你不想大红大紫?不想发财?” 我想啊,我再想我也不能踩着女人肩膀上位,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 表哥气的无语,嗨嗨叹息,揉着眼睛,鼻子里哼哼道:“事情到这一步,恐怕也由不得你,剧组里已经传开了。” “传让他传,别当我面说,谁当我面说,打烂他满口牙。”我直接下结论,不容反驳。 表哥抬头,神色凝重:“人言可畏,你不打,那还是谣言,你一旦动手,就等于坐实了此事。如果是个二三线演员都罢了,林那么大个腕儿。” 然后呢? 然后,表哥抬头看天,做指点山河状,“然后你就两种结果,要么大红大紫,要么名气臭大街,从影视圈彻底消失。” “你承认和林的爱情,你的身份地位就会水涨船高,片约不断,广告不停,从此步向人生巅峰。你要是不承认,不敢担当,就会被人骂成渣男,别说角色,做龙套都不会有人要你。”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我的武指梦想就此破灭?我表示不信,娱乐圈渣男多了去,他们还不是照样活? 那是人家公关做的到位。表哥说:“这就是我找你谈话的主要目的,既然攀上林姐这条线,就该做下步打算,首先,要有自己的公关团队,建立微博账号,成立粉丝后援团……我来做你们两口子的经纪人。” 这圈子绕的好大!还两口子。 我轻声道:“哥,你是不是想的有些远?” 表哥摇头,“一点都不远,根据弗拉基米尔科夫斯基的爱情理论,男女感情最亲密的时候是刚滚完床单后的三两天,女性会不由自主的对男性产生依赖,这个时候女性在心理上对男性是不设防的,你要什么她就给什么,这个时候要趁热打铁,果断出击,进行求婚,领证,可以先保持隐婚,等你也红了之后,再向粉丝们宣布。” 我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有些冷,扭头看看四周,烧烤摊上人不多,弱弱地问:“表哥你是在取笑我,还是在讲真的?” “这种事怎么能用来开玩笑?当然是认真的说。” 我总算明白表哥请我吃烧烤的用意,绕好大一圈,说那么多话,最终目的却是为了自己,独家经纪人。 如果我没记错,表哥之前还说,要开自己的影视公司。 说好的亲兄弟呢?为何套路这么深,圈子绕到自己人头上,这样好吗?我猜,表哥肯定还当我是刚入行的小菜鸟。他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岁那年我吊着两行鼻涕的状态。 我面有难色,很尴尬地搓手,“理想是美好的,但还有个小问题,我对你说了,你别笑话我。” 表哥表情一怔,神色凝重,“你说,怎么回事?” 我低下头,酝酿许久,蚊蝇样地嗫嚅,“昨晚确实上去林姐房间,她也确实给了我手机,但什么都没发生。” “没发生?”表哥高叫起来,“怎么可能?你这事说出去没人信啊,大晚上的喊你上去就为给你个手机?玩呢?” 我连连点头,咬着嘴唇,“可能林姐有想法吧,但她只是碰了下我的手,我就一个激灵……” “秒了?!”表哥跳起来,满眼的不可思议,“跟赵灵儿呢??” 我转过脸去,很不好意思,“也是一样,我根本没办法成事。” 表哥傻了,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摇头,喃喃自语,表示不信,“一米八多的大个,满身腱子肉,打死我都不信。” 我就快哭了,“这种事,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 表哥重新坐下,黑脸,摸烟,久久不语。 末了一声嘘,安慰道:“没事,这问题不大,抹油能治,不要有思想压力,大部分男人都有这毛病。”说完转脸,看着我,面目严肃地训示:“以后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和电影,尤其是不能自挊,看看你的身体都折腾成什么样子!” 唉~~表哥沉沉地叹:白瞎一副好皮囊。 67 加薪 为了自证清白,从烧烤摊回来我给秦真带了两个鸡腿,这样秦真就知道,我是真的和表哥吃烧烤了。 等待烤鸡腿的过程中表哥还不太高兴,说我:“你还烤他做甚?你自己有那毛病,秦真吃了鸡腿你是能咋地?” 我翻着白眼,弄不成,吃吃妈头也是极好的。 眼看鸡腿焦黄,老板孜然辣椒面洒的正欢,表哥手机响,接来嗯啊几句,表情怪异,“导演要见你,说是有好事。” 导演也来?我心里不喜,隐约不安,猜测,恐怕不是好事。 人正往回走,剧组导演的车却从宾馆出来,跟我不期而遇。副驾驶的车窗打开,导演对我笑,“阿发上车。” 表哥赶紧去开车后门,笑呵呵的,结果车门打开,后排已经坐了两位,制片主任和副导,如果再加上我们,后排怕是拥挤。 表哥不笨,依然保持微笑,扶着我的背,“阿发快上车,呵呵。” 这种尴尬没奈何,我心里揣测不安,人却被表哥推着上去,挨着制片主任坐了。 前面导演对表哥交代:“明天马战戏准备五十个群演,今天我点名的那几个不能再要。” 表哥点头哈腰,“知道了导儿,妥妥的。” 车子启动,表哥还在招手,在笑。我看了不是滋味,他的笑容太假,太虚伪,看上去却隐隐有些心酸。 如果换了我,别说开车门,人家都没招呼我上车,我连理都不理。 在我记忆里,表哥虽然丑,但也是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当年跟村里恶霸小伙伴打闹,他打不过对方,就从粪坑里舀了一勺屎,追的对方满村里逃,最后逼得对方跪下叫爷爷,那时的他,是我学习的榜样。 怎么在社会厮混几年,人就变的圆滑无耻了呢。 人在车里,制片主任抽抽鼻子,问:“什么味儿?” 我说:“烤鸡腿。”说完就尴尬了,按照我的秉性接下来应该说,吃么?或者是连问都不问,直接给对方,来来尝尝,刚烤熟的孜然麻辣鸡腿。 但问题是,只有两个鸡腿,车上却有三个人,怎么分? 两桃杀三士的寓言我记得很准呢。当然,也可以两个人分吃一根,只是,鸡腿这玩意,也要两个男人扯着吃,不豪爽,要是一男一女嘴对嘴,那还差不多。 思来想去,干脆把鸡腿塑料袋系好,不让味儿扩散,并抱歉地回一句:“给秦真买的,她没吃宵夜。” 车内几个男人都呵呵笑,制片主任揽着我肩膀,“不错嘛小张,剧组最好的女子让你给泡了。” 我讪笑,“运气,运气!” 前面导演朝窗外吐烟,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看,剧组这么多人,谁有你这运气。” 我呵呵笑,不接话,问:“咱们这是去哪?” 导演说:“去吃饭,王总请客。” 王总请客?我愈发不安,我和王总,中间隔着十个表哥,导演制片们要去和王总吃饭,我个小武替,去做什么? 我道:“那你们谈事,我就不去了。” 主任道:“去,王总特别点名带上你。” 我看那边,副导演也在眯着眼笑。他拿出烟,小熊猫,递给我。 我摇头,不抽。 副导演奇怪,“还有男人不抽烟?” 我很不好意思地回答:“习惯,听说吸烟导致阳痿。” 立时,导演和制片傻眼,手指夹着烟,各自瞪着我,满是幽怨。 “小张,你这样聊天,会交不到朋友的。” 尴尬吗?不尴尬,我不这么说,显不出我的耿直憨厚。呵呵挠头,“我听人乱说的,那我也抽吧。”说着拿过烟,副导演立即掏出火机,给我点。 我不会抽烟,是因为五叔不让抽。 五叔说男人体格要好,气是关键,这个气,指的是肺。中医上经常会说到气血双亏,这里把气和血放在同等位置,血亏,是营养不良。气亏,则是离死不远。尤其对于武术行家而言,搏斗中的换气运气尤为重要。 就像短距离赛跑冲刺,必须是一口气到头,爆发高。而长跑,则讲究个呼吸均匀,为的是持久。 我不是武术行家,但我喜好舞刀弄棒,自然而然地拒绝香烟。现在又拿着烟抽,并不是说我被他们同化。而是在表达我的抗议:娘个腿,车子这么小,还挤着三个大烟枪,让老子吸二手烟,来呀,我也释放二手烟,互相伤害呀。 他们说别人点烟时,应该右手捂着火苗,手指在对方手上敲敲,表示感谢,这是礼貌。除非你是很牛掰的人物,不然会让对方心生不满。 我不会抽烟,所以我懒得讲这礼貌,大喇喇让副导点了,猛吸一口,口里不停三秒钟,全部喷出。 车厢里迷雾一片,呛人,主任呵呵笑,“小张是真不抽烟啊。” 我按下电钮,让车窗下降,风吹进来,再次道:“我都没上过大场面,这突然去见王总,不好吧?” 主任道:“没事,多上几次大场面,就习惯了。” 车里一时无话,大家都在吞云吐雾,呛得辣眼睛。 快到市里时,手机响,是秦真发信息,问在哪? 我回:跟导演去市里,不知道做什么。 信息被主任看见,笑道:“手机不错。”等我发完信息,他把手机拿过去,在手里把玩,问:“多少钱买的?” 这话不好回答,今天清早一时口快,说漏了嘴,说是林姐送的,剧组拢共这么点人,制片主任又是万事通,他没理由不知道。 眼下被导演带着去市里见王总,要说跟林姐的事没关系,打死我都不信。这也从侧面说明师父的话有道理,林姐太高端,我这个小人物攀上她,未必是好事。 口里回答:“朋友送的。” 主任继续问:“那个朋友送的?” 我说:“普通朋友。” 主任不再问,而是熟练地打开手机看相册,这动作让我不喜,别人的手机,怎么能随便翻看相册呢?不过相册里面都是些烂照片,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主任翻出其中一张,是个穿牛仔衣的美女,站在某个服装店前,做剪刀手,嘟嘴扮可爱。 主任问我,“这女的是谁?” 这不是扯嘛,这是别人送我的手机,我哪里知道这女的是谁?笑答:“网上的图片吧。” 主任再问:“网上的图片你放在自己手机里干嘛?” 这问题更无语,属于没话找话,我回答:“没事对着撸一发,解解馋。” 按我想,这回答一出,话题终结,几个男人哈哈笑,完事。结果导演回头来,“我看看,那个美女。” 看完后说:“这不是梁咪吗?” 梁咪? 我手机里随便一张照片放出来,结果被导演喊出名字,我特么就想说个笑话活跃下气氛,要不要这么窘? 副导演也拿过照片确认,并点开图片看详情,上面显示,照片是今年四月十号拍的。 “没错,就是梁咪。” 主任笑呵呵地看我,“送你这手机的朋友不简单,随便就能认识明星。” 等等,我睁大眼问:“梁咪是谁?几线的?” 这回轮到他们几人惊讶,连开车的司机都呵呵笑。主任眯着眼,“真的假的?你平时不看电视吗?” 我很羞愧,“高中五年我几乎是在监狱度过的,根本没机会看电视。” 众人再次惊讶,副导演问:你进过监狱? 主任则问:你高中读了五年? 导演好奇的是:那你五年考了个什么? 我更羞愧,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父母非要逼着读,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众人截惊,半天不能回神。 我见状补充,“也不算浪费,其实再给我读一年,我们那片我就称王称霸了,进剧组之前跟城管大队的哥哥都说好了,走后门当城管,主管旧城区拆迁……” 他们不关心我昔日的峥嵘事迹,只是给我科普,梁咪,新生代演员,京城人,从小就是童星,接过很多角色,当然,不常看电视的人认不出来。 主任指着照片说:“这个地方,在三里屯,这个美女,叫梁咪,是这个手机现场拍的,所以我很好奇,是谁送你的这个手机。” 这话里有话,我很尴尬,两手一摊,“林姐送的,她为了感谢我昨晚救她。” 几个人都笑,笑的暧昧,并把手机还给我。 主任继续抽烟,眯着眼,对前面道:“头儿,听说了么,森哥准备捧梁咪。” 导演哼哼,“早就听说了,那不明摆着。”然后就是什么从电视剧走起,历练两年,往银幕上推,造势,评奖……都是些圈内语言,听的我很尴尬。 车子进入市区,导演来一句:“小张,你的薪水变了,知道么?” 我发呆,我的薪水是剧组说了算,我怎么知道? 主任看着我笑,点头,“你现在的身价一天三百,满意吗?” 一天三百?我登时就不会了,迅速得出结果,一个月九千,这是要发啊。赶紧握着主任的手,连连摇晃,“谢谢,谢谢主任,谢谢导演,你们就是我亲哥。” 主任笑,拍着我的手,“好说,跟哥哥们好好干,前途星光璀璨。” 68 社会哥 手机又响,这次是林姐发来信息,只有两个字:在哪? 制片主任在我旁边,我开始后悔电话号码存了林姐的名字,如果是一窜手机号那该多好? 主任靠着椅背跟副导闲聊,我稍微侧身,靠着车门回信息:和导演在一起吃饭。打完字,心里想到,林姐看到这信息会不会担心?她会不会想,我对导演乱说什么? 想了想删掉,回复:和表哥吃烧烤,勿念,早些休息。 很快林姐信息回来:不要喝酒。 无独有偶,不多时秦真的信息也回来,内容较多:和他们吃饭不要喝多,不要乱说话,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知道么? 我回复:遵命。 有人牵挂很好,但被两个人牵挂的感觉,不太好。 车子在走,我心不淡定,猜测,等下见王总,他要是问起我和林姐的事,我要怎么答?也跟对付表哥一样吗? 表哥是自己人,随便怎么糊弄都好说,王总也能随便糊弄吗? 这事不能细想,越想越头大,好后悔昨晚上冲动,要知道是这结果,昨晚无论何如我都不上去418. 车子在至尊帝皇酒店门口停下,门口灯光璀璨,金碧辉煌,有十多个穿着盛装服饰的女子在门口迎宾。 所谓盛装,是盛唐服装,老谋子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里面那种装扮,把女人裹的鼓囊囊,明晃晃的闪眼。 再看看进出的客人,那个都是服饰华丽衣装整洁,看看我自己,adidasi的T恤,灰白牛仔裤,鞋子倒是不错,三十八一双的耐克。 这服打扮站在酒店门口,别人不说,我自己都觉得不搭,不好意思进去。前面制片主任还在招呼:“来吧,没事,里面都是自己人。” 我犹豫番,将心一横,先把两个鸡腿插进裤兜,这才跟着往里走。 至门口,两边十多个宫女一起弯腰,娇滴滴地叫:“欢迎光临!” 我眼睛斜了一下,好家伙,鼓囊囊的晃,都是那么大。 进去就有OL打扮的制服女郎来迎接,笑眯眯地招呼,“欢迎几位老板,老板订房了没?有没有会员卡?我叫阿芬,刚从东莞回来……” 导演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堵回去,“房间已经定好了。” 进去电梯,里面很是宽敞,能站二十多人,并且,电梯运行时候没有半点恍惚,还是静音,没怎么感觉呢就开始移动,不像宾馆的电梯,上去时候要咔哧一下,停止时候也有个小冲击。 电梯内壁还有一面金镜子,真的是金子,明晃晃的,映照的人影也好看,尤其是配合我的光头,感觉像是浑身发着圣光的和尚。 出去电梯,也有一帮宫女说欢迎光临,不过这帮宫女的成色比起外面那些要好许多,最起码妆容没有那么重,能年轻些。另外就是装扮,外面那些宫女的打扮是冬装,里面这些宫女的打扮是夏装。 而且是炎炎夏日那种,身上统一罩着一层薄纱,影影绰绰,让我不敢多看,总感觉自己是来到蜘蛛洞里的唐僧。 导演带头往里走,我在后面跟着,随着大门推开,眼前豁然开朗。 上次见过的海鲜大酒楼就觉得高档,但和眼前这环境相比那就差远了。这里到处是黄白元素,但不是金子那种屎黄,而是雨后菊花样的清爽淡雅,地面铺的不知名绒毯,踩上去感觉像是进入高档电影院,软绵绵的。中间一张大圆桌,铺着明黄台布,上面是大圆玻璃转盘,放着诸多瓷器。 桌子旁边,已经有几个人先坐了,搭着椅背的跷二郎腿的各式各样都有,王总坐在正中间,面前摆着皮包,手中夹着雪茄。 其他的我不认识,唯独有一个,看的我心惊。那是上次在海鲜酒楼里被我一番痛揍的小平头六子。 平头脑袋上有一块地方是秃的,上面有个黑乎乎的血疤。 隐约的我明白了什么事,王总突然间喊我,才不是因为林姐,而是因为上次海鲜酒楼的事,王总来替我说合了。 虽然社会经验少,但摆和头酒说场面话这方面我是门儿清,不是头一回。 不等别人问,我就主动上前,恭敬问候,“王总好。” 王总夹着烟点头,烟雾从嘴里犹如一道利剑射出,烟雾几乎呈透明状。这说明两点,要么是他的雪茄档次非常高,要么就是他吸的烟被他完全吸收。 王总听见我招呼,并不搭话,而是问导演:“这两天进度怎样?” 导演认真回答:“挺顺的。”那表情很严肃,和先前车里谈笑风生时判若两人。 王总又问:“林雨柔没再闹情绪吧?” 导演摇头,“没有,挺顺利。” 王总小声咳嗽,“没有就好,进度抓紧,赶紧拍完去京城做后期,春节前必须播出,不能有差错,知道么?” 导演说知道。 对话完,王总才惊觉,“坐,都坐,都坐,菜凉了。” 其他人落座,我也想找个座位坐下,结果王总转脸看我,“你就是张发。” 我不再动弹,摆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我是张发。” 王总吸烟,眼睛不停地眨,鸡钩子闪电,闪完了夹烟的手点我,“就是你上次惹了六哥?” 我看向小平头,小平头阴沉着脸,靠在椅背上,左腿压右腿,眼珠子恶狠狠地盯我,手中拿着一窜金刚菩提珠,缓缓数着。 这是标准的社会哥范儿,LV的皮包,三星商务手机,经过高僧开光的佛珠,社会哥三件套,他都配齐了。 摆出的这股劲儿,给我的感觉就是,今天这事不好说。 我低眉顺眼地承认,是我惹了六哥。 社会上弄事,该硬就硬,该怂就怂,这里面有个度,我拿捏得很准。打他的时候一定要狠,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既然是说合,态度一定要摆低,给足对方面,赔礼道歉规规矩矩来,把对方哄高兴了。 我的标准就是,只要不让我花钱,不让我承担责任,就是喊他一声爷也不过屁大个事儿,反正下次他再骚情还是照打不误。 这还是我五叔教我的,社会上弄事就是弄面子,面子不是用嘴巴说,那是用实力挣。 按五叔的意思我应该等他出来一起混社会,没成想,我给混了影视圈。 混了影视圈以为是个文明人,到头来还是躲不开这种烂事。 我的低眉顺眼,让六子很受用,手里佛珠转着,眼皮耷拉,看向王总,“你看着办。” 王总吭吭,坐正身体,嘴角微扯,眯着眼笑,呵呵道:“还是哥哥那句话,小屁娃娃不懂事,冲撞了兄弟,现在人也来了,我叫他给你倒酒赔罪,给你认错,好不好?” 这话说的很温柔,甚至是谄媚,让我心里不由得对王总竖大拇指,社会人呀王哥。 王总说完,黑脸对我:“愣着做什么?赶紧倒酒赔罪。” 我打了六子一顿,他现在脸颊上还有一片乌青,头上的疤估计也是刚拆了纱布,受伤事小,关键还是丢了面子。 如果我一杯酒就能把这事说合,真的很划算。 我过去拿杯子倒酒,双手捧着,走去平头哥跟前,低声细语,“六哥,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您认错。”说完双手递过去。 六子右手还在转佛珠,眼睛上下扫了我一番,左手缓缓伸出,接酒,想了两秒,猛地左手抖,一杯上等典藏轩辕酿朝我脸上扑来。 下意识地我往后退,但还是被酒泼中脸,同时那六哥从座位上暴起,右手抡圆了朝我脸上抽。 可惜的很,他经验不足,或者说他计划有误。如果是诚心想打我,就不该去接酒,应该直接抡上来。 他的酒先泼,再打,我都往后退了四五步,他还打个毛毛。 或许他是觉得先泼酒再打脸这样比较有范儿。 那一巴掌落空,旁边就有人按住,劝他,“六哥,六哥,有事说事,别激动。” 六哥不回答,眼睛瞪的血红,要冲破劝阻,盯着我低声威胁,“娘比的给我过来,老子今天不弄死你马字倒着写。” 我用手擦面上的酒,舌头舔了舔,好酒哩。 眼见六子失控,王总也坐不住了,从主位上起身,几步赶过来,到六子跟前,“好兄弟,头先不是说好了,咱今天说事,不动手。” 不动手?六子气的笑,抓起桌上酒杯子摔,“来人呀!” 包厢门被冲开,外面涌进来十多号青年,各种棍棒长刀家具齐全,气势汹汹要动手。 我赶紧抓把椅子在手,同时观察地形,看看怎么迎敌,还没把椅子提起来,桌面上啪啦一声巨响,有人摔了茶壶在正中,桌面上的玻璃转盘震的哗啦响。 摔茶壶的人是王总,声势巨大,一干人全都镇住。 趁此时,王总黑着脸,胸口喘,手臂哆嗦从裤兜里掏手机,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指着六子问:“是不是不给面儿?是不是不给面儿?”说着举起手机,“是不是只有建设哥来了这事才能摆平?” 六子看着王总的手机,表情依然凶狠,但没有刚才那么冲动,显然,他忌惮那个建设哥? 但社会上弄事的,都讲究个面子,六子也是社会人,不可能被对方两句话给吓住,盯着王总,阴测测地问:“我给你面子,谁给我面子?” 王总回头,招呼后面助手,“包拿来。” 助手拿来包,是个黄绿色帆布书包,八十年代流行的物品,上面印着伟人像,还有为人民服务几个鲜红小字。 包打开,红彤彤的票子,王总拿出五沓,往桌上放好,沉声问:“够不够?够不够哥哥交你这个朋友?” 69 手起瓶子落 王总问一句,手上的钱就多一沓,往六子面前堆,很有气势。 尤其对我来说,此刻的王总已经不是印象中那个肥囊囊憨乎乎的傻胖子,在我眼中,他脸上抖动的肥肉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可亲可爱,连带他那两头尖中间粗的萝卜身材也变的高大伟岸。 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之为男人? 就是王总这样的,有胆识,有担当,有魄力,还大方,视钱财如粪土。 不光是我被王总的霸气态度折服,周围众人都是一脸钦佩,社会人看不起懦夫,但对王总这样的硬骨头却推崇备至。 六子的脸依然铁青,但比先前缓和许多,对方拿钱出来,还在言语上表示要跟自己做朋友,语气虽然冲了点,但态度上是对的。 王总只拿出五万,并不是他没钱,而是他心里认为六子头上的疤就值五万,再多没必要。其实在我看来,赔给六子五千都多。 六子看了看桌上的钱,继续黑脸,沉声道:“森哥,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弟弟我的脑袋被板凳砸了,全市人都知道。” 叫声森哥,语气也跟着缓和,这是要和谈的节奏。每每遇到这情况,我就知道,此事到此为止,没我啥事了。但心里却隐隐不妥,觉得森哥给六子五万块太多。 再者,森哥为什么要帮我摆平这件事?一出手就是五万,这人情我要怎么还? 我出来是赚钱的,这才一个月,工资一分没拿到,先后外借好几百,连手机都是借的,这已经够我头疼好阵子,眼下森哥这里再扔五万出来,我还活不活? 我跟森哥非亲非故,他是老总,我是个小替身,值得他扔出五万? 还没想个所以然,那边王总开口,“我知道,六儿你不缺钱,要论财产,六儿你拔根腿毛也比哥哥腰粗,这事儿哥哥心里明白。”王总说话的时候,一口标准京片子,说话同时右手大拇指点着自己,腿也跟着抖,一本正经的样子,煞有介事。 “但这个事吧,你也要体谅下哥哥不是,刚才你也听到了,建设哥电话里面指示,必须在春节前要看到这部剧上央视,这是政治任务,完不成我没法跟人交差。” 六子伸手打断王总谈话,直截了当:“森哥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理解,多的不说,这钱我不能收,该谁的问题我找谁,今天森哥你既然开口,兄弟我也自当给面。”说着,转脸看我,目光凶狠,又转过去看王总,接着道:“我也不说卸他胳膊,按照我以往脾气,他那胳膊肯定保不住,森哥你随便打听,这是我的规矩,今天话说到这,得,不多说,钱我不要。”说着把钱全部推到王总跟前。 “一句话,他怎么砸的我,我就怎么砸回去。” 这话说的很笃定,说完六子后面的人还摇头晃脑地要往我这边逼近。 王总再次开口,“六儿,要这么说,哥哥还得拜托下你。”说完手指点我,满面悲愤,恨铁不成钢,“就这小混蛋,啊,不好好拍戏,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别说六儿你,我都想把他卸成八块丢出去喂狗,太二了,太特么混了,但是没辙呀,他现在是这部戏里的大拿,不瞒你说,昨天我接到电话就想把丫的给废咯,可是导演跟我说,现在这部戏他要挑大梁,所有的马战离开他就没法拍,我也急呀,按说六儿你出这种事,哥哥我立马调别的替身过来行不行?行!但时间不赶趟。新演员过来,光是跟马熟悉都要一个月,更别提和演员的熟悉配合,林雨柔你知道的,现在就认他,换别个男演员人还不拍,我也没辙呀,建设哥在上面等着,我哪敢出岔子?” 六子就郁闷了,脑袋前后耸动,颠颠的,犹如嗑药未散劲儿,嘴角抽抽着,“照森哥你这么说,我这顿打白挨?” 王总闻言把钱往六子跟前推,“这些是哥哥的诚意。” 六子把钱推回来,力道很大,带着气愤:“别拿钱来侮辱我,说事。” 这话说的我心里嗖嗖的抽,盯着那堆钱吞口水,心里道:狗日混的真好,几万块对他来说都是羞辱了,老子全身上下连五百都没有,好想自己站在六子那个位置,让别人拿钱羞辱一番。 六子不要钱,王总黑了脸,侧头看我,眼神阴冷,沉重呼吸几下,回头对自己跟班道:“拿瓶酒给我。” 跟班转身,从后面箱子里拿出一瓶黄色百威,递给王总。 王总接过酒瓶,看着我,表情严肃,隐约的,还有些悲壮? 我不太懂,他这是要一口闷完一瓶百威吗? 下一秒我懂了,王总手里拿着酒,对六子道:“不就是脑袋上砸一下?那个混小子要拍戏,不能砸,但不砸六儿你心里不舒服,这么滴,这一下,哥哥来受。” 说着酒瓶子递给六子,满面正义,大义凛然。 六子就无奈了,社会人最爱讲义气,但也最怕讲义气。 王总这一手,几乎就是关二爷化身,豪侠之气噗噗地向外冒,捂都捂不住。 别说六子,我都被感动的不要不要。处理过那么多事,能像王总这样赴汤蹈火全力以赴的人,我还真没见过。 登时我就站不住,三两步上前,要表达自己意见:“王总……” 刚叫一句就被王总怒斥:“闭嘴!”而后食指点点,满面怒容,“你的事回头再说,你现在给我闭嘴。” 斥责完我,重新看六子,语气很温和,“他不能砸,你砸我,给,拿着,没事,朝哥哥头上来,哥哥练过铁头功,砸死不算你的错,砸到你心里不气为止。”说话间,啤酒塞到六子手上,而后低头,给六子一个脑袋瓜,口里兀自道:“砸!别客气,砸完出血我不怪你,建设哥不会知道这回事。” 六子无奈而气愤,手里掂量着酒瓶,气的呼呼,目光将我锁定,要吃人一般。 莫名,我心里被那目光刺激,骨子里二乎劲儿上来,觉得事情不该这么办。 事情是我惹的,人是我打的,王总跟我非亲非故,又是请人吃饭,又是花钱赔礼,现在还要用酒瓶子敲脑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舍己为人毫不利己的精神啊。 这情况下六子要是砸了他,我欠他的可不是五万块钱那么简单,欠人钱,不管多少,总有个数,还能还清。 可欠人情,这是没法说的。 人六子可是要取我胳膊呢。 要说大家关系深,我欠人情也好说,这非亲非故的,要是王总被砸了,我以后是不是得给他还条命? 其实这事如果王总不插手,按我自己的做法就是钩子一拧跑了,谁管你六子是哪根葱,有本事来我老家找我呀? 可是看看这架势,王总都是拿着那个建设哥的名头压六子,说明什么?说明六子根本不把王总放在眼里。要不然,在车上明明电话沟通好了,这事不会再追究,这才过了一天,他就找来了? 人六子不是普通社会人,出了事必须找回场子,不然不罢休。 前后各种想,各种琢磨,我觉得我不能再沉默,我得做点什么。 既然王总都摆不平六子,说明六子是真有些社会能量,我一个外地人,除了手脚利索,没有任何社会基础,惹不起六子,就该给人道歉。 六子不是说非要砸我一下才行吗?这简单,我就伸脑袋给他砸一下,只要这事能过,被砸一下有什么?总好过他跟牛皮糖一样粘着我纠缠。 二劲儿上来,我控制不住,三两步跨上去,气急败坏,“别说了,不就是脑袋上砸一下,来!” 刚说完我就被两个人拖住,导演在旁边道:“瞎说什么,砸了你明天戏咋拍?” 我把光头一抹,梗着脖子:“没事,反正要戴头套粘假辫子,脑袋有疤也没影响。” 说完两手挣开,脑袋直直过去要给六子砸,“来,脑壳子上整,不要让王总难做。”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力气大,挣开两人不费力,瞬间冲到六子跟前。 那六子也是心里怨恨已久,眼见一颗大光头直冲眼前,想都没想,手起瓶子落,啪啦一声脆响,酒瓶子摔的粉碎,啤酒湿了我满头满脸。 周围全部寂静,所有人都懵逼。 我却不懵,只是感觉怪异,用手摸摸自己光头,表情茫然,来不及思考其他,只是呆呆地问一句:“现在你解气了?” 六子丢了半截酒瓶,用纸巾擦着自己的手,慢条斯理道:“森哥,给你面子,我只砸他一下,他脑袋也没烂,这事就此揭过。” 后面王总的助手冲过来,扶着我胳膊往后拉,让我往椅子上坐,口里关切道:“疼不疼?脑袋晕不晕?要不要去医院看?” 我摇头,拿了旁边纸巾擦脑袋上的酒,感觉怪怪的,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怎么酒瓶子砸脑袋上,没有想象中的疼呢? 我的手摸到一小块玻璃残渣,拿下来,手里捏了捏,居然是粘的?! 瞬间,我明白了,那酒瓶子根本不是真瓶子,那就是个影视道具。 70 横国小孟尝 影视中经常会有酒瓶子摔人脸的镜头,酒瓶子噼啪碎开看上去很带劲,实际上都是影视道具,有糖制玻璃,也有树脂制作,今天碎开在我脑袋上的,应该是糖化玻璃。 难怪王总那么大义凛然无所畏惧,合着他是早有准备。 这种情况下无需迟疑,先摆出一副要死不活即将晕倒的样子往椅子上瘫,好歹也是一满瓶酒摔在脑门上,就算不给六子面儿,也得尊重下酒瓶的感受。 王总的跟班是金牌配角,见我从椅子上往下滑,赶紧双手扶着我腋窝,口里惊呼:“晕了晕了,估计是脑震荡,赶紧送医院。” 制片主任往我跟前扑,掐我人中,口里道:“先让人保持清醒,别睡过去。”一边掐人中还一边轻拍我的脸,“小张?小张?” 我睁开眼,要死不活,发出呓语:嗯? 眯缝的眼看到,站在酒桌前的六子扔掉纸巾,满意地甩头,很是嘚瑟,走到我跟前,慢条斯理:“满瓶酒,没多大问题,不用担心。” 他这话倒是说对了点子,不亏是老社会人。 酒瓶子敲头,满瓶酒容易碎,一般会造成轻微脑震荡,手法好造成的视觉效果很是威武,但实际伤害小。若是空酒瓶那就厉害了,空酒瓶很难碎开,而且砸人特疼,弄不好直接砸出人命。 另外,空酒瓶碎开会有很锋利的玻璃茬子,茬子会划开人的脸皮,造成二次伤害,要是划到眼睛那问题就大了。 所以有经验的社会人弄事都会收着劲儿,小矛盾满酒瓶子碎开,大仇恨就是空瓶子上。现在这年头不到万不得已,没人用空酒瓶。除非是些生茬子二愣货,没有社会经验的,一空酒瓶下去,人也蹲监狱。 如果不是因为满酒瓶,我也不可能伸着脑袋给他砸,我又不是真傻。 眼下被六子说穿个中巧妙,我依然装傻,唔,呃,好疼,好晕。 六子撇撇嘴,冲王总招呼:“森哥,事儿就这么了结,明晚我做东,楼下夜总会。” 话说完,后面小弟递上他的LV包,用胳膊肘夹了,兴致满满地向外走,后面一大堆小弟跟着,临出门各自回头看我,面上表情清一色的鄙夷。 等人走完,王总才招呼,“行了,别装了,起来吃饭。” 这话说的,明明是你先装的,我只不过是赶了个巧。假若我是个没经验的,今晚指定被王总唬住。 别的不说,那五万先给吓住,接下来王总会要求对方往自己脑袋上扣瓶子,对方不扣,搞不好王总就自己拿酒瓶往脑门上撞,为什么?没听王总先前说,打,没事,哥练过铁头功。 这就是在给他自个做背书,一瓶子下去破了不出血,哥有铁头功呀,又威风又有面,那个敢不服? 这样以来,我指定对王总佩服的五体投地,从此为他马首是瞻,誓死追随。 也得亏他用的是个满瓶酒,要是直接给个空酒瓶,我铁定不敢上。不过话说回来,影视道具瓶子用空的,手一拎就能察觉出来,六子老江湖,肯定瞒不过。 运气,纯属运气啊。 我用纸巾把自己身上的酒随便擦了擦,然后过去向王总道谢,感谢王总帮我化解此事,不然那癞皮狗始终缠着,终究是个祸害。 我说六子是癞皮狗,只是个习惯性口头代称,所有搞拆迁的我都称为癞皮狗,并没有过分贬低六子的意思。 但这称呼让王总不喜,板着脸教训我:“还癞皮狗,你知道他是谁?你知道他有多大能耐?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把你扔去大漠里弄失踪,也只是屁大个事。” 这话要搁我老家有人这么说,我还就不服,要跟他抬杠,看谁能扔我去大漠?但这是外地,再加上王总帮我这么大个忙,必要的谦卑是要有的,我点头称是,这次多亏王总,这份恩情,我记住了,永生不忘。 好听的话要说,还要敬酒,用一句江湖老话:“王总,我不会说话,也不多说,一切都在酒里了。”说完仰脖子灌下去,烧酒入喉,辣爽的紧。 王总的表情缓和了些,教训道:“你既然入了我剧组,就是我的人,哥哥混社会这么久,什么亏都能吃,就是一点不能忍,不能让外人欺负我手下兄弟。” 话音落,制片主任随机捧哏,“这点没错的,我可以证明,跟了森哥这么多年,我是一路看过来的。” 导演也道:“看出来了,我在横国就听过森哥的名,人称横国小孟尝。” 我再倒一杯,恭恭敬敬,“王总!自罚一杯,给您赔罪,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王总点头,缓声道:“说麻烦,倒也不算多麻烦,再麻烦,只要你是我剧组的,我都会帮你摆平,这是哥的处事原则。” 我竖大拇指,由衷地赞:“王总讲究!” 制片主任在桌下轻轻摸我大腿,轻声道:“还喊什么王总,喊森哥。” 声音虽小,全桌人都能听到,但他们都当没听到,各自低头夹菜,王总夹了一筷子苜蓿,咬的汤汁四溅。 我再倒一杯,双手举起,诚恳道:“森哥帮我这个大忙,无以回报,小弟只能说,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吩咐。” 王总慌忙举杯,过来碰了,嘴里还嚼着菜呢,哼哼道:“言重了,我应该做的,不要往心里去,来,喝!” 喝完王总嘴里还发出吱儿的一声,胖手将嘴一抹,很是美味。而后用筷子招呼:“小张,别客气,吃,多吃菜,来,吃鱼。” 当下伸筷子,夹菜,没人再提先前的事,开始说别个,不过话题依然是围绕我。 小张,你功夫不赖,从小学的吧? 小张,你跟胡老师什么关系? 小张,李军真是你表哥? 小张,你跟秦真两个,办事了么? 后面这句话是制片主任问的,他嘴里有一颗滚烫的丸子,边向外哈热气边说,眼睛眯缝着,揶揄地笑。 这话题我很不喜欢,觉得饭桌上谈女人……谈别的女人怎么说都行,谈我的女人,我很不喜欢。 不过还是给予微笑回答:“是啊,自然而然嘛。” 这话引起王总惊呼:“嚯!可以啊,你小子有本事,秦真那丫头一般人搞不定。” 王总一边往碗里夹牛肚,一边挤眼睛,热气熏着他的眼镜,蒙了一层雾汽。 我不做声,低头吃菜。 旁边导演笑,“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凭小张的条件,都不需要怎么追,秦真倒追。” 几个人都往我脸上瞅,王总疑惑,“并不帅啊,都没有我帅。” 这是个冷笑话,众人呵呵笑,导演对我道:“小张,亮出你的腹肌给森哥瞧瞧。” 我笑,不回应。 导演又道:“亮出来,森哥下部戏正缺个男一号,说不定就是你了。” 那边制片主任也跟着起哄,来吧来吧,给森哥看看,咱们剧组第一武替日薪三百那不是白拿的。 王总也放了筷子,瞪着眼看,我是又气又尴尬,吃个饭,哪来这么多屁事? 当下将T恤脱了,扔去旁边,露出自己胸腹肌,反正衣服也被啤酒淋的全湿。 至于我的身材,那可不是吹,初中时候就开始练,俯卧撑,杠铃,引体向上,各种弹跳跑跃运动我都喜欢,篮球足球铅球全能,天生运动系统发达,要不是家里穷,我初三都想报考体校呢。 两块浑厚的胸肌不用说,还有八块腹肌呢,虽然我自己觉得稀松平常,但别人都说漂亮。 尤其是林姐,她看到我的腹肌眼睛都直了……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吃过赵灵儿和秦真的妈头,但林姐却要吃我的妈头,这事我对谁都没说,连表哥我都没说。因为我闹不明白,我的妈头不可能出水,胸肌又硬,她吸个什么劲儿。 一点都不舒服。 眼下在众人面前展露,引起夸赞一片,王总推着眼镜问:“你这怎么练的?” 我呵呵笑,“我也不知道,平时爱做运动,瞎练的。” 王总一拍巴掌,“好,很好,现在这些个动作明星,没几个能看的,人生的细皮嫩肉,腰都没我大腿粗,也好意思在银幕上一个打十个,太假了,就你这样的,身材摆出来观众就先服了,好好干,回头我投资动作戏,为你量身打造。” 这话是真是假不论,王总态度在哪摆着,我立即道谢,至于成不成,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 正吃RB豆腐,旁边制片主任忽然来一句,“小张,我怎么听说,你昨晚去了林雨柔房间?” 这话问的,诚心不让人好好吃饭,我放了筷子:“哥,我的亲哥,你怎么也跟着挤兑我呢?” 制片主任嘿嘿笑,“无风不起浪呀我的兄弟,林雨柔的手机你都拿了。” “手机?什么手机?”王总皱着眉头问。 如此没辙,我拿出手机,给王总看了下,道:“林姐为了感谢我救她接骨,奖我部手机。” 王总的眼睛瞪瓷了,朝我伸手,“手机拿来我看看。” 我手机递过去。王总把玩少许,皱眉,而后屏幕对准众人,让每个人都看清,是梁咪的照片。 王总说:“这张照片,是我亲自拍的,在三里屯步行街。” 这事儿弄的,真尼玛尴尬。 在车上我就应该删掉那照片。 71 恶心的就是你 王总拿着手机感慨,“说起这个爱疯啊,那时候刚出来,多难买你们可知道,到处都排队,很多人拿着钱都买不到,我一看这不行啊,国内买不了,我得去国外,我去香港,这才买到手。” 这话让我纳闷,香港怎么能算国外?那是我国神圣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王总立即改口,“口误口误,反正关内不容易买,关外好买。不过人家有要求,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三部,买多了不卖,我就买了三部,两黑一白,我自己留着一个用,白的送给了梁咪,黑的送给了林雨柔。” 我这才弄懂,王总送给林雨柔一部手机,林雨柔没用,转手给了我,我说嘛大晚上的她从哪弄来一部手机。 但王总说这番话是什么用意? 王总把手机递过来,笑道:“这手机买回来是手机,送出去可就是感情,小张,要好好珍惜这份情。” 其他几个人都笑,笑的暧昧,狎昵。 珍惜什么情?这是瞪着眼给我穿板子的意思?我脾气不好,最见不得这些拐弯抹角阴险狡诈,有什么话不明说,非要绕圈子。 接过手机,直愣愣回:“我不管林雨柔是什么心思,这手机落我手里她是别想要回去,要不是我骑马狂奔三十里,她那胳膊就废了,区区一部手机,都是轻的。” 几个人都笑,王总的笑有些无语,“怎么这样想?你这是捡着西瓜换了个芝麻,影视圈里混,钱是最不重要的,情才是最重要的。” 这道理我懂呀,情嘛,兄弟情呀,哥们情呀,我是最重感情的,森哥你往后看吧,日久见人心,以后你就知道兄弟我是个什么人。 旁边制片主任皱眉,苦笑,“小张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我翻着无辜的白眼,迷茫不解,“咋啦?” 几个男人又笑,导演抽出烟点上,问我,“那天拍马震戏,小张你什么感觉?” 这话题是非要往林雨柔身上扯,让我不爽。 若是没有昨晚一场,随便他们怎么编排林都与我无关,可昨晚毕竟有过,虽然林姐表示起床之后只当未发生,但我心里已经留了烙印,只怕到死,昨晚的颠鸾倒凤都不会忘。 我不想在酒桌上谈到关于她的任何事,尤其是在这些老男人面前。于是大喇喇回应:“能有什么感觉,好家伙,紧张的要死,又要掌握好马的方向,还得抓着她不让她掉下去,耳朵里导演你还在发命令,慌得我手忙脚乱,差点出茬子。” 几个人都嘿嘿笑,王总却纳闷,“不是吧,我看素材,最后你的脑袋埋在她胸口了。” “哎呀,说起这个更气,我正好好的骑马,她呼地一下给我撸过去,我眼睛也看不见,鼻子还没法呼吸,光害怕马失前蹄,给我俩摔倒,给我吓坏了。” 制片主任接着发难,“那你在吓的同时,就没感受到点别的?” “感受啥?”我瞪着眼珠子迷茫。 制片主任手指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下。 我一拍大腿,“哦!嗨,主任你怎么跟女人一样,戏拍完秦真也逼着我问,问我什么感觉,我能有什么感觉,林姐当时衣服被扯开,她害怕呀,上面摄像机架着,马还颠簸,那兜肚做的又大,说声开就开,全国观众都能看见,情急之下,她就抓着我后脑勺掩盖住,那力道,差点给我鼻子撞骨折,我是又害怕又着急还疼,不过后来林姐给我道歉了,她知道给我撞疼了。” 话说完,一圈人都愣住,导演恍然,“我说嘛她最后突然爆发力十足,居然主动抱着你脑袋往自己胸口按,原来是怕走光。” 制片主任也道:“这个做法比较聪明,又满足了剧情需要,又成功预防走光,林雨柔脑子转的够快呀。” 王总哼一声,接口道:“林雨柔脑子好脾气大这是公认的,记得04年那部戏吗?她把男演员嘴唇咬烂。” 几个人立即扮作吃瓜群众,静等下步秘闻爆料。 王总说:“吻戏,本来是要借位,男演员私下跟导演要求来真的,后来跟林雨柔沟通,很久,林勉强同意,结果拍起来你知道怎么回事,男演员拍了六七条都不行,除了接吻不出岔子其他地方都出,台词错,笑场,表情错,最后一次更过分,舌头要伸进去,林雨柔就来气了,一口咬烂他嘴唇。还别说,正好是情侣吵架戏,男演员吃痛,两人顺势爆发争吵。” 话说完几个人都感慨,林雨柔真聪明,这脾气也是杠杠的。 王总眼睛有意无意看我,忽然道:“我看你们的马震戏,林雨柔似乎对你不排斥啊。” 我摇头,“排不排斥我不知道,反正下次马震我绝对不拍了,太折磨人。” 导演稀奇:“你这想法蛮奇怪,别人都是盼着来亲热戏,你反而拒绝。” 我看看眼前的菜,心里憋了一肚子气,男人们喝酒吹牛逼聊女人我理解,可别特么光围着林雨柔不放啊,聊别的女人不行? 略一思索,我就有了目标,聊梁咪。 先前王总不是说两台手机,一台送林雨柔,一台送梁咪,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梁咪也比较上心。可这部戏里没有梁咪出演,说明梁咪拒绝了他。 另外,这部手机里有梁咪照片,还是王总亲自照的。再者,单论相貌外观,梁咪明显年轻白净,身材也好,尤其是胸前一对,都要爆裂开,放她和林比较,该怎么选,是个男人都知道答案。 当下大腿一拍,笑道:“导儿,要说拍亲热戏,我也喜欢,可你得给我配个好对手,呐,就像这个。”说着将梁咪的照片摆出来,呵呵笑,“跟她马震,我一定演的比这次好。” 果然,此话一出,四座哑然,王总表情黑成炭,其他几个眼珠子乱翻。 你聊林让我不舒服,我也聊个让你不舒服的。说一嘴还不够,还要继续说,“哎呀,要不是今天主任无意间看到,我都不知道还有个演员叫梁咪,我都以为是网络上的模特,亏我昨晚还对她挊了一发。” 几个人都不说话,只有王总呵呵地笑,“原来小张喜欢咪咪,好呀,小张你好好干,有机会的。本来这部剧的俞飞鸿是梁咪出演,不过梁咪档期排不开,下次有机会能在一起的。” “好!”我摆出一副亟不可待的色鬼嘴脸,“森哥给我安排个好活儿,我不光要马震她,还要船震,马车震,威亚震……” 导演傻眼,拦住我问:“威亚震是怎么震?” 我哼哼着回:“就是人飞在半空里,一边飞一边震。” 喜欢胡扯?来,小爷我最能胡扯了,不但说,还要比划,煞有介事,“就是拍神话剧,男仙女仙并肩齐飞,后面有追兵,男仙中了奇淫合欢散,必须马上解毒,不然就要元神自爆,这时女仙挺身而出,两人共用一把飞剑,一边飞一边玩老树盘根,老树盘根你们懂吗?就是双腿缠着对方的腰……哦,都是老司机,这一边飞后面的飞剑还要一边刷刷刷地射,惊心动魄,后面再给配上BGM,亲爱的,你慢慢飞……” 导演让我停下,别说了,我还不服,“挺好的呀,这剧情是马震的升级版,从拍摄手法上说,威亚震比马震好拍,只要吊起来,让工作人员拖着云彩往后面跑即可。” 制片主任对王总低声说:“小张可能喝多了,他酒量不行,喝多了又哭又闹,车轱辘话来回说,上回喝多吐在人宾馆床上。” 王总点头,冲我摆手,“好了好了,小张我看你喝了不少酒,今晚到此为止吧。” “我没喝多少呀。”我瞪着眼睛道:“这几口酒在我这里都不叫事儿,再来一瓶我都没事,我还有很多奇思妙想。” 众人起身,王总招呼服务员结账,挨个往外走。 我跟在导演后面,喋喋不休,“导儿,我还有个想法,可以玩一次树震,回归原始,两人趴在树干上……” 导演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有想法就写出来,啊,你编个剧本给王总,让王总给你投。” 我不理王总,我今就恶心导演,“树震的剧情就是洪荒世界,神农和女娲,神农尝百草,吃错了药,吃了奇淫合欢散,必须要解毒,刚好女娲路过,两人就在树上……” 王总的跟班在后面笑的直不起腰,制片主任也合不拢嘴,唯独导演郁闷,伸手想推开我,开玩笑,我体重一百六,臂力上千,岂是他能推开的? 终于到车跟前,导演上副驾驶,这才摆脱我。 我还不依,冲着导演耳朵道:“导儿,必须是梁咪,咪咪,我要跟咪咪演戏,还有机震,飞机上震……” 眼看着导演被我烦的捂耳朵,我才住口,放过他。心里得意的紧,煞笔导演编的煞笔剧情,强坚观众的眼睛,今天我也来强坚下你的耳朵。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确实喝的有点多,烧烤摊上喝扎啤,刚才酒桌上白酒,的确是头晕。就靠在椅背上假寐。 这才闭眼三分钟,前面就传来导演的轻声问:“张?睡了吗?” 72 晋升男主角? 我装死,不想回答,旁边主任用手推我,这才慢悠悠睁开眼皮。 “唔?导儿,我没睡。” 导演认真说:“森哥在筹备一部大电影,准备去戛纳夺奖的,今天喊你去,一是因为你和本地流氓结怨,二是暗中观察下你,看看你有没有做演员的潜力。” “观察结果呢?” 导演缓缓摇头,“不清楚,森哥没跟我说,我只是友情提醒,这是你的机会。” 旁边制片也附和着道:“森哥如果看中,确定要捧你,成为一线轻轻松松。”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激动地道,复又为难,“可是,我根本不会演戏。” 导演笑,“没关系,不会可以学,有我指点,你怕什么。” 副导也跟着道:“演戏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很多一线都是业余出身,比专业的还会演。” 我说哦,然后闭口不语,静等下文。 主任说:“最关键的,这部戏女主角是林雨柔,这部戏要拍,男演员得让她挑。” 这我就迷惑了,虽然在圈子里时间不长,但我也知道,演员还是得导演把关,制片人和副导演只负责提供演员库,具体用那个,是导演说了算。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出品人财大气粗,人家就是要捧某一个,这种情况下演员用谁,导演是没有发言权的。 这里要拍电影,男演员却是林雨柔说了算,这就让我不解了。 车里几个人都看我,目光深邃,最后还是导演开口,问:“你跟林雨柔关系怎么样?” 我摇头,一本正经,不好。 导演先笑,跟着制片主任和副导演都笑,气氛欢乐。 我却毛了,“你们笑什么,我跟林姐真的关系不好。” “是吗。”导演呵呵道:“我现在可以肯定,你有演戏天赋。” “嚯!你们是说我撒谎咯?我跟林……” 话没说完,制片主任轻飘飘的一句:“你知不知道宾馆走廊里有监控摄像头?” 这特么的就尴尬了,合着这帮人什么都知道,各种实验套话,就是看我会不会演戏? 可这也太特么贱了吧。 副导演说:“四楼是重地,所有的设备器材,剪片素材,包括财务保险柜,全部放在四楼,那是重兵看守的地方,宾馆二十四小时派人盯着显示器,你昨晚几点上去,几点下来,人都用眼睛盯着呢。” 一番话说的我尿急,“你们都知道了,还翻来覆去各种问?” 车厢里,导演的烟头忽明忽暗,不做声。 制片主任说,“有些事不好跟你解释,圈子里混,都得留点面子,既然你有这福分,就应该珍惜,正好现在有部戏,需要你这样一个人,森哥为这事头疼了好几个月,现在你出现,正好解决这个问题。” 我不太明白,他说的需要我这样一个人,指的我是什么人? 副导演问:“看过色戒吧?” 又是色戒?自从进了剧组,我前后听过这个名字不下十次。 副导演说:“李安作品,这部片子获得了金马奖最佳,拿下金狮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摇头,我对电影奖项一窍不通。 制片主任说:“金马奖是华语影视人最高荣誉奖项,而金狮奖,是和金熊,金棕榈并称为世界影展三大最高荣誉,一般而言,一位导演,能获得其中任何一项最佳影片,都足够他荣耀一生。” 我懂了,就是逼格很高的意思呗。 导演咳嗽,主任叹气,副导演笑,“小张说话可以文雅些。” 哦,我表示惭愧,没念过多少书,是个大老粗。 “既然如此,此事于我有何关联?” 副导演笑,“算了,你还是按照你的说话风格走。” “哦,好的,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其实我是想说干我鸟事,不过想想跟他们贫嘴没意思,就忍住了。 这次是导演开口,正色道:“我手里有个剧本,比色戒还好,若是能拍,必然轰动世界。” 厉害了我的哥! 我朝导演竖拇指,不语,静等下文。 导演说:“这部片子女主角很难找,看遍华语影视圈,只有林雨柔适合。” 我依然不语,等他继续说。 导演沉吟很久,才接着道:“森哥看过剧本,也觉得不错,其他事情都好解决,就是男主演不好定。” 几个人看我,我感觉惶恐,“你们觉得我行?”我就笑了,“我只能当替身,镜头一对准我的脸我就笑场。” 导演说:“这不是问题,就凭你今天挨了酒瓶子后的那番姿态,我都可以肯定,未来的奥斯卡影帝必然有你。” 这就无奈了,我只能说:“既然你们觉得行,我无所谓,只要你们不怕我耽误事,我当男主角也行。” 说是说,我心已经开始飘了,在猜想,那个金狮奖是个什么样的奖?奖金多少钱?奖杯是不是纯金?能不能让我发财?万一得了金狮奖让我发言,我该怎么说?是先感谢国家还是先感谢父母?或者是感谢导演? 前面依然是导演的声音,“这事目前只是个计划,能不能拍,并不确定,一是要看森哥的意思,二呢,是看林雨柔的意思。” 林雨柔?“既然有好剧本,能得奖,她还有什么问题?” 几个人都笑,副导演说,“你还是先看看色戒,再发表意见。” 车子到达宾馆门口,大家进电梯,导演又来一句:“要看色戒的话,去林雨柔哪里要,她有未删减版。” 好家伙,说的那么神秘,未删减版很牛吗? 回去自己房间,老海已经睡了,表哥却在看书,见我进门,一脸兴奋,从床上弹起,“他们带你去哪了?跟你说了什么?” 我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不免为表哥感觉悲哀,若不是因为我是和导演吃饭,他只怕早就进入梦乡了。 当下回:“没什么,昨天打架那个流氓找事,王总让我给人家道歉,为此还在我脑袋上磕了个瓶子。” 就这样啊?表哥大为失望,“没谈过跟戏有关的?” 我摇头,摸摸自己脑壳,“哦,还有件事,我的工资涨了,日薪三百。” 73 美人心计 加薪?!这是好事呀! 表哥比我还要激动,开始絮叨,加薪意味着能力得到认可,能和王总同桌吃饭,表示已经接触到剧组核心,接下来应该做的是和剧组核心人物稳固感情,为下步发展铺路…… 我懒得听,捏着裤兜里的鸡腿琢磨,要不要给秦真送过去? 这会儿她该睡了吧?发个短信问,果然无回应,睡了无疑。 化妆这个工作起得早睡得晚,本来就缺觉,秦真好不容易下个早班,补个觉也正常。 我却凌乱了,烦恼。因为林雨柔而烦恼,怎么能闹的剧组所有人都知道?宾馆走廊有监控摄像头,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如果这事无人知,我可以当成是一夜梦幻,将这件事彻底淡忘,就像林姐早上所言,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 可被这么多人知道,无论我如何掩饰否认,事情依然会传开,大家都知道,林雨柔在剧组里跟个小武替乱搞。 败坏我名声不怕,惹的秦真跟我翻脸也是我自作自受,可要闹得林雨柔也跟照片门女主角一样身败名裂,我的罪孽就大了。 还有王总导演他们,他们知道这事,会不会借此来要挟林姐? 看看今晚的饭局,明面上是帮我说合,仔细想想,恐怕王总是另有所图。六子要是真那么牛,昨晚他怎么不敢来剧组找我?肯定是被那个所谓的建设哥给镇压了。 偏偏今晚在酒桌上见了,这事透着蹊跷。尤其是王总手里那个道具酒瓶,让我很不舒服。 我以为他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到头来发现是个演员,满腔的激动崇拜全部变成尴尬。 往阴暗处想,只怕王总给我说合事假,想在酒桌上让我欠他人情事真。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社会哥都会玩。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值得他打主意的? 昨天他还不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今天晚上就哥哥弟弟称呼,关系变的也太快了吧。 有心想问表哥讨主意,可想想他的所作所为,我很自然地打消这个念头,这剧组里面最靠不住的人就是表哥了。 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知会一下林雨柔,毕竟她是当事人,万一别个突然拿这件事发难,她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想着就给林雨柔发信息,问她睡了么。 那头回:刚洗完澡,有事? 我回:有话跟你说。 那边回:简讯不能说? 这是不想让我上去的意思,好尴尬。按说我应该短信传达,但这事千头万绪,我组织不好语言,还是当面说的好。 再尴尬,大家昨晚滚过床单,还能有多尴尬。 结果林雨柔回:有事明日白天说,今晚困了,晚安。 如此回复,却让我不会了,不是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她就如此绝情了? 我不甘心,再次回:真的有事,很重要的事。 那边再回:你确定上来只是谈事,不是像昨晚那样对我? 这次我是真不会了,她那潜台词是说,我上去谈事是假,真实目的是想跟昨晚一样? 开什么玩笑! 我面红耳赤,愤愤不平,气呼呼地脱衣服躺下,心里兀自嘀咕:昨晚那能怪我?女人就会装了。 不由自主,脑海又想起昨晚灯灭之后的事,林姐下意识地扑进我怀里,那薄薄的丝质睡裙贴着我的肌肤,像是初生婴儿的皮肤那么光滑,瞬间让我无法淡定,揭竿而起。 对,她是说了好几次不行,让我放开。 可她那蚊蝇样的小声哼哼,我知道她是真让我放开还是假装矜持?要说不行,外面就是助理,她喊一声助理就会进来。她怎么不喊? 就算第一次是我不对,后面抱着我的腰不让出来是怎么回事? 早起还夸我,年轻真好。 晚上就翻脸不认人。 …… …… 清早起的晚,等我出门,剧组其他人员都吃完饭上车,早点也顾不上吃,赶紧往大巴车上赶。屁股刚落座,手机有信息,是林姐发来的:你不是有事找我?来我车上谈。 她还记着呢。我左右看看,对师父道:“师父,我下去吃早点,随后打车到片场。” 师父皱眉,“包子豆浆都没有了?” 我道:“下来晚了,师傅收摊了,不过师父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耽误事。”说完不等师父肯定,就转头蹿下车。 下去之后心里说:这是最后一次对师父撒谎了,等跟林雨柔把事情掰扯清,以后再也不办这蠢事,至于她如何反应,爱谁谁,管球她。 明明就是她主动勾引我,现在还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她真可以。 绕过剧务和灯光设备车,到达林姐的房车前,敲敲门,车门打开,我速度往上窜,生怕在外面等的时间久,被剧组人看到。 被狗仔拍到倒无所谓,最多说一句是林雨柔的助理,大白天的也没人会造谣,被剧组人看到,以前的情况是无所谓,现在免不了被人嚼舌根。 上去还没坐,人先傻了。 秦真也在上面,她正在给林雨柔化妆。 见我上来,秦真瞪大了眼,满是好奇,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你来做什么? 我慌了,也傻了,腿都开始发软,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想扭头下车,可是车子启动,很平稳的走。 旁边助理冰冰温柔地道:“坐呀,猫着腰干嘛?” 车厢不够高,我只能猫着腰,那感觉像是做贼被抓,正在向事主认错。 尴尬,窘迫,无地自容,我想找个地缝,想变成空气,从这车上消失。 但现实就是现实,我无法逃避,林雨柔软甜的宝岛腔国语将我拽回现实,她道:“你昨晚说找我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剑,刺穿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我的女朋友在啊,林姐你知道的呀,我们难道不是说好了?那天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甚至都不是朋友,同事而已。 你干嘛要在我女朋友面前这样为难我?昨天晚上,我找你有事?你是在炫耀什么?炫耀我昨晚上找你而没有找我女朋友吗? 还是说,作为对我的惩罚,故意要我难堪,要我女朋友对我产生误解,从而拆散我们? 师父说:那个女人是老江湖,她会玩死你的。我昨天还不以为意,但此刻,我信了。 秦真没有再看我,她转过脸,继续帮林雨柔化妆,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手中的粉饼在化妆盒里轻轻的点,在林雨柔面上慢慢擦。 化妆是她的职业,但在此刻给我的感觉,秦真就是林雨柔的丫鬟,林雨柔则是颐指气使的主子,她正惬意地享受丫鬟的服务,并在制造一场难堪给丫鬟的爱人。 短短十几秒,我像是经历了十几个世纪,大脑思维僵硬,身体也跟着僵硬,脑子一团乱麻,极力想找到好的借口理由,却发现无从谈起,只能眼看着林雨柔,淡淡的笑,转面过来,再次疑问:“怎么?是什么不好说的内容吗?” 这是插向我心口的第二把剑。 我无法回答,深夜找她谈事,已经将我陷入绝境。 秦真没看我,她依然在认真忙碌,放了粉饼,拿起画笔,专心致志地帮林雨柔画眉。 我缓缓向后坐,手不自觉地要在大腿上摩挲,这是我的无意识反应,结果,给了我灵感。 我的手,摸到我的裤兜,那里面装着两只鸡腿。 我缓缓抬头,语气诚恳,严肃认真,“不好意思啊林姐,昨晚我是想,借你的微波炉用一用,我给秦真带了宵夜,但是……太凉了,所以,我想加热。” 短短一番话,我几乎用出了全身的力,话说完,整个人也跟着虚脱,身子软绵绵,靠在椅背上笑。 秦真扭头看我,满面好奇。 我从裤兜掏出两只鸡腿,冲她晃了晃。 秦真笑了,是那种略带小得意的微笑,眼睛飞了我一眼,风情万种,而后继续认真画眉。 林雨柔背对着我,声音四平八稳,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哦,这样啊,那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太晚,我睡了。” 我连忙回:“没关系没关系,秦真也睡了,她没有回我信息。” 林雨柔不再说话,对着镜子看了看,很满意自己的妆容,而后道:“车上也有微波炉,你放进去加热吧。” 冰冰起身,打开车载柜子,里面果然有个微波炉,我正要递出鸡腿,秦真却说:“不用了,我现在不饿,加热了我也不吃。”说完,伸手将鸡腿接了,微笑。 林雨柔转过头,笑眯眯,“小张你真好命,阿真是个好女孩,你不要辜负她哦。” 她笑的很真,说的也很真,但我就是觉得她很假,整个人都假,如果真的是想要我好好珍惜秦真,干嘛要给我在车上来这一手? 我转过脸,不看她,去看窗外风景。 林雨柔眼尖,看到秦真脖子上有个玉环,用手抓来问:“这是什么做的?好漂亮。” 秦真笑,“塑料吧,在民俗店买的。” 林雨柔:“哦,蛮不错的,我也想要一个,咦,他身上也有一个,你们……是情侣装。” 秦真笑,几个女人都笑。 我眯着眼,看窗外,看远处的鸣沙山,车子一直在跑,但鸣沙山固定在哪里,几乎不变。 74 耳光响亮 车子到达片场,是紧跟在演员大巴后面的,我从车上下来,跟师父四目相对,看了个正着。 不过我没有丝毫担心,因为我后面跟着秦真,秦真手里有鸡腿,如果师父问,我就说鸡腿是秦真给我买的。 师父没问,他只是招呼我过去讲戏,今天的戏有些难度,总舵主要穿过清兵箭雨,我要做的就是穿一套厚重盔甲,里面是防火纤维做成,骑着马狂奔,清兵箭雨下来,会有几支火箭落在我背上,我要挥剑砍断火箭,用衣服袍子弄灭身上的火,然后骑马跃过火门楼。 道具箭雨落下来,我用长剑在脑袋上挥舞,脖子以上不会受伤,那些箭都是轻飘飘的塑料。但师父会安排两个专业弓手朝我身上射火箭,这火箭是必须中的,为了影视效果。 再就是马穿过火门楼,这里需要我控制好马儿,因为马胆小,马眼中的世界是球面体,我们看着火势不大,但马眼里火势极大,它会害怕。一旦马被惊吓,我就有可能受伤。 所以,这是重头戏,师父给我反复讲解要领,让我注意。 劲哥就简单多了,他只要穿着带有火苗的衣服做几个帅气动作即可。 师父在讲解,我的脑子不由自主的想林雨柔,我想不通,她可是我从小到大的女神呀,她那么清纯那么漂亮,她怎么可以当着秦真的面刁难我呢? 就算她不想跟我再有瓜葛,她说一声就好,我压根不会缠着她。我也不可能缠着她,她有什么呀,多了不起呀,不就是个过气明星,我怎么可能缠着她? 昨天晚上她说睡了,我也没说话,多一个字都没发给她,我也睡了。 我是那种纠缠不清蹬鼻子上脸的烂人吗? 都说好了,早起之后大家把这种事忘掉,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说出去。我遵守了我的承诺,我谁都没说,但是王总他们看了监视器,我在极力维护她的荣誉,还想着给她报信,可是她干嘛要这样对我? 师父说:“来,先走一遍戏。” 我点头,好好。 师父说走,我夹马腹,小花往前冲,马蹄哒哒,刚冲出十多米,我脑袋上疼,是塑料箭下来了,四五支砸在我脑门上,背后师父在吼:抡剑啊!我赶紧举着长剑格挡,叮叮当当。 有三支箭飞来,扎在我后背,我还在头顶抡剑。 师父在后面大喊:“停,停!” 我勒马停下,三四个人冲过来,朝我后背喷二氧化碳。哦,麻蛋,我忘了用长剑削断火箭。 师父过来,面色古怪,“怎么回事?教你的动作怎么不做呢?” 我讪讪,后退两步,不好意思看师父的脸,小声辩解:“走戏,节奏感没掌握好。” 师父气的呼呼,重新讲戏,“记住,我说放,你就开始抡剑,挡开头顶的箭,头顶的箭只有一波,一波完了,后面的火箭才会跟上,第一时间打掉火箭,不然你外面的棉袄就要全部烧掉,懂了?” 我连连点头,懂了。 师父说:“再走一遍。” 我上马,开始奔跑,师父说放,我立即回头,看到弓手射箭,赶紧拔剑,在头顶舞剑花,嗖嗖嗖三声,三支火箭距离我十米远飞来,我赶紧弯腰,躲闪,三支火箭落空。 师父手里正端着水杯要喝,登时就急了,扔了水杯冲我吼:“你搞什么!谁让你回头看的?” 我瞬间惶恐,自己也傻了,刚才为什么回头?规定动作说了呀,总舵主听声辨位功夫一流,箭头落下看都不看全部格挡开,我回头看是什么鬼? 师父冲过来咆哮,唾沫星子溅我一脸,“你回头不怕火箭扎你脸上?这是闹着玩吗?抡剑,斩箭,就这两个要领,你做不好?” 我很羞愧,赶紧道歉,“对不起师父,我,我有些慌,下次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师父脸色铁青,鼻子重重呼吸,说出一句:“要是搁在二十年前的香港武行,我已经用大耳光子抽你了,知不知道?” 我点头,弯腰,“对不起师父,我不会再犯了。” 师父说再走一遍。道具回答:“火箭没有了,得重新做。” 师父气的叹息,一甩手,“劳烦道具快点,导演马上来,这戏还没走好。” 道具在重新做火箭,小乙从后面贴上来,悄声问:“发哥,咋地啦,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晚又上了418,一夜七次了?” 我摆手,烦闷,“别胡说,没有的事。” 小乙嘿嘿笑,“发哥,收着点,自古美人粉骷髅,消磨英雄壮志酬,精射的多了,脑子记忆力也跟着不好。” 我回头,怒斥:“滚!” 小乙一怔,很是愕然,表情也不对了,扭头离去。 我用手摸额头,叹息,自问,这是怎么了?冲小乙发什么火?小乙平时跟我开玩笑都是这样的。 那个女人,对,一定是那个女人,都是她,害的我心神不宁。 娘个腿的,有什么了不起,还故意喊我去车上,在秦真面前刁难我,老子稀罕呀。 我摇头,勉励自己,稳住,稳住,千万稳住,那个女人再好,我也弄过了,不稀罕了。 师父说再走一遍,我刚上马,结果导演来了,擦着汗,急乎乎问:“胡老师,准备好了么?” 师父看着我,眼睛眨了眨,最后点头,“可以!” 导演立即招呼:“各部门注意,今天特别热,大家时间抓紧,拍完这条休息四个小时,日头过了再拍,等下王总请大家吃冰淇淋。” 周围人都叫好,欢呼,师父看着我,眼神坚定,点点头,给我鼓励。 导演一屁股坐在监视器前,执行拿话筒,“各部门注意啦,一遍过,准备。” 我上马,深呼吸,自我平复心情,冷静,冷静,你是最好的,简单的动作,一遍过。 道具给我换了新棉袄,轻声说:“发哥,悠着点,最后一件棉袄,要是烧坏了没过,今儿这戏就没法再拍了。” 我冲道具笑,“放心,妥妥的。” 导演说开始,我轻夹马腹,向前跳出。 背后传来师父的声音,放! 我很自然地抽剑,在头顶格挡,所有塑料箭被我挡开,跟着,我的后背有轻微震动,我知道,那是火箭扎进防火棉了,我的长剑向后斩,连续两次,很顺利地将火箭斩落。 前面火门楼出现,我开始撩袍子,要把背后的火苗弄灭,拍动间,我的余光扫到,右方十五米远的距离,林雨柔站在哪里,背后助理打着伞,她在静静的看。 只是余光,我却扫到,她眼睛里有别的意思,似乎是幽怨,似乎是悲伤,仿佛在为早上的事说对不起。 只是一眼,我不敢确认,再扭头看一眼。 我扭头,看见了,她的目光的确是悲伤,就想失了魂一样。 背后传来师父的大喊:“小心!!” 我连忙回头,火门楼到了,大火毕波噼啪,小花害怕了,不敢向前冲,猛地一个急刹车,我没稳住,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被抛起。 人在半空里,我只有一个想法,好后悔。 不该去看那一眼的。 我从马背上摔下来,重重地摔在火门楼上,桐木做的假门楼,上面还烧着火,根本不经撞,被我撞成两段。 我听到许多人叫喊,有男人呼喝,有女人的尖叫。 火门楼被撞倒,桐木断成几段,压下来,将我压住。 四五个人冲上来,喷干粉的,喷二氧化碳的,我被从桐木下弄出来,感觉不到疼,只是感觉到慌。 师父分开众人,脸色焦急,上下打量,“怎么样?哪里痛?摔到什么地方?” 我摇头,“没有,应该没受伤。” 师父不信,“站起来,没摔站起来,走两步,走两步我看看。” 我站起来,伸胳膊伸腿,转个圈,走两步,确定没事。 “没事就好。”师父说,复又皱眉,“怎么回事?你这骑马,你都是老司机了。” 人群后面有个女人说:“他的头上出血了。” 那个女人是林雨柔,她站在几个工作人员后面,焦急而担忧,踮着脚尖看。 我摸摸头,是烂了块,被桐木砸的,但问题不大。 只是现场气氛有些沉默,大家看看我,再看看林雨柔。 林雨柔踮着的脚放下去,低头后退,快速转脸。 莫名其妙,我的脸发烧,我的心儿狂跳。然后我看到师父的脸,他的脸在渐变,变得扭曲,嘴巴微张,手臂微抖,想说什么,却没说,愤而抬臂,啪的一声脆响。 结结实实,一耳光落在我脸上。 75 无心插柳 真心日了狗! 我捧着半边脸,心里五味陈杂,烦闷郁堵,又是气又是羞又是恼,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将满腹委屈往肚里咽。 他也是为我好,只是行为极端了些。但特么的大庭广众之下抽耳光也太过分了吧? 打完师父还不依,还要责骂:“你想什么呢?那么大的门楼子你也能撞上?” 后面来了几个人在劝,拉着师父往后,让师父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莫冲动。 导演过来扶我,先看我有无事,再责怪师父,“胡老师你急什么?武戏出意外不是很正常?” 师父气的胸口喘,不答导演话,沉着脸看我,“你这一跤跌的好,跌的整个剧组跟你受累忙活,几十号人,就因为你,还要在太阳下晒,你对得起大家。” 此时我已经知道,师父说的是场面话,他打我,才不是因为我拖累大家,而是因为我被林雨柔搞的乱了分寸。 这个错我认,武行本来就危险,上了场子那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是火来又是马,出个差错耽误进度事小,如果闹出伤亡事故,对剧组影响很大。 前几天车上还在讨论,横店有个剧组小工二兮兮,摄影师还在大摇臂上坐着,他就去下配重,害的摄影师一个倒栽摔下来。 师父斥责,我不吭声,心里已经知道错了,但还是不服,不怪师父,却把满肚子火记在林雨柔头上。 不是这女人做妖,我至于人面前失态? 制片主任过来询问,“导儿,是先放饭还是怎么弄?” 导演看看表,有些无奈,问置景:“门楼子还能立起来不?” 置景围着摔断的桐木门楼子看一圈,“能!” 道具期期艾艾,“火箭跟棉衣还得重新准备。” 导演不耐烦,“那就赶紧准备呀。” 道具老大表情郁闷,“材料没了。” 导演瞪眼,“想-办-法!” 道具老大无语,带着几个手下低头忙活,剧组就是这样,各司其责,道具组拿钱也不少,一般道具是充足的,但也经常遇到道具没有的窘境,这个时候就要动脑子,一切为了正常拍戏服务。 队医过来看我头上的伤,师父在旁边冷声道:“别管,就那样带着伤,拍完再处理。” 此时的我不照镜子也知道,头上脸上都是灰黑,脑袋碰破了点皮,队医处理也只能是擦点药水,不能包扎,还不如这样亮着。 武行成员跟其他组不同,道具组老大再气,也是骂小工,不会打人。武行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动手,但这个拜了师就没奈何了,师父要打,徒弟只能受。别人想说也说不上,只能旁观。 我很尴尬,真的很尴尬,无所适从,比早上在林雨柔车里还窘迫。为了摆脱难堪,我去帮置景做门楼子。 原版门楼子是个贞节牌坊,清代建筑,纪念某个童养媳,根据碑文推测,是某个女人十三岁时丈夫夭折,一辈子独守空房,直到老死。她的后人给她立了这个牌坊。 这句话没问题,老太太一辈子姑娘但有后人。 置景按照一比一还原,只是材料用桐木,烧毁既弃,现在重新做来不及,就把刚才烧了一半没烧完的用桐木重新装订,连接,修修补补,样子能出来。反正拍戏时候会燃烧,观众看不出真假。 置景放木条,我砸钉子,他还不让,“你去歇会,我们做就好。” 我倔,“不,我撞断的,害了你们,我来做。” 置景呵呵笑,“这有什么,置景道具干的就是这个,哪能让演员来做,快去歇着。” 我继续钉钉子,回,“我是替身,不是演员。” 不多时门楼子做好,道具也给我拿了件新棉袄,他们现场拆了件军大衣,重新缝补,后背上军绿一片,但不碍事,因为后背特写劲哥已经拍过,我是个远景。 道具小工苦着脸过来,“发哥,你得请我吃饭,这是刘德华穿过的军大衣,我保留了五年,今个儿为你拆了。” 我嘿嘿笑,忘掉先前不快,拍着小工脑袋,“等以后我出名,亲自跟华哥说,别说军大衣,你想要什么我叫他脱什么。” 小工乐出一个鼻涕泡,“发哥,你真能吹!” 火箭也重新绑了棉花,各部门准备就绪,片场外面来了两辆车,一辆宝马,一辆黑越野。 宝马上下来的是王总,穿着西装,下来后一路小跑去黑越野跟前,短胖手开车门,搭在车顶上面,防止车里的人出来碰脑袋。 车里人出来,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白衬衫,蓝西裤,脑门儿光亮,头发向后梳,整整齐齐的大背头。 下来站定,面带微笑,后面还有个眼镜小伙子迅速撑开一把遮阳伞,帮他遮住阳光。 大叔笑呵呵地过来,朝剧组人员挥手,四方步,慢慢踱来,面带微笑。 剧组的人不明所以,静静等候。 大叔微微偏头,轻声问王总,“我是不是影响了剧组工作?” 王总立即回答:“没有的事。”朝导演招手,“你们照常工作,不要管我们。” 导演这才把眼神收回来,亲自拿话筒:“注意啦,准备!” 师父走来,脸色缓和了许多,语重心长交代,“拍戏,就认真拍戏,不要胡思乱想。” 我点头,记住了。 刚上马,黑越野上下来两个十六七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连蹦带跳,疯疯张张张,手里拿着白色爱疯对着现场比划。 剧务人员赶紧阻挡,免得她们穿帮,两个女子吐舌头笑,其中一个窜到大叔前面,蛮横地把大叔扯去身后,自己占领最佳位置,镜头对着我,满眼激动。 莫名,那眼神让我受用,怪异的感觉。长这么大,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也不少,比如站在国旗下读检讨书,不过那个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是嬉笑。 像这种崇拜的目光,还真是没有。 一时间,先前挨过一耳光的不快消失,竟飘飘然,难怪大家都喜欢当明星,被人崇拜的感觉真好。 导演喊三二一,我自己也在心里道:冷静,这次别出岔子。 执行喊开始,马儿往前窜,箭雨下来,火箭过来,旁边的摄像机在轨道上跟我并行往前滑,我余光能看到,两个疯丫头举着爱疯,一路追着摄像机轨道拍,激动的不要不要。 我虽然在看,心却没乱,该做的动作一样没少,背后没人喊停,证明做的到位。眼看就要到火门楼跟前,导演喊停。 日了,我哪里没做好? 退回去,我才知道,是大叔喊的停,他皱着眉头,看着监视器,煞有介事,“这个画面里的鸣沙山为甚那么虚?还有两边的古建筑,这个屋檐都是找专家特意设计的,画面里怎么没有丁点体现?没有完美凸显明清街的特色嘛。” 导演试着解释,“这是因为……” 王总直接截胡,“这是我们的失误,来,按照指示,重新来一遍。” 道具小工哭了,捧着刘德华的军大衣,小声道,“就不能给我留点念想?”一边委屈,一边剪开口子,重新缝补戏服。 在这期间,两个瓜女子犹豫不决,最后鼓起勇气,走上来,羞涩地问:“您好,我们能跟您合影吗?” 我烦闷的紧,指着远处坐在凉伞下乘凉的劲哥说,“明星在哪。” 女子手搭凉棚看一眼,嘻嘻道,“先跟你合影,再去找他们。” 说完,两人左右夹着我,嘟着嘴,剪刀手,各种自拍。 隐隐约约,听到后面大叔在指点拍摄,要大气磅礴,要质感,你们看英雄里面张艺谋的沙漠景,多美,咱们有这么好的景,为什么不利用? 置景部门拿着灭火器灭火,生怕把刚修好的门楼子烧坏。 秦真站在人群后面,磕着瓜子看着我笑。 我板着脸,目不斜视,假装冷酷……因为斜视能看到女子的沟。 这时的我,半个小时前挨过一巴掌的事忘的一干二净,说好听是心大,说直白就是记吃不记打,没脸没皮。 大叔终于指导完了,导演喊开始,这回不用射火箭,直接拍跨越火门楼的戏,到时候剪辑处理。 这句话翻译成白话就是:别管那个大叔怎么说,该怎么拍是导演的事,就算现在按照领导意图拍,剪辑时候也会剪掉。 说开始,马儿狂奔,两个女子再次拿着手机追着马跑,这回我是十二分认真,抓着缰绳低头去,对马说:“小花莫怕,天塌下来有哥哥顶。” 也是乌鸦嘴,眼看冲到火门楼前,那些用细木条钉着的门楼子被火烧断,噼里啪啦掉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也由不得我急刹车,不然就跟先前一样从马上飞下去,赶紧抓了长剑在头顶格挡乱舞,门楼子是桐木,长剑却是铝造,左右格挡,火星子乱溅,爆开一片。 我是闭着眼冲来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小花的嘶鸣,睁开眼时,已经跨越画幅外。 后面导演说咔,背头大叔微笑鼓掌,节奏缓慢有力,声音也充满欢喜,“好,好,非常好。” 王总闻言也跟着鼓掌,呵呵傻笑,“是您指导的好。” 导演等人都怔了下,不到两秒,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先是零碎稀疏,顷刻之间,掌声雷鸣。 76 追星少女 掌声完,大叔做了讲话,“刚才这段戏真好,利落,干脆,侠义之风尽显,来,让我见见我们的演员。呵呵。” 我还想伸脖子看看刚才的回放,主任已经拉着我往大叔跟前推。我不由自主的挂上微笑,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大叔亲切地抓了我的手,有力而缓慢的摇晃,“你演的很好,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侠义本色。”说完笑着招呼其中一个少女,“来,这是我女儿璐璐,她从小就喜欢看你的戏,那个叫什么?” 少女璐璐羞笑着回答,“御猫!” 这就尴尬了,我赶紧抽回手,解释,“御猫哥哥在那边。” 璐璐心直口快,“不,我喜欢你,你刚才的动作帅呆了,酷毙了!”少女璐璐穿着蓝红修身花格衫,包臀牛仔裤,说话手舞足蹈,蹦跳着说,满眼里都是激动,热情的有些过分。 尤其是蹦跳时候,胸前两只也跟着晃,让人不敢多看。 璐璐是个标准追星族,从随身皮包掏本子,笔,递给我,“签名!” 我好尴尬,向后退,解释,“我不是明星,我就是个替身。” 璐璐锲而不舍,“替身?替身你也给我签,万一你以后要是红了呢?” 后面大叔被王总带着去见真御猫了,已经不在意我,四下里工作人员在整理收工,我心里砰砰地跳,犹豫少少,拿着笔,手都在抖,最后画出两个字,丑的我都不敢看。 小时候班主任说过,随便在狗爪子上绑根笔,画出来的字也比我写的好看。 少女璐璐却如获至宝,呵呵地笑,拿着本子看了又看,脸红了,她扭扭捏捏,鼓起勇气,“哎,我要怎么称呼你?” 这回轮到我脸红,签名写的中文字,小姑娘愣是不认识。看着她热切的眼神,我只能小声回答:“我叫张发,你喊发哥就好。” “发哥耶!”少女璐璐更高兴了,她的女伴从远方跑过来,疯疯张张,“璐璐,我拿到林雨柔的签名啦。” 我赶紧掉头走,心里慌乱甜蜜又害怕,我是个演员也好呀,我是个替身,那来的自信给人签名,还合影。 去找秦真,她有卸妆水,帮我处理面上黑灰,笑着打趣,“不错呀,现在就有女粉丝了。” 我摆手,“别提了,小丫头片子,瓜兮兮的,脑残追星,逮着谁就追谁。” 秦真道,“是吗?劲哥在哪坐着,人家小姑娘可连看都没看。” 我回头,果然如此,少女璐璐和同伴拿着手机看,满脸激动,低声说着什么。再去看劲哥那边,一大圈人围着,在摆姿势合影。 大叔站在最中间,两边是导演和王总,再两边才是劲哥和林雨柔。啪啪几张拍完,大叔推开导演和王总,左右拉了劲哥和林雨柔,裂开嘴笑,拍完觉得不够,舍了劲哥,拉着林雨柔的小手,左臂虚搂林雨柔肩头,王总笑呵呵上前指导:合影这样不够亲民,要这样…… 王总体贴地拿着大叔的手,放在林雨柔腰间…… 收拾干净,队医给我头上抹药,先用双氧水洗,疼的我吸溜吸溜,再抹碘酒消毒,疼的我腿都打颤,最后贴了疤,又怕不保险,要给打肌肉针,预防感染。 脱去戏服,身上早就热出一身汗,衣服贴着肉,黏糊糊汗淋淋,正愁没法处置,林雨柔的助理冰冰过来问,“要不要洗澡?车上有冲凉房。” 哎呀!真高级哩,他们说林雨柔吃喝拉撒都在车上,我还不信,这回不信都不行。 只是,哥门儿今天挨了一巴掌,长了记性,对林大小姐恨得牙痒痒,已经发誓不再跟她有半毛钱瓜葛,从今往后瞅她一眼就算我输,还洗澡? 老子热死也不去。 当下冷漠回复:“不需要。” 秦真却道,“去洗洗吧,你这样不难受吗?” 难受呀,难受我也忍得住。 我黑脸,冰冰不再多说,笑笑离去。 秦真眼睛眨眨,脑袋歪着:“看你这样法,似乎对林姐怨恨很大?你两是不是有事?” “说什么呢?”我鄙夷道:“都是老妖婆级别的人,我能跟她有事儿?”说完赶紧开溜,秦真眼光毒,再多问几句只怕露馅。 不去林雨柔车上也有别的地方洗,圈马场哪里有个蓄水罐,特意给马准备的,我骑着小花进去马场洗。 帖木日大哥和几个马师光膀子躺在帐篷下面,呵呵笑着问:“怎么了嘛,老头子为甚打你了嘛?” 师父不在,我满口胡编排,“他看不惯我跟其他女人眉来眼去,吃味了。” 几个蒙族汉子哈哈笑,“哎呀这正常了嘛,你把你的婆娘让出来一个给他不就好了嘛。” 我牵着马去帐篷背面,脱裤子脱衣服,要扯水管冲凉。帖木日隔着帐篷喊:“哎呀你这大白天的,有女娃娃过来找你啦。” 蓄水池被太阳晒的热,水也是热的,烫在身上更热,但很快又变的凉爽,真舒服。 我说:“有女娃娃来就让她来嘛,她敢来我就在这里把她糟蹋了。” 帖木日稀奇,“唔,你娃子不要是吹牛批呀,你要是真敢在这里弄事,你想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另个蒙族哥哥立即打趣,“他要你的古丽娜你也给他?” 帖木日大咧咧地回,“无所谓了嘛,哎呀咱们蒙族的女人是狼,这个你是知道的,汉人的男人,哎呀,连羊都不如,黄羊遇到狼还知道用犄角顶一下的。你问问小张兄弟他敢不敢顶下老头子。” 我一边用水淋自己一边摇头,回复,“不一样的,老头子是我师父,他打我很顺手,我不可能还手。” 帖木日这才了然:“原来是你老师?那就没办法啦,哎呀我家的小崽崽,他不怕我,就怕他老师,我碰他一下都不行,他老师用马鞭子抽他都没事,哎呀,老师比大厉害呀。” 水冲在身上很舒服,尤其是冲在胯间,那些潮湿粘糊,全部冲干,舒服的紧。自从第一次跟赵灵儿有过,我的高领毛衣就翻了下去,变成低领,露出脖颈,光头见天摩挲着底裤,难受的紧,这也促使我养成勤洗澡的好习惯。 每次洗澡,都要把沟沟冲洗干净,今天挨了一巴掌,心里憋屈,冲洗时不免想起林雨柔,满满的都是恨。 我死活不明白的是,她干嘛要跟我来这一手?就算是挨一耳光,我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要在车上摆我一道? 是想拆散我和秦真?还是故意提醒我,那天晚上只是一场梦? 说拆散,她又说让我珍惜秦真。说那天晚上一场梦,我又没说要跟她继续有什么呀? 就因为我晚上要去找她,所以清早给我安排这一手? 也太不地道了。 我一边冲凉一边怨恨林雨柔,不自觉地幻想,假如林雨柔此刻在我面前,我要怎么对她? 这里对着大漠,背后就是风情街,依着这帐篷,我要怎么对她? 那还用说,当然是就地正法,就在这天苍苍沙茫茫的地方,在十多匹高头大马的注视下,我要她站着,弯腰。 想着想着,画风就不对了,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林雨柔的腿很软,她能轻松摆出一字马。 如果在这里,她也摆出一字马…… 我觉得那肯定像一张弓。 我想起小时候黄日华版射雕英雄传,郭靖在红日中张弓搭箭。 如果林雨柔是一张弓,要怎么样射箭呢? 瞬间,我的脑海浮现出那画面,身体也跟着不淡定,揭竿而起! 糟糕,这大白天的,背后帐篷里还有几个粗犷的蒙族汉子,眼前则是一群骏马,我居然揭竿而起了。 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难道说,我是对着小花有冲动了? 赶紧用水管冲,企图降温能让他变乖,正冲的爽快,旁边一声女子尖叫,吓得我一个哆嗦,赶紧夹腿,挡着,冲女子大喊:“还傻站着做什么?走开呀!” 被我一声吼,女子慌忙跳开,兔子样惊慌失措。 我也是醉了,猛拍帐篷,责怪蒙族汉子,“你们怎么不拦着她?” 帐篷里一伙汉子早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帖木日的声音最是张狂,“哎呀你说的嘛,有女娃娃来你就把她糟蹋了,我都告诉过你,你不信的嘛。” 日! 我肠子都能悔青,“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帖木日道:“开玩笑,你看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嘛?哎呀也没什么嘛,看了就看了,反正她现在不看,以后也会看的嘛。” 这话倒也对,关键是,那瓜女子吓到我了。 算了,跟蒙族汉子计较不清,赶紧把自己弄干,穿衣服走,等下回去烧个香,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不顺呢? 从帐篷后面出来,瓜女子璐璐抱着肩膀站在路边,还没走,低着头含着胸,侧脸不敢看我。 见我出来,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啊发哥,我不是有意的。” “闭嘴!” 我回一句,大步向前,看都不看她……主要是自己尴尬,不好意思看她。 这种事我没遇到过,不知道怎么处理,如果是男的看了女的,算是流氓。那女的看了男的,这要怎么算? 77 加戏 回到片场,所有人都在吃冰淇淋,是王总带来的,慰劳三伏天还在辛苦拍戏的人们。 就凭这点,我就觉得王总会做事,对待下面人未必要多亲热,紧要关头给点小恩小惠,足以温暖工作人员的心。 这大热天,能有冰淇淋吃,真心不错。 我的感激还没有三分钟,统筹组就拿来新排期,说今天有大夜。 我看一眼通告单,上面写的是总舵主夜战马三奎和总舵主林素大婚。顿时稀奇,总舵主大战马三奎我知道,剧本上有写,总舵主林素大婚是什么鬼?剧本结束是总舵主携带二美浪迹天涯,由始至终都没说过大婚的事。 不用说,这是导演加戏。 师父看完通告单,紧皱眉头,想了半晌,招呼我过去,低声说,“今晚都是你的戏。” 都是我的戏?武打戏有我正常,总舵主大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出口才觉得多余,隐隐猜到师父为什么这么说,可我不明白,导演为什么要加这种戏进去,这是武侠片呀。 师父摇头,不言语。 周围武行弟兄都在吃冰淇淋,没人说话。小乙将清兵长刀插在地上,屁股坐在刀把上,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 想起先前我对小乙那声吼,过意不去,可这人多,我也不能说什么,有心和解,又拉不下脸,于是换了方式,很自然地叫小乙,“小乙,跟我来,去那边说话。” 小乙犹豫了下,还是跟我去了,距离片场几十米,两人站定。 我想了番,决定不说道歉的话,直接道:“小乙,刚才师父说的你也听到了,你帮我分析分析,这是怎么回事?” 小乙眼皮子翻着,白眼仁巨多,慢条斯理,“能怎么回事,你要红了呗。” 我立即抱着他肩膀责怪,“你娘个腿,别人笑话我,你也笑话我,亏我当你是兄弟。快给我分析分析,你可是咱们当中最聪明的。” 男人矛盾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面皮拉不下罢了。 小乙思忖少许,面色缓和,回:“说真的,你可能要红了。” 我忙问,“为什么?有什么依据?” 小乙道:“这还要问?你和林雨柔的事整个剧组都在传,连王总都亲自请你吃饭,这事还看不出来?” 我摇头,辩解:“王总请我吃饭,是帮我处理本地流氓的事,并不是因为戏。” 小乙呵呵笑,“可是我听说,他们下部戏想捧你做男一。” 我问:“谁说的?” 小乙回答:“司机,给导演开车的司机。” 登时,我无力反驳,昨晚坐车回来,车上的谈话,自然避不开司机,司机都住在一间房,相互间消息互通,也很正常。 就像李香春的司机居然认识余导,一样的。 也难怪,林雨柔的车子会设置一道玻璃,将司机和后厢格挡开,和司机讲话都要通过话筒,就是为了避免后面谈话被司机听到,传出去乱说。 正着急抓瞎,导演助理过来通知,让我去见导演。 我心里砰砰跳,隐约猜到什么,看看师父,师父面色如常,在喝茶水。 去了导演车,发现人不少,制片编剧统筹林雨柔都在,每人手里两页纸,无人说话。 我进去,统筹小妹也递给我两页纸,道:“发哥,这是你的戏,你看看。” 发哥?我的戏? 我不由自主的惶恐,手都拿不稳。以前剧组里人称呼我可是喊小张,我何德何能,敢被人称为发哥? 我拿着纸快速浏览,第一页是总舵主和马三奎林间厮杀,马三奎负伤逃走,两句话概括。 接下来就是总舵主林素定终身,两人在帐篷里,有很长的对话,最后滚床单。 对话内容无非是你爱我,我爱你,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像这样的剧本,以往根本不需要我看,师父设计武打动作,我照做就是,今天却要喊我来看,就算我再反应迟钝,也能猜到,事情怕是不简单。 果然,导演说:“劲哥晚上要跟王总陪资方,今天的戏就由阿发来演,没问题吧。” 有,当然有问题,我连忙道:“我不会演文戏,再说,我的脸跟劲哥也不像啊。” 导演摆手,“这不是问题,你会背台词就行。” 我还要再说,制片主任用手拍我肩膀,语重心长,“好好演,这是个机会,昨天王总跟你说过什么,忘了么?” 王总昨晚说了什么?我早就忘的一干二净,社会人说话是最靠谱的,社会人说话也是最不靠谱的。 我还是表达我的观点,“武戏行,文戏我怕挑不起。” 导演看着我严肃点头,“你行的,明白吗?” 我还要再说,他制止,“森哥很看重你,目前国内的打星已经不多了,新生代的打星几乎没有,除了娘娘腔就是小白脸,拯救国产武打片的重任,就落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你不是想做功夫巨星吗?功夫巨星也要讲演技的,你的明星之路,就从今晚开始。” 说完拍拍我的肩,“好好干,加油!” 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我竟无言以对。 旁边林雨柔开口,细声细语,“剧本上写滚床单,是怎么个滚法?” 导演立即给编剧示意,编剧推推眼镜,清清嗓子,“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研究了一夜,觉得这个故事还不完善,思来想去,应该给观众交代一下,为什么林素一个千金小姐,愿意跟一位草莽英雄私奔,这里面有隐情,所以才有了私定终身这场戏。” 林雨柔再开口:“我问的是,滚床单是怎么个滚法?” 编剧看看导演,对林雨柔笑,“就是,就是乃种滚法。” 林雨柔面色开始冰冷,声音也变的严厉,“那种滚法?” 编剧紧张,回答不出,尴尬地笑,看导演。 导演道:“这里我打算采用一个蒙太奇手法来展现草莽和贵族之间的感情转变,算是一个古装罗曼蒂克的大胆尝试。” 林雨柔盯着导演看。 我也盯着导演看,不自觉的皱眉,心思:这导演说的也是汉语,我怎么一句没听懂? 78 对词 气氛在冷,在僵持,林雨柔的表情很不对,隐隐发怒的前兆。 导演说:“所谓蒙太奇,我是想,双方不用接触,也不用脱衣服,但还要完美地表达出那种意思。” 林雨柔表情缓和,说哦,表示接受。 导演看我,我瞪着无知的眼,“啥是蒙太奇?” 导演双手起来要做比划,想了想,放弃了,“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等晚上拍过,你就懂了。” 我点头,看着剧本,又有新的疑惑,“双方不接触啊?” 问完后悔,多什么嘴? 编剧准确抓住我的失误,笑问:“你想接触?那得看林姐的意思,呵呵。” 我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林姐却慢悠悠接口,“怎么?想跟我接触?你不怕你女友吃醋?” 她不说还好,她这幅表情,分明是在打趣,看似玩笑,实则半真半假。导演则好奇,“阿发有女友?昨晚怎么说没有? 这句话就狠了,我昨晚给女朋友藏鸡腿的事你就忘了?立即回答:“有的,有的,秦真是我女友。” “秦真?”导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呵呵笑,“没看出来呀。”后面又道:“这样吧,下午剧组其他人员休息,阿发你辛苦,跟林姐对对词儿。” 对词? “是呀。”导演看看手腕上的表:“今晚大夜,时间很紧,要补白天的戏,还有夜间武戏,光是武戏就要拍四五个小时,文戏要是再折腾个四五小时,大家扛不住呀。” 我看看剧本,“这台词也不多呀。” 导演笑,“不多,你现在对着稿子念一遍。” 念一遍?第一句我就难住,上面写:素素,你可知道,自遇上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话说古人也真开放,爱来爱去。 导演催,读一遍,听听感觉。 我拿着剧本,憋了半天,没读出一个字,车上几个人都笑。导演道:“呐,这就是我要你对词的原因,第一次拍戏,大部分人都会变成哑巴,知道怎么当一名合格的演员?” 我摇头,不知道。 导演笑,“去问林姐呀,这么好的老师在这里,还不抓紧时间学?” 林姐笑,起身,“没有其他事我去休息了。”人走下车,回头来,道:“阿发你要是想对词,就来车上找我。” 林姐走了,导演换了表情,认真道:“刚才跟王总谈过,下部戏你做男一基本定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不会表演,我是在创造机会给你,让你跟林雨柔多磨合磨合,关系熟了,表演起来也自然。” 我拿着剧本看,越发觉得这事怪异,透着虚幻。 我怎么就成了男一? 导演补充,“你要是能演,就和林姐演情侣,懂了?赶紧去找林姐对词,不然到晚上拍不出来,全体工作人员都要骂你。” 我拿着两页纸往武行的车上走,秦真在化妆车上叫,让我过去给她看看怎么回事。 不见秦真还好,见了秦真我就心发虚,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上去车上,还有两个小鬼,就是先前的两个瓜女子,一个叫璐璐,一个不知道叫什么。 璐璐见到我还面红,面红是对的,毕竟她做了回女流氓,但那捂着嘴偷偷笑就不对了。当着秦真的面,我还不好说她。 秦真道,“这两小妹妹想学化妆,我就指点她们两招,对了,听说你转文戏了,给我看看剧本。” 不由分说拿了剧本过去看,两个瓜女子也左右趴在她肩膀看,满脸稀奇。 化妆老大从外面上来,满面欢喜,“今天可算捞着了,资方请大伙儿去酒店吃饭。” 去酒店吃饭,我赶紧问:“剧组不放饭啦?” 化妆老大笑,“笨呀你,有老板请吃大餐,谁还吃盒饭,赶紧出发。” 我要下车,秦真拉住,“坐化妆车走,给你师父打个电话就行,我跟你好好聊聊。” 那表情,不容反驳,我知道,她是要问文戏的事。 正要说,外面王总出现,热情招呼车里少女,“璐璐,要出发了,快上你爸爸车。” 璐璐立即抓了秦真胳膊,笑道:“我跟化妆姐姐一起。” 王总就笑,“哦,也好。”说完扭着肥胖身躯向前,叮嘱司机,“老王空调不要太凉,璐璐有点咳嗽,知道吗?” 司机点头笑,“好的好的。” 车子启动,老王果然听话,行走两分钟还要回头问,“璐璐,您看空调这温度合适吗?” 璐璐连忙回答:“可以的,谢谢叔叔。” 我坐在座位上,听到这对话,心里很不爽,不就是因为她爸爸是领导,值得这么巴结? 秦真在旁边撞我,让我看台词,问:“没看到你的戏呀?” 我很不好意思,指着后面的内容,道:“劲哥今晚陪资方吃饭,所以我来代替这些戏。” “你?”秦真瞪起眼珠子,“你演总舵主?说台词吗?” 我点头。 秦真就笑了,“只拍你后脑勺吗?” 我挠头,“可能吧,导演说什么蒙太奇手法。” 秦真表情古怪,盯着剧本又看少许,问出和林雨柔一样的问题,“滚床单,是怎么个滚法?” 周围几个人都围上来,同样好奇,今晚有滚床单? 我赶紧解释:“导演说了,蒙太奇拍摄手法,不接触,不脱衣服,但是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和真的一样。” 化妆老大懂的多,给出答案,“剪辑上面做文章吧?要不就是借位,镜头方面调整。” 我不懂导演,更不懂摄影,只能扮无知。 得知不用接触,秦真放心很多,盯着剧本看,“哎,会对词吗?” 我摇头。 秦真就笑,“来,我帮你对词。” 秦真对词,那就简单多了,我也来了兴致,跟她共看剧本。 陈:“素素,你可知道,自遇上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林:“真的?南哥,是真的吗?” 陈:“是的,素素,是真的。” 林:“啊~南哥,你真的爱我?” 陈:“嗯!”用力点头,目光刚毅,“素素,我是真的爱你。” 林:“呵!南哥,我也好爱你。” 陈:“是吗?素素,你也好爱我?” 林:“是的,我也很爱你,在和亲王府见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陈(激动的):“真的吗?素素,你也爱我?” 林(目中带泪):“是真的,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 陈:“素素,我太高兴了,能拥有你的爱,我真的好幸福,好满足。” 林:“我也是,我也好幸福,好满足。” 陈:“素素~” 林:“南哥~” 滚床单。 剧本还没看完,秦真一口没憋住,笑岔了气。 两个瓜女子也拿了剧本去看,眼睛瞪大,如痴如醉,璐璐还嫌看的慢,拿出手机拍照,要在手机里慢慢的看。 秦真笑的肚子痛,上气不接下气,哎哟哎哟,笑出眼泪。 我很不解,“很好笑?” 秦真摆手,“不好笑,可是一想到你要说这样的台词,我就忍不住的笑,啊哈哈哈……” 剧本在众人手里传阅一圈,都在笑。 化妆老大道:“其实做演员蛮辛苦,真的,你别小看这简单的台词,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没点功力的人,还真说不了。” 两个瓜女子闻言不服,“还好吧,我觉得没什么难的。” 两人不但如此说,还要现场对词,拿着本子,一句一句地读完。 读完化妆老大笑道:“小姑娘,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们那个叫朗读,不叫对词。” 说完,化妆老大拿剧本,咳嗽两下,变了表情,眼神瞬间凝聚光华,柔情似水,情意绵绵,看着眼前自己的左手,无比温柔,“素素,你可知道,自遇上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简单一句话,却要分好几个步骤,素素两个字低沉富含感情;你可知道,四个字节奏略快,带着疑惑;自遇上你第一眼,又变为直叙表达,这句话说的时候手还要抖两抖,眼神也更加柔和;到最后我就爱上了你,语气更加缓和,沉稳,最后的你字还稍微拉音,眼神中还要给予一份肯定。 一句台词念完,无人再笑,都呆了。 这还是化妆老大?这分明就是影帝呀。 以前我也见别人拍文戏,觉得台词挺简单,但那些演员总是出错,死活搞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轮到我念台词,第一感觉就是好笑,觉得念台词这种事儿,特傻逼,根本念不出来。 包括刚才两个少女对词,也算富有感情,但跟化妆老大这厢比,她们就弱爆了。 少女璐璐还稀奇的问:“你也是演员吗?” 化妆老大笑,“我这种水平的演技,考西影的时候被刷了下来。” 两个少女立时一声哇,很惊讶。我也很惊讶,“你这种水平也被刷下来?” 化妆老大道:“对呀,所以我才学了影视化妆。所谓演戏,真的是要有功夫的,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不是闹着玩,别看简单的几句台词,从名家口里出来,味儿就是不一样。” 化妆老大打了个比方,“就说简单的一句我爱你,从语境表达方式上就有上百种不同,就算都是演员,从黄晓明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和从葛优嘴里的就是不同,从谢霆锋口里出来和从星爷嘴里出来又是不同,知道这是为什么?这就是个人对演技的理解深度不同。” 79 万中无一幸运儿 化妆老大一席话,收获诸多敬佩目光,尤其是两个小丫头,看着化妆老大眼都直了。 有点我必须承认,化妆老大虽然是男性,但他很白很帅,虽然有点娘,但他的打扮着装,谁看了都喜欢。 化妆造型不分家,如果连自己都收拾不好的化妆,还怎么去给演员做造型? 化妆老大二十七八,真名叫什么不知道,化妆组成员喊他文哥,据说是从香港学艺归来,虽然老家东北,但说话带着淡淡的港腔,在这西北大漠之处,别有一番韵味。 小姑娘的崇敬之情,让文哥很受用,又多说几句。“演技这个东西,是真的看天赋,会演的人,天生就会演,不会演的,怎么学都不行。别看小小的一个表情,也有上百种表现方法,就拿悲伤这个表情来说,大部分人一提悲伤,就是咧嘴要哭,但在影视表现上,那是最低级的表演手法,真正影帝级的人物,做表情面部肌肉都不带变的,就拿梁朝伟来说,他悲伤,高兴,可以用同一种表情表达,只是眼神略微不同。” “用眼神表达?”虽然我知道梁朝伟是影帝,但只用眼神表达情感,也太夸张了。 文哥道:“正所谓,演技好坏全在脸,情绪转变全在眼,真正要做好演员,那得下一番狠功夫的。”说完摇头,“现在这些演员,呵呵。” 透露出来的意思是,现在没有几个会演戏的演员。 我对演员演技了解不多,但对文哥当前的表现,我只能在心里由衷地叹:这个逼装的溜,讲的人家小姑娘眼看就要芳心暗许。 我拿着剧本抖,“何止是演技差,这编剧也太……那个了,你看看这台词。”本来是要用脑残形容,但车上人多嘴杂,怕传去编剧耳朵不好,就收了回来。 不料,文哥会错了意,接口道:“你是说肉麻?”摇头,“不,一点都不肉麻,真正的恋人,这样的词语说出来非但不肉麻,还很有情调。你看看这段话发生的语境,这是要滚床单了,你说都快滚床单了,不肉麻不浪漫那怎么行。” 一番话说完,几个女生嘻嘻笑,少女璐璐有些面红,文哥连忙在口边扇风,“呸呸,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这里还有未成年人呢。” 少女璐璐连忙摆手,“没有的,我今天成年了。” 另一个也在补充,“是呢,璐璐今天过生日,过完生日她就正式十八岁。” 我眼睛稍微瞄了眼,心里嘀咕,都十八了呀,亏我还以为她是小丫头。 文哥闻言,立即和小姑娘套近乎,“妹妹都十八了,没看出来呢,皮肤真嫩,高三了吗?” 璐璐连连点头,“考完试了,我报的西影,初试已经过了。” 文哥立即恭喜,拿出手机,“妹妹QQ号多少,我在西影认识很多人。” 几个人在加联系方式,我拿着稿子看,越看那些台词越想笑,想到今晚要我亲口说,摇头连连,承认文哥先前说的话是真理。 演戏这种事,还真是要靠天分的,我就没有这种天分。 车子一路到镇上最大的饭店,剧组人员包场,大老板请客,放开肚量吃。 吃饭时候也是按照各部门坐,武行弟兄坐一起,我紧挨着师父。很自然,拿了剧本给师父看,征求他的意见。 师父一目十行,看完道:“回去宾馆再说。” 吃饭时候,各种闲言碎语在饭桌流传,各种手机QQ滴滴作响,不多时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我要拍文戏,饭桌上各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或许是我敏感,总觉得,那些眼神怪怪的。 席间还知道一件事,劲哥今晚不能拍戏,是因为他去给璐璐过生日。今天是璐璐的十八岁生日,其父答应满足她一个愿望。也是机缘巧合,璐璐知道小时候的偶像“御猫”在这里拍戏,央求父亲出马,让御猫陪自己切生日蛋糕。 回去宾馆,师父单独跟我谈,问:“你想做文戏吗?” 我也很茫然,我能来剧组拍戏,都是蒙查查的,不是表哥喊我,我都不来。来剧组拍武戏,也是觉得好玩,想以后做个武指,也能扬名天下,重点是能赚钱。 可是拍文戏,说心里话,也想拍文戏,毕竟文戏露脸机会多,出去感觉有面子,问题是,我不会拍文戏。 师父道:“文戏说穿了也简单,在于一个悟性。角色能不能演活,全凭演员自己揣摩,说白了,就是骗人。用你的动作,神态,让观众相信,你是故事里的人物,而不是生活中的你。” 顿了顿,道:“如果你想演,我可以介绍你个老师,你跟在他身边学上一段时间,文戏不成问题。” 去跟老师学?我有些摸不清头脑,“师父,我今晚就要演呢。” 师父道,“今晚的戏简单,你按导演要求做就好。” 今晚的戏简单?我连台词都说不好呢。 师父停顿,道:“台词不重要,后期都是配音。”而后问:“听说下部戏捧你做男一?” 消息好快,师父也知道了。 我回道,“是这样说,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师父根本不理会我话语里若有若无的自豪,又问:“买过彩票吗?” 彩票?我为之一怔,稍后明白,回答说买过。 师父问:“买完彩票什么感觉?” 我如实回答,“每次买完彩票,我把怎么花都计划好了,然而每次等到开奖,都是一场空。” 师父点头,语重心长,“影视圈也是这样,每个演员都想一炮而红,觉得自己是那个幸运儿,被导演看中,成为男一,演技爆棚,火遍大江南北,这是每个影视从业人员都有过的幻想,但能达成者,万中无一,比中彩票几率还低。” 我鸡啄米样点头,说明白了。 师父拍拍我的肩膀,“我也希望你能红,你红了,我也好跟着沾光,但还是要告诉你,任何成功,都没有捷径可走,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懂么?” 懂了!我说。 师父满意微笑,“懂了就好,今天晚上这一场,随便拍,能发挥到什么地步就发挥到什么地步,不用刻意努力。” 这句话我仔细琢磨少许,明白过来,师父是不想让我当男一,主要是不想让我沾林雨柔的光做男一。 他日我出名,别人都会知道,我是借着林雨柔名气上位,也算潜规则,传出去不好听。 临出门,师父又叮嘱,“以后做事千万稳妥,不要再毛毛糙糙,小小的事,也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 回去自己房间,表哥手舞足蹈,高兴的像娶媳妇,张罗着准备成立经纪公司,专门对我负责。 他一本正经地表示:“没问题的,凭你的条件,金马奖和香港电影金像奖不敢说,金鸡百花这些是没问题的。我都计划好了,等拍完第一部戏,立即转抗战剧,你这形象是标准地下党高大全形象,这两年谍战剧也很火,咱们找几个网络写手,攒一部抗日无间道,大概剧情我都想好了,表面你是日伪南京政府特高科干事,二重身份是ZQ政府军统高级特工,但真实身份,则是我党培养的优秀地下党成员,代号老狐。” 我捏了洗衣粉在裤头上,用力搓,口里道:“接着讲。” 表哥来了劲,唾沫星子乱溅,“你身在日营心在华,一次又一次的破坏日军进攻计划,完成任务的同时,还和日军特高科的女情报中尉发生感情纠葛,刚开始她还对你爱搭不理,日久生情后,她被你的高尚人格所折服,思想意识开始向我方转变,同时,军统委派给你的接头情报员曝光身亡,新接头人员伪装成你的未婚妻,和你同宿同飞,另外城内卖豆腐的豆腐西施是我军情报人员……” 我一边洗内裤一边听表哥扯,还别说,不知不觉衣服就洗完了。 表哥问:“怎么样,这个剧情。” 我摇头,“不怎么样,似曾相识。” 表哥道:“怎么叫似曾相识?这是我废了一个晚上的脑细胞才构思出来的,当然,内容上有些借鉴,但也有一定的创新。” 我一边把内裤往窗外挂一边问:“那会不会被人告抄袭呀?” “怎么可能?”表哥面红脖子粗,“这怎么能算抄呢?顶多是借鉴,致敬。这年头影视剧不都是这个套路?” 我皱眉,问表哥,“那这个到底是抗日剧还是爱情片?” “当然是抗日剧呀。”表哥一本正经道:“可抗日也不能禁欲吧?哦,大家为了抗日就不要谈恋爱啦?还真的是从根子上开始抗日?你看过鬼子来了么?国产片中最经典的抗日片,开片五分钟就开始不可描述了。” “那女演员是不是有些多?” “多?”表哥振振有词道:“女演员不多谁看呀。” 80 我就想道个歉 我去找秦真,敲门秦真不开,隔着门说,“晚上大夜,我要补觉,你自己随意。” 随意?我总觉得这个词怪怪的,回:“我下午没其他安排。”潜台词是希望秦真能出来,一起去外面逛街,或者别的什么。 结果秦真回:“如果没有其他安排,你去找林姐对词吧。”语气干脆。 我原地想了几秒,隐约觉得不对,发信息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等了很久,那边回:就是困,这几天熬夜太晚,缺觉。 这样啊,那就好,我还以为秦真知道了什么,跟我闹情绪呢,当下回信息:好好休息,别太累,我也睡觉。 发完信息回自己房,到门口停住脚步,越想越不对劲,秦真表现异常啊。 整个剧组都在疯传的事,她会不知道? 想想还是发个信息给她:下午想吃什么,我提前买好。 等了很久,那边回: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睡觉,别再回信息,让我休息。 如此就无奈了,这信息模棱两可,让人琢磨不透,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没生气,这回答不像她以往的风格。说生气,也看不出气在哪里,或许是真困了呢? 好纠结,纠结到坐立不安,不知如何自处。 真没想到,恋爱会是这么折磨人,对方简单一个信息,都折腾的我心神不宁。 原地想了许久,最后决定,无论是那种情况,都得等她睡醒了再说,万一是虚惊一场呢? 那我现在干什么?去对台词?师父都说了晚上随便演,反正不指着当男一。去自己房间听表哥唠叨?我可受不了,他已经计划到如何夺取奥斯卡金像奖的项目了。 最终决定,去外面看影碟,上次李香春推荐的暴力美学一直没看过呢,正好趁着有空去补习,以后吹牛也有资本。 去到外面,马上到影碟店,凉皮店里转出来一个身影,俏盈盈地过来,撑着一把浅绿花伞,见到我,很自然地低头,用伞遮了脸,轻飘飘的过去。 是赵灵儿,她假装没看见我。 现在的赵灵儿,在剧组里的人缘很差,以前出门还有翠儿陪着,自从爆出她跟导演有不正当友谊的事,现在翠儿也不怎么理她了,每天来回,都是她一个,看着蛮孤单。 不过看赵灵儿自己,倒是没有半点凄惨落魄样,反而比之前更坚强,现在是个角儿,有戏就拍,没戏就在旁边休息,或是静静的看书。 我跟赵灵儿之间,还有个结儿没解,就是多日前的那天下午,我冲她恶狠狠的骂了句婊子。 当天下午我很难受,难受的想哭,总觉得自己是被玩弄了,事后几天,逐渐想通,人赵灵儿并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从始至终都是我自作多情,那天下午在人身体里发泄一通,还要骂她,现在想来,十足的混蛋。 其实好多次想跟她道歉的,手机捏了半天都鼓不起勇气。突然间今天遇到,我忽然心血来潮,觉得应该当面说声对不起,不然这事一直搁在心理,始终是个刺儿,时不时地弹出来刺我一下。 虽然没人责怪我什么,但我自己过意不去。 三两步追上去,喊:“灵儿!” 花伞迟疑了下,还在走。 我又叫,“赵燕!” 花伞停了,她转过来,看着我,怔怔的,忽而笑了,很阳光明媚的笑,仿佛陌生人,问我:“发哥呀,什么事。” 发哥叫的我有些怯,清清嗓子,两步上前站定,“是这样的,我想,就以前我骂你的事,向你道歉。” “唔?”赵灵儿似乎很稀奇,“什么骂我,我不知道呀。” “就是那天。”我认真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的,我向你道歉。” 赵灵儿脸红了,有些慌,她的目光游离,左右看,“哦,那天,嗨,没什么啦,我都没有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这回答惊艳了我,再仔细看她的表情,依然在笑,笑的很自然,刚才还有些慌,现在就彻底平静,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毫无关联的事。 这样就好,我挠着头,“这样就好,我以为你怪我,其实这么多天,我自己也很不好意思,每次见到你,都想给你道歉的。” 赵灵儿甜甜的笑,露出小虎牙,“没事的,我差不多都忘了。” 这样很好,我点头,礼貌性的说一句:“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说,我能做得的一定帮你。” 这是一句客套话,社会人嘴边长挂的一句虚话,大部分人都不会当真。 赵灵儿也不会当真,她甜甜的笑,“会的,以后有事请发哥帮忙不要推辞。” 我说嗯嗯。 赵灵儿要走,已经转身,又回过头来,不再甜甜的笑,而是微笑,她问,“我能问一句吗?” 我也要转身,听到立即点头,“能啊。” 赵灵儿的微笑消失,表情平静,“你为什么……要骂我那样一个词?” 她在问我,为什么要骂她婊子。 我挠挠头,脸红,硬着头皮回答:“那个时候……我不太懂事。”说着笑,是自嘲又尴尬的笑,“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我以为,你会嫁我为妻的。” 赵灵儿愕然,两秒后捂鼻子,发笑,两鬓额前的血管都笑的凸起,这在女孩子身上是很难见到的,惊呆了我。 她呵呵地笑,大声道:“你傻呀,我怎么可能嫁你。”说完她转身,快步走,一步跨出,步子扯的太大,咔的一声,鞋跟卡在青石板上,人跟着一个趔趄,向前扑倒。 这家伙,平地走路也能摔跤?我赶紧两步过去,要扶她。 手刚碰到她,就被她一把甩开,“别碰我!”说话的同时,手臂向后推,转脸过来,却是一副扭曲无比的哭脸,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溢出,直接掉到地上。 她转过脸,不想给我看见她在哭,急急忙忙要起身,起了一下不成功,被我半道里扶着,低头看下去,用手勾自己膝盖,嘴扯的很开。 原来是摔疼了,我赶紧问,“要不要紧?” 哇地一声,赵灵儿彻底哭了出来,掩面蹲下,泣不成声。 我赶紧离开她一步远,举目环顾四方,似乎想证明给周围街坊看:她自己摔的,不是我推的。 81 看《卑劣 凭心而论,韩国电影确实不错,情节紧凑有张力,画面还很干净。 画面干净是我自己的感悟,这个干净指的是整部片子所展现出来的画面看上去是赏心悦目的,不像某些国产片总是给人一种廉价感。 赵灵儿的评价是,韩国电影的构图置景美工更为出色。电影之所以会有美工,因为电影本身就是由连续美术画面构成。 就算同样的景物,由两个水平不同的美工来构图调色,带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同。 就拿卑劣的街头来说,两帮流氓在桥下泥水堆里混战,那是真的泥水,滚来滚去,泥水乱溅,但从影视画面的感受来分析,竟然看不出任何脏乱味道。 在我印象里,桥下的臭泥坑必然是苍蝇一大堆,死老鼠好几条,动物粪便,人的粪便,各种颜色塑料袋,黑色的泥散发着恶臭,这才是真正的泥水堆,脏臭才是主题。 就算是为了影视效果,人工制造出的泥水坑,也应该有脏的感觉,然而没有,双方激战许久,红的血白的衫黄的泥,这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再加上男人间激烈的搏斗,不但不脏,反而有种特殊爽感,让人肾上腺素激增,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好想出去跟人打一架。 这就是所谓的暴力美学? 赵灵儿不懂暴力美学,她一边往嘴里塞辣条一边说,“这是美工的功劳,好的美工做出来的场景让人看着舒服,美工不行,出来的画面给人感觉就是杂乱无章,会造成视觉疲劳。” 我还稀奇,“灵儿你也懂得这些?” 赵灵儿抿嘴得意,“我听袁老师说的,他说国内影片画面造诣最高的就是老谋子,因为老谋子本身是摄影出身,所以他对画面的要求比其他导演高。” 再一次的,让我对摄影产生兴趣,心里揣摩,以后我要是做了武指,不能光是傻乎乎的给人设计动作,也得考虑下画面效果。 再就是动作设计,卑劣的街头舍弃了以往影片中常见的格斗套路设计,反而采用了实打实的本能搏斗方式,给人感觉真实,让人舍不得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 当然,以我的眼光看,卑劣这部戏里的打斗动作还能更好一些,虽然比其他影视剧的动作设计看起来粗暴直接,但用我的眼光看,距离真实搏斗还差很远。 换句话说,那个动作指导自己肯定没打过群架,依然有很多破绽出现。 难怪李香春让我去韩国发展,胡老师教的打斗动作考虑的是国内观众,来来去去都是些套路,别说观众,我都看的审美疲劳,反观韩国的几场打斗,不需要过多的花俏动作,大多数是让演员本能发挥,看起来真实,真实而带感。 唯一的不足是,力量感还差点,细节上可以再劲一些。 我给赵灵儿吹一通,赵灵儿咯咯笑,“那好呀,你要是做了武指,以后罩着我呀。” “必须的。”我说,目光落在赵灵儿膝盖,哪里摔破了皮,用创可贴贴着。 赵灵儿拿辣条给我,我摇头,继续看碟。 除去画面好,卑劣的故事也好,虽然讲的是黑社会,但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讲人生的无奈。主人公是个流氓头子,有冷酷一面,也有温情一面,尤其是他对女主的感情,根本不需要像国产片那样你爱我,我爱你的说,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其中蕴含的脉脉温情就能感染到每个观众。 我很羞愧。 因为这里面只有两个观众,我和赵灵儿。 先前赵灵儿在街头哭,我只用了三秒就想通了她为什么哭,但我不能说,我也不能问,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再提毫无意义。 实质上,我今天去道歉都是个错误,我应该还和之前一样,把我对赵灵儿的愧疚压在心里,永远不说出来。 但我却很不合时宜地说出来,并且在说完之后做出更愚蠢的决定。 我对赵灵儿说:“你别哭了,我请你看碟。” 赵灵儿抬头,泪水挂在眼眶,嘴巴半张着,手还按着膝盖上的伤,那表情,呆萌呆萌,然后她说了句更呆萌的话:“那我要吃豆腐干和辣条。” 然后我们就来看碟。 影碟店的老板记得我,他知道我上次看的天浴,见我进来,激动地宣布,“新弄来的《苹果》,未删减版,看不看?” 我问什么是苹果,老板冲我抛了个你懂得的眼神,然后说出两个字:禁片。 禁片我不怕,但我身边带的人不合适,我要是带了秦真,禁片就禁片,憋不住火大不了在影碟店里蹭蹭。我带的赵灵儿,并且是已经断了关系的赵灵儿,我看哪门子的禁片。 我选了暴力美学片,并对赵灵儿吹了个布尔B,“以后我要往武术指导方面发展,所以现在来看前辈作品学习。” 赵灵儿嗯嗯,往自己嘴里放一块豆腐干,“很好呀,你有这个天赋。” 但我没料到的是,暴力美学里面也有脉脉温情,男主人公对女主的爱,看似平凡,却有浓浓柔情。 看的我也跟着柔情泛滥,却强撑着,目光专注盯着画面,不去看赵灵儿。 梅林金普森曾说:世间最难忘的就是初恋,无论男女,无论那个初恋是好是坏,都会在人们心里记一辈子,并在无人时,悄悄缅怀。这句话翻译成中文就是:千万别让对象单独去见前任,没人能控制得住。 我就没控制住。 电影上男主捧着女主的脸就啃,女主吓呆了,也可能是激动呆了,反正是站着不动,任由男主吃口红。 我转头,看到赵灵儿,她正在往嘴里塞豆腐干,见我看她,黑漆漆的眼珠骨溜溜转,而后伸着豆腐干包装袋给我,“你吃吗?” 我没回答,只是伸过头去,像男主一样。 赵灵儿也呆了,像女主一样。 我一直以为我有精神洁癖,但事实证明,我属于假性精神洁癖。 表哥常说的一句话:爱到浓时欲难禁,情到深处腿自开,这是真理。 影碟店里的沙发年头有些长,稍微动静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叫唤,让人尴尬,但这难不倒聪明的少男少女。 根本用不着沙发,有简单的立足之地就够了,两个人,只要我站在地面就够。 赵灵儿很轻,她只有八十多斤,像个树袋熊样攀附着。 电视画面在闪烁,赵灵儿的面部颜色也跟着光暗变化,长发垂下来,跟随节奏上下摆。 渐渐的,那眼神迷离,脑袋向后仰,小口半张着,犹如频死的鱼,在渴求水分滋养。随着时间延长,她终于抑制不住,从胸腔发出一声悠长而满足的呻。 她又哭了。 是无声的哭,眼睛闭着,泪水从两边滑落,咬着嘴唇。 我以为自己做错了,低声道歉,结果她摇头,“不,我是高兴的哭,从来没人爱我爱的这么深。” 这句话我想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并很神奇地联想到一句歌词:若爱,请深爱。 写这歌词的人肯定是个老司机。 我以为卑劣的街头只是个暴力美学动作片,但是看到结尾,才发现这是很深刻的社会写照,把社会上的卑劣黑暗毫无修饰的展现在观众面前。商业集团,社会团伙,检察官,影视圈,都包含在内,引人深思。 我想我大概明白李香春为什么说韩国电影超越了香港电影,在没看卑劣的街头以前,我觉得《古惑仔》牛逼极了,我能把陈浩南的只手遮天反过来唱完。 看完卑劣的街头,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虽然我很想支持华人制造,但在此刻,我只能选择良心。 我对赵灵儿说,“以后我要拍的比这个片子还好。” 赵灵儿下巴搭在我肩膀,眼睛闪亮亮地笑,“你会的,哎,到时候我做女主角好不好?” 我看着她的眼睛,眼睛很圆,脸蛋也很圆,不光是呆萌,还很可爱。 表哥常说的一句话,成熟的男人不会劝小姐从良,意思是说,小姐毕竟是小姐,既然做了这行,代表人家已经接受这行,幼稚的男人还要去劝,以为自己做了大功德,实际上小姐还在心里嘲笑自己。 那么赵灵儿算是什么?我要劝她以后别上导演的床吗? 我在纠结,在尴尬,在踌躇,翻来覆去犹豫不定,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结果赵灵儿先问一句:“哎,你真的和林雨柔那个了?” 她问的很直接,很干脆,问的我无言以对。 下一秒,赵灵儿咯咯地笑,“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跟我一样。” 一样? 对呀!赵灵儿说,眼睛忽闪忽闪,“我们都是靠潜规则上位,不是吗?” 都是靠潜规则上位? 这句话初听刺耳,但细究的话,她也没说错。不是林雨柔,我也不可能日薪三百,转男主角。 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她解释清楚,这关系到我的个人颜面。 我看着她,认真严肃:“错了,我们还是不一样的,我是因为喜欢,才不是为了上位。” 屏幕上的字幕就快出完,韩语主题曲沧桑带感,赵灵儿的表情渐渐隐入黑暗,在屏幕变成蓝光前,她说:“我也是因为喜欢,你信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笑了,“哈哈,逗你玩的,对了,以后发哥出人头地,记得拉小妹一把。” 82 二愣子算账 赵灵儿先出去,她让我十分钟后再从影碟店出来,临走前,还盯着我看了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说,朝我摆手,“再见。” 我坐在原地,慢慢地等,觉得自己捡了个便宜,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有些懊悔,早知道那便宜不捡多好。 影碟店老板黑着脸进来,鼻子抽抽,用手扇风,责怪道:“我说嘛为甚不看苹果,原来你两个在这里演上苹果了。” 我立即辩解,“没有的事,老板别乱说。” 老板拧开屋内灯,“狗屁,你闻闻这屋里的味,哎呀,这是……嗨,你没东西擦来外面取呀,我这有备用的纸巾,怎么能用裤衩擦,多浪费呀,哎呀,还是缕空蕾丝的,咦,小姑娘穿裙子出去不怕刮风吗?” 老板一番话说的我面红耳赤,赶紧掏出五十块塞老板手里,“哥我错了,这事就烂到肚子里,千万别说出去。” 老板看了看钱,给我塞回来,“拿回去,这不是打人脸呢么?我像那种生儿子没P眼的人吗?” 老板义正词严地道:“这辈子我最讨厌三种人,一种是有新资源不分享的,二种是看完内容自己爽了还要假正经去举报的,三种是看片都舍不得花钱的。”说完拍拍我肩膀,“放心好了,你好好演戏,万一那天真红了,来看看哥哥,哥哥这辈子也值了。” 这话说的,让我瞬间大惊,“哥,你都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老板小老鼠眼眯成缝,“下回来我给你介绍几部日产暴力美学,北野武的。” …… …… 快到五点,我给秦真发信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等了良久,秦真回:什么都不想吃。 街上有卖新鲜梨,我买了两斤,提着回去给秦真。上楼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把那种罪恶感愧疚感全部呼出,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见秦真。 房门打开,秦真坐在床头,双腿踩着凳子,正在大口吃凉皮,凉皮红艳艳,吃的她的唇也红艳艳。 房间里两个助理见我来都笑,先后招呼,发哥好。 我拿梨子给她们,两人各拿一个,速度出门,并很体贴地关门。 秦真眼睛瞪着我,黑眼仁很大,将咬了一半的凉皮吸溜完,才冷冷道:“来干嘛?” 我看着那凉皮,想问,生理期不是不能吃凉的吗?话到嘴边说不出,干脆换了句子,“不干嘛,就是想你。” 秦真继续吃凉皮,眼皮都不抬,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已经足够明白,那意思是老娘很烦,生人勿近。 忽然间,我想到文哥说过的那句话,真正的好演员,同一种姿态,却能表现出两种相反的情绪。 秦真没有说一句生气的话,表情更是与愤怒无关,但就是这么奇怪,她坐在哪里,认真吃凉皮,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一丝一毫都蕴含着愤怒。 这是心理情绪呈现,不用演,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我拿起桌上水果刀,给她削梨子。刚削了个开头,她就说了:“别削,我不吃。” 我的手停下,隐约猜到了问题所在,但还是不死心,问一句:“怎么了?” 秦真将最后的一口凉皮扒拉进嘴里,放下泡沫碗,扯了纸巾擦嘴唇,清脆地道:“没什么。”说完起身,整理下自己衣服,其实是拍掉肩膀上不存在的灰,扯扯自己衬衫下摆,对着镜子看了看,而后转身,雷厉风行,要出门。 下意识的,在她经过我身边时,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正要问,那纤细的手臂却传来巨大动力,瞬间将我甩开。原本平静的脸,也变的凶狠冷厉。 “别碰我!”秦真冷声说,扭身快步走,去拉房间门。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在她开门前,我抢先一步到达,并成功抵住了门,看着她问,“干嘛呀,到底怎么了?” 秦真向后退开,和我拉开距离,表情恢复平静,眼神冰冷陌生,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不想和你再有什么。” 意思很明白了,她什么都知道,她听到某些关于我不好的谣言,所以她想分手。 我抵着门,没有丝毫退步,诚恳道:“无论你听到什么,我只想说一句,我喜欢的人,是你。” 秦真转脸看别处,等了两秒,而后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你了。”语气很轻,但蕴含的分量很重。 说完她抬头,看我,认真道:“我们之前都太鲁莽,彼此根本没有深入了解,根本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贸然就……”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静静的看,良久才说:“对不起,分手吧。” 声音很轻,落在我心头却像重锤,让我思想都跟着变缓,乱嗡嗡的。 我不动,依然抵着门,回答她:“我不同意。” 秦真再向后退,看着我,问:“你不同意,是因为没有得到我吗?” 她看着我,眼睛纯洁又明亮,不含任何杂质。 “是不是,一定要和我发生关系,等玩够了,玩腻了,才会抛弃我?”秦真问,站在床边,身形消瘦,孤单柔弱,再也没有初见她时那种盛气凌人暴戾乖张的凤辣子气势。 我的手从门上放下来,开门,灰溜溜地走出去。 我怎么可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去跟她交往? …… …… 晚上大夜,片场设在沙洲东边的白桦林,这是一场林间打斗戏,导演要求带上树木元素,把周围的白桦好好利用下。 这个简单,师父计划,给两个人都吊威亚,先在树干上来回跳跃,然后围绕一棵树上下翻腾,用小乙的话说,就跟双人钢管舞一样,打的时候上面再安排工作人员往下撒落叶,再配上灯光音效,出来后效果顶呱呱。 并且,为了增加观赏性,导演临时决定,让马三奎学会东瀛忍术,打着打着马三奎就消失了,从另棵树后出现,打着打着又消失了,从落叶下面钻出来。 说起钻土,也是趣事,以前看电视上那些忍者土遁觉得好厉害,等现在真实拍了,才知道,那是工作人员用绳子拉着地下弯钩道具在跑,上面盖上树叶,看上去就跟地下有东西在钻。 看他们各种讨论各种嗨,我沉默不语,不发一言,对任何事都不关心。 师父还奇怪,问我怎么回事,我摇头,“没事,状态良好。” 总共五段打斗戏,用时三个钟,完美收官。导演很高兴,拿着大喇叭喊,“表现不错,拍完滚床单咱们就收,也算一天工。” 众人闻言欢呼,兴高采烈。可不是么,本来二十小时的工作量算两天,现在十五六个小时做完也算两天,剩余的时间大家休息,谁不高兴? 我不高兴,我对导演说,“滚床单的戏,我拍不了,导演你换人吧。” 导演愣了,“开什么玩笑?怎么就拍不了?你想什么呢?” 我低头不语,面目挺平,吊儿郎当,就是拍不了。 制片主任也过来了,语气焦急,“阿发你怎么回事?这好好的,怎么就不能拍了?什么情况这是?” 我不言语,反正不拍。 导演脸色变了,气的铁青,冲着我低声吼:“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脑袋被驴踢了,这时候你跟我说不能拍?” 导演的声音有点高,后面还带着激动,瞬间引起旁边工作人员注意,好几个人往这边看。 他说话的内容我就不爱听了,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你给牙齿买保险了吗?” 导演愣了,他没听过我老家黑话。 我补充道:“如果没有,你就给我嘴巴干净点,不然等下牙掉了别抱怨。” 瞬间,场面炸了。 导演稍微一怔,明白过来,扔了手里执导筒,口里一声操,挽袖子要朝我这边扑。可惜,中途被人给拦着了。 也幸好他被人拦着,不然他少说得掉两颗牙。 至于我,也被人往后拖着走了,拖我的是师父,抱着我的腰直接甩到后面,距离导演五米远,冲着我低吼:“你吃错药了?!” 我没吃错药,我慢悠悠地回:“我只是个武替,拍武戏怎么拍都行,特么文戏关我屁事,拍文戏不提,还特么拍床戏?我特么是神?” 场面再度炸裂,导演气急败坏,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原地兜圈子转,口里只道:反了反了,卧槽卧槽,这个煞笔!竟然会嫌自己戏多?我特么就服了,竟然嫌自己戏多? 制片主任冲过来,用手在我眼前晃,“小张,你没喝酒吧?啊?”问师父,“胡老师,小张平时嗑粉吸药吗?没嗑粉?没嗑怎么说胡话呢?” 师父黑着脸,拖着我往树林黑处走,远离众人,才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你给人来这一出?” 我低头,不言语。 师父无奈,气的发抖,道:“无论什么原因,你跟别人不说,给师父还不说吗?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对与错,都有师父给你参考,你有道理,就是捅破天,师父都给你兜着,你没道理,师父得给你纠正呀。” 一番话,至情至理,说的我鼻根发酸,吐出实话,“秦真嫌我拍戏跟林雨柔好,分手了。” 立时,给师父说了个两眼瞪圆,腰杆后挺,半天没缓过气来。等缓过气来,第一句就是,“你多大了?咋个办事不知道轻重?” 我反驳,“怎么不知道?对我而言,拍戏是轻,秦真是重,这道理有错?” 说的师父嗨呀一声,直拍大腿,“我怎么能有你这么个二不愣登的傻徒弟。” 我闻言偏过脖子,任凭他说,不开口。 师父拍着腿,渐行渐远,哀声连连,应该是去找剧组交涉,或者是去找秦真。 我叹息一声,蹲下来,心里嘀咕,二不愣登有错吗? 我不二,戏拍了,秦真就没了。 我犯二,秦真在,戏也在,这笔账我琢磨了三个多小时哩。 83 针尖对锋芒 夏夜的白桦林里有许多蚊子,我穿的长袍戏服,但是没什么用,林间的蚊子凶猛的可怕,隔着布料叮人。 剧组那边在吵吵,隔着老远能听到导演的咆哮,不拍了,没遇到过这样的愣头青,脑子养鱼,被驴踢了…… 我听到了,但当听不到,心是静的,知道导演也是个没水平的货,真正社会上实力混的,从来不屑于嘴巴上用力,光说不练干把式。 小乙转悠过来,双手来回在脸庞扇,笑:“发哥你真有种,冲发一怒为红颜,话说我要是个女的我就跟你了。” 我正要开口贫两句,比如说你不是女的想跟我也行,我男女通杀,正要说,那边秦真戴着头纱过来,小乙见状,赶紧撤远,留给我和秦真对话空间。 秦真在我面前站定,双方都不说话。 一只蚊子落在我鼻头,我眼下方出现好大一坨黑影,慢慢伸手,到达鼻子上方,才突然加速,啪地一声,手张开,一点红血。 秦真开口,语气低沉,道:“我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你和林雨柔拍戏。” 我鼻子嗯,回答:“我不想拍,也不是因为你跟我分手。” “那你为什么?” “因为不想。”我说,“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潜规则上位。” 秦真不再言语,回头看片场,片场的争吵声已经平息,大家或坐或站,没人正眼看这边,但我知道,他们在偷偷地看。 秦真转过头,“嘴巴在别人身上,你管他们怎么说?做好你自己就行,你能上位,是凭真本事,还是潜规则,有观众评说,干嘛在乎他们的看法?” 根据科学研究知道,女性恋爱时的智商是直线下降,一般会降到平时智商的一半。而男性在恋爱中的智商属于直线上升,一般会升高到两倍左右。 这一升一降,往往会造成男性比女性更聪明的假象。 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比秦真聪明,很平淡地回:“既然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你干嘛要听,并且被影响到了?” 秦真瞪眼,稀奇,她没料到,我也有诡辩的一面。 “不要否认,如果不是因为你听了流言蜚语,你怎么会跟我分手?” 秦真摇头,否认,“我不是听任何人说,我是自己的判断,我的理想恋人,不是你这样的。” “那你干嘛一开始不确定好?”我瞪大眼反问,理直气壮,“你开始不跟我好,也没有这档子事,你开始说行,我在心里给你订了标签,你是我这辈子的唯一,标签订好了,你现在说不行,要反悔,让我怎么办?” “撕掉标签好了。”秦真道,语气上扬。 “撕掉?钉在心口的,撕掉很痛啊。”我说,语气开始激动,自然而然的激动,真实的感情流露。 秦真无语了,她撇过头去,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的肩膀在抽。 我以为她哭了,然而没有,她转过脸来,依然平静。 “我们的事明天再谈,今晚你先拍戏,好吗?” 我摇头,“下午到现在,我脑袋一片空,哦不,我脑子里都是你,现在叫我对着另一个女人谈情说爱,我做不到。” “你是在要挟我。”秦真说,似乎是气怒,“我说分手,是针对你个人,你就让整个剧组给我施压,这样好吗?” 让整个剧组施压?这个大帽子扣的,尽管我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我不拍戏,整个剧组都知道是因为我失恋,所以耽误进度,而失恋的对象是秦真,尽管大家不会怪秦真什么,但事情毕竟是因她而起。 在我的计划中,的确是有利用整个剧组施压的嫌疑。 师父说秦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果然是真的,无论那次交锋,行动上或是语言上,我都处于下风。 我对秦真道歉,“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拍戏,剧组的人不会怪你。” 我抬步向片场走,没有丝毫犹豫,经过秦真身边,嗅到她的花露水香,好懊恼,我怎么没想到带瓶花露水防蚊? 走去片场,导演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烟,脸黑的能滴出石油。 我走过去,很自然地在他跟前蹲了,抓了导演的手,没有半分尴尬难堪,迅速挤出苦大仇深的嘴脸,“哥,对不起,我来道歉了。” 关于道歉,我有丰富的经验,从小学二年级抓蛤蟆扔在同桌书包开始,一直到两个月前不慎撞坏渭北街道办的门,我道过数不清的谦,说对不起就跟吃饭喝水样娴熟简单,并摸索出规律,看人下菜碟,对社会人道歉要爽朗,对刁蛮人道歉要霸气凶狠,对上位者道歉要诚恳,对小屁孩道歉要亲切,道歉方式五花八门,语言也不重样,只要我想,就能给对方哄高兴。 当然,也有很多次道歉不成功的,发生血战,最后扔下一句:娘个腿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导演年龄不大,三十不到,看着就年轻,偏爱装老成,这种人我见多了,他跟我没有什么不同,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别看他撸袖子牛气哄哄要跟我干,真正没人拦叫他试试,他早就乖乖下话了。 但毕竟是导演,是整个剧组的灵魂,这么多人盯着,错误又是我挑起,不道歉他也下不了台。 这事我在几个小时前就想清楚了,实施起来毫无压力,抓了导演的手跟抓了秦真的手没区别,他的手也很软,一摸就知道是不锻炼身体没干过粗活的人。 我几乎要哭了,哽咽着,“今晚打击太大了,哥你要理解我,满腹的委屈,没人给我解,一时心直口快,就冲着你发了。” 导演还在摆臭脸,听完这话,迅速上道,生气地扔烟,“都干些什么事呀?几岁的人了?这么不懂事?” 一通脾气发完,语气缓和:“行了行了,胡老师刚才说过原因,你也别难受了,来来抽根烟。” 制片主任拿了牙西瓜往我手里塞,呵呵笑着,“多大些事,你们这些年轻娃呀,吃瓜吃瓜,天大的苦吃块西瓜就不苦了。” 我摆手,摇头,“不吃,我想清楚了,好好拍戏,不让戏外情绪影响到戏。” 多大些事嘛。 …… …… 剧组人员重新收拾,导演召集我和林雨柔,仔细讲戏,讲解要领,两个人大难不死,互诉衷肠,然后滚床单。 我皱眉,疑惑,不是马上已经震了,怎么还要滚一次? 导演解释,“马震属于意外,中毒了呀,女主没准备好,男主也有些慌,当时是奔着解毒去的,现在这次,就属于感情爆发,两人干菜烈火,情到浓时腿自开,明白么?” 我点头,明白了。 导演拍着我肩膀,低声道,“不要伤心,女朋友分分合合,常有的事,我也看了,你和秦真不合适,主要是性格不合,你是个火爆性子,秦真也是个炸裂脾气,针尖对锋芒,早晚出问题,分了也好,不要放在心上,好好拍戏,以后好女人多了去。” 话听着好,但他当着林雨柔的面这样讲,就让我不爽了,不过也是事实,秦真脾气炸裂,古怪,说话又一针见血,我拿不下她,尤其现在这情况,我还没办法说,只能先拍完戏,撇清自己用整个剧组给她施压的嫌疑再说。 这里至少让我学到一点,以后私人感情,千万别和拍戏混为一谈,容易让对方看低。 导演指挥置景布置帐篷,留下我和林雨柔对词,时间紧,任务重,那台词虽然短短几句,但我还不熟悉,需要提前演练。 但林雨柔不着急对词,而是问我,“你真的和女友分手了?” 我摇头,否认,“我没分,是她个人单方面撕毁协议。” 林雨柔就笑,“是她甩的你咯?” 这话我就那么的不爱听呢?很想冲她来一句,还不是因为你?!可是仔细论,源头还是怪我,如果我那天晚上不上去418就好了。 当下道:“不提那些,我们对词吧。” 林雨柔捏着稿子看了看,而后笑,“你懂演戏吗?” 我回:“我不懂演戏,但我懂的撒谎骗人。” 林雨柔再笑,“懂得撒谎也行,本质上说,撒谎也是演戏。来,你先撒个谎给我瞧瞧。” 我拿了稿子,看了半晌,而后垂下去,看着林雨柔双眼,朗声道:“素素,你可知道,自遇见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一句话说完林雨柔咯咯笑,笑的花枝乱颤,摆手连连。笑够了,对我道:“不说台词,你这个眼神,你是在表白呀,不是要报仇,你瞪着我看干嘛?”又道:“你记住,演员,一身的戏都在脸,满脸的戏就看眼,你要做文戏,首要练的就是眼。” 尽管心里还在因为秦真的事不愉快,但眼下林雨柔亲自授课传演技,我不敢大意,认真听讲。 林雨柔道:“演戏说穿很简单,你把自己想象成故事里那个人就好,代入去,就说现在,你是总舵主,我是林素,我们是……情侣,你应该怎么看我?” 灯光下,林雨柔的表情温和亲切,眼神有几许关爱,像邻家大姐姐。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心里对自己说,眼前的人,是情人。 林雨柔欣喜,“嗯,很好,很好,就是这个眼神,含情脉脉,然后再慢慢说台词……” 84 第一场戏 凡事都怕认真,任何事,用心去做,总会有所收获。 林雨柔让我用大脑想象,把自己代入剧中人物,用剧中人物的方式来表现台词。 我按照她的方法,尽量代入,但还是生硬,放不开。因为对于初学者而言,最难的就是人物定性,理论上代入人物很简单,但真正表演时,九成九的演员都会以自己来代入人物。 比如保强演了四五部戏都是同一个傻根,比如小明演了七八部都是同一个教主,他们也想努力的塑造出不同角色,但是失败了。 我连续说了三四遍,台词背会,情绪也有,但距离标准还差很远。 制片主任在旁边看我对词,时不时的笑,实在忍不住了,指点道:“别想着演谁,你别演,你就演你自己,现在你想跟林姐滚床单,台词就是暗语,你暗语说对了,林姐就让你推。” 这话说的粗鲁,让林雨柔不喜,责怪道:“不要乱教。” 制片主任还不服,嘿嘿笑,“话糙理不糙,剧中总舵主也是这么想的。” 导演风风火火地过来,场景已经布置好,问我感觉怎么样? 听说还不行,导演摸着下巴想了想,对制片主任道:“派个车,送秦真回宾馆。” 这话来的突然,给我感觉怪异,连忙道:“不用吧,是我的问题。” 导演伸手制止,“别说话,听我的,她在这里,肯定有影响,送她回去,你来酝酿情绪,有事你两明天说。” 制片主任去安排车,秦真虽然表情愕然,但没说什么,点点头,看我一眼,笑笑,离去。 导演让我再做一遍,刚说两句台词,他就喊停,“你起来,我做一遍你看看。” 演员表演不到位,导演手把手地教,这种事情很常见,我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导演气场那么强,一步跨到林雨柔旁边,伸手将她腰一搂,手推着肩膀放倒在自己怀里,成半抱状,然后对我道:“注意,看我的眼神,听我的台词节奏,语气情绪。” 我点头,两秒钟,导演进入状态,不再是那个咋咋呼呼大喊大叫的小青年,瞬间总舵主附体,眼神变的温柔,从上至下看着林雨柔,轻声道:“素素,你可知道,自遇见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语调深沉,节奏缓慢起伏,感情拿捏的恰如其分,标准的影视剧表演教程。 下面林雨柔也进入状态,眼神迷离,表情娇羞,柔声回应:“真的?南哥,是真的吗?” 导演情绪到位,林雨柔的情绪也迅速到位,这是相辅相成的。一般而言,影视剧里的老戏骨功力深,会带着新人走。新人站在镜头前紧张,但被老戏骨两句话或者是几个表情一带,就让新人迅速融入到剧情中,忘掉自己的演员身份,这样表演起来就自然的多。 导演一番表演,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也看得出,的确是有几分功力,并不是我先前认为的那样,导演是个十足草包。 导演做一遍演示,然后给我讲:“现在,你就是陈远男,你在前不久,因为中毒,坏了林素身子,这在封建社会,等于要了人家姑娘命,懂吗?” 我说懂。 导演再道:“现在,林素因为你,跟家里断绝关系,从千金小姐沦为通缉犯,你作为一代大侠,应该怎么做?当然是要给对方一个温暖臂膀,一个有力怀抱,无论你之前怎么想,现在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你不娶她为妻,她就要自杀,该怎么做,明白吗?” 我槑槑点头,导演说的在理。 导演继续道:“别嫌台词肉麻,这台词你不喜欢,但女人都喜欢,现在林小姐心情很复杂很矛盾,她刚被你夺了清白,处于一种尴尬的惶恐中,害怕你不要她,也害怕你看不起她,她毕竟是个女人,你得有担当,就算不情愿,也得实实在在的去爱她,所以,这些话你必须说,而且是饱含深情的说。” 眼见我还不懂,导演又道:“这样吧,你要是实在觉得台词为难,可以自由发挥,但要注意,字数要和原版差不多,后期可以对口型配音。” 这回我懂了,对着导演竖大拇指,就事论事的说,这导演虽然跟我刚才硬杠一波,但讲起戏来还头头是道,迅速给我营造出假象,让我心里有了大概定位,我是陈远男,我是总舵主,这个女人刚被我拿了身子,她惶恐,她不安,她想故作潇洒,说什么那只是一场意外…… 等等,这剧情怎么跟我和林姐的事情有点相似?当天晚上一夜风流,翌日清早林姐就恢复了高冷,跟我说:昨晚是个意外,就当没发生。 导演在讲戏,我在看林雨柔,莫名地心里慌乱,想起那晚的迷乱,开始面红,心跳加速。又想起夕阳中她的红色剪影,美人如画。还想起阳光下的马群,我用水龙头朝自己腿间浇,当时在想,如果林雨柔在我面前摆出一字马,我要如何做? 导演忽然不做声,迅速后退,口里招呼,“速度准备,双机位,即刻开机,快快快。”又在我耳边低声道:“保持情绪,就是这个状态,保持住。” 这话来的突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眼神,也不知道自己表情是何种模样,只是心里骚动不安,慌乱,紧张,又有些难为情,看向林姐,她起先还纳闷,只是和我对望一眼,两秒后面颊绯红,撇过脸去,不和我对视。 置景部门在林间搭了个帐篷,是白布帷幔。地上铺着塑料草毯,虽然树林中一般都是落叶,很少出现草坪,但影视剧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林雨柔坐在草毯上,是标准的淑女坐,在古代女子只能这么坐,显得端庄高雅。在帐篷里面,还有一堆篝火,跳跃着火苗。 执行拿话筒,喊预备,打板师报镜…… 我走过去,没有像导演那样将林雨柔放倒,我觉得那样具有一定的欺压侵略性,总舵主对林雨柔有补偿心理,所以他会表现的更温和,更君子。我伸手,拿了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合上,缓声道:“素素,你可知道,自我看你第一部戏起,我就爱上你。” 林雨柔瞬间惊愕,显然,她被我的台词吓住了,但只是两秒,她就反应过来。 “真的?南哥,是真的吗?” 我点头,想做个微笑,却又抑制不住紧张,勉强地笑,感觉额头都开始出汗,导演却说:好,很好,继续。 拍戏时候导演的声音被录进去,但后期声波会剪掉,所以不会有影响。我得到导演鼓励,觉得自己找到演戏诀窍,继续按自己的情绪走,嘴唇张了张,却想不起台词该说什么,看着林雨柔痴了半天,终于想起:“是的,林姐,是真的。” 林雨柔慌了,眼神开始飘忽,左右摇摆,呼吸都开始急促,导演却道:继续,别停,说词。 林雨柔慌了两三秒,侧过头去不看我,“你,你真的爱我?”说完抬头,两眼盯着我,有疑问,有欢喜,疑问多过欢喜。 我点头,嗯!给予肯定,“是的,我是真的爱你。” …… 终于,台词说完,导演却没喊停,而是继续指导:“推下去,慢慢放下去,OK,过!” 人生的第一次文戏,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让我恍惚,也让我欢喜,原来,角色代入,是这样的一种体验。 拍完兴冲冲地看回放,却感觉古怪,感情倒是真挚,但人物和剧情不符,剧本上的总舵主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侠,就算是谈情说爱,也有稳重范。可我的表现,分明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没有半点大侠的味道。 这是哪门子的行? 导演让人把卡拿出来,特别交代,单独剪出来压缩,拿给王总看。 我不懂,问导演,他只是笑,“别问了,你按要求演就好。” 文戏拍完,我看到很多人收拾工具,往车上搬,还以为是收工了,也兴冲冲地往车上走,结果被副导演喊住,“别急呀,还有滚床单没拍呢。” 我傻了,滚床单不是意思意思,往下一推一放就算完事吗? 副导演笑笑,“导演会跟你说,别急。” 等相关人员都撤退的差不多,现场只有导演,灯光,摄影,几个剧务,连制片主任和副导演都走了,导演才开始说话,“这个滚床单的戏,我这么想的,我们不发生接触,采用剪影的方式,表现给观众们看。” 说白了,就是利用光影重叠,把演员的影子投射到白色帷幔上,让观众以为,是真的在滚床单,但实际上,演员并未发生接触。 我这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在帐篷里生火,原来是在给滚床单做背书。 观众以为是火光映照的身影,实际上是在帐篷里放一盏灯,我和林雨柔之间错开身子,按照导演要求做动作。 这就是导演所谓的蒙太奇拍摄手法?我不懂蒙太,只感觉到奇。 但只要不发生接触,跟随指示摆动作,我觉得问题不大,亏我还担心半天,今天没穿安全底裤,万一发生尴尬怎么办。 但事实证明,我又一次想错了,摆剪影比真实滚床单麻烦多了。 85 量身打造的戏 灯光从下面往外照,刚好人影印在布幔上,为了明确凸显形象,导演要求男女侧面对坐,眼睛鼻子嘴唇棱角分明,先是两个人头合在一起,做吻戏。 如果是真实接触,这一套动作三秒做完,用剪影则要好一番折腾,因为贸然移动两个脑袋就重叠在一起,感觉像是一个把一个吞噬似得,所以还得慢慢来,先定好位置,然后慢慢试探。 接吻完了还要脱衣,我的身材不用说,导演要的是我把两块胸肌鼓起来,布幔上要看到男主的肌肉力量,给观众一个雄性力量美。 林雨柔就麻烦了,她要穿贴身衣服,所谓贴身,是区别于紧身的,因为紧身衣有弹性,会把某些大的地方变小,这是绝对不行的。导演想让观众看到某些柔软,某些圆润的线条,虽然是影子,也能给予观众某种刺激。 如果只是这些,林雨柔还能接受,但牵扯到动作,就有些尺度过大。比如说褪掉上衣这个动作,人虽然是岔开位置坐着,但我用手拉林雨柔衣服,在布幔上展示的清清楚楚,我慢慢往下拉,林雨柔的曲线也慢慢展露,她挺起胸膛,可见浑圆,不大不小,我一手能掌握的标准。 我觉得这就可以了,意思到位,但导演说不行,他要求我动作快点,猛点,要猛地抹下去,要有力量感。衣服在下去的时候,不是轻飘飘的往下滑,而是从身上被猛然褪下去,那原本被压抑的浑圆球体,要有个向外【弹】的感觉,给人的感觉,那原本是被压抑在衣服里面,现在被彻底的解放出来。 导演说:“解放女性身体,从而表达出女主在思想上对男主的认同,放开身心,放飞心灵,在男人面前完完全全的把自己打开,全身心的依赖。” 说的好有艺术气息,我不禁为我的蠢蠢欲动感觉到羞愧。但这里有个小问题,林雨柔的不够大,想要【弹】出来,不太容易。 嗯,如果是秦真在的话,这就不存在问题了,秦真的都不是弹出来,是蹦出来,太大,内衣尺码小,绷得紧。 导演不知道我的心里独白,他只在乎影剧效果,招呼造型师,说明这个问题。造型师和林雨柔的助理冰冰联系,冰冰再和林雨柔沟通,看能不能表现出【弹】的感觉。 林雨柔回答:“简单呀,找个替身。” 影视剧里有各种替身,腿替,背替,当然有胸替。这个胸替并不是说演员大牌不肯露,而是演员自己的本钱不够大,不好意思露。 林雨柔说:“赵灵儿呢,她的应该能弹起来。” 导演在沉思,我直接摆手,“不行的,赵灵儿更弹不起来,她的还不如你。” 话说完才惊觉,周遭四五个人盯着我看,我就瞎了,赶紧解释,“看我做什么?这种事情从外面看就知道大小了好伐?” 几个灯光师咧着嘴躲去后面笑了,林雨柔的助理冰冰狠狠地剜我一眼,林雨柔本人则侧过头,面上风轻云淡。导演咳嗽两声,朗声道:“这个事儿张发说的对,这是事实,所以……林姐,你看,还是得你来。” 林雨柔无语,隐隐的烦躁,强压着火气,“非要拍吗?” 导演面色稍许尴尬,“林姐,王总应该跟你谈过了。” 林雨柔眼睛眨眨,想了想,“好吧,我试试。” 真心要拍,要弹其实很简单,有胸贴,还有特别小号的情趣裹布,就是两个眼罩,让助理在她后面勒紧,然后再裹兜肚,这样顺着肉猛地拉下来,就会有种向上弹跳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戏太羞涩,我不好意思看。 导演居然让我做了五次,每次都是力度太小,力度太小,最后急了,在外面跟我喊:“你现在很着急,急火攻心的那种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那种急,懂吗?” 我出去,小声道:“我怕力度大,眼睛罩掉下来。” 导演黑着脸,小声回,“里面只有你两个,你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戏只需要影子,所以不需要录音,摄像机是架在外面拍影子的,里面只有两个演员,万一掉了,貌似也没什么损失。 第六次,成功通过。 通过后还有戏要接着,弹出来的第一时间我要扑上去,林雨柔顺势向后倒,我的手刚好遮挡住半球体影子。这是影子的效果,但实际操作快慢不一,影子无法完美重叠,或是太近,或是太远,更何况后面林雨柔还要重新弹起来,两人扭缠在一起。 用导演的话说,像蛇交尾那种感觉,表现两个人灵与肉全部契合。 这感觉用影子表达,也亏导演想的出来,但表现的话真心艰难。武戏才拍了三个小时,台词双机位一遍过,滚床单只有三个字,却拍了两个钟,还不行。 实在无奈了,林雨柔道:“别岔开借位了,直接来吧。” 两人在帐篷里面,外面人不管我们如何表演,他们只看影子,所以,是借位,还是真实发生接触,都不好说。反正导演要的是用借位的方式表达出真实接触的感觉。 虽然我不明白这样的戏在整部剧里存在什么样的意义,但林雨柔都说直接上手拍,不就是几个动作,来就是了。 这次导演很满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该弹的,该缠的,该发生变形的,该上下癫的,全都有,做完招呼收工。 导演说:“林姐辛苦,明天是劲哥和蔡姐的戏,你可以休息一天。” 回去路上坐导演车,车上没别人,除了司机就是导演。 导演点了烟,问:“跟秦真确定分手了?” 我回:“没确定,明天我还得找她。” 导演抽烟,徐徐吐:“要我说,别找她了,女人就是这么回事,你越追,她越跑,越追越傲娇。不是那个谁说过的名言,恋人就像狗,打都打不走,那些遛狗出去转一圈就丢的,都不是真爱。你别找她,她来找你的话,你再跟她好,不然你追回来,她还要跟你吵。” 我没回答,心里则说:你懂个屁,只会拍些下三滥画面的低俗导演。 导演继续道:“另外,如果下部戏确定你演,你就是未来的影帝,作为公司来讲,即便你想恋爱,公司高层也不允许,最起码,你不能明着恋爱。” 这我就不懂了,“为什么?” 导演笑,“这是规矩,你看四大天王那个在三十岁前恋爱了?” 明星恋爱都是偷偷摸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都是这么做的。我觉得很无语,影片看的是演技,跟你是否谈恋爱结婚有鸡毛关系。 不过对于导演的话我表示好奇,笑,“我连台词都说不好,做影帝……有些早吧?” 导演呵呵笑,开窗弹烟灰,“老实说,我也没看好你,不过王总对你有信心,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从今晚的表现来说,你很有潜力。” 我有潜力?我的感觉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砸中。 导演眯着眼,道:“你演不了别人,你演自己就够了。这么说吧,王总现在准备了一部戏,女主角就是林雨柔,没有特别严重意外,不会换女主,唯独男主不好确定,王总把整个亚洲都看遍,找不到合适的。” 好牛叉!我有些晕,异样的欢喜自豪,“我……合适?” “你很合适!”导演说,“首先外形上够帅,有肌肉,都不需要特意带你去健身,主要是你的个人气质。” 我的个人气质?我表示很吃惊,我居然有气质? 导演说,“我们要找的男主,要青涩,还要老道;要耿直憨厚,还带些奸诈狡猾;正直善良,却又带着几丝邪气;说他是好人,他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说他是坏蛋,他敢去大马路上扶摔倒老太太。” 说完我就发蒙,要青涩还要老道,这不是扯么?一个人要么成熟圆滑世故老道,要么就是个憨包菜头,这两种特性怎么能结合在一起?还有后面的,正直善良,还带着几丝邪气,这分明是说,把火和冰放在一起,可能吗? 导演笑的身子抖,“最开始我也觉得不靠谱,这样的人不可能存在,结果你猜怎么着?你出现了。” 我擦! 我当即表示不可能,“我青涩?你是怎么看人的?”说完自己想,似乎自己是有些青涩哈。至少在某些方面,我还是比较稚嫩的。 再说这正直善良又带些邪气,我自己照镜子我不邪呀。问导演:“我哪里邪?” 导演哼,“你对着镜子笑过么?” 对镜子笑?我吃饱了撑着。 导演说:“你就是那种,扎眼一看是个好人,嘴角一咧就知道你是个刺儿头,现在懂了?” 我摇头,惶惶不可信,幸福来的好快好突然,我没做好准备,不知道说什么好。 导演说,“回头给你看看剧本,你就知道,这部戏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 “别这么说。”我的声音都开始发飘,总觉得不真实,“我都没演过戏,就是个影视圈小白,哪能做男主角。” 86 冲击奥斯卡的大作? 导演道:“知道张震吗?” 我想想,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导演说,“张震15岁就做了最佳男主角,《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听过吗?” 我摇头,“导演你说,我听,我什么都不懂。” 导演抽烟,眼神迷醉,手在空中舞,“演戏是讲天分,但更多的,是讲运气,当演员和角色发生完美吻合时,就算不是演,观众也会感觉到真,而演员自身气质和角色发生冲突时,无论演员如何努力地去演,观众也觉得假,这个意思你懂吗?” 我点头,这个我懂,通俗好理解。 导演笑,“比如说,王保强,你觉得他有演技吗?” 这话我不好回答,呵呵笑,人有没有演技,人现在火的一塌糊涂。 “他就是运气。”导演正色道:“他的外形,气质,包括他的说话口音,谈吐方式,他不用演,往哪一站,标准的农民工傻小子形象就出来了,然后他再碰上一部好戏,刚好要找这种男主角,自然而然就起飞了。” 我仔细想了想,“导儿,强哥第一部戏是配角吧?” 导演很傲然地一个眼神,徐徐吐烟,“他第一部戏就是男主角,《盲井》,听过么?” 我还是摇头。 导演说,“那部戏不和谐,被禁了,也因为那部戏,才让冯导注意到保强,也才有了他后面的一帆风顺。大家都说他演的好,可是我问你,他除了演傻子或者民工屌丝,他还会演别的吗?” 我摇头,“我没看过他的戏,没有发言权。” 导演道:“或许随着年龄增长,阅历积累,他演技渐高也说不准,但他是运气好,撞到合适他的角色,从而飞天这个事实,是不可否认的。” 我点头,导演你说的对。 导演又道:“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男主性格内向,敏感,沉默寡言,但冲动,有爆发力,为了这个角色,杨德昌找遍宝岛,终于找到张震,只看一眼,当即拍板,就要张震演,那个时候张震才15,他也不会演戏,结果呢,一炮而红。” 我算是懂了,演戏不仅仅是看天分,还要看运气。心里开始活泛,导演说我和下部戏的主角契合,是不是说,我很有可能当最佳男主角? 最佳男主角呀,虽然不知道那个奖有多好,但是大家都在争,应该有不少奖金,如此想着,我的心热了,看向导演的眼神,也逐渐热切,不再认为他是个只会瞎改剧本只会拍低俗画面的烂导演。 导演感受到我的热切,呵呵笑,“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加拍一场滚床单?” 我摇头, 导演道:“这戏和咱们现在这部剧关系不大,可以说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想单纯的看看你在镜头前的表现力。” 卧槽!这弯子绕的有些大,“那干嘛不明说?” 导演道:“明说你心境不同,知道这是考验你的戏,难免紧张,既然决定要你做自己,所以不需要过多的限制,随便你发挥。效果不错,你发挥的很好。” 原来如此,我说嘛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场戏,醉翁之意不在酒。又问:“林姐知道这是在考验我吗?” 导演点头,“她应该不知道,目前王总还没决定男主演是谁,她自己也没回复愿不愿意拍,还在考虑。” 这么说就让我产生好奇,究竟是部什么戏?弄的这么神秘? 导演问:“你没看过色戒?” 我摇头。 导演道:“那你赶紧去看呀,上次都说让你去看,对你有帮助的。” 我没看过色戒,但我听过了,据说那片子少儿不宜,隐约猜到,导演说的下部片子,怕是也有少儿不宜镜头。这样的话,林雨柔接戏,当然要慎重考虑下。 于是问:“色戒尺度很大?” 导演没回答,看着前方,想了很久,道:“以普通人的目光看,可能是尺度大,但影视毕竟是个艺术,色戒能摘下金狮拿下金马,可不仅仅是靠肉戏,故事,画面,配乐,演员,这些方面都很出彩,尤其是故事背后透露的人性,这才是他得奖的主要前提。” 又道:“你也是影视圈的人,目光往高些,你用低俗目光看,动物世界都是低俗,要学会用欣赏的眼光看待问题,尤其是电影,不要看表象,你看整部片子的结构,看他想表达的内涵。” 说的好深奥,我很羞愧,因为我只对肉戏感兴趣。 导演抽烟,故作深沉,“王总这次是豁出去了,他要大动作,咱们国家审核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换了大陆导演拍色戒,不用说,禁!可是换了奥斯卡奖导演来拍,就网开一面,允许公映,这就是区别,真正的一国两制。” 色戒还公映了?我问完才觉得自己小白无知,低下头,听导演讲。 “当然公映了,票房过亿!” 卧槽! 导演乜我一眼,“很吃惊?老实说,国内影视圈的人也很吃惊,他们都以为色戒不能上的。” 那为什么上呢?哦,就因为导演得过奥斯卡小金人? 导演坐直身体,扔掉烟,面目严肃,“国内影视圈也能出现横扫奥斯卡金人的片子,但不容易,需要我们努力。”说完,拍拍我肩膀,“如果男主选定你,好好演,大陆影片能不能冲出去,就看这一炮了。” 这一炮?! 我脑袋里七荤八素,脑子里想到老家酒桌上那些胡吹海塞的混子,吆五喝六:弟兄们,好好整,这次拆迁完了,每人一辆小汽车,能不能成,就看这一炮了。 这是标准的吹牛逼模式,可是看看导演的脸,一点都不像是在吹。 导演看出我的疑惑,问:“你不信?” 我笑,“感觉虚幻。” 导演道:“没什么虚幻,好好演就是了,故事好,画面好,演员好,配乐好,基本没问题。” “画面演员这些都是导演掌控的。”我笑道:“还是看哥哥你的功力。”说是说,心里道:就凭你?也想奥斯卡?怎么看都怎么悬。 导演立即否认,“我不行,如果要拍是我师父执导,我做个执行就好。”又道:“今天拍的片子就是让王总拿给我师父看的,懂了么?” 这回我懂了,原来这导演人家有自知之明,导演师父是陈晓斌,第五代导演里面还算优秀的,虽然不如老谋子那般名气大,但纵列在第二梯队是绰绰有余。 如果是陈晓斌来执导,说冲击奥斯卡,我觉得可信度还能大些,毕竟,老爷子拍过几部好片,据说有年差点被奥斯卡提名。 越是说,我越是对这片子好奇,究竟是个什么片子? 导演道:“跟色戒差不多,但比色戒表现的内容更大胆深刻,思想也更震撼,到时候你看了剧本就知道。” 内容更大胆深刻?我自己揣摩,色戒都少儿不宜了,要是内容更深刻震撼,那是什么效果?问:“林姐同意吗?” 导演道:“她在考虑,这种事急不得,剧本已经拿给她看,如果她同意,凭她的演技加上我师父的调教,再加上故事,别的不敢说,横扫亚洲各大电影节绝对绰绰有余,她的名气也会迅速攀升,无人可比。” 好怕怕,吹的我都要信了。 哎?等等,我怎么记得,色戒的那位女主演被禁演? 导演道:“这个不用担心,王总给她两千万片酬,一旦冲击奥斯卡成功,王总再给她三千万,足够她演好几年电视剧。” 我赶紧扳指头算,千万是八位数啊我滴哥,登时就激动了,问:“女主片酬那么多,男主呢?” 导演转脸过来,看着我笑,“你?”拍拍我肩膀,“别想太多,先成名再说。” …… …… 名利名利,名在前利在后,有名才有利,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林雨柔五千万的片酬真真刺激到我,我有五千万,我特么就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混吃等死。 回到宾馆也不淡定,在电梯里左思右想,最后做出决定,赶紧去看看色戒,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个片子,居然能让王总砸出这么多钱来拍。 我就是个急性子,一旦确定要干某事,就想赶紧实施,一刻都等不得,偏偏现在深夜,也不知道林雨柔会不会让我上去。犹豫少许,发信息问:林姐,我想上来找你,可以吗? 消息发出,如石沉大海,我洗完澡差不多要睡了,对方才回:上来吧! 看看时间,凌晨四点,大家应该都睡了吧?即便如此,我还是用衣服包着头,走到楼梯口,伸手,起跳,把摄像头戳歪到一边。 拍毛毛去吧! 进去后林姐依然在做面膜,大明星嘛,脸比任何事都重要。 问我:“什么事?” 我如实回答:“林姐,你这里有色戒未删减版,我能看看吗?” 林姐犹豫下,转身进去卧室,不多时拿着碟片出来,“看吧,明天还我。” 我房间没有碟机呀!我说:“小演员,都是三个人挤一间的。” 林姐想了想,“你在这里看,声音小点,别吵到人。”说完反身进卧室,关门。 到底是斩落金狮奖的片子,拍的真心好,我一帧都没落,看的个仔仔细细,包括某些场景,我暂停下来,仔细研究,认真彻底的看。 研究研究就看不下去了,浑身燥热,拔起花瓶里的玫瑰,一片一片地撕:去推门?不去推门? 撕着撕着疑惑,林姐刚才反锁了吗? 去推门,没反锁。 林姐睡的香甜,睁开眼看我一眼,又闭上,很自然地伸手,环绕上来。 87 色·戒中的内涵 人和畜生的区别,在于人在某些时候会保持理性,畜生则不会。 我见林姐闭着眼,心受鼓舞,扑将着就上。但林姐一句话给我堵住。 她问:“你负的起责任吗?” 这就很尴尬了,我裤子都脱了,你问我这个? 林姐依然闭着眼,很困,轻声道:“趁我没发脾气,你下去。” 负责任不是用来说说,得有实际行动的,秦真也问过我同样的话,我当时答应了,能负责,绝对能负责,所以秦真允许我解开她纽扣。 尽管秦真现在不想让我负责,但我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履行责任,毕竟有些话不能是说说而已。 现在林姐问我同样的话,我就傻了,因为,我不想负责,可我也不想下去。 林姐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睡去了。 我的脑海天人交战,很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先封住她的嘴?封住她就说不出,我也不会难堪尴尬。 但毕竟对方说了,我要做,从明天起,就堂堂正正的是她的人,那样秦真肯定没戏了。 再三思索,挣扎,我想起师父给我的一耳光,耳光响亮,不疼,但发烧。 我从床上灰溜溜地下去,回去客厅,继续看碟。 为了避免胡思乱想,出来前我还洗了个凉水澡,水太凉,只冲某个部位就好,凉水刺激,心也不会乱想,心不乱想,人也安静。 …… …… 色戒全长158分钟,两个半小时,不知不觉的看完,虽然我一向只喜欢看热血动作片,但这部片子真正细嚼起来,还是蛮有意思。 有意思,指的是虽然片子没有动作场面,通篇犹如潺潺溪流,我竟然没有半点想快进的意思,看完,已经早上八点。 剧组的人早就出发了,居然没人给我电话?是了,昨晚拍戏太晚,导演让我休息。 林姐睡的很沉,有微弱鼾声,这在我看来是很难想象的,女神居然也打鼾? 从418下去,老海和表哥都不在,也省的啰嗦麻烦,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是下午一点,是被外面的蝉声吵醒的,起来刷牙洗脸,去外面吃饭。 吃完饭人也恢复精神,开始考虑某些事。 导演说让我做男一,又说片子和色戒差不多,但内涵比色戒更深刻,这就让我起疑,色戒的内涵是什么? 通片看完,我只对那些肉戏深刻,尤其是几个高难度动作,看的时候很想跟林姐按照那个姿势试试,至于其他内涵,完全没感受。 这样的片子是怎么得奖的? 内容也糟糕,一个女人,要刺杀大汉奸,怎么到最后反而救了大汉奸? 百思不得其解呀。 难道说,就是因为大汉奸功夫好,花样多,让女人欲仙欲死,以至于忘掉国仇家恨? 那这部片子从出发点上就不对了,怎么可以宣传这种思想? 越琢磨,片子内容也就越清晰,肉戏画面薄弱,反倒是那些很稀松平常的画面开始深刻,易先生阴郁的表情,淡淡的笑,消瘦的脸,干净整洁的头发,软绵绵的口音,打麻将时如鱼得水灵活……包括他最后惊慌失措扑进车里的狼狈动作。 越想,易先生这个人物越深刻。 但仅仅是人物深刻,也不至于让导演那么推崇。 我是粗人,看电影属于猫看星星一片明,领悟不了太多,我得去找老师指导。 目前宾馆里唯一能称为老师的就是林姐了,其他人都出去拍戏。但是不知林姐醒了么,发个信息问,那边很快回:醒了,没吃饭上来吃饭。 白天看林雨柔和晚上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白天的她端庄清秀,标准大家闺秀,还带着几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气息。 林姐也是刚吃完饭,正在看小说,繁体版廊桥遗梦。 我提出我的疑惑,都说色戒好,色戒好在哪里? 林姐问:“你看完片子,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 感受?感受就是以后重要的事情千万别让女人去做,一定会坏事。 林姐笑,问,“你觉得,王佳芝为什么会坏事?” 思想不坚定,紧要关头掉链子,妇人之仁,无知,幼稚!我一连窜说出,给予评语。 林雨柔问:“换位思考,假如你是刺客,我是汉奸,你会舍得杀我吗?” 一句话问的我头毛倒树,不知如何应付,想了想,回答:“会,毫不犹豫。” 林雨柔撩了头发,又问:“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呢?” 我道:“怎么可能,你是汉奸,我怎么会让你怀孕?” 林雨柔道:“按照剧情,你必须获得我信任,成为我丈夫,才算完成任务,刺杀是最后上级给你的任务,这个时候,你发现我身怀六甲,你怎么办?是为民族大义,还是像王佳芝那样?” 我无言以对,愤愤不平,“这个假设不合理,太难回答。” 林雨柔道:“这个假设很合理,想要获得汉奸信任,必然要有所付出,就算王佳芝不爱易先生,她也甘愿献出身体,并且是甘愿献给两个男人,别忘了,她第一个男人可是个嫖客,易先生是第二个男人。你让一个姑娘,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下,先后委身两个男人,你敢说,这个姑娘为国家民族没有付出?她不够伟大?” “那可是封建社会,王佳芝可是个女学生,冰清玉洁,你说她不伟大?” 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可是,她既然已经付出了,为什么不一鼓作气?” “因为色呀。”林雨柔笑道:“换做你是王佳芝,我是易先生,你跟我第一次上床,或许可以狠心杀我,若多过几次,我有你的孩子,你还忍心吗?” 这是个问题,而且是个很深刻的问题,我回答不出。 林雨柔说,“这就是人性,拍电影,就是拍人性。”又道:“当然,仅仅是有能让人深思的故事也不足以获奖,看看全片,你对里面的每个人物,包括几个配角的印象,是不是也栩栩如生?甚至是整个大环境,给你的感觉,那就是四十年代的SH最佳影片,不仅仅是要好故事,好演技,更要的,是精细到头发丝那么细微的认真。 为什么片名叫色·戒?色和戒是分开的,这个故事其实是个爱情悲剧,但全片没有任何关于爱的字眼,不说爱,但有三分之二的内容是在讲爱,讲王佳芝如何爱上易先生。 这里就不得不提肉戏,林雨柔说:“大部分俗人看戏,都是看女演员身材,男演员的动作,但在真正有生活内涵的人眼里,看的则是女演员的思想转变,如果没有那几场大尺度肉戏,呈现给观众的则是另一个故事,一个女人,去刺杀汉奸,结果因为汉奸一颗戒指,就神经兮兮的叛变,这对剧中人物而言,是不公平的。王佳芝连最宝贵的初夜都能献出,她会在乎区区一枚戒指?” 可是短短的交往,如何能有理有据的让观众信服,王佳芝是真的不由自主的爱上易先生?肉戏是关键。 也就是那句经典名句:通往女人内心的唯一通道是…… 王佳芝和易先生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并且大部分时间见面都是在床上,这种感情如何渐变,导演要给观众呈现出来,作为男性可能想不通,但作为女性来讲,谁不希望有个男人能那样【爱】自己? 哪怕他是个汉奸。 一番话说完,解开我心中迷惑,难怪色戒会得奖,故事会这么深刻,另外也折射出那个时代的大背景,继续深挖,还有很多隐藏内容。 林雨柔继续道:“最要紧的,这个故事不是瞎编,他是真实发生的,四十年代SH著名事件之一,郑如平暗杀丁默村,结局和这个故事一样,郑如平刺杀失败,自己死亡。” 好牛叉的说,原来这事是真实发生的。 林雨柔道:“另外,这部小说的作者,也有类似命运。”林雨柔说:“张爱玲的第一任丈夫就是有名的汉奸胡兰成。”见我不懂,又补充一句:“胡兰成是个调情高手,女伴很多。” 所以,这部作品有很多是作者的亲身感悟? 林雨柔道:“艺术源于生活,能引起共鸣的,多是生活中发生过的,色戒原著,也只是着力于男女情爱,但李安导演,硬是将整个故事提升到时代,民族,人性的境界,整部片子看完,分不清好人坏人,只看到那个悲剧的时代。” 说的好有道理,我大写的佩服,“我就没看出这么多内涵。” “因为你太年轻。”林雨柔轻飘飘地道,“有些东西,是随着年龄阅历来感悟的,你才几岁,都没谈过恋爱,哪里看的懂感情。” 这我就不服了,“我谈恋爱了林姐,这两天秦真跟我闹别扭呢。” 林雨柔就笑,“那你爱秦真吗?” 爱呀!这个都不需要犹豫,直接回答:“我当然爱,不爱怎么会因为她顶撞导演?” 林雨柔眼皮翻翻,“你既然爱她,干嘛还想上我的床?” 这问题问的,叫人没法回答,支支吾吾,“你也蛮漂亮,小时候就喜欢你了。” “所以咯。”林雨柔眼帘低垂,“你其实没有那么爱她了,要不然,你怎么可能见到我就把持不住。” “这不冲突呀。”我辩解,却被林雨柔拦住,“别说话,你根本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爱情,现在你眼里的爱,只是你想象中的爱,是你自以为是的爱,距离深入骨髓的爱还差的远呢。” 88 影帝附体 我不懂爱情?我很不服,但想不到其他话反驳。因为林姐说的对,既然爱秦真,怎么会想着去上别人床? 问林姐:“林姐爱过吗?” 林姐淡淡回答:“以前爱过,现在忘了。” “那林姐你说,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林雨柔笑,回答:“你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想念他,一秒钟见不到都不行,就算再生气,看到他也会高兴,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美的。” 我在心里把这标准过了一遍,貌似我距离真正的爱还差了些,因为我没有无时无刻的想秦真,只是某方面硬起来才会想秦真。 很惭愧,原来我没有那么爱秦真,可是听到秦真提分手,我也很难受,很气愤。 林雨柔道:“很正常啊,你只是不甘心罢了。”后又补充一句:“知道成熟家庭的父母为什么要女儿嫁给三十岁后的男人?因为,三十岁之前的男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更不懂什么叫责任。”而后点着我,“你对秦真的感情,叫做冲动。” 我不太想聊这方面话题,被人教训的味道并不舒服,尤其是被个女人教训。 我说:“还是来谈谈戏吧,导演说你看过剧本,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林雨柔道:“一个悲剧的爱情故事,一个女老师,和她的学生不伦恋。” 爱情故事?我连忙问:“和色戒一样?” 林雨柔答:“比色戒内容更深刻,发生的背景也不一样,色戒是民国30年时期故事,这个是从民国55年到民国65年,哦对不起,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是66年到76年这个时间段。” “然后呢?” “一个青春期学生,迷恋上他的老师,他们成分不一样,遇到很多困难,最终……”林雨柔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一个自杀,一个入狱。” 悲剧呀?我大失所望,复又感兴趣,“有武打动作吗?” 林雨柔笑,“有啊,剧本里面写的好像叫,武斗?” “那……”我想起最要紧的,“有那种画面吗,就是,亲热镜头,像色戒那样……” “有。”林雨柔眼皮低垂,“有四场,尺度很大。” 谈到这个我脸红了,因为看过色戒,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拍摄过程是打真军,并没有做什么保护措施。这时也明白,为什么导演说男演员只能林雨柔订,牵扯到打真军,还得要林雨柔配合好好演,那必须是林雨柔首先愿意才行。 如此我就稀奇了,色戒那种尺度,林雨柔会愿意吗? “如果是为了艺术,做些牺牲,也不是不可以。”林雨柔说,“我担心的是,这部片子即便拍了,也没法呈现给观众看。” 这话在我听来就是,不怕脱了衣服演真军,就怕脱了演了没人看。这话从林雨柔口里说出来,不可想象。 不免好奇,问:“故事真的很好?” 林雨柔点头,“不比《霸王别姬》差,对人性的挖掘更深,真要拍好,冲击奥斯卡应该没问题。” 霸王虞姬? 林雨柔见我稀奇,很是惊讶,反问:“你不知道霸王别姬?” 我摇头。 “天哪,中国唯一一部金棕榈最佳影片,你竟然没听过?” 我再次羞愧,“我就是个影视白痴,很多片子我都没听过。” 林雨柔无奈,“你去租碟子看一遍,那部片子本来也能拿奥斯卡的,但是片方没做任何宣传,奥斯卡以为他们不参评,所以没给他们奖,不然,中国93年就能横扫奥斯卡了。” 这么牛?!我痴长二十年,竟然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厉害的片子。 正好今天有空,跑出去影碟店,找老板要霸王别姬,抱着学习的心态,好好研究。 老板嘻哈哈,奇怪,“今个儿你一个来?没带女伴?” 我也呵呵,“带女伴来没法正经看片,还是一个人静悄悄的好。” 老板听说我看霸王别姬,眉飞色舞,“这都二十年前的片子你也提出来?好彩你是遇到我,换了别的店你根本找不到这片子。” 说话间又爬上顶棚一顿翻,拿出来精装盒子,“来来,刚好今天没事,我陪你看。”说着向里走,一边开碟机一边道:“这看戏呀,就得两个人,一边看一边讨论,这才有意思。” 老板虽然外貌粗犷,但有一颗温柔的心,说起娱乐圈大小事无所不知,跟我普及,张国荣为了演好程蝶衣,特意学了半年京剧,很多高难度的京剧动作,都没有使用替身,而是自己亲自完成。这才有了戏里那个让人潸然泪下的角色,这搁在当今影视圈来说,根本不可能。 现在影视圈这些小娃娃,屁都不懂,拿拍戏当玩闹,反正是当明星,根本不管戏要怎么演。 一部霸王别姬看完,看的我泪水涟涟,却又细思极恐,难怪哥哥在愚人节纵身一跃,霸王别姬那个角色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人说张国荣是实力派演技,我从来都不信,只觉得他不过长的帅而已,看完霸王别姬,那是真正五体投地的服。 林雨柔说霸王别姬有横扫奥斯卡的实力,我不辨真伪,只是知道,程蝶衣被哥哥演神了,枉我九尺汉子,也在观影过程中几番落泪。 这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做电影内涵,什么叫做演技,毫不夸张的说,从没看过比霸王别姬还好看的片子。 影碟店老板托腮思考,足足十分钟,嘴里碎碎念,肖克申的救赎,辛德勒名单,教父,阿甘正传,……说了一大窜,最后同意我的说法,论影片中对人性挖掘的刻画力,目前还真找不到能和霸王别姬相提并论的片子。 老板说,“有部《活着》不错,但距离霸王还差了那么一些距离。”而后呵呵笑,揽着我肩膀,“怎么样,好好努力,以后你整个比霸王别姬更好的片子,不说横扫,直接碾压奥斯卡。” 我呵呵笑,嘴上说讲笑了,心里却有股子热血,隐约猜到林雨柔说的那个故事到底是表达什么。 发生在十年动乱期间的故事,还是师生不论恋,那搁在现在就是屁大个事,但搁在那个时代,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尤其林雨柔提到两个主演的个性,一个是像她那样的知性成熟温柔,一个是像我这样的愣头青,一个是前朝高官遗留在大陆的女儿,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一个是没文化的泥腿子红二代,在那样的环境下碰撞,纠缠,该发生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情? 辞别老板,又兴冲冲地往宾馆赶,路上给林雨柔打电话,问剧本能不能给我看看,也让我提前揣摩下人物角色,也跟张国荣样提前准备个半年,然后去冲击奥斯卡。 等我得了奥斯卡,搞不好县长都要亲自接见我哩。 结果林雨柔说,“剧本已经还给导演,你问他要。” 这不是扯么?先前明明说自己看了四五遍剧本,现在又说没有?转念一想,明白了,现在角色还没订,所以林雨柔不好意思拿剧本给我,万一我看完剧本准备好结果是一场空呢? 可是不看剧本,我这心里急火火的,犹如猫抓,坐卧不安。 思来想去,决定晚上导演回来亲自去找他,给他立个军令状,这部戏就给我演,保证妥妥滴。 等到晚上九点,剧组人员终于回来,我赶紧迎出去,只是此时心境变了,不是去迎接导演,而是去迎接秦真。 剧本就在哪里,又不会长腿跑,但秦真这矛盾都攒了一天一夜,必须尽快化解。早上林姐说我不懂爱情,可是看完霸王别姬,我觉得我懂了爱情,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只对她一个好,别个都看不进眼里。如果有人对他好,我就吃醋,故意给他使绊子。 程蝶衣爱段小楼,是妻子对丈夫的爱,可段小楼爱程蝶衣,是师兄对师弟的爱。看片子过程中我几次都急眼了,觉得菊仙是个祸害,非要拆散人家好基友。 见到秦真,立即迎上去,殷切地帮她拿化妆箱,秦真想拒绝,但是没能拒绝掉。影视化妆箱大的一笔,还是两个,女孩子提着很不方便。 我要找秦真谈,但秦真一直磨磨唧唧,洗脸,刷牙,喝水,吃水果,实在等不起了,仰脸对我道:“还是算了吧,我们不适合。” 须臾之间,我程蝶衣附体,悲愤苦闷,感情爆发,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不行,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说话的同时,脑海里想的则是熊熊火光后,段小楼嘶哑着叫喊:我要揭发,我要揭发程蝶衣,抗日战争初期,他给RB人唱堂会…… 不自觉地,觉得程蝶衣可怜,目中有泪溢出。 麻蛋,怎么就哭了呢?真的是演戏过头了? 眼见秦真怔怔地瞪眼看我,房间里还有两个助理,都是呆滞状态,我自己不好意思,手臂一抹泪,扭头遁了。 真没想到,我居然是个感情如此丰富的人,光是背个经典台词,都能把自己给背哭。 89 大导演 关于悲伤的表现手法,影视上大抵分为五个层次。 最低层次的就是点眼药水,这个毋容置疑,大多数演员都是咧嘴做样子,眼药水上阵。往上点的就是真哭,洋葱揉揉眼,哭不出也得哭。中层次的就能够得上演员标准,正儿八经的真哭,但不是因为剧情而哭,往往就是感情代入,比如想象小时候被老娘冤枉的一顿暴揍。 第四个层次的就更厉害,是自然而然的因剧情而哭,这个很难,一旦自己都被剧情感染哭,观众也会被带着哭,好的影视作品就是如此,先感动自己,再感动观众。 如果演员都吃不透剧情精髓,表现出来的剧情也就稀松平常。 到第五个层次就属于影帝级别表演,悲伤不需要眼泪来表达,一个眼神,一个转身,甚至是轻轻的手臂下垂,都能塑造出肝肠寸断的悲伤感。 据说还有第六层,神级演技,演员在笑,观众在哭。 这只是睡觉前听他们吹的牛逼,不辨真伪,但今天的表白却有点意思,我不过是想装个逼,哪晓得,装着装着没把持住,给真哭了。 发觉自己糗,赶紧扭头走,都不好意思在两个助理面前露面。 逃回自己房间才感慨一句,导演说我有演戏天赋,看来是真的。 正在房间跟表哥闲谝,导演助理来敲门,通知我上楼,导演要见我。 自从昨晚跟导演一番沟通,我不再用有色目光看导演,虽然这导演有些卑鄙有些色,还有些叫人不爽的做派,但毕竟人家会讲戏,懂电影,比我这个大老粗强多了。 所以,我觉得和他还是可以做朋友的,虽然有过小小不愉快,但那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不了多吃两回麻辣烫。 结果上去才知道,助理口里的导演,说的是陈晓斌。 陈导一把年纪,少说五十六七,头发掉光了,干脆剃了光头,下巴上一圈胡子,白中带黑,极具特色。 单论相貌,陈导白白胖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双眼神光熠熠,看不出半点邪气,标准的爱国政教处主任形象。 从我进门起,陈导就目不转睛地在看,由头到脚,再由脚到头,而后发命令,“衣服脱下来我瞧瞧。” 我知道陈晓斌大名,也知道他当年获得金棕榈,心里敬佩的紧,不敢有半点违逆,人家怎么说,我怎么做。 上衣脱了不够,裤子也得脱,站直了给对方看。 陈导看完点头,问:“你在剧组打架了?” 我看看周围,小陈导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烟,假模假样的认真,没有给我任何暗示。于是点头承认,是和别的演员发生过矛盾。 陈导笑,“给我说说,为什么打?” 我将看不惯赵大头的事说了遍,陈导点头,再问:“动手前没想过后果?” 我摸不清门道,不好回答。 小陈导道:“实话实说,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是外人。” 我挠头嘿嘿笑,“没来得及想,当时光顾着打了。” 陈导呵呵笑,给出评价,“愣头青,瓜灵瓜灵。” 瓜是傻瓜,灵是机灵,瓜灵瓜灵,就是傻种带奸,滑中带憨,这样的人不少,比如我村口的傻子二狗,他大夏天露着鸟儿四处走,去镇上商店门口要钱,一次只要一块,多了不要。人说的很清楚,一次要十块下回要人不给了。 这就是瓜灵瓜灵。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我肯定一口唾沫唾他脸上,但是陈导这么说,我认了。 陈导再问:“以前做什么的?” 我如实回答:“刚从学校出来,还没正经参加过工作。” 陈导笑,“很好,就是要你这种特质,刚从学校出来,对社会懵懂,一知半解,却要故作老成,很好。” 一屋子几个人都笑,陈导从桌上拿起一叠稿纸,想了想,又问:“你对文革了解吗?” 我点头,“了解,听村里老人讲过。” 陈导道:“把你了解的文革说说。” 我了解的?无非就是人整人,人害人,我们村地主被整的最惨,大年三十上吊了,其他的,倒是不多。 陈导道:“还不够,要演这个角色,你还需要更深刻的了解文革。”陈导想了想,从口袋掏笔,要写字,落笔之前问:“看过白鹿原?” 我摇头。 看过芙蓉镇? 我又摇头。 看过活着? 我还是摇头。 陈导手停了,皱眉,“你平时不看小说吗?” 我很羞愧,“也看,但都是金庸古龙。” “其他的没有了?” 其他的也有,比如金麟岂是池中物,少妇白杰,江山如此多娇,寡妇的风流韵事,但这些好意思说吗? 哦,也曾尝试去看银瓶梅,可惜文字生涩难懂,实在体会不到其中精髓,就放弃了。 陈导刷刷刷地给我写出一排书名,手指点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凤舞》这部戏的男主你来演,但在这之前,有三件事你要做好,一是多读书,我开出的这些书单你必须全部读完,并写个人观后感。二是看完王朔全集,并要做到用熟练普通话朗读。三是你这个身材,要有意识的减肥。” 陈导说,“读书,可以让你更好的了解那段历史,朗读王朔小说,是练习你的京片子,因为剧中人物是京城大院子弟,有一口纯正京片子。减肥,则是要契合人物形象,你这个胸肌腹肌,太惹眼,这是健美先生才有的身材,那个年代,我们国家没有健美先生,都是很精瘦的。” 陈导说,我点头,觉得惶恐,莫名激动,到底是名导,培训演员的方式都不同。 “还有,你的头发不要再剃,半年内必须留长。” 我鸡啄米样点头,表示明白。 陈导说完挥手,“好了,去玩吧。” 这就完了?我觉得不够,试探着,讪笑问,“导儿,剧本不给我看看?” 陈导摇头,“你不要看,你就按我的要求做就好,你现在这种状态很好,提前看剧本可能会破坏你这个状态。” 说完对小陈导演叮嘱,“他的戏尽快拍完叫走,不要再让他在社会上混,我怕混一段时间他成了老油子,现在还带些学生的单纯。” 好牛叉的说,学生气质这也能从脸上看出来? 我拿着书单向外走,刚到门口,被叫住,陈导问:“谈恋爱了吗?” 我答:“正在谈。” 陈导道:“正在谈的先放下,别谈了,等拍完凤舞再接着谈。” 这我就不懂了,谈恋爱跟戏有什么关系?心里嘀咕,嘴上想问,却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这导演神神秘秘,可也神秘过头,有些小题大做的味道,我演戏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见我不走,陈导问:“还有什么问题?” “有!”我笑着说:“《凤舞》是什么意思?光听名字,参不透里面内容。” 陈导不语,看我两眼,道:“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就这样了,多的你也别问,先去准备。” 从房间出来,拿着书单,还是觉得陈导有些故作高深,都说了我现在的气质最适合,又不让我谈恋爱,我还就不信,观众能从屏幕上看出来演员有没有谈恋爱? 回去后跟表哥吐槽,一番说,表哥却来了劲,“这就是你不懂了,真正大导演,拍戏那才叫一个严,上万个演员挑一个,角色能不能成功,除了演员自己演技好不好,更重要的是形象气质是否契合。比如说,林黛玉这个角色,必须得找个姑娘来演,一旦破了身,那味道立马就变。” 我去?!这么严格? “那可不是。”表哥信誓旦旦,“我仔细研究红楼梦六遍,林黛玉到死都是处儿,没被任何男人玷污过,这样一块冰清玉洁的主儿,一旦被男人弄过,那神韵立马变味。” 又道:“陈导选人目光毒辣,他不让你谈恋爱,肯定有他的想法,一个好角色来之不易,千万要珍惜,搞不好,你这一炮而红,比宝强都厉害。” 又说到京片子,表哥更来劲,“必须的呀,好演员都是自己配音,既然是京城大院子弟的故事,你不会说京片子那怎么行,就看王朔的,天天朗读,读上半年京味儿就出来了。” 后面又神神叨叨灌水,让我醒目点,多跟导演沟通,等到这部戏开,看能不能让他做个群头,要是能做演员副导演那就最好。 “我跟你说,但凡牵扯到文革故事,游行批斗那是必不可少的,满大街的军装帽子红袖章,哎呀我去,老弟这事你千万给盯紧了,回头我就联系服装厂准备,做上一千套文革服装,卖给你们剧组。” 我去,表哥想的够远,我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表哥教训我:“你懂什么?大戏都是半年前开始准备,霸王别姬开拍前张国荣在京城住了六哥月你不知道?这是大戏,冲击奥斯卡的,巨有钱。” 我不以为然,不搭理他。 表哥急了,“你不信咋地,知道满城尽带黄金甲吗?那部戏你以为谁赚钱最多?告诉你,是那个卖菊花的,赚的比周杰伦都多。” 90 杀青 晚上临睡前,我把霸王别姬的内容回味一遍,真心认为张国荣演的好,形神俱佳,从而引申开,假若我也能达到他那个高度,我也是天王巨星,走哪都有人捧着。 如同万千爱做梦爱幻想的屌丝一样,这个夜晚我做起美梦,想象自己历经多少磨难,又是减肥又是练习京片子又是辛苦看书,终于成就奥斯卡,捧着小金人,站在讲台前。 那些外国人都盯着我看,主持人让我发言,我很有范儿地不说英文,即便我懂英文我也不用,必须用中文,中国文化就从这一刻开始冲向全世界,如果同台有东瀛演员要跟我握手,我必须很诚恳地告诉他,回去告诉你们国家的人,钓鱼是我们的,不是你们的,再**连你们都是我们的。 拿了奥斯卡小金人还不够,金棕榈金狮金熊一个不拉,全扫,那些奖杯拿回来放在村里,让村里出钱给修个张发纪念馆。 以前那些骂过我的,看不起我的,叫他们都伸脖子看我…… 这个梦很长,梦里的内容也很清晰,各种激动各种嗨,以至于我正要和泷泽萝拉小泽玛利亚仓井空等人一起热烈展开剧本讨论时,被表哥喊醒,要开工了。 早起吃饭,看到秦真,才想到个事,昨晚做了一夜的美梦,无数个女人脸出现,唯独没有秦真的? 不免怀疑,我到底爱不爱秦真? 这个怀疑不要半秒就给出答案,当然爱,秦真又白又嫩又软,那个男人不爱?这年头,找个一手姑娘不容易,表哥跟我说,判断姑娘是否一手看她的妈头,若是内陷而小,并粉红,必然是没让人吸过的。若是突出而硬,必然是有人先尝了。 做了母亲的都是又黑又大,没人会喜欢。 就冲这个,我也得把秦真牢牢抓在手里。 当下上前,主动找秦真说话,“昨晚睡的好?” 秦真回:“还好。”说话间面无表情,擦肩而过。 这还是不跟我好的意思? 我给秦真发信息:真,不要不理我,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别想着逃,既然吃过你的妈头,我必须为你负责。 秦真回:不要脸! 不要脸是什么意思?是原谅我了还是没原谅?我不太确定,于是又发一条:今晚我要再吃。 秦真回:滚! 就在我为这个滚字抓耳挠腮时,秦真化完妆,从车里下来,直奔我身边,在我腰上死命的拧。 这就是好了。 导演给了通知,三天内,武戏全部杀青,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共同努力。 最后的决战戏是少林木人桩上大战,总舵主单挑三大绝顶高手,是在熊熊燃烧的木人桩上决战,下面是猛火油,木桩子上面也会有火苗,模仿的是经典影片《铁马骝》中的最后决战。 不过比那个武打动作要有所升级,最后一刻总舵主要化身为火人,双腿上着火,做出凌空旋风腿。 坏人的死法也比较惨,总舵主一拳击出,拳头带火,贯穿坏人胸腔,用手生生将坏人的心脏挖出来。 关于这个情节师父觉得有些过,如果非要达到这个效果,可以考虑给总舵主加个兵器,比如铁手指之类。 导演觉得不好,铁手指这种阴险兵器是坏人专用,英雄怎么能使用呢? 师父道:“一拳入腹有些太夸张,观众哪里交代不过去。” 导演道:“轻功更不符合科学,可是观众们爱看,没事,一拳打爆人体不怕,整。” 为了拍好这个镜头,先给我穿了一层防火棉,脸上再涂防火泥,防火泥上面再做假皮肤,使用的火焰也有讲究,低温燃烧油,能裹在身上烧个一分钟,时间长就要出人命。 所以影视剧里面看到火烧人,观众觉得赞,但一般不会有危险。 大戏准备的时间久,拍之前也要反复确认,毕竟火烧戏,能一遍过最好,多几个机位拍,可以留着剪辑,若是火烧戏也要拍个许多遍,演员道具都会累。 这是现代的做法,搁在以前,一个机位拍,火烧戏要拍好,十遍八遍都得来,道具演员都苦。 拍之前先走戏,走戏时候不点火,等动作熟练之后,才开始正式拍。 武打动作都是设计好的套路,最后的拳头掏心,道具做了个假人,假人肚子里有番茄汁混合的道具心脏,一旦到达最后关头,工作人员提着假人往我身上扔,我一个甩臂过去,黑虎掏心。 这个动作拍了六次,摄像机特写,要看着手捏着心脏还在噗通噗通跳才行。 折腾了三天,最后一场戏是下午四点杀的青,随着导演一声咔,全体欢声雷动,终于结束。 按照惯例,杀青有杀青宴,这是制片方为了表达感谢之意特别准备,吃完饭杀掉的演员就可以撤了,互道珍重,江湖再见。 我很好奇,他们干嘛要说江湖再见,表哥解释说,这是剧组传统,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的,但大家都这么做。 影视圈,就是一个江湖,大家混的是人脉。 我问:“难道大家混的不是演技?” 表哥呵呵笑,“凭演技混饭吃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混的是地位,混的是人脉。” 以前的时代,戏好,也就是活儿好,活儿好,哪都有人请。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活儿好坏不重要,关键得是要会做人。无论男女,都要会做人,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自个儿得拿捏稳咯,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席间很多人去跟王总碰杯,表哥在后面戳我,“过去,跟王总喝一杯,你的传奇之路,就从这里开始。” 这事儿好办,我拿了酒杯往前冲,大咧咧过去,中气十足,“森哥,感谢栽培,都在酒里了。” 王总很高兴,哈哈笑,搂着我肩膀,“好,好,阿发好样的,今天我当众宣布,张发,凤舞这部戏,就定你了,好好干。” 众人鼓掌,欢呼,好几个手跟我握,好多声音跟我说恭喜,我分不清谁是谁,只是傻呵呵笑,别人拿酒瓶子倒,我端起就喝,来者不拒。 终于轮到敬师父,师父笑眯眯,叮嘱,“别喝多,记住我说的话,做男一这事,跟买彩票一个意思。” 瞬间给我说清醒,稳定心神,“师父,我也是傻开心,你看我都没问他片酬多少,这事儿师父你得给我做主。” 这话倒不是我眼色亮,这是表哥老早就教我的,武行跟师父混,要多少钱自己别和对方谈,师父从副导演哪里拿多少问都别问,自己拿多少,跟师父谈。只有这样,师父才会好好教,把自己的资源给徒弟用,不然等肥了徒弟,师父去哪混饭吃。 这话放在相声行业,叫做三年学徒两年效力,是老一辈人留下的规矩。 因而,师父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我立即给师父递话,片酬我不问,师父你说了算,某种程度上说,是让师父做我的经纪人。 开玩笑,都是大明星了,跟制片人面对面的谈报酬,那多不好,跌份儿,让中间人出面就好多了,价格也好谈。 师父道:“先不说片酬,等到你真正签了男一,就算是免费,义务给他们演,也是值得的。” 这话让我稀奇,师父竟然不是为了钱? 师父道:“演艺圈这行业,演一辈子龙套都是没出息,演一次男一都够你受用一生。陈晓斌又是圈子里大拿,他教人很有一套,跟着他学演戏,比在北影跟着老师学快多了。” 杀青宴吃完,武行人员先后撤离,有当晚走去赶别的场,也有第二天早上再走。不过当晚发薪水是真的。 我在剧组一个半月,出工二十五天,薪水七千五。 这个薪水发的我又气又喜,气的是剧组薪水竟然是按出工数算,不是按天算。当天有戏就给钱,当天没戏就没钱。喜的是哥哥我也有大几千的收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拿了钱第一件事是孝敬师父,这是表哥特别交代的,不管多少,全部给师父,让师父分配。 我捏着钱,手都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钱,进去师父房间,递给师父。 师父不要,反问我,“这是做什么?” 我回答:“师父,我跟着你学艺,连个学费都没交,这是孝敬您的。” 师父愕然,而后笑,很高兴,连连点头,“好好。”将钱收了,沉吟少许,点出五张装进自己钱包,剩余的还给我,“好了,心意师父领了,这些是你该得的。” 这种举动让我大为感动,师父曾经借给我五百块,他这是拿回自己的五百而已,真正的君子作风,我不服都不行,摇头道:“师父你这就客气了,我本来一天一百块,七千块已经多了,读书交学费也不止五百块。” 师父呵呵笑,强塞进我手里,“你有这个心就好,师父自己能赚钱,怎么好拿你的钱,你要是真想让师父高兴,就好好干,在这圈子里博的个好名声,也不枉我一番栽培。” 我再道:“可是按照规矩,三年学徒两年效力。” 师父哈哈大笑,“什么破规矩,都是些穷酸艺人念叨,咱们武行都是堂堂英雄汉,哪里需要学这小肚鸡肠的作风,趁早忘了去。” 如此三番,我愣是没犟过师父,于是将钱收回来,心里琢磨,既然师父不要钱,那我给他买些礼物,这他没理由拒绝吧。 说起来也是怪,给钱时候我心里突突跳,生怕师父拿走钱,掳走一半,留一半给我,害我心疼。可是见他分文不要,我反而羞愧,别说一半,就是花掉多一半给他买个礼物,我也舍得。 有了这个心思,先去找秦真,她对如何送礼这方面有研究。 说到秦真,也是头大,这两天晚上我找她,她也肯出来,只是不和我去那些黑灯瞎火的地方,就在灯光明亮处转悠,也吃宵夜,也开玩笑,也拉手,但是不给亲,不给搂。 我有心恼火,她却细声道:“你是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的心?” 我回:“两样都爱。” 秦真道:“可是我的心会受伤,你忍心让我受伤吗?” 我摇头,“不忍心。” 秦真道:“那好,我们就这样保持下去,我便不会伤心。” 这话在我听来,我要是对她不规矩,就是伤她的心,我必须对她保持君子。 这是个紧箍咒,每当我想有邪念时,她就拿出来念,让我无所适从。 实在没治,跟表哥讨论,表哥道:“笨呀,她是拿话制你呢,你一直这么老实下去,她早晚会飞,没听过那句老话?好女人都是预备给坏男人骗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表哥支招,“晚上跟她出去吃饭,别急着回来,在外面转悠久了,夜深人静,你想干什么她是拦不住的。” “用舌头。”表哥做了个舔的动作,“这是终极必杀,舌头舔着,没有拿不下来的。” 说的我双目圆睁,惊讶半天,“表哥你口味真重。” 从师父处出来,去找秦真,手里钞票捏了捏,决定下个狠招,留下五百给自己零花,其他的全部给秦真,道:“媳妇,从今往后,我的资产全部给你打理了。” 秦真不要,“你自己留着,我不会管理。” 我立即问:“怎么会?你是最会理财的,上百块的东西你十块钱就拿到了,你不会理财,天下无人会理财。” 秦真道:“你自己留着,男孩子在外面花钱的地方多。” 如此拒绝,让我疑惑,“你是不喜欢我吗?总感觉你是故意疏远我?” 秦真摇头,“没有的事,对了,武戏杀青,你去哪里?” 我道:“导演说让我留在剧组,等他拍完戏带我去京城,说要给我减肥,学京片子,让我读书。” 秦真点头,轻声道:“很好呀。”那声音很轻,很细,很柔,听的我心里不舒服,立即道:“我给导演说好了,你也去化妆,我们一个剧组。” 秦真笑,眼睛弯弯,“是吗,那太好了。” 不得不提,秦真笑起来真好看,不对,是越来越好看,多看两眼,我才发觉不同,惊道:“媳妇,你发型变了?” 秦真气恼,嗔怪,“呆子,全剧组都知道我换发型,就你是瞎子。” 91 买书 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意思是说,女孩子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才会精心打扮,只为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 表哥则认为,当一个女孩子肯为你化妆打扮时,就代表着,你可以上了。 秦真的发型一直是马尾,露着脑门,全凭自己脸面撑颜值,现在马尾散开,在背上披着,鬓角两缕从耳边垂下来,标准古代女扮男装范儿,除去增添英气,更是增加了些许可爱,给人感觉不再泼辣直爽,更有女人味。 这些小细节,是不是代表着,秦真在心里也逐渐改变人设形象,把自己往温柔女性方面塑造?虽然是小手段,却也能暴露内心,是不是说,我可以上了? 这些联想无人教,我自行领悟,当下好听话儿不要钱一样往外掏,“难怪这两天感觉你气质不同,以前光是漂亮,现在还带了些仙气,哎呀妈,以后可别随便打扮,不然哪天晚上就飘回天宫。” 秦真抿嘴笑,低头,眼稍斜瞄,诸多风骚。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般娇羞,以前我不太懂这两句话意思,但今天懂了,秦真这一低头,就是不胜凉风样的娇羞。 如此想,我还如此说,说的秦真更羞,赞:“都会用诗句夸人了。” “那可不。”我道:“人摄影师告诉我的,年轻人要多读书,不然以后遇到美好事物想表达感慨,除了牛逼就是卧槽,显得没文化。” 秦真又笑,而后道:“去了京城,是个好机会,你除了拍戏,最好是读个补习班,等拍完戏,明年可以考北影。” 哎呦!我怎么没想到? 秦真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听说艺术学生分数不要太高,关键是要懂表演,假若我跟陈晓斌学会演戏,去北影读书不就是手到擒来?以后也是个大学生? 想到此就赞:“说的好,就这么办,以后出门跟人吹牛,咱也是个本科。”眼见秦真浅浅笑,就摇头:“不好,我读书,就不能时常陪伴你,不行,我得陪在你身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秦真低头,思忖,问:“你离开我不行呀?” “当然不行。”我正声表明心迹,“秦真,自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了你,我已经在心里发过毒誓,这辈子非你不娶,天南海北,大江上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绝不分开。” 秦真笑,“我有这么大吸引力?” “当然,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磨破了嘴,绞尽脑汁,说了许多俏皮话,终究没能忽悠住秦真,她还是要回自己房里睡。 我扯着她胳膊,想拖她在黑暗处停留少许,她都不依,要紧处力气大过我,口里气道:“松开,不要惹我生气,你想让我永远不理你吗?” 逼到极点,我也不在乎大街上人多,强行推去墙上,也就是后来所谓的壁咚,强行按着,一番热吻。 就要上手,秦真反抗,力气大的吓人,我这边稍微强力,她就恼怒咋呼,“你弄疼我了。” 我这里松手,她就快速逃窜,走的比兔子都快,距离我十多米远,停下来,回头看我。 我上前追,她就往前跑,我停步,她就停下,目光明亮,在路灯下闪闪。 我就无语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亲两口能死? 秦真道:“亲可以,你手不老实。” 我背着手,“我现在手老实了,你来给我亲两口,不然今晚睡不着。” 她站在原地,慢慢后退,还是和先前一样,我上前,她就退,始终保持安全距离。 我道:“别跑了,我不亲你,也不碰你,就一起走回去。” 秦真摇头,“这样就好,我看着你,你看着我,也很甜蜜。” 我怒了,“你是狍子吗?” 秦真笑,“你才是傻狍子。” 我道:“傻狍子就是你这样,被人追两步就吓的到处跑,别人不追了,它又停下来看。” 秦真的笑容凝固,渐渐消失。 我牛脾气上来,手往前挥,“跑吧跑吧,我懒得追。”说完摆黑脸,大步向前走,看都不看她。 秦真站在原地,神色小心,略带委屈,静静看我。 两人间的距离慢慢缩短,三米,两米,一米,我还是急行军,黑脸,怒容。她就端不住了,不再向后退,跟我并排走,看看我的脸,开口:“这就生气了?” 我没回答,而是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哼哼得意,“小样儿,你往哪里跑?” 说完就附身下去,亲吻。 一番热吻,秦真的身子渐渐软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似乎失去抵抗能力?我觉得奇怪,心里大胆些,上手,往上游走。 果然,秦真没有反抗,而是给予回应,鼻息里都有轻微的喘。 这声音我熟悉,赵灵儿有,林雨柔也有,这是到了无法自持的地步。此情大喜,我感觉今晚就能将秦真拿下,一时间意乱情迷,要换个方便点的姿势,结果手刚一松,秦真就如兔子般的跳出,扯开我四五米,哈哈笑着逃了。 先前竟然是故意迷惑我的。此情让我大为恼怒,拔足便追,秦真更加欢快,两条腿细又长,灵活如小鹿,如羚羊,头发上下摆动,犹如精灵。 眼见她就要逃到宾馆,我急火攻心,一步跨的大,踩中西瓜皮,直接扑街。 一百六十多斤的汉子,毫无防备地摔在大马路上,噼啪作响,而后,才是我的呻吟。 傻狍子不再小鹿样的逃,她转回来,带着担忧,冲到我跟前,“摔到哪里了?” 我哼哼唧唧,揉膝盖。 傻狍子在我脸上看看,“没摔到脸就好,能起来吗?” 我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洋洋得意,“你上当了我的傻狍子,也不看看哥是做什么的?武行出身的,来个假摔还不容易?” 说完抱着她拥吻,这次已经知道她是个磨人妖精,说什么都不带放的,下口就往领口里面探。 秦真惊慌失措,一边推一边道:“有人看到,快松开,回房里再说。” 这话我才不信,现在秦真说什么我都不信,她就是想逃。 秦真急了,愤然反击,张口在我脖颈上咬,哪里肉软,徒然吃痛承受不住,连忙松开。秦真再大力猛推,我就被掀翻在地,眼睁睁看着,秦真从地上跳起,一溜烟地跑了。 这叫哪门子事? 回去自己房间照镜子,脖颈上有两排牙印,表哥过来看,啧啧叹:“小伙子,你还是不行啊,哄女娃上床那能像你这样,跟强要似得,没听过强扭的瓜不甜?知道什么叫做哄女娃?就是要凸显一个【哄】字,要让女娃高高兴兴的跟你进房间,而不是大街上扯着人家不松手,知道你那叫什么行为?那叫流氓,搁在八十年代,是要枪毙的。” 表哥人虽然丑,但哄女子这方面确实有些本事,我赶紧虚心求教,表哥也做了回大师,对我传达技巧:“哄女孩无非两点,甜言蜜语死缠烂打,正所谓,好女怕缠郎,无论多贞烈的女子,遇到哪些缠着不放的男人也没了办法,这里我总结出八法二十四条,今天就全部传授与你……” 翌日清早,师父早早的退房离去,他要回去看师母,由我送着去车站,临行前特别交代,“在没签合同之前,一切承诺都是虚的,即便是签了合同,没进组之前也是虚的,千万不要得意忘形,高兴过早。稳稳妥妥,听导演安排,一旦发现势头不对,立即给我打电话,我还有很多事情要教你。” 我一一谨记,和师父话别。 回到房间,老海也已离去,表哥跟组去了片场,房间只有我一个,有些惆怅,热热闹闹的剧组生活,瞬间就过去了,忙的时候叫苦连天,责怪导演不是人,天天拍到十一点,真正闲下来,又觉得空虚无聊。 想起陈晓斌写给我的书单,就做了计较,去租书看。已经不止一个人给我说过,做演员,最关键是要多读书,文字可以让人思想得到提升,看待事物的眼光不再低端。 那些老牌大明星,演技好的,那个都是胸藏千本书,读得多就懂得多,理解角色人物也透彻。 去了书店,看到架子上一排排,除了郭小四就是各种NMG出版社,挑不出陈晓斌书单上的。 书店老板还给我推荐,“来,看这本,《年轻美丽女总裁的贴身超级无敌小保安》,现在最火的,学生娃们都爱看。” 我接过书一瞅,作者是唐家三少,心里先疑惑了下,三少居然有这种书?仔细看一眼,哦,是唐家三小,那个小字故意拐了下。 把书放回去,老板还惊愕,“咋?不合心意,来,这里还有,超级无敌特种兵王闯情关,都市加玄幻,主角牛逼大发了,一拳轰烂太阳。” 我拿出书单,手指点点,“有这类的。” 老板推推眼镜,“呦,没看出来,你喜欢看这类书呀?”表情郁闷,“这书很难找呀,十几年前我进过,那时候卖的好,现在不行了,这书没人看的。” 我讪笑,“如非必要,我也懒得看,没办法,老师布置的作业。” 老板呵呵两声,“你老师真不错。”说完去箱子里一阵翻腾,只找到一本白鹿原,拿给我,“这是小镇,其他书你要去市里面买,肯定有,我这里只有这本了。” 我拿出钱包,“租一天多少钱?” 老板嘴角连抽,“这书不租,要就买,不要就拉倒。” 我去,居然不能租?我看看书的厚度,估摸着,不能租就亏大了,这本书估计也就四五十万字,以我现在的阅读水平顶多两天看完,算他一天五毛钱的租金,一块钱搞定。 要是买的话,就亏大了,这本书竟然价值四十二大洋。 跟老板商量能不能租,老板哼哼,拍拍书页:“这是【书】呀。” 我指着兵王,“那些呢?” 老板回:“那是钱。” 我问:“有什么不同?” 老板笑,“书是知识,有营养,钱是铜臭。” 我去,不就是卖个书,哪来这些酸词?真是手挤肚脐眼——装的一手好逼。 前后一番砍价,都没能让老板松口,三十二一分不能少,实在说的多,老板道:“这样吧,你要是买,我再送你一本好书,比白鹿原只好不差,绝对符合你胃口。” 我还在犹豫,翻开白鹿原瞅一眼,第一眼就看到: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登时我就震惊了,这是标准后宫套路,韦小宝模式。再翻开中间几页,几行字迹瞬间入眼:黑娃躺在光滑细密的竹皮凉席上,静静地躺在她旁边。她拉过他的手放在她的乃子上。“男人的牛,女人揉。女人的乃,男人揣。”他想起李相的歌。 看到这里我就赶紧合上书页,心儿咚咚跳,已经丧失了和他砍价的信念,付钱,拿书。 老板从箱子里又拿出一本黄皮书,薄薄的一本,递给我,笑,“拿去,我送的。” 我拿来看,书皮丑陋,年代久远,上有两个黑体字《骚土》。 我问:“这书好?” 老板点头。 我皱眉,“没听过。” 老板笑,“那是你见识少,这本书二十年前卖断全国,洛阳纸贵。别看作者名不经传,比起贾平凹,陈忠实丝毫不让。” 我拿起骚土随便翻两页,并没有看出寻常,却也没多说,反正是送的。 回去宾馆,关门,准备手纸,躺好在床上,褪了裤子,用被子盖好,这才正儿八经拿起白鹿原,仔细地看。 我的前二十年人生,也说经常读书,读过的书字数加起来只怕是有十亿之多,养成了我现在这种一目十行观赏水平,不夸张地说,普通人读书一天读三万字,我一天看三十万字妥妥滴,到达现在这地步,那都不叫读书,根本就是和作者比思路,随便点开那本书,我看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尾,一路下去跟我心中所想相差无几。 直到今天看了白鹿原,我才恍然,我看了那么多年书合起来,都比不过一本白鹿原给我的印象更为震撼深刻。 不知不觉,看到深夜,床头放的卫生纸压根就没派上用场。 92 看书和恋爱 历来看书,从来都是看主角一个如何五马长枪,但白鹿原这本书里竟然分不清哪个是主角,白嘉轩,鹿子霖,黑娃,田小娥等人悉数登场,看的我如痴如醉,割舍不下。 看一段歇一段,心里自然代入,想象自己是白嘉轩,如何在炕上日死一个又一个的婆娘,想象自己是黑娃,如何从恶霸武举人手里夺走田小娥,一夜恍恍惚惚过去,第二天早起接着看。 陈晓斌导演说看完写心得,不是简单的写观后感,影视剧心得要求把每个人物角色性格分析清楚,包括宗教信仰文化程度习**好全都分析出来,详细列举。 这是个很细致的工程,比如白嘉轩这个人物,他的个性倔强孤傲,还带着古板,是个标准老封建,老思想,轴,为了狗屁面子,将亲儿子打的不能人事。那么从儿子角度出发,这老子就做的不够格,可从大环境分析,白嘉轩也是不得已为之,综合分析,他其实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好男人。 人物生平事迹列举,性格列举,包括一些经典传神的动作描写,比如白嘉轩的腰杆直,说话喜欢挺胸教训人,再加上侧面对比暗示,这样一个人物就鲜活起来,在我脑海里栩栩如生。 这样读书很累,但收获颇丰,作为影视从业者,这样分析人物角色性格,有助于迅速和角色契合。 一个故事好坏关键,还是要看人设,人设好了,故事就成了一半,人设崩塌,故事往往虎头蛇尾,前言不搭后语。 这都是表哥教我的,不然凭我自己瞎捉摸,八辈子也不会懂得。 整整一天,白鹿原才看了五分之一,竟然忘了想秦真。等到晚上九点,收到秦真信息,问我在做什么。我回:看书。 秦真问:看什么书? 我回:白鹿原。 秦真问:能帮我买饭吗? 好家伙,这是又想吃鸡汤馄饨了?当下放了书,下楼给她买,路上琢磨,这丫头鬼精,诓我买馄饨送去她房间,这样我就不能对她动手动脚,一点便宜都占不了。 觉得气愤,这是谈朋友该有的态度吗?真想转身不给她买,心里又舍不得,万一饿着了怎么办?是不是剧组今天没吃好。 现在发了工资,钱多,买馄饨不够,再带个肉夹馍,优质纯瘦。想起昔日没钱,给秦真买馄饨,自己啃两个冷馍,还把馄饨汤上面一层油给喝了,加白开水骗秦真。 想到这些心里又好笑,那该是坑到何种地步。 如果秦真知道我曾这么做,她是什么想法?是感动?还是愤怒? 回到宾馆,他们还没回来,我捧着书继续看,正看到白孝文新婚,讲的是白孝文新婚不懂怎么做,连续三天晾着媳妇,第四天媳妇哭泣,发生的一段对话。 陈忠实不亏是大神,写的传神极了,正看到,女人对白孝文说:女人的娃都是男人给的,男人不给,我拿什么给你要娃。 白孝文有所醒悟,道:你咋不早说,你快说,咋样给,我马上给你。 这是榆木疙瘩开了窍,到最紧要关头,看的我咧嘴傻笑心潮澎湃,秦真电话来了,悄声问:“买饭了吗?” 这瞬间,就跟正在看片突然停电一个意思,极其扫兴郁闷。可秦真毕竟是女朋友,我也不好责怪她,赶紧提了馄饨往楼上跑,飞快。 馄饨送上去,转身要走,秦真还做妖,道:“买这么多,我吃不完。” 我回:“吃不完兜着。” 秦真气,责怪,“让你买馄饨,只买馄饨就好,干嘛要肉夹馍?” 我回:“这不是怕你吃不饱。” 秦真跺脚:“你喂猪啊?” 我回:“嗯,是喂猪,你肥了也免得别人跟我抢。”说完要走,她还给拉住,“我吃不完,你吃一半。” 我的个老天爷,这女人咋就这么妖?你让我送饭上来,就是不想让我亲让我摸,那我上来还有个毛线的意思?我下面还有本书等着我看哩,我要看白孝文咋样由个瓜娃子变成男人,那有时间跟你婆婆妈妈? 先前几次对话我已经有些急,眼下她还拉着,于是回:“你吃吧,吃完剩下的打电话我上来吃。” 秦真急了,表情也变的古怪,“你着急下去?” 我说是。 又问:“下去做什么?” 答:“看书。”见秦真不理解,我做解释,“其实是学习,通过读书,来武装自己大脑。” 秦真手上稍微松了,“哦,那你下去吧。” 一路腾腾下楼,回去老海表哥都在,也不搭理,端着书继续看,写的真精彩,粗犷野蛮,有浓浓的西北味,尤其是那个【日】字,用的非常传神,白孝文急不可耐地对媳妇命令:我要曰你,快! 这篇读完,我拿出笔来做侧写,白孝文的憨包秀才形象立时丰满,连带着白孝文的媳妇也有了大概模样,比如里面提到丰满的乳,丰腴的臀,结合我对西北妇女的了解,在纸上给她画了个大概的形象,自己偷着乐。 表哥见我暗喜,拿着我的笔记看,翻了两页,很惊讶,“你的人物侧写这么详细?” 很稀奇吗?我不觉得,应该是作者人物刻画的好,我才写的细。 表哥又看了我的小人画,眼珠子瞪出来,“你还会画?” 说的多稀奇,拿笔乱抹谁不会?表哥却欢了,嘴里叽里咕噜,“好事呀好事,你多画,看到那个场景就画那个场景,人物道具包括环境,全部画出来,这是分镜头剧本。” 我就无语了,翻个白眼,拿过书不答话。 真是的,我画白孝文婆娘,明明是想着自己在被窝代入白孝文,也和他婆娘大战三百回合,跟分镜头有个鸡毛的关系。 书没看几页,秦真的信息又来,问:你不高兴? 我回:没有,挺高兴。 秦真回:你躲着我。 我就服了,这女人脑子有虫,我那叫躲吗?我那叫时间合理分配,要么跟女友亲热,生理上享受。要么自己看小说,精神上享受,怎么到她哪里,就成了躲? 当下回:不是的,反正在上面也没事,不如下来看书。 秦真问:什么叫在上面无事?你跟我一起,除了要做那些,你就没有其他事可做? 我就纳闷了,男女之间在一起,除了卿卿我我,还有什么?问秦真:那你要我做什么? 秦真回:你不能陪我聊天吗?不能问问我工作辛苦?不问问我今天是高兴还是伤心? 这话内容不对呀,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得上去一趟。 上去后敲门,秦真来开,已经换了睡衣,怒气冲冲,问:“干嘛?” 我:“聊天。” 秦真张口,无言以对,回头看看房间,“我都洗完澡要睡觉了。” 我说哦,“那你今天辛不辛苦?是高兴还是伤心?” 秦真愕然,无语,晃脑袋,“我没事,你下去吧。” 这特么就令人费解了,女人脑袋里在想什么?大晚上折腾就为让我空跑一趟? 第二天又看一天书,已经看到国共翻鏊子部分,这个时候重心转移到朱先生身上,感觉陈忠实把朱先生这个人写神了,简直是诸葛亮托生,让人敬佩。 不过今天学聪明了,抽个空也想下秦真,眼见晚上天黑,发信息问秦真,晚上几点收工,想吃什么? 秦真回复:不知道几点收,回去再说。 夜里九点,正看到朱先生死,秦真回来了,打电话说,你下来,陪我吃米线。 此话让我精神一震,大喜,等下回来天黑,我又能扯着秦真在黑处做些什么。老实讲,自从那天晚上吃过秦真妈头,我无时无刻都想着再吃第二回,可惜秦真学精,各种方法哄我,拒绝我,没有一回能成的。 去了楼下,才知道,不是秦真和我单独去,两个化妆助理一同去,她们好久没吃过米线了。 有外人在,就不能跟秦真单独处,也占不上任何便宜,那我还去个毛线。登时就想转身上楼,继续缅怀白鹿原上最好的先生。 终究是抗不过面皮,觉得自己直接走会让秦真难堪,跟着一起去了。去了也不说话,听几个女子叽叽喳喳。 吃完饭结账,几个女子买零食,路上很自然,秦真抓了我的手,一路慢慢回来。 在宾馆门口,秦真问:“你不高兴呀?” 我哼哼,“还好。” 秦真不信,“你就是不高兴,你是在怪我。” 我回答:“没有的事,朱先生死了,我难受。” 秦真眼睛瞪起,“朱先生是谁?” 我答:“小说里面的人物。” 秦真恍然半晌,“小说里人死了,也值得你伤心?你也太感性了吧?” 我哼哼道:“这算什么?当年尹志平办了小龙女,我们村里小伙伴已经组织了锄奸队准备收拾金庸呢。” 秦真被逗笑,“有这么神。”后面轻声道:“我想跟你谈谈。”表情严肃,正经。 我说好,谈吧。 秦真左右看看,去了路灯下,哪里明亮。 秦真酝酿许久,最后说:“张发,其实我很喜欢你的,你进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我们房间几个女生都谈论你。” 我嗅到不好的味道,一般而言,女孩子如果是以其实我很喜欢你开头,那么结尾肯定会是悲剧。 我表情严肃,目光专注,看秦真接下来要如何说。 秦真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不是我不想给,只是,我有点怕,你明白吗?” 我松一口气,懂了,再次表明心迹:“不会的,秦真,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过人,你不用怕,海枯石烂,沧海桑田,我都不会变心。” 秦真摇头,“我相信你,可是,我们毕竟相识时间短,我觉得,我们应该多加了解,然后再……那个。其实我喜欢和你聊天,喜欢听你讲任何事,你的所有事我都好奇,可是,每次跟你独处,你总是动手动脚,我,这样我很慌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你只想要我的身体……” 我懂了,她是怪我太急色,通常来说,女孩子都不喜欢急色的男子。可是,秦真不像那种人呀。 我道:“你胆子那么大,都敢和我共睡一张床。” 秦真道:“那时你给我的感觉不同呀,那时我感觉你憨厚老实,像小绵羊。可是你现在,你奸诈狡猾,根本就是大灰狼。” 抹黑!绝对是抹黑,我正色反驳,“就因为我总想着跟你办事,你就觉得我是坏人?”很自然地联想到白孝文的话:“老天爷造男人女人出来为什么?不就是要男人办女人,要不然,干嘛要造两种人。我心里光想着办你,是因为爱你,我怎么不想着办其他女人?我怎么不去缠你房间其他两个,我就缠你?是因为我只爱你,单单只爱你一个,换了其他女人,想叫我碰她一根头发稍稍,我都嫌恶心。” 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掷地有声,不说秦真如何瞠目结舌,我自己都先佩服了自己,多读书果然是有用,诡辩起来大道理都是一套一套。 稍许,秦真反驳:“我没有不给你,我只是说,我们认识时间太短,我不能随随便便的给你。” 意思我懂,回:“我理解,我不要求你给,可普通的亲热你也拒绝,这不对吧?” 普通?秦真面红耳赤,“你每次都想解我扣子,这是普通亲热?” 我终于明白,秦真对待普通亲热的标准和我的标准不同,所以我们误会了。我问:“你能接受那种程度亲热,给个标准。” 秦真羞涩道:“不要解我扣子。” 我说行,我不解扣子。但事实证明,这个标准不全面,我隔着衣服揉也不行,那些禁区无论如都不给碰。 她的亲热标准,只限于拉手,接吻,接吻还不能伸舌头。气的我说:干脆连接吻也用借位的方式算了,大家精神恋爱。 秦真闻言,气恼,跺脚,“你根本不爱我,就是想骗我。”说完跑了。 对于这件事,我仔细思考了两个小时,再结合表哥传授给我的泡妞八法二十四条,得出结论,对付秦真,不能表现的太急色,得以正人君子的形象慢慢来,她喜欢我,就是喜欢我那种憨厚老实的风格,而不是我现在这种色中饿鬼的嘴脸。 如此好办,不就是放庄重些,有多难? 第二天起,我上中下三个时间段分别给秦真发送消息,问好,关心,晚上也给她买好宵夜,但不跟她发生接触,也不邀请她去外面逛街,塑造个君子形象,反正现在有书相伴,我也不寂寞。 如此过了五天,白鹿原看完,开始看骚土,也是一样的做法,看书做笔记,分析人物角色性格,进行侧写。 这天晚上正看,导演进我房里窜门,见我桌上摆着的笔记,拿过去瞅,看完惊奇,拉凳子过来,问:“鹿三怎么就是装疯卖傻?” 93 导演天赋 每个人都希望被人赏识,尤其是来自于更高层次的赞赏,会让人在心理上有莫名舒畅满足感,我也不例外。 这几天只顾着自己读书做笔记,有许多精彩处无人分享,就好比手捧宝物无人赏识,心里正刺挠的慌。导演突然问我这么一句,瞬间引发我的演讲欲,要在导演面前露一手。 白鹿原中鹿三是个悲剧人物,他是白家长工,白嘉轩虽然待他如兄弟,但毕竟是仆人,自己心里对自己有个定位。作为东家,白嘉轩仁德,让鹿三的孩子跟白家少爷一起上学,费用白家支付。另,两个孩子同样犯错,白嘉轩打自己孩子,不打鹿家孩子,如此行为,让鹿三敬佩。 所以,心理上,白嘉轩是鹿三的榜样,是他最敬佩的人物,是心里一道逾越不过的沟。没成想,鹿三的孩子成人,做了不光彩的事,居然从外面带了个二手婆娘回来,二手都不说,还是个偷汉子的,白嘉轩不让她进祠堂。 我在这里备注,古代的宗族祠堂,类似于现在的户口,但比户口更重要,牵扯到名誉问题。 现在没户口,顶多是孩子上不了学,看病不能报销,出门买不了火车票,但搁在以前,进不了祠堂,甭管什么原因,别人都会用有色目光看,有鄙视之意。 偷人是大罪,搁在以前是要浸猪笼的,白嘉轩不让小娥进祠堂,依照的是古训。按说,白嘉轩是族长,鹿三是自己家长工,孩子是自己侄子,这事作为族长,打个马虎眼,能过就过了,但白嘉轩就不,死倔,非要把小娥钉在耻辱柱上。 情归情,理归理,鹿三不能怪白嘉轩不讲人情,只能怪自己儿子黑娃不成器,打孩子,骂孩子。后面黑娃做了土匪,鹿三又眼巴巴地希望孩子好,说到底,他也是个父亲,那有父亲不疼孩子的? 鹿三不能怪白嘉轩,也不愿意怪自己孩子,很自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小娥造成,不是小娥勾引,黑娃怎么会去偷人?又怎么会去当土匪?所以,是小娥害了黑娃,害了自己儿子。 后面小娥跟鹿子霖勾搭在一起,又勾引白孝文,整的白孝文人不人鬼不鬼,种种劣迹混杂,在鹿三看来是极其脏脏无耻的,已经没了做人的底线,尤其是看到白孝文快要饿死的惨状,多年来的积怨爆发,黑夜里用长刀戳死小娥。 那段写的极其传神,小娥临死前还回头,用带着敬意而又凄婉的音调喊了一声,大呀! 小娥是个什么样的人先不论,只说鹿三,他是个老实长工,一个善良老农民,得逼到什么地步才会动刀子杀人?他是个长工,不是侩子手,按我想,杀死自己儿媳妇,必然是不轻松的。 尤其是儿媳妇临死前,还回头用【敬意凄婉】的语调称呼他,爹爹呀! 这样一个临死前的反应,作为长工,他如何受得了?看到这里,我把自己代入鹿三,我要去杀人,杀一个骚浪贱货,虽然这个骚浪贱是我儿媳。可是进去那个房间,嗅到儿媳身上的味道,知道她没穿衣服,我握刀的手会不会抖? 我不知道鹿三怎么想,但我会想,要不要让儿媳先穿衣服我再杀?不然她的尸体被人都看见,死都死了,还要被人们不齿? 又或者说,反正是个骚货,不穿衣服死了才好,让大家鄙视她? 肯定有心理活动,杀人前不可能一点感觉没有。至于杀人后,那感觉肯定也有,首先自问,这个骚浪贱值不值得杀?也就是说,她该不该死? 她勾引男人?那男人要是好人,把自己裤子勒紧,她能勾引得了? 所以这事不能全怪她,男人也有责任。 原著中没写鹿三杀人后是什么心理活动,但我自己揣摩,依照人物性格琢磨,鹿三杀人后肯定不轻松,或许在自责,或许在高兴,总之不可能跟没事人一样。 随后白鹿原爆发瘟疫,瘟疫的源头是因为小娥的尸体放在破窑里无人管,发臭发烂。尸体为什么放的久?真的没人知道哪里有尸体? 鹿三知道,但他不敢去动尸体,或许是怕别人知道是他杀了人,也或许是怕自己看到儿媳妇尸体,总之他不做声,等到别人发现源头。 黑娃知道小娥死,以为是白嘉轩下的手,要杀白嘉轩报仇,鹿三主动承认,是自己杀的,让黑娃杀了自己。 黑娃怎么可能杀自己老子?黑娃不能杀自己老子,只能和老子断绝父子关系。 鹿三穷其一生,维护道义,到头来,儿媳死在自己手里,儿子和自己断绝关系,他心里做如何想? 整件事从头捋,真的就是小娥一个人的错?白嘉轩没错?假若白嘉轩稍微通晓那么一点人情世故,让小娥进了祠堂,承认小娥良家妇女的身份,黑娃还会不会跟着闹革命,当土匪? 黑娃不跑,小娥怎么会跟其他男人搞在一起? 或许,鹿三现在孙子都抱上了。 所以鹿三心里是矛盾的,他也是人,他不是圣人,心里对白嘉轩就没有一丝半点的怨恨? 这些怨恨不发出来,他心里不憋屈吗?他当然憋屈,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小娥讨个公道,给黑娃讨个公道,所以他借着瘟疫,装疯卖傻,说自己被小娥鬼魂上身,要白嘉轩给自己赔罪道歉,给自己修建宝塔。 男人装疯,其实很简单,嗓子变细,学着女人扭捏做派,足够。 这是从鹿三方面分析他装疯的可能。 再从小娥自身分析,小娥若真是变成厉鬼,恐怕她第一个报复的不是白嘉轩。小娥到死,都没责怪白嘉轩,小娥自己就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她脑子里接受了自己是个骚货贱货的这个设定,白嘉轩不让她进祠堂,她认为是对的,是正确的。 鹿兆鹏曾说,苏联人没有祠堂,人家都是自由恋爱。 小娥很惊讶:他们没有祠堂?那他们怎么生活? 小娥知道自己做错事,进不了祠堂是对的,尽管后来土改时候闹过,但骨子里依然是自卑的,所以她要恨的不该是白嘉轩。 纵观全书,小娥最恨的应该是鹿子霖,并且付诸于行动,尿了鹿子霖一脸,说实话,看到这段时我反复琢磨了四五遍,终于悟出来,鹿子霖喜欢舔鲍鱼舔盘子,这才给了小娥可乘之机,让小娥尿他一脸。 导演正听的认真,闻言摆手,“别歪,继续说正经的。” 我摊手,“正经的完了呀,田小娥要是化为厉鬼,第一个报复的就是鹿子霖,因为他才是白鹿原上心眼最坏的那个,不是他,黑娃白孝文都不会悲剧。然而不是,厉鬼报复的是白嘉轩,报复的是没能让她进去祠堂的人。这不是田小娥的思维,这是局外人的思维,是鹿三的思维。” 听完我的分析,导演嘴巴大张,惊愕半晌,而后拍手,“厉害呀我的伙,白鹿原我看三遍,都没看出这些道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道:“鬼魂一说太突兀,跟整个故事基调不符,所以我觉得作者是另有深意。” 导演摇头,“不对,白鹿原书开头就有股子神怪意味,比如白嘉轩日死六个女人,还有原上白鹿,这都是预兆。” 我反驳,“不对,那些只是作者故弄玄虚的象征,表达了某种情感,跟故事没有太大关联,唯独这个死后化鬼,太突兀,就好比都市兵王正看得好好的,突然开始修仙,叫人接不住招。” 导演不服,跟我辩解,两人热烈讨论半晌,谁也说服不了谁,导演道:“这样吧,回头咱们去拜访下陈忠实,听听原作者的答案。” 当下说定,有机会去见陈忠实,输的请吃饭。 闲话聊完,导演还是很赞赏,道:“你这个人物侧写很详细,很厉害,等拍完戏,给我做个助理,怎么样?” 导演助理?我不会呀。 导演解释:“很简单,就是分析人物性格,根据剧本进行侧写,把故事内没展现出来的内容,统统挖掘出来,这样有利于演员对角色的把握。” 我不回答。 导演循循善诱,“就好比你分析的鹿三,假如说,鹿三心里对儿媳没有愧疚和同情,那么在杀人后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如果按你分析的,鹿三杀人后,应该是惊慌害怕,不仅是表情,他的动作也会不同,这在表演上来说,需要反复提炼琢磨,导演要想,演员也要想,如何拿捏,就看对剧本吃的深不深。” 我懂了,人物侧写的越详细,演员在表演上就越容易,可提高拍摄效率。 复又奇怪,对剧本能否吃透,要看演员自己水平,导演助理还管这些? 导演笑,“你以为演员容易做?大部分年轻演员都是文盲,没有生活阅历,你叫他怎么去理解角色?” 末了问:“你觉得赵灵儿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我不好意思,嘿嘿两声,“还好吧,挺好的一个丫头,身材模样都不赖……” 导演忙道:“演技,我说的是演技,别乱想其他。” 演技啊!这事儿弄的,我回答说:“挺好呀,大家都说她演的好。” 导演点头,神秘莫测:“知道她为什么演的好?” 我摇头,很自然地捧哏。 导演道:“简单几场戏,光是我给她做的角色背书,就有四万多字,这四万字拿给任何演员看,都能演的好,明白么?” 哦,原来是导演亲手调教,难怪了。 导演说,“你的侧写详细到位,是这方面的料,跟我干两年,你也是导演了。” “我做导演?”我呵呵笑,心里想的是,那必须的呀,做武术指导再转导演,这就是我的成长之路,还要你说?嘴上却道:“哎呀折煞我了,哥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哪里做得了导演。” 导演拍拍我肩膀,“可以的,就凭你这股聪明劲,干影视绝对没错。”而后道:“明天有你最后一场戏,拍完你就可以离组去京城。” 最后一场戏? 导演点头,“最后一场马戏,拍完马队也得撤。” 我再问:“什么马戏?有没有动作?” 导演道:“拍个片头海报,简单马术技巧。” 相比起拍海报,我更在意的是另件事,我就要去京城了? 我问导演:“我什么时候走?” 导演道:“订了后天的票,明天晚上准备准备,后天十一点出发。” 尽管知道我早晚会走,但真正通知来了,我反而有些慌,书也不看了,给秦真发信息,说自己即将赴京。 秦真回信息:好事,说明他们没有忽悠你,是真的打算让你做男一。 我回:忽悠我也不怕,只是,想到要跟你分开,我有些慌。 等了许久,秦真都不回信息,让我心里发毛,正要再发一条,秦真回了,她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是要互道珍重的。 我去,这意思是又要和我分手了?登时我就坐不住了,从床上下来,穿了衣服气呼呼向外,要去楼上讨要说法。 从上次提分手以来,我各种克制忍让,不触怒她,甚至都扮作正人君子了,结果换来一句互道珍重,我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奶奶的,就算是分手,我也要曰她一回,而且是狠狠的那种。 气哼哼开门,人却傻了,秦真就在门外站着,看着我,盈盈地笑。 瞬间,我满腔怒火消失殆尽,只剩下暖暖温情。 我们去了外面街道,手拉手,不发一言。 行至巷子口,我犹豫着,要不要拉她去黑处? 这夜色很美,秦真也很美,我很想要她,可是又怕,万一去了黑处,她生气怎么办? 复又想,都快走了,还怕她生气?根据表哥的八法二十四条第六法第五条,所有女人都是假清高,一旦被日过,就会变乖。 秦真整天吊着眉毛瞪着眼,当贼一样的防我,说明她对那层膜看的无比重要,一旦被我得手,她必然成为掌中物,就算逃走,我也不亏。 想着想着,面红耳赤,想要付诸于行动,手却偏偏提不起力,自问:这行为,是不是有些太无耻? 在街道逛一圈,秦真好奇,“今晚你表现很君子呢。” 我笑着回:“我想通件事。” 秦真问:“想通什么?” 我道:“以前我想的是,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先得到你,这是不对的,我只顾着我自己。就在刚才,我忽然明白,我应该多替你想。” 秦真歪头,问:“替我想什么?” 我低头,轻声呢喃,“你说的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剧组杀青,都要说江湖再见,我现在没有任何能力,空有一腔热血,强占了你身子,要是不能陪你到最后,你跟了别人,对他而言你就是残花败柳,别人就不尊重你,可能会辱你骂你,那个时候,我心会痛。” “哇哦。”秦真眼珠来回转,“怎么会突然开窍了呢?” “我看了个悲伤的故事。”我说:“白鹿原里的很多悲剧发生,就在于大多数人都是从自己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如果白嘉轩在做决定的时候能想想鹿三,小娥也许不会死,白鹿原也不会有瘟疫,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哇!”秦真惊叹:“你看书看魔怔了?” 我讪笑挠头,“不是有那么句话,不疯魔,不成活。” 秦真眼睛瞬间明亮,盯着我看,忽然伸手,勾着我脖子,强拉下去。 她吃吃的笑,“今晚的你,感觉好憨。” 94 蒙古酒 东北有种动物,叫狍子,俗称傻狍子。 为什么说狍子傻,是因为狍子对任何事物都有好奇心,它站在林间吃草,看到过来个猎人,就会好奇,咦,这是个啥玩意?还是两条腿走路?咦,那根棒棒是啥? 有经验的猎人看到狍子并不追,而是在狍子眼前躺下,不多时狍子自个儿就颠儿颠儿地跑回来,要看看猎人为什么躺下,然后被一棒子干翻。 所以好奇不光害死猫,还能害死狍子。 某些方面,女人也有严重好奇心,并且比起狍子只多不少,我以前逛街总想着把秦真往黑处拖,这是不对的。我现在不把她往黑处拖,她自己倒是蹬鼻子上脸,抱着我的胳膊紧紧,走路都不好好走,非要脑袋靠在我肩膀上。 影视剧里看恋人这样走路觉得好浪漫,真正这样走,很不舒服,远没有自己个单独走来的轻松。 不过这也给了我另外不同的感受,原来秦真也喜欢我呀。尤其是喜欢我的两块胸大肌,时不时地拍拍,赞:好硬! 我回:还有更硬的,你要不要摸? 秦真立时面红害羞,骂道:“不要脸。” 我摸着脑袋,奇怪,“我去,给你摸我脑袋壳怎么就不要脸了?” 秦真气的哇哇叫,我则哈哈笑。 表哥泡妞宝典里有提,情到浓时腿自开,意思是让小伙子别着急,慢慢来,泡妞最快乐的并不是到手那刻,而是泡妞的那个过程。 我今天才算是彻底吃透了这句话,并从被爱中体会到快乐,很满意这样的状态,但还是有个小小愿望,觉得如果能和秦真在床上研究探讨下大家的生理结构,应该会更快乐。 回到宾馆门口,我很含蓄地表示,“秦真,听说五楼有豪华贵宾房,里面有种水床,床垫里面装的水,睡上去就跟飘在海面上一样。” 秦真羞涩,咬嘴唇,“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好吗?” 我很想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临走就不能给我来一发?话到嘴边,咽回去,决定还是做个正人君子。 片头海报很简单,戴斗笠骑马持长枪在沙丘上跑一圈,做个悬崖勒马姿态即可。难就难在,要等落日西下,大漠起风时候再拍。 这个点子是林雨柔给的,林雨柔拍的写真被洗出来,导演看完觉得很惊艳,大漠,黄沙,落日,美女,这几种元素结合在一起,很适合古装武侠剧。 尤其是那副英雄迟暮写真,美人站立在落日中心,落日将她整个囊括,风吹动她的秀发,轻纱飞舞,让人心里涌出莫名疼爱。 故而,导演决定拍一组有关黄沙落日的片头海报,其中跃马长枪的动画,是用来放在影视剧播放过程中插播广告的,电视剧放着放着突然出现背景音乐,固定的一组动画,观众就知道,哦,这是要进广告了,赶紧尿尿喝水。 这个镜头只能下午拍,我三点去的片场,一直等到四点才开始进大漠,五点就上了沙丘,结果导演感觉风不大,吹不起沙,现场调鼓风机,放在镜头旁,人工给风。 一直等到六点,大漠才开始逐渐变黄,但看太阳位置,我估计,是不可能变红了,一年当中最好的落日,已经过去了。 七点拍完收工,全体鼓掌,不为别的,就为今天下个早班。 送马回去时,莫名伤感,抚摸着小花,念叨,“姑娘啊,此次离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和你一起的这些天,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时光荏苒,沧海桑田,我都会永远记着你。” 帖木日大哥过来就是一马鞭,“哎呀唧唧咕咕些啥嘛,要是舍不得小花你骑回去嘛。” 说的我心头一喜,“真的?” 帖木日道:“这有什么?我家里几百匹马,送你一匹有什么?好啦,你骑回去吧,小花跟你感情这么好,也不算亏待她。” 正要感谢,又想到,这马骑回去我栓在哪?还有,马吃什么?末了只能叹,对不起小花,虽然我很喜欢你,可是,我家里没有能盛放你的草原。 一众蒙族汉子闻言哈哈大笑,我这才知道,是被帖木日戏弄了,他压根就没想把马送给我。 这奸猾汉子,眼珠一转,有了对应,对帖木日道:“几位哥哥,这就要分别,舍不得呀,不如小弟做个东,请大家喝酒,也算饯别。” 帖木日果然上道,慢条斯理道:“喝酒好呀,不过不能你做东,来时你请我们喝酒,现在要分别,我们回请你吧。” 好家伙,这么好说话?蒙族汉子果然豪爽。 当下七八个人将马匹收拢一起,请了个当地人看守,一起往镇子上去。制片主任听闻蒙族哥们要喝酒,还特意安排一辆金杯供其调遣。 有了车就不同了,帖木日看不上小镇,要去市里喝。 我道:“市里就没必要了,消费高,未必有小镇热闹。”虽然我打的宰帖木日一顿的主意,但帖木日这么豪爽,又不想宰了。 帖木日呵呵笑,拍着自己的布囊,“哎呀不怕了嘛,我这里很多钱的,哪里都去的。” 这倒是不假,剧组租赁马匹费用怕是十多万甚至二十多万,属于巨款了。 一想到此立时开心,赶紧通知秦真,一起去。 车上七八条汉子,味道浓烈,是蒙族汉子身体自带,但秦真并不介意,反而和几个蒙族哥哥聊天,问些蒙族风俗,比如结婚之类。 蒙汉通婚的近些年不少见,就民族融合性来说,蒙汉两家还是比较好的,也是最能相处的。 帖木日教我用蒙语说我爱你,比奇木得海日太。 帖木日说,像秦真这样的妹子,放在蒙古出嫁,聘礼至少要三百匹马,三百头牛,五百头羊,不然是娶不到的。 我赶紧计算,这么多头牲口是多少钱。牛羊价格好估算,但马多少钱就不好说,问帖木日,帖木日回答,一般的马就是五千,像小花那样的纯种,七八万左右。 这才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就按五千一匹马计算,帖木日家里几百匹,资产也有二三百万,这都不算牛,羊。 合着这么多天,我一直跟个千万富翁在玩笑打闹,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秦真问:“帖木日大哥,这么说,你们蒙族人,都很有钱咯?” 帖木日回答:“这要怎么回答呢?钱是个啥嘛,我们有肉吃有酒喝就好了嘛,可是现在,他们在草原上到处挖矿,我看我的马也快养不住了,没有了草,我的马去哪里养嘛,唉。” 到了市里,司机问去哪里吃饭,帖木日霸气回应:“请我们小兄弟夫妻吃饭,当然是去最好的嘛,问问旁边路人,这里最好的喝酒场在哪里。” 我连忙阻止,“不用不用,我们就去个大排档喝酒吃烤肉。” 不这么说不行,蒙族哥哥虽然装了几十万,可真正上了大场子,我听说有些酒一瓶都是几十万,根本扛不住造。 司机下去问了一通,最后去了市里最豪华的烤肉场,蒙族烤全羊,是放在蒙古包里烤的,上头有个洞,里面架着火,专人料理,顾客只忙着吃就好。 酒也是蒙古酒,乌兰奶酒,喝起来有股奶香,挺好喝。 我问帖木日,“奶酒容易醉吗?” 帖木日哈哈笑,“奶酒怎么会喝醉呢?奶酒就是饮料,蒙族的姑娘最喜欢喝,喝不醉的。” 我眼睛瞄了眼瓶子,上面分明写着38度,嘴上却不揭穿,对秦真道:“你也喝点,喝不醉的。” 秦真的脸被篝火映的红扑扑,眼珠里一股娇羞,“万一醉了呢?” 我拍胸脯道:“醉了有我,放心好了,你喝醉,我送你去宾馆开房,绝对不动你一根头发。” 秦真笑,“拉钩!” 不得不说,乌兰奶酒喝起来真心不错,奶香酒香混合一起,口感酸甜,比啤酒好喝多了。 酒好喝,肉好吃,蒙族汉子又是热心肠,不停地劝,这是他们的规矩,奶酒举起杯子不能停的,喝出一身汗来才好。 也是度数低,也是酒好喝,连喝六七碗,感觉眼里的世界都不同了,蒙族汉子们的脸也没有那么难看,个个都珠圆玉润,再看秦真的脸,更是娇艳。 正喝酒聊天,外面响起蒙族音乐,有蒙族打扮女子出来跳舞,绕着中间的火堆,做出各种骑马奔腾状。帐篷里面几个蒙族汉子见状也兴起,喝完碗中酒,出去和几个姑娘一起跳。 汉子们上去不到十秒,就看出区别了,那些穿民族服装的女子都是汉人,跳的舞是学来的。蒙族汉子们跳舞却是真正的原生态,虽然看着粗野,却是正儿八经的蒙古舞,无论是骑马还是扬鞭,都比几个女子好看多了,一时间,很多蒙古包里都传来叫好! 看的我也心热,想上去跟他们扭。 这想法很大胆,放在以前我是不敢的,总觉得跳舞扭来扭去不自在,可学会了骑马,再看汉子们的舞,就觉得不过如此,没什么难。 秦真在旁边挽着我胳膊,脑袋靠上来,媚眼如丝。 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进入蒙古包只顾着和哥哥们吹牛扯淡,没怎么和秦真说话,她现在喝了六七碗,有些醉态。 喝醉酒的女子最妩媚,也最容易动情,科学家说醉酒状态下的人看异性自带美颜功能,平时看到再丑的人,醉酒状态下也会美三分。所以大部分男女交往办事都是在酒后,因为醉酒才助性。 当下抓住机会,低头就啃,如痴如醉,舌儿纠缠,满鼻子里都是奶酒香,连带着身子都要燥热起来。 伸手乱摸,秦真不阻拦,反而迎合,身子乱扭,标准的忘情,意乱情迷。 正亲热,秦真推开我,轻声道:“不要急,今晚我不回去,陪你。”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喜不胜收,乐不可支,问:“你愿意?” 秦真霞飞双颊,眉梢带春,眼睛里全是水,凑过来,吐气若兰,低声道:“我愿意。” “太好了!”我又要亲,被她挡开,咯咯笑,“急什么,有整整一晚上呢。” 这话越说越离谱,以至于我都以为自己是做梦,用手掐自己,再问:“晚上你随我折腾?” 秦真点头。 “太好了!”我抓起酒瓶倒酒,被秦真按住,“傻瓜,你可别喝醉了。” “怎么会?这酒喝不醉。” 秦真笑,“喝不醉才怪,你当我没见过世面?你要是醉了,今晚可就白白失去机会咯。” 如此我放下酒瓶,呵呵傻笑,思绪已经飞去宾馆,一刻都不想等。 外面响起节奏整齐的掌声,很多汉人也从蒙古包里跑出来,跟着蒙族哥们节奏一起,绕着火堆跳。 秦真推着我,“一起去!” 喝酒跳舞,尤其是在半醉状态下跳舞,那感觉是非常美妙的,让人浑身每个细胞都感觉舒服。 气氛噪起来,更多的男女跑出来乱扭,起先我以为是汉人酒后吹牛逼的习惯变了,后面才想通,是有人把蒙族音乐换成迪斯高,愣生生把民族舞变成群魔乱舞,烧烤摊变成迪厅。 不管怎么说,喝多了跳跳,就是热闹。 我抓着秦真的手,我在笑,她在笑,非常快乐的一对。 正高兴,后面有人推我一把,我以为是跳舞时候的意外碰撞,换个位置,继续蹦,然后又被推了一把。 回头,一个陌生脸孔的男子,笑眯眯的看我,用下巴打招呼,“喂,不认识了?” 我纳闷,还真不认识,想不起来。 陌生男子笑的很灿烂,“大明星,贵人多忘事啊,不拍戏了?” 叫我大明星?我一阵狐疑,嘴上回答:“杀青了,不拍了。” 陌生男子嘴巴做哦状,懂了,“戏拍完了,是这个意思?” 瞬间,我想起来了,这比是上回在海鲜酒楼里跟着六子闹事的货,被我在头上摔了一板凳。当下向后退,呵呵笑,“那什么,回见。”说完拉着秦真要走。 秦真还撒娇,“急什么,再跳一会。” 我扯着秦真向外,却被三四个青年拦住,年龄都不大,二十岁左右,表情却凶狠冷漠,目光不善。 后面传来陌生男子的招呼,“那个蒙古包,不请哥哥进去坐坐?” 场子里依然群魔乱舞,音响咚咚,我的心却静下来,快速盘桓,打起来我是不怕的,只是带个累赘有些慌,再者,六子那事已经说清了,不应该再纠缠,能不动手最好。 带着一干人进去蒙古包,很和气地让几位哥哥坐,第一时间抓了酒瓶在手,诚意十足道:“几位都坐下,今晚酒钱算我的,来,小弟敬哥哥们。” 陌生男子在冷笑,其他人则黑着脸,不做声。 我抓着酒瓶,僵在半空,皮笑肉不笑,将秦真往后推,“大哥啥指教?” 陌生男子哼哼笑,“妹子不是爱跳舞?来,跳个脱衣舞给我瞧瞧。” 话音落,后面一群哄笑。 我脸色有些难堪,打着商量回答:“这不是西北汉子作风呀。” 男子稀奇,问:“西北汉子什么作风?” 啪啦一声脆响,我手里的青花瓷瓶直接呼到对方脸上…… 西北汉子的作风,要动手就别比比,哪来那么多废话讲。 95 惹事了 打架是个技术活,要点就是快准狠,不出手不说,出手就必须给要点上招呼,要让对方迅速躺倒,失去行动能力。 这里有个诀窍,要想稳赢,最好的方法是偷袭,趁对方不注意,抓家伙就往脸上整,看仇恨值大小,仇恨值高的往眼睛上招呼,仇恨值低的往下颌上招呼。 攻击眼睛可能导致失明,是死仇。攻击下颌可导致晕厥,可以灵活对应。另外就是看战况,假若对方人多,那必须得狠,不然双拳难敌四手,很容易被集火。 当知道对方身份时,我就估摸着今天可能走不了,所以假装拿酒,迷惑对方,再趁其不备,扣上去,先来个开门红。 这里不要计较自己手段是否卑鄙,越卑鄙越好,一切目的是为了自己不受伤,为了赢。 一个酒瓶子下去男子懵逼,紧跟着被一脚踹倒,仰八叉。跟着我就踹火炉,让炭火向外飞,打乱他们的阵型。 别说一力降十会,我还知道乱拳打死老师傅呢。这一个人单挑对方多人,必须讲究策略,要会走位,要利用地形和周遭一切可以利用的道具,最大限度地打击对方。 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自己同时面对两个敌人,这样就避免了双拳难敌四手的险境。别说影视剧,电影里面一个挑百个也是一个个打,周围都是吃瓜群众,等着挨就好。 现实里搏斗都是一拥而上,手脚并用,别说武术名家,拳击冠军,再牛逼的人五个人一起上也扛不住。 可一对一就简单了,稍微有点功夫就能打趴对方。 所以单挑多人时候最要紧的是如何把群战变成一对一。很简单,走位。利用地形转移,让对方追,哪怕是时间上相差一秒,也是成功的。 比如上一秒敌人是甲,下一秒敌人是乙,两秒之间放倒两人,看着是单挑多人,时间上分析,其实还是一个个放倒的。 火盆踢出去,后面众人没有不怕的,自然后撤,那个脸上挨了酒瓶的家伙才缓过味,脸上又被我一个炮筒拳砸翻,真正是钵盂大的拳头,砸下去他不晕五秒我跟他姓。 放倒之后乘胜追击,再去砸第二个。 影视剧里放倒一个摆泡丝,是极其愚蠢的行为,泡丝摆完别人就一起打过来了。所以不能停,一旦动手就是连续技,打出威风打出气势,打的其他人不敢轻易上前迎战。 这套技巧我用了四五年,无往而不利,每次都能收获一大票眼球,真正的街头流氓对战之王。 另外,打的时候只要能用得上道具,最好是用道具,别管什么玩意,抓住就往对方脸上招呼,能不能造成有效攻击不重要,重要的是封住对方视线,让他眼花缭乱。 我这里正打的兴起,左一拳砸眼,右一拳打脸,间或者抽脚踢裆。 踢裆也有技巧,别用脚背踢,脚背容易踢爆对方蛋蛋,严重的会致命,脚背勾起来,脚尖往上整,别断人子孙,朝他中间踢,就是女性子孙口那个位置,一脚下去绝对让他爽歪歪,以后十年之内见到你都会夹着腿绕道走。 当然,真正遇到女性绝对不能用这招,太阴损,这只能对男性流氓混混用。 打起来场面就乱了,呼呼哈哈,几秒钟就倒了三四个,其他的见我勇猛,吓得向后退,那些跑的远的,也不要追,反身来看,见有晕晕乎乎想爬起来的,抬脚就踢,往嘴脸上整,就是要他爬不起来。 这手段说起来轻松,做出来视觉效果极其残忍恶劣,不是心性坚定之人根本看不下去,往日每次战斗,但凡有围观群众,女性统一闭眼奔逃,男性闭眼惊呼,要是有小孩子看了,指定连做好几夜的噩梦。 三四个人在地上趴着,挣扎着,眼看要起来又被一脚踩下去,那边秦真傻了,叫着扑过来,“别打了别打了。” 她是怕我打出人命,怕我惹事。 我也的确是惹了事,四下里看一圈,拉着秦真就向外走,这种事不用犹豫,打伤人都是事,不脚底抹油溜,抓着了就是麻烦事。在老家还好,能找人说合,在这外乡僻壤,抓住了就是个死,吃不完的亏。 刚冲到门口,一个高壮民警出现,手里端着黑匣子,厉声斥责,“蹲下!抱头!” …… …… 我被带去分片派出所,做笔录,询问简单经过,我一口咬定,对方耍流氓在先,要我女朋友跳脱衣舞。 可惜没有证据,唯一证据就是秦真的供词。 有人问我是公了还是私了,公了,走法律程序,打伤人,该赔钱赔钱,该验伤验伤,伤情过重,就负法律责任。 私了简单些,赔钱,道歉,属于民事调解。 我回复说,等伤情结果出来再说,同时让秦真联系剧组,告诉制片主任,让王总出面帮我解决。 王总能帮我搞定第一次,就能帮我搞定第二次,就看他愿不愿意。我动手之前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王总没问题,毕竟我是下部戏的男一,不可能不保我,无非就是花点钱,请人吃饭,大不了再来两个道具酒瓶。 秦真电话沟通,外面一阵吵吵,有男人呼喝,有女人尖叫,我急了,对记录员道:“警官,他们是不是在欺负我媳妇?” 警官瞬间冲出去,几个人嚷嚷,楼道里又出来许多制服,有人一声大喝,安静了。 秦真躲在制服后面,吓的发抖。 我坐在椅子上,双手被扣在桌面,也起不来身,只能隔着铁门说:“秦真,你别离开我视线,就站在哪里。” 秦真点头,很委屈,快哭了。 外面有人方言对话,声音都蛮高,不多时安静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人隔着铁门看我,咧嘴笑,“小伙,你牛皮呦,哎呀你牛皮很。” 后面伸出一只制服手,扯着他后领子拉走,怒斥:“滚远。” 肥头大耳不服,瞪眼:“你再骂我一句?来来,你再骂我一句。” 制服铁青着脸,也在忍,“你够了。” 肥头大耳掏手机,打电话,咋咋呼呼,“老王,我今晚来办个事,你手下的人叫我滚,还把我推了个仰八叉,对,就是这事,你看怎么处理。” 电话打完,肥头大耳奸笑,拿着手机,给制服:“来,接电话,接。” 制服接了,“头……没问……我知道了。” 电话递回去,肥头大耳道:“放人,立即放人。” 制服摇头,“程序没走完,不能放。” 肥头大耳瞪眼,半晌,留下一句,“好,你有种你别放。” 制服开了审讯室的门,把秦真也放进来,而后在外面上锁,一声不吭,跟外面的人对峙。 半个小时后,外面安静了。 审讯室里,秦真看着我,满面担忧,“刚才听说,医院里有个人颅内出血。” 这回答让我吃惊,内心却不信,摇头,“不可能的,他们是讹钱,想要我赔更多的钱。” 秦真点头,“那还好。”想了想,又道:“我存了三万多,够用吗?” 三万,好有钱!我全家一年收入才五千,秦真一个小姑娘,就存了三万呢,白富美哩。 我道:“不至于,几个人一人一千就够了,多要不给,跟他们耗。” 秦真满是担忧,“一千块能处理?” 我满不在乎,“没问题,我老家这种事赔五百块都是多。” 等了阵,我悠悠地叹,好生失望,“今晚本来我能搂着你睡觉的。” 秦真噗嗤一声笑,用眼剜我。 制服来了,面色阴沉,要重新审问。 “为什么打架?” “他们调戏我女朋友。” “怎么调戏的?” “叫我女朋友跳脱衣舞。” 制服停住了,抬头,严肃,“跳舞,和脱衣,是两个概念,跳舞只属于玩笑话,脱衣服就是流氓罪,流氓罪你就是正当防卫,就算致人伤残,也是防卫过当,这道理你懂不懂?” 我傻了,愕然少许,开窍,连忙回答,懂了,我懂了。 眼泪就出来,一边哭一边说:“他们仗着人多,抓着我媳妇想脱衣服,还想乱摸,那就是一群牲口,我气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制服记录完,口供让我看一遍,确认,签字,按手印,这就是定了,不能再改口供,有法律责任的。 我被从审讯室转移,去了临时关押室,我在里面,秦真在外面,中间隔着一道栅栏。 我对秦真说:“你让他们送你去宾馆,睡一觉,明天再来。” 秦真摇头,“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说:“别傻,大晚上的,去睡觉,你看蚊子嗡嗡嗡。” 秦真摇头,“我就在这里陪你,那也不去。”她说的很随意,说话的同时用手赶耳朵边的蚊子,目光清澈,表情自然,不做作。 我问:“你是不是怕我被判刑?” 秦真笑,“人都说了,是正当防卫。” 我低头,沉思,再劝,“你去睡先,你走了我也在里面躺一会。” 秦真错愕,“你在哪躺?地上?”秦真咧嘴,“那能睡人吗?” 我看看地面,苦笑,不多说。地面是水泥的,怎么不能躺?以前看守所里困极了,尿池子都能躺人。 有些人不困也是躺在尿池子里的,犯事儿嘛,还想睡宾馆不成。 秦真不走,道:“我说了,今晚不回去,陪着你。” 我就毛躁了:“你陪着我管什么用?隔着铁门我又不能把你给日了。” 秦真一下子气哭,跺脚,“你怎么这样说话!”扭头要走,我赶紧后面喊,“秦真别走,我错了,我错了。” 秦真在外面哭了一会,跑回来,眼圈红红。 我道:“我就是想让你找个宾馆睡觉。” 秦真道:“那我不想睡嘛,你,你就说那么难听的话。” 我问:“那你干嘛不去睡?陪着我在这守夜没意义。” 秦真抹了眼泪,恢复正色,哽咽两声,道:“你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这话说的,让人心酸。怎么就不能见面?等戏开了我就让你进组,我们一起。 秦真笑,眼睛眨眨,“半年后戏开了,你还能记得我?” “怎么不能?”我高声疑惑,“我能记着你一辈子。” 秦真不回答,只是拿眼瞅,目光平静。 我大概懂了秦真的意思,对她保证,“秦真,天涯海角,我都要睡了你,如果没睡到,我这辈子不会娶妻。” 秦真嘴唇动了动,走过来,跟着铁门,伸手进来,“抓着我的手。” 我抓了,秦真道:“今晚,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开什么玩笑,抓个手就是我的人了,我摇头,“这不算,得睡在一张床上才算。” 秦真道:“师父让我去韩国,可能几年内都不会回来。” 我一阵愕然,“那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秦真眼睛眨眨,“江湖这么大,总会再见吧。” 这不对呀,我急了,“咱两剧本不是这么写的,我去京城拍戏,你也跟着进组,咱们夫妻档,以后我红了,我做武指,你做化妆,一辈子就完了,怎么弄的,要分隔两地?” 秦真笑笑,“那是你的剧本,不是我的。” 我有点乱,抓着铁栏杆,“你别急,等我出去再讨论。” 或许是我的表情不对,秦真连忙安慰,“嘉峪关的戏拍完我才会走,还有一个多月。” 一个月不行啊,我道,“我不要一个月,我要一辈子。” 秦真笑,伸手摸我的脸,“憨包。” 外面警灯呜呜,人声鼎沸,哗啦啦进来许多人,有男有女,排队进来,看看他们的打扮姿态,我就知道,这是抓嫖归来。 审讯室里热闹了,外面也热闹,我对秦真道:“你赶紧去外面,别让人把你和她们搞混淆了。” 秦真表情犹豫,还不想走,我再道:“别傻了,我这状态今天是走不了,白天要是能处理好,今晚我开好房等你。” 走廊里几个东北婆娘跟制服讨价还价,辩解,问罚款能不能少点,才做第一次,都没攒到钱。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秦真为难,犹豫一番,跺脚道:“那我走了,白天再来看你。” 秦真向外走,我在后面叫:“自己单个别出去,让警察叔叔送你,外面不安全。” 秦真摆摆手,消失在门口。 秦真一走,我轻松许多,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吁吁叹:这屁事弄的,好好的一炮,没打成。 不过不着急,这一炮早晚会打,一出去我就打。复又想到,秦真是个什么心态?以前把自己那层膜看的比命重要,现在自己要离开,却跑来勾搭,是个什么意思? 看不懂呀。 后半夜塞进来七八个男的,大都是四五十岁老男人,酒气熏天,哀声叹气。有个胖子抓着铁栏杆叫唤:“哎,罚多少说个数嘛,我交双倍,先叫我走,明天早上我还有个重要会议。” 没人搭理他,他一直在叫,有人劝:“别叫了,没用的,等着明天你媳妇来赎你吧。” 胖子无奈,沮丧之极,坐下来,开始聊天,“日他妈滴,平时都不查,今晚是咋回事,全市大扫荡。” 有人道:“新上来的领导,你不知道?” 胖子惊异,“是姓夏的?” 那人答:“不是他还是谁?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他一上来就出事,你说哩。” 我听的古古怪怪,问:“什么姓夏的?” 那人乜我一眼,“你外地来的吧,听口音就是,建设,听过么?” 我想了想,大概懂了,王总说过一个,建设哥。 另有个呲牙男人才悲催,骂道:“你都算好咧,我才刚刚放进去,还没动弹哩,一伙子狼就冲进来,你说我冤不冤?” 其他人都叫起来,“哎呀谁不是嘛,我都说等我完事再拷走,不行,立即拔出来,我就差两秒都完了。” 此话出,角落有人爆笑,笑的身子都抖,笑的滚到在地,被人用脚踹,问:“有这么好笑?” 那人笑的直不起腰,旁边有人代为回答:“我知道,他叫人从洞里拽出来时候一路走一路喷,喷了制服一裤腿。” 瞬间,场面热烈起来。 清早七点,秦真来了,手里提着塑料袋,塑料袋里有包子豆浆,让制服拿给我。 同号子里的人瞪大了眼,“哎呀伙计,你厉害呀,你这还有人给你送吃滴。” 我赶紧解释,“我是打架进来的,不一样。” 众人这才了然,开始问东问西,打的是谁,打的情况咋样,问着有人叫好,“我知道他是谁,就是个瓜皮,跟着六子搞拆迁的,打的好,打死他都应该,伙计你打的好,赔多少钱不要管,我替你出。” 我扭头看,是昨晚那个闹着要提前出去的大胖子,连忙问好,对方道:“我姓郑,叫郑有为,海鲜大酒楼知道不?” 我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在海鲜大酒楼打过六子。 郑有为呵呵笑,“那酒楼是我的产业,租出去的。” 牛批哦,是个土豪,当下让秦真记他电话号码,心里也落下一块石头,担心了一夜赔钱的事,终于不担心了。 不多时,一个年轻妖艳的女子来了,挎着白色包包,走路高跟鞋响亮,进来后劈头盖脸地骂:“郑有为你羞先人,你先人都叫你丢尽了,你狗日的是咋想的?屋里是没有咋地?你要钻黑窟窿?我给你说,想叫我拿钱赎你,门都没有,叫你狗日的牢底坐穿。” 郑有为抱着头,蹲在墙角,不敢应声。 见如此,我火热的心凉了,这郑有为也就是嘴巴上硬,他自己都没钱赎,哪里管的了我。 郑有为的老婆一直骂,各种男女器官夹着郑有为的父母自由组合,熟练运用,终于骂的制服受不了,要把她往外推,还说:“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你学学人家家属,你看人家都没着急。” 郑有为婆娘也是骂累了,扭头看到秦真,秦真一脸错愕。 那婆娘就过去问:“你是谁家媳妇?你老汉是那个?” 秦真连忙摆手,“我不是,我不是。”话没说完,外面声音嘈杂,有人在放鞭炮,夹杂着锣鼓声,声势震天。 很多人向外去,秦真也去了,不多时回来,面带慌张,“张发,是帖木日大哥他们。” 我闻言稀奇,“他们怎么了?” 秦真道,“他们弄了一大群牛羊,堵着门口不让人进,正跟制服们吵呢。” 96 坎帕仁波切 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景,只是听到一片嘈杂,鞭炮放完了,有男人大声嚷嚷,蒙语夹着汉语,铁锅炒豆子。 秦真用手机拍照片给我看,小小派出所门口,挤着一堆羊,一个蒙族大爷手持鞭子靠在门墙上,咧嘴傻笑。羊群后面是十多匹马,其中三匹马背上坐着蒙族汉子,双手抱臂,满脸的不屑,睥睨天下。 帖木日大哥穿着蒙古袍,半边身子坦露在外,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在辩论什么。 好生猛,这情形是我不敢想象的,对秦真道:“出去劝帖木日,叫他别胡搞,小事变大事。” 秦真出去,后面郑有为在我耳边道:“怕啥?他们是少数民族,政策优待,黄皮子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这个我还真没考虑到,反正从我的角度出发,是绝对不敢和制服们硬杠的。 十分钟后一个肩膀上二杠二星的中年人提审我,问到底什么情况。我按照昨晚的口供一字不差地复述,听的中年人头大。 问我:“外面他们跟你什么关系?” 我如实回答:“朋友。” 中年人道:“那好,叫你的朋友们走,别堵着门口,影响不好。” 我问:“我呢?” 中年人摆手,“你没什么大事,没人起诉你,走吧。” 我一出现在外面,马背上的哥哥就一声口哨,帖木日大哥兴高采烈地冲来,抓着我两胳膊,上看下看,问:“哎呀我的兄弟,对不住你啦,他们打你没有?” 我摇头,“没打,好好的。” 其他哥哥也围上来,见我无事,开始发牢骚,“昨天那个挨刀子的呢,找出来,跟我们评评理。” 我回头看看里面,隔着玻璃门,二杠二星冲我摆手,表情不耐烦,意思让我赶紧走。 帖木日大哥不高兴了,指着玻璃叫道:“你这个没礼貌的,有本事出来说嘛。” 我见状就劝,“走吧走吧,他们也没办法的,谁让我打了人呢。” 帖木日道:“哎呀我的傻兄弟,道理不是这样子讲的嘛,他们做坏事在先,应该惩罚他们的。” 不得不说,蒙古汉子有种憨厚的可爱,蒙语里没有骂人的词组,再生气也不会听到蒙古汉子骂人,但是谚语很多,多是戏谑调笑。 但不会骂人不代表没脾气,相反蒙族汉子脾气暴躁,他们今天来都带了刀,不是用来切肉吃肉的刀,是正儿八经的蒙古弯刀,已经说好了,今天不给个说法,就要见血。 即便是我出来,那也不行,昨天晚上是蒙族汉子招待客人,可是有流氓冲进他们的帐篷,打伤他们的客人,这对蒙族人而言是种侮辱,昨天晚上帖木日已经联系了附近的好几个牧民,今天在这里集合。 现在这几个人算什么?帖木日愤恨道:“下午我们要包围这里,他们必须给个说法,穿制服怎么了?制服不讲道理吗?为什么不抓坏人抓好人?” 羊群堵着门口,羊粪球球乱滚,马尾巴掀开,扑腾一泡马粪,落在地上还冒热气呢。外面许多过路群众围观,手机能拍照的都没闲着。 二杠二星火急火燎,问我,“怎么还不走?” 帖木日大哥代为回答:“昨天晚上的流氓呢,他们欺负女人就这样算了吗?” 二杠二星很郁闷,“我们去抓人,也得你们先把门口让开行不行?” 帖木日问:“你们什么时候能抓到?” 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用实际行动,就在中年人抓耳挠腮着急之时,外面一辆绿色吉普按喇叭,后座上,一个四五十多岁的大叔正在横眉冷目,脸黑的要滴下石油。 这大叔好面熟,上次在片场指导过我拍骑马跃火门的戏。 二杠二星戴好帽子,吃力地分开羊群,往绿色吉普跟前走,过去低声解释。 吉普车后门打开,大叔下来,双足跨立,双手后背,眉头紧皱,声色俱厉。 有制服慌忙从里面出来,要把羊群分开,靠在门上的老汉抖着马鞭,“哎呦,你们不可以动我的羊啊,你们不可以动我的羊啊。” 制服们要抱羊走,汉子们就往上涌,大叔一声喝,制服们停手。 “你们是这样对待群众的?” 大叔气场很强,无人不服,连羊群都不咩咩了。 我分开羊群过去,简单叙述,一群流氓调戏女演员,蒙族汉子看不过,所以就…… 大叔目光如炬,犹如探照灯,先在秦真身上扫两扫,而后落在中年制服身上,“还站着做什么?抓人呐!!” 三四辆车先后出动,前去抓人,蒙族汉子们对大叔表达了钦佩,对人民政府表示了感谢。 大叔很和蔼地和放羊老汉握手,和其他汉子握手,最后做了训示:很简单事情,往往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办的复杂。黑与白,很难分辨吗? 事情一直等到十一点才结束,帖木日亲眼看着昨晚的小青年被铐子挎着推进去才罢休。 帖木日大哥说:“我们草原人有的是时间,你们抓不住坏蛋,我们来抓。” …… …… 帖木日大哥很讲义气,很够朋友,他说以后有空就来草原,随时找他,马**酒管饱。 我流下感激的泪水,但更多的是委屈和无奈。 事情刚解决完,王总就来了,气喘吁吁,“小张赶紧的,时间来不及了,快上车,我送你去车站。” 我拒绝,“今天晚了就算了吧,明天的车票再走。” 王总道:“干嘛要明天?时间来得及,陈导在京城等,周五有个记者见面会,你不过去要耽误大事的。” 我就傻了,慌了,看着秦真。 秦真也看我,她也慌了。 说好的,今天出来去开房呢。 我对王总道:“路上堵车,怕是赶过去晚点。” 王总抬手看表,汗水顺着鬓角淌,轻声道:“要不行,我看看找辆警车送你一趟。” 我急忙摆手,“不要不要,我现在有点怯警车。”心里就一个念头,今天不走,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把秦真日了。 帖木日大哥自告奋勇,“有啥子嘛,来,骑马去。” 王总大喜,“对,骑马,骑马不堵车,赶紧的。” 一瞬间,我很想严厉地感谢帖木日大哥。 我再道:“我得回宾馆,我的行李。” 王总手从车里一掏,“早准备了,你表哥帮你打的包。” 早上在里面关着时,我都幻想过今天晚上即将要发生的事。我要开一间很浪漫的大床房,里面放了许多气球,壁灯柔和。 我们先洗澡,那种一米八的双人大浴缸,是个桃心造型,上面可以洒满玫瑰花瓣,我给秦真搓背。不,不仅仅是搓背。 我要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我要仔仔细细地看,把她的身体全部存入我的脑海,然后彻夜狂欢。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被一个胸口满是护心毛的汉子搂着腰,共骑一匹马,奔跑在闹市街头。 尤其是这个汉子还玩过马震,想到此,我不由自主地身子前倾,让自己的臀脱离他的接触。 汉子不解风情,还用力往前蹭了蹭,在我耳边喊:“坐稳了啊,别掉下去。” 我很想让帖木日掉头回去,去见秦真,今天的事情发生的有些乱,叫人应接不暇,我走,和秦真连再见都没说。 可是想起王总焦急的脸,还有那句周五记者招待会的叮嘱,又打消了念头。 上了列车,我给秦真发信息:等我,我终要睡到你。 三十秒,秦真回:一路顺风。 …… …… 我虚长二十年,第一次来京城,看什么都稀奇,光是一个火车站,就给我绕懵逼,地下通道那么大,走哪都是人。 电话和陈导联系,陈导让我打车,世贸国际B座二号楼,到楼下再打电话,他安排人接。 小土鳖没见过大世面,看到京城出租车上公里1.8的标志有些怕,生怕那个世贸国际会很远,特意鸡贼地去问警察叔叔,世贸国际在那块? 警察叔叔很和蔼,“第一,我是保安,第二,我是外地人。”指点我道:“看见那些戴红袖的老太太吗,问她们,啥都知道。” 我上去招呼老太太,阿姨好,我去世贸国际,要怎么走? 老太太很认真,那个世贸,名给说全咯,这好几个世贸呐,说着从口袋掏出京城地图,瞧好喽,这儿有世贸,这儿也有世贸,有商业楼,有公寓,您去那个? 我说:公寓! 老太太地图合上,简单呐,直接打车,要不了你二三十块。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和地道的京城老太太打交道,那标准儿化音,比电视里的地道多了。 可惜,在外面抬头,天上没有嗡嗡而过的鸽哨,反倒是乌泱泱的各色人群,真的是人潮汹涌,长这么大,现实里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多活人扎堆挤在一起,比我老家市里办集会厉害多了。 怀着崇敬而激动的心情,我拦下出租,师傅很客气,“到哪呢您?”侧头看我一眼,“呦,小伙子,去哪儿?” 我是大概明白了陈建斌的意思,京城人士说话那股味儿,只是看书还真不一定会,但听在耳朵里,那股味道自然出来。 我说完地址,师傅才啪嗒一声按下计价器,给了我另外一种感受。人没打算坑我,确定地址才计价,不像我们老家,上车立即按表,想反悔下车,别急,结账再走。 车上就侃起来,“也不全对,咱这儿也有那些不够揍的,上车就宰外地人,绕道儿,按返程,夜间,里程表里动手脚,海了去啦,这得看你运气。” 听师傅说话,冯巩春节晚会的味儿不由得出来,心里琢磨,这就是所谓的地域熏陶吧。 到了地点,付车费,下车,先抬头看一眼世贸公寓,心里道句:真特么的高!然后环顾一周,眼前视野开阔,当然,这开阔只是相对于小城市,主要是京城的大马路真特娘的宽。 举目四望,路上行人匆匆,也不都是开车的,也有步行骑自行车的,在路边还立着一位大姑娘,二十四五的样子,模样不错,小脸白净。 然后打电话,开口:“陈导我到了。” 陈导电话里问:“见到小菲了吗?” 我正疑惑,那个二十四五的大姑娘就笑盈盈地朝我过来,“你是张发吧?”说着,笑盈盈地伸手,要替我拿行李。 从门口到电梯,小菲就问清了我的祖宗八代详细信息,上去十六层,有个海天影视公司的招牌,里面装修的明亮整洁,我这才知道,公寓里面也可以开公司。 一路进去看到许多影视剧海报,最显眼的是林雨柔的大型人头,上面写着天地英雄传,再就是劲哥蔡姐等人的大幅海报。 走过一间房,隔着玻璃可见到,里面放着许多电脑,其中一台电脑是两个屏幕并排,一个屏幕上面都是曲线,另一个上面则是画面。 而且,是我骑着马在夕阳下耍酷的画面,一个眼镜男在电脑前操控,画面来回变。 我很疑惑,那画面才拍完两天,是怎么到京城的? 一路去到总经理办公室,小菲敲门,里面是陈导,还有一位眼镜男,斯文有气质,陈导介绍那是叶总。另有一位身穿红色僧袍的和尚,盘腿坐在沙发上,眉毛全白,闭目养神,手中转着佛珠。在他身后,站立一位大汉,身高大约一米八五,体重差不多两百,肥硕健壮。 陈导虚指老僧人介绍说,这是坎帕仁波切。 我没听懂。 小菲在我耳边轻声语:“那是密宗活佛,坎帕上师。” 我连忙拱手,学着影视剧里的大侠见面礼,“原来是活佛,久仰久仰。” 陈导见我动作,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茶水喷出来,是从鼻子喷出来。 我有些讪讪,自问,难道我做错了? 叶总让我坐,身后小菲则问我是喝茶还是咖啡,亦或者是橙汁? 这一切给我的感觉很高大上,还很有文艺范,我说白开水。 坎帕上师这才慢慢睁开眼,面目慈祥,望着我微笑,然后冲我伸手。 我有些慌,不知道这是要干嘛,试探着向前。那只手就往我额头上来,让我不由自主的低头,最终,那只手落在我头顶,揉了揉,拿开。 我是真懵了,不知道这和尚在我头上揉了揉,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壮汉怒目圆睁,“还不感谢上师加持?” 叶总在旁边笑着解释:“上师摸你的头,是给你祝福。” 我连忙道谢,“多谢大师。” 坎帕上师点点头,微笑,手一抖,从袖子里拿出一窜珠子,在自己手上转两转,嘴唇哆嗦,嗡嗡嗡嗯嗯嗯,睁开眼,要给我。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后面的大汉就催促:“还不跪下迎接?” 转瞬间,我懂了,连忙摆手解释,“误会了,我不是和尚,我也不信佛,我就是个演员,这头是演戏剃的。” 一句话出口,几个人都变脸,陈导继续咳嗽,叶总则是面红,身后小菲扯我胳膊,“怎么说话的,卡帕上师是特意请来的。” 特意请来的跟我有鸡毛关系?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眼见我慌乱,上师依然微笑,点头,继续要把珠子给我,口里道:“我知道你不是僧人,但你与我有善缘,这是赠与你的。” 善缘? 我伸手接了珠子,看着后面大汉,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对着上师鞠躬,“谢谢大师。” 旁边的叶总咳嗽一声,道:“上师增给你的,叫佩珠,是带在手腕上的,珠子的材料是太阳子,上师常年佩戴在身,念力加持,能给你带来好运。” 太阳子手串?我低头看一眼,红彤彤的,好像是木头材质,当下也不好多研究,再次道谢。 谢完,叶总转脸向上师,面目严肃,询问:“上师您看?” 上师冲我微笑,点头,“此子聪慧端庄,有大善缘,将来成就非同小可。” 虽然我很懵,虽然我心里其实不怎么喜欢这和尚,但我听到他说我将来成就非同小可,我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叶总大喜,又问:“他有什么造化?” 上师眉眼一起笑,“成就在在座诸位之上,若是有缘,你们当见。” 哎呦,厉害了我的光头。我眼睛往周围瞅一圈,陈建斌导演不用说,差点拿到奥斯卡,这叶总什么来头不知道,但看他坐在哪里比陈建斌势都老,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 我的成就比他们都猛,那我能混到什么地步?不由自主,我裂开嘴笑。 其他人都笑,叶总又道:“请上师给赐个好名。” 赐名?我立时恍然,叶总这是让大和尚给我取个艺名。不免好笑,以前赵灵儿也说过类似的话,要想红,先换名,这艺人想红,必须让大师给取个好名。 上次去西京见道士我都后悔没花五十块,这次在京城又是这一出。不过有师父跟我说过,任何封建迷信都是骗人的,不应该理会。 眼见大和尚闭目装高深,我就忍不住了,慌忙开口,“不用了叶总,我的名字挺好,我想一直用下去。” 这话引得几个人都抬头,身后小菲都微微后倾,似乎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上师闻言,微笑开口,“小友说的对,小友说的对。”而后哈哈笑,对叶总道:“他说的对,他的名,我不能取。” 叶总脸瞬间变黑,瞪我。 瞪我干毛?你煞笔迷信,还想诓我一起迷信?我再开口,诚心诚意:“真的,叶总,我觉得吧,这演员演戏,主要还是看活儿,活儿好,怎么都会红,活儿不好,名字取得再好也没用,真正会演的人,就算取名王大锤,照样火遍大江南北。” “你别说了!”叶总恨恨道,再看上师,上师哈哈笑,开心至极。 叶总有些慌,要道歉,结果上师说:“王大锤,好名字,好名字啊,哈哈哈……” 97 初到京城 自从在西京被道士骗过,我就对任何封建迷信产生了抵制,尤其是面对红袍子大喇嘛,更无好感。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根本不管礼貌,也不管他是否接受。 可接连两三次,我都感觉自己有点过,人上师却保持微笑,面上没有半点怪罪,这就让我稀奇了。 以往影视剧和书籍中看到的世外高人,基本都是上师这种做派,思想观念独行特立,与众不同。 隐约的,我觉得这喇嘛也没那么讨厌,态度上恭敬起来。 上师笑完起身,对叶总和陈导分别点头,“这里没我什么事,我要走了。”说完抬头,目中温和,对我微笑,“有缘再见,扎西德勒!” 说完向外,步履轻快,红袍飘飘。叶总连忙追上去,“上师留步,一起吃个饭再走。” 上师呵呵笑,“不急,不急,吃饭这个事情嘛,今天是不能吃了,你们忙你们的事。” 说完又要走,被叶总拦住,再问:“上师,先前说的事,你觉得可行?” 上师摇头,“不行的,不行的,三五天内你就知道啦。扎西德勒~” 叶总也双手合十,“扎西德勒!” 上师出门,后面的大汉还兀自不服,回头瞪我一眼,眼珠子牛眼样大,愤愤不平,好像我欠他钱不还。 叶总送上师出门,陈导望着我嘿嘿笑,“你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知道那和尚是谁?” 我摇头。 陈导呵呵笑,“你想知道吗?” 我摇头,“不想。” 陈导让我坐,又问:“知道什么叫太阳子?” 我还是摇头。 陈导说:“太阳子是热带产物,多是从非洲运来的,你看珠子的颜色,红褐色,宛如太阳之火,每颗上面都有白点,整个看上去,犹如旭日在天,所以叫太阳子。” 我拿着珠子左右看,闷闷不解,“我们老家,这也就是个弹球。” 陈导道:“佩珠,是让你佩戴在手腕上,给你增加好运的,以后行事有佛珠保佑,太阳子对应的是大日如来,又是老和尚亲自佩戴,你看上面油光锃亮,这是盘了许多年的老珠子,价值不菲。” 陈导介绍,我低头看,只觉得这珠子油光水滑,看着蛮漂亮,就是不知道,上面的油是从何而来。又听说价值不菲,赶紧问:“值多少钱?” 陈导伸出三根指头。 “三百?!”我觉得好神奇,这几颗珠子竟然这么值钱。 陈导面容抽抽,笑:“三百贵了,三十。” 三十啊,我大失所望,“就说嘛,这么点破玩意,那能值得了三百块钱,那老和尚也不像大方的人。” 陈导咦了声,纠正:“是三十万,不是三十块。” 哇擦?! 我感觉自己耳朵听错,再问一遍,陈导还是说,三十万,一点都不假,老和尚戴在身上几十年了。 “凭什么?”我拿着珠子翻,“看不出任何价值呀。” 陈导哈哈笑,解释道:“看见珠子上面的油了么?那不是人为涂上去的,那是天长日久,靠人皮肤摩挲,把珠子里面的油摩出来,就跟皮鞋抛光一个意思,知道红木家具吗?跟紫檀一个意思,用的时间长了,里面自带的油脂就会渗出来,时间越久,盘的珠子也就越好看,你手上这个,老和尚盘了几十年了,三十万都是少的。” 这么贵重?我上下看一番,红溜溜的卖相是不错,但对我没有吸引力,拿去给陈导,“陈导,我不信佛,戴这个无用,送给你吧。” 陈导拒绝,“这珠子既然赠给你,就自己用吧,是大师的一片心,随随便便转赠不合适。” 眼见如此,我赶紧把珠子套进自己手腕,转了两转,心里落下一块石头,好怕陈导反悔,又给我要回去。珠子放在鼻子下面闻闻,一股异香,大感稀奇,“有味呢。” 身后传来叶总的声音,“上师佩戴,当然不同凡响。话说,你什么文化程度?” 我连忙回答:“高中。” 叶总坐回沙发上,表情郁闷,“学历不低呀,怎么不懂得半点人情世故?” 原本还欣喜,被叶总一句话说的兴致不佳,我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我就是烦那些光头和尚。 说白了,我就是故意的。 叶总教训道:“你知不知道,名字对演员来说,有多重要?多少人想请坎帕上师赐名,都没机会,我好不容易请来,你居然不要?” 我道:“我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名字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陈导接口,“小张你错了,名字很重要,一个好名字,左右人一生,这话不是假的,就拿小豆子和程蝶衣来说,那个名字更好更灵气?” 这么一说还的确是,有些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活儿更重要一些。 陈导道:“大千世界,有大能力者宛如星辰,但能让世人记住的,聊聊无几,你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的名字不出彩。举个简单例子,公司要招聘十个员工,第一关先看简历,而简历首要的是先看名字,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和一个很灵气的名字放在一起,灵气的名字是不是要有利些?” 道理我都懂,但现在取名字的人都走了,谁有什么办法。 我低头,听他说,自己不言语。 叶总嘴里念叨,张发,张发,张发,念着就摇头,不行,这名字太烂俗,一听就红不了,必须得换。 我心里不喜,名字再烂俗,那也是爹取的,凭什么被你嫌弃?隐隐的,心里对叶总有不良印象。 叶总从抽屉拿出名片翻,打电话,“老王,帮我约见闲云大师,我这有个演员,要让大师过过眼。” 我这才知道,影视公司包装人会这么细致,连名字都得包装。 陈导问我:“你自己有没有好听的艺名?” “张全蛋!”我直接说,大刀金马地坐好。管球他,越是给我上门道,我还越是不服了。 名字一出,小菲噗嗤一声笑,陈导呵呵,叶总皱眉。 过了少许,叶总也笑了,“这个脾气对,就是要这个劲儿,陈导你选人确实厉害,跟他当年像极了。” 这话内容丰富,让我浮想联翩,叶总说我跟谁像? 我纳闷,叶总看在眼里,也奇怪,“你没看剧本?” 陈导回:“我还没让他看,先让他练练说话。” 叶总说好,又对我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海天影视签约艺人,明天我会指派经纪人给你,以后就是咱们公司内部人。” 这消息来的突然,让我不解,“不是说只拍一部戏?”言下之意,拍一部戏还要什么经纪人? 叶总不高兴了,“一部戏你也得有经纪人呀,也得有演艺合同啊,你没演过戏吗?” 陈导解释道:“他演的少,对影视圈规则不太懂,小陈那边可能有些疏忽。” 叶总依然不高兴,问我,“来的时候王总没跟你说吗?” 我摇头,“火车要开前一个小时我还在派出所被临时关押呢,森哥没来得及说。” 叶总无语,道:“那你就别管了,安心准备演戏就好,其他事情公司替你办理。”末了招呼小菲,“带小张去楼下宿舍,让他熟悉下环境,等名字订了再签合同。” 我跟小菲向外,出门前跟陈导打招呼,看出两人表情不同,叶总是烦躁气闷,陈导有些不自然,由此可知,叶总比陈导牛。 十五楼有间三居室,小菲给我一把钥匙,并做了介绍,最大的那间是陈导的卧室,次卧是编剧的卧室,最小的才是我的,还说,这么安排目的是可以让我更深入的了解人物。 打开卧室门,里面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排书架,别无他物,小菲很不好意思,“公司只提供住所,被褥还有其他个人用品得自己办理。” 看着光秃秃的床垫,我表示无所谓,等下我自己去买。 小菲给我指点,楼下商城的东西很贵,附近有便宜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最好是去批发市场,一次性都买全了。她说:“听说你要在这里住大半年,是吗?” 我回答是,小菲笑,“很不错,对了,你第一次来京?” 我回答是,小菲道:“要不你等我下班,我带你去买东西,顺便带你熟悉下周围环境。” 这话说到点子上,我还真是需要向导,从小城转移到大城,有点摸不着北,问小菲,“你住哪?” 小菲答:“我在五环外。” 我再问:“五环是哪?离这远吗?” 小菲答:“这里是三环,大概八九公里的样子。” 我在心里算了下,八九公里挺远的,不禁担忧,“那你下班跟我买东西逛街,回去怎么办?” 小菲耸耸肩,“没关系,有末班车。” 小菲离开,我自己在房间里游荡,忽然间一股屎意,就去厕所解决。临去之前在包里翻出骚土,然后才开始放炮。 拉屎时候不带书,对我而言就跟吃豆腐脑不放辣椒油,一个意思。 骚土的故事是另一种,行文方式语言用词都不同,看着是另外一种享受,当然,好看是主要,尤其是人物描写比较鲜活。 白鹿原讲的是事,骚土讲的是人,但内涵都深刻,一样引人入胜。正看得热闹,听见外面门锁响,立时紧张,疑惑,是谁来了? 推门声起,接着是个男人询问:“陈老师?陈老师回来么?” 是找陈导的? 我赶紧拿纸擦屁股,不曾想,外面男子低声道:“进来,里面没人。”跟着,是脚步踉跄声,女子嘤咛声,然后就是啧啧吸吮声。 有女子娇滴滴地喘:“郭老师,不要~” 有男子呼哧喘息回:“亲亲,你就是我的女神,我爱死你了……” 这特娘的,吓得老子连马桶冲水都不敢按了。 98 顽主? 听着外面声音磨蹭,一路往次卧转移,我大概懂了,是编剧老师带着小姑娘来了。 听见次卧关门,我才按下冲水,提裤子出门。 马桶“裤衩”一声巨响,水流哗哗,次卧里面就传来惊慌失措的男人声:“是陈导吗?” 这就很尴尬了,我咳嗽两声,回答:“不是!” 次卧门开一条缝,露出一个小胖子眼镜男,瞅着我上下看,疑惑,“你是谁?” “我是张发,新来的室友。”我笑着伸手,半道又缩回去,因为对方的手正抓着裤腰带。 我从门缝向里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姑娘肯定躲在门后。 眼镜男没有多问,反身关门。 我以为我会听到哦哦啊啊,然而没有,次卧里面悄无声息。本来我是不好奇的,男女这种事很常见,可这不发声的,就让我稀奇了。 等了十分钟,次卧门开,有女子说话,“谢谢郭老师,我改天再来。” 而后是郭老师的回答,“好好,下次来。” 从客卧门口经过,我扫一眼,是个十七八姑娘,肤白貌美,身材苗条,开门时候回头看我一眼,相貌很是不错哩。 女子走了,我笑着跟郭老师打招呼,“您就是郭老师啊,编剧吧?我是演员。” 郭老师也呵呵笑,“哦,你好你好。” 我笑着挤眼,“刚才那姑娘不错。” 郭老师哈哈两声,“朋友,朋友,来还书的。” 这就让我不喜了,放炮就放炮,都是成年人,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还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一点都不干脆。 这样的人最假,最虚伪,我也懒得跟他做朋友,转身要走。结果他却喊住,“等等,你拿的是什么?” 我扬了扬,“骚土。” 郭老师连忙伸手,“我看看,哎呦,不错啊,咦,老版的?你这不行呀,老版的是个黄书。” 哇擦?郭老师到底是个编剧,博学多才,竟然知道我拿的是本黄书,于是转过身,听他下文怎么说。 郭老师转过身,在他房间一番折腾,拿出一本明显纸张较好的,递给我道:“这是新版,老蔡修订过的,拿去看。” 老蔡?我越发觉得面前郭老师牛叉,我知道骚土的作者叫蔡通海,但是从他口里出来是老蔡,貌似关系很亲密。 连忙严肃,正形,问:“郭老师认识蔡老师?” 郭老师身子一抖,站直了,“认识么,多少年老关系了,那天有空我带你去见见。” 立时,我就觉得面前的人尽管猥琐好色,但还算是个好人,毕竟是和文人打交道的。 我自己没什么文化,就特别敬重那些有文化的,当即起了攀附心理,看向郭老师的目光也热切了,没话找话,“刚才那个姑娘来借的什么书?我见她走时候啥也没带。” 郭老师老脸一红,嘿嘿笑,“影视编剧类的,她想学编剧,我教教她。” 我眼睛往屋里瞟,好家伙,满满当当好些书,远远看去在最下面,有王朔两个字,刚好陈导说让我买王朔的书读,这不正好,省的我买。当下进去要借书看,一步跨去,闻到不好的味道,蛋白质的味道。 我扭头看他,揶揄道:“郭老师,垃圾桶也没说收拾下。” 郭老师赶紧折腾垃圾桶,把上面的垃圾往下压,我再揶揄,“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套套还系个口。” 郭老师面红耳赤,“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用完的套儿系上扣,一个是给孩子一个全尸,一个是方便清洁工整理。” 哇擦?到底是文化人,讲究啊。 我走到书架前,挨个看,真个是琳琅满目,什么书都有,白鹿原赫然在列,气的我肚子疼,早知道一本书我都不买,来这里借就是。 说着顺手抽出白鹿原,翻开看,好家伙,书里面新新的,保护的真好。 郭老师在后面道:“说起骚土,当年和白鹿原,废都并列三大奇书,但没有白鹿原和废都的名气大,销量上也差些,你知道为什么?” 我做倾听状。 郭老师道:“因为出版时候骚土删减了许多,故而不全,尤其是删减一些精华部分,降低了整本书的质感。” 我搬凳子坐下,认真听。 “说起来老蔡也是冤枉,认认真真写了本反应老百姓日常的书,结果被人冠名为黄书,很多学者对他嗤之以鼻,觉得他是个下三滥,只会用女人裤裆里面的事博眼球,其实是出版商的锅,老蔡写肉戏是假,真正写的是生活,出版商自己觉得可能政治倾向不对,将内容删除,出来后跟作者初衷不同,看上去就怪异了些,一本好书,落得了个黄书的名声。” 还有这一说?我不太了解,“按说不应该是删掉黄色内容吗?让他变成生活类的好书,怎么反过来了?” 郭老师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指点江山状,“因为那些黄色内容只会调节老百姓生活,不会对老百姓造成危害,反倒是里面政治倾向的内容,会造成恶劣影响。”说完双目炯炯有神,面目沉痛地看我,“小伙子,以后你就懂了。” 我看看两本新旧版,心里做出决定,两本书一起看,看看删减的是那些部分。 郭老师牛逼装完,问我是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我如实回答,我是凤舞男一,陈导让我来提前准备。 郭老师眉毛斜飞,双目放光,“是你呀,来来,让我看看。” 我起身给他看,郭老师转一圈,“哎呀,好,稍等。”说着跑去外面,拉开储物室一番搜寻,拿出一件绿呢子大衣,一把东洋刀,让我扮上。 我也不做假,拿来就穿,对着镜子看,还别说,这绿呢子大衣确实威风,自我感觉逼格高了许多。 郭老师道:“这是将校呢,搁在那个时代,这衣服出去就得引起一场百十人以上的械斗,没两下子根本穿不起,早上穿出去下午就光屁股回来。” 这么凶残? “那可不?”郭老师神采飞扬,“当年我就有一件,后来搬家时候丢失了。”说完又怕我不懂,“这大衣只有真正的头儿才能穿。” 我说哦。 郭老师再解释:“搁现在比较,就那帮古惑仔,陈浩南那种地位的,他都没资格穿将校呢,那得是蒋先生那级别的人才敢穿。” 我终于听懂了,赶紧捧哏,“哎呦,郭老师,看走眼了,您当年是……” 郭老师笑,摆手,“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呵呵。”笑完了又看我,点头,“不错呀,像那么回事,不过你这气质。”郭老师看了许久,得出结论,“你这气质差点,不像部队大院子弟,充其量也就是个牛逼点的地方大院,比胡同串子略高一点。” 这我就不懂了,赶紧请教,三者有什么区别。 所谓胡同串子,就是地痞流氓,穷人家的孩子,没什么文化没什么底蕴的那种,玩也玩不了多大。地方子弟,顾名思义,就是本地集体单位大院的孩子,父母都是工人,小日子不愁,但没背景。部队大院就不同了,海军大院,空军大院,陆军大院,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部队领导家的孩子,生来就带着一股子贵族骄横气。 在那个年代,茬架最猛就是部队大院那些孩子,人心齐呀,一招呼全部出动,有些大阵仗都要动用吉普长枪的。最差的就是胡同串子,经常被抓,关在炮局胡同,进去的常客,后来就称为老炮儿。 而这将校呢,那是我军授衔之后配发给高级将领的,普通的部队子弟孩子都弄不到,物以稀为贵,穿出去那就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父亲至少是个少校。 听到这里我懂了,面前的郭老师,是个****那阵子是个少校,这阵儿少说也是军长级别了吧?想到此,我肃然起敬,再次称呼,“郭老师好。” 郭老师摆手,“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父亲已经退休,不担任任何职位,他老人家一生戎马,也不允许我们从军从政,不提,不提,呵呵。” 见面十分钟,郭老师的形象在我面前变了三次,猥琐潜规则中年胖子,三十年前四九城内大顽主,和蔼可亲的牛逼*******我说:“郭老师,失敬了,难怪我心里觉得您行事作风于常人不同,我要向您学习。” 郭老师摆手,“呵呵,我有什么好学的。” 我说有,“以后我用完套儿也给系上扣儿。” 郭老师听完立时尴尬,我则讪笑,“开玩笑的郭老师,我见到您,就莫名亲切,感觉像见到我表哥似得。对了,您这么了解内容,凤舞的剧本是您编的?” “那必须呀。”说着,郭老师去案头上拿出一叠,封皮上写着,编剧:郭晋。 我再次拱手,失敬失敬,并顺手接过剧本,问:“我可以看吗?” 郭老师摆手,“拿去,本来就是给你看的。不过你这气质呀,要练,叶武那派头站出来,就是个枭雄,大气,知道吗,大气,你这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这衣服穿着就像是偷来的。” 我听到一个关键词,叶武。连忙问:“叶武是这片子主角?” 郭老师抬头,疑惑,“你对这片子一点都不了解?” 我摇头,郭老师立即伸手,把剧本拿回去,“那等着吧您,等导演定了再说,这剧本呀,先别忙着看。” 这我就不舒服了,剧本而已,神神秘秘,还不让看? 99 全聚德 察觉出我不喜,郭老师解释:“这是行业规矩,有些戏比较敏感,在主创未确定前,一定要保密,内容流传出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麻烦。” 他不解释还好,解释了我更气,这不是怀疑我嘴巴不严实么?不过人家好歹是四九城里大顽主,这点小事不跟他计较。当下拱手,“多些郭老师指点,兄弟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懂,以后多多提携。” 郭老师拱手,“好说好说。” 转身走,心里正美,书看多了就是好,说话都文气了,后面郭老师又叫住,问:“你手腕上那是什么?” 我扬起手,有些不好意思,笑答,“太阳子佩珠,别人送的。” 送的?郭老师稀奇了,伸手要看。捧在手里用放大镜看,看完摇头晃脑,“做工不错,几乎以假乱真,哪里淘来的?” 我就傻眼了,这玩意是从大和尚手腕上摘下来的,怎么就以假乱真了?赶紧问:“郭老师懂这个?那赶紧给我科普下,真假有什么区别。这是哪个叫坎帕的大和尚给我的。” “坎帕上师?”郭老师先是愣,而后呵呵道:“一般来说,文玩这东西不存在假的,只是珍贵程度有区别,就好比你这太阳佩珠,是真的太阳子所做,但不是上等。真正的好品相,阳光下有七彩佛光,次点的,会有五彩佛光,再就是三彩佛光,你这个,只能算是入门级的佩珠。” 哇擦咧!厉害了我的老师,这玩意就是个配饰,竟然扯上佛光? 郭老师眼睛瞪起,“不信,来,给你开开眼。”说着打开抽屉,捧出一窜佩珠,不是红色,而是明黄鲜亮的大珠子,像我小时候玩的玻璃球,但比玻璃球亮,同时还像某样东西,时间久远,我还想不起来。 郭老师道:“这是佛家七宝之一,chequ。” 我没听懂:“车曲?” 郭老师用笔写:砗磲! “恐怖如斯~”我发出感慨,其实我本来想说卧槽牛逼的,但怕在老师面前露了没文化的怯,就用了句网络流行语。 郭老师拿给我,“对着阳光看。” 还别说,这玩意拿去太阳下面斜着看,的确是有那么些七彩毫光,让我想起小时候玩的肥皂泡。而后心里泛起疑惑,郭老师想表达什么? 郭老师将珠子收回去,呵呵笑,“知道我这个为什么会有佛光?” 我摇头。 郭老师道:“这是被盛格仁波切亲自加持过的。”又问,“知道盛格仁波切是谁?” 我摇头。 郭老师道:“是坎帕仁波切的师兄。” 我懂了,盛格比坎帕牛逼,所以,他手上的珠子比我手上的珠子牛逼。我赶紧问:“郭老师你手上的珠子多少钱?” 郭老师闻言不喜,用眼神怪我,“上师赐物,怎么能用金钱衡量,佛法加持过的,都是无价之宝。” 这么厉害?!我表示受教,同时心里疑惑,郭老师是文化人,怎么也信佛教?不管怎么说,讨论文学我愿意,讨论佛教……我没那个慧根呀。 正要走,房间有人开门,是陈导回来,立即上前迎接,陈老师好。 陈导见郭老师在,还咦了声,“郭老师也回来了,那正好,今晚咱们喝一杯。”复又问我,“小张,小陈说你人物侧写不错,拿来给我看看。” 这是正事,我不敢耽误,赶紧回房拿笔记,让陈导过目。 陈导拿着笔记看,嘴里问:“你房间被褥什么的没买吧?要不你先去买东西?” 我回答,等下小菲姐过来带我去。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有人敲门,是小菲,过来带我去认路的。 不得不说,京城人士就是热情,京城之行比我想象中顺利多了。当下跟随小菲去外面,这才知道,这个地方叫CY区是新兴高档住宅聚集区,距离机场近,明星艺人扎堆出现。 出去外面,小菲各种介绍,那边是日坛,各国大使扎堆地,那边是三里屯,工体还远点…… 一顿说,我很懵,“小菲姐别急,我今天刚来,记不住那么多名,慢慢来。”又问:“小菲姐是做什么的?” 小菲道:“办公室助理,跑腿的。”说完笑,牙很白。 听她口音应该是东北的,问了果然是,“那可不,我是JL的,北漂四年,以前在华影。” 华影,很牛的公司啊,我好奇:“怎么出来了?” 小菲眼皮翻,“工资低。” 我这才知道,听上去很高大上的公司,未必福利待遇好。再多聊几句,小菲的信息就掌握的差不多,她广播系,来京城打拼,过了好几年苦日子,现在总算找了个差不多的工作,月入能有三千。 三千,不低了,我老家公务员一个月才千五,但在京城这个地儿,也活的战战兢兢。小菲来公司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看看能不能接个角色。其实她以前也是群演,整天趴活儿,但是时运不济,没混起来。 我看了看她的身材,不好听的说,腰有点粗,再听她说话,爽朗直接,心里有了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 小菲自己也知道问题出在哪,所以她现在改了路子,不去趴活儿,直接进影视公司打下手,关系混熟了,总能博取个好机会。 去了步行街买了床上用品,东西多拿不完,小菲帮忙拿,在这他乡异地,给了我不一样的感受,也算是有个大姐姐照顾。 路上秦真来电话,问我怎么样。我不好说是女孩子带我逛街,回答道:“还好,见到陈导,宿舍也安排了,刚下来买被褥。” 秦真道:“那挺好,对了,公司规模你看了吗?感觉怎么样?” 这个我怎么回答?只能说:“看上去挺不错,蛮大的,办公室里面不少人,有模有样,应该是个有钱的公司。” 秦真又问:“他们怎么跟说的,是签单戏的合同,还是签你本人?” 签单戏,演完就走,签人,就是他们旗下艺人,这点我还是懂的,回答:“叶总说签人,还找了个秃驴给我起名,我没让起。” 秦真道:“签艺人时候多看两眼合同,有不懂的问问你师父,别签卖身契。” 卖身契,是大部分艺人都要遭遇的问题,基本上所有的演员出道都是由大公司捧,花重金塑造,量身打造角色,拓宽戏路,接广告,把名气造出来。对艺人而言,收获的就是名气,经济方面,人公司花钱捧人,那是要赚钱的。 一部戏的片酬甭管多高,外界吹的多凶,能分到艺人手里的,也只是很少一部分。当然,外观上艺人还是比较有钱的,有自己的住所,车子,保姆,保镖,但这大多数是公司给配的,能自己独立拥有这些的,都是混了十多年的老油条,已经可以和影视公司分庭抗礼了。 现在我已经大概听说,林雨柔跟华影闹的不愉快,似乎也跟收益分成有关系,业内分成很多都是八二,九一,艺人拿很少一部分,但大明星的分成会很多,和个人实力增长有关系。 秦真说的卖身契,属于另一种合同,公司给你戏你就拍,自己没有挑选权,赚多赚少自己不知道,公司给你多少,你就拿多少,没有道理讲。 尤其近些年,因为利益纠纷,艺人和公司解约甚至对本公堂的比比皆是,是最令艺人头疼的事情。 打完电话,小菲问:“是你女朋友?” 我大方承认,“她是化妆,人很好的。” 小菲笑笑,“好像公司不允许你谈恋爱。” “有这种事?”哦,陈导说过,不过他说暂时别谈,等到拍完戏再谈。 小菲道:“意思是说,你可以谈,但对任何人都不能承认你谈。” 我听完砸吧嘴,“就跟偷情似得,听上去贼过瘾。” 送东西上去,陈导约吃饭,说是给我接风,郭编剧欣然前往,小菲拒绝,要告辞。 我不依了,“那怎么行,枉你辛苦一场,不吃饭怎么行。” 导演也招呼,“小丫头没事,跟着来吧。” 陈导下楼派头不同,有司机把车子开来,送着去吃饭。 陈导问我想吃什么,我答随便。郭编剧摇头晃脑建议,“小张第一次来京,来点京城特色,全聚德吧。” 我想起出租车司机给我说的段子,外地人来京城四大傻:看故宫,爬长城,游天坛,吃烤鸭。 其中前三样对去过的外地人而言就是个过程,其实看的都是人头,这个我能理解,但对吃烤鸭为何归咎于傻,我却不懂了。 陈导呵呵笑道:“他们说的是火车站那种真空塑料包装的烤鸭吧,那个的确是骗人的,跟咱们去店里吃的这个不同。” 说话间,到了地界,到底是老字号,车位都不好找,里面人来人往,生意的确很好。 进去等菜的期间,陈导道:“小张,你的笔记做的不错,唯独最后鹿三之死哪里我有疑惑,你说鹿三是装疯卖傻为小娥求公道,有几分道理,可你说白鹿原通篇都是科学写作,没有半点魔幻主义色彩,这点我就不认同了,白鹿是白灵化身,这是大家公认的,白嘉轩求水,田小娥化蛾,这些你怎么解释?” 100 能人啊 关于我的个人理解,说起来也惭愧,逢天下大旱,村民跪拜祈求上苍降水,这事历来都有,不稀奇,白嘉轩生于封建社会,去求老天爷下雨,再正常不过。至于降雨,老天爷不可能永远不下雨,沙漠里也偶尔会下个雨呢。 再说白鹿是白灵化身,我觉得不对,白鹿多纯呀,白灵,她差点。 陈导稀奇,“多少学者都认为白灵是白鹿化身,你说不是,那你说,白灵差在哪?” 我看看小菲,没好意思说。 陈导看出不同,问:“是当着小菲面不好说?没关系,文学作品讨论,不要拘泥。” 我就嘿嘿笑,“我觉得白鹿是天地之灵气的化身,能给人精神上的指引,白灵她不够聪明纯净呀,居然叫鹿兆鹏给日了,这就好比纯净无比的仙子让个生梅毒花柳的乞丐给日了是一个意思,叫人心里添堵。” 此话出,旁边小菲脸红,陈导摇头笑,旁边郭编剧却摇头晃脑,道:“我跟老陈聊过,白鹿是朱先生的象征,白灵只是个普通小女子,至于鹿兆鹏,拿他来比生梅毒花柳的叫花子有些过了。”说完手指点点,“小伙子,读书要用脑,不要太武断。” 郭编剧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被他口里那句老陈给吓住,“郭老师认识陈忠实?” 郭编剧眉毛皱着,不喜,“老陈,老贾,这都是老关系,我仨儿经常一块喝酒,吃羊肉泡,白鹿原改拍电影这事老陈老早就跟我说了,我太忙,一时没顾上。” 哇擦嘞?! 这是真牛逼啊,我连坐姿都变直了,这才知道,郭编剧真的是厉害人,当下对他表示敬意,“郭老师厉害,小子表示五体投地的佩服。” 郭编剧摆手,不足一提,陈导却皱眉,问:“你几时跟贾平凹陈忠实也有关系?” 郭编剧坐正了身体,“陈导你这就不懂了,陕军里面的几个大拿我都熟,路遥去世时候,我还奔丧了。”说完感慨,“这一去都十多年了。” 服务员上菜,酱油蘸烤鸭,且吃且听郭老师讲古。 郭老师说,看路遥的书,你觉得他是个文化人,是个智者,可私下里,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人,讲个简单事,当年路遥人生获奖,到京城领奖不够路费,借了五百块做路费。后来平凡的世界获奖,路遥又不够路费到京城领奖。后来借到钱,他弟弟说:你今后再别获奖了,这国内的还好说,能借。要是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路费要外汇哩,我从哪给你借?路遥听罢,说了句:日他妈的文学。拿钱往火车站去了。 再一个,陈忠实白鹿原写完,名声大噪,有个高官居高临下的说他:你写完白鹿原咋不写啦?你要体验生活嘛,要学习讲话精神要深入群众等等之类,陈忠实回复一句:你懂个锤子! 这段轶事是我没听过的,从郭编剧嘴里说出来,连比带划,竟然惟妙惟肖,让我在脑海里勾勒出陈忠实和路遥的形象,哈哈大笑。 又说到贾平凹,郭编剧洋洋得意,“老贾名气大,架子也大,不好相处,说话要摆谱,生人根本接近不了,混熟了也有意思,你都不知道,老贾小气的很,他撒个尿都要问一句,还有没有人尿?没人尿我冲水了。” 听完这段,莫说我,连小菲都笑的花枝乱颤,看向郭编剧的眼神,大为不同。 旁边陈导则是微笑,不多说。 大家喝过一轮酒,郭编剧举杯,对小菲道:“来,妹子,哥跟你碰一杯。” 小菲立时面红,咬着嘴唇,“我不会喝酒。” 郭编剧皱眉道:“那怎么行?不喝酒影视圈怎么混?这以后我想给你量身打造个角色,都没法下笔。” 小菲闻言立即拿杯子,东北姑娘的豪气亮出来,跟郭编剧碰。 我这才知道,编剧也有权力对演员指手画脚,名气越大的越厉害,比如琼瑶,她的戏让谁演,那得她说了算。 小菲也知道这个道理,编剧敬酒,哪敢不喝? 正喝着,旁边几个人过去,和郭编剧对眼,竟然认识,过来握手,师兄你好,也来吃烤鸭? 我仔细看,有几个人,都是体重一百六七的大胖子,穿着便装,手腕上戴着佛珠,脖子上也挂着佛珠项链,慈眉善目,肥头大耳,呵呵地笑。 几个人进去后,问编剧:“僧人也吃肉?” 郭编剧正色,“不要很惊讶,藏传佛教是可以吃肉的,但也有要求,只能吃三净肉。” 再问:“什么是三净肉?” 编剧答:“眼不见它被杀,耳不闻它死前的嚎叫,心里不疑这是因自己而死,就可以吃。”又道:“其实很多地区僧人都是吃肉的,汉传佛教不吃,是梁武帝订的规矩,其实以前是吃的。” 这就牛叉了,我竖大拇指,“郭老师你懂得真多。” 陈导笑道:“做编剧的,必须博古通今,天上地下无所不知,要不然,怎么做得了影视编剧?没文化的人做编剧,传出去还不是被人笑话。” 说到这个郭编剧更来劲,“知道冯晓刚不,他也是个没文化的,不认识青春靓丽的那个靓字,读成了青字。” 厉害了我的编剧,我忍不住问:“郭老师你影视文化界还有不认识的吗?” 郭老师傲然回复:“开玩笑,中国影视圈就这么大,我能不认识?没两把刷子,怎么接叶总的活儿?” 言语间很是得意。 接着喝酒,不得不说,全聚德烤鸭还真不错,主要是调料味道好,再加上我平时很少吃肉,坐在饭桌上,自然是将军不下马,抓着肉猛啃。 小菲吃的斯文,身子坐的端端正正,用叉子把肉撕下来,一条条地吃,淑女的很。低头吃肉的瞬间,额前秀发垂下来,有种古典美。 席间陈导说:“小张从明天起,早上读剧本,下午出去遛弯,到处认识朋友,看风土人情,琢磨京城人士的说话味道,慢慢的形象往叶武身上靠。” 我点头称是,记住了。 郭编剧问小菲:“会演戏吗?” 小菲立即回答:“以前跑过龙套。” 郭编剧再问:“想演戏吗?” 小菲笑,点头。 郭编剧扭头看导演,“你看看,小菲的形象有没有秋华的味道?” 陈导尴尬,呵呵笑,“有点吧。” 郭编剧正色瞅两眼,“不是有点,我觉得很像,哎对了,秋华的角色定了吗?” 陈导道:“女二女三都没定。” 郭编剧啧啧,“还定什么?就小菲了,成么?” 陈导更尴尬了,“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郭编剧责怪陈导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看小菲这形象,多好,小菲你起来,站起来,我看看。” 小菲懵懵懂懂,起身。 郭编剧说:“转个圈。” 小菲转圈,腰身纤细翘臀丰满,郭编剧眼就亮了,点头,“真不错。” 除了烤鸭,还有其他菜,后面要米饭,我连干五碗,他们却不怎么吃,一直举杯,主要是编剧酒量大,哗哗地喝,自己喝还不满意,拉着小菲一起喝。 不多时,小菲脸红,郭编剧才给她要饭,让她吃。 如此,郭编剧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变的怪异,他是个能人,知道的典故多,认识的人也牛叉,可他这作风……我特么是越看越觉得他像我表哥。 席间抽空给秦真发信息,问她在干嘛,顺便表达我的爱慕之心。 结果手机QQ叫唤,有个陌生人要加我,网名是狐狸已成年,点开资料看,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发送验证信息为:大明星你好。 带着疑惑,按了确定,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是帅哥你好,我是璐璐。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建设哥家的姑娘,那个偷看了我洗澡的疯丫头,于是回一句:在吃饭,回头聊。 一瓶白酒一斤重,差不多是四个人平分,司机要开车,滴酒不沾。 到门口上车,小菲要告辞,说自己打车回去。我连忙帮她拦车,编剧却阻止,“今晚小张跟我睡,那间卧室腾出来,让小菲休息,都几点了,还回去做什么?” 小菲拒绝,“不用不用,现在还早,有地铁坐。” 编剧不由分说,拉着小菲上车,上去后还义正词严地责怪,“跟哥哥两客气什么,没事,来就是了。” 这特娘的事情不对呀,我眨巴着眼,脑海里思索,这编剧下午不是潜了一个,晚上这是又闹那样? 陈导没搭理他,自己坐了前面副驾驶,让司机开车。 我坐在后排,小菲在我和编剧中间,她的身子尽量我这边靠,那边编剧还在说,“今晚正好我跟你聊聊,别说,秋华那角色,你还真合适。” 我看看编剧的脸,少说也五十以上了吧?怎么感觉为人这么无耻呢? 车子到楼下,大家下车,往电梯跟前走,我在后面拉着陈导,让他慢点进去。那边编剧已经拉着小菲往里去了,口里嘟嘟囔囔,“怕什么,新被褥给你睡,放心好了。” 两人在电梯处等,我则低声问陈导,“郭老师这个,我看不懂。” 陈老师鼻息重重地喘,而后拍怕我肩膀,“你演好戏就行,这次他也是资方之一。” 101 试戏 看得出来,陈老师对郭编剧不是很感冒,之所以面子上能过,是因为编剧是资方之一。 电梯里小菲依然很尴尬,再次提出要回家,编剧就有些不喜,“这是干什么?是在怀疑陈导和我的人品吗?” 小菲不敢回答,只能笑。编剧又指着我,“哦,你是怕小张人品不好?” 我立即接口,“那倒不会,刚才我们两个一起去外面逛街,都手拉手了。”说着我对小菲挤眼,口里道:“就算是我人品不好,小菲也不会介意的。” 上去房间,郭编剧就忙着翻剧本,拿出一段来指给小菲看,“来,这是秋华的戏,你读一遍,读完现场演,让陈导给你指点。” 这动作看的我瞪眼,无名火冒,不是说角色没定之前不给看剧本吗?现在拿出来是什么鬼? 陈导有些累,要洗澡,却驳不过编剧的面子,口里道:“我先洗澡,你先指导小菲试一遍。” 编剧说好,等导演进去房间,压低声音对小菲道:“小菲,这是个机会,凤舞这部戏要冲击奥斯卡,你知道吧?抓住机会,一炮而红。” 小菲看看我,有些犹豫,问:“女一是林雨柔吗?” 编剧嗨哟拍手,“都定好了的,还用问?”指着我,“你问张发,他刚从林雨柔戏上下来的。” 我点头承认,是有这么回事,但还是要问,“郭老师不地道啊,我是男一,都不给我看剧本,却给小菲看,你这是重女轻男呀。” 哪晓得,编剧脸厚如城墙,根本不怕打趣,沾沾自喜道:“谁让你是个男的。”说着拿剧本给小菲看。 一段戏,不多,我也凑上去看,看完面红耳热,心里一句妈卖批差点就要忍不住。 没看整个剧本,不好判定,但就当前这小段内容分析,秋华给王主任投怀送抱,希望王主任能对叶武网开一面,王主任革命主义坚定,不为所动,秋华无耻的倒贴。 剧本看完我得出结论,写剧本的人绝壁闷骚,并且是个性无能。 但编剧说:“秋华是个悲剧性人物,她身上几乎集合了所有女性的伟大,为了爱人,甘于奉献自己,同时也从侧面反映出那个时代的人,在思想上处于何种困境。从人物上分析,秋华这个角色若是表演到位,不亚于芙蓉镇里的五爪辣。” 编剧说完,我和小菲都是傻的,不约而同地问:“五爪辣是谁?” 编剧很无奈,甚至有些气馁,“你们连五爪辣是谁都不知道?芙蓉镇最佳女配角啊。” 我这才了然,他是在夸秋华这个角色演好了能出彩。 编剧对小菲低声道:“抓住这个机会,这个角儿你能演,我就能定。” 小菲犹豫,看看我,咬嘴唇,而后问:“那我试试。” 编剧就做准备,“来,来我房里,我来给你讲戏。” 我跟进去看,编剧倒是有几分能耐,四处挪动衣架,椅子,台灯,给小菲介绍,这是镜头,这是灯光,这是录音,然后讲解剧情,先说那句话,然后怎么走,表情怎么做,人物心理活动是怎么样的。 我一边看,一边给秦真回信息,信息里面提到:我认识个编剧,对文学方面很有研究,但是人品方面不敢恭维。 秦真问我怎么了?我回答,好色。 秦真回:男人不都一样? 我回答:我不同,我有底线。 秦真回:啊呸! 看得出来,小菲对试戏很投入,尽量按照编剧的要求在演,包括后面的动作,扑上去抓着王主任的胳膊,发出微弱的祈求。 我看不下去,转身离开,回自己房间,坐着琢磨。编剧是个烂人这是无疑的,但他对文学上的见解我也是看到的,那么综合来讲,这个人是好还是坏?他下午才搞了个小姑娘,晚上又要搞,并没有丝毫的顾忌,他的个人道德,要怎么评价? 想起他的那串珠子,暗自揣摩,他晚上会不会把珠子放进小菲身体里去?就像白鹿原里面写的泡枣儿? 等到十一点,导演房间已经没有声息,我也懒得听编剧房间,自己上床睡觉,去他娘的小菲,她万一被潜,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哪晓得刚躺下,小菲过来,面上红霞,说是试戏结束。 晚上过去编剧房间睡,直接开口问:“郭老师,您说,一个文人,他在文学造诣上很高,但是他的人品道德却很差,我们是应该捧他?还是应该骂他?” 郭老师摘下眼镜,慢条斯理,“你是在说郭某人吧。” 我呵呵笑,“没有,没有,我就是探讨一下,希望你能给我指引道路。” 郭老师放下眼镜,坐在椅子上,高谈阔论道:“其实我对郭某人也很鄙视,我不光是鄙视他的道德,我更鄙视他的文学才华,哦错了,他都不能称之为才华,那纯粹是个哈巴狗,只会舔屁股。” 哎呦?郭编剧怎么……这是在骂谁? 郭老师唏嘘地叹,“说起来,我们都是本家,但我是耻于和他同台的,铁骨铮铮,哼,说的就是他。” 我觉得这里面有点误会,再问:“就是对于男女这点事,对于作家来说,您是怎么看的?” “当然是放开看,风流才子,这个四个字向来是连在一起的,不风流怎么是才子?唐伯虎八个老婆,苏轼扒灰,张先一树梨花压海棠,不说古代,就说近代,香港四大才子,那个不风流?” 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编剧又凑近我跟前,“你看废都白鹿原,里面描写的那么详细,作者如果不是有故事的,哪能写的那么好?” 一番话说完,反倒让我羞愧,人姑娘都没急,我急什么? 编剧房间是大床,两人一半睡了,自是不提。睡到半夜,听到有怪声,咚咚倒腾,睁开眼看,身边人不见了,同时听到那边房间里男女低声说话,语气焦急。 不好,编剧这贼摸黑去了别人房间,小菲姐在反抗。 这怎么行?我立即下床,开门往外走,刚出去,就看见外面哐当一声,郭编剧从门里摔出来,跌了个狗啃泥。 102 剧情 场面有些尴尬,我挠挠头,冲编剧打招呼,“郭老师好,没摔疼吧?” 郭老师麻溜起身,呼哧喘息,一头扎进房间来,脸上肌肉直抖。 “这丫头,太疯狂了,太疯狂了。”郭老师说,一脸正义,“以后再也不上她的当了。” 不上她的当了? 很明显,这是自我辩解,想勾引我去问他,替自己洗脱罪名,我又不傻,偏偏不问,上床睡觉,急死他个鳖孙。 躺在床上,心里却毛毛糙糙,这样的人,能拍好戏吗? 第二天清早拿到剧本,认真研读,同时也深切知道,剧本和小说相比,枯燥多了,趣味性不高,还增加了许多影视拍摄专用术语,增加了想象力。 通篇故事大概读完,得出具体,是个典型的文革爱情片,叶武根正苗红大院子弟,凤则是前朝遗留千金大小姐,两人本来没有瓜葛,却因为音乐,走在一起。 凤比武大十岁,是武的老师,那个年代自由恋爱都是被禁止的,结婚要让组织审批,但凤和武两个却擦出火花,身份还是天壤之别。先是在京城,武要救凤,不能明着救,得侧面迂回。 红小兵头目是林,他在队伍里有发言权,武为了夺权,不惜带领红小兵把自己父亲揪出来,当众打断父亲三根肋骨。 父亲还对人说:“我儿子将来比我有出息,看他对我的狠劲就知道了。” 这句话我不太懂,心里也想不通,请教编剧,郭老师哼哼,“这就是人性,搞政治要想成功,那必须六亲不认,历代来的皇帝皇子,那个不是杀的人头滚滚?” 武因为打断父亲肋骨成了首领,取得话语权,在批斗凤的活动中不让其他人侮辱凤,换了比较宽松的方式对待,让凤扫厕所。 夜间,武和凤私会,两人正亲热,被人撞破,为保护武,凤挡住视线,让武逃脱。后来要给凤挂破鞋标志,凤不从,挣扎反抗,由武亲手给她挂上破鞋标志,凤安然受了。 再后来凤被发往边疆插队,武违逆父辈意愿,不去从军,也去边疆插队,两人在边疆荒山野岭度过快乐时光。 纸包不住火,两人私情曝光,当地组织对凤进行教育批评,并对凤的人生进行规划,要求凤嫁给当地贫下中农,武年轻气盛,月夜盗取步枪手榴弹,击毙支书,最后弹尽粮绝被抓获,判处死刑。 武被枪毙后,凤亲手埋葬,当夜,自缢身亡。 通篇悲剧,我看不出任何亮点。 编剧道:“忘记历史,就是背叛,正所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我们的历史这么沉重,但我们却在有意识的遗忘,这是错误的,历史是做什么的?是用来提醒我们的,要让我们知道,同样的错不要再犯,可是看看我们的历史,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做影视文化,不仅仅是要让观众开心,更要紧的是让观众收获知识,弘扬正义,宣扬真善美,这是每个影视人应该为之努力的。 这部戏,拍出来就是让我们反思,反思历史,反思自身。 郭老师说的大义凌然,让我纳闷,都在怀疑,昨晚上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狗啃泥的不是郭老师? 再问,“剧本里这几场空白是什么?” 郭老师道:“这是男女主角激情戏,总共四场,第一场,是武不经意撞破凤洗澡,少年骚动下做出的不礼貌举动,源自于动物本能,说白了,这是一场强戏,但武没能强成功,因为他在紧要关头觉悟了。” “第二次,是时隔一年后,武被凤的琴声吸引,爱上音乐,拜师学艺,两人一个拉手风琴,一个跳舞,跳的这支舞,就叫凤求凰。这个时候两人的感情很微妙,凤对武有意思,但两人年龄差别,成分差别,等等困扰,武发动第二次攻击,这次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凤不同意,反抗,最后成事,这段要表现的就是……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这种心理。” “第三次,是凤要离开京城去YN两人半夜在垃圾站进行的一场野合,为什么选择垃圾站?因为哪里没人管,他们可以放心大胆,这个时候两人知道要分别,是不管不顾的,是无所顾忌的,是热情而奔放的。” “第四次,是凤看到武也来到边疆山区,激动而泣,这次的形势就逆转了,是凤主动,狂暴而热情,武就成了一个受力者。” 郭老师说:“这四场激情戏,表现的就是感情的转变,尤其是激情戏里面的那些台词,必不可少。” 我拿着台词看,很是脸红。 第四场,凤摸着自己小腹,用力往下按,甜蜜道:你在这里。 武用力挺着自己肚子往上顶:让我离你的心脏更近一些。 这台词写的,也是没谁了,两句话看不到任何情色词语,可是细想,黄到无可比拟。 我不懂,这样的戏,怎么能去冲击奥斯卡? 编剧道:“这是你想象力不够,导演看剧本的时候,不光是文字,他脑子会有画面,有人物详细表情,包括人物说话的语气,眼神,吐字快慢,背景音乐,画面颜色,这些综合在一起,那才有力量。” 别的不提,就拿影视配乐来说,画面再好,有配乐和没配乐都是天壤之别,导演看剧本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我去问陈导,陈导说,“这部戏的重点不在于几场激情戏,而在于整个大环境,人在重压之下的欢愉,和人在和平时代的欢愉能一样吗?交合是人类最基本的行为,但在某种强压政治下,所表现出来的动作感受,是不一样的。这个拍完你就懂,现在不要问,多揣摩角色,练习下京腔。” 看到下午两点,小菲来电话,说闲云道人来了,帮我取名,让众人上去。 这次陈导提前说清,上去后别乱说话,好歹是个名字,取了你就不用再管,专心琢磨戏就好,别让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你演戏。 103 取名 我跟小菲上楼,陈导在房间休息,编剧却昂首阔步同去,和我并排,走在小菲后面。 小菲穿黑色OL套装,下面穿的包臀裙,在楼梯上行走时,胯骨左右摆动,两个浑圆臀部也跟着来回扭,视觉上饱满有力,我还正惊叹于大自然的美妙,却听到旁边编剧急促的呼吸声,郭老师眼睛瞪着,死死盯着小菲后面。 我知道这货心里什么意思,给他打了个眼色,眼珠往小菲屁股上甩,编剧收到,却不懂我的意思。 等到拐角,我脚下微微伸出,郭老师不防,踩在我脚面上,哎呦一声扑倒,我赶紧作势要扶,实则是虚,郭老师自己手臂撑在地面,膝盖磕在台阶上,发出痛叫。 小菲警觉,回头看,郭老师抬头骂我,“你好好的绊我做什么?” 我陪着笑,打呵呵,“郭老师,走路注意脚下,路滑。” 小菲大概明白了,看我一眼,莞尔笑。 等进去办公室,我在后面拉了编剧,低声解释,“我都给你暗示了,我这么一绊,你顺势前扑,双手一抓,不正好结结实实抓住?” 郭老师这才恍然,“哦呦,你这小子,尽给我出坏主意。”而后小声道:“你那暗示来的太快,我没看懂。” 我呵呵笑,笑而不语,心里却说,幸好你个老贼没看懂,看懂你老贼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可不是么,他两手要去扑小菲屁股,自然下面没有支撑,贸然失重之下,不摔倒才见鬼。 之所以后面给他解释,是我记得师父教诲,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句话的道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郭还是个资方,明着得罪他划不来。 进去办公室,除了叶总,就是一位相貌清奇仙风道骨的道人,一大把年纪,须发皆白,长发飘飘,坐在凳子上喝茶。 郭编剧进去就问好,单手竖起,微微躬身,“见过道长。” 我也见样学样,见过道长。 道长目光扫过我们,微笑点头。 叶总呵呵笑,给我做介绍,“这位是终南山隐士,闲云道长,国内首屈一指的玄学大师,尤其对易经八卦精通,知祸福阴阳,这次请来点化你,要慎重对待,认真听讲。” 我有见仁波切的经验,也有西京城里被道长骗的经验,再看闲云道长,就稀松平常了,不卑不亢,只是拿他当普通老人家看待。 道长问了我的生辰八字,略一思索,微笑点头,“此子大善。” 不明不白,我不懂什么意思。 郭编剧接口,“你说他能成大事?” 道长点头,“心性坚定,异于常人,但凡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我听懂了,是说我个性倔强。我就服了,老头是有些本事,问完生辰八字就知道我性格倔强了。 叶总听了也比较欢喜,开口问:“你看他在我这里能有什么成就?” 道长呵呵笑,摇头,“不好说,看你二人怎么相处了。” 叶总皱眉,“这怎么解释?” 道长道:“你两个能和平相处,飞黄腾达只在三五年间,就怕合不来。” 叶总奇怪,“怎么会合不来?那些要避开?道长但说无妨。” 道长说:“你两个都是火命,合作一堆,只有一个吞掉一个,火势才会大旺,若是两个争光辉,非但火势不旺,反倒容易灭,要长久相处,你两个中间当有土命的人来调节。” 土命?编剧忙道:“道长你看看我,我是不是土命?” 编剧说了生辰,道长掐算,摇头,“你不是土命。” 叶总闻言,招呼小菲,“把公司人员信息全部打印出来,速度。” 小菲去了,其余人继续闲聊。 叶总问:“道长帮我算算,今年我的运势如何?” 道长想了想,忽然起身,去墙角高尔夫球袋里面抽出一根球杆,放在墙角,靠好,而后手里变出来颗乒乓球,放在杆子顶部,对叶总道:“半个月之内,这颗球若是掉下来,叶总怕是有牢狱之灾,若是不掉,叶总三年内当成行业翘楚。” 哎呦?厉害了我的道长。 这番话说的,我只以为和尚会吹牛逼,道长吹起来更是没边,放个乒乓球就把叶总的运势给断了,还牢狱之灾。 我在心里笑,叶总却变了脸,嘴唇抽两抽,绕着桌子走,面色凝重,左右为难。他这幅表情,看的我也不会了,疑问,难道道长说对了?还是叶总自己做了亏心事,只怕来人捉。 等了少许,叶总嗨地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要是被抓,说明国产电影彻底完了,没治了。” 郭编剧起身搭话,“放心,如果抓你,我也连坐,不让你在里面孤单。” 两人说的激动,惺惺相惜,我却听不懂,看道长,道长微笑,仿佛没看到两人表现。 小菲将公司人员资料拿来,道长挨个看,点出几个人,喊进办公室,看完都是摇头,“不行,这几个人虽然是土命,但面上福薄,压不住。” 云里雾里,说的跟真的一样,装神弄鬼。 道长原地思索阵,对我道:“取个名给你,帮你化解戾气。” 我本想说,不需要,话到口边想起陈导嘱咐,无论如何不要冲撞了他,一切以好好演戏为目的。 道长问:“贵姓?” 我说姓张,弓长张。 道长想了想,拿笔,写下三个字:张灵仙。而后道:“山属土,灵字乃是土倒过来压住火,可削减你的戾气,仙,是人靠着山,寓意你背后有大靠山,这两个字给你,长期使用,受用无穷。” 我闻言挠头,傻乐,多谢道长赐名。心里却吐槽:张灵仙,怎么听上去像女人名?一点都不美,叫上去怪怪的。 那边叶总闻言,立即在纸上勾画,写了好几款字出来,嘴里念叨:“灵仙,灵山,海外有灵山,海外有仙山,好,好,这个名字好,就叫这个名字了。”说完哈哈大笑,过来握道长的手,连连抖,“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叶总在谢,外面有人捧着红盘子进来,上面铺着红布,红布上面盖着一坨方形物品,目测数量不少。 104 绯闻 盘子端来,道长笑呵呵接了,也不看也不点,抓着红包整个儿兜起,放进自己的随身口袋里。 朝叶总打个稽首:“多谢了。” 这一幕看的我眼红,实在想不通,一个名字,竟然值得这么多钱? 订了名字,接着就要签协议,三四页纸,我大概看了遍,对其中几项不太懂,又不好意思问人,就多了个心眼,要把合同拿回去仔细看,看完再答复。 对于这个回答,叶总很纳闷,但还是同意,让我拿合同去房间研究。 去了楼下,把合同拍照,给秦真发过去,让她看,经过一番讲解,这才弄懂影视公司和艺人间的关系。 影视公司签演员有三种方式,全约,部分约,代理约。 全约,指的是三到五年内,演员演戏接广告全部由公司掌握,所得酬劳也由公司分配,缺点是演员不自由,不能私下接活儿,收入会少。 部分约则是演员将某部分业务承包给公司,比如影视业务给公司,其他业务演员自己选,广告业务或者是商业活动,相对自由,收入也多。 代理约,公司只是个代理,但实际活动由演员自己掌控,想去哪个剧组,要接哪个广告,都是演员自己说了算,所得收入也是演员自己约定比例,自由度很大。 如果从收益方面讲,代理约是最牛的,但作为新人讲,全约是最实惠的,因为签了全约,公司就会为其量身定制角色剧本,努力打造明星品牌,提高效应。当然,收益大部分落进公司口袋,毕竟,捧红新人,不是那么容易。 等以后大红大紫了,就可以做代理约,跟人谈判。 叶总给我的合同是全约,期限五年,上面公司对我的义务是,平均每年至少一次大银幕主角机会,这个主角有可能是男一,也有可能是男二。领衔主演和主演都是主演。 另,公司在未来五年,会根据实际情况为我量身定制角色不少于五部大银幕影片,旗下电视剧角色优先权,商业广告优先权等等。 秦真说大部分是空话,唯独一样比较靠谱,收益分成,公司和我的收益分成为七三,这在影视公司而言,是非常良心的。 不过话说回来,拍的都是自己公司戏,收益就少的可怜。 秦真道:“如果想做演员,就签他们的全约,让他们捧红你,前几年不要计较收益,如果不想,可以不用理。” 我只有一个疑问,签约期间艺人生活工作一应事务必须服从公司安排,这里面是否包括,我要跟谁谈恋爱,都要经过公司批准? 秦真说:“理论上是这样。” 我稍作考虑,把必须服从公司管理那条划掉,签上大名。 小菲看了,有些惊讶,“这恐怕不行吧。” 我回:“就是这样,不行我就打道回府,他们爱找谁演找谁演。” 小菲仔细看两眼,“要不你亲自给叶总送过去,好沟通。” 我拿了合同上楼,进去办公室,看到叶总扎着马步堵在墙角,手里捏着一瓶万能胶,要把乒乓球粘在高尔夫球杆上。 快干胶见效快,几滴下去乒乓球就和高尔夫杆紧密贴合,叶总用手抓了,在空里飞舞几下,呵呵笑,“道长说球不掉,三年内我为行业翘楚,我倒要看看,他说的准不准。” 这样也行?牛逼。 看到我把合同划了一句,叶总不解,“生活上必须要服从公司管理,不然容易出乱子,多少好苗子,都毁在私生活不点检上。” 我道:“只有一条,我喜欢那个姑娘,什么时候谈恋爱,我说了算。” 叶总解释:“这是自然,但在外面,面对媒体,面对公众,这样的话不能乱说,得由公司替你安排。包括绯闻,闹剧,这些都是公司来做。” 绯闻? 郭编剧笑,“看来灵仙很纯啊,新人要出位,最快的方法,就是绯闻。” 我还要说,叶总抬手,“好了,再有什么不懂的,去问阿凯,他是你的助理。” …… …… 阿凯比我大五岁,是个热心的大哥哥,同时也是个话唠,自称十四岁混剧组,国内港澳台没有不认识的腕儿,随便说个名都能联系到。 我上来就给出了个难题,“有星爷的联系方式吗?” 阿凯眼睛翻着,“你要吗?你要我立即给你联系,很简单的,所有经纪公司都是互通的。” “说的简单,你倒是联系啊。” 阿凯在手机上一阵捣鼓,五分钟后搞出一个手机号,“这是田启文,星爷的经纪人,要不要打?” 我说打。 阿凯输入号码,嘟嘟数声,里面传来粤语:哈喽,搵宾果? 阿凯正要提电话,我上去一把按住,对他表示:“信了,凯哥。” 周五要开记者招待会,周四晚上林雨柔到机场,叶总亲自去接。 我被安排在酒店等候,毕竟一个剧组下来的,算是熟人。 我的意思如果是白天回来,我可以去接她,来个接风洗尘,大半夜的,几个男人去接女星,不合适。 酒店房间是提前开好的,阿凯说公司的钱,不用白不用,开了一间豪华大床套房,对我道:“今晚就住这了,明天正好在酒店开记者会。” 反正不用我一毛钱,随便。 林雨柔来了,没有想象中的前呼后拥,孤孤单单两个人,就她和助理冰冰,一人拖着一口大箱子,从车上下来。 我赶紧上前迎接,回头招呼凯哥,却看到,凯哥拿着手机啊啊嗯嗯,渐行渐远。 我接过林雨柔的箱子,要帮冰冰提,冰冰笑着摇头,“不用。” 我朝外面看一眼,叶总的车子也一溜烟的跑了。 真是奇怪,人都接回来,不舍得送上去? 在电梯门口等,阿凯拿着电话过来,塞给我房卡,摆摆手,“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进入电梯,才反应出问题不对,阿凯是给我扔这了? 再看看林雨柔手里,除了包什么都没有,我幡然醒悟,豪华大床套房是给林雨柔准备的。 那我睡哪? 帮忙把行李送进去,林雨柔在房间转一圈,歪着头奇怪,“只开了一间房吗?” “两间。”我说,“我睡在另一间。” 于此同时,冰冰已经推开小卧室,转过头来,骨溜溜地看我。 林雨柔没说话,很自然地换拖鞋,身高瞬间降低,脑袋只到我下巴,问我:“这么晚还能订到饭吗?” 我说能吧,去电话跟前,准备拨打订餐电话,结果门铃响,打开来看,服务员推着餐车,上面一个银盖子盖着。 “先生您好,您订的晚餐。” 四个小菜三份汤,一份银丝卷一份豆沙包,整整齐齐摆好,服务员告辞。 林雨柔笑,“好丰盛啊。”笑完看我,眼睛笑盈盈。 第二天的记者招待会在商务会议室,有很多摄像机照相机,一大堆媒体娱记挤在门口,等着拍林雨柔。 一点四十开始人流增多,王森和叶总两个在门口迎接,都是各个总,老板。一点五十五有重量人物出场,个子不高,气场很足,和颜悦色的表情,但王森跟叶总两个是冲上去和他握手,并且半弯腰。 阿凯跟我介绍:“王辉,国内最有实力的制作人。” 我问:“和韩总比呢?” 阿凯就笑,“那能比嘛,韩总那是官方指定,我说的是民间。” 尽管来京城才几天,我已经知道,国内最厉害的制作人是韩总,据说去年一年他担任制作人的就有14部,而且个顶个都是大制作。影视圈里他才是真正的王,无人可以比拟。 坊间有传言,华人女性中除了自家亲戚,没有不被韩总关心过的。 我知道,那都是谣言,都是谣言。 两点整又有大人物来了,国内炙手可热的当代小生黄小明,他的出现引起轰动,各种闪光灯亮瞎眼。 黄小明过完才是林雨柔,再次引起轰动,金童玉女在台子上站了,背后是一片红幕背景,让记者拍照。 人到齐了,主持人讲话,宣布划时代意义的大制作《凤舞》正式启动,首先请王总介绍项目。 王森上台,洋洋洒洒,凤舞是由那几家公司合作,由谁执导,由谁主演,想要达到何种预期效果。 说到导演时,陈导起身挥手,记者啪啪。说到主演时候,林雨柔和黄小明起身…… 至于我,坐在后面当吃瓜群众,导演说,我是王牌,不到最后不出现。 阿凯说,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其实是个幌子,目的在于告诉同行,我们要有大动作,导演主演都出来,也确定是大人物,但剧情相关核心是不会出来的,保密。 说白了,这个记者见面会主要目的是拉投资,通过团队亮相,让各位老板产生兴趣,然后才谈合作。其要点就是一个字,吹,往死里吹。 这团队摆出去,实力强横,赚个三四亿不成问题,让大伙都来投资。 我这才知道,电影项目运作原来是这么个方式。 两位老总讲完,是王辉上去讲话,代表性的总结,给予祝愿,说这部戏一定会大卖。 记者见面会,不需要提问,提问给的答案是暂时保密。不过会后有饭局招待,不忙的可以留下来吃饭。 我也想笑呵呵地去蹭饭,却被阿凯拉着回房间,“你还敢在公众面前露面?你火了,哥哥。” 火了?我不懂。 凯哥拿出手机给我看,娱乐新闻特大标题,林雨柔深夜密会神秘男友。大片文字大幅图,拍的不是很清晰,包括我接林雨柔行李,等电梯,然后一起进房。 文字说明,林雨柔和神秘男友于凌晨两点进房,翌日清早十点才呼叫客房服务,林雨柔气色滋润,心情大好。 据悉,神秘男友叫张灵仙,海天影视签约艺人,两人在天地英雄传中擦出火花。 再下面,就是关于我的一系列详细数据,身高体重血型,这些都平常,但是有消息称张灵仙为山西某大富豪之子的文字就令我尴尬了。 我爹是个农民啊。 105 饭局 不用说,这样的绯闻是公司安排,也就是他们口里说的造势,这是业内惯用手法,戏一年后上映,一年前就开始铺路,先刷知名度,人火了,戏也会跟着火。 从酒店回住处,也不能急,阿凯让我在房间等,不多时有人送来一套衣服,立领浅风衣,浅色直板裤,米色软皮鞋,白球帽。 阿凯说鞋子是小羊皮,售价六万以上。 唬我一跳,赶紧翻衣服标签,没翻到。 阿凯说明星穿衣服不能露标签,除非是约定给人打广告,比如和海澜签约,那么在公众场合露脸就必须穿海澜的衣服。 我问:“那我不就成了活动广告牌?” 阿凯笑,“是这个意思,等你红了,手表项链都不能乱戴,身上随便一处都能做广告。” 这番话说的我心痒痒,虽然没拍戏,人先激动的不行,等我红了,把身体位置标出来,明码标价卖广告。同时也想明白一件道理,难怪名牌内裤的标志要印刷在松紧带上,这样明显穿底裤就可以适当地露出标志。 衣服穿好戴墨镜,遮住大半个脸。我觉得夸张,“我小演员啊,没人认得我。” 阿凯说:“你低估了狗仔们的能力,只要值得扒,他们能挖出你祖宗八代。” 要回住处也不容易,有人通知才下楼,酒店门口趴着一辆小屁车,走过去车门朝上竖立,像要起飞。 阿凯当司机,示意我坐副驾驶,正稀奇车子样子怪,旁边窜出两个青年,一个打光一个拍照,咔咔响。 我依照阿凯嘱咐,不搭理他们,低头往车里钻,看也不看他们。阿凯说了,明星要想红,必须有范,扮酷,看到狗仔要视若无物,摆出老子谁也不鸟的架势,千万别和狗仔们打成一片,当朋友,那是天王级别明星才能做的事。 小演员,就是要鼻子朝天,牛气哄哄。 我问为什么? 阿凯说:“因为你没名气呀,平易近人用在你身上不合适,你得嚣张跋扈,等你声名显赫时,你才能和蔼可亲。” 往国贸走,我身体屈的慌,阿凯让我按下面的钮,车座往后移,人几乎是半躺着,依然不舒服,发牢骚:“有钱我也不买这车,太难受。” 阿凯道:“超跑就是为了装逼,真正有钱人出门座驾有几个开超跑的,人都是舒适第一。” 再问:“车子多少钱?” 阿凯回答:“不知道,公司租的,你坐着就是了。” 晚上,新闻更详细了些,林雨柔的神秘男友坐超跑离开酒店,今天的图片就清晰许多,张灵仙身材匀称,双腿修长,弯腰进车时候看起来有些不搭调,人只拍到一个侧脸,鼻梁很高挺。 这新闻出来阿凯并不高兴,有些沮丧,问了才知道,昨晚的绯闻没炒热,林雨柔的名气太小。 没炒热? 阿凯说:“就是没上头条,新闻必须上头条才会获得关注。” 我说:“没上就没上,不着急,等咱拿了奥斯卡再上。” 阿凯道:“你不上头条连戏都拍不了,还上奥斯卡?” “怎么拍不了?” 阿凯说:“没钱投啊。” 我这才知道,海天影视的拍戏流程,先立项目,然后拉人组班子,所有人员设备定好了,才开始拉资金。通俗的说,所有东西都备齐,就差钱了。 我瞪眼看着阿凯,疑惑不解,“拍戏不是拿自己的钱?” 阿凯反问我:“拍戏烧钱,谁会拿自己的钱去烧?亏了怎么办?” 我闻言沉思,思忖这里面的关系。 …… …… 看了一下午的书,我发现小说比剧本热闹,更好看些,边看边做笔记。感觉腹中饥饿,找了个饭盆泡面,用白鹿原压着闷,继续看骚土,马上要结尾。 通看全书,写的很欢乐,虽然也是文革时期故事,但看了总是让人笑,觉得荒诞,只是结尾时候有些不爽,男主角竟然要被枪毙,一口气窝在心里不舒服。 其中有个女性角色叫哑哑,生来不会说话,吃了许多苦,暗恋男主。 男主被枪毙,哑哑用板车去拉尸体,虽然短短几十字,却让人莫名地堵,忍不住要哭,干脆舍了书去吃泡面,刚吃两口,阿凯进来招呼:“我的大明星,还吃泡面呐,快走快走,有活儿。” 我问什么活,阿凯道:“吃饭呐,赶紧收拾下。” 吃饭就吃饭,怎么叫活儿? 阿凯道:“你吃泡面,叫吃饭,你陪人吃山珍海味,那就叫活儿。” 我懂了,是陪人吃饭,登时乐了,三陪那都是女演员的活儿,我个带把的,去有什么用。 阿凯说,林雨柔也去。 泡面吃不成,临走又舍不得书,就带了一起去。七八个人坐一辆商务车,到国际饭店。车上叶总回头交代,“跟我们吃饭的是北方矿业老总,雨柔你多担待,他点头,咱们这事就成了。” 林雨柔很无奈,说知道。 郭编剧伸手拍林雨柔肩膀,“小林,加油。” 林雨柔肩膀推开他,身体往我这边靠,说好困。整个人靠过来,躺在我身上。让我面红耳赤。 郭编剧在另一边看着我,嘴巴半张,迷惑不解。 林雨柔觉得不够,身体靠我更紧了些,同时抓住我的手,很自然的亲密。 这动作让我惶恐,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她可是拒绝我了的。 去了饭店包间,里面已经有人等候,也是五六个人,矮胖圆润的那位貌似是领导,别人称呼他为聂总,还有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人称王老师,说是编剧,另外两个没介绍,但有两个女孩,看着稀奇。 一个二十七八,老辣干练,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皮肤白皙,古灵精怪的感觉。 大家进去见面,挨个握手,亲热无间,我见样学样,挨个跟他们握手,上下摇晃,几个人都握了,唯独古灵精怪站在后面,看着林雨柔满眼期待。 等大家都落座,古灵精怪笑着过来,要跟林雨柔合影,老辣干练用相机拍了许多张。 叶总问聂总,“大姐没来吗?” 聂总回答:“大姐临时去见总理,咱们先谈。” 几个人都笑,但我感觉,叶总神色有些黯然。 饭局开始,聂总先问凤舞的具体情节,郭编剧洋洋洒洒,“大概路子跟霸王别姬差不多,都是以艺术为载体,呈现大时代背景,当然,咱们这个故事更为深刻,拍摄上也更细腻,算是霸王别姬和色戒综合体。” 介绍完那边几个人都好奇,聂总问:“审查不好过吧?” 叶总回答:“剧本初稿已经给韩总看过,问题不大。” 聂总说好,后面又问:“几个女角?戏份多少?” 陈导回答:“三个女角,女一为主,其他两个戏份也足。” 说话时,旁边郭编剧一直盯着对面的古灵精怪女孩看,忽然间来一句,“这位好面熟,是景岚吧?” 瞬间,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就乐了,大方点头,“是呀,我是景岚。” 编剧大喜,夸张道:“我刚才就感觉你面熟,总觉得在哪见过,原来真是你。”说完对陈导道:“导儿,这就是我常说的,那个景岚。” 陈导立即做恍然,“哇,你就是景岚,幸会幸会。” 嘴上说幸会,面上明显是疑惑,我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他压根没听过景岚。但看对方一行人的表情,都是欢喜,就猜到,陈导的反应是对的。 景岚有些不好意思,“真没想到,陈导居然认识我,好惊讶。” 几个男人都表现出如雷贯耳,林雨柔却有些迷茫,侧头看编剧,编剧立即道:“小景是童星,演电视的多。女人史诗,想起来了?” 林雨柔也做恍然,“哦,不好意思,灯光太暗,没看出来。” 景岚却不介意,喜色道:“我最喜欢林姐的戏,好想跟林姐合作。” 叶总和王森都处于被动,只有编剧一个人兴奋,接口道:“那正好呀,凤舞女二秋华这个角色,根本就是替你量身打造的。” 秋华? 如果我没记错,秋华这个角色要对王主任投怀送抱,貌似是个狐狸精,要腐蚀心性坚定的高大上干部。 想到此已了然,郭编剧还真是不闲着,逮谁就拱谁。 那头聂总立即问:“秋华是个什么角?” 郭编剧正色回:“秋华是大院子弟,勤奋好学,天资聪慧,其父辈的愿望是希望秋华和男主成为革命伴侣,但秋华有更高的追求,和女主,男主之间三人有个三角冲突,后来秋华用自己的影响力,帮男主解决一些麻烦,很有特点的一个角色。” 景岚听的一知半解,旁边的老辣干练却机枪爆豆子的问,“是贵族千金?然后拒绝了男主的爱,顺便帮男主摆平一些麻烦?” 编剧连忙点头,“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样,幕后大BOSS。” 聂总皱眉,看景岚一眼,而后道:“听上去,戏份很弱啊。” 编剧连忙摆手,“不弱不弱,回头你看看剧本就知道了,一点都不弱。” 编剧说的激动,我却一脸懵逼,心思寻思,这编剧嘴里没有半句实话,比我表哥还不靠谱,秋华这个人物是有亮点,但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剧本里秋华是个根正苗红的工人后代,想跟男主啪啪,裤子都脱了被男主拒绝,怀恨在心,揭发告密,抹黑女主,但最终还是在良心和爱情的驱使下,做出正确选择,选择牺牲自己,成全男女主角。 说白了,就是个想倒贴男主的傻丫头,怎么现在成了幕后大BOSS? 聂总听完点头,笑,问陈导,“陈导您看呢?” 陈导还在犯傻,我听到桌下有动静,陈导立即道:“没问题,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明天小景有空?来试试?” 景岚闻言笑,看旁边老辣干练。老辣干练回复:“可以呀。” 再后面的谈话,就跟以景岚为主,林雨柔低头吃饭,偶尔笑笑。我就更没存在感了,别人举杯我举杯,别人说话我吃菜。 别说,国际饭店,菜真好吃。有一道扁鱼,不知道是什么鱼,居然没刺,清蒸的,肉感特嫩,入口即化,吃了一口上瘾,再想加第二口,盘子在转,弄的我不好意思,筷子收回来。 景岚吐舌头,又给我转回来,让鱼对着我。 这特么的就尴尬了,吃饭最怕的就是这样,我刚伸筷子你转盘,转了也就算,你转回来干鸡毛,我的筷子是伸还是不伸?伸,我丢人,不伸,我不给你面。 这心思也只是一瞬,我觉得还是吃到嘴里才重要,不过为了掩饰尴尬,还是说一句:“鱼挺好吃,以前没吃过。”说完伸筷子。 那边景岚接口,“是多宝鱼。” 作为一名富二代,我没见过多宝鱼已经露怯,偏偏我不自知,又多一句:“哇,名字真好,多宝鱼,居然没刺。” 景岚再笑,“海鱼大都刺少。” 我还要说话,下面有人用脚踢我,立即醒悟,可能我说错话,低头吃鱼,闭口不语。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钟,一帮人吹的热闹,我闲的无聊,去外面上厕所,到处溜达,看大厅里放着水族箱,里面各种水生物,每个上面都贴着名字,其中就有多宝鱼,这才恍然,原来生多宝鱼长这模样啊。 哇擦,还有鲨鱼!鲨鱼游的好快,跟着往过走,碰到一个人,趔趄下,赶紧伸手扶人家,怀里的书掉了。 那人说没关系没关系,是个小老头,挺和善,低头看书,弯腰帮我捡起来,书页翻开,里面各种字迹涂抹,是我做的笔记备注。 老头翻了翻,“咦,你看书这么认真?” 我笑,“瞎胡画的。” 老头呵呵笑,继续翻书,而后问:“这书能借我看两天?” 这话问的古怪,一本书,哪里买不到?要借我的?不过看他面相,斯文儒雅,我又不好意思拒绝,想了想,同意了,“也好,反正我也看完。” 老头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给我,“这上面有我详细住址,那天来要书,你提前打电话。” 我接过名片看,朱明洲,住址是烟袋斜街雅明轩。 正奇怪烟袋斜街是个什么地方,旁边有个女子袅袅婷婷地飘来,水仙花一样清秀,扶着老头胳膊,软软地道:“朱老师,还没选好。” 老头呵呵笑,“遇到朋友,聊两句。” 女子看我,眉开眼笑,瞬间笑的我就不会了,指着多宝鱼道:“吃这个,刺少。” 106 铁口神算 郭编剧说,景岚是新出的小演员,干爹是大金主,正在努力捧她,只要她肯进组,投资将不成问题。 叶总却表示疑惑,为什么之前没听过? 陈导的疑惑则在于,景岚有没有演过戏?演技怎么样? 王总一锤定音,演技好坏在于导演调教,只要能带来资金,一切不是问题。 但陈导还有另一个疑惑,编剧饭桌上说的剧情和剧本不符。 编剧道:“剧情可以改,反正那个角色无关紧要。” 陈导闻言黑脸,盯着郭老师看,表情有点恐怖。 编剧忙道,“老陈,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也知道,资金不好找。” 陈导烦闷,掏出烟来抽,车里气氛一度紧张。车子回到住所,陈导来一句:“能演就演,不能演滚蛋,剧本一个字都不许动。” 气氛僵了。 编剧求救样地看叶总,叶总咳咳两声,道:“我尊重老陈的意见,剧本是郭老师的心血,关系整部戏的质量,最好不要动,咱们这样,明天可以先试探性的接触,看看再说。” 王总也跟着道:“是这个道理,这部戏好就好在剧本内容,每个人物都比较鲜活,如果改了,对整体质量有影响,不改的好。” 他们都发表意见,我也闲不住,来一句:“剧本不是郭老师写的吗?怎么安排不得听郭老师的?” 瞬间,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好几个人看我。 我又说错话了? 不,我只是看编剧不爽而已。 大家陆续上楼,王总让我等下,要跟我单独聊。 首先跟我说,编剧叫郭晋,已经过世,现在这个编剧,叫郭超,是郭晋的弟弟。 两人虽为兄弟,但性格秉性截然不同,郭晋是个老老实实写书人,郭超则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郭超之所以是资方,不是说他拿了多少钱,纯粹是因为剧本版权在他手上,算是版权入股。 凤舞原名为《热血春秋》,是根据京城真实历史改编,比如带头踢断老父亲三根肋骨,你当是谁? 王总说个名字,吓得我瞠目结舌,半天回不过神。 这是一段真实历史,陈导之所以对这故事着迷,甚至不要酬劳也要自己拍摄,就是看中故事本身魅力,他表现的不是单个人,是整个大时代,是大环境下人的心理变化。 霸王别姬的最后,段小楼揭发程蝶衣,程蝶衣揭发段小楼,鲜血淋漓,潸然泪下。但热血青春不走这个路子,他里面的闪光处在于主角强压之下愤然夺枪,向上级扔手榴弹。 从感情上来说,霸王别姬通篇是悲剧,但热血青春则完美体现出热血这两个字,主角年轻,对党对国家忠诚,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却不盲目。 霸王别姬里面的经典台词是什么?不疯魔不成活?差一分一秒都不是一辈子? 热血青春里面的经典台词呢?是叶武在山上为凤唱的那段词:壮志未酬誓不休,甘洒热血谱春秋! 王总一番说,让我不由自主地发出【我操】的感叹。合着这几天,我都没看懂剧本讲的什么故事。 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人,拿什么去爱国? 王总说:“叶武这个人,有能力,有魄力,有担当,莽撞倔强,赤子之心,却不盲从,在那个年代,他得知自己的女人即将受辱,没有丝毫犹豫,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做抗争,这才是陈导想表达的观点。可能有些个人英雄主义,但会传达好的思想给观众。” 王总还说,叶武的原型是叶总的弟弟,他是军区比武三项全能冠军,如果不死,现在应该是司令了。 立时,我胸中涌起豪情万丈,腰杆的挺直了些,呆呆道:“我竟然扮演了个司令?” 王总拍拍我的肩膀,“好好琢磨这个角色,会有大成就。” …… …… 叶总对北方集团很重视,听说景岚来试戏,又请了闲云道长来,要给景岚算八字。 景岚是下午两点到的公司,同来五个人,聂总,老辣干练,景岚,另外有两个威武小青年,可能是助理。 大家先在会客室见面,闲聊两句,郭编剧递给景岚一页纸,让景岚熟悉。 道长则拿了景岚的生辰八字在掐算,算完眉头直皱,又去把景岚的相貌多瞧了番,问景岚,“是哪里人?” 景岚答:“自小在西京长大,现在在京城读书。” 道长点头,连说三个好,而后去了叶总办公室,喝茶。 景岚拿着剧本念台词,看她模样古灵精怪,聪明无间,又说童星出身,我都以为,她的演技非同小可,没想到一开口,就先露了气。 那真的是在念台词,连朗读都算不上,念得朗朗上口,抑扬顿挫,一口好听的普通话。 我就乐了,就这种水平的基本功,我都比她要好。 陈导看的尴尬,快速翻剧本,找到另一段词,对景岚道:“来这段,带点激情。” 景岚拿了稿子,立时眼睛明亮,面带喜色,清清嗓子,开口:“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同志们,现在全国革命形势已经进入到关键时期,资产阶级司令部的保皇狗们都暴露了出来,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 念到这里,我正听的美,景岚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对不起对不起,这台词太搞笑了,感觉像是北高丽写给他们领袖的信。” 那边陈导啪地一声拍桌子,“搞什么?有什么好笑?!” 景岚一下子愣住,不敢再笑。 周围人都收了表情,我也赶紧变脸,装模作样的扮正经。 陈导面色很臭,停了少许,道:“历史有过错,我们应当吸取教训,而不是去嘲笑,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应该感谢祖辈们,是他们用热血换来现在的和平,我们要感谢,要反思,嘲笑毫无意义。” 景岚弱弱道:“我只是说说,我没有嘲笑。” 陈导道:“这次我可以原谅你,这样的问题以后不要再犯,你要演这个戏,就把自己代入去那个年代,用心去想,这样的词里面蕴含的意思,如果你真的了解那个年代,你是不会笑出来的。” 景岚吐舌头,重新念,这次认真了许多,但念出来的味道却变了。 导演上前亲自指导,念的时候眉头怎么皱,手臂怎么挥,总结一句话:“就是你第一次那个劲儿,大声宣读这段词。” 编剧还嫌不过瘾,拿来一套红小兵军装,让景岚扮上。导演见状,命令助理多拿几套来,在座都给扮上,把那个气氛给营造出来。 也轮到我发威,穿了将校呢,挎了东洋刀,跑去上面嘚瑟。景岚见状惊叹:“好酷,快快来合影。” 我站直了,笑话一句:“看看像不像革命情侣。” 那边景岚已经站过来,又跳了去,不跟我合影了。 嘿,还不经逗。 景岚胳膊上戴了红袖,手里拿了一本毕业证,冒充红宝书,甩甩头发,再次朗诵:五洲激荡风云怒…… 后面小菲扯我衣服,让我去见林总。 去了办公室,道长捋着胡须笑,叶总则来回踱步,见我进来,让小菲出去,并关上门。 道长问我:“可有婚配?” 问得我小脸绯红,老实回答:“有一个,在嘉峪关。” 道长问:“她的生辰八字给我。” 生辰八字?我还不知道,立即打电话给秦真,问她生日。那边还撒娇,“干嘛?” 我道:“不做什么,只是想知道你生日,好给你准备礼物。” 秦真说哦,透过电波都传来美滋滋的喜悦,说了生日,让我惊喜,八月二十四,这不快了么? 秦真说:“是啊,你要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我不过扯了句谎,哪有准备,随口道:“到时你就知道,现在保密。” 挂了电话,道长摇头,“这个女子很一般,与你并无太大益处。” 我闻言皱眉,心里不太高兴。 两口子好不好,生辰八字就决定了? 道长扯过另张纸,比划:“这个女孩就不错,于你大益,你是火命,她是木命,正好旺你。另外,她的名字也取的好,应该是高人指点过的,她五行皆不缺,乃是天之娇女命,应是少年英雄,早早成名,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她的名字要避风,你看她这个岚字,正好是大山压住风,别看这小小的字,却足以改变她一生。” 吹的一手好牛逼,我表示佩服,就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的吹牛逼。 道长继续道:“这个岚,遮了风,若她走娱乐圈的道路,以后任何歪风邪气都吹不到她,诸位不信,且往后看。” 我嘴角咧咧,心里暗笑,这牛鼻子老道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娱乐圈的风向谁能把握?绯闻谣言一阵阵,她个小女娃,不可能不沾染红尘,我就不信,歪风邪气吹不到她。 讲难听的,就看她读台词那两下本事,拍戏也是大烂片,我就不信,拍的片子垃圾,她还能管住观众们的嘴,不让大家评论。 道长听完我吐槽,哈哈大笑,笑声洪亮而张狂。 我就不服了,直接说:“老实讲,我是不信名字风水这一套的,我在西京城也遇到过神人,据说能须臾间从终南山摘回来一颗桃子。” 话音刚落,道长手中多了个桃子,问:“是这样吗?” 卧槽?!我晕了,“你也会?” 道长哈哈笑,转身,指着茶几,“这里刚洗好的,你也拿个吃。” 我看看那边叶总的脸,心里奇怪,今天叶总是怎么了,平时对道长恭敬无比,不允许我对道长有半分不敬,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这么胡说一气,他却不做声,当没听到。 当下胆子变大,对道长说:“道长你取名这么厉害,被你点化过的大人物有几个?” 道长摇头,“大人物名字天然而成,不需要点化。逆天改命的,也未必能有作用,还是要讲自然。” “咦?道长你不讲迷信?” 道长摇头,“易经八卦,讲究个科学,要是往迷信上带,就歪了路子。” 这就稀奇了,我问:“道长你给人改名字断命,难道不是迷信?” 道长想了想,“现在跟你不好解释,三年后再见,那时不用解释,你自然懂。” 玄,还说不是迷信,我越发看不起这牛鼻子老道。 旁边叶总咳嗽一声。 道长再道:“还是继续说这个女子,从命格上看,她于你大益……” 我直接回绝:“我都定好了,人在嘉峪关。” 那边叶总起身,面色凝重,“总是没结婚,你要为公司大局考虑。” 我就笑了,“叶总,你的说法让我想起剧本里的姜支书,他对凤说,你要有大局观,要替组织上考虑。” 叶总愣住,表情古怪,正要再说,外面却传来啪啦一声,有人摔了东西。办公室人连忙向外看,编剧和陈导两人面红耳赤,相互指责。 陈导气咻咻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懂电影吗?” 编剧道:“我不懂?我只是少个机会,给我两亿我拍的比你好。” 旁边有人劝,叶总慌忙向外走,去劝和两人,我也跟着去看热闹,同时心想,陈导真性情,我早就看编剧不顺眼了。 没料道长在后面说,“灵仙少等。” 我扭头,看他。 道长说:“我跟你打个赌,五分钟内,墙角的乒乓球要掉。” 哎呦?我这就不服了,那乒乓球被叶总用万能胶沾了起来,甩都甩不掉,他却在这里空口白话。 忙问:“掉不了呢?” 道长笑:“掉不了,你说如何。” 我就来劲了,“掉不了,那天取名多少钱,你都给我。” 道长说:“好!” 我兴冲冲往墙角冲,得意地拿起杆子,挥舞着,呵呵笑,“牛鼻子,看见没,粘着呢,快拿钱。” 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两个人,是景岚和那个二十七八岁老辣干练的女人,两人进来,景岚坐沙发,老辣干练去喝水,口里道:“真晦气,好好的吵什么。” 景岚气呼呼,“导演也是,试镜而已,发什么火。”说完目光转,落在我手上,眼珠儿明亮,伸手要夺,“给我看看。” 我赶紧把球杆往后拉,口里道:“不能动!” 话音出口,却是晚了,那个二货丫头,手抓着乒乓球,力气不小,竟然一把将球给撸了下去。 瞬间,我煞笔了。 丫头拿了球还一脸失望,“什么嘛,一个破球而已。”说完,手扬起。 我赶紧往上扑,“别扔!” 又晚一步。 二货女人将球扔在地上,一上一下拍,发出塔塔的响,像拍篮球。 还瞪着无辜的眼看我,呆萌呆萌。 107 搞出人命了 讲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怀疑景岚是道长请来的托,巧不巧,他前面才说完乒乓球会掉,后面景岚就冲进来把球摘了。 看看外面,叶总还在劝导演和编剧,等会就要进来。我没犹豫,赶紧把球捡回来,从柜子里取快干胶往上滴,要给他恢复原状。 那日里叶总对乒乓球如何重视,我可是实实在在看着的,要是给他知道,这命根子样的宝贝蛋掉了,指不定会犯什么病。 景岚还傻乎乎地问:“原来是你粘上去的呀,我说嘛那么稀奇。” 我没心思说她,迅速粘好球,先用眼把道长看,恨不能双眼变X光,把他皮肤射穿,看看里面长的什么样。 道长呵呵笑,慈眉善目,问我,“这回你信了?” 我点头,“信了。”麻溜过去,伸出手给道长看,“大师,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道长呵呵摇头,“这个我看不了。” 那边景岚也稀奇,“道长会算命?快给我看看。”说着伸出小葱样白嫩手臂,往道长面前凑。 道长看一眼,笑道:“你的命很好,事事顺意,无需忧愁。” 景岚闻言傻乐,又道:“再看看。” 道长点点头,“若是走影视圈,三十岁之前,你是不能结婚的。” 哎呦我的道长,景岚伸手,都没说看什么,他就给人断了姻缘? 哪晓得,一句话说到景岚面红,羞笑,“那我三十岁后再结婚。” 道长闻言苦笑,身子向外退,要走。 这怎么行,这牛鼻子有些本事,能说准,好不容易遇到,哪能轻易放他走,我赶紧在后面追,扯了衣服道:“道长别着急,再聊聊,回头我请你吃饭。” 道长急急忙忙向外,出了办公室,道:“我得赶紧走,再不走怕是要惹祸上身。” 我问什么祸? 道长呵呵笑,“你都看到了,粘好的球都能掉下去,有多大的灾祸还不清楚?” 这是说叶总会有牢狱之灾?毫无道理呀。 眼见道长进去电梯,我也跟进去,扯了衣服,问:“叶总因什么事有牢狱之灾?” 道长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不肯说了,我再问:“你看看我,什么时候发财?” 道长还是说:“不知道。” 我攥紧道长的手,“今儿不说不准走,至少你也给我断个命,看我几时有大灾,我好躲。” 道长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看叶总,该他灾难临头,胶水粘了都没用。” 电梯门口,我扯着道长不让走,“你不是会逆天改命吗?赶紧想个办法帮帮叶总。” 道长回答:“你要发财很简单,就楼上那个小丫头,你讨她做老婆,一辈子使不完的钱。” 景岚?就那疯疯张张的样子,演戏只会念台词,一点都不灵性,我摇头,“不行,那丫头不行,我看不上。” 道长就笑,“你看,我指给你明路,你不选,非要去趟泥路,我多说又有什么用?叶老板也是一样,我即便说了怎么避祸,他该咋还是咋,不是避不开,是他不想避。” 这话倒是稀奇,我参悟不透,急了,“直接说,叶总怎么能避祸,我给他说。” 道长答:“让他今晚就启程离京,春节后再回来,万事大吉,今晚不走,明天想走都走不了。” 好玄乎的说,搞得我又忍不住要跟他打赌,终究是没说,而是问起我的事,“那个丫头是什么人,怎么就是一辈子使不完的钱?” 道长回:“你既然不想,也不用多问,好了我要走,回头叶老板问,就说我回终南山了。” 老道士说着匆匆忙忙打车,我追上去再问,“好歹相识一场,就不能给我个忠告,让我少吃点亏?” 道长人都钻进出租车里,又伸出头来,笑眯眯道:“忠告也有,以后但凡遇到有人装神弄鬼,用板砖掀他前脸就对了。” 言毕,车子一溜烟地跑了。 往回走,大厅里遇见景岚一行人出来,脸色都有些不高兴,见面打招呼,“这就走了?” 几人点点头,景岚说嗯,走去四五米,忽然停下来,问:“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随口回:“张灵仙。” 其实我想回张发,但张发这两个字没什么特点,远没有灵仙两个字听起来悦耳。也或许是我心理因素,反正听老道士说什么火命又是什么背靠大山,就觉得灵仙这两字稀奇。 尤其是那个岚,竟然是为了预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想就觉得不靠谱,可是又觉得神奇。 景岚点点头,笑着朝我挥手,“再见啦灵仙。” …… …… 陈导和编剧吵架,因景岚而起,陈导觉得景岚演不了秋华,她只能演个路人甲,但编剧不行,一直在夸景岚演的好,气的陈导哼哼,当面问:“你是导演我是导演?” 后面就起了冲突,编剧脾气也不小,嘴巴溜的很,人面前放出狂言,给他两亿,他也能拍出震撼。 这里指的是陈导03年拍的一部奇幻大片,集合了中港日韩三地明星,其中男女主演还是夫妻,在里面却饰演一对触不到的爱人。 这片子里面都是明星,赢了票房,输了口碑,里面甚至有陈导老婆的参演,直到今天影评人都拿那片子开涮。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陈导拍过烂片也拍过好片,谁都有失手的时候,老谋子还拍了三枪拍案惊奇呢。 可编剧当众把这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言下之意,有两亿资金,是个人都能把戏做好,这就有些狂妄了。 叶总和王总两个一起,才把导演和编剧劝住。 导演脾气大,坐在沙发上抽烟,编剧对着两个老总说委屈,“我也是为了戏啊,那眼睁睁看着投资来了,我不能让他把钱往外推,演技不好怎么了?演技不好可以调教啊,他倒好,一句话就给人姑娘怼哭了,还怎么拿投资?” 导演懒得理他,继续抽烟,编剧叫够了,才懒洋洋回复一句:“要么,这戏就不拍,要么,所有事情我说了算。” 一句话不紧不慢,但分量给足。 编剧没脾气,让两个老总做决定。 导演又说,“让我拍,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换掉编剧,或者说,我这部戏不需要编剧,有剧本就够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编剧受不住,跳起来叫,“你就嫩么牛逼?我还就不信了,爱拍不拍,不拍拉倒,嗨,这剧本我还不卖了,走你。” 编剧说完,步履生风,夺门而去,临走时候,大力关门,震的办公室门框响。 这就尴尬了,一部戏,班子刚搭好,主创就散了。 叶总抽烟,拍拍导演肩膀,安慰道:“别激动,郭超那边我来解决,这部戏就按你说的办,要拍,你说了算。” 下去宿舍,和编剧碰了面对面,提着箱子,气哼哼地走了。 晚上导演下来,心情烦躁,对我道:“我回家一趟,这几天你好好看书,多做笔记,那屋子里的书挨个看,多学习,多逛街,放心好了,戏一旦开,你就是主角。” 我想起道长的话,对导演说了,并且特意提到那个乒乓球掉下来,让导演给叶总提一句,让他小心。 导演也是烦躁,摆手道:“不要听他们乱说,这朝阳区十万仁波切,都是他么的一肚子坏水,没一个好东西,成天想着法儿跟女徒弟双修,也就是煞笔才会上他们道,别迷信,信毛主席就对了。” 陈导这番话说的有道理,深的我心。但我还是狐疑,那道长咋就算的那么准呢? 陈导唏嘘,眼珠转转,给我举例,“知道东北人为什么管好哥们叫铁子吗?东北的冬天,贼冷,大人就告诉小孩,别去舔铁,千万别去舔铁。你可知道,如果不这么说,还倒没事,可这么一说,小孩儿好奇呀,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舔?舔了有什么后果?自个儿就去舔,添完舌头给冻在铁上面,拉不下来,怎么办?就让要好的哥们,在旁边哈气,哈着哈着,哥们也给冻上了。” 说的我哈哈笑。 陈导也笑,道:“老道长那不叫迷信,说白了也就是个心理暗示,他知道你小子好奇,也知道那小丫头好动,所以故意告诉你,球儿要掉,你就不服气呀,跟他斗,拿了杆子在手。假若不是你拿杆子,小丫头也看不到,或许就没事了,你一拿,得,她也看见了,难免要来抢,这不,球掉了。” 一番话给我开解掉,让我大感稀奇,难怪牛鼻子说他不是迷信,他是科学,可不是嘛,心理暗示,不就是科学咯? 我再问:“那他给我取名,还有那个岚字?” 导演道:“话有三说,巧说为妙,这些鸟人都是靠嘴皮子混饭的,指鹿为马牵强附会最能耐,没这两下子敢在社会上混?给的钱多,死的也给说成活的。” “那他为什么又溜走了呢?” “这就叫欲擒故纵,故意把事情夸大其词,好让人觉得他特了不起,其实就是个江湖骗子,他那么牛,下次你让他算他自己,有没有血光之灾,他要说没有,你就用板砖掀他前脸,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算。” 一番话逗的我乐呵,这才知道导演的本事,到底是社会上混惯了,懂的比我多。 导演也走了,诺大的屋子,就剩了我一个,随我折腾。屋子里有厨具,吃饭也不用下去,自己就能做。 导演房间有影碟机,还有一大堆碟片,都是外国货,法国意大利,甚至伊朗丹麦这些冷门货都有,印度日本韩国碟更多。 看书累了就看碟,看碟累了就看书,好不自在。 看书要做笔记,看碟也要做笔记。以前看碟都是看热闹,看情节,自从摸了点门道后,看碟就不一样了,看一个场景,总是在想,这段戏怎么拍的,机位怎么架的,演员的动作是真的还是借位,人物的表情是否到位。 用这样的目光去看碟,就变的有趣多了,导演水平高低,演员演技好坏,一眼可知,竟然也能吸收许多知识。 却说有天正在观赏芙蓉镇,对里面姜文演的秦书田做侧写,给我的感觉就是,姜文饰演的秦书田还差点,多少还有姜文的影子,这在影视表演上很常见。大多数人演的角色都是同一款路子,所谓的个人表演风格。 但对影帝级别的人来说,台前幕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能把自己和角色区分开。 看一段,暂停,用笔写,正做着,听到敲门声,打开来,居然是林雨柔,望着我盈盈的笑。 让进来,给她倒茶,也不喝,只是满屋子看,问:“这里就你一个人?经纪助理呢?” 我不好意思地回:“凯哥跟着叶总一起去外面拉投资了,导演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学习。” 林雨柔进来坐了,一起看碟。 芙蓉镇是刘晓庆和姜文演的,那时候是刘晓庆的颜值巅峰,尤其是她敦厚的身板,鼓囊囊的胸,背着一篓子的石块,累的满身汗。 看的我心猿意马,只觉得她美的冒泡,不是现在那些娇滴滴的病态美,好像个个公主病。芙蓉镇里面的刘晓庆,那是火辣辣的玫瑰,娇羞中又带着奔放,真正的劳动人民美。 后面刘晓庆和姜文拥抱接吻,我咧着笑,林雨柔问:“笑什么?” 我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值得高兴。” 林雨柔说哦,忽然来一句:“叶武!” 叫的我心儿一颤,扭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我笑。 没有什么犹豫,我抱着她去了我的房间,她做出各种反抗,跟剧本上写的一样。但终究,还是被我得手。 激情过后,两人躺在床上,她再次对我的肌肉产生迷恋,也化身为凤,坐起来,摸着自己小腹,往下按,然后笑:“你在这里。” 我收到信号,腰杆往上挺,“让我离你的心更近点。” 哪晓得她惊叫,倒吸凉气,赶紧起身,骂我:“要死啊。” 折腾一回,在我旁边躺了,忽然问:“灵仙,你还想她吗?” 一句话问的我发软,我知道她问的是秦真。 要说不想,那是假的,事实上,我刚才是把她看做秦真了。但这样的话不能说,太伤人。 她就笑,“不用回答我也知道,其实我心里也有个人,一直忘不了。” 这我就好奇了,连忙问是谁。 林雨柔笑,而后叹,“我还真是命好,一直在吃嫩草。” 嫩草?我瞬间猜到,她想的那个人,也是个小年轻,比她年龄小。 林雨柔说,腰好酸,帮我揉揉。 揉了会,林雨柔忽然睁眼,问:“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这话来的突然,问的我心肝儿都颤,傻愣着眼,“不会吧,林姐?” 林雨柔没回答,只是闭上眼,悠悠地叹。 “已经晚了十多天,恐怕是有了。” 108 从影星转型做老板 芙蓉镇里,秦书田听到刘晓庆说自己怀孕了,高兴的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那种高兴不是演出来的,给我的感觉就像刘晓庆真的给姜文生了娃似得。 但在林雨柔这里,我听完之后整个人是懵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我还是个娃呀,怎么就在别人肚子里种了个娃出来? 一时间,惶恐,紧张,不安,害怕等负面情绪占据我心灵,差不多要把我从床上吓退。 但我毕竟还是人,知道敢作敢当这四个词的含义。也看了这么许多天的书,白鹿原里面白嘉轩为求个孙子让儿媳妇钻黑树林,骚土里面邓连山为了传宗接代跟儿媳妇扒灰。 故事是别人的故事,但也能教我懂得些道理,让我知道生命对于人类有着何等重大意义。 我没有从床上吓退,反而更向前些,把林雨柔抱紧,心里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词语,就不停地亲,好让她感觉到,我对于她肚里的孩子是何等的激动。 林雨柔推开我,大眼睛眨呀眨,问:“你不想说点什么?” 我看着她,思忖半晌,回答道:“我会负责。” 林雨柔先是愣,再是笑,问:“你怎么负责?” 我说:“要生下来,我就是孩子父亲,我会尽一名父亲的职责。” 林雨柔看着我,眼睛瞪大,半晌,噗嗤一声笑了,“你傻啊,你不觉得你太小了?” 我小吗?我不认同,在我们老家,二十岁当爹的不在少数,十六七的爹也有。 林雨柔说,“那是教育落后的体现,思想都不成熟,怎么担得起家庭重担?” 一番话说给我堵回去,让我无言以对。只是心里猜,林雨柔是个什么意思?听她的样法,是要把孩子打掉? 老实讲,我的第一反应也是打掉,毕竟这孩子来的太突然,我根本没准备,再者,我理想的婆娘也不是林雨柔。 女神归女神,可以倾慕,但不能用来当婆娘。我每天捧她爱她可以,她能给我做饭洗衣服端洗脚水吗?大冬天帮我老爹老妈倒尿盆吗? 我心里很清楚,我跟林雨柔之间的差距,但我还是本着男人的担当,承担起男人的责任。 打胎这种事,得征求女方意见,她都三十了,别个妇女有她这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她这里有一个,却要打掉,做娘的,心里只怕也不忍。 我说,“无论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 林雨柔看着我,沉默许久,而后问:“你还想她吗?” “不想!”我迅速回答,斩钉截铁。 林雨柔就笑,“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你才不想?” 我不回答,只是看她。 林雨柔又说:“四十天之前,吃药就可以,我想问问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说,同样没有犹豫。 林雨柔道:“你想好再回答,四十天以前,可以处理。” 言下之意,如果我说不喜欢,她就去处理掉。 但我觉得,把处理用在孩子身上,是种罪过。 在我过往年幼无知的岁月里,我做过许多大胆事,也做过许多缺德事,偷鸡摸狗这些事就不提了,劫富济贫的事也没少干,班主任不止一次的说我有进号子的命。做任何事情我都是随性而为,根据各人好恶来做,无所顾忌。 唯独今天,面对一个娇弱的女人,我犯了难。 我根本不明白,就在林雨柔的肚子里“尿”了两次,她就给我孕育出了个小生命?她的肚子就那么神奇? 或许是我考虑的太久,林雨柔笑道:“明天你去买个试纸,先确定有没有,有了呢,也在四十天内,还有时间考虑,不着急。” 说完,林雨柔下床,拖着疲惫的身躯,她的双脚先下去,然后扶着床起身,也不知是不是头晕,起来后没站稳,趔趄一下,被我扶着。 她笑笑,“没事,有点贫血。”又要走。 听她的脚步沙沙,摩擦地面,走出卧室,走向客厅,一步一步,竟是那么沉重,那么缓慢。 莫名,我想起大漠里的漫天红霞,想起林雨柔对着落日大喊,那句再简单平常的你好吗,转过身来,是孤独落寞的泪流满面。 我心里某处柔软被触碰,迅速下床,追了出去,在门口将她拦腰打横抱起,深情拥吻。 林雨柔用力推我:“干嘛呀,我要回去了。” 我摇头,微笑,“跟我过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林雨柔怔了下,而后推我,“别闹,放开我,我回去了。” 我没回答,只是抱着她回到卧室,将她放平在床上,看着她,正色道:“从今天起,我来保护你。” …… …… 我对林雨柔做承诺,不是因为多么爱,我只是突然间开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林雨柔不想让我负责,她或许根本不会跟我说有小孩这个事,更不会给时间让我考虑,都是三十多的老妖精了,要怎么做,她不比我清楚? 她想要这个孩子,也想要我,所以她来了。 她或许不是我理想的婆娘,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虽然是个菜头,不怎么懂社会世故,但做人最基本的担当有。 没有孩子无所谓,有了孩子是另一码事。尤其最近读过许多书,不乏有男女感情纠葛,几乎每本书里都有渣男,为我所不齿。 眼下事情发生到我身上,难道我要去做渣男? 更何况,林雨柔……也不算差吧?除了年龄大我十多岁,模样不错,还有钱。 林雨柔反复问我,“你想清楚了?” 我说想清楚了。 林雨柔说:“可以反悔的,咱们之间,本来只是一场游戏,我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很想,所以叫你上来。” 我说我了解,三十岁的女人,没有几个能耐得住*****出轨最是大胆,说来就来,何苦我长的不差。 林雨柔笑,“你这样不觉得亏吗?我大你那么多,传出去,你不怕被人笑话?” 我说:“笑话?他们那是嫉妒。可不是谁都能让你怀孕的。” 林雨柔笑的花枝乱颤,笑完了问:“那我以前的事,你不会吃醋吧?” 我装傻充愣,“什么以前的事?我不知道啊。” 林雨柔尴尬,最后鼓起勇气,“你们男人,不是很在乎,女人是不是第一次。” 我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干嘛在乎你?” 林雨柔立即瞪眼,“哈?你跟我竟然不是处男?你第一次给了那个化妆?” 我摇头,“没有,我跟化妆是清白的。” 林雨柔噘嘴,“那是谁?快说!” 我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刚才承认自己是处男就好了,以后还能占点优势,现在好,被她逼着问。实在躲不过,说是赵灵儿。 瞬间,林雨柔气怒,“为什么是她啊?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唉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 赵灵儿跟林雨柔不对付,我知道。 林雨柔又道:“那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我摇头,不联系了。 林雨柔指着我,“发誓,以后不许再见她。” 我点头,“以后不会再见赵灵儿。” 林雨柔这才满足,两人躺下,抱着睡去。 此后几天,我搬出了国贸,去了林雨柔的酒店,日日夜夜厮守,说不完的甜言蜜语。对外称呼我是她的跟班保镖,关了房门则是情侣,一有机会就亲热,各种姿势来回做。 有道是,年轻力壮的蛮牛遇上久未开垦的耕田,有多少力就使多少力,短短几天,我感觉把我一辈子能日的次数都用完,随时随地,只要有机会,两人就粘做一堆,好一番疯狂甜蜜。 经过测试,可以确定,的确有孕,只是孩子太小,无法做B超。林雨柔的意思是,既然要决定生,就先息影,等孩子生完再说拍戏。 不过这样会有个坏处,女星一旦息影,基本上就和娱乐圈无缘了,想生完孩子再杀出来,很困难。 但林雨柔对此并不担心,她已经着手成立自己的影视工作室,自己做影视老板,这样就不怕没戏拍。 说起来这女人也厉害,在内地打拼近十年,积累了一大圈人脉,别的不提,就说芒果台的一班高层,就跟她关系不错,甚至有意向拿钱出来,共同投拍大型古装宫斗剧。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我都没想到,林雨柔一个弱女子,居然也有雄心壮志的一面,要投拍大型古装剧,她还在天地英雄传剧组的时候都有了想法,并且着手准备剧本,改编的是网络女频小说。 起先我还不懂,为什么要拍女人戏,林雨柔一语道出真谛。 电视剧拍给谁看的?当然是拍给家庭主妇看的,收视率就代表着广告收益,而遥控器掌握在女人手里,所以得研究女人心理。 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除了爱情就是爱情,尽管看上去幼稚,但这就是女人,人就喜欢看爱来爱去,三角四角恋。 工作室成立先要选址,为了工作方便,也选在了朝阳区国贸。 本来我以为成立影视公司是多么牛叉而隆重的事,随着林雨柔跑了两天,这才发现,朝阳区竟然隐藏了这么多家影视公司,大街小巷随处可见都是影视公司的招牌,说句不好听的,大街上扔一砖头,砸中十个人,至少五个都是影视圈的,还有三个是和影视圈密切相关的行业,剩下两个才是老京城人。 公司选址,也是大事,林雨柔依了当地习惯,请了仁波切来看风水,还要请记者来拍照摄影,吹捧一番。 按我的意思公司随便布置下就行,用不着浪费钱请和尚,但林雨柔很重视这个,觉得一定要请大师看过才行。 大师是圈子里人介绍,生的肥头大耳,满面红光,不是穿着一身藏红袍我都以为是个杀猪的,脖子上挂了四五串珠子,进来楼里东看看,西瞅瞅,鼻子嗅嗅,忽然对林雨柔感了兴趣,眼珠转两转,来一句:“女施主,我有要紧事情跟你谈,其他人回避。” 林雨柔不知好歹,让我和冰冰原地等,她跟大和尚去了里间。 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跑去听墙根,只听见里面唧唧咕咕嘟哝,却听不清说什么,不多时林雨柔从里面出来,慌慌张张,拉了我去窗口,低声道:“大师说,我肚里的孩子有危险。” 不说不知道,说了吓一跳,我道:“这些秃驴最会骗人,你好好的跟他说什么怀孕?” 林雨柔跺脚,“我没有说,他是算出来的。” 怀孕也能算出来?我信了他的邪,这和尚有两下本事啊,林雨柔肚子平平,他就知道林雨柔怀孕了? 我让林雨柔稍等,我亲自去会会仁波切。 心里记着闲云老道临走时候的交代,日后但凡遇到有人装神弄鬼,二话不说用砖头掀他前脸儿。 话是粗话,深得我心,但是非曲直,总要问过才算。 当下过去拱手,“大师好,还未请教?” 和尚上下看我两眼,表情不喜,旁边的小跟班上前回答:“这是盛格仁波切,你们请大师来,难道没听过大师名号?” 这么一说,我还真给想起来,貌似郭超也提过这个盛格仁波切,还送了一窜砗磲给编剧。 109 小人坏事 在我们老家,大家对话都是直来直去,很少拐弯子,但在京城,大家说话都喜欢端着,也就是装,尤其是京城本土人士,骨子里自带一股高傲,简单的对白不好好说,一定要端着。 就好比这盛格仁波切,我问他怎么称呼,他嘴巴紧闭,目空一切,好似没听到我说话,非要他徒弟来答。 这要在我们老家,我早就一口唾沫飚上去了。都是跟那些胡同串子八旗子弟学的,好习惯没学到,净是些臭毛病。 当下拱拱手,自我介绍:“我是张发,林雨柔小姐的全权代理人,大师有话不妨直说,林小姐委托我全权处理。” 大和尚这才正眼瞧我,上下打量,疑问:“你不到三十吧?” 我就笑了,夸赞:“大师好眼力,鄙人不才,今年三十六,幼时学了几手拳脚,故而容貌不显老。” 这就是胡说了,也是无奈,我年龄小,本来就是短板,正所谓嘴上无毛,说话不牢,二十岁的小屁猴猴,谁拿正眼看? 别提小说里面十七八岁日破天,神话故事哪吒三岁屠龙呢,现实里没权没势的小娃娃只能给人当喽啰。 听说我今年三十六,大和尚脸色就变了,身体也站直了,仔细瞅我,问:“先生学的什么功夫?” 我呵呵笑,“童子功。” 大师就懂了,“至今元阳未泄?” 我点头,“梦遗都没有过。” 大师做恍然状,“难怪,既然如此,我跟你说吧,本来你们让我来观风水,我做好本分即可,但我佛慈悲,我不能眼见灾难发生而不施救,我观林小姐面相,天庭高凸,颧高有肉,山根挺拔,面方颌润,应是喜相,然而细观之下,竟见乌云遮头,中庭暗淡,双目发赤,气色虚浮,怕是有坏事发生。” 说了一整,我没听懂,挠着脑袋问:“大师能不能简单说,我没什么文化。” 大师愕然,后面徒弟开口解释:“林小姐有富贵相,事业兴旺,但她身体不太好,可能会有凶事发生。” 我再问:“什么凶事?直白说,我能全权代表。” 大师犹豫一番,挥退徒弟,低声道:“林小姐是有身孕?” 我点头,做惊愕状,“大师神了,这都能算出来?” 大师摆手,“小菜一碟,听我说,兹事重大,非同小可,你要是能全权代表,得尽快做个决断,不然,林小姐腹中胎儿怕是不保。” 我就烦这些神棍拿话唬人,先说人有富贵相,然后说有危险,尤其林雨柔肚里孩子是我的,他偏偏说些不吉祥的话,要不是怕给林雨柔惹麻烦,我现在都想给和尚脑袋上来一砖。 当下低声问:“怎么决断?” 大师白我一眼,说:“就算你是孩子父亲,这些话我也不能对你说,还是得让林小姐亲自来。” 这就神奇了,大和尚不仅算到林雨柔怀孕,还算到我是孩子的爹?这回我是不服都不行,以为他有几分本事,退出去,跟林雨柔说了。 林雨柔自己去见大师,避开我,两人唧唧咕咕一番说,半个多小时,林雨柔回来,面色不善,“今天累了,先回吧。” 等回去酒店,林雨柔长叹短嘘,支退冰冰,拉着我去一边,问:“阿发,你会对我好吗?” 会呀,这还要怀疑?我挽起袖子,亮出胸口,“不信我刨开胸口给你看。” 林雨柔摆手,偏头过去,“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小我一轮,跟我结婚,真的不嫌吃亏?” 两人好了十多天,这类话林雨柔问了三次,我答了三次,今天又拿出来问,难免叫人烦闷。我回答:“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再问:“是不是老和尚给你说了什么,叫你主意不定?” 林雨柔唉声叹气,想了很久,问:“我也去供奉个上师,你说好不好?” “不行!”我瞬间跳高,前段时间跟阿凯混的熟,从阿凯嘴里知道,朝阳区是明星聚集地,也是活佛扎堆地,所谓的供奉上师,男人是捐献钱财,女人就是捐献身子,但凡拜师,双修是早晚的事。 女性拜佛想求得内心安宁,要获得至高佛法,双修是必经之路。阿凯说,那些仁波切把双修秘法翻译成白话,内容不堪入目,最**的小黄文也达不到那种水平,偏偏女明星信佛,趋之若鹜,说白了就是搞师徒******最恶心的是,淫完了还没法对外人说,吃哑巴亏。一旦上师骗了女明星身子,就变成寄生虫,不榨干女弟子最后一滴血,决不罢休。 林雨柔反驳:“你听的都是野路子传闻,真正的大德高僧,五根清净,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我摆手,“哪里还有大德高僧,主持都叫人曝出来说有私生子,还在外面养情妇,也就是那些痴人信佛,千万不敢去。” 林雨柔见我态度坚决,就不再说,只是自己不愉快,坐在哪里不笑不说话,下午吃饭也不想吃,生闷气。 我寻思,肯定是我逆了她的意,让她不开心,就想个法儿逗她笑。晚上睡前要帮她洗澡,结果被拒绝。 昨天可不这样,两人坐在宽大浴缸里,玩的不亦乐乎。 等林雨柔洗完澡,要同床也不给,黑着脸说:“你今晚回去睡,我静一静。” 以前常听人说,女人心,海底针,看不清,猜不透,今个儿算是领教了,这三十多的熟女,心思比十七八的姑娘难捉摸多了。 我去了外面,给陈导打电话,问他讨个主意。 陈导这几天也是意志消沉,听说我有事,让我去冠城园家里。 我也是着急抓瞎,人都到小区门口,想起来第一次登陈导家门,两手空空,不像话。如果只有陈导一个还好,关键是人家里可能还有夫人。 说起陈导家室,那也是圈内津津乐道的,先是和某著名主持人同居,后来分手,娶了本家的著名影星,反正圈内没有导演不羡慕陈导的,都说他这辈子值了,前后两任夫人,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我在旁边超市买礼品,看来看去不知道买什么合适,买贵的我没钱,没便宜的嫌丢面,思来想去,买了一袋泰国进口大米一桶食用油,管他是转基因还是非转基因,捡最贵的买就对了。 上去后也是巧,开门的是个大个子,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在哪见过,热情地帮我取了油和大米,还对屋内招呼,“老陈,这是你家亲戚?” 等进屋后,陈夫人也在,果然和电视上出现的一样,雍容华贵,落落大方,慌得我不知是该伸手还是该拱手,不知道是称老师还是称阿姨,最后憋出一句,我是您的粉丝。 大个子说:“既然家里来客,我不打搅,改天聊。” 大个子走出,陈夫人去送,电梯里热情招呼,等人下去,我才拍大腿惊呼,懊恼不已,那可是演康熙爷出名的主啊,向天再借五百年我都倒背如流,如今见了人却傻不愣登不认识。 当下先在心里记着冠城园这个名字,回头再来堵陈老师。 却说见了陈导,果然是意志消沉,坐在家里喝闷酒,跟陈老师两个闲聊。见面先责怪我,来就来,买什么东西。 陈夫人却夸我,“小张是能掐会算,正好家里没油没米。”说完去厨房炒菜,也不问我是否吃饭,很自然的准备,热情不做作。 陈导问我什么事,我却犯了难,不好开口说我和林雨柔的关系,就含糊不清地用了个她代替,说了去见大和尚的事,尤其是大和尚算人怀孕这个,我不服不行,今天来找陈导,就是问问,这仁波切铁口神算,究竟是真是假? 陈导呵呵笑,“不用把脉就知道女人怀孕,这不算本事,随便一条狗都能知道。” 我闻言不解。 陈导说:“因为狗鼻子灵啊,女人怀孕,女人来事,它都能嗅出来。” 一句话说的我笑,可和尚也不是狗啊。 陈导说:“深圳有个牛人,卖卫生巾的,上过电视,他有个绝技,跟女人握手,就知道女人有没有来月经,主持人不信,现场喊了十个女人上来,跟他挨个握手,一说一个准,你说神不神?” 又道:“他自己解释,女人来月经,手上温度和平时不一样,他能感觉出来,假若他不这么说,他说自己有透视眼,能看见女人有没有垫护垫,然后当场检验,一验一个准,换做你,你怕不怕?” 说到这里,正巧陈夫人端着菜过来,用眼剜陈导,“越老越不正经,都跟孩子说些什么。” 我却听的稀奇,让陈导继续讲。 陈导说:“做导演,要懂的多,天文地理从古至今都要懂,人文自然这些,少一样都不行,大和尚能出口推算女人怀孕,无非和医生一样,望,闻,问,切老四样,女人怀孕,面上多少都有现象,只是咱们普通人不关注,不注意罢了,但医生看一眼就能大概知道,女人得了什么病,难道说,那些医生都是神仙?” 我懂了,难怪大和尚进门就开始贼眉鼠眼地嗅,盯着林雨柔色眯眯,原来是暗中想辙,要把林雨柔给诓了。 再说到仁波切,陈导闭着眼,喝一口酒,摆手,“这事没办法,要搁在毛主席那个岁月,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但现在世事不同,骗人的就多了。但咱们不能全怪别人,佛是什么?佛是信仰,是导人行善的,被歪嘴和尚唱歪了,不能去怪佛,要怪……你说怪谁?” 我说怪歪嘴和尚。 陈导摆手,“不对,怪那些做亏心事的人。知道佛教现在为什么吃香?因为做亏心事的太多,夜里怕鬼敲门的太多,佛是什么?佛是个好玩意啊,你杀人再多,一句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你做一辈子好事,做一件坏事,就要堕入地狱。你想想看,佛出来,好人不敢做坏事,坏人哩,拼命做坏事,坏事做够了做尽了,他就立地成佛了。” 我正听的仔细,那边陈夫人拍桌子,“老陈你喝多了,去睡吧。” 我见状起身,知道陈夫人这是逐客令。 陈导却不依,拉着我:“坐下,再聊聊,难得今天有空,跟你好好聊聊世间大道理,咱们影视圈,不聊那些乱七八糟的,就聊聊影视,你知道,为什么近几年咱们国内的片子,越来越不行了?” 我回答:“演员演的不好。” 陈导奋力拍桌子,“错!” 我再说:“导演导的不好。” 陈导还是摆手,“错!” 我就不会了,“陈导你说。” 陈导说:“是因为有人不想让咱们拍好片子,是有人不想让咱们国家的电影强大,知道什么叫做外行管内行?知道吗?知道中国电影都是一帮什么人在管?是一帮没文化的猪!就是这帮猪,阻碍中国电影的发展。”说到激动处,陈导一连窜的咳,陈夫人赶紧过去拍他的背,口里责怪:“说了不能喝不能喝,非要逞能。” 刚说完,陈导一声大咳,吐出一口血。 立时,我眼角斜飞,眉毛上挑,知道要坏事了,赶紧帮忙打电话,要通知救护车。 陈夫人道:“不用,直接扶着走,我开车送医院。” 医生诊断,陈导胃出血,幸好送的及时,并无大碍。 我以为陈导会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昏迷不醒,然而不是,半夜里精神头十足,要上厕所,要喝水,欢的跟驴一样。 见如此,我打消了内心疑惑,起先还以为,他娶了比自己小十六岁的妻子,怕是身体不行,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人两口子和谐着呢。 临走前,陈导叮咛:“按我说的,多看多学多想,这部戏肯定能拍。” 这话说的稀奇,我也没听人说这部戏不能拍。 陈导的话先放一边,我顾着林雨柔的事先忙,知道盛格仁波切如何装神弄鬼,先去给林雨柔汇报,让她不要担心害怕,杞人忧天。 哪知道白天去找不在酒店,说是去见一个影视制作人,准备招为公司总经理。等到下午,又说去星巴克见人,要签约艺人。 我要过去,她还拒绝,让我在宾馆等候,等她忙完,再通知我。 莫名的,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让我不自在。 110 合理避税 等到晚上,我发短信问,晚上吃什么,我提前去订餐。 怎么说也是孕妇,作为男人,应该给予关心。结果林雨柔回复,晚上要忙,你自己吃吧。稍后又来一条,晚上你也不用过来,我回来会很晚。 这信息来的,瞬间让我急躁,摸不清林雨柔是个什么想法,前几天都好好的,跟我如胶似漆,见了个和尚,性子就变了。 反正也无事,坐在酒店大堂沙发上休息,玩手机,QQ上有个网友,叫狐狸已成精的,总是给我发信息,我平时懒得回,今天有空,回了句,说自己在准备新戏。 那边很快回复:大明星,你拍戏的时候我能不能去探班? 我说:在京城呢。 她回:我也在京城,参加艺考呢。 这就没意思了,说自己在京城,难道我要去见她? 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拨,看到秦真的名字,想了想,还是没按。自从知道林雨柔怀孕,我就有意识的躲着秦真了,其实也不是躲,只是以前我主动发信息给她,现在不主动发了。 但秦真发信息给我,我还是回的,只是不像以前那么积极,回的那么快。 这两天秦真也不怎么给我发信息,我猜测,她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书上说,这是异地恋的苦,虽然大家都以为还是情侣,但实际上,关系早就淡了。我不知道秦真怎么想,反正我心里是难受的,觉得对不起秦真,更对不起自己。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死也不上林雨柔的床。 狐狸已成精又发来信息:大明星,能不能传授点演戏技巧给我,初试过了,听说复试很难,我有点担心。 我直接回复:最近很忙,没空。 狐狸说:哦! 酒店门口传来说话声,一行男女进来,说说笑笑,最前面的那个我见过,是余导,上次特意去沙洲约戏的。林雨柔跟在后面,正和另个小帅哥相谈甚欢,这里见到我,表情略微惊愕。 我往上迎,正要开口,林雨柔抢先一步问:“你等多久了?” 我说没多久。 林雨柔对助理交代:“冰冰你带大家先上三楼包房,我处理完就来。” 一行人在我身边经过,好几个人都看我,我报以微笑。 等他们进去电梯,林雨柔才拉着我到一边,“阿发,这几天我很忙,你也看到了,有个戏要准备,另外公司也组建起来,可能没多少时间陪你,你谅解下。” 我当然谅解,不对,我为什么要谅解?我有些糊涂,“不是你陪我,是我陪你,你在外面忙,我做你跟班。” 林雨柔有点无奈,缓了缓气,“阿发,我的意思是……暂时你不要跟着我,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你再来陪我。” 我皱眉不解,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林雨柔解释:“我暂时,不方便让大家知道,我的私人感情……余导有部宫斗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我不想错过这部戏。” “我没有阻拦你呀。”我说,“我很支持你。” 林雨柔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这几天,很重要,我们暂时分开,好吗,等忙完这段,我再找你。” 她说话的语气很慢,但情绪看上去很急躁,让我感觉怪怪的,疑问:“是不是带我出去,会给你丢人?” 林雨柔无奈了,咬咬牙,“好,你跟着我可以,但你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能让人知道我怀孕,OK?” 我懂了,她是怕感情私生活暴露,影响她的戏。 可是肚子瞒不住啊。 林雨柔往电梯走,进去后说:“如果接余政的戏,我可以跟他谈,把我的戏份集中在一个半月,这样就没问题。” 尽管我心里觉得不妥,但听林雨柔的意思,主意已定,阻拦估计不会有好结果。 上去后是大包厢,有人点菜有人喧哗,林雨柔上去就跟余导坐在一起,讨论和戏有关的事。 冰冰见我孤单,给我介绍,这位是林姐新聘的梁总,以后负责整个公司运转,另外还有两个演员,都是以前跟林雨柔配过戏的,老熟人,也一一介绍,唯独介绍我的时候,冰冰说,“这是林姐的私人保镖,功夫很好的。” 大家都呵呵笑,我也呵呵笑,只是笑的不自在。 林雨柔说很忙,的确很忙,整个晚上都在谈戏,也是网络小说改编,讲的是西汉初年窦太后的故事,故事架构很庞大,西汉后宫尔虞我诈斗智斗勇的故事,据说这部戏投资很大,大气磅礴,整个故事都是余导亲自执笔改编。 还请了当红小花旦梁咪来和林雨柔配戏,余导说:“这部戏做完,很可能引发一波宫斗热,如果效果好,我们就接着做,拍个宫斗系列剧。” 大部分内容我都听的脑袋蒙,但有一点余导说对了,电视剧拍给谁看?就是要拍给女人看,所以必须女人抗大旗,这样才有收视率。 谈到后面,林雨柔提出要求,拍戏可以,但是要带自己公司,自己也要做出品人。 起先余导有迟疑,林雨柔态度强硬,如果这部戏我没有任何话语权,宁愿不做。余导无奈,只能同意。 我想起天地英雄传,林雨柔只是演员,在里面受了好几次委屈,所以这次才会强硬。等晚上回去问了,才知道,林雨柔是要给自己公司打牌子。 简单说,以后林雨柔接戏,不再是个人名义接,而是以公司合作的名义。虽然叫法上是林雨柔工作室,但那也是一个组织机构,林雨柔是法人。 这里面牵扯的不仅仅是个人话语权,最要紧的,是合理避税。影视公司的税收在17%,但小规模作坊的税收在3%,简单一个称呼,省下14%的税收。尤其影视行业暴利,动辄几百上千万的利润,14%能省不少钱。 林雨柔说,她个人接戏属于畸形高收入人群,制作方给的酬劳都会扣税,比例非常恐怖,差不多在三成,一百万要缴税三十万上。 这税征的我心惊肉跳,同时感慨,明星真有钱。 林雨柔看着柔柔弱弱,吃饭时候为了争取出品权,不惜放出豪言,“不行我也投资两千万进去,这样总可以吧?” 晚上睡觉,我再看她,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看到床上落了一根弯弯曲曲的毛发,经过对比辨认,确定是林雨柔的,因为我的粗而长,她的细而软。捏在手里感慨,这一根毛拿去外面拍卖,只怕也价值好几万吧。 111 明渊先生 我问林雨柔,怎么这两天像变了个人,那个大和尚说了些什么? 林雨柔烦躁郁闷,唉声叹气:大师说了,我们两个八字不合,怕是没有好结果。 贼秃驴果然没安好心,我气的哼哼,“以后别让我遇见他,不然要打烂他满嘴牙。” 林雨柔道:“我倒觉得大师说的对,我们两个差别太大。” 我说,年龄不是问题。 林雨柔道:“不是年龄,你觉得我脾气好吗?” 我说挺好。 林雨柔板脸:“你说实话。” 我挠头,“有那么点急躁……好吧,你脾气不太好。” 林雨柔脾气暴,以前剧组里都知道,再加上这十多天的相处,谈情说爱时候不算,一投入到工作中就原形毕露,说话硬邦邦,遇事也不懂婉转,就说租办公室,打听好均价六千,别人报价八千她立马挂电话,多一句都不说。 有天中午吃饭她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她就怒了,好一顿唠叨,什么叫随便?你见过随便这道菜吗?大男人就没点主见吗?…… 莫名其妙的就爆发了。 林雨柔说,“我脾气不好,你脾气也不好,我们两个,能幸福吗?” 我说:“性福就好。” 林雨柔继续哀叹,末了又说到孩子身上,“这个北鼻来的太不凑巧,我根本没做好准备。” 这话说的,没做好准备那也来了,还能怎样? 林雨柔道:“从明天开始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好好想想,如果确定要生,我不想偷偷摸摸,最起码要有个婚礼。” 我说好,只是问:“你要想多久?肚子大了穿婚纱不漂亮。” 林雨柔说:“不会很久。” 林雨柔心里颠簸,我心里也不自在,认同她的说法,孩子来的不凑巧。问她,“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林雨柔答:“从你们男人的角度出发,假若你三十岁,看到有个二十岁的姑娘,青春活泼,温柔善良,你想不想跟她发生点什么?” 我就懂了,她只是想占我便宜,跟我玩玩而已,孩子纯粹是欢愉后的附赠品。 第二天林雨柔带人飞横店,我留在京城玩,想起那天吃饭遇见的老爷子朱明洲,拿了我的书没还呢。 反正也是闲,导演有意识培养我京城顽主味道,让我多在胡同巷子转悠,不如去见见老爷子,看看他有什么指教。 阿凯说了,烟袋斜街那地方了不得,都是些搞古玩书画的,比起西京书院门那块丝毫不差,别看建筑老旧,随便淘出样好东西,就能发家。 打电话问清人在家,一路赶过去,还真是个好地方,一水的古建筑,也不知道是仿得还是祖宗保存下来的,街口许多人力车,师傅操着正宗普通话热情招呼,什刹海银淀桥广化寺德胜门,石墩子前也有糖葫芦,各种乱七八糟的馅儿。 步入去巷子窄,两边店铺一目了然,很快找到雅明轩,是个字画屋,满墙满壁都是字画,未标价格,不过看上去价值不菲,山水鱼虫都有,我是一个都不认识。 朱明洲老爷子呵呵笑着,给我介绍,这是谁的画,这是谁的字,我挠头讪笑,只关心,一副字画多少钱? 老爷子说:“一副作品一副价,没个准数。” 我在墙上瞄一圈,有副水浒人物图,画的人怪模怪样,我看不出名堂,后面盖了几个戳儿,隐约能分辨出范曾印三个字,心里疑惑,范曾是谁?应该没名气,问问多少钱。 老爷子说:“范曾是当代国画大师,一幅画百万左右。” 我滴个乖乖,再看墙上有小画,上面只有两只虾,构图简单,缥缈写意,再看后面盖戳是李达,我猜测这画不会贵,结果老爷子说要三百万。 后面又问了两幅,其余的也不问了,心里已经知道,这里最便宜的画我也买不起。 同时也对老爷子身份产生好奇,他有这么多画,满屋子价值只怕上亿,又爱看书又爱字画,应该是个国学大师,有心想问对方是什么身份,话到嘴边不好意思问,万一对方是个大拿,显得自己有巴结之嫌,不如现在畅快。 另外,对于字画我是一窍不通,看不懂也不爱,跟他聊都没话题,还不如聊些感兴趣的,问:“老爷子书看完了?” 老爷子呵呵笑,“书看完了,有几件事要问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如实回答:“演员。” 老爷子又问:“哪里人?” 我回答:“东府。” 老爷子呵呵笑,“我去过,以前插队去过。”后面说起渭**城富平,都能一一对应,看来老爷子没胡说,的确是去过。 又道:“骚土就是渭北澄城人写的,我说嘛你年轻小娃娃,看起来毫无压力,原来是乡党。”顿了顿,“不瞒你说,我和骚土作者是老朋友,那天见你怀里掉下书,里面还做了许多笔记,所以想叫你来,做个朋友。” 难怪,看来是遇到书友了,聊天可以,做朋友就过了,毕竟年龄差距几十岁,代沟在哪摆着。 老爷子摆手,问:“我看你写的笔记,里面人物小传比作者都写的详细,有些不懂,你一个演员,研究这些做什么?” 我吹了个牛逼:“我现在是演员,将来想做导演,所以把每个人物都吃透摸清。” 老爷子愕然,“这么说,你想把骚土搬上银幕?” 我年少无知,没上过大场面,吹起来收不住,很朗然地回答:“是有这个打算,可能是故事发生在我老家,所以读起来有感,拍出来肯定也有意思。” 老爷子再问:“你拍出来,想表达什么?” “人性啊,历史啊。”我想起那谁曾经说的:“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做文艺的,这是我们的责任。” 老爷子呵呵笑,夸赞,“有志气,这是好事,老蔡知道,会很高兴。不过,这故事里面很多禁忌,你能拍出小说里面那种味道吗?” “能!”我连想都不想,直接回答:“真正要拍,肯定是尊重原著,演员都用老陕,把书里的精华全部呈现。” 老爷子这次是哈哈大笑,“好,回头我帮你联系老蔡,你们见见。” 我才知道自己牛吹大了,小说改编影视是大事,原作者知道肯定高兴,说不定会巴巴地来见我,结果一番接触,才知道是个空炮,几十岁的人被戏弄,只怕心情不美。 赶紧救场道:“目前我是有这个想法,做了个大概策划,但详细剧本没做。” 老爷子说:“那不正好,剧本改编可以让老蔡做啊,他本就是影视编剧。” 一句话堵的我不会了,偏偏硬着头皮硬顶,“那真是太好了,要是能见蔡老师,对我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牛逼吹完,瞧见老爷子面上有揶揄,心发慌,难道他看出我是吹牛了?立即拿出手机证明,“老爷子,我是真的演员,你看跟我合影的这些……” 林雨柔,陈导,劲哥,蔡小姐,甚至还有那天医院里偷偷拍的陈夫人照。 老爷子连连点头,“我信的,没有不信你,呵呵,来,你跟我说说,如果你要拍,这故事你想拍成什么效果。” 这是听我吹牛上瘾了?反正此时没旁人,我就放开了吹,“当然是走荒诞路子,这书里故事现在拿出来给观众看,九零后根本体会不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喝凉水泡玉米面窝头是啥感觉,怎么去体会那个年代几个公分就能哄个女人身子,尤其里面几个经典角色塑造好,剃头匠,瘸腿工作组,照壁下比拼语录……” 洋洋洒洒一阵吹,就跟讲故事一样,各个角色怎么演,请那些演员,该怎么塑造。一时没注意,吹着吹着自己都震惊,原来不知不觉,我竟然入戏极深,整个小说故事全部印在脑海里,直接往外描述就行了。 连配乐用那段秦腔选段都给点出来。 说得老爷子都傻了眼,杯子里的茶水冰凉也没注意换。正说的精彩,外面进来两三个人,来问明渊先生在不在。 店里伙计看朱明洲一眼,朱明洲低头喝茶,伙计笑呵呵迎上去,“找错了吧,我们这里没有明渊先生。” 这时人中间冒出来一个小孩,一米三四多高,打扮的倒是精致,韩版黄毛,耳垂上闪闪发亮,是金耳环,生的细皮嫩肉,就是太瘦。 小孩出来说话,细声细气,“我是从魔都来的,我叫郭金明,特意来见明渊先生。” 我这里正吹的凶呢,听到郭金明三个大字,瞬间断了思路,赶紧往外走,要近距离看看,这位迷走万千少女心的大作家是何模样。 哪晓得走的太急,吓到郭大家,花容失色,向后退两步,两边自有英俊潇洒的保镖上前阻拦,避免我冲撞了作家。 我最爱结交文化人了,赶紧解释,“我是粉丝,粉丝。”一边说一边伸手,两个保镖却不让,郭大家眼睛亮,“咦?你手上戴的是什么?是凯瑞斯原产的中非太阳子吗?” 112 正者见正 我不知道凯瑞斯是什么,但中非太阳子几个字早就磨出耳茧,连忙夸郭大家好眼力,这距离大老远都能看出来。 听说我是粉丝,郭大家高兴极了,挥手让保镖退下,看着我,眼睛闪闪,过来握手,问:“你最喜欢那一部?” 这给我问住了,我压根没看过他的书,努力想,隐约有一本梦里落花知多少,不过听说是抄袭惹了官司,万万不能拿来说,于是答:“每一本我都喜欢。” 郭大家欣喜,“那真是太好了,对了,你也是来拜访明渊先生的吗?” 我呵呵回答:“我不认识什么明渊先生,我就来看看朋友。” 郭大家脑袋一偏,和我身后的朱明洲看了个对眼,立时正色,恭恭敬敬,“明渊先生好,小子不才,特来拜访。” 朱明洲咧嘴笑,“我就是个糟老头子,不要叫先生,担当不起。” 郭大家说:“先生开玩笑了,清华园国学大师第一人,您当不起先生,全国那还有其他人敢称先生?” 我算是知道了郭大家的特点,凡开口说话,牵扯到主语,必然要有修饰,比如我的太阳子,他说是凯瑞斯原产中非太阳子,听上去就高大上些。国学大师,他要加上清华园第一,这就显得牛逼。 我大概知道他是怎么赚钱了,丫的废话一大堆,全凭水字数撑场面。 让进去后落座,郭大家说远道而来,不知道明渊老师喜欢什么,就随带了几样礼物,随从拿上来,一套毛笔一砚台,恭恭敬敬放好在桌面。 朱明洲拿起来看了看,呵呵笑,“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郭金明说,“不贵,宝剑赠英雄,好砚送大师,全国上下,也就大师能用这只红袖添香苴却砚,换了其他人,是没资格用的。” 朱明洲哈哈笑,将砚台放了,“人说八零后青年才俊郭大家数第一,起先我不信,今天信了。” 这话我有些不认同,郭大家第一,韩大家放哪? 心里嘀咕,眼睛却盯着砚台去了,一方黑石,上面雕刻了古装女子,手里不知道拿什么东西要往坑里倒,哦,那个坑就是用来研墨的。恐怕这就是所谓的红袖添香吧。 当下拿起来把玩,在手上掂了两掂,别说,很沉哩,比两块砖捧在手里重多了。 这动作让郭大家惊讶,赶紧双手拦在下面,“小心,这是二百三十万淘来的。” 他不说还好,说一嘴我手软,差点砚台掉落在地上,不敢再拿着把玩,恭恭敬敬放回去,感慨,“这么贵呀,同等重量的黄金只怕都没有这么贵。” 郭大家点头,“那是自然,黄金比不上砚台的。”言语间颇为得意,沾沾自喜。 我就看不惯他这嘴脸,没见人时候光是听名声,觉得稀奇,真正见了人,不过如此,尤其见不惯他男生女相,话里话外都有股浓烈的炫耀风。 想着往后退了下,不再以粉丝自居。 朱明洲问郭,“来拿这么贵的礼,想要什么?” 郭认真说:“前不久我们做了部电影,想请明渊先生给题片名。” 电影片名的写法,和观众们看到的都不同,采用老式胶片电影的做法,那是人写上去的。既然是片名,当然都是找有名书法家来写。近些年科技发达,想要什么字体都能用电脑设计,但和人写出来的还是有差别。 九成九的观众都是狗看星星一片明,只顾着瞅电影内容,没人管电影的片名写的好不好,但对于影视制作人来说,片名题字好坏,直接关系整部片子的水准。 但凡是大片,必然请大家来题名,方显珍贵。 郭金明拿笔墨砚台来,就为了求几个字,小伙子也算是用心了。再往深处想,结合影视圈规矩,我估计郭金明求字都是其次,主要他还是想造个势,一只砚台二百三十万,就为朱明洲写几个字,那他这消息传出去,片子未上先火。 生意人呐。 朱明洲也看出郭金明的意思,问:“拍的什么电影?什么内容?” 郭金明说:“是部青春片,反映当下的都市男女感情困惑。” 朱明洲呵呵笑,介绍我,“那你们能聊到一起,这位也是搞影视的。” 郭金明说,“幸会。” 我说:“不敢当,我就是在剧组打杂的。” 人郭金明掏一张烫金名片出来,我摸摸口袋,什么都没。 郭金明笑:“你可以加我微博关注,以后经常互动哦。” 我很惭愧,因为我的网络社交除了QQ,别无其他。 郭金明再次提出,让明渊先生题字,朱明洲推辞不过,现场笔墨铺开,写下三个大字,醉青春! 郭金明得了字,连连道谢,要宴请朱明洲吃饭,老爷子说累了,不想动弹,让郭金明忙自己的。临走把砚台也给郭金明,让他一并带走。 郭金明推托两次,推托不过,带着砚台告辞,嘴脸虚假。 等人走了,我问老爷子,“砚台那么好,干嘛不留着?” 老爷子问我:“你先说说砚台好在哪?” 我答不上来,我又不懂。 老爷子呵呵笑,“书法好与坏,在于人,不在于物,写的好,笤帚也能写的好,写不好,给了金笔也没用。” 我很惭愧,因为我写的一手烂字。 郭金明走了,我也要告辞,老爷子挽留不住,说:“来一趟不容易,我也送你副字。” 老爷子在桌前站定了,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要,字画不懂,也没多少文化,送副价值百万的字给我,不如直接送钱的好。不过当着人面不好说,想了想道:“你就写我名字吧,回头我也印刷一些名片。” 老爷子这就犯了难,“只要名字?” 我点头,“我又不懂那些,你写了名字,回头我对着你的字练,这样以后给人签名也好看些。” 老爷子稀奇,引我去后面小书房,“前面挂着的都是朋友寄放在我这里售卖的,我不方便送,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收藏品,你看上那个就拿那个。” 这满屋子琳琅满目,除了书就是画,换个懂的来这次怕是捞着了,换了我不懂,看那些乌七八糟的头困,说不要还不依,非要我拿个纪念品。 目光转动,看见最边的架子上有本画册,上面印刷了个光屁股女子,名字为《东方女神山鬼》,觉得稀奇,拿下来看,打开就是一副限制级画面。一个光屁股女人手捧灵芝,坐在老虎旁边。 再多翻几页,还是同一个女子,同一个装扮,看的我稀奇不已。 不由自主道:“这也太大胆了。”再看介绍,这画册是父女两人合力所画,父亲执笔,女儿做模特。画上的女人,就是作者自己的女儿。 如果单看画面本身,这女人肉包很美很诱惑,脸面也不差,要不是说这是油画,我都以为是照相机拍下来的。可是一提到父亲执笔画女儿,我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接受不了。 老爷子指点:“看画作本身,从他的构图立意看起,我倒是蛮佩服这两父女,不管别人怎么说,看画作能感悟到,作者在作画时候是身心合一,至纯至净,女神的美得到彻底展现,人于自然和谐相处,艺术角度来说,值得称赞。至于伦理方面,如果不告诉大家他们是父女,估计大家会争相传阅。” 说完问我:“你觉得呢?” 这话给我问的难住,先前在朱老爷子面前吹了一大通牛,拍电影要怎么构图,灯光怎么打,颜色怎么渲染,现在手里捧着一副画册,我却不会了。 想了想回答:“影视画面和油画看法有稍微区别,总体我觉得挺好,抛开伦理不论,作者画工的确了得。从影视画面角度看,有好几张还能更好,比如油画大部分都偏暗色,影视剧照的角度出发,可能会让他偏暖色,给高亮,圣洁意味更浓。” 我是张口乱说,朱老爷子却认了真,解释:“这就是油画的难处了,要把油画做好,没有十足的功力根本不够,最难画的地方在于眼神,女神画册好的地方就在于,眼神足够清纯。” 又说:“艺术范畴来讲,作者当得上大师,就算父亲为女儿画像可能让人们反感,可打个比方讲,老人家动弹不了时,女儿贴身伺候。儿女出世,也是父母亲手拉扯,这其中道理,应该细想。”末了叹:“这画是镜子,正者见正,淫者见淫,要指责别人,先要管好自己。” 一番话说的对,我把画册夹在腋下,“那我就拿画册走,回去好好研究构图色彩。” 老爷子闻言哭笑不得,“这屋里都是宝贝,随便那个价值都在画册百倍,独一无二的孤品,你却拿了个印刷品。” 我正色回复:“我吸收不了知识的,再是绝版孤本对我都无意义,能给我带来益处的,才是好作品。” 拿了画册回住处,打开灯光细细地看,赞叹作者好技术,几乎以假乱真,跟照的没区别,而后陷入为难境界,既然拍照都能达到的效果,干嘛要用画的呢? 门外有开锁声,编剧郭超回来,后面还跟了个妹子,进来后大咧咧介绍,“这是公司给我配的住所,怎么样,还行吧?” 妹子羞答答,穿着连衣裙,小心翼翼看周围,和我见面,还要介绍,“这是我们的男一,正在做准备。” 不用说,编剧又骗了个女子回来,要潜规则。 虽说我已经把这事看开,知道影视圈就是这德行,演员没有不被潜的,区别只在于有些人潜对了,一炮而红,有些人潜错了,白白浪费青春。偶尔有几个没人潜的,根本不红。 就像小演员单独去和导演谈剧本,人家肯跟着上楼,会发生什么心里明的和镜儿一样。外人但管,就属于狗拿耗子。 我已经过了狗拿耗子那个阶段,但也没到坐看风轻云淡的水平,眼见编剧带女子进去自己房间,门口叮嘱:“郭老师,套子用完记得系扣啊。” 郭老师出来翻我一眼,“导演给你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吗?赶紧练嗓子去。” 关了门,我拿着书也看不进去,又去把画册捡起来,山鬼画的真精致,正应了那句老话,正者见正,淫者见淫,现在看这画册,就没有先前那股子浩荡正气,不免怀疑,作者作画的用意是什么? 人有千万,每个人的欣赏水平都不同,这样的画册拿去民工窝棚出租,一天少说两块钱,三少的才是两毛钱一天。 隔壁房间传来女子低声嘀咕,伴随着编剧急促语言,让人心神不宁,烦躁不安。正想着过去敲门警示,里面传来女子一声尖叫,跟着就是门上咚咚响,噼里啪啦。 不用说,郭编剧要用强,我丢了画册去敲门,隔着门喊:“什么情况?” 编剧回应:“没事,没事,我在指导小雅走戏。” 我敲门:“需要我帮忙吗?” 女子回答:“要。” 门打开,编剧气喘吁吁,面色潮红,女子捂着胸口向后退,要走。 编剧连忙道:“小雅等下,我们去外面吃饭吧,啊,吃完饭再谈戏。” 小雅已经去了大门口,边开门边回复:“我不吃了,我不演了。” 不用说,编剧把她惹毛了,我正要看编剧笑话,他的手机响,接来听,“啊喂,扎西德勒,上师好,好好,我等会就去。”说话的同时从裤兜里掏出三张票子,塞给我,手捂着话筒,快速对我道:“给小雅,她今天来问我借钱的。” 借钱?这画风变的好快,难道不是来试戏? 见我不懂,编剧还补充,“快给她,她钱包丢了,没有一毛钱。” 这人渣,还算没完全坏良心。我追下去,在大马路上看到小雅,边打电话边哭,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个哭。 我把编剧的话想了遍,大概懂了,这女孩钱包丢了,找到编剧,编剧说让她演戏,结果上去就要脱裤子,害怕了,又跑了出来。 真是可怜。 想到此,从自己钱包拿出两千块,递给她。 小雅看着我,很惊慌,连连摆手,“我,我不需要,我已经找了朋友来接我。” 113 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雅已经起了戒心,我理解她这种心理,她以为我和那个编剧一样坏。 我收起钱包,在后面等着,跟她保持安全距离,也好让她安心。 从后面看,小雅还算不错,女孩子里面算好的,八分妹,不过明显是村姑气质,跟大城市里面的姑娘不能比。 我问:“你是怎么想的,要跟他那种人上楼?” 小雅回答:“他说能介绍个角色给我演,还说能找地方给我暂住,我没想到……” 我笑了,再问:“你们在哪遇见的?你就那么相信他?” 小雅傻乎乎抬头,回答:“在北影门口,很多人在哪里等,我钱包丢了,都没人帮我,只有他愿意帮忙。” 这回答让我心头一颤,北影门口多少人啊,小姑娘钱包丢了怎么没人帮呢?偏偏让一个色狼给帮了。 比起丢钱包,丢贞操损失更大。 等了阵,天色渐暗,还没人来接女孩,我问:“你找的那个朋友?他行不行啊?不行我这里有钱,你拿着走,随便找个地方先住,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我。”说着重新拿出钱包,掏钱。 小雅犹豫了下,伸手接了,说谢谢。 我笑笑,转身要走,小雅在后面叫,“哎,你叫什么?我要怎么还你?” 我想了想,对她道:“我叫张灵仙,以后你有可能在大银幕上看到我。” 刚说完,路边一辆的士停下,有个女子大呼小叫地蹿下来,“大明星,大明星!” 要说这世界小,还真是不一般的小,诺大的京城,人口两千万,偏偏就遇到熟人,下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是在沙洲拍戏时候遇到的那个宝货,璐璐。 璐璐穿着发糕鞋,七分牛仔裤,两条小腿绷的笔直,小胯小屁股,腰杆更是细细的一条,脸上擦的雪白,嘴巴抹的血红,眼眶像是被人揍了,乌青一片,耳朵上扎了一排钉子,头发更是五颜六色的鸡窝,冲到我跟前刹住,看着我吃吃笑。 老实讲,第一眼我真没看出来,是听她说话听出来的。 看着这幅非主流打扮,我感觉头大,“你这是……” 璐璐慌忙解释:“这是我给复试设计的角色,城乡结合部洗剪吹非主流,怎么样,赞不赞?” 我点头,赞赞赞,挺好,都不用演,直接就是了。又疑惑,“那你不去研究怎么考试,跑这干嘛?” 璐璐手臂一指,“她咯。”拉着过来介绍,我才知道,小雅口里的朋友,就是璐璐。 这时璐璐也疑惑了,看看我,看看小雅,问小雅,“是他欺负你?” 小雅连忙摇头,“不是他,是另一个老男人。” 璐璐吃吃笑,“我也说嘛,怎么可能是我的男神,男神要是潜规则,这么爽的事,你怎么可能反抗呢?” 这丫头,说话没谱,我说:“既然你们两个汇合,我也放心了,你们去玩吧。”说完转身走,璐璐却不依,上来拖着我的胳膊,“大明星别急呀,好不容易见面,请我吃顿饭呗。” 良心讲,我对女色是来者不拒,但仅限于那些看起来有感觉的,其核心要点就是要圆润,腰肢可以细,但这个胸,一定要圆润,高挺,有料,屁股也是一样,看上去是种健康美。 就说赵灵儿,她的相貌可以,甜甜的,QQ的,但这个身材就不是太好,不过用来做少男初恋也够了。后来又看了秦真和林雨柔的身子,对女性的要求就越发地高,觉得女人好不好,首要是健康,丰满。 尤其今天看了女鬼画册,对油画里面那个女子的身材很感兴趣,相貌撇过不提,单说人家的身材比例,那是真正的丰乳肥臀,怎么看怎么舒服。 后来问过专家,人家解释说千万不能以油画上的女性身材比例来要求现实,因为画家作画时候有个黄金定律,人家会把人物身材比例设置到最佳,看起来就舒服。 但是像璐璐这样的身材,就实在无法入眼了。以前她穿宽松的衣服还像个女人,现在上面下面全部做了紧身打扮,两条腿变成筷子,胯骨哪里全靠骨头撑,胳膊细细的一根,胸口两个尖尖荷包,不用说,是垫着钢丝罩的。 这样的身材就属于发育不完全,说句不好听的去拉个初中女生出来也比她强,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尤其是她拖着我胳膊向后拉,胳膊撞到她的钢丝罩,硬邦邦的,更没兴趣,推脱道:“下次下次,今晚不行。” 璐璐大小姐脾气来了,撒娇,“哎呀,走嘛,要不我请你吃饭,正好我有关于演技方面的事要请教你。” 正说着,后面又来一人,肥肥胖胖,是大编剧郭超,上来就问:“咦,小雅还没走?”又问我,“钱给她了吗?” 我从口袋掏钱,拿出三百给他,“不好意思郭老师,人家不要。” 编剧还惊愕,“干嘛不要。”嘴上说着,手上却把钱接了回去。 旁边的璐璐瞪大个眼,嘴里道:“色狼。” 编剧顿时黑脸,“你这丫头,哪里来的?知道我是谁吗?” 璐璐还要说,后面小雅过来拉她胳膊,焦急摇晃,璐璐这才收了威风,只用两只眼气鼓鼓的瞪编剧。 编剧问我:“这丫头谁呀,年龄不大,怎么出言不逊呢?” 我要回答,路边有人按喇叭,一个粗嗓门叫:“老郭,走不走?” 我回头看,心里一声好,来的不是别人,是那个盛格仁波切,害的林雨柔跟我关系不对路的那位主家。心说来的好不如来得巧,今儿我倒是要问问,他跟林雨柔说了什么,害的林雨柔跟我闹别扭。 我往车跟前走,要让盛格下来,编剧却跟在后面道:“正好,今晚有空,小张一起来吃饭。” 一句话给我提个醒,觉得这大街上对老和尚动拳脚不合适,不如先跟他去包厢,看情况再做决定,总之是要先问过才动手,于是说好,跟着上车。 大和尚的座驾是辆奔驰商务,比起别克商务高级许多,里面的椅子都是大型按摩椅,我这里抬脚要上,后面璐璐急了,“我也去,我也去。” 那个小雅跟在后面,吓的颤巍巍。 编剧闻言大喜,连忙招呼:“那一起来。” 前面的大和尚也呵呵笑着,“来吧,来吧。” 璐璐生于官宦人家,胆大包天,也是没吃过亏,龙潭虎穴都敢闯,拦都拦不住,灵活如猿猴,窜进车子后面,还招呼小雅,“快来快来,一起去。” 小雅看着编剧,面如金纸,显然是不敢,璐璐不顾,伸手劝道,“来,跟着我一起不怕的。” 小雅上车,也坐去后面,编剧最后上来,关车门。 车子启动,我朝后问:“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你都不怕,我们拉着你出去卖了。” 璐璐洋洋得意,“借你十个胆你也不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好大的口气,却也让编剧闻言心惊,扭头问:“你爸爸是谁?” 我都没想回答,璐璐抢先说:“不许说,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爸爸的警卫不知道。” 警卫?我心里嘀咕一声,我怎么没见过什么警卫?再看璐璐的表情,分明带着狡黠,心里明白了大概,这话不是说给我听,是说给编剧听的。 不免稀奇,这丫头不错啊,脑瓜子转的蛮快,年纪小小,身材瘦瘦,就知道拿话诈唬人了。 先不管真假,编剧看她的眼神先变了,不像刚才那么浮夸,多了许多稳重。 车子一路前行,璐璐拿着手机玩耍,时不时地发出咻~咻~的声,我觉得奇怪,问她,“玩什么呢?” 丫头举着手机给我看,“微信,新出的聊天软件,发信息不要钱。又问,你有没有?我给你传一份。” 我想起先后几次见人交换联系方式的经历,别人都是邮箱啊微博啊人人啊卡考套等,我就一个QQ,说出去不时尚,就给手机她,让她帮忙弄。 不多时,璐璐弄好,递给我,脑袋趴在我肩膀上指点怎么操作,怎么设置头像,怎么摇一摇,怎么发送照片。 就是个大号的QQ,母公司都是同一家的。 这里刚摇两下,前面副驾驶上的大和尚也传来刷刷声,我才知道,大和尚也会玩微信了。 我以为吃饭的地方很近,结果车子开着开着不对头,窗外高楼大厦渐少,疑惑,问:“去哪吃?” 大和尚笑,“去房山。” 我问房山是哪? 编剧说:“房山也是京城,以前是郊区,现在也开发了,六环内。” 车子载着我们去了一处农家乐,地方不明,但看周围环境,应该是城乡结合部,进去后看到门口停了一排排的车,都是远道而来的车,不仅是京牌,还有许多津牌冀牌。 进门去很大的空间,主家修了许多土锅,外面用瓷片贴着,干干净净,上面放一口大锅,牌子上写着铁锅炖。 我这才知道,跑这么大老远来,是为了吃顿农家菜。 铁锅炖可炖鱼炖鸡炖排骨,还可以下面条,烙饼,这些无所谓,我只奇怪,大和尚不是不能吃肉吗? 编剧再次给我科普,不吃肉,只是汉传佛教的规定,梁武帝定下的规矩,实际上,外国佛是吃肉的。 大和尚也不看我,点完菜只是拿眼把璐璐瞅,手指三五下掐,开口:“姑娘生于富贵人家,其父为西北小城之主,如果我没算错,为官还算清廉,我说的对不对?” 一句话,给璐璐说愣了,眼睛咕溜溜转,“不对,才不是小城。” 大和尚哈哈大笑,“说小城你还不认?我这么说吧,国际标准,人口千万以上城市算大城,人口五百万以上算中等,其余算小城,你自己说,你父亲所在城市区域,是大城还是小城?” 这事实摆的,璐璐不再说话。 大和尚得意傲然,编剧立即捧脚,“小姑娘,你可能不知道,面前这位佛爷有多厉害,京城第一活菩萨,识阴阳,断命运,前五百年,后五百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我就等着这句话,立即做激动状,问大和尚,“未来之事也能预料?” 大和尚这才转眼看我,想了想,“面熟,我们哪里见过?” 我一拍巴掌,“在下张发,前几天帮林小姐看过办公场地。” 大和尚了然,“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三十年童子功,至今元阳未泄的保镖。” 这个时候我不管他说我是保镖还是其他,能记得我就好,当下呵呵笑,大师好记性。 旁边璐璐傻乎乎问,“什么叫元阳未泄?” 我不耐烦回复:“小孩子不许问。” 大师的跟班,也是司机兼保镖见状,咧着大嘴对璐璐笑,“元阳未泄,俗称处男。” 本来是我胡说一句,结果现在被当众宣布,难免大煞风景,几个男人笑笑无所谓,璐璐个瓜女子也跟着吃吃笑,就让人不爽了,我批评道:“笑什么,学学人家小雅,看看人家多端庄。” 话题又转移到大师身上,我问:“是真的能预测未来?” 大师朗然答复:“自然。” 我要开口,他伸手阻拦,“不过今晚不行,今晚我借体还俗,是个俗人,所以只管吃喝谈笑,不问前程。” 这就稀奇了,什么叫做借体还俗? 编剧解释,“佛经上说,人的躯体不过一臭皮囊,用了就扔,盛格大师是得到高僧,今年已经八百五十岁,严格来说,这躯体并非他本人的躯体,乃是借来的,终究要还回去。” 两个小姑娘听完花容失色,我则掐指头算,这货八百岁,岂不是南宋就有了?再看大和尚的脸,波澜不惊,浑然天成。 璐璐惊呼:“那不是长生不老?” 编剧点头,“这就是佛法精妙。”又问:“知道什么叫虹化吗?” 三个土锤一起摇头,不知道。 编剧解释:“所谓虹化,就是大德高僧临终前,毕生修炼的能量化为彩虹,从体内溢出,飞升天际,也就是所谓的灵体脱壳,成了菩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是真的,历史上有记录,不信你们上网查,现在就查。” 114 铁锅炖 我懒得信,璐璐倒是稀奇,拿出手机搜,看完夸张地叫,“哇噻,真的嘞,虹化飞升,从古到今飞升人数有十万那么多。” 我也稀奇,拿过手机看,大概瞅一遍,心里毛骨悚悚,疑问,还真能飞升?真能转世? 再看面前的大和尚,不由得多了些神圣意味。 编剧解释:“虹化那是一生修炼圆满才会发生的,人化为灵体,保留神念,重新进入母体,再托生为人,从某些方面说,相当于长生不老。” 饭店服务员提着火炉柴火来了,锅里添柴,火烧旺,铁锅放上,里面炖好的有鸭子,鸡,香喷喷,闻着味道都让人食欲大开。 我也是饿了,手脚麻利地拆餐具,那边大师的跟班也欢快,殷勤地给众人倒酒,两个女子眼睛亮,捂着杯子摇头,不喝酒。 编剧劝道:“少喝点没关系,这是低度酒,不醉人,等会敬大师一杯,让大师给你们指点迷津。” 两个女子依然不喝,璐璐站起来招呼服务员,要喝饮料,而且是热饮,承德露露,这饮料在河北一带很流行。 我心里七上八下,疑惑这和尚是骗子,又对网上那些虹化之事不求甚解,没个准谱。要说他是骗子,看他的外形品相,跟杀猪屠夫一般无二,可是他偏偏会那些神鬼之术,最起码,人家见面不开口,能说个七八不离九,一般人没这本事。 第一圈酒喝过,大师面上红扑扑,赞了句美,就开始伸手啃鸭腿。吃相蛮横,跟我村里傻子二狗没区别。这点我没办法说,人家言明在先,今天是借体还俗,虽然我不太理解,大概知道,今晚他就是个俗人。 复又脑洞大开,问一句:“大师,既然能修炼转世,长生不老,从古到今那些英雄人物为什么不给自己续命?” 大师呵呵两声,装神秘。 编剧擦擦嘴,一本正经,“你们年龄小,见识少,一些神奇秘闻你们根本听不到,知道全球十大未解之谜吗?” 不知道? 希特勒知道吗?他其实没死,死的那个是替身,他的真身,采用秘法复活,还隐藏在人间,伺机报复。别说你们不信,这是真的,你看好莱坞拍那些英雄电影,蜘蛛人钢铁侠九头蛇,那就是希特勒的旧部。有些人知道他还活着,但不敢明说,就用影视剧的方式告诉大众。 这就牛逼了,我觉得编剧应该去写网文。 编剧正说着,大师嘴上叼了棵烟,问身边跟班要打火机。跟班回答没带打火机。大师不喜,表情略有不忿,伸出两手,迎风虚晃,捂在一起,放在嘴边,就见扑哄一声,火苗窜出,香烟被点燃。 大师吸两口,双手分开,空中抖抖,火苗消失,手上空无一物。 我旁边叮当声响,是璐璐掉了筷子,瞠目结舌,吓傻了。 这一手也给我震住了,眼珠子鼓着,愣是想不明白。 旁边编剧也瞪着瓷眼,上下看大师,满脸不信,忽而来一句:“你今晚不是俗体?怎么随便动用法力?” 大师不以为意,“些许法力,不碍事。” 编剧和大师碰杯,喝完编剧点着旁边小雅道:“这个姑娘,大师你帮帮忙,她钱包丢了,身份证也丢了,很悲惨。” 大师立时坐直身体,道貌岸然,认真看小雅,手指掐动几番,问:“你叫什么?” 小雅小声回答:“谭小雅。” “什么?” 小雅又说一句:“谭小雅。” 大师还是没懂,再道:“大声点,你说什么?” 我就服了,我都听见了,大师没听见? 小雅鼓足勇气,大声回复:“我说我叫谭小雅。” 大师这次懂了,手指来回掐,闭目沉思,“你是南方人,湘鄂一带。” 小雅面上稀奇,“我是湖北人。” 大师立即伸手制止,“你不要说话,我会计算……你是襄樊人氏,家中排行老二,下面有个弟弟。” 小雅瞬间震惊,惊为天人,瞪着大师,不知要说什么好,期期艾艾,憋了半晌,来一句:“大师,我的钱包嘞?” 大师手腕转动,连连摇头,佛印收了,拿筷子夹菜,轻声道一句:“难啊,难啊。” 小雅就傻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扭头看璐璐,璐璐看我,我看编剧,仰下巴,“该你接戏了。” 也是一句俏皮话,璐璐在旁边咯咯两声,惹的编剧不快,沉脸看我,“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多看多学。”说完看大师,“上师看出什么问题?” 大师端酒杯,想喝不想喝,又把酒杯放下。 编剧立即给小雅支招,“愣着干什么?敬酒啊。” 小雅也是老实,赶紧倒酒,双手捧着,递到大师跟前,嘴巴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编剧再次支招,“一切都在酒了,喝。” 小雅一仰脖子灌下去,呛的咳嗽,小脸绯红。 大师摇摇头,也罢,今天遇见,难免要指点一番。换了严肃表情,看着小雅,“小姑娘,你这厄运是从家里带来的,丢钱包,只是你悲惨命运的开始。我且问你,你爷爷,或者太爷爷,是不是地主,或者富农?” 小雅想了想,疑惑不定,“好像……太爷爷做过大清县令。” “这就对了。”大师宝相庄严,“你身上的厄运,是祖上传下来的,你家祖上,本是大户,看你的面相,也应该是官家小姐,因为你生来与人不同,国色天香,秀外慧中,这样的气质不是普通农户家里能养出来的,但是你祖上做了件大损阴德的事,引得业火烧身,这恶报,报应到你家,如果我没估错,你家里只怕连续穷了三代?” 小雅慌了,眼泪都快吓出来,鸡啄米样点头,问:“那怎么办?” 大师摇头,为难,欲言又止,看的编剧都着急,“大师有话不妨直说,修来的佛法,难道不是为了解救苍生?”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连我都被感染了,大师却依然苦脸,“不是我不救,而是她的命运已注定,我也无能为力。” 小雅战战兢兢,“大师你别吓我,什么厄运?” 大师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从来都是如此,祖上做坏事,享尽荣华富贵,却苦了后人。来,伸手掌给我看。” 小雅连忙伸手,中间隔着铁锅不方便,索性站起来,走去大师旁边。大师拿了小雅的手,小手柔软光滑,和大师黑黜黜的大手比较,宛如牛粪堆里一朵白莲花,别有滋味。 大师仔细的看,慢慢的看,看完闭眼,双手把小雅的手夹了,像老蚌含珠样捂在手心,摇头晃脑,表情宛如便秘。最后将手松开,对小雅道:“也不算太晚,幸好你遇到我,可以帮你化解厄运。” 小雅蒙查查,问:“怎么化解?” 大师道:“有上中下三种法,上法是你入我佛门,拜我为师,成为我座下莲花,日夜参修,可消除业火,保你后世子孙平安。中法是你将终生金银收入尽数供奉与佛。可保你家人一世平安。下法是你出家为尼,独善其身。” 三种方法听完,我总觉得耳熟,在哪听过,却想不起来。 那边小雅先慌了,手还被大师捂着,表情难受。 大师问:“你是不是感觉到一股热?” 小雅点头,有些害羞。 大师说:“热就对了,我现在用我的修为帮你驱除红莲业火,免得你继续遭受磨难。” 小雅慌乱,想抽回手,无奈力气小,根本抽不掉。 我这时想起来了,指着和尚道:“大师,你是和尚呀,和尚不管算命啊,你刚才那一番说辞,分明是道家的玩意。” 大师闻言,将小雅松开,笑着问我,“和尚不能断命?你可知道,我前一世是什么身份?” 我见小雅脱离魔掌,也不多说,直愣愣道:“那就是我乱说了,大师不要往心里去。”拿筷子夹菜,先填饱肚子再说。等下这一套骗人把戏必然要他一字不漏地全部讲出来,还真是奇了怪,他就那么能,空手取火是什么鬼? 至于见人不说话能猜到家乡籍贯的,我已经想明白,他先前问小雅叫什么,故意问了三遍,目的是吸引小雅多说话,他好从小雅口音里判断她的籍贯。全国面积那么大,各处口音不一样,仔细听,能听出个大概。 至于他说小雅家里排行第二,还有个弟弟,我估计他是看小雅的做派打扮计算的,若是家里长女,必然早早独立,人情世故看到多,人也识大体,小雅明显是个家里受宠的主儿,所以不会是长女。假若小雅说自己是长女,大师也有话说,在你前面,你母亲夭折了一个,不信你回去问。 反正这种事,大部分人是不好意思问的,万一引起老爹老妈离婚就不好了。 总而言之,大和尚一套都是骗,唯独那个空手取火的绝技,让我迷惑。 大师见我不说话,开始讲道,摆谱,“你们是不是以为,道士比和尚厉害?我来给你们讲讲,什么叫做佛法无边。佛语有云,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这是两千年前就提出来的,请问,那个时代,没有显微镜,佛是怎么知道里面有虫的?” 又道:“佛经又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单独一个物体,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宇宙,这个观点在微观意义上已经得到证实,可在两千年前,佛如何知道?” 众人听的神往,都不做声,看着他,让他继续。 大师得意,道:“佛有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每个宇宙,都是周而复始,有始有终,这些道理,经过现代科学验证,都已经证明了,所以才说,佛法无边。有道是,科学的终极是哲学,哲学的终极是佛学。” 听他吹了好一通牛逼,我终于按捺不住,出口纠正,“不对,我今天刚好看过这一句,哲学的终极是神学。” 大师微笑,“佛学,神学,有什么区别?佛就是神啊。” 哎呦?我就不会了,脑筋转动,想到一个,佛本是道。对对,大家都这么说,佛是从道转化来的。 这么说,大师明显不高兴,但不跟我争,而是换了说法:“我不跟你说那些子虚乌有的,道教有两个代表人物,李淳风和袁天罡,这两人青年时候比拼相术,坐在路边打赌,堵下一个来的路人是走左边还是走右边。结果来了个和尚,不走左也不走右,从两人中间穿过,两人还稀奇,这是为什么?和尚哈哈笑,这叫大路朝天,不走两边。” 这笑话编的溜,我给不会了,寻思着,要不要把阿凯跟我说那些上师***女的事情抖落出来,比如把女子称为明妃,还有白菩提红菩提,各种甘露等等。 老实讲,我对和尚没有偏见的,但自从听阿凯跟我普及了这些知识后,心里就莫名来火,尤其是看到这些人无所事事反而整天大吃大喝招摇撞骗,没来由的不舒服。 还没开口,那边编剧呵呵笑,喝酒,喝酒。 大师则看向小雅,问:“你来月经时是不是比别人都要腹痛?头晕?有时觉得浑身冷。” 小雅不明所以,傻乎乎点头。 上师说:“这是邪魔入体的具现,你要比他人遭受更多磨难。” 我去,和尚还懂这个? 我赶紧问璐璐,“你呢?” 璐璐捂嘴嘻嘻笑,“你乱问什么,我没有。” 我急了,“好好说话,不开玩笑,你痛不痛,头晕不,冷不冷?” 璐璐眼神躲闪,躲避不过,小声回答:“就一两天不舒服,其他还好。” 我对大师说,“这是个体差别,跟邪魔无关吧?” 大师闭眼,摇头,叹气,“信者有,不信者无,随缘吧,吃饭。” 说完夹菜,那边小雅却没了主意,犹豫再三,去问大师:“我会有什么厄运?” 大师摆手,“吃饭,吃饭,今晚我是俗人,不聊那些。” 这是说给我听咯? 我立即起身,瞪着他问:“大师,让我信你也简单,你帮我看看,你要是能算准我,我就拜你为师,给你做牛做马。” 115 图穷 很明显,这属于抬杠,没有大师跟这样的人计较。 盛格大师也一样,听我这番话,哈哈大笑,“这就没意思了小兄弟,我说你能发财,逢凶化吉,你非要从火车轮下卧,我有什么办法?说到这里我比两个例子。” 大师喝口酒,陷入痴迷回忆状。 大师的前世在大清,是个游方道人,经过一户人家讨水喝,看到主人家小儿可爱,就卜算一卦,对主家说:“令公子乖巧可爱,但命中有水祸,遇水则折,要避祸,当在河上造桥,造福相邻。” 造桥是好事,大师也是好话,让主家造福相邻,为子孙积福,可惜主家是愣头青,吝啬鬼,舍不得钱,宁愿全家搬去山顶,也不愿修桥。结果六月天有大暴雨,山顶爆发泥石流,大人无碍,小儿丧命,终究是遇水则折。 什么意思呢?就是因为爱跟人抬杠,不听劝,以为躲去山上远离水源就没事了。 还有一个,是抗战时期,大师给个小兵算卦,这五年内行大运,逢凶化吉,战场上子弹都打不中你。小兵信了这句话,奋勇杀敌,一路官至军长。 这是不抬杠的结果,人虽然有大师的鼓励,但也不拿生命不当一回事,没笨到说枪口对着自己脑门硬扣。 但另一个例子就不好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大师在粤北遇到个商人,说商人有福相,逢凶化吉,大难不死,你猜怎么着?小伙子从高速行驶的火车上往下跳,摔断一条腿,反而怪大师,没算中。 说到此处,大师哈哈笑,“把他地,你看看,有这样的二货,为了跟我抬杠,故意往下跳,也是他命大,只是摔断腿,换了别个,肯定丢了性命。” 几个人都听的认真,两个女子已经陷入呆滞,看着大师的目光都变了。 但我还是不满意,“大师你就算算我,我不抬杠,很认真的说。” 大师看我两眼,而后说:“你的命很好,干什么都是顺风顺水,不用操心。”说完跟编剧喝酒。 旁边的小雅等不及了,祈求样道:“大师,我到底还有什么厄运?帮帮我好吗?” 大师说,“吃菜吃菜,吃完再说。” 小雅被大师吓的一愣一愣,哪里吃的下。旁边编剧给使眼色,努嘴,意思让小雅敬酒。 小雅也实诚,端着酒瓶子倒酒,双手端起,俏生生:“大师,我敬你。”又仰脖子喝,呛的小脸通红。 大师赶紧给夹菜,“哎呀小姑娘,这是做什么,吃菜,吃菜。” 我不做声,低头吃菜,看他表演。 大师的跟班在旁边劝:“小姑娘,要拜师,诚意要足,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看你诚意。” 璐璐听出话里不对,筷子指着跟班,“你胡说!”又拉着小雅,“别听他的,他骗你喝酒呢。” 小雅低头,默不作声。 大师看了璐璐两眼,眉头微皱,而后道:“姑娘,你面上妆容太重,我看不清,能否伸手给我看?” 璐璐缩手到背后,哼一声,不给。 大师又说:“你姓什么,只说姓即可,我说的对,你再说其他,好不好?” 璐璐迟疑不定,最后开口:“夏。” 大师闭眼,手指在掐,嗯嗯嗡嗡,再开眼,开口道:“你原籍中原腹地,近几年才随父亲到西北,如果我没说错,你父亲是新官上任,对不对?” 璐璐就傻了。 我则在心里想,如果这货不是吹,那么就是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能从一个夏字推算到璐璐的父亲是谁,这没有一定的社会系统知识根本办不到。 夏这个姓比较少,全国分布范围也不多,大和尚从璐璐的口音听出了河北和西北的混合音,再分析夏姓官员,从而知道璐璐的父亲是谁,知道了人名,再去说他的升迁,就简单多了。 当然,这是我的猜想,至于是不是,还不一定,或许是大和尚有别的路子。 大师见自己说准,笑道:“你父亲这次来京找故人门路,只怕是要吃闭门羹,对不对?” 璐璐这回是眼睛直了,筷子都拿不稳。 大师哼哼,洋洋得意,“我有法解。”说完吃肉。 璐璐双腿在地上颠,有些着急,嘤嘤撒娇,“哎,别停啊,你接着说呀。”声音银铃样清脆,带着少女的娇羞。 声音竟然莫名的嗲! 我听了反正是心里酥酥的,忍不住看璐璐,心说,怎么没注意,这女孩发出的嗲声这么神奇,若是躺在床上…… 想着赶紧摇头,不行不行,这丫头身子太弱,跟小学生样,不美不美。 夹菜,却看到,编剧盯着璐璐的眼也在发绿光,哈喇子都往下流,想来也是跟我一样的主意。 璐璐让大师说,大师偏偏不说。 小雅抓了璐璐的手,低声问:“他说准了?” 璐璐半信半疑,又带着不好意思,“我在车里听司机跟秘书对话,好像是事情不顺利,至于什么事,我不知道。” 话音落,编剧举杯,“来来,今晚大师是借体还俗,不谈那些不愉快的。喝酒,喝酒。” 几个人举杯,大师的司机招呼小雅,“喝呀。” 小雅不敢怠慢,赶紧给自己倒酒。 璐璐左右看,“我也喝。”举起承德杏仁露。 编剧发话,阴阳怪气,“小妹子,这就没诚意了吧?” 我知道这几个人安得什么心,端起酒杯,“璐璐是我妹子,不要为难她。来吧。” 跟班道:“你脸那么大,谁都是你妹子,要么就喝,要么不喝,拿饮料算什么。” 哎呦?这是跟我叫板了?我说:“她是女生。” 跟班呛道:“女生不是人?一杯酒能咋?” 哈,西北话都出来了,我脸上不好看,跟班脸上也不好看,编剧跟着劝,“小张,这是你的不对了,就算她是女子,但她敬大师的心是对的,你自己不敬,怎么能阻拦别人?” 我要说话,璐璐拉着我胳膊,“算了算了,我以前跟爸爸吃饭,也能喝酒的。” 好吧,我输了。 璐璐换酒,举杯,一同干。 喝完璐璐问大师,“大神,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解?” 大师哼笑,“你去洗脸,我看看你真容,才好给你断。” 璐璐立即离席,去找洗手间,那小雅跟着同去。 席间只有男人,气氛尴尬,大师看着我,目光疑惑,“你怕只有十五六岁吧?” 我回答:“不,三十六,真的。” 大师摇头,“不像,智力在哪摆着。” 这是说我幼稚了? 不亚于直接打我的脸。 我要动怒,可是他的跟班先起身,一米八多的大高个,肉鼓囊囊,看起来比我壮,但他的是脂肪多,我的是腱子肉。 我不做声,假装胆怯,低头吃菜。 外面银铃声笑,两个女子进来,好个璐璐,洗了脸,竟然换了个人,面如银月眸如星,唇红齿白,笑起来有酒窝,看着比沙洲时候好看多了。 再看她的身材,依然瘦,但女人味出来了,胸口两个小荷才露圆圆角,腰肢盈盈一握,有种东瀛漫画萝莉感。 看看大师的脸,眼都直了,不由自主的拍手,“好一朵白莲花,只有雪山之巅才能盛开的白莲花。” 璐璐不解,“什么是白莲花?” 编剧说:“你与佛有缘。” 大师说:“你父亲要成事,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你知不知道范曾?” 璐璐想了想,瞬间激动,“听过,我爸爸说过这个人,他是画家。” 大师笑,“想成事,得找他。” 璐璐连忙答:“我爸爸去了,可是他的画好贵,要好几百万。我爸爸是清官……” 大师点头,“我知道他是清官,所以我说,要成事,在你身上。” 范曾?我皱着眉头想,在朱明洲老爷子哪里,也听过这个人名字,一副画是蛮贵,但是不解,跟官员办事有什么关系? 问编剧,这次是虚心求教,“郭老师,画和官员有关系?” 编剧呵呵笑,“你也是混影视圈的,官员办事硬通货就是字画,演员办事硬通货就是文玩,这都不懂,你混的什么影视圈。” 原来如此,我懂了。 璐璐继续问:“为什么在我身上?” 大师说,“今晚不能说,说了也无用,明日你来找我,我告诉你法子。” 此后果然不再说,只是吃饭,喝酒,大师酒量出奇的大,两个女子各喝了三四杯,那个小雅已经晕乎乎,似乎想睡,编剧见状提议,吃饱喝足,咱们回。 跟班去结账,编剧扶着小雅向外走,伸手就往小雅胸口搭。 小雅还没全醉,推开去靠着璐璐,两人跌跌撞撞向外。 我堵着门口,对编剧说:“郭老师今晚要那个?” 编剧横眉冷对,“瞎说什么?你思想这么肮脏呢?” 我没接话,看到还有半瓶酒,拎在手里走,大师还说,拿走做什么?你没喝够? 我说,我怕浪费。 上了车,两个女子坐去后面,编剧也是半醉,要往后面去,被我拉着领子往前推,“郭老师,这种肮脏事我来做。” 前面开车的司机看我一眼,眼神凶悍。 车子往前开,大师在前面开饮料,自己喝。 编剧问:“上师,给我一罐。” 上师扭头问后面:“你们都要吗?” 小雅已经睡了,璐璐还活跃,开口,娇滴滴的嗲,“我要。” 编剧笑眯眯地问:“你要什么?” 璐璐气的双腿乱颠,“你这人好讨厌。” 听听,璐璐是个老司机哩。 前面上师开了几罐饮料,递到后面,编剧接了,先给璐璐,再给我,自己又拿一罐。 我看看,上师很贴心,都替我打开了,红罐王老吉。 编剧回头说:“来,切尔斯!” 三个人同时伸手,碰杯,璐璐咕咕地喝,我也咕咕地喝,但我是咕咕喝了又吐回去。 也说读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书,多少长了点经验。 车子越走越偏,不像是回京的路,璐璐脑袋渐渐歪,往我肩膀上靠。我则脑袋后仰,眼睛半眯,观察前面情况。 编剧回头叫我:“小张,小张?还喝饮料吗?” 我不回答。 编剧问璐璐:“女子,你还喝吗?” 璐璐摆手,“我不要了。” 咦,饮料里没加料? 编剧问大师,“上师,夏妹妹到底什么事?” 大师答:“从她面相上看,应该是随父相,我估计,夏先生为人正直,坦荡,是个君子,应该是行伍出身。” 璐璐闻言坐直身体,激动道:“是的,我爸爸是部队上下来的。” 大师又道:“他脾气大,不合群,新上任,火烧的太旺,被当地班子排挤,很正常。” 璐璐又是一连窜的对对对。 编剧奇怪,“你小丫头懂的这么多?” 璐璐哼哼,“别以为我小,我十八啦,来的路上我爸爸打电话,秘书对话,我都听着呢。” 大师呵呵笑,“要说行伍系统,也就范曾比较香,如果不是因为郭老总,范曾的画也卖不到那么贵。” 璐璐软了身子,叹:“是啊,我爸爸也说,不过一幅画,那能几百上千万,那么多钱,能给老百姓干多少事啊。” 编剧道:“你就不懂了,范大师捐款好几千万,是大善人。” 璐璐不做声。编剧再问:“上师,这事有办法解。” 大师答:“可以,别人我可以不管,夏先生我一定要帮,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编剧立即对璐璐道:“还等什么?赶紧拜师啊!” 璐璐傻眼,“啊?拜,拜师?” 编剧道:“对呀,你没听上师说吗?你这个徒弟他收定了,这是天大的机缘,要知道,别人想做大师的弟子大师还不要呢。” 前面司机也跟着道:“这是对的,就像你那个朋友,她就没有好命,厄运缠身,脱离不了苦海。” 璐璐期期艾艾,还在犹豫,编剧催促:“等什么?大好的机缘,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璐璐犹豫着,迟缓着,“嗯,我想想,拜师,怎么拜啊,需要我做什么?” 编剧还要说,大师发话,“拜师仪式很严格,明日再谈!” 严格个屁!我从梦里醒来,对前面道:“停车,我要撒尿。” 116 招供 车厢里气氛瞬间冰冷,大师回头看我,表情古怪。编剧则关切地问:“你喝多了吧?头晕吗?” 车厢灯亮,缓缓减速,最终在路边停下。 司机想要动身,被大师按住。大师回头,和声道:“可以了,你下去尿吧。” 我拎了酒瓶,走到车门跟前,问大师:“大师,帮我算一卦,如果我下去撒尿,你们会不会开车走,扔下我不管?” 大师愕然,编剧则是尴尬,“这说的什么话?” 司机回头,怒目而视,质问:“你尿不尿?” 一句话问完,我手里的酒瓶就砸上去,车厢太低,只能从横面抡,砸的司机向后仰。 大师慌忙伸手,要抓我脖子,同时口里叫:“你做什么?” 我没回答,当脸一拳,砸的他后仰。后面编剧大叫,“小张,你疯了?” 回答他的,是反手一巴掌,并附赠一句训斥:“闭嘴!” 司机块头大,脸被摔了下不碍事,吼叫着要抽东西摔我,刚冒个头,被我捣中眼睛,又跌倒下去。这才是,有心算无心,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师哆哆嗦嗦,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从我车上下去!” 啪啪两巴掌,抽的他晕头转向。跟着一个后胳膊肘打在编剧脸上,他哼都没哼,直接睡倒。 后座上夏璐璐倒也乖巧,缩在座位里不说话。 我伸手扯了司机后领,酒瓶换了手,对着他脑袋连番砸,司机只顾举手挡,哪里挡得住,砸的他嗷嗷叫,“有本事下车,下车!” 我松了他,“你先下。” 司机被我打出真火,手在座位下一捞,拎了根棍子,目测是棒球棍,开了车门往这边窜。 果然是个没脑子的,我也跳下去,眼见司机抡着棍子来,先把手里酒瓶扔出去,这次在野外,无遮无拦,力道十足,砸中他的脸,棍子也失了准头,抡去半空。扑到我跟前,被我膝盖顶中小腹,痛的弯腰,嘴巴张开,吐了一滩。 眼见机会正好,又在他膝盖窝上踹一脚,司机跪下去,被我踩着脊背,挣扎着想起。 副驾驶大师还要开门下来,被我猛力一推,车门又关回去。 顺手夺了司机棍子,单脚踩着脊背,他胳膊动就打胳膊,腿动就打腿,口里说明白,“再动?再动?” 司机不动了,气喘呼呼,发出哀嚎,“我要杀了你。”被侧面敲了一棍子,立时老实。 这种人坏事做尽,手下不用留情,但也不能下手过狠,不然要吃官司,打的都是痛处,却不致命。 后脑勺天灵盖这些地方万万不能打,手脚脸颊就随便了,结实着呢。 打的司机不动,回头招呼璐璐,“把我座位上没喝完的饮料拿过来。不要洒了。” 大师又开车门,“你想干嘛?” 被我用棒球棍反手捅,又缩回去。 璐璐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依言而行,递了饮料给我。 我对司机道:“两个选择,要么喝完这听饮料,要么我继续打你。” 司机眼睛瞪的铜铃大,恶狠狠的看我,咬牙切齿,“有本事放开我。” 我呵呵笑,“小伙子,你再来两个都不是我对手,一早就说了,三十年童子功,你以为是假的?” 司机挣扎:“有种放开!” 我向后退,他从地上站起,盯着我道:“有种扔了棍子。” 我将棍子放在车上,饮料也放了,还没转身,司机就朝我冲来。 我想都不想,抬脚就踹,司机来的猛,正被我踹中胸口,向后弹开。同时我也借着夜光看到,那厮手里抓着明晃晃的匕首。 也是个阴险的家伙,当下不犹豫,扯了棍子,追上去两击狠的,司机手中匕首再也抓不住,掉落下来,用另只手捂着伤臂,发出哀嚎。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拿出饮料,“最后一次机会,是喝饮料,还是挨揍?” 大师再次开车门,用迷茫的语气,含糊不清,“到底怎么了?” 不等车门全开,人又被我怼过去,不敢再下来。 司机眼睛眨两眨,猛地转身跑,哪里由得他,手里棍子瞬间飞出,正中他后脑,直接砸了个狗吃屎。 三五步追上去,对着侧脖颈用力斩,耳根下方是动脉血管,用力得当瞬间晕厥。 我就被人这么干晕过。 司机不动了,被我提着脚脖子拖回来,招呼大师,协助往上抬。 大师战战兢兢,看我如看鬼,得知司机只是晕厥,性命无碍,这才放心。 后座编剧也醒来,看着我眼神惊恐,三人合力把司机拖上去后,编剧关切地问:“小张,咋回事啊,你要对达子下手?” 原来司机叫达子,我呵呵笑,“刚才喝酒我就看他不对劲,硬是忍到现在。” 大师闻言悲伤,“喇嘛钦!就是因为席间拌两句嘴,你就下杀手,未免太残暴了。” “残暴?”我呵呵笑,关车门,“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暴。” 坐好之后,我换了语气,平和道:“老和尚,我是为你而来的,明说吧,那天你跟林小姐说了些话,回去后林小姐就不高兴,并且不让我亲近她,还要我远离她,这事你应该料到了。” 大师嘴巴张了张,不再言语。 我继续道:“其实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今天刚好碰到,就把问题解决了。你跟她说的什么?” 大师不回答,装活佛。 我就喜欢这种硬骨头,二话不说扯耳朵,硬生生地拉,他不开口,就要拉断。 耳根是人体最柔软的部位之一,扯起来生疼,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根本扛不住。所以小时候老师教育孩子都喜欢扯耳朵。 大师毕竟是个成年人,承受能力强,痛的叫唤,也不求饶。后面编剧过来伸手,“你做什么,放开上师!” 被我反手一耳光抽的跌倒,再也不敢动弹。 那耳朵被拉的极长,扯着脸皮都起来,人的五官都扭曲,眼看要裂开,终于熬不住,大师开口,“喇嘛钦,我只是提了个小小建议。” 我立即松手,笑道:“早说就完了嘛,非要我动手。”又关切地道:“大师,咱们讲道理,好不好,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大师揉着自己耳朵,颤巍巍,嗨哟哟。 我再问:“具体说的什么?” 大师答:“我告诉她,她腹中孩儿极其珍贵,要好生抚养。” 不等他说完,我就再次扯耳朵,拳头对着左眼,猛击三拳,打的大师晕头转向,身子要软。 用饮料往他鼻子灌,又跳起来,咳嗽连连。 我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明显你是个假和尚,别跟我扯解体还俗,骗外行行,在我这里装是自寻倒霉。你要有真本事,也用不着混到现在还是个大师,你早去国务院坐着了。” 顿了顿,又说:“再有一句谎话,我要打掉你下面两颗门牙,说话算数。” 刚立完规矩,一条冰凉凉的手臂从后面绕到我脖子,吓的我一个尿颤,回头要打,却是璐璐那个二货,看着我,哆哆嗦嗦,眼神是惊恐,瞬间又变了,期期艾艾,“你好帅啊。” 一句话说完,嘴巴掉下来一串涎水。 我正古怪,她就嘤嘤哼哼往我身上靠,很明显,这是发青春了。 我看编剧,编剧向车子另边靠,连连摆手,“不管我的事。” 我再看大师,大师哀呼:“喇嘛钦~” “钦尼玛!”一耳光过去他就摔在车厢上,毕竟是个糟老头子,哪里比得过我这年轻小伙。 打了大师不够,再将编剧左右抽了七八耳光,打的他五荤六素,嘴角鲜血横流才罢休。 再回头看大师,大师双手护脸,颤巍巍。 璐璐哼哼唧唧,扭来扭去,一点都不害怕,身子贴上来,蹭着我晃悠。 虽然瘦,也有肉,弄的我心神不宁,眼看要硬,赶紧推开,训斥道:“别捣乱,我办正事。” 扭头问大师:“她饮料里放了什么?” 大师不回答,只是双手护脸。 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刚伸手,他就招了,“是达子干的,我不知道。” 我就笑了,这锅甩的蛮快呀。再问:“这要怎么解决?她老是这么扭也不是个办法。” 大师哼哼着,迟疑着,“去了邪火就好了。” 我懂了,“就是要男人干一次呗?” 大师捂脸,羞愧,“两个小时,她自己也会好。” 好个贼秃驴,我本来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对林雨柔乱说,坏了我好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来不及高兴,赶紧拿手机录像,同时对大师道:“乖乖的,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配合好,我不向公安局告。” 刚录到璐璐这里,丫头手好快,瞬间扑上来,抓着我脖子就啄,哼哼唧唧,“好热,……啊……嗯……” 我想起另一罐饮料,问大师:“给我喝的是什么?” 大师连忙回答:“是安神剂。” “说人话!” 大师一个哆嗦,“喝下去能睡八个小时。” 正好,拿起来给璐璐灌。大师见状连忙阻拦:“不可以,喝两种,她会死的。” 我就不会了,问:“难道要她一直这样?” 大师哆哆嗦嗦,点头。 我看看大师,看看编剧,而后下令:“你两个解皮带,快点!” 两人傻了,看着我不解。 我再吼:“快点!” 大师赶紧动作,看着我迟疑不解,“你真的是童子功?” 眼看大师脱裤子,我一耳光抽过去,“你丫煞笔吧,我要的是皮带。” 旁边编剧闻言,脱了一半的内裤赶紧提回去,麻溜地抽皮带。并很善解人意地帮我将璐璐固定好,用皮带绑了双臂双腿。 扔去车里,丫头骚的不轻,来回翻滚,意乱情迷。 世界上真有这种药?我表示迷惘,因为科学上介绍,根本没有所谓的春发药。 问大师,药是哪里来的,起先不答,抽了一巴掌说:“达子从酒吧里弄来的,具体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我把这些话一一记着,先不计较,开口问:“你给林雨柔怎么说的,一字不漏,原原本本说了。” 大师被我打怕了,又见给人吃药的事被揭穿,无可辩解,说了实话:“我就说她肚里的孩子不安全,三月内必然小产,要在我这里求庇护,才能转危为安。” 再问:“你是怎么知道她怀孕的?” 大师答:“这就是所谓的观相,我从她脸上看出来的。” 这就厉害了,“怀孕能从脸上看出来?” 大师害羞道:“没出家之前,我是医生,最会观气色,所有内府病症,面上气色均有应验。” 原来如此,再问:“怀孕的女人面上有什么迹象?” 大师就为难了,“这个我怎么说,需要实际对比才好说,空口无凭,说了你也不理解。” 我懂了,“所以,你是在诈唬林小姐,要骗钱的。” 大师连忙摆手,“并不是,我是为她好。”眼见我举手,连忙叫:“别忙打,听我解释,我说错你再打。” 我放下手,“你说。” 大师答:“我看林小姐气色知道她怀孕,但看她眉毛间距窄,眉梢上扬,推测出她平日性格焦躁,爱生气,又看她穿着打扮得体细致,知道她对事物要求高,追求完美。再看她的眼角纹,猜测她的年龄大。看手指,没有婚戒,就知道她感情生活一团糟。还有她的眼睛下面,黑麻麻的,这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我闻言点头,说的在理,再问,“然后呢?” 大师说:“种种信息结合在一起,我推测出,她小气,脾气急,却又追求高,还是个爱享受的主。这样的人是小女人,过小日子且不快乐,时常令男人着急,何况是个大明星?所以我推测,她的感情生活并不顺。虽然不顺,却怀孕,这说明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是个意外。再加上她的黑眼眶,暗黄色皮肤,我知道她怀孕后依然不节制,反而和男伴疯狂,这是对孩子不爱护的体现,也可以说是没有生活经验。我推测她自己心里也不想要孩子,再加上她身体不好,大明星又时常拍戏,难免磕磕碰碰,所以很大几率这个孩子要掉,才用话诓她。” 这么一说,我懂了,原来大师虽然是骗子,可这骗子也是真本事,别人不开口,他就猜对了对方心思,顺着对方心意说,难怪人们上钩。 117 离京 本来就对这些神棍没好感,此刻问出了真实原因,更加气愤。你骗钱归骗钱,可是好端端的拆散我们情侣做什么?不给我们之间造点别扭,显不出你的能耐? 想着就来气,不由分说,扯着大师再给几巴掌,打的老头哎呦哎呦,嘴角流血才罢手,说明原委,“知道为什么打你?就是你嘴巴乱说,破坏我们感情。” 老头子吸溜吸溜,“喇嘛钦,你冤枉我了,我并不是乱说,你这真是冤枉好人了。” 我松了他,恨声道:“你讲,讲的有道理我放过你,讲不出三二一,我就打烂你满口牙,叫你以后再不能骗人。” 老头子用袖子擦嘴,看着我的眼神都变惊恐,估计他没想到,现在这年头,还真有打起老头不手软的小伙子。 缓了缓道:“我说你们不合,不是空口乱说,面相上你们都是急脾气,林小姐身娇肉贵,你却是个山村野夫,出身差距就是一道鸿沟,另外,林小姐是个浪漫女人,你是个粗野汉子,初开始相互吸引,一旦时间久了,就有数不清的矛盾,发生争执不可避免。最要紧的,是年龄差距,林小姐和你,真不合适。自古以来,老夫少妻能凑活,老妻少夫凑活不得,就算林小姐忍得,你却忍不得。” “胡说!”我怒斥道:“你都没跟我相处过,就知道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主?” “哎呦,我的小爷爷。”大师道:“我今年正好六十岁,讲句不好听的,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是什么性子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是有情有义,但夫妻生活不是江湖道义,里面有油盐酱醋,有些时候,不是因为你想做好人,就一定做得了好人,外面世界诱惑太多,林小姐年老色衰,你敢保证你能禁得住诱惑?你摸着你良心说,若是说谎,不得好死!” 这话好毒,说的我不敢反驳,认真想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无论怎么辩解,林小姐都大我十三四岁,现在她还漂亮,但那是化妆品的功效,她每天脸上擦那么厚的粉,晚上要抹海藻泥,身上要用牛奶洗,即便如此,凑近了看,面上有粗大毛孔,皮肤也有些松弛,不像秦真,就算什么化妆品都不用,脸都是光的,皮肤都是紧绷有弹性的。 讲句再难听的话,秦真的乳躺下也是饱满的,林雨柔的就向两边摊开了。这些事我虽然不计较,但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 三十多的女人,或许还能将就,再过个十年十五年,我三十多,风华正茂,她呢?不就是老女人一个?日子还能怎么幸福? 道理我都懂,我比谁都清楚,我就是看在林雨柔腹中胎儿份上。 想到这里恨恨地叹,最后做了决定,猛地伸手,卡着大师脖子,对准牙齿面门,砰砰数拳,直打的满口牙掉光才罢手。 大师喉咙里呼呼喘着,初时还能发出哀呼,打到后面连喊叫都没了力,松开手,只剩下歪着脖子瘫倒。 回头看编剧,早就吓的哆嗦,见我瞪他,没说话,先传出一股尿骚味来。 我让他下车去尿,尿完了站在下面等,听我问话。 “热血青春的剧本是你写的吗?” 编剧点头。 同样是一耳光甩过去,抽的翻倒在地。让他站起来,再问:“热血青春的剧本是你写的吗?” 这次乖了,回答不是。 我点点头,换了和顺语气:“我知道剧本不是你写的,故意这么问,不为别的,就是想打你。说白了,我想打你很久了。” 编剧捂着脸,满面哀怨。 我说:“知道我看不惯你那点?你要潜规则,我不反对,可你总是采用欺骗的手段,我就看不顺眼了,有戏没戏,你都敢往自己身上揽,睡了人家姑娘,又不负责,肯定是没戏的,你这做法我看不惯。” 编剧点头,是是是,以后我会注意。 我点点头,再道:“打完就算了,咱们说说骗子大师怎么处理,我的意思是报警,你觉得呢?” 编剧点头,“我也同意报警。” 我说好,“你打电话吧,告诉警察,我们遇到个骗子,假装喇嘛,招摇撞骗。” 编剧不敢违逆,立即掏手机,开始拨号。车上传来呜呜声,大师费力爬出来,含糊不清,“老郭,别报警,有话好商量。” 看向我,指着自己满口牙,“我的牙齿掉了,说话都不利索,以后也没法再骗人,你就放过我。” 编剧也在后面劝:“小张,讲句不该讲的,朝阳区那么多活佛,都知道是骗子,可被抓的有几个?即便是报警,关不了半个月,还得放出来。” 这话倒是在理,不怕编剧说,我自己都知道看守所里面什么路数,凡是小偷小摸小骗,只要查不出大案,基本都是十天半个月放人,多了三个月半年,没屁用,那些人出来后该怎么还是怎么。 尤其老和尚这种,告他骗人,骗的什么?骗的谁?损失大小,根本查不出来,罪都不好定。尤其今晚这种情况,顶多是个未遂。假若他们有门路,四处找关系,能不能定罪都说不准。 毕竟,人家说的有些话确实有道理,并不是事事都骗。 况且,活佛是一个群体,一大堆,干掉一两个根本无济于事。 我说:“不报警,我心里不舒服。” 和尚连忙道:“我有个法子,林小姐已经相信我,准备供奉我,我可以告诉她,让她跟你重归于好。” 我瞪眼,质问:“你还敢要她供奉?” 和尚急忙摆手,“不敢,你们感情和好,我再也不会出现。” 我左右思索,心里依然觉得不美,正犹豫,车上手机响,是璐璐的手机,转头去拿了,看到来电显示是爸爸,过去问璐璐,“你现在清醒些了么?” 璐璐已经不再挣扎,眼角挂着泪,呜呜点头。 我把璐璐身上皮带解开,让她接电话。 好璐璐,接了电话就是放声哭,“爸爸,快来啊,我被坏人欺负了。” 一句话说完,编剧和大师先后掉头跑,无奈年事已高,再加上没有裤带,裤子拖拖拉拉,没跑多远被我追上,一人踹一脚,扑街在地。 两人呼呼地喘,编剧还说:“兄弟,放条活路,我给你钱。” 我想了想,当腹一脚,他就吐了满地。 两条皮带一个人,一条捆胳膊,一条捆双腿,捆好后扔进车后备箱。司机达子年轻,身强力壮,他压在最下面。编剧皮粗肉厚,放在中间,老头年事已高,主要是被我打的最重,放在上面,三个男人挤成一疙瘩,唏嘘无奈。 不是他们无能,是我下手太黑,老头子被我打烂满嘴牙,达子和编剧则是吐的一塌糊涂,不下这么重的手,怕他们还起歪心眼,还想着找机会跑。 三个人需要六条皮带,不要问另外三条皮带哪里来。 我问璐璐,“你喝了饮料,刚才是什么感觉?” 璐璐红着脸答:“忘记了。” 不多时,主动往我跟前凑,我要躲,她伸手拉着,怯生生道:“好冷。” 我感觉到不对,摸摸她胳膊,大惊,好烫,这丫头发烧了? 璐璐红着眼,摇头,“不是发烧。”说完往我身上扑,我就知道,丫头药劲还没过。 凑到跟前来,脑袋乱拱,双腿夹着厮磨,嗯嗯地喘,实在没招了,说好难受。 我看看夜晚,没有一颗星星,叹口气,将她揽了,伸手下去。 不多时,璐璐一个激灵,筛糠样地抖,湿了满手。 …… …… 快到三点,璐璐的父亲才带人赶到,见面先把女儿上下一番瞧,惊声问:“你的皮带呢?” 璐璐连忙打开车后盖,红着脸道:“绑了骗子。” 当夜,送去朝阳分局,验尿,验饮料,录口供,各种繁琐手续,略过不提。 为了表示感谢,夏先生请我吃饭,询问我个人详细资料,对我表示,“娱乐圈不好混,是是非非水很深,要是哪天不想做演员,可以来找我,给你安排。” 我表示感谢,回复:“还好,我觉得娱乐圈还可以,比起其他圈子,还算好。” 夏先生说好,又拜托件事,“璐璐以后也在这里念书,路途遥远,我照顾不到,有空多照看。” 这话听着暧昧,让我受宠若惊,当场满口答应,事后闭口不提,夏璐璐找我,一律回复说不在,很忙,没时间。 不是我绝情,而是怕惹了璐璐脱不了手。至于那晚的事,不过是揉道,又没破壁,应该不用负责任吧。 再说,事出有因,那孩子被化学药品憋的满脸通红,额头冒汗,眼看就要憋出病来,不出手帮她,过得去么。 经过审讯,盛格仁波切是没戏了,这货压根不是正宗藏传僧人,就是鄢陵一个收破烂的,社会上混的日子久,跟着另一个大师学了鸡毛蒜皮的功夫,就开始招摇撞骗,近些年获利不少。 那个达子是他本家侄子,也跟着吃香喝辣,领了两年徒刑。 令人诧异的是编剧郭老师,这厮社会能量大,起先说是一年半,结果半个月的某天,我正在房间看《过把瘾就死》,郭老师呼啦啦的带一帮人进来,二话不说就动手。 这一场打的激烈,幸亏我房间放了根臂力器,抡的虎虎生风,才没让对方长刀砍在身上。 这一战谁也没吃亏,谁也没讨好,主要是惊动了叶老板,从中斡旋,制止了纷争。 叶老板做东,让我和编剧说合,我无所谓,不过是赔礼道歉。 编剧不依,桌子上摔盘子砸碗,“丫挺的牛逼哈,跑到京城来撒欢,也不打听打听你郭爷爷的名号,刘汉来了也得规规矩矩,你倒好,上来就两大嘴巴,打孙子呢?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谁也别拦着,谁拦我跟谁急,非花了丫的不行。” 叶总起身,“超,我的面子也不给?” 编剧哼哼:“别介,我不是冲您,谁都不好使,就要他一只手,那只手打的就要那只。” 叶总无奈,看我,“小张,给超爷道歉。” 我倒酒,举杯,“超爷,对不住了您,乃天情况您也知道,我失恋了,情绪有点失控……” 一句话没说完,一杯热茶泼过来,是编剧后面的人泼的,我见状躲开。 那小子纳闷了,“嘿,孙子,还敢躲?给我上!” 饭店包厢里,又是一场恶战,过程血腥灿烂不提,编剧被我打的满脸血,我胳膊上挨了两刀,横着划过来。眼看势头止不住,轮凳子跑到外面,这才施展开拳脚,七八个人全躺,进气多出气少。 叶老板无奈,紧急安排司机,送我离京,去外面躲躲,等事儿平了再回来。 要说老板仗义,也不仗义,我听凯哥说了,叶老板的本意是让编剧带人打我一顿,解解气也就算了,甚至都给编剧交代好了,可以鼻青脸肿,但不能破相,以后还得拍戏。 哪晓得,我在房间里竟然没吃亏,这才有了后面的说合。 按原计划,叶老板当众让我被编剧抽三个耳光算结束,哪晓得,还没谈到那份上,一杯茶水惹了祸,又打成一锅粥。 这次我更凶猛,摔酒瓶抡凳子就让对方血流一地,干脆送我离京,等过段时间再看怎么解决。 凯哥说:“去了外面找份事儿做,别惦记着京城那个角色了,八成是黄了。” 我觉得奇怪,“叶老板做不了主?” 凯哥笑,“不是因为你和编剧,而是叶老板筹不到那么多钱。” 我还是不懂,“没钱就开不了机?演员酬劳要那么贵吗?” 凯哥拍拍我肩膀,“等你以后做了制片人,你就知道这里面套套,拍戏,不是那么简单。” 在火车站,我给林雨柔打电话,想告诉她我准备去横店找她。结果电话响了三遍无人接。犹豫一番,给秦真打电话。 秦真接了,声音平淡,问:“干嘛?” 我酝酿了番,说:“你生日快到了,我想祝你生日快乐。” 118 延边 我踏上去嘉峪关的火车,因为想秦真了。 这种想,区别于以前的那种想,以前我想到秦真会很硬,现在想到则是礼貌性的硬,意义变了。 我以前给秦真说过,她过生日送她礼物,反正京城也呆不下去,不如去嘉峪关,也算实现承诺。 在嘉峪关下车,要给秦真一个惊喜,电话里道:“我想见你,怎么办?” 秦真呵呵笑,“想见那就来啊。” 我说:“好,今天下午我就出现在你面前。” “今晚?”秦真的声音充满稀奇,“你坐飞机吗?” 我嘿嘿奸笑,“就说你信不信吧?” 秦真回:“我不信。” 我:“如果我下午出现了呢?” 秦真很笃定的说:“不可能。” 我哈哈笑,“那咱们打个赌吧,我要是下午在你面前出现,你就喊我一声大哥哥。”大哥哥的发音为大割革,带了许多调皮。 秦真哈哈笑,“你要是来不了,拿你从今往后要喊我大姐姐。” 我说好,一言为定,实不相瞒,我现在人在嘉峪关。 秦真那边呵呵笑,“傻瓜,你来之前为什么不提前说?” 我道:“提前说就不是惊喜了。” 秦真道:“可你不提前说也不是惊喜啊,我又不在嘉峪关。” 我就傻眼了。 秦真咯咯笑,“小兄弟,我在延边。” 这事儿弄的,怎么就去延边了呢?我说你等着,我去延边找你。 秦真连忙道:“哎,这边挺冷的,你就别来了。” 我说不,我想见你。 秦真等了很久,回复:“算了吧,这里真的挺冷。” 我说:“我已经买了去延边的车票。” 秦真嗨一声,“那就来吧,对了,你是几号的票?” 我答不上来,赶紧挂电话,关机。一溜小跑去买票,买完再开机,对秦真说:“啊,刚才手机没电了,我是大后天的票。” 从嘉峪关到延边,等于又往京城返,返回去到东北,这中间要坐两天的火车,我是够够的。 却也无奈,就当是积累人生阅历。 看电影小说,但凡坐火车,必然有艳遇,但实际上哩,满车厢的大老爷们,混着泡面鸡蛋味,根本不可能有艳遇。 坐了一天我就烦了,却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因为我无处可去。 进入到东北,气温确实降低,但也没有像传说中的鹅毛大雪,毕竟这才刚过国庆。 从京城过来车里都是东北大茬子味,一进入到吉林地界,偶尔能听到鲜族语,听上去怪异,和电影上的韩语还略有不同。 一直到延边,车上的鲜族语就多了起来,人的交谈礼貌截然不同,给我感觉,鲜族人都特客气。 同座的哥们刚从韩国回来,很大方,给我一桶韩国辛拉面,让我感受下异国情调。 别说,确实比国内的劲道。 等进入到延边,路边标语牌子都开始出现中韩双语,提醒着我,这是朝鲜族人的地界了。 没下车,就学了几句常用语,你好是阿尼哈塞油,谢谢是康桑咪达,我爱你是擦浪嗨油,吃饭是盼么锅,挺有意思。 临近下车,秦真来电话,人在火车站外面等,还特意问我穿的什么衣服,冷不冷。 我说穿的长袖,不冷。 随着人群出去,终于看到秦真,穿着秋装,亭亭玉立,站在路边朝我招手,盈盈的笑。 我心里想着,走过去,和她拥抱,感受她的体温,亲吻她的唇,蹭她的胸。 但实际上,我走过去,对她微笑,很普通的微笑,朋友间的微笑,连握手都不曾有。 感情毕竟是淡了,我想,这就是异地恋的结果。 秦真手里拿着袋子,里面是一件长风衣,拿出来给我穿了,责怪,“笨啊,都说了不要来,这里冷,非要来,也不怕感冒。” 穿了秦真的衣服,心里暖,身上也暖,对着她呵呵地笑,“再冷我都不怕,我心是暖和的。” 秦真笑笑,原地犹豫少许,大方伸手,挎着我胳膊,“走,带你去宾馆。” 秦真是跟李香春一起来的延边,不是来玩,是来做事的。说是韩国有个导演在延边这取景,准备在这里拍戏。 秦真说,那个导演叫罗鸿镇,韩国很有名的,这次导演来延边,是携带演员来实地体验的。 还说,是个动作片,正好可以见见导演,交流下动作经验。 絮絮叨叨,到了宾馆,秦真让我先去澡堂子洗个澡,收拾停当,再带我去见李香春。 李香春还和之前一样,看着我眼睛下翻,一副很不待见的样子,用高高在上的语调道:“罗鸿镇导演可是韩国近年来少有的天才级导演,虽然年龄不大,但声誉极高,等下见面,一定要非常恭敬。” 我心里不以为然,面上还是给足,毕竟她是秦真的恩师。 晚上在一家鲜族饭馆见面,罗鸿镇很年轻,相貌清瘦,面容随和,听说我是中国武师,很礼貌的鞠躬伸手。 关于韩国见面礼鞠躬这事,我起先觉得不习惯,可是看看外面大街,熟人见面都是大家相互鞠躬,当然不会像东瀛那边鞠躬九十度,初次见面,都是很小的角度。 秦真特别交代,晚辈对长辈鞠躬角度要大点,如果我想去韩国发展的话,必须尽快熟悉礼仪。 除了罗鸿镇,还有一位叫河正宇,是个年轻汉子,见人总是温和的笑,但形象就差了些,头发乱糟糟,胡渣唏嘘。 秦真对我介绍:“河正宇老师是韩国影星少有的花样美男,为了拍好角色,特意不修边幅,蓄胡渣。” 另外还有一位中年男子,稍胖,叫金允石,是大叔,他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学习当地老百姓说话,动作,以及打麻将。 据说,这部戏一个月后开拍,延边这里有很多镜头,作为两个主演,河正宇和金允石必须要尽快融入当地人风格,无论是穿衣打扮相貌谈吐,都尽可能地接近当地人。 因为故事两个主角都是从延边偷渡去韩国的,河正宇是去找自己妻子,金允石则是寻找河正宇。 唧唧咕咕,我听着不感兴趣,只是礼貌性的跟他们喝酒。 当地有韩国清酒,三个韩国人吃的很开心,尤其是各种肉食,大朵快颐。 李香春说,韩国肉食很贵,一般老百姓很少吃,就算是富豪人家,也不能放开量,中国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天堂,可以随便吃。 但我依然注意到,河正宇很少吃肉,都是吃蔬菜,而金允石却凶悍多了,尤其钟爱肥肉。 问了才知道,金允石的角色要求更胖,所以他必须增肥。 这是个好活儿。 席间交谈,他们都是韩语,开始秦真还偶尔翻译,后面就不翻译了,只是让我多吃菜,少喝酒。 李香春对罗鸿镇说,我会各种功夫套路,罗鸿镇很有兴趣,希望我能演示一番,并且拿出相机,要拍摄下来。 老实讲,虽然我会几个武术套路,但我很介意在人面前表演,感觉自己像耍猴。但禁不住秦真劝,吃完饭,找了个空地,打了一套少林长拳,一套八卦掌,还有一套不是很熟的咏春。 几个韩国人看的很嗨皮,叽里咕噜的议论。 李香春在旁边问:“我记得你不是会那个轻功?” 她说的是翻跟头,我白她一眼,“没有轻功,已经不会了。” 晚上回去宾馆,秦真说晚安,我也说晚安。 其实开房间时候人家问我,“是开一间还是开两间?” 秦真没说话,我犹豫了小小,说开两间。 秦真连忙道:“不用,我晚上和师父睡一间。” 晚上说晚安时,秦真淡淡的笑,很勉强。 躺在床上,我浑身燥热,睡不着,想秦真,想的不得了,却不敢去打搅。 因为林雨柔怀着我的孩子。 我起床拿笔,在本子上乱画,画秦真的相貌,出来的图像很丑,但我知道,那就是秦真。 夜晚收到微信,是璐璐发来的,问我在哪,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我给璐璐回复:和女朋友在一起。 璐璐:她漂亮吗? 我:性生活中,勿扰! …… …… 阿凯电话过来,问我在哪,忙什么?我装了个小小的逼,回复:“在延边,跟个韩国剧组拍戏,做武指。” 阿凯稀奇,“厉害啦兄弟,什么剧组?有名气吗?” 我和所有坐冷板凳的演员一样,“挺大的剧组,听说是美国人投资拍的,场面很大,导演叫罗鸿镇。” 阿凯更稀奇了,“你和罗鸿镇在一起?拍《追击者》那个?” 追击者?我没听过,但阿凯是娱乐圈老鸟,他说是,应该就是。 阿凯急了,“给哥哥拍个罗鸿镇的照片,发过来,给我开开眼。” 这有多难,我从相册选了一张照片发过去,那边阿凯就疯了,“天啊,真的是罗鸿镇,兄弟你厉害,还要不要人,给我找个活儿,制片剧务灯光都行,门儿清。” 我就稀奇,“你不是跟着林总跑投资吗?” 阿凯:“别提了,林总栽了,进去了。” 后面的话我就听不清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响起这几个字,林总栽了,进去了。 怎么就栽了呢? 阿凯:“非法集资,骗取投资人钱财,嘿,说了你也不懂,反正这次是完了,天地英雄传能不能上都是个问题。” “那我呢?我的角色呢?” 阿凯:“公司都黄了,哪来的角色,你就跟着罗鸿镇好好干,有前途的。” 我脑子一片嗡,傻乎乎的听着耳机,阿凯又道:“对了,这两年别来京城,郭超那疯子说要废了你,别看他人丑,能量不小。” “去他妈的!”我说:“我人就在延边,有本事他来延边啊。” 公司黄了,我的角色也没了,我的明星梦也破了,这事真他么的。我思忖着,琢磨着,最终还是没跟秦真说,假装一切都好。 给林雨柔发信息,发四五条都不回,晚上才回,说一切都好,白天在戏上。发了两天,我也懒了,不再发,只是心里淡淡的愁。 在延边玩了六七天,给秦真买了件妮子大衣,作为她的生日礼物,而后准备启程,去横店。 临去买票,天降大雨,秦真说再玩两天。 在房间里,秦真看着我,淡淡的笑,“你有新女友了?” 我很不好意思,挠着头回复,“算是吧。” 秦真咯咯地笑,“你看,我就知道你是个花心的主,幸好没把自己交给你。” 我竖拇指赞,“你是最聪明的。” 窗外大雨哗啦啦地下,秦真眼睛半眯着,她的手里,攥着玉环石头,那个价值十块钱的。 “你都有女友了,干嘛还来看我,不怕女朋友吃醋?” 我摇头,“不怕的,她不会吃醋。” 窗外一个电闪,照亮整个街道,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李香春喊着,“阿发,快来帮忙,出大事了。” 罗鸿镇为了体验当地风情,骑着自行车到处玩,天晓得他哪根筋不对,被一只狗追着咬,小腿上啃了一口,肉没掉,痛的厉害。 几个人慌忙送去医院,打疫苗,缝针。 金允石说:“按照习惯,被狗咬了,人会倒霉,要吃狗肉才能补回来。” 几个人哈哈笑,李香春做主,“吃狗肉还不简单,明天跟我回家,给你们熬一锅狗肉。” 话音落,几个人都瞪起眼,冒绿光。 李香春性格直爽,说干就干,第二天带着我们去了她老家,长兴林场的老屋,哪里有个狗场,就是养来吃的。 吃狗,是当地的习惯,是个爱好。 李香春的老家是间平房,长久无人居住,罗鸿镇见了很高兴,“我一直想找这样的房子来做男一的老家,就是找不到,现在好了,终于有了合适的场景。” 又去参观了当地狗场,罗鸿镇又有新的思路,金允石饰演的高利贷老大,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狗场老板。 罗鸿镇说:“这样显得绵正鹤这个人物立体,他既是放高利贷的,又经常在赌场厮混,还组织人们偷渡,抽取佣金,但在明面上,他是个收狗贩狗的。” 金允石听完不耐烦,“不要说其他的,贩狗的先尝尝狗肉的味道再说其他,可好?” 119 吃狗 好吧,其实我听不懂韩语,他们说的什么都是我自己看意思领会,有些是看动作,有些是看比划,实在看不懂,就问一嘴秦真,由她解释。 但吃狗这个基调是对的,韩国人爱吃狗肉,并且对狗肉很有研究,知道什么样的狗吃起来好。 吃狗一定不能选宠物狗,不是因为怕吃宠物狗伤了爱狗人士的心,而是因为宠物狗不好吃,著名影星金允石说:用宠物狗冒充土狗来欺骗顾客的商家那是良心大大的坏了,生儿子没屎窟的干活。 这句话还是我的猜测,应该和金允石的原话八九不离十。反正秦真给我翻译的是:好的商家不应该用宠物狗欺骗顾客。 看得出来,金允石对吃狗很有研究,经过他的亲自挑选,一条体重六十斤的小土狗被选中,以三百元的价格成交,狗场主人亲自动手,用锤子,对着狗脑袋,当头一下,狗就晕了。 这动作看着残忍,但也是有讲究的,狗场老板说,狗是有灵性的,就算是吃,也得让它少受点委屈,别用刀戳,狗会疼的,用锤子砸,狗一下子懵逼,悄无声息的就死了。 跟杀牛一个道理,有良心的人不杀牛,如果非要杀,就把牛眼蒙起来,用大木杠子,对着牛脑门猛力撞击,牛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就去了地府。 关于做狗也有很多选择,五香狗肉,酸辣狗肉,香辣狗肉,红烧狗肉,焖狗肉等等,我们选择了韩式香辣焖锅,由金允石掌勺,说是流传于大韩民国皇室做法,喏,就是大长今曾做过的。 对此我只能说,在我们这里,狗肉上不了席。 几个人都稀奇,问我为什么。韩国人稀奇我可以理解,他们不懂我国文化,但李香春和秦真都一脸好奇,我就不懂了。 后来才知道,朝鲜族人吃狗是传统,来客人不但要上席,而且是一道美食。 我说:“在我们中原,狗是低贱之物,经常吃屎,所以说狗肉不上席。” 这话刚好被狗场主人听到,夹着大烟袋过来,给我普及。 “小伙子,你也是汉人,都没有我懂你们汉族的多,我来说说狗肉为什么不上席。” 话说北宋时期,民间吃狗杀狗成风,大家习以为常,但是宋徽宗属狗,有下臣拍马屁,说陛下属狗,但京城人士杀狗吃狗,这是对陛下不敬啊。 宋徽宗是个画家,写字画画行,做皇帝却差得远,脑子一热,颁发命令,从此禁止民间吃狗肉。 还说,有发现偷偷吃狗者,罚款。举报吃狗者,奖励。 一时间,民间不敢再吃狗,但毕竟吃狗是个历史,突然间很难完全禁止,再者冬季吃狗肉进补,很多病人要靠狗肉治病,根本没法禁止。另外那些专业杀狗的,也从此失业,只能改去杀羊。 有市场就有供应,民间依然在吃狗,只是不敢明着吃,于是想了个招,挂羊头卖狗肉,用来应付差官。 这段公案说出来,让人稀奇,挂羊头卖狗肉居然是这么来的,我都以为,挂羊头卖狗肉说的是以次充好。 狗长主人哈哈大笑,从古到今,狗肉价格不比羊肉低,狗肉味道也不比羊肉差,怎么能说是以次充好呢? 这才是,人生留心,处处是学问,我对狗场主人表示钦佩,懂的真多。 阿泽西说的高兴,又道:“早在北宋之前,和尚也是吃肉的,鲁智深犯戒,就是因为吃了狗肉喝了酒,这才有了倒拔翠杨柳。” 我问:“那后面和尚为什么不吃肉了?” 阿泽西哈哈笑,“这就要说到武则天啦,当年武则天当皇帝,四海不服,从古到今哪有女人当皇帝的?没有依据啊,武则天是谁?那是千古以来第一女帝,别人说不当皇帝就不能当了吗?她有她的招,既然祖宗儒家道家都没有依据,那就找佛家,让和尚来支持自己当皇帝。还别说,佛教大云经有记载,净光天女不但是女菩萨,以后还能转世为女国王,这佛经在武则天出生前几百年都有了,正好应在武则天身上,因而武则天才会重用佛教。” 武则天重用佛教之后,身边时常有和尚出入,其中最有名的是和尚薛怀义,说到这里时候秦真面红,不肯翻译。 我就急了,眼见狗场主人叽里咕噜说,几个男人都呵呵笑,李香春都跟着笑,我却不知道笑什么,赶紧问:“阿泽西,你说的什么?” 阿泽西这才换了中文,“那个薛怀义啊,他有常人不能比拟的大家伙,直立之后能当车轮,所以武则天很宠他,还封了他做大将军。” 我这就懂了,原来大唐时候和尚就不规矩了,上了皇帝的床。 后来大唐李家重新登位,羞于提及武则天时候的风流韵事,对和尚做出规定,以后不许吃肉。 因为吃肉会让和尚精力充沛,不务正业,专门干些***女的事。 反正和尚不事劳作,用不着出力,每天吃素就够了。 阿泽西说的稀奇,但和我知道的有些出入,据我所知,和尚不吃肉是梁武帝萧衍的锅,因为萧衍本人就是个和尚,他自己不吃肉,也不让其他人吃,并且大肆宣扬佛教,耽误朝政,最后灭国。 不过都是坊间传言,不辨真伪,大家聊聊就笑。 狗肉焖好,大家开吃,味道确实不错,香辣可口,肉质松软,里面又放了西红柿,土豆,旁边放着香菜,青椒,黄瓜,还有许多肉酱,几个人一边吃一边喝。 在内地吃饭,女性统一不喝酒,但在延边,很少有女子不喝酒的,其实整个东北女人喝酒都厉害,不比男人差,人都不是用小酒杯,而是玻璃杯,一口就是一杯。 聊到后面,终于说到电影,几个人都沾沾自喜,近几年韩国电影势头很猛,已经成为亚洲之首,跟好莱坞争高低。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罗导说起自家电影,眉飞色舞,以老大哥自居,言语多倨傲,让我不舒服。 他一手抓着狗骨头啃,一手端酒杯,用骨头点着我问,“现在韩国动作片已经超过香港,知道吗?” 我反驳:“难道你们也拍出了杀破狼这样的片子?” 罗导迷惑,经过李香春解释,哈哈大笑,“呀,杀破狼是商业片,跟好莱坞那种特技影片没区别,他的存在意义并不高,从某种层面上说,杀破狼在影史上的影响力还不如无间道,知道为什么?” 罗导双手比了个爆炸的动作,“嘣!知道吗?震撼力,带给观众的震撼力不够。” 我说对,韩国也有无间道吗? 罗导歪着头笑,“等到我们这部戏拍出来,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震撼。” 吹牛皮不交税,我还真不信他们能拍出好片子。 罗导想了想,问:“看过韩国片吗?” 我说看过,马粥街残酷史,卑劣的街头,一般般嘛,引以为傲的动作戏,也不过如此。 这就戳到他们痛处,让我讲,动作戏哪里不好? 面红脖子粗地辩解,“要知道,拍摄时候没有动作指导,是让演员自由发挥。” 讲我还真是没法讲,我说,“有碟机就好了,我可以把那些动作戏调出来,一一解释给你们,哪里有失误,哪里没拍好。” 几个人愕然,不服,折腾李香春,“姐姐,能弄来DVD吗,我们来听听中国武师的意见。” 李香春点头出去,我们继续聊天,喝酒。 秦真年龄小,说话不够活跃气氛,几个男人跟她开玩笑,初时还能回答,后面就羞红着脸不说话。 不用说,这几个说了荤话。 我有些恼怒,却没办法,只恨自己懂的语言少。 导演又问秦真了什么,秦真恼怒,对我道:“你在这里陪他们喝,我去外面。” 我有些担忧,问秦真去哪。 “去上厕所!”秦真嗔怪着说,眼神明亮。 我不敢看,低下头,倒酒。 不多时,李香春抱着DVD回来,插了电视,给我们放碟。要说文化,这里的年轻人大多会中韩两语,但上年纪的人汉语都不怎么样。他们的母语是朝鲜语。 所以这里电视晚上都是朝鲜语新闻,电视剧也多是韩国产,韩国电影更是流行。 另外,延边本地的朝鲜语和韩语是有区别的,大概区别就是内地普通话和港岛普通话的区别,主要在于一些英文发音。 一些话从他们嘴里出来,经常是韩语夹杂着英文,就跟后来魔都商务白领流行的对白一样,你好土啊,说成你好撸。我们去购物,说成我们去烧品。 开始放片子,切到经典的泥潭混战,开始暂停,我来逐个画面解答,同样是混战,可是看看他们的动作,虽然手里都有棍子,但是攻击目标基本都是胸腹,这在实际战场上是不可能的。 河正宇解释,“呀,后面有特别说明,流氓打架,打打就好,没必要弄出人命,所以后面老大用刀捅了人才会去找人顶罪,流氓打架也是有分寸的,不会往致命处打。” 我对他解释,“道理是对的,中国的流氓打架也不会往致命处招呼,但打法不是这样,圈子太拥挤,画面上给人感觉似乎敌我不分,容易误伤,看上去更像排练好的作对厮杀。但实际混战中,双方都会有意识的把距离拉来,就是避免误伤。从镜头上说,同框出现的对战人数距离应该在三米以上,然而呢,他们是一米内厮杀。” 导演反驳,“场地那么小,参战人员那么多,间距小也很正常。再说,这是一场不公平对战,对方人多,主角一方只有几个,经常是两个打一个或者三个打一个。” 我闻言拍腿,“说的就是这个不合理,以少敌多不是不可以,而是要讲究科学,比如这个镜头,主角跟这个打,后面那个敌人在干嘛?他有两秒钟是处于等待状态,但实际打斗中,两秒钟足以把主角放倒。” 金允石又道:“这是你想的,但韩国的流氓很讲规则的,从背后偷袭,那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后面又说了许多,几个人脸红脖子粗,我说导演压根没见过真正的群架,对方说我没见识,不了解韩国。 我认为,导演是说不需要动作指导,让大家自由发乎,这些演员努力是努力,但依然存在演的性质,根本不是真正的战斗,你摔我一下,我撸你一棍,跟小孩子玩家家没有区别。 正说的热烈,外面女子尖叫,是秦真的声音,几个人同时出去看,外面秦真被两个小伙子拉着,嘴里嘟囔着什么。 李香春见状,率先冲过去,对着两个小子啪啪两巴掌,打退了去,一阵谩骂,两个小伙子被打蒙了,点头哈腰道歉。 秦真回来,李香春问怎么回事,说自己在外面闲逛,两个醉汉追上来,动手动脚,吓的她赶紧往回跑。 我起先没注意,眼睛斜了下,看到秦真胸口扣子崩掉一个,瞬间热血上头,问秦真,“扣子怎么掉了?” 秦真低头看看,有些慌,说:“可能是刚才跑的时候被他们拉掉了。” 我再看,秦真胸口似乎有个黑手印,立时大怒,问:“他们摸了你?” 秦真低头看,也发现了手印,赶紧用手拍,说没有。 没有个蛋!我站起,要哭了,“我都舍不得摸,竟然被他们摸了。”说罢扭头走,旋风一样。 追去外面,两个醉汉没走远,还在叽里咕噜说笑,从后面追上去,招呼一声,壮士请留步! 壮士回头,傻乎乎等我,上去就是当脸一拳,砸的扑街,另个还叫唤着要跟我干,同样是一拳打中下颌,摔倒了去。 醉汉战斗力不行,被我连踹带踏,不多时就嗷嗷地吐了起来,这并不解气,后面秦真追出来,拖着我向后走,解释道:“是我自己的手印,我刚才跑的时候跌倒,手上沾了灰,我自己摸的。” 说着举手给我看,确实有黑灰。 但我依然不信,觉得是秦真包庇坏人,道:“秦真不要怕,如果被人欺负,千万要告诉我,这一生,我为你命都舍得。” 秦真连连点头,声音温柔,“我晓得,我没有被他们摸。” 我这才解气,回头踢了两个醉汉,让他们滚。 秦真挽着我往回走,低声道:“别喝了,你醉了。” 我摇头,“没事,这才哪到哪,回去继续跟他们辩,不过狗屎运,拍了几个小电影,就耀武扬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要让他们知道,中国电影厉害着呢。” 120 真功夫 要说没喝多,也带着酒劲,这深秋季节冷风嗖嗖,诸事不顺。林雨柔意外怀孕,短暂甜蜜后迅速进入冷淡期,叫人不爽。 好不容易签了个公司,要准备拍戏,结果老板被抓。 面对心仪许久的女孩,却只能以朋友相称,还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几个外国人言语上嘲讽,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怎么能服气? 不出事都想惹事,更何况遇到两个不开眼的,不打他们一顿,怎么能消掉心里这团火? 回去后继续吃肉喝酒,这次谈电影的内涵,也就是影视创作的中心思想。 罗鸿镇说:“中国电影为什么不行?因为大部分电影都缺乏内涵,如果是动作片,就纯粹是为了动作而动作,随便什么理由,只要是能让双方有矛盾的,就要打一场,鸡毛蒜皮的事都要动手比划,这就超出常人的理解范畴,只能看个热闹。” 罗鸿镇说,“记忆中看过最好看的中国武侠片,是郭富城主演的一部片子,叫做赤脚小子,故事非常好。一个穷小子去打拼,大字不识,只有一身好功夫,想过好日子,结果被坏人骗,最终他还是醒悟了,让人感动。” 罗鸿镇之前说了许多,我都当放屁,唯独提起这个,才算说到点子上,令我刮目相看,这韩国人也不完全是自大狂。 我都以为,他提起中国功夫片,就是黄飞鸿系列。 罗鸿镇笑,“真正的好片子,要让观众长久记忆的,必然是有深刻内涵,能直达人心的,黄飞鸿是好看,但也只是动作片,来来去去都是宣传黄飞鸿多么仗义,有深刻的国仇家恨吗?貌似有,但拍出的味道不够深,功夫技巧大于故事本身,可是仔细推敲那些故事,有几个站得住脚?” 好电影,首先是要讲个好故事,就算不用功夫,同样能震撼人心。 河正宇这时说了个例子,《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我知道,陆川作品,确实不错。 河正宇说,很喜欢可可西里里面那种味道,他也在研究这种风格,看看能不能运用在韩国本土影视上。 李香春对我道:“看看,这就是韩国电影人,他们知道别人的长处,也知道别人的短处,优点吸收,短板避免,所以他们的电影才会越来越好。” 说的我好奇,问:“这部电影主要讲什么?” 罗鸿镇笑,电影未开拍之前,具体故事不方便透露,大概就是延边人去韩国打拼,讲述延边人这个特殊群体。 延边人,是中国人,但是他们从出生就开始讲韩语,风俗习惯都跟韩国一般无二,这说明什么?说明祖上是一家。 罗鸿镇说:中国人都不了解朝鲜族是什么样的特殊存在,因为我去过京城,魔都,花都,很多汉族人提到朝鲜族是茫然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五十六个民族都有那些民族。在汉人的眼里,外族人不外乎是满,蒙,维,藏,壮,回,苗,还有呢?有几个人能把剩余民族说完的? 但是韩国人不一样,韩国人知道,中国有个朝鲜族。 又道,很多韩国人不了解中国,觉得中国很穷,人素质低下,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他们呆在国内,根本见不到真正的汉族,所知道的,都是朝鲜族人在韩国打工,而且是打黑工,什么活儿都干。 有些工作韩国人不想做,就交给朝鲜族,朝鲜族任劳任怨,所得甚少,他们单纯,他们朴素,这就是韩国人对中国人的印象,真正让他们去京城看看,去魔都看看,去花都深圳看看,他们就会傻眼。 这是社会现象。 长期以来,韩国人对中国不了解,有偏见,尤其是打黑工这个群体,让韩国本土人对延边人有异样的看法,这是不对的。 罗鸿镇说,“我拍这部片子,就是要告诉大家,真正的延边人,跟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为了生活而拼搏。” 说了许久,我都没弄懂,罗鸿镇到底想表达什么。 罗鸿镇呵呵笑,“等影片拍出来你就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奋斗史,为爱情,为尊严而奋斗。” 正说着,外面有人哐哐敲门,李香春去开,外面立时嘈杂一片,七八个男人声音出现,呼喝不断。 韩国人的呼喝声跟中国人不同,国人喊叫多数是卧槽,哎呀,锤子,麻痹之类,韩国人喊人时候是喊:呀!可四声可一声,看情况喊,当他说呀~的时候就表示,你要注意了。 当他表示叹息时候喜欢说呀西,或者是呦西,哎呦西,反正跟他们呆的这几天,我大概总结出经验,他们说话结尾喜欢带西。 但今天晚上这些呼喝声别有不同,席八儿居多,还间杂含糊不清的操你姥姥的之类国骂,我就知道,应该是刚才挨打那两个叫人来了。 脚步声混乱,摔摔打打的人就来了,推门进来,一帮大老爷们粗汉子,气势汹汹,瞪着屋里看。 李香春夹在中间,双臂阻拦,用鲜族语和他们沟通,激动而犀利。 为首的是个大胡子小胖,眼睛眯缝着,长的有点像后来火起来的屌丝乔杉,但比乔杉的气势凶狠多了,进来后环顾一周,鼻子嗅嗅,而后一连窜质问,嗓门震天。 几个韩国人慌忙起身,掏出烟来给对方,乔杉压根不看,一巴掌打翻,下巴扬起,恶狠狠问罗鸿镇,“呀,是你打的吗?” 罗鸿镇掏自己名片,“我们是从韩国来做采访的,没有想惹事。” 李香春也在旁边劝:“大狗子,你们要疯啊,这是我的客人。” 门帘掀开,外面又有人挤进来,是个头上包扎纱布的小子,一只眼肿的老大,在人群里张望。 这派头吓我一跳,我记得没打他眼睛啊? 难道我忘了? 正疑惑,小子发现我了,手臂一挥,“袄地!帕鲁!” 瞬间,一伙糙汉子疯狂了。 延边人血性强,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他们可以对你很好,为你掏心掏肺,拿你当朋友看。也可以跟你瞬间翻脸,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点延边人在东北人里面都是出类拔萃的。 我打了人家头,又砸了眼睛,这帮汉子明显也是带着酒劲,上来给我按住一顿好打避免不了,我绝对扛不住揍。 当下没犹豫,伸手先把秦真拉开去一边,跟着往后跳去,脚下一蹬,半锅香辣狗肉朝他们飞去。 几个人向后退去,狗肉锅落地,又嗷嗷地往上扑,好几个手里都攥着家伙。 这怎么行?我也是慌了,先把几个凳子往他们身上踢过去,跟着掀桌子,再也没有趁手兵器,看到地上有根狗腿骨,攥着就往上走,施展自带的对战绝技。走位,打头,晃眼,踢裆,各种手段齐上,只为自己不吃亏而奋斗。 毕竟是人多,对方倒下的同时我身上也挨了不少,但狗腿骨非常结实,一砸一个准,砸的汉子们接二连三地往地上躺,几个韩国人全部抱头下蹲,李香春裹在人群里阻挡。 延边汉子不打女人,把她拨拉开,只往我身上招呼。其中有个瘦高个手里提着一把斧头,朝着我脑袋就来。 玄乎的紧,那可是拼了吃奶的劲儿,这斧头砸中,纵是大罗金仙在场也死了,我哪里敢大意,狗骨头当脸虚晃,脚下却是个实招,踹的他向后跌倒,而后伸手抢了斧头,成了双手兵器。 左手狗骨头右手斧头,左右轮换往对方身上招呼。狗骨头砸头,可以致人眩晕。斧头颠倒过来,用后面的斧锤砸对方肩膀,胸膛,打倒即可,不能闹出人命。 也是年轻力壮,也是酒精加持,美女在旁边躺,愣生生把狗骨头斧头抡成一窝风,瓢泼不进,砸了个天翻地覆。 七八个男人,竟然没几个能扛得住我进攻,全都躺了地。 当然,说全部躺着不合适,有是被我打倒的,有是自己不慎跌倒的,也有被队友绊倒的,反正是倒下去也不闲着,地下也挣扎着要进攻我,逼迫的我跳脚躲,实在气了,见躺在地上还不安生的,抡着狗骨头就往头上敲,间或着用斧头补刀,谁起来砸谁,力道毫无保留。 虽然都是钝器,但砸在人身上是一样的疼,起先反抗的还激烈,等他们缓过劲儿来才发现,没人是我对手,只要是想起来的,必然被我一棒子放倒。 打到后面,全场趴地,此起彼伏的喘息,我提着双手武器在场中巡视,看谁要露头,露头就过去补刀。 真的是打红了眼。 李香春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扯着我向外走,“你可别给我添乱了,有多远你走多远。” 三个韩国人也纷纷醒悟,速度出逃,在外面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 秦真也跟着后面,问李香春,“师父你呢?” 李香春摆手,“你们都走,我来对付他们,都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喝多了酒,酒醒就好了,今晚千万别在见面,不知要打成什么情况。” 韩国人招呼,走走走,先去安全地点再说。 几个人去了村口,给村口的小昌河出钱,往市区跑。 路上谁都不说话,司机还奇怪,一路唧唧咕咕,秦真偶尔答两句,后面就不再问。 等到了市区,几个韩国人才回过神来,罗鸿镇抓着我的手不放,竖起大拇指说:忒大内!忒大奶油! 我看秦真,秦真说:他讲你厉害。 我呵呵笑,摆手,不足一提。 罗鸿镇唧唧咕咕,秦真低头听,听完道:“他说你真的很厉害,跟李小龙一样,还有,他问你,在中国做武师多少钱一天?” 哎呦?这就看上我了?先前不是跟我犟,说他们韩国的动作片最牛吗? 罗鸿镇摇头,哈哈笑,真没想到,你这么能打,现在想来,你说的应该是对的,卑劣的街头,里面的动作戏的确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这才是,说的再多不如做,要想让人信服,还就得亮点真本事。 罗鸿镇对我表示赞赏,金允石也不例外,揽着我肩膀,真的不错呀,嗯?来韩国吧,考虑考虑,有大发展的。 刚才那一场,打的时候我紧张的要死,真正打完了,却浑身轻松,爽快,连身上被人砸了几下也不觉得疼了,寻思着还没喝到位,找个地方再喝一顿。 河正宇回应:正有此意。 几个人去了一家酒馆,已经没有什么好菜,老板炒了个鸡蛋,拌了盘黄瓜,一盘花生米,就算下酒菜,几个男人坐了,正式做介绍。 相比之前,他们的语言恭敬许多,句子后面多了很多思密达,我知道,这是敬语增多的缘故。秦真以前说过,前辈对后辈不用说敬语的。 而这个前后辈的区分,还真是不容易,如果是同行业,就按进入行业早晚来定,但还要遵守个规则,职位高低。 比如说同行业的两个人,一个四十,一个三十六,那么三十六的要尊敬四十岁,要使用敬语。但突然有一天,三十六岁的人升职,当了科长或者主任,形势立即逆转,四十岁的要对三十六的说敬语。 我估计,我能让他们使用敬语的原因,就是因为能打。 秦真说,他们称呼你为武术老师,这是一种尊称,表示你脱离了小杂工行列。 罗鸿镇的意思,“你这么会打,来我们剧组做指导吧,价格肯定比你在国内高。” 我想了想,决定吹个牛逼,说我在中国剧组一天一千块。 秦真用眼瞪我,对罗鸿镇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似乎有个蔓字的发音,问秦真,“你说我有一万?” 秦真笑,低声道:“片场指导武师,最少一万起,你说一千,不让人笑掉大牙?” 罗鸿镇当场拍板,表示,我给你三万一天,来我们剧组吧。 这话说的,差点没让我美出鼻涕泡,但面上还要假装镇定,冲导演友好点头,“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秦真翻译之后,罗鸿镇大喜,瞬间起身,朝我伸手,叽里咕噜。 其他两个都先后握手,握手完之后,罗导举杯,敲桌子,“呀,为了欢迎张指导的加入,我们干杯!” 众人一起举杯,“坎得!呼干啦!” 121 女儿心事 我们在电视上看韩国人能喝酒,一杯一杯不会醉,那是因为喝的低度数。真正换了东北高度酒,也跟我们一样,甚至还不如我们,一瓶酒不喝完就晕乎,吹了最后的牛,罗导拿出手机来拍照,几个脑袋挤在一起,对着镜头笑。 当晚去宾馆开房,我走路都飘忽,脑子却清醒,特意强调,开两间房。 秦真扶着我,怕我跌倒。 收银员说,“不好意思先生,只剩一间房。” 我闻言掉头走,坚决不和秦真睡一间。 秦真拉着我,“这么晚你去哪?凑活下得了。” 我说:“不行,我不能跟你住一间,我会变畜生的。” 秦真闻言,拉我拉的更紧了,嘴上道:“你要是变牲口,我就是管牲口的。” 我想了想,是这个道理,秦真比我凶,即便我想胡来,怕是也不会得手,于是同意,开房。 上去后秦真鼓动我去洗澡,洗脚,说我身上臭烘烘,浑身酒气,熏的她不行不行。 我想是这个道理,应该洗洗。 站在淋浴头下,被热水一激,精神了许多,回忆今晚发生的事,诸多离奇,莫名其妙的跟人干仗,莫名其妙的跟人吹牛,还接了个日薪三千的活儿,心里美的冒泡。 要是能得了秦真,那就更美了。 想到秦真,身体难免有反应,对着镜子打量,心里一阵哀怨,张发啊张发,你个蠢材,那时候要是不沾林雨柔,何至于现在烦躁?秦真多好? 两相比较,秦真就是十八一朵花,正值青春年少。林雨柔呢?日暮美人,日暮美人啊。 但后悔有什么用呢?她腹中都有胎儿,想着,伸手把自己抓了,眼睛闭起,开始幻想秦真的模样。 热水正冲的刷刷,刚挊了四五下,外面秦真在问:“哎,今天干吗那么生气呀?” 这嗓子喊的,挊的时候最怕这个,没法全神贯注,人刚幻想到她岔开腿,就来说话打搅,不搭理还不行,只能回答:“生气就是生气,没有缘由。” 秦真又问:“你都有女朋友了,还不让别的男人碰我啊。” “这不一样。”我对外面说,“你要是愿意,跟谁都行,随便你怎么折腾,但是你不愿意,别人碰你根头发都不行。” “不行又怎样?” “不行就是不行,谁敢硬来,我打爆他个眼睛。” 秦真又问:“那我要是我愿意呢?” 我答:“你愿意就好,我支持。” 秦真再问:“我跟别的男人好了,你不生气?” 这话问的诛心,我怎么能不生气?我肠子都能悔青,但法律规定只能娶一个,我有球办法,再不愿意,秦真以后也会找个新男人,他们结婚生子,做爱做的事,与我何干? 我在林雨柔身上撒欢的时候,已经想到这点。 心里不愿意,嘴上要逞强,“只要你喜欢,你想跟谁好就跟谁好,我不阻拦。” “真的?” “真的!” “你有那么大度?” “我不是大度。”我更正道:“我只是希望你好。” 一边说,一边挊,只是秦真一直打扰,情绪半天不好集中,无法进入状态,要是秦真能配合着来两嗓子就好了。 正想着,浴室门咔哧一声,吓的我双手捂着后退,看清来人,却是秦真。 而且是没穿衣服的秦真,哦不,穿了很少衣服的秦真,站在门口,满脸通红。 登时我就慌了,瞪着眼,直勾勾的看,嘴巴张了张,终于是什么都没说。 …… ……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间但凡有灵性的动物,在择偶上都有美的要求,这方面男女是不同的。 男人所谓的美,大多数并无高要求,假如将女性美分为十级,能有五级以上,在男人眼里都算是美,在真正迫切的生理驱动下,别说五分,但凡是个女的,在男人眼里都别有风味。 女人也是一样,只不过女性眼里的美范围更广,不仅仅是外貌要求,哪怕是一头猪,只要钱多,女性也会自我催眠,迷惑,觉得这头猪看上去珠圆玉润。这方面,女性的接受能力大过男人三个层次。哪怕是肥的,丑的,老的,非洲的,她都能接受。 秦真眼里的美,就是张发这类型,她自小跟随父亲长大,视父亲为偶像,行事也逐渐沾染了父亲习性,大胆泼辣。 对于择偶方面,她有自己的要求,就是按着父亲样子找,因为她觉得,世间男人,再也没有比父亲更好的。 高大,英俊,倔强,有担当,像一座山。 初看到张发的第一眼,她就留心了,故意在张发面前显,说话声音大,言语大胆,眼神热切,这些都是为了吸引张发注意。 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这是上天在她骨子里留的烙印。到了生育年龄,不用任何人催,她就想找男人。 而张发身上散发的气质,刚好是她所理想的那款。 她努力了,但张发呆呆傻傻,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存在,这让秦真一度很受打击,她不怀疑张发瞎眼,她只怀疑自己不够美。然而幸福就是那么突然,同个剧组的赵灵儿告诉她,张发在找她。 秦真故作轻松地问,找我做什么? 赵灵儿说:不知道,可能是想追求你吧。 瞬间,秦真就觉得眼前的赵灵儿可爱极了,尽管别人说,赵灵儿是个烂货,为了上位,去服侍导演。 后面的事情果然和理想的那样,呆呆傻傻的张发开了窍,对她展开追求,但和秦真理想的追求手段完全不同,他没有任何的浪漫行为,反而表现的笨拙而蛮横,甚至带着奸诈狡猾,让她有惶恐感,张发的表现对她而言,是有侵略性质的,那不是出自于爱,那是骄横的霸占。 她不理解这种行为,想拒绝,可是当她的身体被打开时,被张发温热的嘴巴包裹时,她感觉浑身颤栗,古怪的电流从身体流过,是从未有过的舒爽感。 那道电流从脚尖出发,快速划过躯干,到达张发嘴唇包裹的部位,凝聚成一团光,迅速爆开,向全身扩散,让她燥热,想喊叫,却喊不出。 随着张发的吸吮,光波像是星云爆炸样,一波波的扩散,最后改变了路线,集中到身体某个点,某个羞为人知的点。所有的感觉向哪里聚集,酥酥麻麻,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也有过,小时候贪玩爬被子,无意间被被子棱角划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很迷恋这种感觉,时不时地爬上爬下,不亦乐乎。 后来长大了,她发现自己身上有个开关,只要轻轻抚摸,儿时的感觉就会涌现。但张发带给她的,则是更强烈的,强烈十倍百倍的,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要从体内挣脱,却挣脱不开,麻麻痒痒,难受无比,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又迷恋这样的感觉。 随着时间延长,她感觉体内一股热流涌出,激动而羞涩,少女的矜持让她醒悟,大力推开张发,并抽他的耳光。 秦真喜欢这感觉,也喜欢张发,但她不敢继续,说不清为什么。 从那天起,秦真有意识的躲避张发,因为她知道,如果再有一次那样的经历,她绝对不会再用耳光抽他,她肯定会陷进去,无法自拔。 她提出分手,张发不同意。 呆呆傻傻的张发,忽然开窍了,对她好了起来,是另一种好法,这让她很欣慰。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秦真的心也越来越担忧,她怕这次离别,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她惶恐不安,又左右为难。 她知道,一旦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出去,她就再也不值钱了,就像邻居街坊们嘴里说的那样,成为一个便宜货,一个烂货。 她向师傅求助,该怎么办? 李香春是过来人,她深知女人的苦,她告诉秦真:“想做什么,就去吧,不要给自己留遗憾。男人的一生,有功名利禄可追求,但女人的一生,只有一个追求,那就是对爱的追求。” 一个没有爱的女人,是悲惨而可怜的。 有了师父的鼓励,秦真做了决定,她要在离别前,让自己不留遗憾。 但造化弄人,张发曾经做梦都想办的事,这个时候却办不了,眼睁睁看,他去了,越来越远。 一件事埋在心里越久,人也就越渴望,秦真都以为,她和张发,会变成一生的遗憾。 但是,张发又回来了,还和以前一样,呆呆傻傻。虽然只分开一个月,现在的张发也已经明显有不同,他的穿衣打扮,没有了那股土气,说话嘴里还时不时地蹦出丫的,倍儿棒,特好之类的京城语,这在秦真眼里看来,是傻乎乎的可爱。 她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让他们再次见面。 跟男人们混在一起,他们难免会说些男女话题,有些她能听懂,有些她不太懂,越是这样,越是激发她的好奇,看着师傅和他们亲热的打闹,她觉得洒脱,也有点向往,但少女的矜持让她正襟危坐,不跟那些老男人同流合污。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露出稍微那么丁点意思,那些男人就会像嗅到蜜的蜂儿,非要采到自己这朵花不可。 夜深人静时,她用手机把自己拍下来,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她记得,十六岁时候自己还是粉嫩粉嫩的,可是现在,有些外皮出现乌黑,这让她很惶恐,她没有做坏事,怎么会发黑呢。 她觉得这是女人成熟的标志,再过几年,会更黑,那是衰老的标志。 张发来了,她觉得应该把自己交出去。 她看过这方面的书,第一次,应该沐浴,清洗干净,所以她不顾张发是否喝醉,都强烈要求他去洗澡,她知道,洗完澡,张发就是自己的囊中物,再也逃不脱。 隔着浴室门,她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幻想着张发的动作,他是如何打开沐浴露,如何涂抹在自己壮硕的胸膛,将自己打的满身泡沫,又是怎么样的用水冲,浴室里面一定氤氲着雾气,热腾腾的,香喷喷的。 心里的期待越发强烈,强烈到她无法抑制,她在门外问着,张发傻傻答着,浑然不知,已经跌入女子精心编制的陷阱。 牲口是么,那自己就是管牲口的。这是秦真从罗鸿镇哪里听来的笑话,当时没听懂,但师父笑的很开心,后来才想明白,男人给女人做牛做马当牲口,女人就要给男人草啊。 她小心翼翼地除衫,一丝不挂,想要进去,却又止步,因为她觉得,这样并不好看,她又选择穿两件,这样比一丝不挂更诱惑。 她打开门,傻子愣了,她也愣了。 浴室里面,没有氤氲的热气,也没有满身的沐浴露泡泡,只有一个精壮健硕的男人,并且,男人手里攥着某个令她难以启齿的丑陋东西,做着前后动作。 秦真迅速低头,不去看他,心却狂跳。 尴尬没有持续两秒,张发手忙脚乱地擦自己身体,沾走身上是水珠,傻乎乎地问:“你怎么不穿衣服,小心感冒了。”说着,他走过去,伸着手,却不知在哪里下手,犹豫几番,一只手去了秦真后背,一只手去了秦真膝盖窝,打横抱起。 秦真羞愧死了,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勇敢,她不敢看张发的脸,但是她感觉到张发放下自己,要逃离,却及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他的声音充满惊慌,急躁而不安,还带着颤音,他说:“放开我……我去把窗帘拉好。” 秦真用被子蒙着脸,羞死了,感觉有只手要进来,她连忙躲,按着被子,那只手很蛮横,换了个角度,从下面钻进来,很粗鲁地揉着,异样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是从手触摸的部位传出,传到她的全身,令她情不自禁地发出声音。 她感觉自己被一座山压住,又像是被一个火炉拥抱,到处在向外散发热量,这种感觉甜美而美妙,让她无法自拔。 他的唇经过她的脖子,他的手温暖火热,从上面往下转移,划过芳草地,蛮横的霸占,按压,她不由自主的夹腿。 儿时的记忆再次出现,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强烈,她感觉自己身体上有个开关被打开,压抑的洪水如潮样向外涌,情不自禁的腿夹的愈发紧了,期待着,盼望着,那温热的手,更大力些。 同时,她为自己莫名出现的潮涌感觉羞涩,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那么多水。 那只手离开了,让她有点小小失望,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炽热的圆柱体,带来了更为舒爽的体验。 …… …… 秦真觉得自己是只鸟,被束缚在身体构成的笼里,急切地要逃,却逃不出,随着痛感逐渐消失,欢快的浪潮开始明显,一波接一波,随着身上蛮子的动作加快,浪潮的刺激也愈发强烈,逐渐演变成狂风巨浪。 而她,就是飘在浪头的船,接受海浪冲击。随着最后一波大浪的来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彻底打开,潮水全部释放,同时,她感觉不到自己肉体的存在,她向鸟儿冲破枷锁,感觉自己灵魂出窍,已经漂浮在云端,很高,很高,并且是越来越高,永远不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