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10月,受甲流的影响,亓旸的大学生活整整迟到了一个月。 踏上了异乡的土壤,第一次的,亓旸离开家,离了门前和自己一样年纪的那棵老槐树,满满的行李箱里,包裹着她心底的秘密。 短发俊美的她,其实,爱着和她一样性别的女孩子。 经历了一段痛苦的初恋时光,对于记忆里那些有关于爱的背叛和伤害,亓旸心里并没有过多的怨念。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爱恋,再相爱的人也没把法无牵无挂地一直走到终点,亓旸很渴望能有人真正完整的接受她。 每一个小t都有着单纯而美好的愿望,找到一个p,然后,一辈子都在一起… 命运之门打开的时候没人会先向你预报人物的出场顺序,你不知道陌生的环境里将会遇到谁,更不知道同坐一列车的人出了站口将要在哪里停留reads();。同样的,你也不会知道被分在二人寝的你将会遇到的又是什么样子的她。 行李箱一路拖出长长的辙印,直到走进寝室亓旸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这屋子里后来的那一个。对面的床上早已整齐的换好枕套、被褥,堆叠整齐的浅色被子上立着一个穿着花格衬衫、鸡心领背心的小熊公仔。 不用说,这肯定是一个傻白甜,轻撩一下前额的流海,亓旸把小熊拿到眼前,一阵淡淡的柠檬与草叶混合的清香传来,有些清冷却又让人有些留恋的舍不得松开手。 正在屋里一遍遍意淫着“傻白甜”,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在激烈的争吵。这层一共只有五间寝室,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亓旸推开门朝争吵声最大的寝室走去。声音来自整层楼最后一间寝室,亓旸挤过围观的人想要一探究竟。 一个胖丫头正抱着一床潮湿的被子躲在墙角小声的抽泣,胖丫头对面站着个黑瘦的妖艳货色,一边骂,一边用手戳着她的肩膀。尖细的手指一下下抵在她潮湿的肩膀,清透的水晶指甲上星型的贴钻发出若隐若现的光。 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是系里一个有名教授的女儿宋萱琪,因为成绩好,又是“关系户”,从入学第一天就被贴上了嚣张跋扈的标签,初来乍到的大一新生,没有几个可以与她正面抗衡。 亓旸虽不知道她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明显能看出胖丫头绝对是弱势的一方,怀里湿透得的被子被死死地抱着,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就像是在睡梦中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水一样狼狈。 透过滴水的发梢,胖丫头的左额上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十分显眼,从发根一直延伸到左侧的眉角,这么一张白净细嫩的脸,就那么轻易的被这块胎记判了死刑。 “你这个恶心的丑八怪,谁让你睡在我的床上的,和你分在一起我真是够倒霉的,你好好照照镜子,怎么会有你这种怪物存在?”妖艳女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骂得更加肆无忌惮。 亓旸心里那股子狭义柔肠驱使着她想上去帮帮狼狈不堪的胖丫头,只是还没等到她大展拳脚,便有人早早的抢在了前头。 “哗!”一盆接得满满的凉水从宋萱琪的头上淋下,巨大的冲击动摇了她眼睑上密实的假睫毛,微微晕开的眼线勾勒出一脸的狼狈模样,颤动的嘴角还残留着唇膏上金灿灿的粉末,报到前精致涂抹的浓妆如今却显得那么丑陋滑稽。 似乎真的应了那句话“美不美,一盆水!” 泼水的是个高个子的女孩,棱角分明的脸,白皙的皮肤,精致的唇角在水流飞溅到宋萱琪身上时上挑到一个完美的弧度,透过颤动的长睫毛,清亮乌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对她的蔑视和不屑。 亓旸心里一惊,外表温柔甜美的小姑娘,居然也可以这么狠辣,心里油然而生一丝敬畏,此时她是这场角逐的看客,可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奇故事发展的走向。 女孩甩手把空盆扔到一边,走到胖姑娘身边蹲下,把枕巾拽下来给她擦脸,动作很轻,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胖丫头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她的手。 “我...我自己来。” “别乱动!”女孩抓过胖丫头的手按住,另一只手还在轻轻地擦着,从发梢到锁骨。 “你是不是疯了!!你敢泼我!”宋萱琪在怔住了几秒种后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被人泼了满满一盆冷水。暴怒和被人围观的丢脸早就灌满了她的大脑,一向被娇惯宠溺的她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威扬。 泼水的女孩,叫乔兮,是胖丫头廖家宝的高中同学,从高中开始,家宝因为胖和脸上的胎记经常受到班里坏孩子的欺负,而乔兮,就是她及时雨一般的护花使者reads();。 乔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妖艳女已经逼近她身后,震怒的她抡圆了胳膊打算给乔兮一巴掌,只是这巴掌没等落到乔兮脸上,就被乔兮攥住了。 “啪!”乔兮反手给了打人者一巴掌,力度很大,宋萱琪顿时懵了,没等她回过神来,又是一巴掌打在另一边脸上,连着被打两下让宋萱琪一下子倒在地上,顿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 乔兮蹲下来,眼睛里噙着厌弃的神色。 “就因为她睡错了你的床,你就泼她?” 抬起手拽住宋萱琪的衣领,把她的脸掰正过来直视着自己,宋萱琪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以后已经从最初的愤怒转为恐惧,可是强烈的自尊心使她不肯轻易让步,肩膀还在不自觉的抖着。 “你...你敢打我,你考虑过后果吗?” “后果!” 乔兮的语气变得戏谑,伸手钳住宋萱琪的脸。脸上泛起了挑衅的微笑,慢慢靠近她的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宋萱琪脸色突然大变,潮湿的手心攥紧了拳头,水晶的指甲就快要嵌进肉里。 “还用我教你怎么做吗?”乔兮命令式的口吻,不屑的朝宋萱琪挑了一下眉。 “对….对不起!”宋萱琪的声音很小,但确实是在对着胖丫头道歉。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乔兮朝地上的胖丫头得意的笑了一下。 “起来吧!她不会再欺负你了…”乔兮捏了一下胖丫头的脸蛋,骄傲的走出去。留下一屋子的看客大眼瞪着小眼,亓旸配合着她们面面相觑的眼神在心里暗自忖度“这女的,真不好惹啊!” 刚开学就看了一场硬仗,亓旸心里顿时觉得顶楼的寝室果真如藏龙卧虎一般,有些意犹未尽的她一边摇头一边慢悠悠的离开了事故现场。 “哎你就是那个...”亓旸看见乔兮进了自己的寝室,差点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傻白甜”,可刚才她看见的那一幕着实让亓旸对自己的新室友有了更深层次的解读。 亓旸觉得,乔兮的“甜”还稍微带上了些辣味儿。 “你也住这儿屋?”乔兮看亓旸的眼神里映出一道厌嫌的色彩。 “怎么?我住这你有意见?”很明显的,亓旸看出了这种毫不掩饰的情绪。 “要是我说有,你会换屋吗?”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那么冲!” 乔兮对人倒是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她一像不太喜欢男孩子气的女生,说白了就是亓旸身上有所有乔兮不喜欢的点。那头染成灰白色的短发,薄薄的垂在前额的流川枫流海,还有那条破着洞的牛仔裤,都成了乔兮厌恶的源点。 也许是初见的印象太深刻,亓旸对乔兮的冷语相向虽然心有不悦,可伴随着这种憋闷的不悦也滋生出了一丝想要亲近乔兮的冲动,比起席地而、执手寒暄的见面方式,这种略带挑衅似的初见方式似乎更能激起亓旸的斗志。 “我叫亓旸...今后...多多指教!”亓旸主动的朝乔兮伸出手,脸上堆满了真诚的微笑。 乔兮并没有伸出手,依旧冷冷的看着亓旸。 “我叫乔兮,只是,我没那么多时间指教你...余下的日子里,你恐怕得自学成才了!” “...” 第2章 语文课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初见时的“打架”事件之后,亓旸对乔兮着实充满了好奇,好奇她看人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高高挂起之态,好奇她为什么会对那个脸上有块胎记的女生如此关爱有加,好奇她床头毛茸茸粉嫩嫩的小熊,到底包裹着怎样的内里。 在亓旸心里,乔兮属于长相甜美的类型,白皙透亮,卷曲的长睫毛密实的围绕在眼睑,一开一合透着满满的妩媚,她符合亓旸对女孩子所有的审美,包括她从甜美里透出来的狠辣。 早晨第一节课是大学语文,昨晚观战的亓旸似乎比参战的乔兮还要疲惫。对面乔兮的床早就空了,只是被子还没有叠好,亓旸心里有点落寞。 “她怎么走时候也不叫我一起呢!看来是真的挺不待见我。” 迟到的亓旸本来想从阶梯教室的侧面溜进去,投影上在放幻灯片,教室里黑洞洞的,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她迟到了。 在阶梯教室上课,最幸运的事儿莫过于你从上课铃响起到大荧幕放映结束都不被老师提问到。一个系好几百号人一起上课,答上来提问你可能就会一举成名,要是答不上来你就会更快的一举成名。亓旸就是那么幸运的在第一堂课被老师点到了。 “哎,那位刚进来的同学,你先别坐下,过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reads();!”老师的话音刚落,全班同学齐刷刷的看向刚刚迈上台阶的亓旸。 迈着沉重的步子,亓旸一点儿一点儿的往讲台边上挪动,她扫了一眼大屏幕上的两句诗,寥寥数语,在她看来却如天书般复杂。 亓旸就是那种高中偏科非常严重的学生,经常在数学接近满点的情况下,语文成绩还是在及格线以下摸爬,唯一及格的一次,就是高考。对她来说,古人经常使用的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和那些词类活用的小心思都让她深恶痛绝。 “老师,我不会。” 亓旸瞄了一眼古诗,大义凛然的说出来。 “呦,你倒是回答的挺干脆,这大义凛然的劲儿都让我有点后悔点你了!” “可我真的不会,我平时又不会这么说话!” 语文老师王溢是出了名的立地书橱,只是不同于系里其他的学究,她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看亓旸面上全无愧色她便想另辟蹊径的戳戳她的气焰。 “那我给你个机会弥补一下,你在你们全系同学里挑一个出来翻译一下这两句诗,答对了你就回座位继续上课,要是答错了,我的课你以后可以免修了,但是大二上学期你就要重修了。” 亓旸心想这老师可够毒的,还非让我再拖一个下水,此时全屋同学都默契的低下了头,生怕这时候被亓旸选中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我选她吧!” 在所有人都低下头假装看书的时候只有乔兮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亓旸,隔着几排阶梯型的教室,亓旸还是能感觉到她平静的眸子上颤动的睫毛。亓旸心里想着“谁让你早上自己走了不叫醒我,作为一个屋里头的,我得给你点惩罚。”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整齐的的朝亓旸手指的方向望去,乔兮还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被选中回答问题的并不是她一样。 “那就这位同学来回答一下吧!” 乔兮先是反映了一下,确定了老师说的是她自己的时候,她看了亓旸一眼,似乎是在辨认这个是不是昨晚睡在她对床的那个人。和亓旸一样,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乔兮的回答...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是钱镠写给妻子戴氏的,意思是说,如今田野阡陌,繁花盛开,你可以一边赏花,一边慢慢地归来。”乔兮的表情没有多大的起伏,完全是无意识的在回答。 王溢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简单的诗句,可是乔兮就那么柔声细语的说出来,整个班级都安静了。 站在讲台边上的亓旸顿时觉得她昨天看到的“辣妹子”其实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原来除了“辣“乔兮也可以很恬静。至于期末不会挂科,现在对亓旸来说完全是意外收获。她甚至有些感激自己迟到,感激语文老师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提问她。 “这位同学,你再回答一下这两句刻画出吴越王钱镠是个什么样的形象?要是这次还答上来,这次期末成绩你俩就都是优秀。” 王溢显然有些意犹未尽,在书橱眼里,除了教科书式的标准化答案,她更希望听到些新鲜的,另辟蹊径的,甚至是不能登上大雅之堂的。 “老师,您想听官方的,还是我个人的回答?”乔兮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摸准了王溢的脾气,想到学期结束可以轻松的拿下一门优秀,她还是值得冒个险的。 “呦,那我要是都想听呢!” 像王溢一样好奇的还有亓旸,期末的语文成绩已经不是她关注的重点了,她倒是特别想知道乔兮会怎么说reads();。 “这两句诗表达的平实而又温暖,虽未直言,却又渗透着钱镠对戴氏的满满深情,可以看出钱镠是一个重情重义,含蓄内敛的人。” 乔兮接着又清了清嗓子“但是用现在的话来讲,其实他就是闷骚,想老婆了就直接说想了呗,让她快点回来不就完了,还那么费劲的拿花开当引子!” “哈哈哈...”王溢竟然大声的笑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乔兮,乔木的乔,文言里的助词兮。” “乔兮...”王溢在点名册上搜索着乔兮的名字。 “你是经济学四班的是吗?我记住了,经济四的同学这学期我就不点名了”,班级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掌声,呼喊声。 不点名,对大学生而言,是多么仁慈宽厚的一件事... “好好谢谢你们班的乔兮同学。”笑容从王溢的嘴角,眼角溢出来。 “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乔兮给王溢留下的印象是极好的,好到...这学期的语文课她想逃都没法逃了。 “今天语文课…谢谢啊!” 亓旸一直在等着乔兮,要是她再不从语文老师办公室回来,估计她就要杀过去了!当然不只为了这一声感谢,她突然觉得,根据乔兮语文课上的表现,说明她心里根本就不讨厌自己,只是出于本能的一种傲娇。 “谢我干什么?” 只是一句简单的疑问句,可在亓旸耳朵里却听出了另一番滋味。 “乔儿,我知道,你其实不讨厌我。”亓旸拉着乔兮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哎哎哎...我有名儿,你叫我的时候好不好连名儿也一起带上,好像咱俩多熟似的!”乔兮白了亓旸一眼。 “我点你帮我回答问题...你不生气吧?都是因为你早上没叫醒我,我...” “我叫你了,但你睡得像猪一样,我还踹了你两脚!”乔兮急着打断了亓旸的话,对新室友虽谈不上喜不喜欢,但她想让亓旸知道,她乔兮其实是个讲义气的人。 “她叫我了,她叫我了啊!亓旸表面还是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可心里早就激动得不住的扑腾,飞溅的小浪花,一浪接着一浪的翻滚,在强烈的内心戏和寡淡的面部表情作用下,亓旸出现了一种特别的,接近扭曲的笑容。 “亓旸…你是不睡多了,把脑子睡傻了!” 乔兮下意识的用手背贴一下亓旸的脑门,在她看来,亓旸的种种反常举最可能是久睡导致的脑部缺氧。 “我这是病了,心病...”亓旸像是在偷着乐,笑容里藏着羞涩,还有一种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甜蜜。 乔兮直接叫我的名字了,不是“哎、喂”这些语气词,她直接叫了我的名字,亓旸甚至已经在憧憬再过几个月她俩是不是就水到渠成了。 乔兮没谈过恋爱,不理解所谓的一见钟情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更不明白所谓的日久生情是怎样的一个质变的过程,她甚至都没想过,有一天,她的生活除了家人以外,还需要再加上一个人才算完整。 窄仄的二人寝,透明的玻璃窗,在他们即将结束的18岁,亓旸从乔兮的善意解围里触到了她冰冷之下的暖光,随着新学期一起到来的,是亓旸尚未发酵的爱情,和乔兮并不看好的友情... 第一次敞开心扉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开学的前一天,乔兮独自在房间里整理衣服,每放一件在行李箱里,就往自己床头的小本子上打个勾。 “我说大姐,你这是要把家搬去吧,一共就去几个月你带这么多衣服干嘛?”程琰倚在门口,用手推了一下眼镜,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只手套。 “呀,那支原来掉那了,我找半天了!”乔兮跨到床上,伸手把手套拽到怀里,美滋滋的哼着歌。 “你连手套还需要带三副?咱俩没等到过年就要回家了,你是打算在那边过冬吗?”乔兮在床头的小本子上打了最后一个对号,心满意足的拍了一下手。 “完美!” “哥…你刚才在那嘟哝什么呢?”乔兮好像才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的是程琰,瞪着大眼睛呆萌的看着他。 “没说什么…我现在身心俱疲!” 乔兮一个箭步窜到床上,低着头逼近程琰的脸“我说,听程叔说,您老今天去相亲了,战况如何?” 程琰从床上坐起,一种战士即将上战场的悲壮。“我那哪是去相亲,明明就是被一帮程老头那个年纪的人轮番轰炸,丫头…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用时髦的话说,程琰就是那种年轻有为的“高富帅”,只是他的富,是富在脑子里,23岁就研究生毕业,以优异的成绩留校当了老师。今天的饭局,就是他初入职场的庆贺宴,也是被一帮适龄女青年的家长轮番轰炸的鸿门宴。 乔兮没回答,朝程琰暧昧的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说,我在等着你的回答。 “我看见...她了,就是,那个从小一直追着我的女孩儿,她竟然和你同校,只是她...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太...成熟!” 程琰显得无奈又心疼,他口中的女孩儿和乔兮同岁,可是和自己的妹妹相比,她却是那么的古怪叛逆,厚重的脂粉遮盖了稚嫩年轻的脸,浓烈的香水味儿隐藏了原本纯真的神采。 五年前,18岁的程琰青涩稚嫩,13岁的乔兮天真顽皮。那时的他因为成绩优异,被程父任命为乔兮的御用家教。一次老战友间的聚会,一个和乔兮一样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走进了程琰的生活,在程父朋友的极力恳求下,程琰也成了她的老师。 那时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个如乔兮一样的小女孩,可也是从那时起,在女孩的心里,程琰却不仅仅只是那个长她五岁的家教老师。 “行啊,程琰,我还一直以为…你跟我说的那个为你痴狂的小姑娘是瞎编的,合着…真有这么个人啊,谁那么不开眼,我倒是真想瞅瞅!” “合着在你眼里,哥哥我就那么没有魅力,好歹我也即将成为一名诲人不倦,为祖国教育事业奉献青春热血的人民教师,你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小丫头片子还敢瞧不起我!” 程琰说的没错,这次开学,程琰和乔兮是出发去同一所学校的,只是乔兮是去念书,程琰是去教书。 “我可没有啊,你现在多厉害啊…我都得管你叫一声程老师,哎!世道变了,是个人都叫老师,咱家门口给我剪发那个还叫jack老师呢!” “乔兮我看你又皮紧了是不是reads();!”程琰把脸靠近乔兮,眼睛眯成一条缝。 乔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双手抱着肩膀朝他挑了一下眉毛。 “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这个不听话的学生…”程琰一个转身,伸手使劲儿搔乔兮的痒。 “乔兮…上了大学,有了男朋友,哥就不能跟你这么亲近了,闺女大了,早晚要嫁人。”程琰突然停下来,表情严肃,他侧躺在乔兮旁边,把她垂到嘴边的一缕鬓角掖到耳后。 在这个后组建的家庭里,程琰和乔兮的关系很特别,共同生活了10年的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除了父母之外,程琰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也是程琰割舍不掉的牵挂。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你先抛弃我去相亲的,还指不定咱俩谁先找着伴儿呢!”乔兮用食指点了一下程琰的脑门,假装很委屈的撇撇嘴。 “你个小人儿精,谁跟你分一个寝,早晚得让你算计死!”看着乔兮假装委屈的样子,程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乔兮从床上一跃而起,伸手眺望着远方,憧憬着那个即将和她共度四年大学生活的完美室友。 “谁要跟我分一起,那得是何其的幸运啊,像我这么时尚感与文艺气质兼具的美女子,现在可是不多了!” “嗯,是,像你这么自恋又不矜持的女汉子现在也少多了!”程琰宠溺的把枕头上的玩具熊甩到乔兮身上。 乔兮接过小熊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它毛绒的脑袋“嘿...你个大胆的刁民,敢用珠珠打我,我可是要带珠珠去上学的!” “怎么着,你怕上了学想哥哥,所以把它带去图个心理安慰啊!”程琰不怀好意的摸着下巴,眼里闪过一丝挑逗的意味。 “大哥,这您可就想多了,珠珠是这么多年来你送我的唯一一件,注意是唯一一件,我看得上眼儿的生日礼物,我带着它是想念着你那点好,免得哪天你在学校惹着我,我就....” “哎呦呦,你就,你就咋的!” 乔兮没回答,自顾自的抿着嘴笑,从衣柜里拿出新枕巾把小熊裹好,只露出个小脑袋在外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双肩包里。 在过去的十年,程琰每年送给乔兮的礼物都是那么的......特别,除了这只在外人看来还算正常的小熊公仔,其他的都让人匪夷所思。什么光能自传地球仪、巨型的木雕摆件,青花瓷的落地加湿器。最让乔兮受不了的,是在去年生日的时候,亓旸给了乔兮一条银色手链,链子上嵌着一个狗爪形状的坠子,乔兮刚看到的时候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可后来才知道那是在国外,主人用来找回走失狗狗用的追踪器,只是程琰把原本的项圈链子换成了轻巧的银链子。 温暖的印记铺满了兄妹两人十年的光阴,她在幼年被父亲抛弃,他在儿时失去母亲,他们之间是那么的同病相怜。 如蛛丝般细密的大网上,粘连着的,是他们密密麻麻的回忆... “乔儿...你想什么呢?你都发了五分钟呆了!” 乔兮就那么拿着书呆坐了五分钟,身边的亓旸就那么看了她五分钟。 “亓旸,我再说一遍,你叫我全名,我那么好听的名儿,让你叫的那么乡土!” 乔兮看着眼前的室友,真心的无力吐槽,想着前几天还在家里憧憬着怎么带领室友冲进大学的时尚圈,可再看看眼前这个二愣子,只知道穿卫衣衬衫球鞋,她只能扼腕叹息,姑奶奶我空有一身武艺却壮志难酬啊reads();! “乔儿...兮”亓旸刚要脱口而出,被乔兮一个瞪眼顶回去。 “你能告诉我,那天你在那个女的耳朵边说什么了吗?我都要好奇死了!” 的确,这几天亓旸总是想找机会问乔兮,到底她说了什么,能让那个被连扇两巴掌的人依然不敢爆发。 “想知道啊?”乔兮朝亓旸打了个响指“你要是答应我以后别乔儿...乔儿的叫我,我就告诉你!” “我那不是跟你亲近才叫的吗,我这人就是越稀罕谁越愿意给谁起外号!别人想有这殊荣我还不给呢!” “噗...”乔兮第一次的,在亓旸面前笑了,开心的笑...带着一点勉强的宠溺,开心的笑了... “亓旸你是不傻啊,你其实是傻子吧!” 也是在那一天晚上,乔兮第一次的,像这个她有些不太喜欢的,男孩子气的室友,敞开了心扉。 住过寝室的人都知道,或者说住过女寝的人都知道,夜谈是每一个寝室的女生想要更加了解对方的必由之路,这条路的崎岖坎坷程度由寝室人员的多少而决定。若是你住在了人满为患的八人间,夜谈也会变成七嘴八舌的茶话会,而乔兮和亓旸的两人夜谈,便是她们彼此敞开心门的密语。 “乔儿,你睡了吗?”亓旸在乔兮对面的床上抻着脖子看着乔兮的背影。 “我再说一遍,别那么叫我...”乔兮带着困意,转过头来,眼睛依然紧闭着。 “那你说,我应该叫你啥?”亓旸心满意足的侧躺到枕头上,乔兮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叫乔兮,乔兮...你能不能叫大名!”乔兮不耐烦的吼道。 “那咱俩可以公平一点儿,我家里人都管我叫旸旸...你要是觉得亏,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不介意。” 亓旸不害臊的公然占着便宜,我现在已经把家人的昵称都让你用了,你怎么着也得和我近乎近乎吧! “你倒是挺会算账的啊大姐,本来你就得了便宜,还想买一赠一是不是!”乔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斜了亓旸一眼。 “你怎么还起来了,现在都十点多了。”亓旸见乔兮坐起来,也跟着一溜身坐直了。 “你妹的让你烦的我都不困了!” 乔兮开了台灯,手在枕头下摸索着刚才放在下面的书。 “这种光线看书不好,你别看了乔儿...”亓旸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是在和乔兮手里那本书争宠一样。 “我不看书难道看你啊,你还不赶紧睡,明儿早上又迟到!” 亓旸一听乔兮这么说,马上来了斗志“哎...你看我啊,我怎么说也比白纸黑字好看吧!我可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年轻活泼的生命体...你快看我啊!” “就你...你倒是挺好看的,就是太爷们了,白瞎了那么一副细皮嫩肉的皮囊。”乔兮合了一下书,余光扫了一眼亓旸。 “我细皮嫩肉吗,我可没你嫩...你那脸上都能掐出水来了。”亓旸一边说,一边害羞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我就是那么一说,您老还当真了...就冲你现在过得这糙劲儿,用不了五年,你那脸就没法看了!”乔兮这回彻底合上了手里的书,定睛端详着亓旸reads();。 亓旸被她看得脸上微微发烫,手在隆起的被子上划了着。 “乔儿...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保养得那么好,我怎么不见你处对象啊?” 乔兮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亓旸,手指轻轻地托住下巴。 “亓旸,我没听错吧,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能溜达出来一句诗?”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差劲儿,基本常识我可是都懂...” 乔兮砸着嘴角,不屑的摇着头,似是鄙夷的看着亓旸。 “乔儿...你那么爱美,还不是想早点找个人嫁了!”这句话从亓旸嘴里说出来,还顺带出一股酸溜溜的醋味儿。 乔兮把枕头立起来,慢慢的靠在上面一言不发,摊开的书页上隆起一道褶皱,怎么扶都不见平整。 “那你...处过几个对象啊?” 前面成堆成堆铺垫,都只是为了问这一句,亓旸和乔兮的第一次夜谈,只是亓旸单纯的想了解乔兮曾经的恋爱史而已。 “没有!” “那女朋友呢?”亓旸突然兴奋到了极点,眼里冒着激动地火光。 “当然也没有,我可是直的!” 亓旸的眼神又变得暗淡,有些失望的瞥了一下嘴“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乔兮直了直身子,稍微低下了头。 “我...应该不会谈恋爱,我也不想结婚。 “为什么?” “我妈...和我现在的爸是二婚,六岁那年,我爸跟客户跑了,扔下我和我妈,后来我妈又遇着了我现在的爸。” 那一刻,亓旸终于知道,她总是习惯躲在自己的蛋壳里不让人靠近,因为她从母亲被父亲抛弃的那天起就开始孵化着对爱情的抗拒。 不是所有痛苦的回忆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沉寂,有些伤痛,时间越久,懂得越多,就越没办法遗忘。 “那你...恨过你爸吗?”亓旸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有心疼,也有忧伤。 “恨过吗?为什么要用过去时,我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恨他,从他走的那天起,恨他就是种习惯!。” 乔兮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一种神情,绝望的,狠辣的,食指卷起,轻抵了一下鼻尖,似是压制内心的愤怒。 “乔儿...都过去了,你以后可以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抛弃你的。”亓旸走到乔兮的床边坐下,帮她把左耳旁垂到脸颊的头发别在耳后,这是乔兮熟悉的动作,只是,这个动作的发出者,是她暂时还不太想去熟悉的亓旸。 乔兮怔怔的没有躲开,她只是突然觉得,在那一刻,从她手指扫过她发梢的那一瞬间开始,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暂时可以相信,可以敞开心扉的... 乔兮的表情开始变得玩味,凑近亓旸的脸直视她闪着星光的眸子,从开启的唇齿间飘出柔缓的句子。 “亓旸,那你...处过几个对象啊?” “......” 第4章 乔兮的偏见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在乔兮的心里,男孩和女孩有着十分明显的界限。比如女孩绝对不可以像男人一样吞云吐雾,男生也绝对不能像女人一样身上洒着香水,走过路过,十里飘香。所以当她看见室友是如亓旸这般穿着球鞋卫衣,梳着流川枫发型的女生,内心偏见的小火苗总是时不时的冒出头来作怪。 眼前的亓旸其实是很漂亮的,或者用一个更贴切的词来形容她是漂亮得十分英气的女孩子,精致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小巧的嘴,实在是一张让人讨厌不起来的脸。乔兮第一眼见到亓旸的时候还曾经感慨过,这么一张漂亮得脸蛋,要是打扮得像女孩子一样,应该会迷死人吧!可亓旸就是那么暴殄天物一般的把自己所有的女性特质隐藏起来,你看,我很美,但我其实也很帅气! “乔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晚上乔兮在对着镜子敷面膜,亓旸又赖赖巴巴的凑过来套近乎,一个花样年华的女生居然不知道面膜这件事儿,差一点让她把刚从袋里拿出来的面膜掉到地上。 “亓旸,你可真是爷们的够彻底的了,面膜你没见过?” “我见过,我是说为啥要贴这个? 住在一起几个星期,亓旸发现了跟乔兮搭话的最好途径就是她可以以一颗爷们的内心去博得一个女人的怜悯和同情,偶尔的装傻充楞才能让对你有偏见的人在爱心偶尔泛滥的时候多看你两眼reads();。 “贴它是为了保养啊,天干物燥的,不保养老得多快啊!” “你皮肤好,还用贴这个?” “我就说你是男的吧,你还一百个不服气,再好的脸也得勤保养啊,那些说自己天生丽质的都是纯扯淡,背后指不定怎么捅咕自己那张脸呢!” “那按你这么说,只要贴了面膜就能水灵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皮肤好坏受很多因素影响的,比如你是不是做好了防晒,妆卸得干不干净,日常饮食做没做到营养均衡,睡眠质量好不好。哎!跟你说你也不懂...” 亓旸一个问句彻底拉开了乔兮的话匣子,她第一次听乔兮说这么多话,不是冷冰冰的一问一答,而是柔声细语的谆谆教导,亓旸听得很入神,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和乔兮拉近距离的由头,生怕错漏了一句,就在也接不上话了。 其实亓旸对美并不感兴趣,在她的成长经历里从来没有人以一个母亲的角色去引导她要像女孩子一样穿衣打扮。 三岁的时候在一个叫希望之家的地方被养父收养,这个和蔼可亲的单身男人身边从未出现过任何的可以给亓旸母亲般温暖的女人。 “乔儿,那你也给我贴贴!” 乔兮刚摘下自己脸上的面膜打算去洗脸,亓旸一把抢过她手里要被扔进垃圾桶的面膜,贴在自己脸上。面膜纸上残留的精华液还带着乔兮脸上的温热,粘连在一起的蚕丝又被亓旸重新的展开,宝贝一样的贴在了自己脸上。 “你干什么?你要贴我那还有!” “不用,这就行了。” 亓旸用手护住脸上的面膜,心里美得都要冒泡了。 乔兮看见亓旸贴着自己贴过的面膜,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突然有一种被弹动的感觉,力道很轻,但却是一种她从没有过的感觉。 “我说我那还有,你干什么那么会过!” 乔兮使劲儿的揭开亓旸脸上的面膜,熟练的撕开一张新的递给亓旸。 她觉得,让亓旸就那么贴自己贴过的面膜,有那么一点对不起她,还有那么一点...说不出来的别扭。 “哎你又给我撕开一张!”亓旸两眼放着火热的光,别看她这新室友面上总是冷冰冰的,心里还挺热乎,再一次坚定了自己“不成功便成仁”的宏伟抱负。 “反正我撕开了,你爱贴不贴!” “那你给我贴,我不会!” 亓旸一张脸迎着陆乔兮的手就凑过来,下巴扬起一个十分欠揍的弧度,脸上的表情虔诚专注。 “你别得寸进尺啊我告诉你!” 亓旸委屈的接过面膜,胡乱的搭在脸上,纠结在一起的蚕丝纸沟壑丛生的盖住精致的无关,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哝着什么。 “这女的就是块石头,亓旸你心眼好,别跟她一般见识!” “大姐,我真是服你了,我怎么就跟你住一起了reads();!” 乔兮终于看不下去了,面膜又一次从亓旸脸上被揭下来,乔兮把面膜每一条边缘对准亓旸的脸,用手指排除中间多余的空气,让它和皮肤紧紧的贴合,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亓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乔兮贴近她的脸,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见,乔兮的手指头软软的,隔着面膜纸,亓旸也能感觉到那种质感。 这一刻,亓旸第一次感激上苍把她生成了女儿身,让她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感受另一个女孩的温暖,那个有一点傲娇,又有一点毒蛇的乔兮,其实是可以这么暖的。 窗外十一月的寒风冷冽的刮着,亓旸的心却像是开在四月的花海,被一阵阵春风搔得痒痒的,麻麻的。 乔兮帮着亓旸小心翼翼的贴面膜的时候,心里一直在默念“亓旸也是女的,对她好一点,你会有福报的!” 此时亓旸对于乔兮来说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女汉子,虽然这女汉子无论从穿衣打扮、行为性格都跟真汉子没什么区别,但人都有一颗同情弱者的心,乔兮心里突然有些伤感“好好地一个女孩,活得那么糙,也真够可怜的!” 第二天早晨,敷过面膜的亓旸明显的比前几天都要容光焕发,这可不仅仅都是因为那张面膜的滋润。她觉得自己跟乔兮的关系也想敷过面膜的脸蛋一样被注入了粘稠的营养液。 “乔儿,今儿下午没课,你陪我去商场溜达溜达吧!” “得了吧,就你那身打扮,我陪你逛男装啊!” “我这穿的都是女装,不信你瞅瞅标签。” 亓旸说话间揪着脖领子上的标签就贴过来,衣服领子被拎起来得时候眼睛还不住的回头瞄着乔兮的表情变化。 “你可真行...” 乔兮无奈的看了一眼亓旸,把已经穿在身上的短大衣脱下来,又从柜子里掏出一件厚实的长外套。 自从昨晚的面膜事件之后,她终于有那么一点点接受亓旸这种黏黏糊糊的性格了,乔兮身上暗藏着的母性光辉,就那么被亓旸一点点的开发出来。 下午,亓旸和乔兮走在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因为是周二,所以大街上的人很少,路边的商场也因为稀稀拉拉的顾客而显得有些落寞。 “你干什么?” 亓旸趁乔兮不注意,拉起她的手往自己的外套里塞。 “我看你冻得哆哆嗦嗦的,给你捂一捂!”亓旸不怀好意的用外套里的那只手轻轻捏了乔兮的手一下。 “我戴着手套呢,你没看着啊,瞎占什么便宜!”乔兮使劲儿把手从亓旸手里挣开。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倔呢,大冷天的,我找你陪我出来逛街,要是给你冻坏了咋整!” “得了吧,我看你比我哆嗦还厉害呢,装什么体格好!” “那要不...你给我捂捂。”亓旸笑呵呵的把手往乔兮口袋里塞。 “你这么走路,不费劲么!”乔兮终于看不下去了。 一路上,亓旸就保持着一只手塞进乔兮口袋里的姿势,只是一会儿换到左边,一会儿又换到右边,乔兮瞪了她好几次,可是都不见效。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得对他俩公平一点reads();!” “那你进了屋是不就该拿出来了...” 到了商场里,亓旸还是没有把手拿出来的意思,乔兮假装用手掸了掸衣服,往外推了一下亓旸的手。 “你看我这不太专注了吗...哎,乔儿,你看那边模特穿那件我穿好看不?”亓旸心虚的朝一个穿着牛仔服的模特走过去。 “哎...我想试试这个!”亓旸手摸着模特身上的外套,眼睛却一下一下的瞟着乔兮。 “那你就试呗,我去那边逛逛,这边的衣服...太阳刚!”还没等走出去半米,乔兮就被亓旸住了。 “哎...咱俩一起试呗,你帮我拿着衣服,我一个人试不出效果。” “那有凳子,你搭一下不就得了!” “那你去吧,我就一个人...在这孤苦无依的试吧...哎,穿再好看的衣服有什么用,也没有一个人儿欣赏...你去吧,我不拦着你...等你溜达够了,我还在原地等着你...你去吧!” 亓旸假模假样的抽了抽鼻子,用握起的拳头用力的抹了一下鼻尖,一步一回头哀怨的往试衣间走。 “亓旸...你可真是我祖宗!” 又一次的,乔兮妥协了,随手拿了一件旁边的卫衣,跟着亓旸往试衣间走。 亓旸左侧锁骨下方有个小小的纹身,一只黑色的铁包金腊肠狗。外套脱下来的那一瞬间,乔兮看到了那只狗。 “你这边为什么纹只狗啊,我跟你住一起都没发现!” “你一天能正眼看我几回?” 说完亓旸停下了换衣服的动作,用手摸了一下锁骨下方的纹身。“这狗…是我上高中时候养的,前年…死了。” “对…对不起啊。” “没事儿,生离死别谁也没法控制,我纹它就是想记住,它这辈子只有我一个主人,我却可以养好多条狗,要是我有一天把它忘了,对它多不公平啊!” 乔兮静静地注视着亓旸的脸,相处一个多月,她觉得好像今天才真正的认识亓旸,她可以那么有情有义,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方式收藏着那些印记,那些悲伤的,快乐的,属于自己的印记。 “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情义!”乔兮眨了一下眼睛,长长地睫毛里隐藏了别样的心思。 “那当然,你不待见我,但我第一次见你就老稀罕你了!” “少在那贫,你稀罕我,那是因为我招人稀罕!” 亓旸突然很想伸手伸手捏一下乔兮的脸蛋儿,而且她确实也那么做了。捏完自己先是愣了一下,怎么那么滑溜,保养的勤还是有好处,亓旸有点舍不得收回自己的手指,故作镇定的抖了抖肥大的牛仔服下边瘦削的肩膀。 乔兮不知道,亓旸每次不经意的与她嬉戏都是出于爱的情不自禁,而她每次的温柔体贴却仅仅是作为朋友的侠义柔肠,可不论哪一种情愫,在那时都成了加速她们感情变化的良剂。 回寝的公交车上,乔兮看着窗外一排排渐远的树影,亓旸看着身边专注的乔兮。 “你说...你还讨厌我不?” “你说呢!” 第5章 亓旸的醋缸打翻了(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终于要结束了,被微积分和线性代数狂轰乱炸了一上午的乔兮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长气。 导员张海涛手里拿着几张纸,气喘吁吁的进了教室。 “同学们先静一静,咱们晚一会儿吃午饭,我要利用几分钟时间宣布几个事情。” 一上午的高数,班里同学早已饿得如狼似虎reads();。本来中午的吃饭大军就浩浩荡荡,人山人海,现在还要晚吃,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 “大家别那么消极,年轻人正是有活力的时候,晚吃一会儿没事儿。” “张导,您就快说吧,一会儿炒菜那家又排不上了,我今天要是再买不着锅包肉,我女朋友就要跟我分手了!” 说话的是四班的李一弦,也是班里有名的活宝,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一柱,俩人只要凑到一起,就像是具有强氧化性的氯酸钾碰上了具有强还原性的红磷,这种氧化还原反应所放出来的热,足够把一个教室的人都点着了。 “哥,嫂子要是不要你了,你还是跟我凑合凑合吧,我不会为了锅包肉就不要你的,但是你要是今天还排不上那个老干妈土豆片,别说我不顾及兄弟情分...” 教室里一阵骚动,就连总板着脸的张海涛都憋不住笑。 “噗...你俩给我正经点儿,总闹什么闹....” 乔兮很喜欢这对兄弟,除了耍宝,他们还有那么诗意的一对儿名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只是开朗外向的一弦一柱心里藏着旁人不知道往事,父亲在他俩出生那年因公殉职,那个他们从未谋面的父亲,名字就叫李华年...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啊,开学一个多月了,天也渐渐凉了,所以大家下了课就都躲寝室里猫冬了,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呢,我们院要举行以下一系列的活动,算是迟到的迎新,也算是给大家一个机会互相熟悉一下。” “吁...”班级里一阵唏嘘。 搞活动,就意味着,大家本来可以惬意舒心的大一生活,就要紧张起来了! “我们的活动呢,多种多样,希望所有人都能积极参加,总有那么一款适合你,哈哈哈!” 张导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这是他第一届带学生,这些个90后个性鲜明,血液里流淌着骚动的细胞。他很怕,害怕自己还没有那种面对强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能力。 “下面呢,我给大家说说我们都有什么活动...” 导员在讲台上边滔滔不绝的说着,底下的同学都特别一致的在忙自己的事儿,收拾书包的,打电话订餐的,更有甚者已经背起书包站到门口,准备着奔赴食堂。 “你们要是有谁能在这些活动中表现突出,取得名次,期末就可以任意选一门课程,在考试成绩上加上10分!” 张海涛在最后关头,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喊出来。 此话一出口,班级里立马安静了,连戴上耳机的亓旸也把耳机从耳朵上拔下来了。 “张导,你早说啊,你看你...” “就是啊,院里组织活动,我们怎么能不支持呢...” “老师您就放心吧,我们肯定积极参与,保证不辜负组织期望!” 班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火热,刚刚上完了高数,他们太清楚期末能在试卷上加上10分的重要性了,对于文科生来说,这很可能就关系着他们大二需不需要再重修那些消耗脑细胞的函数和千变万化的矩阵。 “大家这么积极,我就放心了,活动方案我会下发给团支书和文艺文员,有兴趣参与得同学可以行动起来了!” “哎,乔儿...你参加哪个?要不你就来那个女生风采大赛吧,我看那个挺适合你reads();!” 亓旸眼巴巴的看着乔兮,眼神里涌动着期待和羞涩。 “得了吧,整一群小姑娘上去又唱又跳,你看着不觉得矫情吗?还风采大赛,还不就是打着比赛的名义网罗一下院里的美女,比什么,比谁最好看,还是比谁最会打扮?” “你看你这人就是事儿多...也就我还能容忍你,那你参加什么,总不能连加10分的机会都放过吧?” 亓旸是知道的,以乔兮的性格,她永远不会是那个心甘情愿在台上以姿色博眼球的女孩儿。只是她心里总会有种渴望,渴望在自己平淡的大学生活里能和乔兮有更多的互动,不论是封闭的二人寝还是聚光灯闪耀的舞台,她都渴望这种互动。 “不是有个什么诗文大赛吗,就是好几个学年一起参加的那个,我看那个不错,起码...不用抛头露脸,我就来那个了!” 乔兮闭了一下眼睛,眼皮再次抬起的时候若有所思的看着亓旸,带一点撩人的魅惑,还有一点自顾自的得意。 “而且...我还有个秘密武器!” 亓旸被乔兮的眼神撩得心花怒放,心里不免一阵麻痒,冷山偶尔流露的真性情,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下午六点半,乔兮好不容易把亓旸交到了隔壁寝室王瑶的手里,亓旸临别时那个不情愿的眼神,恨不得把乔兮揣兜里带着走。 诗文大赛在女生风采大赛之前举办,乔兮能利用的时间很少。或者说不是她,是她的秘密武器还需要时间好好的酝酿才能创成佳作... 飞奔回寝室楼,直奔小宝子的房间,她口中的秘密武器,就是那个有些胖胖的,被胎记遮住白净脸蛋的廖家宝。 “小宝子...你的挚友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上你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 小宝子还是害羞的,不太敢抬起头,手里的彩色铅笔在白纸上胡乱的勾勒着。 “我现在特别需要你...的画!” 乔兮瞪大了眼睛,翘起的睫毛上卷曲着满满的诚意,手搭在小宝子的小宝子的肩头扣着她的脖子,自然而然的亲密让小宝子有些不太适应,小心翼翼的睁开了乔兮的手,挪到另一边。 “我那都是随便画着玩的,你要是喜欢,可以都拿走...” “不不不,我是要你给我画一幅新的,只给我画,新的...特别的,作为我参赛作品的配图。” “你要是相信我...我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哈!” 没等小宝子说完,乔兮就高兴的手舞足蹈。 “小宝子...我这画可是私人订制,你可要好好的画...” 指尖轻轻搔了一下小宝子的下颌角,乔兮心满意足的朝门外走。 晚上十二点,小宝子的床铺上的帘子里透出微弱的亮光,开学时候的那一仗还历历在目,宋萱琪虽然总想狠狠收拾一下小宝子,可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机会,所以她只能别过头忍着。 我在迷雾中跑着 疾踩着暮霭,扬捲起尘埃 找寻你站立的方向 你在尽头处望着 轻枕着残辉,撩拨开浮萍 迎接我剩余的时光 轻轻浅浅,茫茫远远 夕阳里的点点余光 辐射了我整颗冰冷的心脏 乔兮的诗一遍一遍的在小宝子的脑海里浮现,这首名叫夕阳未晚的小诗,是乔兮在上高中的时候写的reads();。 诗里那个在迷雾中奔跑的人,是乔兮的母亲,在被乔建民抛弃的日子里,这位刚强柔韧的母亲,面对爱人的背弃并没有一蹶不振。或许她始终坚信,只有跑出这片一望无际的迷雾,才会迎来新的生活,只是那些曾经背着小乔兮偷偷拭去的泪水,从她眼角流出的时候,也流进了乔兮的心里。 那个在夕阳余光里驻足远眺的男人,便是乔兮现在的父亲。爱从来都不是执着的一厢情愿,这个男人,用他的平坦宽厚给了乔兮一个完整、包容的家。在乔兮的记忆里,他是那个苦等在残辉里迎接着母亲的人,也是那个拨散了浮萍,温暖了她的心的好父亲。 小宝子在床上支起一张小桌板,用圆头画笔在调色板上调着颜色,一种她心里想要的颜色,那是和乔兮诗中提到的夕阳余晖相匹配的颜色。 一次又一次的调和,一张又一张被色彩填满堆叠起来的画纸... 凌晨三点,小宝子终于成功了,她把画好的配图立放在靠墙的枕边,就那么看着它睡着了。 夜里她做了个梦,在茫远的大雾里,烟云环绕,雾霭茫茫... 她就那么不停的奔跑,看不到前路的,一直一直的跑着。她知道,穿过这片大雾,有人在落日尽头等着她,只是那个等她的人,她怎么也看不清楚是谁,会是....乔兮吗? “你在画什么?” 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小宝子坐在榆树下的石凳上奋笔疾书,乔兮俯下身想仔细看清楚她的画。 “这....不是给你的!” 小宝子猛地抬头看到乔兮靠过来的脸,被吓了一跳。 她赶忙用一只手挡住桌上的画,用另一只手从旁边的档案袋里拿出昨晚给乔兮参赛的诗配好的插画。 乔兮狐疑的眯了一下眼睛“哎...小宝子,你有秘密....” “没....没有啊....我跟你还有什么秘密!” 乔兮抽出手里的画,一下子愣住了,这画,就是她心里想要的,甚至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诗里的那种迷茫和企盼在小宝子的画里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她懂她的诗,她明白怎么用那些多彩的颜料把她的文字具象化。 颜料一层层化开,晕染在纹路细密的画纸上,她真的,是懂她的.... “这是给我的?小宝子你可真是个天才!” 乔兮激动地拥抱了一下小宝子,手心轻拍着她的后背,似是鼓励,轻轻地拍着。 小宝子被乔兮抱在怀里的时候,心跳的频率加快了一拍,她不敢动,就那么老实的让她抱着,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柠檬和青草混合的香气,感受她嘴唇一开一合时扑在自己颈间的热气reads();。 只有那棵老榆树知道,她拼命的遮挡的画纸上,画得是她记忆力还在上高中的乔兮,她极力掩饰的心跳里,也是乔兮的怀抱加速了她心肌的一收一缩。 一周后,乔兮的诗在比赛中获奖了,小宝子的画和她的诗被一起展出在林荫树下的玻璃展板里。 廖家宝偷偷的去看过好多次,那透明的玻璃板里封存着她和乔兮的佳作。 只是,在光影交错的一瞬间,从那块透明的玻璃板上也反射出她模糊的影子,在那模糊不清的人影脸上,那块暗红色的胎记却清晰的让人刺眼,她终究,还是和她不一样的。 “小宝子,这个给你的,因为你的大师级画作,我的诗得奖了!” 乔兮眼睛里放射出熠熠光,手里晃着一套崭新的画笔,磨砂的黑色封套上印着金边的英文字母,那金色却让小宝子觉得有些刺眼。 “这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用原来的笔画得不好吗?还是你觉得我画得好想买点东西补偿我,我又不是你的宠物,犯不着这样!” “这不是补偿,只是把适合的东西给适合的人。” 乔兮抬手解下了小宝子毛衣上的布艺蝴蝶结发夹,揽起一缕头发别在自己头上,得意的看着小宝子。 “这个...能给我吗?” “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小宝子拽了一下毛衣上凸起的毛线,羞涩的低下了头。 乔兮见小宝子的情绪稍有缓和,又快速的把画笔塞到小宝子手里,像是提点一样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蝴蝶结。 “这个...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小宝子腼腆的笑了,她接过画笔,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的,但笔盒的触感很好,握住了就让人不想松开手。 乔兮似乎从懂事开始就有一种能力,她能很清楚触碰到别人内心最敏感脆弱的地方。那些伪装起来的细小深邃的角落里填满了小宝子内心的自卑和无助,她找到了这些隐藏起来的情绪,把它们小心翼翼的包裹好,让她卸下沉重的伪装,脱掉卑微的躯壳。 因为她明白,真正的给予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援助,而是把适合的碎片填补在契合的空隙里;不是用受赠者的欠缺来彰显施赠者的富余,只是单纯的,想让你拥有我觉得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当我想保护你的时候,也想保护你骨子里原本澄洁骄傲的灵魂。 摩挲着画笔封套上的磨砂外壳,小宝子害羞的低下了头,这是乔兮给她的,她甚至还会想象到乔兮专注的在文具店挑选这盒画笔的专注模样。 之后的许多天里,乔兮一直戴着那个从小宝子毛衣上摘下来的蝴蝶结,暗红色的绒丝带系成的细细窄窄的形状,一侧结翼的下方坠了一颗金属的小星星,若隐若现的。 在阶梯教室上大课的时候,小宝子总是坐在乔兮的后方,乔兮回头和她四目相对,发间暗红色的蝴蝶结便让她羞红了脸。 亓旸也注意到了这个蝴蝶结,很明显的,这个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蝴蝶结已经受宠好多天了。每天早晨,乔兮都小心的把它戴在头上,为了这一抹红,乔兮最近的衣服也穿得很是温婉。偶尔不同系的几个班级在阶梯教室上课,小宝子看见乔兮头上的红结低头隐掩的羞涩让亓旸心里涌上了一阵酸水,跟她住在一个屋里的人,总是脱不开和别人屋里头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种被人占了领地夺了家财的愤懑盈满在心头。 第6章 亓旸的醋缸打翻了(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儿…你头上那个,哪买的?看你戴好几天了!” “好看吧,我从小宝子那要的!”乔兮特意把脸侧过来,歪着头让亓旸看清楚。 这句话让亓旸像吞了个苍蝇似的难受,不是别人,真的又是那个胖妞,那个乔兮从一开学就死命护着的胖妞,那个乔兮只要一提到,就连眼神也变得格外温柔的胖妞,上课时候坐在她后边却总是时不时和乔兮眉来眼去的那个胖妞。 最要命的,还是乔兮说这是“要”来的。“要”这个字着实呛着了亓旸,乔兮会主动去要别人的东西!要来以后还那么喜欢!她心里这个堵得慌,这种闷闷的滋味让她胃里泛着一层又一层的酸水,连同着五脏六腑都纠搅着难受。 “这颜色也太难看了,你还是...把头发扎起来最好看!” 亓旸伸手摘掉了乔兮头上的蝴蝶结,又从旁边的抽屉里摸索出来一个格子头绳,站在乔兮身后给她绑了个高马尾。整个动作连贯熟练,乔兮从没想过男孩子气的亓旸会梳头发,而且还是一气呵成的帮别人梳头发,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又伸手去解。 “乔兮你今天敢解下来我跟你没完!” 亓旸突然的爆发让乔兮解头绳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还是伸手解开了马尾。 “你是不吃错药了,我爱怎么出门是我的事儿,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这句话算是把亓旸的火彻底点着了,本来是星星点点的小火苗,此时已经着得浓烟滚滚,烈烈轰轰... “乔兮,我就问你...我和那胖子比,你更稀罕谁?” “她不是胖子,她叫廖家宝,你是不是歧视她?” 森林里最后一棵小树也被乔兮点着了,亓旸两眼放着灼人的光,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蹿起来,怒目瞪着乔兮。 “我特么哪是歧视她,我心里都快要嫉妒死那个胖子了,我现在都巴不得自己长成她那样了!” “长成她哪样?你说话怎么就那么难听!”乔兮似乎是没听明白亓旸这句话的重点,就这么硬碰硬的和亓旸杠上了。 “乔兮...你...你...” “你什么你...你能不能想好了再说!” 亓旸就那么被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嫉妒吧,可是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这股妒火会烧得这么猛烈,她憋屈吧,可是她又没法子跟乔兮倾诉她这种被小宝子比下去的失落reads();。 “你要是那么稀罕那胖子,以后你就甭搭理我了...” “哎呦...合着您老终于想开了,那我真是要上柱香拜拜了!” 乔兮见亓旸撂了狠话,那股不甘示弱的劲儿像蔓延急速的火势一下燎到了胸口。。 “你...” 亓旸心里现在就像有两个小人在博弈,其中一个死要面子的挥着牵头往前冲,另一个双手合十神色平静的告诉她要冷静,要是说刚刚还是舞刀弄棒的小人占上风,那么乔兮也撂下狠话之后那个虔诚礼拜的小人儿明显的扳回了一局。 此时此刻她是非常后悔的,平日里横冲直撞惯了,从没对谁低过头。可对乔兮不一样,亓旸也不知道自己有时候对乔兮究竟是哪来了那么大的耐性,在乔兮身边这种殷勤隐忍的日子竟然还让她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畅。对乔兮日渐强烈的好感和依赖有时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亓旸有些不甘心的偷瞄了一眼乔兮,在一个屋住着快两月了,这块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焐热的石头,现在又被她亲手浇上了一桶冷水,滋滋的声响就像把亓旸的心也放在铁板上炙烤,那滋味对她来说太难受了。 咣当一声,亓旸把自己书桌前的凳子拽出来,背对着乔兮坐着,双手抱着肩膀,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对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微微撅着嘴。表面上看起来是生气的人在自顾自的赌气,可亓旸内心的活动却没那么硬气。 “亓旸....你是不是傻,她和那胖子是先认识的,感情自然好,要是她真不搭理你了咋办?她可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说你特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乔兮看亓旸就那么镇定自若的坐着,用后背招呼着自己,心里愤怒的火苗一下子蹿得更高。“你行啊亓旸...姑奶奶我正是火大的时候,你还敢不搭理我,用后背冲着我,你行...你看我再搭理你的!” 乔兮一个扭身,也拉开凳子和亓旸背对着背坐着,就那么坐着逃了一上午的课。一个是因为喝了一坛子没有名分的醋,另一个是因为生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气,僵持着,她俩谁也没动地方。 中午十二点,乔兮的肚子在秒针靠拢到12的那一瞬间准时的叫了一下,寂静的二人寝里,这一声听得尤其的清晰。 亓旸也是胃里一阵阵绞痛,这个每天必须按时吃早饭的人竟然就那么空腹干坐着,顽强的熬到了中午。 “咕噜...”乔兮的肚子又叫唤了一声,她伸手不停的揪着腹部的衣料,搭在桌子上的手指使劲捋着书背。 亓旸终于坐不住了,拽下挂在台灯上的饭卡,大步的走出去,和坐在对面的乔兮没有任何言语以及眼神交流的,大步的走出去... “小样儿的...你到底是扛不住了是吧,这仗可是姑奶奶我赢了,谁让你先跑出去吃饭的...”乔兮看着亓旸出了寝室,心里稍微有那么一丝窃喜,虽然她饿,可“饿”跟“气”比起来,她还是不会委屈求全的先离开座位。 乔兮熟练的打开行李箱上的密码锁,快速的撕开一根塑封好的红肠,大口的吃起来。“还好姑奶奶我有点存货,要不怎么跟你硬碰硬!” 一根红肠还没吃完,亓旸拎着两份炒面回来了,看见刚咬了一大口红肠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乔兮,两腮被红肠撑着鼓起两块肉,在亓旸看来乔兮现在的模样简直可爱的人神共愤,她甚至都有了一种马上把乔兮的脸捧在手心里揉一揉的冲动。稍微定住了几秒,把其中一份炒面放到乔兮桌上,没有语言的交流,可背过脸的亓旸心里却涌上了一阵说不出来的□□,一种和之前那段封存在记忆里的初恋不一样的,更强烈的痒。 乔兮明白,亓旸这是吵架之后的示好之举,可她一句话不说的就这么把炒面放到自己桌上的态度还是让她心里特别别扭reads();。 “啪...”掰开方便盒上的一次性筷子,乔兮就那么狼吞虎咽的吃起炒面,刚吃了两口,她看了一眼桌上还剩下大半根的红肠,腾的一下站起来,抓起红肠转过身扔到了亓旸的饭盒里。没有一句话的交流,乔兮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只是扫到亓旸手里的饭盒就停止了。 “就你亓旸会心疼人吗?我还会呢!” 亓旸端着炒面盒子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随即嘴角漫上一丝坏笑,心里被乔兮突然的举动戳得更加的麻痒。 彼此之间好像有了默契似的,从最开始的谁先道歉,谁就输,转变成谁先说话,谁就算投降。 之后的许多许多天里,亓旸会准时的起床,积极的跟着乔兮去食堂吃早餐,细心地点好她爱吃的东西,但还是保持着一句话不说的作风。乔兮也不是吃素的,她就那么沉默着把亓旸买来的各种食物吃得一干二净,基本上连抬头看一眼亓旸的时候都很少,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因为拥挤而不得不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其实,表面上平静如水的餐桌上却暗藏着波涛汹涌的巨浪。 在亓旸心里,就是再绷着也不能让乔兮饿着,每次看见对面的她吃饭时候那个满足的样子,亓旸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等你啥时候知道我比那胖子重要了,我就跟你说话!。” 在乔兮心里,亓旸然没有低头认错的意思,但这么多天的细心照顾她却不能视而不见,可她又总是习惯了那种傲娇的磁场。 “现在我已经原谅你了,就还差你先开口说那么一句话,你要是不说,那咱俩就这么对付着!” “哎...王瑶,你是不报了那个女生风采大赛?” 下课以后亓旸截住隔壁寝的王瑶,坏笑着打听。 “我是报了啊,你不是也报了吗?怎么...还想让我让着你啊!” 王瑶得意的扬起下巴,眼神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哎,不必,我还没弱到需要你让,你...帮我个忙!” 亓旸再一次的,掩饰不住内心的骚动,羞涩的一笑。 “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再说了,你怎么不找你那形影不离的宝贝室友啊?” 王瑶酸溜溜的白了一眼亓旸,纤细的手指把散落在脸颊的一缕碎发掖到耳后。 “哎,你说对了,这事儿还真就和她有关,你...能不能让她去看我比赛?” 亓旸拽了一下衬衫的前襟儿,嘴角噙着笑。 “你没毛病吧?你俩一个寝室,你自己告诉她不就得了,为啥让我给你传话。”王瑶有些不耐烦的回了亓旸一句, “这你就别问了,对了...你不是喜欢我那张珍藏版的cd吗?你只要能让乔兮去,我就把cd给你了!” 没等王瑶反应过来,亓旸已经跑远了,她其实并不愿意当这个传声筒,除了她觉得亓旸把这种行为用在住一个屋里的乔兮身上实属浪费,还有那么一种她其实也解释不了的心思。 从看见亓旸的那天起,王瑶总是会有那么一种幻想,如果当初和亓旸分在一个寝室的是她,亓旸也会像对待乔兮一样待她吗? 第7章 女生风采大赛(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兮...明天的女生风采大赛,你会去吗?”王瑶挽着乔兮的胳膊往寝室走,小心翼翼的试探乔兮的口风。 “我可不去,最受不了那种作秀的事儿,要是台底下评委再问一句,你的梦想是什么,我真能一口老血喷出来reads();!”乔兮用另一只手紧了紧抱在怀里的书,不屑的瞥一下嘴角。王瑶一只手搀住乔兮,另一只手似是克制的握紧了拳头。 “亓旸...她说希望你去,你...去吗?” 听到亓旸的名字,心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抽紧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松动,但反应快的她下意识的又用另一只被王瑶跨住的胳膊接住了差点掉在地上的书。 “她说希望我就去啊,再说了,她怎么不自己跟我说,让你传什么话?” 乔兮的语气有些生硬,但心里却感受到了一阵说不出来的甜蜜,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两下,马上要漾起的微笑被掩饰得很完美。在僵持了一周之后,她屋里的那个二货,终于还是先忍不住了。对乔兮来说,她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和亓旸这场无声之战的胜利喜悦,还有一种她现在暂时还解释不了的情愫。 她觉得,在面子和她之间,亓旸还是选择了她... 王瑶突然停下来,松开了挎着乔兮的手。 “乔兮,我不知道你俩之间究竟怎么了,但你这次真的有点过了,你凭什么总觉得自己就那么优越,别人就非得哄着你,围着你转悠。亓旸她对你就够好的了,你每次冷冰冰的那个样子真的很让人受不了,她又不欠你的,你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身上的问题!” 原本还沉浸在上一个问句的乔兮显然对王瑶的突然爆发有些措手不及,她迟疑了几秒钟,用弯曲的食指抵了一下鼻尖。眼神有细微的变化,刚才还强烈克制的喜悦里添上上了一丝戒备。 “你...对我有意见吗?” “没有,我哪敢对您有意见啊,我一直以来不都是顺着您吗?谁能说你一个不字儿!”王瑶似乎是在压抑着,眼神里却写满了积蓄的怨恨。 “反正我话是带到了,至于去不去,那是你自己的事儿!”王瑶作势要走,却被乔兮一句话拦住了。 “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也得让我说两句吧!” “好啊,那你就说啊,我还真想知道您老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亓旸给忽悠的魂儿都没了!”王瑶似乎彻底爆发了,瞪大了眼睛等着乔兮的回答。 不经意间替亓旸打抱不平的王瑶本是出于第三者冷眼旁观时的不满,可乔兮心里却对王瑶极力站在亓旸一边的行为有着强烈的抵触。她觉得,亓旸现在住在她的寝室,就是被划分在她的势力范围里,旁人稍有想要介入圈内的趋势,她便想敛起坚硬的外壳,把亓旸紧紧的裹在里面。 “那咱俩就一个事儿一个事儿来,这第一呢,我们俩之间怎么了,那是我俩的事儿,你不知道是正常的,而且我俩也不希望外人知道,所以具体怎么了,你也没必要好奇。” “这第二呢,我从来没觉得我比别人优越,至于你觉得我总是有一种优越感,那是因为你总是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低。你非要“蹲着”去看站在你面前的人,也是你的自由,我真的限制不了。” “这第三呢,我从没让任何人哄着我,围着我转,你总觉得亓旸对我好,可能她对我真的很好,那也是亓旸的自由,谁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朋友的权利。对待喜欢的朋友,迁就忍耐都是正常的,但你不能要求动作的接受者也要因为另一个人的迁就而改变自己。我并不讨厌亓旸,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是你给我一个苹果我就要马上还你一个鸭梨,从我敢接受亓旸对我的好那天开始,我就能做到对她没有亏欠。至于这好要怎么还,什么时候还,那都是我说了算,你管不着,也管不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儿,你不是让我好好想想自己身上的问题吗,我觉得我最大的问题就是看人的时候没带上眼镜,以后我会先带上眼镜看人,再摘下眼镜交朋友,咱俩认识两个多月,我竟然不知道住我隔壁,每天跟我笑脸相迎的人竟然对我有这么多怨念,我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reads();。” 乔兮低了一下头呼出一口长气,又慢慢抬起头看一眼王瑶,面无表情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心口涌上的那股憋闷却并没有因为把心底的话和盘托出而舒缓。 王瑶就那么被钉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是教训别人,现在却反过来被别人教训。愤怒、不甘一股脑的冲上她的脑子。乔兮口中每一次的“我们俩”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王瑶心口上,而且是一根长满了细小的倒刺,浸满了盐水的刺。 “喂...王瑶吗?事儿帮我办妥了吗?乔兮会去吧?” 亓旸的电话正好这个时候打进来,王瑶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一股脑的全丢到电话那头。 “亓旸...我告诉你,以后你俩的事儿,少他妈烦我,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嘟嘟...” 王瑶气急败坏的挂了电话,照着旁边的垃圾桶就是一脚,桶里的垃圾倾泻而出,那些散在地面的空瓶和宣传单迅速被扬起的冷风吹散,就像王瑶此时的内心,再也不能被完整的收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晚上,乔兮并没有回寝室。从乔建民抛弃她们母女的那一天起,乔兮就养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得寸进尺定反攻”的极端的习惯。当你扬起拳头攻击我的时候,我也会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来应战。 对乔兮来说,王瑶算是个还算亲近的朋友,也正是因为亲近,乔兮才会觉得心里闷闷的,这种憋闷让她重新怀疑了女生之间的友情,是不是除了爱情,就连友情也是会轻易的说变就变的?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里似乎只有程琰这一个朋友,她不习惯主动敞开心扉,不喜欢轻易接受他人,这些年,她一直过得太封闭,也太狭隘了。 晚上,乔兮和程琰坐在离学校两条街远的小咖啡馆里,这里的老板是程琰上学时的同学,一个见到女人就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在各个年龄层都有女神的极品男子。 “哎呦,小琰那,这就是咱妹子吧,你说你,开学两月了,咋才领来给我看,这不耽误我俩培养感情吗!” 孙老板端着两杯咖啡晃晃悠悠的就过来了,乔兮本来沉重的心情顿时被佰楠的自来熟儿给驱散了。 “大哥,我这都不想领来呢,要不是怕学校的人说我夜会女学生,你就是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会来你这啊!”程琰瞪了孙佰楠一眼,示意他收敛一下一见到女性就被充分解放的天性。 “哎呀...你看你,我八抬大轿台你干嘛,要台我也台我老妹儿啊...是不,老妹儿!”孙佰楠朝乔兮挤了一下眼睛,捎带着还挑了一下眉毛,似是挑逗的。 其实佰楠的眼睛很小,再加上一副圆圆的眼镜被架在本来就不是很高的鼻梁上,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感。 乔兮对这个做着文艺的营生却好色得那么自然的孙佰楠,着实起了兴趣,想要用逗弄他来缓解一天下来积压的憋闷。“孙老板是吧?您刚才是跟我挤了一下眼睛吗?不好意思,您方便重新来一次吗?您那个眼睛太袖珍,动作幅度太小,我看不出来您是一直睁着,还是眨了一下。” 听了乔兮的话,前一秒还挤眉弄眼,八面玲珑的佰楠一下子蒙了,这是他第一次的,遇上了强劲的对手。 “哎呀,老妹儿你看你,哥这小眼睛可不是对谁都眨,怎么,是不被哥这聚光的小眼睛迷惑了?”孙佰楠也是那种迎难而上,不畏艰难险阻的一条汉子。 “嗯,孙老板你还好不是对谁都眨,你离我这么近我都没看出来你那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要是你对谁都眨起来没完,您老那眼睛早报废了reads();!你不知道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的原理吗?” “噗...”程琰本来是想一直忍着看乔兮和孙佰楠究竟能大战多少个回合,可显然佰楠根本不是乔兮的对手,他其实真的应该早一点领乔兮来这里,这出好戏...或者说想找到一个能压抑住佰楠体内强大的自恋狂细胞的人,终于出现了。 “程琰,她是你妹妹不?他咋就那么不待见我呢,你跟没跟她说咱俩啥关系?”佰楠似是撒娇的怼了怼程琰的肩膀,用胖乎的小手推了一下圆圆的眼镜。时不时透出来那股娇羞妩媚的劲儿,好像程琰真的就是他心中的白马王子一样。 “咱俩啥关系,那我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程琰突然假装严肃的,呵斥了一下孙佰楠。 此时的佰楠似乎突然领会了程琰的意思,赶紧双手捂住两边圆滚的脸蛋,两侧微微泛上的红晕在咖啡厅幽暗的光线里格外明显。 “死鬼...跟自己妹妹有啥不能说的!” “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口味儿也太重了吧!” 乔兮看着程琰和孙佰楠一唱一和的样子,开心的笑了。她知道,程琰和佰楠也曾是在一起四年的室友,那时他们也住在两人寝,从程琰的口中,经常听到佰楠的名字和他贱萌的日常。 不知怎的,她又想到了亓旸,在这个她没有回寝室的晚上,不知道,亓旸...会有那么一点想她吗? 乔兮看了一眼窗外飘着的雪花,她突然很想接住其中一片看看那雪花是不是真的有六瓣,因为亓旸曾经说过,每一片雪花,都有着成双成对的花瓣... 其实,一夜难眠的除了乔兮,还有亓旸。 晚上9点,在寝室等待了三个小时的她也终于坐不住了,这期间无数发出去却没被回复的短信像是一把小锤一下下击打在亓旸紧张的神经,最后那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终于扯断了亓旸在临界点的神经。 她知道,乔兮和王瑶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当事人王瑶也没有回寝室,这无疑使亓旸紧张的心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半夜12点,像个疯子似的在学校周围的大街上狂奔了三个小时的亓旸倒在了自己的小床上。看着对面乔兮的床空荡荡的,亓旸连身上的雪都没有心情掸,就那么睡一会儿,醒一阵儿,反反复复的,过了一夜。 “乔兮啊...你和室友吵架了?”刚从孙佰楠的咖啡馆里出来,程琰捏了一下乔兮的脸蛋,宠溺的看着她。 “哥,你说我这人,是不太难相处了?我是不一点都没亲和力。” “亲和力?你要它干嘛?你又不是什么亲善大使、环球小姐...” “哥...我没跟你闹,你觉不觉得我总是居高临下的对待别人。” 程琰把乔兮的手塞到了自己的大衣兜里,掸了掸乔兮肩膀上的雪花。“这就挺好的了,你总不能对谁都笑呵呵的。你喜欢的时候就笑,不喜欢的时候就可以板起脸,这都是你的权利,那些每天都人前人后笑个没完的人,其实心里最寂寞。” “哥,你这...说的是你的佰楠吧,我看他就挺爱笑的!”听了程琰的话,乔兮心里的结突然就解开了,她坏笑的看着程琰,似是暗示的眨了一下眼睛。 程琰并没有回答,眉头轻蹙了一下又很快的展开,她把手伸进自己的大衣兜里,用指尖捏了一下乔兮的指头。 “乔兮,咱俩...回家啊!” 第8章 女生风采大赛(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回家?你是不疯了,现在都12点了!”乔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程琰,虽然她也很想回家,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她确实,是想回家的。 “怕什么,有我呢,反正我明天又没课!”程琰把手套攥在手里伸了个懒腰,拉起乔兮往车站飞奔。 “哥,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呢...程琰你是不疯了!”被程琰拽住的乔兮只能在后边跟着他跑,跑着跑着程琰突然停下来,眯起眼睛看着气喘吁吁的乔兮。 “丫头,你明儿上午那课点名吗?” “不...不点,咋啦?” “那咱就放心大胆的回家喽!” 早上六点,当乔兮和程琰连行李都没带两手空空的站在家门口的时候,程爸和乔妈着实惊着了。 “你们...” “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 “妈,叔,我想你俩了...” 饭桌上,乔兮默不作声的喝着碗里的粥,程爸把装春卷的盘子往乔兮身边挪了挪。 “爸,她都要胖死了,你还让她吃!” 程琰夹起一个春卷放进自己嘴里,使劲儿的嚼出响声... “嗯...你倒是瘦,大冬天的,一点儿都不抗冻,还不如我这肉多的呢!” “哎...你对老师还敢动手!” “我哪有...”乔兮在桌子下面轻轻的踢了程琰一下,卷曲的长睫毛上却写满了无辜。 “哈哈,孩儿他妈,你快看这俩孩子,上了大学还是这么调皮...” “乔兮你可不许这样,总跟哥哥打闹,这要到了寝室里,可怎么得了reads();!”乔兮妈一句话,把乔兮的思绪拉回到一千公里外,那间小小的寝室,还有寝室里的那个人... “妈,叔,我吃饱了,我先回房间了...”一下子没了胃口,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关着的手机,可是再想打开,却怎么都没办法开机。 已经回到了离开了两个月,朝思暮想的家,可乔兮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剩下的20%的电量,也因为几个小时的长途被消耗殆尽,她只是想知道,亓旸,到底有没有联系过她,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有这种奇怪的念头简直是不可思议,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放不下屋里那个二货。 “哥...咱们学校那个女生风采大赛是今天吗?”乔兮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的喊着程琰。 “是今天晚上,怎么了?” “没...没事儿,我就是问问。” 乔兮又呆呆的坐回了床上,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书,快速的翻了几页。 “哥,我突然想起学校还有点事儿,咱俩得...回去,现在,就现在!”乔兮夺过程琰手里的筷子,来不及解释,拉着程琰就往外走。 “大姐啊,你没毛病吧!咱俩刚到家...” 程琰拉着她回来,她又拉着程琰回去,他不理解自己妹妹这种疯狂的行为究竟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就连乔兮自己都没办法确切的说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个她疯狂想念的地方,有太多的细节会扯痛她以为早就松缓了的神经。 床上翻开的那本书上是白居易的一句诗“箕踞拥裘坐,半身在日旸”。 四个小时后,当乔兮和程琰再一次踏进学校大门的时候,乔兮开心的笑了。一路上都在紧张的排练着再见到亓旸的开场白,可当真的又离她那么近的时候,胸腔里涌荡着的,却只有满满的喜悦。 寝室门没有上锁,说明亓旸应该在屋子里,乔兮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可里面并没有人应答。她又加重了力度,门一下子被敲开了,屋里黑洞洞的,氤氲着一股热气,亓旸就那么侧躺在床上,穿着厚重的外套,脸上泛着红晕...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看着枕着被子熟睡的亓旸,心里莫名其妙的泛上一阵心疼。她抱过来自己的被子,轻轻盖在亓旸的身上,指尖碰到亓旸的脸颊时一阵滚烫让乔兮缩回了手,亓旸在发烧,而且,烧得很厉害... “喂...亓旸...你醒醒!” 亓旸微微张开了一下眼睛,很快又闭上,干涩的嘴唇翕动着。乔兮帮亓旸脱掉大衣,亓旸身上汗津津的,一见风,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亓旸...你冷吗?” “嗯...” 亓旸似是回答的应了一声,眼睛还是半睁了一下又马上闭上,乔兮把手贴在亓旸的额头,透过发根的汗珠,亓旸的温度传递到乔兮的掌心。 “你往里一点,给我腾个地方...”乔兮小声的在亓旸的耳朵旁边说了一句,可亓旸仍旧没有反应的一动不动。拿起水盆,快速的跑到水房打了一盆凉水,把毛巾沥干敷在亓旸的额头,亓旸似是有了感觉的,微微欠过身,往床里挪动了一些。 “你倒是多给我挪挪啊...”亓旸虽然很瘦,但她也很高,乔兮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给自己挪出一个可以侧躺的空间。 解开亓旸有些潮湿的薄绒衫,乔兮看见一层紧紧裹着的胸衣,那是不同于她所穿的,也不同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所穿的款式reads();。 在那一刻,乔兮终于知道...亓旸,原来就是书上说过的那种对自己的性别,有着名为“认同障碍”的女孩。犹豫了片刻,乔兮还是褪去了亓旸的绒衫,微微向下移动了身子,让自己的下巴可以抵在亓旸侧面的肩膀,贴合着给她降温。 绷紧的胸衣缠绕在亓旸有些平坦的胸部,隔着一层薄薄的距离,乔兮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粉晕,随着亓旸体温的回落,乔兮脸上的温度却在不断的升高,松开环住亓旸的胳膊,深吸一口气,才稍恢复了平静。 晚上六点整,女生风采大赛如期举行,在才艺展示环节王瑶跳了一段融合了多种风格的爵士,从powerjazz到sexyjazz,最后又以性感火辣的reggae结尾。台下早已一片沸腾,王瑶俨然成为了当晚的焦点。 可是,这焦点却没有找到她想要对焦的那一段距离。亓旸本来是在王瑶下一个出场的,在主持人焦急的喊了三遍“元肠”之后,王瑶终于忍不住在台下喊了一句“她叫亓旸!” 妖娆火辣的王瑶成了女生风采大赛的冠军,领奖的时候她看着手里的水晶杯,每一条水晶切割面都亮得耀眼,可在她最耀眼的时候,她却没有看到... 凌晨2点,从寝室出来打水的乔兮看到了拿着奖杯醉醺醺的王瑶,擦肩而过的时候王瑶拉住了乔兮。 “亓旸...为什么没来?” “她病了...” 王瑶有些摇晃的松开了拉住乔兮的手,晃动了一下手里的水晶杯。“病了...那我真要谢谢她了,她不来,我少了个那么强的对少,要不我可能还拿不了冠军。”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要别人剩下的东西,你就不能活得自信点...”乔兮鄙夷的朝王瑶扯了扯嘴角,可这句话着实激怒了王瑶。 “啪...”水晶杯被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些粉碎的渣滓依然在楼道里的感应灯下闪着亮光,微弱、刺眼... “你他妈的别以为你很了不起,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稀罕这破玩意儿!” 王瑶指着地上的碎渣,在空荡的走廊里嘶吼着,小宝子从水房旁边的寝室探出头,看到乔兮端着水盆站在门外,赶紧走到乔兮身边。 “她...欺负你了吗?” “哟,乔兮,你可真够有手腕的...除了你屋里那个,你在这层楼里还有一个,还是个...长得这么可怕的怪物!”就在小宝子站在乔兮身边的那一刻,王瑶似乎终于找到了乔兮的弱点,那个让乔兮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在整层楼一战成名的弱点。 这一次,乔兮并没有朝着王瑶泼出水盆里的水,她微笑着示意小宝子。“丫头,你帮我拿一下! “乔兮...你要干什么...”小宝子虽然接过了盆儿,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紧张的看着乔兮。 乔兮平静的走到离王瑶更近的距离,照着王耀的肚子就是一脚,来不及躲闪,王瑶疼的蹲在了地上。 “你他...妈的敢踢我...我今天...” “乔兮...你的手!”小宝子惊恐的看着乔兮,手里的水盆掉在了地上。 乔兮捡起来地上的一块水晶的碎片,握在手里,尖锐的棱角刺破了乔兮的手掌,鲜血顺着拳缝留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你...敢...” 碎片锋利的侧面被乔兮攥在手里,而尖锐的前端此刻正直直的抵向王瑶的脸reads();。 “你不是说...她是怪物吗?我让你也好好感受一下这种滋味儿啊...” 乔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个好奇的孩子想在平滑的橡皮泥表面刻上些潦草的笔记,虽然不知道该写什么,但只是贪恋那段尖锐划过那寸柔软时的触感。 “你...你是...疯子”王瑶此刻完全清醒了,身上的酒气被惊恐驱得烟消云散,她知道乔兮不会真的毁了她的脸,但那握着碎片流着鲜血的手却让她害怕的瑟瑟发抖。 “这样吧,你道个歉,我替她原谅你...”乔兮用另一只手加大了捏住王瑶脸颊的力度,这种压力让她白皙的脸蛋离碎片的尖锐又近了一些。 “休...休想” 王瑶颤抖着,发出两个断断续续的音节。 “啊....对...对不...起”随着乔兮像是加力一般迅速抬起手臂的动作,王瑶终于大声喊出来了这一句对不起。 乔兮松开了钳住王瑶的手,脸上渗着鲜红的王瑶快速的冲到水房,对着镜子大声尖叫,把水管开到最大的弧度,那些鲜红被冲洗的一干二净。 乔兮在那块碎片即将碰到王瑶脸蛋的时候,将尖锐的棱角换成了自己的指甲,王瑶脸上那些鲜红,其实是乔兮手上的。 “乔兮你的...手...去...去医务室!”小宝子攥住乔兮还在流血的手,焦急的看着她。 “哎呀...好疼...小宝子...好疼!”乔兮好像才意识到这种从掌心传来的疼痛,嘤嘤着咬了下嘴唇,眼角噙着泪跟在小宝子后面往医务室跑。 “你以后...别再那样了!”乔兮的手掌被值班的医生包得像熊掌一样,小宝子帮她推开寝室门的时候,突然低着头说了一句。 “哪样?”乔兮用那只“熊掌”擦了一下嘴角,不解的看着小宝子。 “别再因为我,跟别人打架了,你不欠我的,从来都不欠!” “我没有...你别总觉得我...” “我不喜欢你这样...乔兮...我不喜欢!”小宝子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乔兮,瞪眼看着她。 “哦...那我...下回不这样了!”乔兮用“熊掌”戳了戳小宝子的脸,颤了几下睫毛,假装委屈的进了寝室。 寝室里是已经退了烧,还在熟睡的亓旸,乔兮用那只“熊掌”配合着那只正常的手,艰难的帮她系好薄绒衫的扣子,掖紧被子的两边。 从那天开始,乔兮心里也有了秘密,那秘密便是她完整、清晰、彻底的,知道了亓旸埋在心底的秘密。 “大姐...你可算是睡醒了,你都睡一天一宿了!”乔兮用一只手费力的拧干了手里的毛巾,抖一抖,重新搭在亓旸的额头上。 “乔儿...你...你...” “你什么你,话说不利索就给我憋回去!” 亓旸只是不敢相信,那个在她昏睡前疯狂寻找了三个多小时的人就那么真切的出现在眼前,可乔兮手上温热的触感和那两簇扬卷的睫毛,都在传递着这种真实感。 她的乔儿,又回来了... 第9章 家乡美食(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儿...昨晚上,是你照顾我的?”亓旸伸出手去拉乔兮的手,乔兮把包成“熊掌”的那只手垂到了床沿下边,另一只手被亓旸攥在手里。 “你能不能别跟我这么腻乎,要不是看你病了,我可不会对你这么好...” “才不是...你就是嘴硬心软!” 亓旸捏了一下乔兮的手心,柔软的掌心传递着乔兮的热度,亓旸又捏了捏乔兮的手指,关节很小,就像小孩子的手一样。 “我问你,你一天壮的跟头牛似的,怎么还会烧成这样?”乔兮突然把手抽出来,目光锐利的逼问这亓旸。 “我...昨儿晚上找你去了,但没找着,回来...就这样了。” 其实乔兮知道亓旸去找过她,当她的手机终于被蓄上了可以开机的电量,短信右上角清晰的角标显示了27这个数字,点进去看,都来自同一个人。 只是这刚刚被充到手机里的5%的电量显示出了太多的内容,亓旸那时的焦灼、不安、绝望,都透过这5%的电量充进了乔兮的心理reads();。 “乔儿,下课了,你咋还不回来?” “你还生我气?那我给你道个歉,你马上给我回来!” “你还是不跟我说话吗?我都跟你先说话了,还是你厉害,所以你就快回来吧!” “打电话你关机了,我现在出去找你,看到信息给我回话!” “你到底在哪!我就在小吃街上,找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你。” “我在c区大门正对着的麦当劳。” “我现在要去后街上的咖啡厅了,你回个话好不好?” “你到底去哪了啊?” 乔兮看到亓旸嘴唇上裂开了一个很深的口子,渗出的血早已干化,暗红色的两条附着在在伤口上。那道伤口却让乔兮心里的那些深刻而痛苦的旧伤有了一丝的缓释。她还不清楚,亓旸此时对她的好是由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窗情谊,还是由于亓旸心里的那个秘密。 她只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会放弃亓旸这个朋友,她不会介意亓旸的取向,却又好像因为她的取向而开始和亓旸有了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亓旸...你饿不饿?咱俩吃饭去吧!”乔兮贴近亓旸的脸,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哎呦,我现在腿上没劲儿不能走,我要你买回来喂我吃,我现在连拿双筷子都费劲...”亓旸假装很勉强的抬了抬胳膊,又很快的放下,眉头微微上扬看着乔兮。 乔兮起身的那一刻,亓旸看到了她手上的纱布。 “你手上这是在咋了?” “没事儿,刮了个口子,过几天就好了!” 腾的一下,亓旸从床上坐起来,拽住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你跟我说实话,你都没出寝室,怎么会刮出个口子。”亓旸看着乔兮手上渗出一道血渍的纱布,心疼的呼着气。 “我都说了没事儿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 “乔兮...我来看看你的...手。” 小宝子拿着药膏出现在了门口,看到亓旸拽着乔兮的手腕,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啄了一口,短促,快速的一口。 “廖家宝,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她这手是怎么回事儿?”亓旸看着小宝子手里的药膏,厉声问道。 “亓旸...你差不多得了,还没完没了了,你问她干什么,她又不知道!”乔兮抽出手,走到小宝子身边接过药膏。 亓旸起身抢过乔兮手里的药膏,死死的攥在拳头里。“乔兮...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跟她有关,你给我说实话?” 亓旸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起身去抢药膏的时候脑袋就有些晕晕乎乎的,大喊了一声以后,亓旸便有些站不稳的扶了一下门把手。 “亓旸...你听话,别闹了,快回去躺着。”乔兮第一次,像是在哄劝着亓旸,不再是冷冷的,而是柔软温和的,像对待孩子一样的口吻。 亓旸愣了几秒钟,又听话的坐回到床上,药膏瓶在她手心里印上了几条痕迹。 “我的手没事儿,药我就留下了,别担心reads();!”乔兮关上门的那一刻,小宝子还在回味着乔兮刚才对亓旸说的那句话。一直以来,那是乔兮只对她会释放的温度,现在那温暖的光束,又一次的,被投射到亓旸身上。 “你就不能告诉我,你这手是怎么弄的吗?”亓旸像是在哀求,眼神渴望,表情悲伤。 “旸旸,你想吃什么不?”乔兮用指尖扫了一下亓旸额前的碎发,满眼的温柔。 “你刚才叫我...什么?”亓旸的心跳被乔兮刚才称呼她的那一句彻底的拨乱了,原本整齐的心律开始变得急促、杂乱,结结巴巴的连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 “你老实儿在屋里等着我回来。”乔兮拍了一下亓旸的脑袋,拿着饭卡出去了,亓旸先是反应了一下,然后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最后停在乔兮刚才轻拍过的地方摩挲了好几下。 “乔兮她...叫了我的小名...” 离放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可乔兮的心却早已经飞到了1000公里外的家,她想念家里的妈妈和程叔叔,这种想念即使程琰和她身处一所学校也没办法填补。 “妈,我现在可想吃家里的饭了,在这儿吃的太素了,我都瘦了。” 一大清早,乔兮在厕所里一边刷牙一边给母亲打电话抱怨。 “还有,他们吃饭口味太淡了,本来肉就少,难怪这边的男的女的都不高,吃那么清淡,哪有力气长大个!” “还有还有,妈...我现在特别想吃咱家里的红肠,尤其是那家的,哎...不行,我不能说了,再说口水都流出来了。” 乔兮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小时,从在校的生活起居,聊到自己对家乡特产的思念。其实,这个电话主要表达的,是对家乡特产的思念。可她不知道,除了母亲,亓旸也清楚地听到了她每一句话,她是吃过的,只是当时乔兮把那半根红肠扔进她碗里的时候,她的心早就融化了,味觉也跟着失灵了。 “你…不吃早饭啊?”乔兮在门口穿鞋的时候看着在书桌前坐得标杆溜直的亓旸,心里一阵诧异。平时这个时候,只要乔兮一开始穿鞋,亓旸就像在屋里憋了一天的宠物狗一样欢实,今天这个老实巴交的程度,的确很少见。 “我…我昨晚上吃多了,不…不太饿!” 亓旸心虚的看了一眼乔兮,马上又移开了目光,随手抓起桌上的微积分假装埋头苦读。 “我说你大早上就看这么刺激的学科,你也不怕低血糖!”乔兮白了亓旸一眼,狐疑的往外走。 那边刚关上寝室门,亓旸马上掏出兜里的手机,按下了通话键。“喂,大白…你上学那地方,是不是有卖肠子的?” “不是…铁子,你说什么?去外地上个大学胆儿还练肥了,还打听上人体器官了!”接电话的人是亓旸的发小于晓白,俩人年纪相仿,小时候整天腻在一起,说来也奇怪,本来是女孩的亓旸却比于晓白更加果敢刚毅,本为男儿身的于晓白却比亓旸来得更加温柔贤惠。 小时候,领着于晓白调皮捣蛋的永远是亓旸,帮着亓旸掩护善后也一直是于晓白。 “去你妹的,我说的是吃的那种肠,就你们那儿的特产,就…外地人都买的那个!” “啊…闹了半天,你说的是红肠啊,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对对,就那玩意儿…你们那是不满大街都有,给我每种都来点!”亓旸激动的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不停的拍着大腿。 “每种都要?我虽然刚来吧,可那红肠可不止是一两家卖的,光我现在吃过的就有五六种,还分什么儿童肠,普通肠,铁子你到底要哪种啊?” “这玩意儿也分年纪,还有专门给儿童吃的?不管了…你就每样都来五根reads();!” 于晓白的话可难坏了亓旸,乔兮只说爱吃那家的,可这“那家”具体是指“哪家”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干脆都买了,总有一种是乔兮喜欢的。 “你确定,那玩意儿可是买完就不退不换了,别到时候砸手里!” “你就放心大胆的给我买,买完火速给我寄过来,这事儿办妥了,我给你记一大功!” 于晓白还是对亓旸的举动理解无能,但他也知道,亓旸不是那种为了谁都会勇往直前的人,这么大手笔的主动出击,到让于晓白对红肠的主人好奇起来! “亓旸…我能好奇问问,你这是给谁买的吗?” “你甭问,打听那么多干屁,让你办你就照办!” 电话还没撂下,于晓白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您尾号xxxx的□□于xxx时跨行转入1000.00元,当前余额为xxxx元。大白知道,亓旸这回是铁了心让他买红肠,大白还知道,亓旸每次只要开始冲动犯傻的干这些蠢事儿,就证明她...又恋爱了! 大白上学的地方,可以说是美食云集,从路边摊到高级餐厅,各色美食,应有尽有。大白充分相应组织号召,刚撂下电话,就从学校小栅栏钻出来,屁颠屁颠的去给亓旸买红肠。 三天后,大白的加急快递终于被送到了亓旸手中,只是这快递的数量,让亓旸一时招架不了! “于晓白,你妹的,你是不脑子进水了,我让你一样买五根,你他奶奶的给我寄来八箱,你是不是想让我用红肠把你埋了!” “哈哈哈…..”电话那边大白先是一阵鬼笑,随后委屈的跟亓旸抱怨。 “铁子,这你就冤枉我了,我可是按你说的,每样来五根,只是我们这地儿,各大品牌的肠子琳琅满目,我那都已经是优中选优了,要是那些个杂牌子我也一起买了,就你住那小屋,压根放都放不下。再者说了,你让我买那么多,我买了不得给你塑封上啊,要不那么大一堆,没等吃完就都长毛了,你说那塑封袋子不也占地方吗,给你寄去那几箱,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大白在电话那头手舞足蹈的诉说自己买红肠的壮举,亓旸在这头听得牙痒痒,她唯一觉得安慰的,是这八箱子里总有那么几根,应该就是乔兮爱吃的那种。 愤愤的挂了电话,亓旸把八箱红肠全部抱到桌面上,用壁纸刀小心的裁开每个纸箱的塑封胶带,各种粗细、形状不一的红肠整齐的码放在纸箱里,隔着塑封的透明袋子,浓郁的蒜香味儿扑面而来。亓旸看着眼前紫红色的一片,心满意足的笑了。 晚上六点,寝室的门被乔兮推开了,此时的亓旸已经在鞋架旁边站了半个多小时了。 “宝贝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亓旸神秘兮兮的一边笑,一边用手捂住乔兮的眼睛。 “你大晚上的,又抽什么疯!” “我想给你个惊喜啊,一会儿你会爱死我的!”亓旸捂住乔兮的眼睛,推着她往前走,就像是个刚堆了个玩具城堡的小孩等着妈妈检阅一样得意。 “请看...” 顺着亓旸的指尖,乔兮看见眼前的书桌上,满满当当的排列着八个纸箱子的红肠。 “亓旸...这全是,你买的?你...是不是疯了!” 第10章 家乡美食(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你不说想吃了吗?我就给你买回来了,还是我对你好吧!”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亓旸你敢偷听我打电话!” “我当然不敢偷听了,我是明目张胆的听,那天我就在你身后,你没看着我而已...”其实亓旸也知道自己买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多,但这种疯狂的行为却让她像被打通了浑身的经脉一样奇爽无比reads();。 “我就问你,你买这些,少说得有1000了吧?” “哎,你看看,还是你厉害,你都不用上称约,这些正好1052,我那哥们还给我添了几十块钱,你咋那么准呢!”亓旸看着乔兮像看展馆里的奇珍异兽一样审视自己的眼神,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亓旸你这钱花得值啊,你看她啥时候那么认真端详过你,现在跟看宝贝似的看你呢!” “你可...真够奇葩的!” “哎,别那么夸我,你快瞅瞅,这里边有没有你最爱吃的那种?”亓旸把红肠一袋袋从纸箱里拿出来,脸上还是保持那种傻小子刚娶着媳妇儿的笑容。 “你这长得都差不多,我怎么能分辨出来哪家是哪家的啊?”乔兮这回彻底妥协了,她还真就挨个袋子拿起来仔细辨认着,闻闻这个,捏捏那个,就差打开挨个咬一口了。就买红肠这件事儿来说,亓旸是彻彻底底的疯狂了一回,可难得的是乔兮竟然能陪着她一起疯。 “不要紧,我这有清单,你现在手里拿那个我看看啊,编号是b7x,那是这个箱子里的,是xxx家的儿童肠,你爱吃的是这种不?”亓旸眯起眼睛仔细核对着乔兮手里的红肠编号和清单上的厂家、种类、生产日期,就差让于晓白帮她把卖红肠的人是男的女的也标上了。 “亓旸...你...何止是奇葩啊!” “我都说了,别夸我...”亓旸拿着单子的手激动的有些颤抖,脸上的红晕一圈接着一圈,特别爷们的擦了一下鼻子,满脸幸福的看着乔兮。 “得,买都买了,那咱俩现在就考虑一下现实问题。”乔兮把所有箱子里的清单都拿出来,快速的在上边搜索了一遍。 “啥现实问题?” “我留下c9x和c9y,剩下的那些,就是现实问题。” “咋了,我这可都是给你买的,你咋能就留下那两包呢!”亓旸突然用手护住桌上的红肠,生怕下一秒,乔兮就把它们遗弃了。 “我说这位同学,你知道这八箱一共有多少根肠吗?每箱保守估计按20根算,这里一共160根,咱俩从现在开始天天吃,还不能刨出去休息日,大概要吃将近三个月。万一有一个人吃腻了,另外一个就要每天吃两根。虽然你这都塑封上了,短时间内坏不了,但我估计照咱俩这么吃下去,以后我连香水都省了,五米开外人家都能闻着我身上那股子红肠味儿。” “乔儿...就快放假了,你哪能天天都跟我在一起,咱俩放假不是就要分开一阵子了吗!”亓旸突然有些红了脸,低下头看着桌面,食指在桌上唯一的一块没被红肠盖住的地方画着圈。 “啊啊啊啊啊,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说话的重点,我怎么...就碰着你这种大神了!”乔兮先是攥紧了拳头压制内心狂躁的起伏,然后又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朝亓旸拜了一下。 “你说啊,我听着呢,反正是给你买的,你说咋办就咋办!”亓旸的脸上还是有些没有褪尽的红晕,每一块苹果肌上都绽放着动人的光彩。 “我就一个要求,你下次再要买东西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算我...拜托你!” “你怕啥,我这回不就知道你喜欢哪家的了吗,以后就不会连着那些一起买了,我就光买那一种不就得了。”亓旸只是知道了乔兮的口味偏好,但她现在状态就像是辛苦耕耘的农民突然有一天从自家的田地里挖到了价值连城的翡翠。可她却并不想和别人一起分享这种喜悦,只是躲在自家的炕头上小心翼翼的把玩,有一点自私,又带着那么点得意,一遍一遍的仔细赏玩reads();。 之后的一个星期,亓旸和乔兮就奔走于这学期的所有授课老师的办公室,为的就是解决掉那一堆塑封好的家乡特产。 “王老师...这是亓旸给您的,她总觉得开学迟到那件事儿挺对不住您的,您看...” “亓旸...哦,就那个没文化的傻小子吧!” “王老师,她是...女孩。” 乔兮脸上堆着笑,把红肠轻轻的放在语文老师的办公桌上,撒娇似的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是女孩...这臭小子还挺懂事儿,那我收了礼物,怎么着也得回一份儿啊,你帮我把这个给她。”王溢顺手从桌上抽出一本成语字典,随便翻开其中一页。 “这是我儿子用过的,上边还有笔记注释之类的,这可是我的私人珍藏,让她自己好好学习一下,有看不懂的,就问你。就她肚子里那点墨水,你能应付。”说完脸上露出一种极其顽皮的,极其不符合她年龄的笑容。 “老师...这...”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乔兮,老师这可是为了你好,你俩一个寝室,你平时跟她沟通,不费劲吗?”王溢一句话把乔兮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乖乖的接过字典。她心里想着“我和那傻子沟通何止是费尽,简直是在挑战人类极限。” 给所有的老师都发了一遍红肠,还是剩下了两袋,乔兮把其中一袋给了寝室的楼管阿姨,最后剩下那一袋愣是被亓旸死死地护住,非让乔兮带回家去给爸妈尝尝。亓旸虽然对乔兮的爸妈还不太了解,但早就开始盘算着怎么能旁敲侧击的向未来岳父岳母献殷勤。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家那边的特产,你说你让我从学校背这个回去干啥,我还不够折腾的呢。” “我让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你咋那么倔呢!”亓旸又一次的,把红肠塞回到乔兮的行李箱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亓旸还是在不懈的努力着。因为她发现乔兮有个习惯,就是心软,经不起长时间的软磨硬泡。所以只要她亓旸的功夫深,早晚能把这根铁杵磨成针。 终于,在乔兮第七次把红肠拿出来,亓旸第八次把红肠塞回去之后,进攻性极强的亓旸取得了整场比赛的胜利,乔兮无奈的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两眼空洞的望着窗台上垂挂的风铃。 “你看,早听我的不就得了,非得这么折腾!”亓旸终于心满意足的抱着枕头躺下了,侧着头看着目光呆滞的乔兮。 “亓旸,你买了那么多...红肠,你这个月...吃啥?我可不打算跟你分享我的饭卡。”乔兮在要说到红肠的时候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为了减负回家的行李,她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红肠,她现在连提到这个词都觉得有些抵触。 “没事儿,我没用生活费,那是我爸给我买球鞋的钱,反正冬天我也不怎么打篮球。” “亓旸...你是不是傻,你是真傻,是吧!我现在特别想知道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能跟你分到一起,还是两人寝,连个帮我分担的人...都没有。” 乔兮嘴上诉说着和亓旸共处一室的无可奈何,但心里却突然升腾起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熨帖和感动,除了家人,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可以给她贴心贴肺关怀的人。尽管有时候这种关怀简单、粗暴、直接,但自己目前对亓旸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有一些别扭,但有些时候也伴随着些许的期待。 “把你手机给我。”乔兮突然朝着亓旸伸出手。 亓旸满脸疑问的交出自己的手机,她虽然不知道乔兮要干什么,但这种机械式的服从模式却已经被乔兮训练得炉火纯青reads();。 “密码?”乔兮有些不耐烦的看向亓旸。 “是...你学号”亓旸大大方方的掸了一下被子,对自己用乔兮的学号做密码这件事儿感到无比的光荣和自豪。 拿着手机的乔兮早已经习惯了亓旸这些让自己特别无语的奇怪举动,快速的点进相册,在500多张照片中搜索着,因为以她灵敏的女性直觉,她会在这些照片中,找到亓旸喜欢的那双球鞋。 可是她不仅仅找到了那双球鞋,因为在这500多张相片中,至少有100张拍的都是她。 “亓旸你大爷的...”乔兮愤愤的按下删除键,要不是亓旸从床上腾空而起,她应该可以成功的再多删几张。 “哎...你咋都给删了,我那好不容易拍的。” 乔兮从对面的小床翻下来,充满杀气的走到亓旸床边,用一只胳膊压住亓旸整个肩膀,另一只手掌伸直比划成一把刀的形状,在亓旸的脖颈上横着划了一下子。 “你要是再改偷着拍,我就找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你给解决了!”这么亲密暧昧的举动,其实已经不用乔兮再出手解决了,亓旸早就自己缴械投降了。 那天晚上,乔兮清楚的记下了亓旸喜欢的那双球鞋,亓旸也清晰的记住了乔兮压在她身上的感觉,那种软绵绵,麻酥酥的感觉。 三天后,一双崭新的球鞋摆在了亓旸的面前,在那张曾经被堆满了八大箱子红肠的书桌上,亓旸朝思暮想了一个月的那双球鞋像被摆在橱窗里一样,一只立靠在另一只上。 “这是...你给我买的?” “不是,是我在大街上捡的。”乔兮白了亓旸一眼,指尖捏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还嘴硬,肯定是你给我买的!”亓旸摩挲着球鞋光滑的表面,手上的动作很轻柔,就好像连在鞋面上粘上几个指纹都是罪过的。 “你那不废话吗?谁让你之前整那么一堆...哎,我现在都不能提那个词儿!” “哎?那我把我饭卡给你吧!” “哎...不必,你快好好留着你那张卡吧,这是我用准备买大衣的钱买的,我可不能为了你连饭都不吃了!”乔兮似乎有一种欠债还钱之后的解脱,还带着一些对自己买鞋送亓旸这种壮举的得意。 “那咱俩....这不就是《麦琪的礼物》吗?” “哎呦呦...亓旸,我真看不出来,您老还听说过麦琪的礼物呢?” “那可不,我小学时候语文好着呢!要不是后来课本里加了些个古诗词和文言文,我也可以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亓旸说完这句话,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瞬间爆棚,连握着球鞋的手都加重了力度。 “得了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给你买的至少你现在还能用,可再看看你给我买的那一堆...那一堆...”乔兮又停顿了一下,她现在对红肠这种食物算是彻底没了兴趣。中午吃饭的时候,连听见旁边的女生点了一份肠粉都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乔儿...你对我真好!” 亓旸小心翼翼的把球鞋按原来摆放的顺序放回盒子里,心里像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浓蜜,脸上藏不住的笑容让乔兮心也盈满了甜滋滋的味道。 “嗯,我是挺好的,那麻烦您老下回再想偷偷摸摸的对我好的时候,先告诉我一声,我可不能把我所有买衣服的钱都给你买了球鞋...” 第11章 字母蛋糕(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周四下午的又赶上程琰的英语课,而且还是最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多媒体视听说体验课。 开学几已经几个月了,老师和学生这种关系现在程琰和乔兮已经扮演得很好了,程琰有时会提问乔兮回答个问题,偶尔指点,偶尔夸奖的,俨然一副严师姿态;乔兮也会在大家都在低头看书的时候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程琰,每当这时候她也能迎来程琰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这是兄妹俩在课堂上的小默契,而这种小默契,即使连亓旸也从未发现,因为大多数上英语课的时间,亓旸都是坐在乔兮身边,伴着程琰充满磁性的声线入眠的那一个。 上课二十分钟后,厚重的耳机里传出的英文短句就如催眠曲一般让亓旸昏昏欲睡,多媒体教室里每个座位之间竖起的隔板成了亓旸每次睡大觉最好的掩护,当她的上眼皮即将和下眼皮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乔兮照着亓旸的肚子就是一下子... “啊...乔儿,你是不疯了,我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亓旸直了直身子,抬起来乔兮耳朵上的耳机跟她抱怨。 “那你现在还困吗?” “我...” 对于亓旸上英语课睡觉这件事,乔兮总是放任不管的,她始终觉得,能有那么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亓旸能安静的在身边呆着,就那么不吵不闹正常的呆着,对自己的身心也是个短暂的放松,也正好让在台上讲课的程琰看看,那个从开学起就被自己的偏见打入冷宫的室友,除了爱睡觉,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可是很明显的,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乔兮开始变得喜欢约束亓旸,也许是因为亓旸抽风时候买的那堆红肠,也许是因为乔兮觉得亏欠她而送的球鞋reads();。总之,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相处模式非常自然的替换了之前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相处状态。 亓旸从没像现在这么精神过,就那么清醒着听了完整的一堂英语课,从开学到现在,亓旸第一次的,看清楚了英语老师的脸。 “哎...你觉得咱这英语老师咋样?是不,也算个帅哥?” 乔兮本来还在纠结电脑屏幕上的选择题是选c还是选d,亓旸的一句话彻底打乱了她的思路。乔兮已经知道了亓旸是喜欢女孩子的,但亓旸并不知道乔兮知道她喜欢女孩儿这件事,而且如今二人谈话的主题又是围绕着程琰的,这对于乔兮来说可比显示器上的阅读理解有趣多了。 “怎么...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看向亓旸的眼神里虽然隐藏起了内心的波澜,但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喜欢这种的,我就喜欢长得文静,但内心热情似火的。”亓旸说完还朝乔兮挑了一下眉毛,极具暗示性的,两只眉毛同时上扬。 “什么叫长得文静的啊!大老爷们长得文文静静的,那你俩一起走大街上,可真够壮观的。”乔兮还是不依不饶的就那么跟亓旸打哈哈,看着亓旸憋得通红的小脸蛋,她就更想没完没了的欺负她。 “你就坏吧你,回寝我再收拾你!”亓旸越过身边的隔板捏了一下乔兮的脸,离得太近乔兮来不及躲开,结结实实的被亓旸捏了一下,乔兮的脸蛋滑溜溜的,亓旸没使劲儿,即使是手指就那么轻轻碰了一下她也感受到了那种柔软的触感。 “回去还不一定咱俩谁收拾谁呢!”乔兮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亓旸这种亲昵的举动而反感,还是自顾自的打趣着亓旸。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更何况她现在是单方面的掌握了亓旸的一手资料,心里有说一种莫名的舒爽。 要是在寝室里,这本是室友之间调侃嬉闹的正常画面,可当这一切被坐在面向学生的那台电脑后面的程琰看见的时候,却显得不那么和谐。他对于亓旸和乔兮的亲密之举虽然有着些许的介怀,但最令他接受不了的是乔兮对这种亲密距离所表现出来的默许和接受,甚至在某一个瞬间,他竟然在乔兮脸上看到了在自己面前才会展示出来的那种笑容,那种放松的,顽皮的笑容。 突然之间,这种只属于乔兮和程琰的亲密距离里,被添加了另一个人的成分,这种新加入的成分让原本只对他才会敞开心扉的乔兮变得更加开朗亲和。但在程琰眼里,亓旸就像是掺在半导体中的杂质,虽然可以让导电性增强,但对于程琰来说,亓旸却终究还是不应该属于这块半导体的杂质。 “乔兮,下课把这节课的卷子拿到复印社去复印一下,送到我办公室。”程琰脸上的表情冷冷的,这句话的接收者是乔兮,可程琰的眼睛却直直的注视着亓旸,尽管眼前的她是个秀气的女孩子,只是打扮得有些中性,但这依然让程琰感觉到莫名的抑闷。 “哥,你刚才突然叫我,吓我一跳,你是不成心找我麻烦?”教室里只剩下程琰和乔兮两个人,乔兮没好气了白了一眼坐在亓旸位置上的程琰。 “谁让你上课不认真听讲,跟旁边的人唠那么欢实!”程琰把亓旸带过的耳机重重的挂在隔板的挂钩上,没好气把键盘推进了桌子里。 “你就坏吧,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乔兮说完这就话先是自己一愣,这是亓旸刚刚对她说话的口吻,随后又笑了,因为她又想起了刚才亓旸憋红的脸蛋。 “怎么,跟你那个二愣子室友又和好了?不是前几天别别扭扭俩人儿谁也不搭理谁那样了?” “她不叫二愣子,叫亓旸!” “我怎么知道她叫什么,你回回都管她叫二愣子!”程琰听见乔兮急切的为室友打抱不平,心里泛起一丝的不愉快,说不清这种感觉,像是心口上像有那么一层薄膜被揭掉了,露出柔软的内里,撕拉的疼痛袭来reads();。 “你俩今天够有默契的,怎么互相那么感兴趣?那傻子今天还夸你长得帅呢!”乔兮用手指托住下巴,仔细的观察着程琰,想仔细看看是不是真如亓旸说得那般俊俏。 “我还用得着她夸,我本来就挺帅的,你以后别跟她走太近,看她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 “你这是歧视,怎么能随便就对她有偏见,你还是她老师呢!”乔兮假装生气的仰起脸跟程琰对峙。 “我说离她远点就离她远点,要不我就跟学校申请给你换个寝室,你自己看着办!”程琰食指弯曲着刮了一下乔兮扬起的鼻尖,正要正面施压,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院长打来的。 这一通电话,搅乱了程琰下课后的行程。 “你晚上没课了是吧,咱俩去佰楠那一趟,今天孙老板过生日。”程琰从最前排的电脑桌下边抽出一个方形的礼物盒,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子。 “哥,你是不是...喜欢孙老板啊!要不,这个怎么解释?”乔兮眯起眼睛狐疑的看着程琰,抬起一根手指停在程琰手里拿着的礼物盒上。 “喜欢你个大头鬼!你哥那么爷们,怎么可能会弯!” “那可没准,你就是因为太爷们了,所以才会有像佰楠那么文静细腻的稀罕你啊!” “少在那贫,把这个交给佰楠,告诉她我晚点再去!”程琰把礼物盒放到乔兮手里,又帮她把双肩包下边压住的衣褶抻平。 “哎,那你干什么去啊,不是说一起去吗!”“院里有点事情要处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完事儿,你先去等着我。” 乔兮朝着程琰敬了个军礼,另一只手使劲握紧了礼物盒子。“程首长放心,属下一定将礼物安全、迅速交到程夫人手里。” “...” 阅女无数的孙佰楠过生日,美女自然是少不了的。乔兮刚走进咖啡馆的大门,就被这种浩荡如云,人山人海的美女群震慑了。 “哎...乔兮,哥哥在这呢!” 孙佰楠老远就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招呼着乔兮,圆圆的眼镜后面依旧是那双缝隙般狭小的眼睛,此刻正映着咖啡馆里五颜六色的灯光不停地闪动着。 “程夫人,这是您夫君让我捎给您的生日贺礼,首长交代了,务必亲自送达,不得有误!”乔兮双手托着礼物盒,恭敬的递到佰楠面前,眼神虔诚,语气庄重,似乎盒子里装的就是程琰和孙佰楠的定情信物。 “你看你哥,人不来还带什么礼物,多不好意思!”孙佰楠原本跳动的眸子里快速的闪过一丝失落,短暂却明显。 “我哥他说晚点来,学校还有点儿事儿,您老还得耐心等一会儿...”乔兮似乎注意到了孙佰楠眼角掠过的那一丝失望的情绪,朝着佰楠眨了一下眼睛,是安慰,也是对他和程琰“伉俪情深”的理解和鼓励。 “我是说他礼物到了就行了,人不用来,哈哈哈...你看我妹妹理解错了不是!”佰楠高兴的接过礼物,迫不接待的打开,黑色绒布盒子里是一对精致的袖扣,咖啡厅里的灯光突然变得幽暗了一些,袖扣却在佰楠的手心里呈现出莹润的光泽。 透过袖扣发出的微弱光圈,乔兮看到咖啡台旁边的橱窗里,罗列着一块块精致的小蛋糕。其中有几块并排摆放在一起的,每块上面都精致的堆叠着细小的蕾丝花边,在花朵和花边缠绕的中央是淡蓝色的英文字母,一个斜体加粗的字母“y”。 第12章 字母蛋糕(中)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这个蛋糕...” 乔兮指着橱窗里那几块字母蛋糕,兴趣盎然的看着孙佰楠。 “这可不是我让做的,是师傅随便画的,我...”佰楠以为乔兮又会拿程琰的名字做文章,赶紧连比划带吆喝的解释着。 “这个...能卖给我一块吗?”乔兮好像根本没听见孙老板喋喋不休的解释,思绪完全还陶醉在那几块漂亮的小蛋糕里。 “哎呦我的姑奶奶,我还卖你干啥,我就直接送你不就得了,这几块你都拿走le快都给我打包好,一会儿让我妹妹带走。” “佰楠,我就要一块,而且你得卖给我,这是命令,必须服从!”乔兮朝着佰楠邪魅的一笑,这一笑也就意味着,佰楠必须要投降。 “那...好吧,你看好哪块就拿哪块!”乔兮把脸凑近玻璃柜仔细看每一块蛋糕,又走到不同的位置多角度的打量,最后选中了其中一块。 拿着包裹好的蛋糕乔兮接到了程琰的短信,告诉她院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让乔兮早些回寝室,两分钟后,孙佰楠的手机响起,程琰催促着寿星公早些把乔兮送回寝室。 与此同时,孙佰楠也知道了程琰这下是真的来不了了。 “哎呦呦,怎么着,程夫人,知道相公来不了了就这么失落啊,这一屋子的美人还不够你欣赏的,莫非真是弱水三千唯独不及我哥那一瓢...” 乔兮看见孙佰楠挂断电话后由晴转阴的脸,开始有点怀疑孙佰楠是不是真的对程琰有着别样的情愫。乔兮突然觉得,她从不曾真正的了解过这个表面上执迷于美色的,程琰曾经的室友,她甚至认为,就连程琰自己也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孙佰楠的心中到底起伏着怎样的一段浪涌。 “我送你回去吧,要不,你哥又该担心了!”孙佰楠缓和了一下情绪,眉宇间却还是拧着几缕落寞。 乔兮和孙佰楠就那么并排在回学校的小路上走着,手里的蛋糕盒子被乔兮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孙佰楠从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刻起就没再说过什么,这种沉默的尴尬,乔兮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去打破。 “你...” “我...” 两人突然默契的同时开口,当目光落到彼此的眉睫又同时噤声,等着对方先开口。 “佰楠啊,你是不是...特喜欢我哥?”乔兮开口,简单直接的拨挑了一下孙佰楠紧张的神经出乎她的意料,孙佰楠并没有一丝回避之意,乔兮这种简单直接的处理方式却让他瞬间卸掉了所。有的伪装。此刻在乔兮面前的孙佰楠,不再是那个喜和怒都会在瞬间就流露于眉宇间的咖啡馆老板,那双总是会在各种女人身上流连的眸子里隐藏了太多的情绪。 “乔兮,人家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是不就像咱们仨这种局面。”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程琰吧?” 乔兮显然对孙佰楠给出的回答有些招架不了,她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孙佰楠和程琰的关系很密切,可即便是今天亲眼目了他因为没有见到程琰而失落,乔兮也还是无法接受孙佰楠这么干脆的就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应该...接受不了吧?但你别害怕,我很正常,除了你哥,我没喜欢过别的男的...从认识他开始,我就没再喜欢过别人。” 乔兮确实是接受不了的,前一秒还想自己往洞穴里深挖,可孙佰楠却一下子亲手点燃了洞里所有照明的火把,孙佰楠确实是喜欢程琰,还喜欢得那么彻底,那么纯粹reads();。 “楠哥...你别吓我,你俩...可都是男的?” 乔兮并不是没有这个接受能力,自从知道亓旸喜欢女孩之后,她发现这些被大多数人称作异类的群体,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可怕。他们不是怪物,也和正常人一样会悲会喜,有血有肉。但如果程琰突然也被加到这一个行列,她还真的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我知道,我还因为这事儿郁闷了好久,我不是gay,只是对程琰,感觉很不一样!”孙佰楠平静的叙述着心里的话,镜片后颤动的眸子里写满了忧伤,那个表面上看起来满嘴玩笑话,满脸不正经的孙老板,其实心里才最孤独。 乔兮突然回忆起程琰说过的一句话“那些每天都人前人后笑起来没完的人,其实心里面最寂寞。” “我哥...他知道吗?”乔兮突然觉得佰楠很可怜,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觉得他可怜,只是看到眼前的他,会让她想起亓旸。是不是那个每天都在自己面前笑呵呵的二傻子,心里也那么寂寞,在她心里是不是也住着那么个小人,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伪装的过活,只是为了能离心里的人更近一点。 “你哥...应该不知道,我这些年伪装的特好,我那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个个貌美如花的,你哥...应该不知道吧!”孙佰楠用手捏了一下程琰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枚原本崭新莹润的袖扣此时也随着路边寥寥的街灯黯淡下来。 “我俩毕业那年,我送过你哥一对袖扣,你知道...送男生袖扣是什么意思吧!” 乔兮的思绪被孙佰楠的话抽回到程琰本科毕业的那一年,那时候,程琰是系里最有前途的优质毕业生,自然而然的成了老师和同学追捧的对象。当他抱着满怀的礼物回家的时候,乔兮曾经见过的,那枚勾勒着玫瑰金色花边的袖扣的主人,就是孙佰楠。 那对袖扣至今依旧完好的收在程琰的书桌抽屉里,那淡淡的金色边缘从未褪色,却再没有了被摆在橱窗里时的光彩。似乎从孙佰楠买下它的那一刻起,它便知道了自己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的命运。那袖扣,程琰一次都没有戴过,乔兮依旧记得那时程琰看着袖扣的眼神,复杂、无奈,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心疼。 “袖扣我见过,只是,你俩都是男的,程琰怎么会知道那是你喜欢他才送的,你表达的太含蓄了!”乔兮很怕孙佰楠接着追问袖扣的事,急着岔开话题,他不想让孙佰楠知道,程琰,是绝对不会喜欢男孩子的。 “我送他袖扣是我心里总有那么一丝希望,可他今天送我袖扣却完全断了我的念想。程琰就是这样,他不喜欢,就会找个方式还你,可是他还我的东西,竟然连动一下脑子,花一点心思都费劲,你说,他是不也挺狠的。” 孙佰楠又死死地攥了一下袖扣,透过他圆滚的手指,乔兮也看到了那些绽白的关节,那是孙佰楠用手捏着袖扣的力度,也是程琰一下下击打在他心上的力度。 “楠哥...你能告诉我,你都喜欢程琰哪吗?我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我怎么就没发现他哪块就那么招人喜欢啊!” 孙佰楠突然抬起头仔细打量着乔兮,从发际到下颌角,不知是在看着乔兮还是在乔兮身上搜索着程琰的影子。“乔兮...你和你哥身上都有一种特质,我说不上来,程琰身上有,你身上也有。” “你可别啊,我虽然喜欢男的,但我喜欢英俊潇洒的那种,再不济也得跟程琰那样似的,你可没戏!”乔兮突然举起手掌做出投降的姿势,右手举起的速度明显比左手慢了那么一拍,因为她害怕精美的纸盒会磕碰到里面的蛋糕。 “哈哈...程琰总说你是小人精儿,我今天算见识了。” 这是今晚乔兮第一次看见孙佰楠发自内心的笑,不知道这片阴霾已经在他心里笼罩了多长的时间,但乔兮真的很希望,此时此刻,孙佰楠可以因为自己的玩笑稍微暖和一点reads();。 “楠哥...楠哥...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喜欢我哥哪一点啊?”乔兮拽着孙佰楠撒娇,卷曲的睫毛上结出了白色的水雾。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军训的时候我上不去高台他拉我那一下子,也可能是他假期回家时候留在我桌上的那张纸条,要不就是他在我生病时随手撇过来的感冒药,我也具体说不出到底喜欢他什么。” 孙佰楠的眼里积蓄着满满的温柔,“小纸条”是他和程琰独特的沟通方式,那些被粘在冰箱上的小便签,记录了她和程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习惯一旦养成了,真的很难改变。 “你可真够细腻的,要是有一天我哥真的接受你了,我还真就不介意你做我嫂子!”乔兮左手攥拳轻轻打了一下孙佰楠,又挑逗性的眯了一下眼睛。这一幕,被刚刚走出寝室楼的亓旸尽收眼底。从英语课下课开始亓旸已经被刺激了好几回了,程琰单独留乔兮干活的时候她就再门口磨磨唧唧不肯走,现在乔兮回来了,还在楼下跟这么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打打闹闹,这回亓旸打翻的不是一缸醋,而是炸平了整个醋厂。 “乔兮...你怎么才回来,从下课到现在你都去哪了,我给你发信息为什么不回我,你还记得寝室里有我这么个人吗?”亓旸炮语连珠的把问题全丢过来,对旁边的孙佰楠完全视而不见。 “你吃错药了,一下问那么多问题,你让我先答哪个?”乔兮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大衣里摸着手机,手里的蛋糕依然被小心翼翼的提着。 “怎么又没电了,你能不能每次从寝室走的时候把电充满了,我要是再这么被你折腾几次我就要报警了!”还没等乔兮看清楚手机屏幕,亓旸就先把手机抢过去了,使劲儿长按了几下开机键都没有反应的亓旸被乔兮这种不紧不慢的状态给激怒了。 “大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还怕我在学校被人拐了!再说了,我也没离开多一会儿啊,我又不能把你24小时装兜里带着走,你在这瞎嚷嚷什么劲儿。” “我瞎嚷嚷,我在寝室急的跟个傻子似的转圈你说我瞎嚷嚷!” “哎,哎,哎...你俩先冷静冷静呗,大晚上的,怎么都这么大火气!”孙佰楠终于看不下去了,在中间做起了和事佬。细长的小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躁动的亓旸,那眼神里隐藏的是乔兮暂时猜不透,可他心里却看得一清二楚的亓旸生气的根源。 “你算哪根儿葱,这也有你说话的份!”亓旸这股子冒着酸味的怒火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孙佰楠就那么无辜的躺枪了,可他心里一点都没有怨气,反而对眼前这个愣头愣脑的亓旸有一种莫名的敬佩。他也曾在和亓旸一样年纪时遇到所爱之人,但他却没有亓旸那种霸道蛮烈的魄力,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怎么见谁咬谁,他是我朋友!”乔兮气哄哄的瞪着亓旸,可她垂下手臂的动作依然轻柔,她还是在乎那块包裹在纸盒里的奶油蛋糕。‘ “乔兮...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护着这个胖子是不是!你是不是护着他!你护着他是不是!” “你说话能不能顺溜点,墨迹来墨迹去都是一个意思!对,我还就护着他你能把我怎么样!” “乔兮你...”亓旸生气的把乔兮的手机甩到孙佰楠胸前,重重的一下子,佰楠胸口一阵闷痛,然后气冲冲的跑上楼,“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孙佰楠微笑着揉胸口,如智者一般目光如炬的看着乔兮,嘴角噙着的是饱含深意的微笑。 “丫头,你现在还不知道你身上的特质是什么吗?。” 第13章 字母蛋糕(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亓旸这边门摔完了门气鼓鼓的坐到床上,抬起手看着表针。她跟自己说“从现在开始你给她计时三分钟,要是她进屋了,你就原谅她,要是没回来,那这事儿没完。” 乔兮还在和孙佰楠讨论“特质”这件事儿,很快三分钟过去了,亓旸简直要被磨得抓心挠肝“三分钟太短了,亓旸,你不能对她太狠,刚才你用手机摔那个男的,乔兮不得跟他解释解释吗!还是五分钟吧,对,就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终于,在8分零45秒的时候,乔兮回来了。 时间已经超过了亓旸的的最后时限,但是乔兮推开门站在寝室门口的那一瞬间,亓旸立马把刚才掐表的事抛到脑后了。最后的理智就是亓旸从床上起来,坐到了椅子上,从面冲着乔兮到背对着乔兮,只是一个朝向的转换,却明显的在表达着亓旸内心的起伏“你别看她眼睛,要不又被她治服了!” “哎呦,你又背对着我,你行啊,现在隔三差五的就跟我闹一回,我今天收拾不了你,我名儿就倒着写!” 乔兮看着亓旸背影心里不停地盘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亓旸这些个突如其来的小情绪有着超强的挑战*,但短时间内乔兮想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亓旸彻底给捋顺溜。 “亓旸...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晚吗?今天...导员找我谈话了,他说...想给咱俩调到四人寝,到时候,咱俩就不一定住一起了,你觉得咋样?” 亓旸虽然是背对着乔兮,可当那句调寝室的话从乔兮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亓旸的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一想到可能要跟乔兮分开了,她就要难过的背过气去,这个时候什么面子、理智,甚至是刚才还掐着秒表想给乔兮最后一次机会的行为都让她悔恨至极。没等乔兮把大衣脱下来,她就蹿到乔兮面前,原形毕露了。 “那我问你,你咋说的?你没跟他说咱俩在一起住习惯了,让他调别人?” 乔兮觉得亓旸突然间这个着急的样子好笑极了,刚才还像个闷葫芦背对着自己坐着,现在就急的跟窜天猴似的。最好笑的是亓旸还火急火燎的说她俩在一起住习惯了,住习惯?谁跟你住习惯了! 不了解乔兮的人会觉得她有些冷,像亓旸这样了解了70%的人会觉得乔兮清冷的躯壳下其实包裹着一颗滚烫的心,可剩下那30%却是任何人都不曾见过的乔兮的狠,这种狠的具体表现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绷得住。 “我能怎么说啊,调寝是两个人的事儿,我倒是没想跟你分开住,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啊,万一你不想跟我一起住,觉得人多点热闹呢,所以我就先回他说让我考虑考虑,可我刚回来你又那么不待见我,那就分开住呗reads();!” “乔兮...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亓旸心里的柴火堆烧得异常轰烈,她就快要被乔兮这股子柔韧劲儿给逼疯了,乔兮越是轻描淡写,她就越是着急,急得五脏六五都跟着忽悠悠的颤抖。 “你看你,又生我气了,要不我现在就给导员打电话,咱俩今晚就换寝。”乔兮眼睛瞪得大大的,密实卷曲的睫毛后面是一双纯真无邪的眸子,可现在乔兮的心里却真真切切的住着一个魔鬼,一个站在高处,龇着獠牙审视着亓旸的魔鬼。 “小样,让你在我面前嘚瑟!” “换寝!乔兮...你跟我说你要换寝!你...你有能耐你再...再给我说一遍!” 亓旸都急得有些结巴了,乔兮心里住着的魔鬼都已经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了,但她就还是那么绷着。 “你别生气啊,亓旸...你有话慢慢说,我这不是为你好么。”乔兮嘟了一下下嘴唇,低下头,两个手的食指委屈的互相绕着圈。 “你...你别想离开这,你就是不乐意,也得跟我住一起,谁也别想把咱俩分开!” 亓旸快速的冲到门口,“咔...”把寝室门从里面上了锁,锁完还是不放心,居然还把鞋架挪到门口竖直的抵着门。 “噗...亓旸,你是不是傻呀,你其实就是个傻子...” 乔兮这回也绷不住了,亓旸刚才的举动简直可以用蠢萌来形容,可就是这股子蠢萌霸道的劲儿,又一次化开了乔兮的心,完整、彻底的化开。 “我就问你,你想不想和我住在一起?”亓旸压低了自己的声线,稳定了一下刚才狂躁不安的情绪。攥紧的拳头垂在两腿旁边,等待着乔兮的回答。 “那要是我说不想呢...” 乔兮憋住马上要溢出的笑容,她只是想知道,亓旸究竟可以为了和自己住在一个寝室挣扎到什么程度。只是这句试探性的玩笑话却结结实实的刺激了亓旸,导员要调寝是一码事儿,可乔兮心里不想跟她一个寝室却是另一码事儿。 “不想...你说不想!咱俩住一起好几个月了,你就那么不喜欢我?你就一丁点都没有舍不得我?你说不想是吧...那好,我还就告诉你,我还就赖上你了,只要你在学校一天,你就必须跟我住一起,你愿不愿意也得跟我住一起,必须住一起!” “噗...”乔兮再也忍不住了,憋了好几分钟,终于彻底得到了释放。 亓旸有个习惯,每次一着急就愿意反反复复说一样的话,只是语序或修饰词有轻微的调整,但基本都是在表达一个意思,这对乔兮来说可比任何刻意讲出来逗趣的笑话都要好笑。 “你还笑...乔兮你还笑...你是不是还笑!”亓旸抓狂的摇晃着乔兮的肩膀,乔兮已经笑得两眼闪着泪花。她眉尾微微下垂,含情脉脉的看着亓旸,亓旸抓着乔兮的力度逐渐的加重,呼吸速度也在加快。 “你...笑什么,我好笑吗!”亓旸因为紧张又有些结巴,脸上的红晕也随着心跳的加速越来越明显。 “亓旸...你不是好笑,你是...可爱...” 时间好像突然就静止了,乔兮抬起头用眼睛迎亓旸红得发烫的脸,亓旸的大脑此时早已经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抓着乔兮的手一动也不动,就像个被上了弦的木偶,在乔兮说她可爱的那一个时刻发条松开了最后一点褶皱,戛然而止在了乔兮嘴里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 “你...说我...” “我说你可爱,你就跟个愣头青似的reads();!”乔兮踮起脚贴近亓旸的眼睛,亓旸深黑色的瞳仁里清晰的映着乔兮的脸,她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内心想要亲吻乔兮的*。“亓旸你得忍住啊,她还不知道你喜欢女的,要是吓着她,你就没机会了!” “亓旸...你就那么愿意跟我一个寝室?”乔兮突然开口,距离很近,乔兮口中软绵绵的热气扑到亓旸的脸上,亓旸使劲儿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当然愿意!” 乔兮伸手在身后的书桌上摸索了一下,小心的捧出蛋糕盒子,指尖轻柔的解开纸盒上的丝带,那块她护了一路的小蛋糕完整的暴露在亓旸面前,奶油勾勒的花纹婉转缠绕在中间的字母上,一个淡蓝色,斜体加粗的“y”。 “这是你今天认真听英语课的奖励,亓同学...以后你可要再接再厉!”乔兮用一只手托住蛋糕盒,另一只手略过亓旸前额的刘海向后拍打着亓旸的脑袋,就像是对待一只温顺听话的小狗,而那块包装精美的小蛋糕就是乔兮藏在手里用来训导的牛肉条。 “你不是说...你还...你到底...” 亓旸一时间从地狱的最底层攀上了天堂的第一阶,她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手指有些颤抖的接过蛋糕盒。鲜奶油堆叠在一起环绕着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字母,她的乔儿送了一块带着她名字的蛋糕... “你是不脑袋短路了,我给你你不要啊,还是你不喜欢?”乔兮稍微和亓旸拉开了一点距离,斜着眼睛看着她。 “我咋能不要呢,我都要...喜欢死了!”亓旸不再多问了,一把把乔兮抱在怀里,拿着蛋糕的手小心翼翼的搭在另一只手臂上,她太宝贝这块蛋糕了,就像是久旱的田地里终于降下了一阵又一阵的甘霖,那种沁透心脾的舒爽把亓旸包裹的紧紧的。 “亓旸...你...你给我放开!” “我不,就不放,我就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是亓旸和乔兮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拥抱,除了乔兮给她降温的那一次,这是在亓旸有意识的时候,和乔兮的第一次拥抱,以至于,亓旸抱了很久都不肯松开。 亓旸没看到,在她的怀抱里,乔兮涨红了脸,从初见那天开始,亓旸便在乔兮的心里埋了一粒种子,经过了漫长的吸水过程,那种子随着变大的体积,就要生根发芽,子叶舒展... 程琰在12点的时候推开了孙佰楠咖啡馆的门,孙老板就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一直没有把门把手上的open标识翻转过来。 “对不起啊,我来太晚了楠哥!” “你还挺准时,晚一分钟哥这生日可就过去了...”孙佰楠用抹布擦拭着柜台的玻璃窗,晶亮的玻璃窗里还剩下一块写着“y”的字母蛋糕,随着孙佰楠的一下下的擦拭蛋糕的轮廓变得越发的清晰,程琰知道,那个“y”代表的是他的名字。 同窗四年,程琰明白孙佰楠对自己的感情,他会心疼的望着那枚袖扣正是因为他永远没办法回应孙佰楠的爱。他知道孙佰楠心里的寂寞,可他更清楚自己永远也不会是那个能让他变得不寂寞的人。 “哎呦...你也相中我这蛋糕了,你们兄妹可真是心有灵犀,乔兮非让我卖她一块儿,你见着她了吧,她给你那块就是从我这买的...” 程琰没有说话,脑中突然浮现出乔兮的话“她不叫二愣子,叫亓旸!” 孙佰楠所有蛋糕上的字母“y”都是他,可乔兮心里的那个“y”却不在只是他,或者说...不再是他了。 第14章 亓旸才是乔兮最先想到的人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亓旸正精心筹划着怎么和乔兮甜蜜的过第一次圣诞节,“噩耗”突然袭来,大一的第一次圣诞,全班同学要一起吃一顿圣诞大餐。 “乔儿...听说今年圣诞咱班要一起过,咱俩咋办?” “咱俩咋办?咱俩...咋了?” “不是,我好办,我不是怕你还有别的安排吗?你那么风姿绰约的,万一有人约你呢?” 亓旸自从前几天乔兮夸过她可爱以后总感觉自己身价涨了,跟乔兮说话的态度开始由最初的殷勤顺服变成拿腔作调,还时不常旁敲侧击的试探着乔兮的口风。 “亓旸...你刚才又说了个成语是不?真是近朱者赤啊,你自从跟我一个寝,文学素养可是迈上了新台阶了!” 乔兮一边惊诧于亓旸用词的精准,一边感慨自己的对于亓旸在语言能力上取得突飞猛进的巨大贡献。 “你别总说我,我那是平时比较低调,要不我也是文艺气质与时尚感兼具的大好青年。” 亓旸眼睛看着远方,伸出一只手指着窗台,做出憧憬未来的姿势,这是乔兮每次在程琰面前自吹自擂的时候常用的腔调。而现在,这种腔调也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亓旸,喜欢一个人,有时会不自觉的习惯她的习惯,喜欢她的喜欢... “狗屁...你还文艺,你充其量也就算是个文盲reads();!” 乔兮用食指戳了一下亓旸的脑袋,有些腼腆的笑了。 “乔儿,我说真的,你咋不找个男朋友呢?每天就跟我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亓旸表现的沉着冷静,稳重端庄,对乔兮的个人问题流露出长者般的慈爱和担忧。 “得了吧,你整天跟我黏黏糊糊的,我还哪有功夫找对象,等啥时候你有着落了,我再找也不晚,你还怕我嫁不出去啊!” 乔兮特别不屑的看了一眼亓旸,不知道这二傻子又抽什么风。 亓旸这时候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乔兮要等她有着落,这不是逼着她就范吗“等我有着落,我的着落不就是你么!” “哎,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就咱周围这些个人,你给我举个例子?” 亓旸特意把脑袋凑得特别近,乔兮的侧脸近在咫尺,弯曲的长睫毛随着眼睑聚散开合,旁边的亓旸看得如痴如醉。 “例子...”乔兮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儿,坏笑的看着亓旸。 “我觉得吧,咱那个英语老师就很不错,长得白白净净的,多招人喜欢呀。” 乔兮故意跟个花痴一样的眯起眼睛,亓旸心里一阵阵泛着醋水“他长得白净?我还白呢,咋没见你那么喜欢我呢!” “光白净有啥用,一看就弱不禁风的,打一拳就趴下!” 亓旸使劲儿做了几次扩胸运动,尽情的展现自己的强壮。其实亓旸很瘦,身上连肉都少得可怜,更别提肌肉了,每次亓旸都是仗着自己比乔兮高那么几厘米才稍微找到那么点自豪感。 “亓旸...你刚才又说成语了,你...可以啊,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你是不得给我交点学费了!” “我那是被你那种low爆了的眼光给刺激的,你怎么跟化得像鬼一样的那个女人喜欢一样的人。” 亓旸说得那个女人是和小宝子同寝的宋萱琪,也就是开学就被乔兮打了两个巴掌的那个妖艳货色。 “你怎么知道宋萱琪喜欢咱英语老师的?上课没见你认真听讲,这事儿你倒是观察的挺仔细。” 乔兮挑了一下眉毛,亓旸至今还不知道程琰和乔兮的关系,但她却着实看出了宋萱琪对程琰的心思,那种爱慕的,迷恋的少女情怀。 “她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还用我观察吗!你没看见她们班英语课一下课她就往咱班门口跑,我都看见她好几回了!” “她倒是挺执着的,要不是她心眼不好,欺负小宝子,我倒是没啥意见...” “你能有啥意见,她跟你有啥关系,你俩...不是还打过架吗?” 乔兮差点就说漏了嘴,可亓旸却以为乔兮所说的“没有意见”这句话的主体是宋萱琪。其实,不是乔兮刻意隐瞒和程琰的关系,她只是觉得,如果班级里的同学都知道了程琰和自己的兄妹关系,就会有一大批人因为他们俩不同的姓氏而问长问短,对于初入职场的程琰来说,这的确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传的事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她要是别那么嚣张跋扈,咱英语老师应该也会多看她两眼的!” 乔兮的这句话,明显的把英语老师程琰摆在了很高的位置,这也就意味着在乔兮心里,程琰是个很不错,或者说是近乎于理想型的男人。这一点,让亓旸的心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虽然宋萱琪入不了程琰的法眼,可程琰却结结实实的被乔兮记在了心里reads();。乔兮每每提到英语老师的时候那种崇敬和向往的劲头儿,都让亓旸羡慕嫉妒得紧。 第一次的,亓旸觉得她输给另一个人的,除了性别,还有那么点其他的她暂时还解释不了的成分。 “照你这个意思,这次聚餐你得吃得挺开心啊,据说...咱那英语老师,也会来。” “他也来?” 亓旸酸溜溜的暗示乔兮,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乔兮是不知道程琰也会参加班级的集体活动的,上次孙佰楠生日之后,乔兮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程琰了。这些天程琰连个短信都没有给乔兮发过,就连上课的时候默契的眼神互动都少了许多,现在居然连亲自参加这种大型集体活动都没向她这个妹妹报备一下,乔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乔兮刚要拿起来手机,想了几秒钟又放下了,披上羽绒服就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去?” 亓旸也抓起来衣服要跟着出去,走到门口又被乔兮给推回来了。 “我出去办点儿事儿,你老实儿在家给我呆着...” “家...”乔兮把她俩住的这个小屋叫家,亓旸在原地愣了几秒钟,乔兮都快走到楼下了,她才转身回椅子上坐着,刚坐下又起来了,开始扫地、擦地、倒垃圾,体内被封印的贤妻良母的细胞重新活跃起来。 其实从亓旸和乔兮住在一起那天开始,亓旸就是主动承担“家务”的那一个,只是这一次的大扫除,亓旸干得特别起劲儿。乔兮在有她的地方找到了家一样的归属感,这可是比什么都让她兴奋的,被打了鸡血的亓旸就像上了弦似的扫了三遍地,拖了四次地板,又把寝室所有的热水瓶都打满了热水,最后还帮楼管阿姨也打了两瓶热水才罢休。 乔兮直接去了程琰的办公室,她从未来过这里,所以当她以问问题为由找到程老师的时候,其他办公室里的老师并未觉得奇怪。自从程琰被分配到这间办公室开始,这就成了学生们常来光顾的景区,程琰就是那道亮丽的风景线,那些刚刚入学的新生,手里拿着各种英语试卷和参考资料,围着程琰问题。颇有一种在大一就想把英语四六级全部拿下的劲头。 “老师,我有个语法问题想跟您请教一下...” 乔兮看见程琰对面的女老师抬头瞄了一眼自己,假装诚恳的在程琰耳边询问。 “哪个语法问题,你说给我听听。” 程琰抬头看了一眼乔兮,屁股还是稳当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从办公室出去之意。 “老师,要不我请您吃个饭吧,您正好也给我讲讲题。” 乔兮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比之前轻声细语的询问增加了一点压迫之意,对面的女老师又抬头看了乔兮一眼,又十分不屑的摇摇头。 “哎呦...我中午有约了,要不咱改天吧!” 程琰假装看了一下表,拢了拢书桌上的参考书,做出要去赴约的架势。 乔兮快速的把程琰桌上的笔拨到地上,趁弯腰帮老师拾东西的空档说了一句只有她俩才能听见的话。 “程琰...我好说好商量的时候你最好照做,我的忍耐力可有限!” 程琰低了一下头,压抑了一下自己的笑容,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乔兮啊...老师今天真约了人,咱俩下次再说那个语法问题...” 程琰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乔兮不紧不慢的跟了出去,没走多远,程琰就消失不见了reads();。乔兮愤愤的掏出手机,没等电话拨通,突然有人拉了乔兮一把,程琰坏笑着看着一脸惊讶的乔兮。 “你怎么走路那么慢呢!” “哎...程老师,你不约人了吗,你等我干啥!” “啊,我约了我妹啊!” “约了你妹...你妹的程琰...你从哪学这么多套路!” 那一刻,乔兮在心里把程琰□□了一万遍“他约了他妹,为什么我偏偏就是她妹!” 兄妹俩小别之后的午餐从邀约开始就变成了一场博弈,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餐桌上。 “程老师你吃啥自己点...” “我得问问我妹,她吃啥,我就吃啥!” 程琰拿着菜谱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一直也不点菜,筛筛选选了五分钟,愣是一个菜都没点出来。 “你妹现在就要饿死了,你能不能痛快的点菜!” 乔兮用手敲了敲程琰手上菜盘的硬壳封皮,大声的唤服务员点菜。 程琰放下菜盘,眼神暧昧的看着年轻的女服务员“你们这有没有卖字母蛋糕的,就是在切块蛋糕上写字的那种?” 程琰撩人的眼神,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小服务员问得一脸羞涩,他俩去的是烤肉店,吃肉的地方,主食种类本来就屈指可数,更别说蛋糕了。 “大哥你咋想的,这是烤肉店,你要吃蛋糕你去找你的佰楠要啊,你逗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乔兮一把抢过菜盘,不好意思的朝小姑娘笑了一下。 “这几个每个都来一份,就要这些,辛苦你了...” 小姑娘夹起菜盘红着脸朝后厨走,本来是二人的棋局,现在程琰还想把其他无辜的人也卷进来,综合程琰这几天的反常和刚才的表现,乔兮知道,她的老师哥哥这是生气了。 “小琰,你最近工作压力是不很大呀...如果有什么困难,要及时跟组织汇报,我们会尽力帮你排忧解难的!” 乔兮两手交叉端坐在程琰对面,以长者的态度亲切的询问程琰的近况,脸上是一副只要你能把困难说出来,我就保证都能给你解决的泰然。 “我没什么困难啊,就是最近特别想吃蛋糕,尤其想吃那种上面带字母的,像是你送给那个一上我课就睡觉的你的好室友那块。” 乔兮终于知晓的程琰生气的缘由,一切都是由于那块写着字母的奶油蛋糕,程琰幼稚的因为自己没吃到蛋糕而吃醋。仅仅是一块小蛋糕,可她没有在给亓旸的时候也想到要给程琰,或者说应该只送给程琰,亓旸才应该是她最后捎带着才会想到的人。在程琰和乔兮的亲情里,不知何时,亓旸就那么微妙的也介入到这段关系中。 “哥...你都几岁了,还那么幼稚,那蛋糕上不是有个y吗,我就想到她了,等下次佰楠再做...” 乔兮本来是想说等下次孙佰楠也做程琰的名字的时候她也会买给他,可话到嘴边乔兮突然意识到了,程琰的名字里,也清晰的有个y,一个被她遗忘得一干二净的y。 “等下次他再做什么,乔兮...你觉得我名字里最后一个字,是什么?” 第15章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程琰抬起头直视乔兮,服务员端来新鲜厚实的五花肉片,放在刚刚烧热的烤锅上,肉片和锅面的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肉汁伴随着这些声响从肉片的纹理溢出来。 “哥...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你肯定不生气...” 程琰把眼神从乔兮脸上移开,伸手翻动平锅里的肉片,依旧没有说话。那些半熟的肉片在高温的作用下开始变得紧实、蜷缩,锅里灼热的温度也在炙烤着乔兮的心,程琰越是没有反应,乔兮就越是紧张。 “哥...程琰...小琰那...你倒是看我一眼啊!” 乔兮撒着娇去迎合程琰的目光,一会儿附身,一会儿侧头,可程琰就是没有把目光转移回来的意思。 “乔兮...你是喜欢我这个哥哥多点,还是喜欢...亓旸...多点?” 程琰终于抬起头,回应乔兮恳切的眼神,在程琰提到亓旸名字的时候,乔兮从程琰的眼神里看到了厌恶,短促却深刻的厌恶。 “哥,你干嘛问这个?” “乔兮你回答我的问题!” 烤锅里的肉片开始变得有些焦糊,锅底的火苗依然旺盛的燃烧。程琰并不想关火,就任由那火光煎烤着已经熟透的五花肉。 “咱俩是一家人,我当然是更喜欢你,但是我也并不讨厌亓旸,哥...你干嘛总对她那么感兴趣啊?我才是你妹,我才是...” 乔兮关上了火,那些刺耳的煎烤声在苟延残喘了几秒种后终于结束,没有了油脂和高温纠缠的声响遮掩,程琰和乔兮所处的这个空间里突然变得宁静。 程琰抬手夹起一块熟透的肉放到乔兮的盘子里,就连筷子和盘面接触的声响也清晰得刺耳。 “乔兮...我不希望你和那样的人走得太近,我是为你好...” “哥...你就为这个生气啊,你怎么人长大了心眼儿反倒小了,我和她就是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一直跟人家冷冰冰的吧?” “乔兮...要是我说给你换个寝室,你会...同意么?” “换就换呗,我又没什么舍不得的,但得给我挑个脾气好点,忍耐力强的,要不我俩几天就得打起来reads();!” 乔兮把盘子里的肉塞到嘴里,又自己从锅里夹了一块,鼓着腮看着对面的程琰。 “你慢点吃,我就是问问,你要是能保证...保证...” 程琰说话开始变得支支吾吾,自从他知道了孙佰楠对自己的感情非同一般,便开始对于同性之间的友谊变得小心谨慎。在程琰心里,自己的妹妹是永远都不会而且不可以越过雷池半步的,可他又没办法跟乔兮解释这种不被世人接受的情感,那块字母蛋糕就像是突然扣响了他心里的警钟。 “保证什么?哎,你不吃我就都吃了...” 乔兮手里的筷子一直都没有停下,仿佛她的重点一直都在那些鲜嫩多汁的烤肉上,程琰的话一点都没听进去。 程琰又往乔兮的盘子里倒了些蘸料,他看着乔兮把锅里的肉一块一块放进嘴里,心里的重担似乎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减轻重量。 “算了...我知道了,够吗?不够咱俩再点...” 程琰没有再追问亓旸的事,以乔兮的表现来看,亓旸和孙佰楠,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按照老规矩,乔兮先回寝室,程琰和乔兮从不同的学校侧门穿进校园。他们又重新做回了老师和学生,只是,作为学生的乔兮第一次的,对作为老师的程琰有了不能言说的秘密... “乔儿...你回来啦,你看咱家利索不?” 在寝室辛苦耕耘了小半天的亓旸终于看到乔兮回家了,两眼放光的等着领导检阅她这几个小时的成果。 乔兮闻到了清香的洗衣粉味道,地板一尘不染,就连拖布上的每一根布条都有序的排列着。 “你...又收拾屋子了?” 乔兮捂着肚子看着亓旸,有几滴汗水顺着她额头边缘渗出,乔兮用手背清扫了一下亓旸的额头。 几个小时的辛苦劳作,乔兮一个拭汗的动作冲淡了她所有的疲惫,亓旸又像个傻小子似的傻笑,整齐的露出了八颗洁白的小牙。 “我不累,你不说让我在家等着吗,我也不能就干等着吧!” “你也算有良心,不枉我为了你胡吃海塞了那么多肉...” 乔兮痛苦的捂着肚子往床边移动,胃里被撑胀的一阵阵丝丝拉拉的疼痛,心里却因为躲过了程琰的猜疑而侥幸。 “乔儿...你这是咋了,你肚子疼啊,我给你揉揉吧!” 亓旸没听清乔兮说什么,跟在她后面也要伸手摸摸她的肚子,乔兮就像个孕妇似的小心翼翼的把手搭在腹部往前走,亓旸就像是孩子他爹一样在后面紧紧的跟。就在亓旸刚要把手伸到她肚子上的那一瞬间,乔兮突然举起手挡住了亓旸伸过来的手。 “你现在...别碰我...我感觉我肚子...就要爆炸了!” 乔兮现在的样子让亓旸觉得又好笑又心疼,乔兮摸到床沿慢慢的躺倒,亓旸就趴在床边看着她,手掌敷在乔兮肚子上,满眼的宠爱。 “你说你一共就那么大点饭量,你吃那么多...不遭罪吗?” “胡说...我饭量还小,你要是看着我今天吃了多少,你都得膜拜我reads();。” 乔兮侧过身瞪了亓旸一眼,把她的手从自己肚子上推开。亓旸被乔兮现在这个可爱的状态撩得心里痒痒的,又一次把手贴在乔兮肚子上。 “嗯,你可厉害了,谁都没你能耐!” “那是,要不是为了不让我哥起疑心,我能这么拼了命的吃吗!” 乔兮就像是十年凯旋的壮士,在身经百战之后终于荣归故里。 “你哥?乔儿...你说什么?” “没什么,亓旸...你只要知道,我今天撑成这样都是为了你,我就不白吃!” 乔兮伸手抓了一下亓旸的头发,痛苦的闭上眼睛,胃里各种食物在消化翻涌,心里却觉得对亓旸的亏欠又减少了一些。 对乔兮来说,你对我好的时候,我也只能想尽办法回应你的好,这种回应里也包括保护你和你心底的秘密。乔兮知道亓旸心里那把锁的密码,可她并没有完完全全的知晓,从相遇的那天开始,那把锁头的密码便永远都不会再改变。 “乔儿...我不知道你为啥吃这么多,但以后为了谁,都别再难为自己了,你就好好的就行了!” 亓旸伸手捏了一下乔兮的鼻尖,动作缓慢轻柔,脸上还是堆着傻里傻气的笑容。 “亓旸...你有时候吧,特别傻...” “...” 圣诞节的班级集体活动准时到来,为了能让一个班级的同学都能参与进来,班长特意定了一个超大的包间,不幸的是,这家饭店主要供应的食物...又是烤肉。 两天前的那顿饭还让乔兮心有余悸,她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同学一口口吃着肥嫩多汁的肉块,怎么也提不起筷子。 乔兮四下寻觅着程琰的影子,可他并没有来,她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宋萱琪,此时再高级的粉底液也盖不住她脸上的失落,嘴边浅浅凹陷的法令纹勾勒出一种求之不得的哀怨。 酒足饭饱之后班级里的几个男生开始骚动着想要和相处了快一个学期的同学亲近亲近,说白了,就是想在除上了课以外的时间,跟班级的女同学套套近乎。 经济系的男女比例很平均,每个班级大都是一半一半的比率,而且经管院的女生出了名的会打扮,所以很招男生们喜欢。男生们的焦点也大多集中在住在顶层的这几个寝室的女生上,就连喜欢中性打扮的亓旸也位列其中。 “哎,大家伙都静一静啊,咱们来玩个游戏啊!”瘦高的李一弦喊道。 “哥,我看大家都太沉默了,要不咱俩给他们重新排排座吧!” “我看成,你想怎么排?” “那就一男一女挨着坐,你看咋样?” 餐厅里顿时炸开了过,伴随着男生们的口哨声和女生们的唏嘘声,开始有一部分人蠢蠢欲动的从自己原本的座位上起来。 亓旸坐在女生这边最后一个位置,女生比男生多两个人,所以亓旸还是可以挨着乔兮。有几个男生开始往乔兮和亓旸的方向挪,一个高个子皮肤黝黑的男生率先坐到了了宋萱琪的左侧,另一个戴眼镜的文静的男孩朝王瑶这边走过来,乔兮识趣的起身给他让坐,从亓旸的左边坐到了右边靠边的位置。 第16章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班长洪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桌子右侧,他附身跟亓旸说了什么,可是亓旸就像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洪伟看了乔兮一眼,像是乞求的想让亓旸给自己腾个位置。 乔兮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洪伟,她是认识洪伟的,或者说洪伟是在她高中快结束的时候让她印象十分深刻的一个人。 在大学校园重遇洪伟时,乔兮还曾经犹豫了一下他是不是就是高中时隔壁班的那个品学兼优,人见人爱的阳光男孩reads();。如今看来,洪伟果然就是那个一直留在自己记忆里的人。 “亓旸...你先坐我对面去,我跟他有点事儿要解决。” “我凭什么给他腾地方,你还想挨着他是怎么的!” 亓旸用眼角的余光斜了一眼洪伟,他殷勤谄媚的样子让亓旸连抬一下眼皮都觉得浪费。 “你要是现在坐到对面去,今晚回寝我就帮你敷面膜。” 乔兮的嘴唇贴着亓旸的耳朵,热气扑得亓旸的耳朵里痒痒的,亓旸先是僵了一下身子,然后不情愿地坐到了对面。 “你是...乔兮是吧,咱俩是一个高中的,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得我。” 洪伟刚一坐下就紧张的套着近乎,一会儿挠挠后脑勺,一会又低下头摆弄着餐具。 “你是洪伟啊,六班的,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你。” 乔兮的眼神深不见底,她看着洪伟的眼神是魅惑的,但魅惑里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复杂情绪。 “你...居然记得我,我...我是后转去你们校的,没想到你会...记得我!”洪伟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激动,一口气干了亓旸杯里的啤酒。 “你特么是不欠揍啊,那是我的杯!” 亓旸本来就在对面磨刀霍霍,光是看他俩说话就已经两眼冒光了,洪伟居然还把她杯里的酒给干了。 “你瞎激动什么,喏...你用我的杯。” 乔兮把自己的杯推到对面,朝亓旸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暗示亓旸老实儿的在对面坐着。 “我...我再去给你拿一个新的。” 洪伟见乔兮为了给自己解围还让出了自己的杯子,立马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晕乎乎的起身去消毒柜拿杯子。 洪伟刚一离座,亓旸的脸立马从对面凑过来“乔儿,你认识那小子你喜欢他啊?你就为了他不想挨着我是吗!你别告诉我你就喜欢那样的!我告诉你他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到底...” “嘘...” 乔兮把食指抵在唇上让亓旸噤声,脸上的表情邪魅而且得意,在乔兮看来,洪伟就像是被套牢在瓮中的猎物,自己跌进了翻滚着沸水的大锅里还全然不知。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 一柱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用筷子敲了敲,原本喧闹的餐厅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一弦清了清嗓子“大家座位换得都挺快啊,那咱们就开始吧!今儿个借着圣诞节,咱来一次圣诞特别篇真心话大冒险。” “怎么个特别法啊...哪特别啊?”餐厅里开始一阵唏嘘。 李一弦嘴里噙着笑“以往咱们玩的,都是谁被酒瓶子指着了谁被整,这回咱就换换,谁被指,谁就有权选一个人代替自己被整,而且被选择这个人还不能拒绝,怎么样啊,各位?”礼堂里顿时爆发了一阵一阵的掌声,有叫好的,有怨骂的,此起彼伏。 “那被选中的人由谁来负责提问呢?不如就让选他的人行驶这个权利怎么样?”乔兮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到reads();。 “哎,那敢情好啊,你看,乔兮同学多么的支持组织工作啊!” 一弦用筷子敲了一下桌面,狠狠地表示赞同。 “那还等什么啊,咱就开始吧!”一柱把桌子中间的菜清理干净,控了一下酒瓶,一二三,转动了酒瓶... 随着酒瓶速度一点一点放慢,最终停在了宋萱琪旁边的高个子赵彤宇的方向,大家一阵起哄,等着看他会选谁来当这个替罪羊。 “我想选她...”赵彤宇羞涩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宋萱琪,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这时候大家的情绪都被点燃了,一个劲儿的在旁边起哄让赵彤宇选择大冒险来难为宋萱琪。 “哎,你是爷们就让她来个大冒险... “宇哥,别害怕,上啊,让她亲你一下!” “行啊...宇哥艳福不浅啊!” “我选真心话...”在大家的狂轰乱炸下赵彤宇丝毫没有趁机占宋萱琪便宜的意思。 “没劲...” “宇哥,你也太怂了!” 底下又是一阵唏嘘...赵彤宇傻乎乎的挠了一下前额的头发,真诚的看着宋萱琪。 “我能问问,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吗?” 赵彤宇害羞的低下头,就像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向自己倾慕的姑娘含蓄的表达着爱意。 宋萱琪白了一眼身边的赵彤宇,眼尾飞挑的眼线勾勒出她对眼前人的不屑和冷漠。 “我喜欢长得白净利索的,不能太壮,体型匀称,别跟个体育棒子似的。要看着深沉有文化的,最好是戴眼镜,绝对不能是个让人一眼就望到底的傻大个。还有最重要的,年纪最好比我大个四五岁,我不喜欢同龄人!” “哈哈哈...怎么能这么打击宇哥呢!” “哎呀,我们的小黑黑心里一定老受伤了!” 大家一边似安慰似的起哄,一边打趣着赵彤宇,可他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用手握住了眼前的杯子,手指关节的地方一道道发白。 宋萱琪的一番话全都听在了乔兮耳里,全屋子的人,只有她知道,宋萱琪口中说的所有的特点都来自于程琰,因为眼前这个打扮得妖艳冷魅的女生,就是那个曾经狂热追求着程琰的小女孩。 乔兮突然庆幸程琰没在这里,要不然就连再迟钝的人也会看出来宋萱琪口中理想型的参照物就是他们班那个潇洒帅气的英语老师。 随着几声餐具敲击桌面的声音,又一轮转动开始了,这次瓶口不偏不倚的,停在了乔兮的方向。 “我能选你回答个问题吗?”乔兮温柔的看向洪伟,温柔,却不带一丝感情。 “只要是你问的,我一定诚实回答!” “吁...”周围一阵起哄,亓旸两眼放出了火光。 乔兮并没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的说出问题,而是轻轻地附身在洪伟耳边,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问题。 “我就是想知道,你表面上看起来开朗阳光,是不是从来都没干过亏心事儿?” 乔兮贴在洪伟耳边像老友一样说话,那种暧昧熟稔的姿势让亓旸身上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直接燎到了屋顶reads();。餐厅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随后周围的同学开始三三两两的小声嘀咕着。 不知是谁的餐具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一声巨响打破了此时的宁静,随即开始有人大声喧哗,大家都在猜测着洪伟和乔兮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兮…你…在说什么” 洪伟有些结巴,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眼神有些躲闪的看着乔兮。眼前这个前一秒还令他有些动心的女孩下一秒便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乔兮就像审视一件物品一样专注的看着洪伟,思绪被抽回到高中的时候... 那时候,刚刚转去新学校的他很快在新的高中找到了一件令自己乐此不疲的事——对内向得接近自闭的小宝子百般凌霸。 那时候,小宝子的课桌经常被掏空,书本文具散落一地,崭新的校服被泼上鲜红浓稠的油漆,小宝子画画用的彩笔被一根根从中间的位置撅断。 那时候,洪伟每天纠集三五个同样残虐成瘾的“同党”,变着花样的刁难欺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宝子。只因为小宝子自卑孤僻的性格,和她脸上那块判了她死刑的胎记,便让洪伟觉得自己有了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权利。 在那个价值观已经充分形成的高中时代,洪伟就那么残忍的用小宝子的自卑和软弱来充盈自己乏味无趣的高中生活。 “洪班长,要是我再具体一点问你呢,你在上高中的时候干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儿?” 乔兮的表情变得冷傲,语气比之前加重了几个度,深黑的瞳仁里毫不掩饰的向外扩散着阴冷的寒气。伴随着同学们热烈的讨论,这一句致命的话语却只有坐在身边的洪伟和坐在对面的亓旸能听得到。 从在大学重遇洪伟的那一天开始,乔兮心中那颗复仇的种子就开始在盈沃的土壤里攒动,直到今晚,那颗种子终于饱熟,想要探出头来摄取更多的养分。 隐藏得再深的秘密也终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遮掩得再久的过错也一定会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我...我没有,从来...没有!” 洪伟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周围的同学开始从小声的嘀咕变成大声的讨论。 “班长,我帮您选的可是真心话,您要是不依,那我就帮您换成大冒险吧!” 乔兮低头捋了一下左肩的发梢,又轻轻地甩开,附身从脚边的纸箱里拿了四瓶未开封的啤酒。 “砰,砰,砰,砰!”连着四下,起开盖子的酒瓶全部被推到洪伟面前。 低头把啤酒起子挂到桌边的瞬间,乔兮小声的对洪伟说“班长,你今天把这四瓶都喝了,我就暂时先帮你保管你的秘密!” 洪伟紧张得有些哆嗦,高中时的那些龌龊残酷的暴行在乔兮的耳语中像倒带一样被回放。 他以为,那段混沌不堪的时光只有他自己偶尔还有记忆;他以为,无论怎样欺负同班的小宝子都不会有其他班级的人知道;他真的以为,过去的就真的会过去,他亲手烙在小宝子身上的那些伤疤,只要结了痂,就再也不会再有人揭开。 在同学一阵哄闹中,洪伟连着喝了三瓶啤酒,就在他要拿起第三瓶的时候,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涌,洪伟捂着嘴朝厕所狂奔。 乔兮看着洪伟狂奔时弯曲得有些变形的背影满意的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亓旸看着乔兮得意的回味着捉弄洪伟的过程,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乔兮离自己很远,不是因为她对狂吐不止的洪伟依然没有一丝怜悯之意的那种狠辣,而是她完全不了解,乔兮对洪伟那种深刻怨恨的根源到底是什么reads();。 在亓旸心里,她所了解的乔兮永远是只突出水面的冰山一角,她努力的潜到水下想看看冰山恢弘的全貌,可屏息凝神直到自己快要窒息了也还是触不到那冰壳完整的边缘。亓旸心里有些无法言说的憋闷,端起乔兮的杯子把整杯啤酒一饮而尽,对于乔兮的过往,她参与得太晚了,也太少了。 在一阵骚乱中第三次的转动开始了,这一次,酒瓶不偏不倚的指向了王瑶。 “我选亓旸...我想让她来一次大冒险!” 亓旸还没从刚才洪伟和乔兮的片段里缓过神来,听到王瑶让自己大冒险,借着酒劲儿和胸腔里的那阵憋闷痛快的答应了。 “你说...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照办!” 王瑶看到亓旸欣然接受,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乔兮用破碎的水晶渣子抵着她脸颊的力度她依然清楚的记得。 “亓旸...我可以给你出个选择题,你无论办到了哪一个,我都算你过关!” “你说...” 王瑶起身在乔兮面前的酒杯里到了满满一大杯的白酒,又学着乔兮的样子连着开了四瓶啤酒推到亓旸面前。 “你让乔兮把这杯白酒喝了,或者...你把这四瓶啤酒都喝了,洒出来一滴都不行。” “哎呦...王瑶你够狠啊!”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周围的几个男同学七嘴八舌的起着哄,乔兮就那么自然的被王瑶带进了大冒险的环节,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斟满白酒的杯,又看了一眼亓旸,最后目光游移到王瑶的脸上。 “我可以把这杯都喝了,但你得陪我喝,我一个人喝这么一大杯,多没意思啊!” 乔兮的话刚一出口,亓旸拿起面前的啤酒就开始喝,很快的,一瓶,两瓶,三瓶,在第四瓶还剩下最后一口的时候亓旸的肩膀稍微抖了一下,还是坚持着一口气喝完了整整四瓶啤酒。 “我...都喝了,你...还有问题吗?” 亓旸的舌头有些麻木,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涣散,其实她是不会喝酒的,她很讨厌酒精挥发时的那股冲劲儿,这四瓶酒对于亓旸来说每一口都是痛苦至极的煎熬。 “哎呦,看不出来啊...亓旸你挺猛啊!” “亓旸你真是头子了!” “王瑶你看着没有,人家厉害着呢!” 以李一弦和李一柱为首的一小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在亓旸周围大声的吆喝着... 乔兮没有说话,在看着亓旸大口的喝着啤酒的时候,乔兮脸上的表情始终都停留在扫过王瑶脸颊时的那种冷漠里,只是,在宽大的餐桌下边,乔兮的一只手死死地揪住裙摆,另一只手用力的抠在木质雕花座椅的纹路上,指头起落间,一道一道细密的划痕清晰可见... 乔兮很清楚此时此刻心里的感受,那是和看到小宝子被人欺负时想要保护她的那种冲动不一样的感觉,看到亓旸喝酒时就像是有人在她心里最柔软的位置狠狠的戳了一下子,那种强烈、复杂、难以抑制的感觉其实是爱,也是爱到了极致的心疼... 第17章 确定关系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亓旸在生猛的灌进四瓶啤酒以后终于扛不住倒在了餐桌上,乔兮腾的一下从对面的座位上起来,扶起亓旸就要往外走。 路过王瑶身边的时候乔兮稍微停顿了一下,亓旸的头搭在乔兮的肩上,眼睛被垂在乔兮颈间的发丝遮挡,乔兮在看向王瑶的瞬间用手轻轻撩了一下挡住亓旸眼睛的碎发,让亓旸俊美的脸完整的暴露在王瑶面前。 “不好意思,我俩要先回寝室了,今天的账咱俩以后再算!” 自从上次王瑶在乔兮面前因为亓旸发作之后,乔兮早已猜透了王瑶对亓旸的心思,此时如果她表现得愤怒、狂躁、毫无理智可言则会正中了王瑶的下怀,只有让王瑶清楚的明白亓旸真正的归属才是对她最彻底、最残酷的摧毁。 李一弦和李一柱跟上乔兮,两人半搀着早已软醉如泥的亓旸一起回寝室,身后留下孤零零伫立在原地的王瑶,顺手拿起桌上亓旸喝过的空酒瓶重重的摔在地上,翠绿的玻璃碎渣随王瑶落下的手臂散落一地。 “我俩要先回寝室了!”乔兮的话反复在王瑶耳边回荡,她说话时那种骄傲自若的的神态瓦解了王瑶内心所有的恐惧,从现在起,她想要的,已经不再仅仅是亓旸... 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乔兮看到了程琰从另一扇门跑进餐厅。乔兮目光追着程琰的背影,在一个熟悉的身影面前,程琰停下了脚步,那个和程琰像熟稔的老友一样攀谈说笑的人,正是妖艳魅惑的宋萱琪,她就像是特意在大厅里等待程琰一样,一整晚都没有纾解的抑郁随着程琰的到来瞬间消退... 回到寝室,乔兮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亓旸扶到床上,喝醉的人身子很重,亓旸个子又高,乔兮撂倒她以后自己坐在椅子上累得大口的喘着气。 刚躺下不到两分钟,乔兮的气还没有喘匀,亓旸起身像是要呕吐一般的捶了一下前胸,不一会儿又躺下了,就这么折腾了三四次,还是干呕着吐不出来。 “亓旸...你是不特难受?” 乔兮坐到床边,看着亓旸紧锁的眉头,心里回溅起一道涟漪,乔兮用指尖把亓旸隆起的眉头熨平,借着台灯发出的幽暗光线,仔细的端详亓旸的脸... “你说你是不是傻啊,给你多少你就喝多少...我就喝一杯就能换你四杯,你瞎逞什么英雄...” 乔兮抚摸着亓旸的眉眼自言自语,亓旸似乎是有感应的,眉间稍微有些舒展,迷迷糊糊的眼睛半睁开了一条缝隙reads();。 “乔儿...我喝多少都没事儿,你喝...一口也不行!” 亓旸抓了一下乔兮的手腕,手链上几颗晶莹的串珠碰撞时发出一声脆响,那本来被寒风冰镇得凉冷的银色手镯此刻被亓旸的掌心裹得温暖无比。 “你还怕我喝不了那一杯啊,我可不像你,才四瓶就倒了!” “你喝得了我也不能让你喝,我得...护着你!” 亓旸一点儿都没有松开乔兮手腕的意思,眼睛从半睁到完全张开,和乔兮四目相对。 “你为什么...总对我那么好啊?” 乔兮若有所指的问亓旸,她知道亓旸心里的秘密,但现在她还需要确定的是亓旸心里的那个秘密,现在是不是和她有着着些许的关联。 “要是我说了,你会不会...不理我了,或者...你会怕我吗?” 亓旸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手指握着乔兮手腕的力度因为紧张而加重,呼吸也变得不均匀。 “那你说...我听听!” 乔兮脸上没有表情,嘴唇开合的幅度很小,亓旸很努力的才听清了乔兮的话,她使劲儿咽了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死就死吧,反正再憋着也难受的要死! “我...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就特别喜欢。” 亓旸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乔兮的眼睛,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审判。 “那怎么办啊...我又不喜欢你!” 乔兮还是没有表情的看着亓旸,可语气明显变得温柔了许多,她低下头,用手抚平了裙摆上刚刚揪起的褶皱。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亓旸勇敢的抬起头和乔兮冰冷的目光会和,双手抓着乔兮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乔兮此刻就是她手中一个没有感情但却会说会笑的布娃娃,好像她只有用力的摇晃布娃娃的身体,那人偶才会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嗯...不喜欢!” 乔兮简短干脆的回答让亓旸彻底变得狂躁,她噌一下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的开始在寝室的过道里来回快速的踱步。 “乔兮...你跟我说你不喜欢我,我都要喜欢死你了,你...你哪怕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你是不是...是不是要把我...逼死!” 亓旸在寝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嘴里还是不停的嘟哝个没完没了,看到原地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乔兮亓旸更是气得要发疯。 “乔兮我告诉你...你就是不喜欢我,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甩不掉我!” 亓旸突然逼近乔兮的脸,目露凶光的撂下了狠话。 “噗...亓旸你是不是傻呀!” 乔兮突然笑了,开心的,毫不掩饰的,放肆的笑... “你笑也没有用...这辈子你就别寻思别人了,怎么着我都赖上你了!” 亓旸左手使劲拽了一下乔兮的手腕,右手钳着乔兮的下巴,想止住狂笑不止的乔兮reads();。 在和乔兮四目相对的时候乔兮突然停下来,眼神开始变得魅惑撩人,她先是挣脱了亓旸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亓旸钳着自己脸颊的手臂,用力的按在床上,最后用原本被亓旸抓住的那只手环上了亓旸的脖子。 “亓旸...我是不喜欢你啊,因为我那是爱你,是爱你啊!你个二傻子!” “...” 早上,乔兮早早的就起床了,昨晚就在亓旸表白失败又被乔兮反攻的战绩中亓乔两方的关系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乔兮走到亓旸床边的时候亓旸那傻子还在呼呼大睡,昨晚因为乔兮的一句“我那是爱你”亓旸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闹腾了大半宿,最后还是乔兮把她按到床上才消停。直到睡着之前,亓旸一直在对面的床上不停地磨叨着乔兮。 “哎?乔儿...你睡了没?” “乔儿...你是不真喜欢我啊...不不不,你是不真的爱我啊?” “哎你说...我是女的你也喜欢啊,你到底是不是真喜欢我啊?” “乔儿,你再跟我说一遍刚才说的话...” “乔儿...你睡啦?乔兮...宝贝儿...” 凌晨3点,亓旸终于搂着乔兮从对面床上撇过来的一个靠垫睡着了。 乔兮静静的看着亓旸睡着的脸,忍不住用手指撩了一下亓旸前额的流海。 “你个二傻子现在睡得呼呼的,昨晚上你折腾我的时候你忘了!”乔兮蹑手蹑脚的洗漱完毕,又去食堂买好了早餐放在亓旸的书桌上,看那二傻子睡得昏天黑地的,实在不忍心叫她,只好自己去上了微积分。 饱睡了一大觉的亓旸睡眼惺忪的醒来,昨晚一口气干了四瓶酒,头像要炸开一样疼。当她看见对面乔兮的床空了,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子... 亓旸嗖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穿着拖鞋直奔走廊,在水房和小宝子的寝室都没有看见乔兮的身影,亓旸彻底慌了。 耷拉着脑袋回到寝室,目光呆滞的坐到床上,脑袋又是一阵闷痛。亓旸又无意识的躺倒在床上,眼角余光掠过床头时她看到了本应该摆在乔兮床头的靠垫,身体突然像被通电一样从床上蹿起。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乔兮,昨晚确实亲手把靠垫扔过来了!” 亓旸用手掌摩挲着乔兮的靠垫,绒软舒服的触感让亓旸心里痒痒的,现在的亓旸就像是整个人被密封在了装满蜂蜜的大箱子里,箱子里每一个角落里都滴答着浓甜的蜜汁。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亓旸立马像士兵一样在门口立正站好,等着向首长献礼。 “乔儿...你...回来啦!” 士兵见到首长立刻没了等待检阅时的英姿飒爽,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边城少女等待情郎一样的羞涩和温婉。 “你...又犯病了?亓旸你是不一睡多了就犯病!” “别闹...” 亓旸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乔兮的脸蛋,好像给乔兮在脸上打了标签、盖了章一样的欢快。 “你妹的...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我平时不说你你还来劲了reads();!” 乔兮对亓旸突如其来的亲昵反应很强烈,眼睛在亓旸身上打量了几下,又不解的摇了摇头。 “乔儿...你咋了?昨天晚上咱俩不...” 亓旸看出了乔兮的异常,心里突然没了底,难不成昨天晚上她俩一个喜欢,一个爱的表白场景,仅仅是她睡着时的一个梦境... “昨晚咱俩咋了?你喝成那样...还不是我一直照顾你!” “不是...我是说...咱俩睡着之前,你忘了...你跟我说你...说你...就是...那个...” 亓旸急得又有些结巴,手舞足蹈的在乔兮面前表演着昨晚她俩互相表白的戏码。 “说我哪个?亓旸...昨晚你喝多的事儿你是不全忘了...你不记得你回来一直耍酒疯,折腾到半夜三点多才睡的!” 乔兮一脸茫然的看着急得快要上房的亓旸,亓旸已经快要崩溃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飞速蹿到床边拿起靠垫。 “你看,这是你昨晚扔到我床上的,你不记得了?你昨晚说你...” “是我扔你床上的啊,因为你昨晚总说梦话,我闲你烦,就扔你那了,怎么了?” 亓旸手里的最后一个物证也变成了完全不具有说服力的“死物”,一瞬间,刚刚睡醒时那种甜蜜得要起飞的喜悦瞬间熄火,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失落。 “亓旸...你到底怎么了?” 乔兮见亓旸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手里一直抓着自己的靠垫不肯松手。 “乔儿...要是我说...我喜欢女生,你...会怕我吗?” 也不知是哪里来了勇气,亓旸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秘密。 乔兮还是面无表情的走到亓旸跟前,用手拽了一下亓旸的下耳垂儿,调皮的看着亓旸。 “要是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我...我就不怕你!” “你...乔兮...你是不是...你刚才...你...” “噗...亓旸...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就...就跟傻子一样!你怎么...怎么就那么好骗...” 乔兮双手捂着脸,一边笑一边跺脚,亓旸在旁边被气得牙根直痒痒。 “你个小妖精...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亓旸伸手就要抓乔兮的手,反应快的乔兮大步的跨到床头,躲过了亓旸伸来的咸猪手。 “你...你给我站那,你现在哄哄我还来得及...” 亓旸插着腰隔着一个狭窄的过道威胁乔兮,心里却早已经美得炸开了花。 “我不过去...你昨晚上都跟我表白了,是你自己不记着...怎么着,你还怕我反悔不要你啊,瞅你那个傻样吧!” “乔兮你...” “我什么我...我一骗你你就上当,我可不能找个傻子过一辈子!” “你...你给我过来...” 第18章 感情加固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儿...我是女的,你也喜欢我吗?”亓旸一把把乔兮拽到怀里,手臂环在乔兮的腰上,视线落在乔兮颤动的眸子上。没人能明白亓旸此时的感受,历经几个月耐心的观望、施肥、浇灌,长在乔兮心里的种子终于开花结果了。 “我不也是女的么,你不是一样喜欢我!”乔兮伸出手拽了一下亓旸的衣角,让亓旸离自己更近一点,微微抬起头回应亓旸炙热发烫的目光。 亓旸情不自禁的在乔兮的额头上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嘴唇触碰到乔兮的皮肤那一瞬间,亓旸就像过了电一样,强烈的电流很快就从心脏蔓延到全身,身上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都在蒸发着体内的炙热。就在亓旸要趁着这股热乎劲儿啄一下乔兮的嘴唇的时候,没等碰到乔兮的唇瓣就被她用手推开了。 “哎...你亲一下就得了,还来!” “我刚才就亲了一下额头,那个不算...” “怎么不算,你别以为咱俩这事儿现在就算定了,我这边还没出手续呢!” 乔兮傲娇的捏了一下亓旸的嘴唇,眼睛里闪着明灭的火花。她爱亓旸,虽然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亓旸挽起她鬓角的碎发那一瞬间,也许是亓旸隔着手套轻握她指尖的那一刻,又或许是亓旸骄傲的像她展示堆满红肠的书桌的那一天。 “出手续?你还要啥手续,咱俩昨晚不都说好了...你不是...” “啵...”乔兮在自己的大拇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使劲的把拇指按在亓旸脸上,连同着指纹和刚才那一吻的温度,完整的传递到亓旸的脸上。 “我也得给你盖个章啊,这回咱俩这事儿就算定了...你要是以后敢出去随便招惹别的小姑娘我就把你从楼顶扔下去!” 亓旸被突如其来的惊喜震得有些不知所措,瞪大了双眼摸着脸上被乔兮盖章的地方,手指有些颤颤巍巍的不听使唤。 “你刚才...你是不是,亲我了...” “噗...亓旸...你是不傻了?给你盖个章你就魂儿都没了...”乔兮伸手在亓旸眼睛前面划拉了几下,亓旸的反应就像是刚揭开纱布重见光明的人,眼神空洞懵懂,没有聚焦。 “亓旸...喂...你快醒醒!” “乔儿...我就是,高兴...我太激动了!”亓旸突然握住乔兮在自己眼前晃动的手掌,握在手心里揉捏。乔兮小小的手掌被她完整的握在手里,柔软的掌心,纤细的骨节,这一切,以后都将是完整的属于她一个人的了,想到这,亓旸又一次动情的侧头想要轻吻乔兮淡粉色的嘴角,寝室门突然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开了。 小宝子怯懦的站在门口,亓旸此时的状态简直可以用怒火攻心来形容,在她和乔兮这么浓情蜜意的时刻,那个她最不待见的胖子居然又一次机缘巧合的出现,就在她马上要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小宝子就那么自然地无缝衔接进来。 “乔兮...我...”小宝子看到亓旸双手揽着乔兮的肩膀,头微微侧向一边,刚要出口的话欲言又止在了乔兮和亓旸这个暧昧的姿势上。她知道,从乔兮开始和亓旸住在一个寝室的那一天起,乔兮就不再会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了,那些曾经传递到她身上的暖流,此时此刻也正温暖的包裹着亓旸。 “小宝子,你找我有事儿?” 乔兮看见小宝子,下意识的挣脱了亓旸的怀抱,整理了一下脸上对亓旸才会展露的傲娇和乖媚,她想走到门口去和小宝子近距离交谈,可虽然从亓旸的怀里挣出来,手却被亓旸紧紧的握着,她越是想往门口移动,亓旸的手就握得越紧reads();。 “亓旸...你先松开,我俩有事儿说!”乔兮嘴里发出细微的嘟哝声,快速的朝亓旸眨了一下眼睛。 亓旸非但没有放开手的意思,反而像示威似的抬起来乔兮的手,在手腕上亲了一下,然后领着乔兮走到门口。 “亓旸你大爷的...”乔兮被亓旸放肆之举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一边咒骂一边跟着亓旸走到门口。 “你有什么事儿,快点说?” 亓旸没有好气儿的质问小宝子,乔兮好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的想把手从亓旸的手里抽出来,亓旸感觉到乔兮又有些不情愿的意思,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顺势把乔兮的手背到自己背后死死的握着,脸上还是一种得意挑衅的神态。 “我...我要和乔兮说,没你什么事儿!”小宝子声音有些颤抖,颤抖里还充斥着厌恶和嫉恨。 “廖家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还要和她单独说,你要是有事儿就在这说,当着我的面,要不就哪来回哪去!” 亓旸本来就因为刚才被打断的那个吻而气得牙痒痒,现在小宝子还明目张胆的要把她的人叫出去单独说话,亓旸心里是一股怒火的旺夹杂着一缸老醋的稠,交结在一起,那滋味儿就快要把亓旸的胸腔都给撑爆了。 “亓旸,那你以为你是谁!”小宝子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眼睛瞪得大大的,左额上的胎记遮住了半边的眉角,却丝毫没有减退她半点的锐气。 “我是谁,我是她...” “亓旸,你敢...” 就在亓旸要在廖家宝面前表明她刚刚和乔兮确立的关系时,乔兮突然提高了嗓音,止住了亓旸的话语。借着亓旸停顿时一瞬间的失神,乔兮快速的抽出被紧紧攥住的手。 “你不是找我有事儿吗?咱俩...出去说!” 乔兮推着小宝子往寝室外走,亓旸就好像定格在了被乔兮打断那一瞬间。她并不是害怕乔兮不敢在外人面前承认和自己的关系,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们是那么的...特别,真正让她介怀的是在小宝子面前,她永远都是乔兮会第二个选择的人,亓旸像被一块坚硬厚重的石块死死的别住了心门,挤压得她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你找我有事儿啊?”乔兮心虚的对着小宝子微笑,刚才在寝室里小宝子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让乔兮无法再正常的和小宝子像以前一样沟通。 “没什么事儿,我就是问问,过几天考完试,你是不是跟我一起回家?”小宝子脸上的表情冷漠淡定,似乎刚才撞见乔兮和亓旸在寝室里郎情妾意的并不是她一样。 “当然一起走了,还有程琰,咱仨一起回家...” 乔兮还是保持着那种心虚的,又有些尴尬的笑容,手指不自然的捋着发梢。 小宝子听到乔兮的回答以后冷笑了一下,转过身要回寝室,就在乔兮以为她躲过了一劫的时候,小宝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乔兮... “乔兮,亓旸是女生,女生和女生是不能在一起的,你别忘了!” 乔兮听见小宝子的寝室门重重的被关上的那一下,她的心也随着关门时“砰”的一声被锤击了一下子。 “小宝子已经看出来了她和亓旸之间的异样,那么她...会告诉程琰吗?” 乔兮心里害怕的,并不是将自己和亓旸的关系公之于众,而是她害怕周围所有可能接触到程琰的人把这段在程琰眼中永远不被承认的关系向自己的哥哥和盘托出reads();。她了解程琰,那个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着亓旸的男人是绝对会把这种特别的爱情彻底的扼杀在摇篮里的。 心事重重的推开了寝室门,亓旸正呆呆的趴在自己那边的书桌上,脸朝着和门口相反的方向,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 乔兮知道,那傻子肯定是因为刚才的事儿生气了,因为她在小宝子面前挣开了她紧握着的手,因为她害怕在小宝子面前承认她们两个人的关系。 “亓旸,你转过来,冲我这边趴着...” 乔兮是在命令着亓旸,可语气却和缓温软,像是在逗哄着顽皮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宠溺。 亓旸扭捏了一下身子,怄气一般依旧没有转过来,脚在地板上使劲的跺了一下,非要弄出些声响来表达内心的怨气。 乔兮看着亓旸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可爱,她绕到另一边,看着亓旸因为生气有些泛红的脸,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几下。 “亓旸,我要是知道你这么爱生气,就不那么快给你盖章了!”亓旸本来还别扭的钉在座位上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嗖的一下蹿起来,眼里跳动着焦灼的火光。 “乔兮,你还要反悔是怎么的?” 乔兮看着她着急紧张的样子,心里因为小宝子绷紧的弦稍微松开了一点儿,借着亓旸逼近的距离把脸埋在亓旸的肩窝,两手交错的环在亓旸的腰间。 “我现在做什么都是为了咱俩,亓旸...没谁能把咱俩分开,你别怕...” 刚才还被怒气和醋意交结侵蚀的心因为乔兮的怀抱和一句坚定的承诺一下子恢复了原本的活力,鲜红炙热的液体通过体内连通着的甬道又一次的被输送到温暖的心房,乔兮贴着亓旸的胸口,胸腔里一下下激荡起的回音,是亓旸此刻热烈的,汹涌的爱着自己的证明。 十二月最后的几天,窗外依旧一片白茫,雪片给校园里每一棵曾经放肆生长的老树裹上洁净澄白的外套,在每棵老树下面,有那么一种物质,正随着阵阵的寒风,拱开一层凉薄的冻土,等着盼着迎接春日的暖风。 “乔儿...你再跟我说一遍你昨天说的那句话,就是...那句...” 晚上,亓旸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对面乔兮恬静温柔的脸,惹得亓旸心里一阵痒麻。就要放寒假了,她想在和乔兮小别之前再多确认几遍她们之间刚刚确立的微妙美好的关系... “你要是再不睡觉就出去,明天还考试呢!”乔兮嘴上不耐烦的应付着亓旸,心里却溢出滚烫的蜜汁,轻轻的转了个身,背对着亓旸露出甜美的微笑。 “乔儿...你再说一遍,要不...我睡不着...”亓旸用原本粗重的嗓音生硬的跟乔兮撒着娇,手臂撑着床支起半个身子等着乔兮说出那句话... “我...爱你,特别...爱...” 乔兮听见了从亓旸床头传出的吱呀声,不用看都知道她抻长了脖子焦急等待的样子。话音刚落,亓旸的床铺又是一声响动,好像是亓旸如愿以偿之后心满意足的躺倒的声音。 “啵...” 亓旸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在乔兮的脸上结实的亲了一下。 “乔儿...我也爱你,特别的爱...” 第19章 试探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早上六点,天还是灰蒙蒙的迟迟不肯泛白,这种压抑的天气和今天要考的微积分一样让人感觉抑郁。乔兮看了看对面还在熟睡的亓旸,又抬手摸了一下昨晚被亓旸亲过的脸蛋,害羞的红了脸。 “哎哎哎,同学...你快起来,八点钟就考试了!” 亓旸呼吸均匀的翻了个身,丝毫没有被打扰到清梦,嘴角还时不时的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二傻子指不定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乔兮心里想着,怜爱的抓了几下亓旸的头发,就在乔兮想要起身的一瞬间,亓旸抓过乔兮的胳膊,反手一带就把乔兮搂到了怀里reads();。 “亓旸...你敢给我装睡!” “我没醒呢,现在是在梦游,梦游的人不能叫醒!” “你给我滚...” 乔兮翻了个身,面对面的和亓旸躺着,本来想要转过来掐住亓旸的脖子,可就在亓旸均匀的呼吸扑面袭来的时候乔兮却怎么都下不了手了。 “这傻子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乔兮你也算有眼光了...” 乔兮正在仔细的端详着亓旸的脸,对面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凑过来,迅速的在乔兮嘴上咂了一口。 “我不装睡,怎么能把昨天你欠我的给补上!” “亓旸你个臭流氓!” 如愿以偿的亓旸美得简直要冒泡了,现在要是给她从头顶浇上点水,估计她马上就能开出几多粉红鲜嫩的小花。乔兮猛的一使劲,从亓旸的怀里挣着坐起来,握紧拳头照着亓旸的胸口就是一下,没使劲,但亓旸却像中弹了一样赖皮着不肯起来... “完了...我...负伤了,需要...人工呼吸...” “呼你个大头鬼,你赶紧给我痛快的起来,姐姐我再忍你几天,回家之前我肯定好好收拾你一次!” 亓旸听到回家这个词,脸上立马由晴转阴,呆呆的坐起来,哀怨满满的看着乔兮。“乔儿,你放假,不回家...行吗?” “啵...”乔兮照着亓旸的侧脸就是一下,亲完又斩钉截铁的来了一句,“不行!” “你...你是不是玩我,乔兮...不行你...你亲我干啥!” “那我亲你你不乐意啊?”乔兮拨弄着亓旸的流海调皮的问着她,亓旸现在这个着急又憋屈的样子可爱极了,要是接下来的这几天亓旸还是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乔兮真的就不那么着急回家了。 但是感情里总有一方是需要理智的,如果她俩这种你侬我侬的状态一直放肆的蔓延,过不了多久,程琰那个老法海肯定会第一时间出面阻拦。乔兮心里很害怕,她要保护这段看起来前路崎岖坎坷的感情,她更要保护亓旸。 “哎,乔儿...要不咱俩这样吧,下次我再问你啥,你要是不同意你就亲我一下,同意你就亲两下,这我不就好区分了吗!” 亓旸说完自己美吱吱的去拿洗漱的脸盆,还把乔兮擦脸用的海绵欢快的在眼前甩了几下。都说谈恋爱的时候智商为零,可亓旸现在的智商,明显是在负值上,而且随着乔兮对她的依赖逐渐加深,亓旸就快要变得像三岁孩子般粘人腻歪了。 “乔儿...你说话呀,要不你现在就用我刚才说那个方式对我这个提议表示一下赞同还是不赞同。” “滚出去...” 乔兮一把抢过了盆就往屋外走,身后亓旸又像跟屁虫似的贴上来“哎,你这个滚出去的意思是不同意喽,不同意是亲一下,乔儿...你别走啊,不同意亲一下就行...乔儿...” 一前一后的到了水房,撞见了正在刷牙的宋萱琪,还是顶着那副假面具一样的脸孔,只是还没来得及涂上鲜艳的大红唇,可厚重的假睫毛,粗黑的眼线却一点都没有省略。 乔兮心里想着,天天化成这样,这女的到底得几点起床啊,和宋萱琪在一侧的镜子前洗漱,亓旸也跟着挤挤插插的凑过来,乔兮刚往自己的牙刷上挤上一块牙膏,亓旸像是看到美食一样一把抢过来塞到自己嘴里reads();。 “亓旸你妹的,那是我的牙刷!” 宋萱琪看到亓旸的举动,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轻微的变化,把牙刷飞速的在口腔里刮涮了几下,抱着盆转身就走了。 亓旸跟傻小子一样看着镜子,手上的动作格外的轻柔精细,好像只要时间足够,她可以用乔兮的牙刷就那么刷上半个小时的架势。 乔兮察觉到了宋萱琪细微的表情变化,联想到上次圣诞节程琰和宋萱琪在饭店礼堂里的熟络劲儿,她开始怀疑宋萱琪会不会是程琰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只是单纯的怀疑,却让乔兮的心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雾,看着镜子里享受的用自己的牙刷刷牙的亓旸,乔兮心里很是心疼。 “亓旸,你中午自己吃吧,我中午有事儿...”乔兮看见先考完等在考场外面的亓旸,想打发她先走。 “那你干什么去啊?” “我说了,我有事儿,你先吃饭去吧!” “乔兮...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了我就不走,你有什么事儿你不能跟我一起办,你是不是要背着我跟那个胖子一起吃饭!” 亓旸一股脑的把从上次就积压起来的怨气全部倾吐出来,考场里的人差不多都考完了,走廊里喧闹的人群淹没了亓旸大声喊出的满腹委屈和抱怨。 “亓旸你来...”乔兮拉着亓旸躲到楼梯侧面的小角落,踮起脚亲了亓旸的嘴一下,不是亲在脸颊上,而是在亓旸撅起的薄唇上轻轻的一啄,亓旸立马如腾云驾雾一般浑身绵软... “乔兮...你...” “我就今天一天不跟你一起吃,咱俩以后天天一起吃,我真有事儿,你听话...”乔兮说完就顺着楼梯往楼下跑,留下还在自我陶醉的亓旸,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的时候乔兮早就跑没了影。 “哎呦...我老妹儿又来啦!”孙佰楠见乔兮带着程琰一起来了,笑得格外的灿烂,隔着圆圆的眼镜片,从缝隙般的小眼睛里放射出跃动的火花。 “给她弄点吃的,下午还考试呢!”程琰像是老爷回府一样熟练的靠到复古沙发上,摘下眼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得嘞,我亲自去给我老妹儿做...”佰楠哼着小曲往后厨走,留下怀揣心事的乔兮和疲惫不堪的程琰。 “哥...你是不工作特累啊,我看你都瘦了。”乔兮小心翼翼的关心着程琰,她不知道程琰现在的状态到底是由于工作的重压,还是因为住在一层楼的宋萱琪跟他说了什么。 “当然累啊,我在院里就是个新人,活儿自然都要新人干,而且我那个从前如小棉袄一般温暖体贴的妹妹最近一点都不关心我,不知道我这棉袄被哪个该死的给穿走了!” 程琰这一句玩笑,差点让乔兮把刚喝到嘴里的咖啡全喷出来,用力的一憋气,咖啡一股脑的都呛到了嗓子眼,止不住的一阵狂咳。 “哎...我就是说说,你心虚什么,你还真让别人穿走了不成!”程琰用手掌轻拍着乔兮的后背,“我...我那不是...我刚...喝...一口...”乔兮一边咳嗽一边费力的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儿。 “行了...我相信你,在咱们校哪还有比我英俊潇洒的,你跟我呆时间长了,眼光自然高,哥相信你!”程琰说着不怀好意的朝乔兮眨了几下眼睛,嘴角开始放松的上扬,这个不经意间流露的表情让乔兮紧绷的神经稍微松缓了一些。就程琰现在这个表现来看,宋萱琪并没有跟程琰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哥,你跟宋萱琪...还有联系吗?上次聚会,我看你俩好像挺熟的reads();!”仍然不放心的乔兮用叉子绕着盘子里的面条,谨慎的试探着。程琰从乔兮的嘴里听到上次聚会和宋萱琪的偶遇,握着调羹的手松动了一下,随后又快速的握紧。 “没有啊...只是她总是不死心,我也只好跟她像朋友似的应付着,总不能对她太狠吧!”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你说呢,你觉得我会喜欢她吗?” 乔兮把卷在叉子上的一大口面条送进嘴里,程琰的反应让她十分满意,她不好奇程琰是否真的喜欢宋萱琪,可程琰对她的动向一点都没有流露出异常的反应着实让她宽了心。 “佰楠,你手艺真不错!” “你看,还是乔兮会说话,不像你哥,嘴特叼,总说我做的没滋没味儿的,以前在寝室的时候就...” “行了,你还没完了,她一会儿还考试呢,让她赶紧吃!”程琰没好气的打断了孙佰楠的抱怨。 “可怜的佰楠啊,你相公又生气了,别理他,他就是个刺儿头!”乔兮召唤佰楠到自己身边坐下,暗示性的看了看一旁委屈的孙佰楠,心里想着,就程琰这种间歇性发作的傲气蛮横的性子,你到底是看上他哪儿了?! 下午的微观经济学考得很好,可能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程琰今天的表现让她对宋萱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激,就连她浓重妖娆的妆容如今也开始变得有些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路过小宝子的寝室,乔兮探头进去,想看看宋萱琪是不是也考完试回来了,迎面撞上小宝子有些惊讶的脸。 “你...找我么?” “没...我就是看看!”乔兮并没有看见宋萱琪,转身的时候乔兮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见到宋萱琪,若是真的见到了,要说些什么呢!难道要感激她没把自己和亓旸的亲密之举透露给程琰吗?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想到这她又回身拍了拍小宝子的肩膀。 “咱俩后天就一起回家了,你别忘了啊!” “我怎么会忘,我倒是怕你高兴得乐不思蜀了!”小宝子小声的嘟哝了一句,乔兮并没有听清,寝室门就被她重重的关上了。 “不好意思啊,刚考完试就找你出来,最近你从乔兮那看出什么...不对劲儿了吗?” 在图书馆三层的尽头幽暗的回廊里,程琰笑意盈盈的看着低着头害羞得双颊发烫的宋萱琪,身边的女孩手指紧紧的揪着衣摆,呼吸随着程琰不紧不慢的话语变得短促微弱... “没...没有,就是...今早我看见亓旸用了乔兮的牙刷,她俩...好像很亲近...我...” “那乔兮呢?她对亓旸...好吗?”程琰在听到亓旸的暧昧之举后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冷冷的打断了宋萱琪的话。 “我...没看出来好不好,只是觉得...她也...不讨厌亓旸。” 程琰突然逼近宋萱琪,镜片后原本冰冷的眸子突然变得炙热灼人。“萱琪,以女孩子的直觉,你觉得乔兮...她喜欢亓旸吗?” “不...不喜欢,乔兮应该...不会喜欢女孩子的!” 在程琰的脸逼近的那一刻,宋萱琪慌张得就快要站不稳了,程琰赶紧扶住有些打晃的她,掌心轻轻压在了宋萱琪的头顶。 “萱琪,你真好...以后,哥哥还要总麻烦你呢!” 第20章 乔兮的秘密被发现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回寝室的路上,宋萱琪用厚重的大衣帽子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她怕瑟瑟的凉风吹散了程琰留在发间的温度。 在程琰问她乔兮是不是也喜欢亓旸的时候,宋萱琪撒了谎。她知道,乔兮是喜欢亓旸的,可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程琰她所看到的一切。五年来,这是她能让程琰主动接近自己的唯一筹码,在乔兮身边侦查得越久,她能接近程琰的时间也就越多。 爱会把一个人变成疯子,在你求之不得的时候,离所爱之人越近,就会疯得越彻底。 乔兮走到自己寝室门口都没从小宝子刚才重重的关门声回过神来,掏出钥匙好久才把钥匙正确的塞进小孔里。 推开门的一瞬间,屋子里笼漫着粉红色的暖光,寝室里到处装饰着淡粉色的玻璃纸花,透过摇曳着的烛火,每朵光滑的纸花表面都绽放出淡紫色的光芒reads();。亓旸正站在拼凑成心形的烛光里。 “亓旸...你又...搞什么!” 乔兮瞪大了眼睛愣了几秒钟,然后快速的关上了寝室门,她害怕再晚一秒,屋内暧昧温柔的粉红色光亮就会从门缝里钻出来。 “乔儿,明天你就回家了,今天是咱俩...最后一晚...” 这么浪漫的时刻,乔兮还是差点就一口血喷出来,“最后一晚?你有病吧,大晚上你把屋里弄成这样是要跟我歃血为盟啊还是要跟我义结金兰啊,我用不用现在就把手指头扎破了滴碗里几滴血!” “乔儿...你过来,过来!” 亓旸没从心形的烛火圈里走出来,小声哄着乔兮,伸出手召唤着她到自己身边来,眼里闪着晶晶亮亮的星火。 “你...到底要干什么?” 乔兮有些迟疑的移动着步子,缓慢的走到亓旸身边。亓旸的眼神随着乔兮的接近变得炽热真诚,在乔兮走到蜡烛边缘的那一刻,亓旸突然伸出手把乔兮也拉近了烛圈里。 “乔儿...咱俩都是女的,谢谢你能爱这样的我!” “亓旸你...”乔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亓旸紧紧的把乔兮抱在怀里。 亓旸觉得,这是她终于和乔兮在一起了的一种仪式,是乔兮愿意接受女孩子的她所给予的全部爱意的一种仪式。那些摇曳的烛火都是这仪式最好的见证,在大一上学期即将要结束的日子里,她们真的就在一起了... “亓旸,你说你傻不傻,你不把寝室折腾成这样我还能不要你啊!”乔兮光亮的苹果肌上微微有些泛红,随手扯下窗沿上的一朵玻璃纸花,宠溺的别在亓旸的耳边。 “明天咱俩就要分开了,我想让你有个难忘的夜晚,这样你回家了也得总想着我。”亓旸轻轻摘下耳边那朵光滑小巧的纸花,把铁丝绕城的花枝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 “噗...还难忘的夜晚...我没事儿总想你干什么?你也不怕天天在家打喷嚏!” “那我就一天打十二个小时喷嚏,这样你就得惦记我十二个小时!” 亓旸贴在乔兮耳边软腻的说着情话,乔兮害羞而捶了一下亓旸的肩膀,两个小人儿又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亓旸,你说...咱俩以后会结婚吗?”一时间,在亓旸温暖的怀抱里,乔兮突然开始为以后的日子而担忧。 “当然会啊,我到时候还得早早的就去把你从娘家接回来,谁敢堵门口我就用大把的红包砸他!”亓旸还是那副傻小子模样,用手掌轻轻的拍着乔兮的后背。 亓旸给她的爱像热火一样轰烈,乔兮心里突然泛上了一阵心疼,“亓旸啊,你就是个傻子,但我...要怎么才能永远都跟你在一起呢!” 乔兮心里还有个结一直没办法解开,那就是到底该不该现在就告诉亓旸程琰就是自己的哥哥。她不知道是该告诉亓旸实情让她和自己一起演好这出“普通朋友”的戏码,还是只有一直瞒着亓旸才能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程琰太理性,而亓旸太容易冲动。她很了解程琰,“同性恋”在程琰心里是老早就被打入地狱的一个族群,如果程琰得知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也成为了这个族群的一员,无论是对亓旸还是对她,都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 那天,在乔兮出门洗漱的时候,亓旸把握在手里的玻璃纸花小心翼翼的夹在了微积分课本里reads();。 早上,乔兮帮着亓旸整理回家的行李,亓旸在乔兮前一天回家,这会儿便缠着乔兮帮她一起打包回家的东西。 “你回家带它干什么?”乔兮不解的看着亓旸把厚实的微积分课本塞到双肩包里,在学校的时候乔兮都不乐意多看那本书一眼,这傻子还往家背,一边装还一边美滋滋的傻乐。 “我回去复习啊,下学期不是还有微积分么!”说完还特别甜蜜的拍了拍塞得鼓鼓的双肩包。乔兮不知道,那是她像宝贝一样呵护的那朵纸花暂时的栖身之所。 “我真是受够你了”乔兮很鄙夷的撇撇嘴,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从桌上排列整齐的一摞书扫过,拽出来其中一本坏笑着交给亓旸。 “这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东西,王老师让我交给你的,特别适合你现在这个程度”,那本带着孩童幼稚字体注解的词典被交到了亓旸手上。 “乔儿,她这...这不是埋汰我吗!” “噗...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啊,这我都觉得她是高看你了”乔兮憋不住笑出声,亓旸这副可爱又蠢萌的模样她就要有一个多月都看不见了,想到这她使劲儿的在亓旸的小炸毛上抓了几下。 “亓旸,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那咱俩一起去呗!”亓旸黏黏糊糊的就要跟着出来,还有五个小时就要坐上回家的车了,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和乔兮分开。 “你在这等着,一会儿...有惊喜!”乔兮把亓旸按到椅子上,调皮的把字典塞到她手里,“我回来之前你先看看这个解解闷”说完就乐呵呵的出门了。 亓旸在寝室不争气的挺了半分钟,穿起外套就往楼下跑。乔兮说要给她惊喜,这对于马上就要坐车回家的人来说是多大的刺激啊!亓旸太好奇了,戴着鸭舌帽,鬼鬼祟祟的跟在乔兮的身后,一会儿溜到一颗树后边,一会儿又蹲下身假装系鞋带,直到乔兮进了侧门小路上的一家咖啡馆,亓旸才停下来,抻着脖子往里边看。 “楠哥,你上次做的那个蛋.....糕...” 乔兮进了咖啡馆就直奔孙佰楠站着的咖啡角,刚要脱口而出询问他今天做没做那种上次让亓旸兴奋得找不着北的字母蛋糕,可咖啡角旁边站着的那个人,让她硬生生的把到嘴边马上就要冲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程琰手里拿着孙佰楠店里新印刷的宣传单,斜倚在收银台旁边。孙佰楠从台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此情此景,仿佛程琰才是这里名副其实的老板,喜感肥腻的孙佰楠仅仅是一个从小城市突出重围,被好心的老板收留的懵懂少年。 “哎呦,我老妹儿也来啦,程琰好几天前就跟我这定了一大堆吃的,你这是着急想看看路上的口粮啊,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孙佰楠又是挤眉弄眼的一阵挑逗,把手里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饼干和点心像宝贝似的交给程琰。 “你怎么也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别又丢三落四的,上了车可就回不来了!” 乔兮咽了一口口水,把刚才憋在肚子里的话又狠狠的往回吞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是怕你没准备吗,我就过来看看,你说咱俩,是不是特心有灵犀啊哥?” 程琰好像很高兴似的,把吃的全塞到乔兮手里“喏,都是你的,你可劲儿吃!”说完还伸手捏了一下乔兮的脸蛋。 亓旸本来想等着乔兮从里面出来,给她个大惊喜,现在看来她跟着来倒是没给别人惊喜,反倒看着了这么让自己血脉喷张的一幕。亓旸根本连里面那个男人的脸都没看清楚,就已经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想要冲进去给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一顿暴打reads();。昨天晚上刚刚你侬我侬的私定了终身,这就要被人横刀夺爱了,亓旸心里的火烧得这个旺啊,就要把她那颗怦怦跳的小心脏考得里外全熟了。 “哎呦呦,你俩这个腻歪劲儿啊,我都要吃醋了。”孙佰楠酸溜溜的看着程琰和乔兮,接过来乔兮手里大包小裹的袋子“我先放我车上去啊,下午我送你俩去,二位继续...”说完就拿着袋子往门外走。 提了着大包小包的孙老板,和气冲冲从头顶往外冒着浓烟的亓旸在咖啡馆门口撞了个满怀。 “哎呦...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想撞死我!”孙佰楠揉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娇气的骂着横冲直闯的亓旸。 “你特么骂谁呢,是你自己瞎,你...”亓旸刚想接着骂,可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眼睛小小,戴着圆镜片的胖子特别眼熟,但是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又让她无暇去回忆眼前人的身份。 “哎你不是那个...你是...乔兮的室友吧?”没等亓旸反应过来,孙佰楠先认出了亓旸,亓旸此时气得涨红的脸,瞪得滚圆的眼睛和那天在乔兮寝室楼下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不认识你,你特么给我起开!” 孙佰楠回头看了一眼程琰和乔兮,又咂摸了一下眼前这个气得快要引爆的假小子,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赶紧拉着亓旸就往外走,要是这颗炸药在屋里引爆了,他这个小咖啡馆可能就保不住了。 “你特么拽我干什么,你这人是不有病...哎你特么赶紧放开我,我要...你能不能...听懂人话!” 孙佰楠就那么生拉硬拽的把亓旸弄出了咖啡馆,亓旸凭着身上那股子蛮力愣是把孙佰楠撞出好几个趔趄。 “我说祖宗你到底是要干嘛?里边那个好歹也是你们老师,你这样以后还想不想混了!”孙佰楠抻平身上被亓旸抓出的褶子,似笑非笑的打趣着亓旸。 “你说什么,亓旸好像被孙佰楠一句话惊醒,贴近了玻璃窗,仔细看着那个和她的乔儿亲密互动的男人。 没错,那就是她们的英语老师,就是乔兮一直打心眼儿里仰慕的那个年轻的英语老师。 “程琰你大爷的!”亓旸在大喊了一声之后推开孙佰楠又往里冲。可怜的佰楠刚喘匀了两口气,就又跟亓旸纠缠上了,“哎你听...听我说,哎你...你怎么那么...大劲儿!” “你特么到底是谁,你给我...滚开,你个...变态!你...哎你往哪摸呢!你特么...欠揍啊! 孙佰楠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连眼镜都被蹭掉了,手里的包裹全被甩在了地上,造型精美的小饼干也被两人僵持的步子踩得稀碎。可毕竟孙佰楠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瘦弱的亓旸还是被治服了。 孙佰楠把亓旸扛起来绕到了咖啡馆的后门,这里白天基本没有人来,只有晚上下班的师傅才会从这里出入。 “我说...你也...你也太狠了!我这...我这扣子,被你...你等我...” “你特么到底要说什么,你知道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吗你就敢拦我!”亓旸揪着孙佰楠脖子上已经歪到了一边的领结,另一只手把他逼到了墙角。 “嘿...那你俩什么关系啊!”孙佰楠才把气息倒腾平稳,为了拦着“亓疯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孙佰楠突然就很想逗逗她。 “你特么就是欠揍,我是...我是她...” “你是...她什么?”孙佰楠看着亓旸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暗爽“让你小子刚才嚣张跋扈的,这回憋屈了吧,憋屈死你!” 第21章 归途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你管我是她什么!你这人有病吧!” “哎?那你知道你们英语老师和她是什么关系吗?” 亓旸没精打采的回了寝室,在听到孙佰楠说乔兮和程琰是兄妹的时候先是一阵发蒙,转而又突然一阵抑郁。她俩是兄妹,我和乔兮在一起一个学期她都没有告诉我,甚至连你情我愿互诉衷肠之后都没有袒露和程琰的这层关系,一阵冷风吹过,亓旸紧了紧外套领子,透心的寒冷。 乔兮被孙佰楠领到了咖啡厅后门,满地的狼藉和孙佰楠的惨相都在告诉她回寝之后必将经历一场血雨腥风。 果不其然,乔兮推开寝室门的那一刻,亓旸自顾自的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唯独把夹着纸花的微积分留在了桌面上。 “哎?这书你不是要带回家吗?” “不带,我还像得了宝似的往家背,人家可不一定那么想!” 乔兮不解的走到桌边,随意的翻动几下书角,在自然分开的两页间,乔兮看到了那朵她曾经别在亓旸耳朵上的纸花,在窗台投射到桌面的日光里,发出粉紫色的暖光reads();。 她终于知道,亓旸非要带着微积分回家并不是要复习书里的函数公式,而是单纯的想要回味和自己在一起时的时光,一阵甜丝丝的电流从指尖涌上了胸口。乔兮走到亓旸背后,把手环在亓旸肩膀上,下巴搭在亓旸的颈间,轻轻贴住亓旸的脸。 “我之前没说是怕你告诉别人我和他的关系,后来不说是因为喜欢看你每次听我说起他的时候那个酸溜溜的样子,现在不说...是想保护你,保护咱俩的...未来,你要相信我啊!” 本来还气鼓鼓的亓旸在乔兮的脸贴上来的那一刻稍微缓释了一些,随着乔兮每一句深入的解释,亓旸一路上的抑郁也变得烟消云散,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后悔自己竟然没有乔兮考虑得深刻长远,简直枉为人夫。 “就这一次,以后什么事儿你都要告诉我!” “就这一次!”乔兮又帮亓旸把微积分塞回了包里,刚要拉上拉锁,亓旸突然按住乔兮的手“你对我有隐瞒,怎么着也得补偿我吧!”亓旸坏笑着看着乔兮。 “那你说吧,怎么办!” “这个...我也带回去!”亓旸手指着乔兮枕头上的小熊,早已得意忘形的亓旸根本不是一朵纸花就能敷衍了事的,那个每天晚上被乔兮抱在怀里的小熊就那么幸运的被亓旸选入了自己的随身物品里。 两个小时候,亓旸上了车,在门口和乔兮絮絮叨叨的不肯回座位,门口的列车员看了乔兮一眼,又把目光落到两人拉得紧紧的手上,表情异样。 “这是我乡下的姐姐,刚进城胆子小,麻烦您在车上多照顾!” 乔兮看出了列车员的异样,赶紧松开了拉着亓旸的手,把脸转向列车员,亓旸是个爱起来就不管不顾的主儿,周围这么多说雪亮的眼睛她就是永远都看不见。 “你说谁呢,谁是你姐!哎呦...”乔兮使劲儿掐了亓旸一下让她把嘴闭上,推着她往里走,亓旸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但碍着人多就也没法表现出来,就要分开一个月了,她可不能在这时候跟媳妇儿闹别扭。 “我现在下车,你给我老实儿在这坐着一直到发车!路上不许给我打电话,只允许发信息,我可不想被程琰盯上!” 亓旸心里虽然不情愿,但也老实巴交坐得板板的,乔兮下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亓旸,心里也是一阵的舍不得,反复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才止住了回头看第二眼的冲动。 车子缓缓的发动,亓旸的脸一点点的变得越来越模糊,但乔兮还是看见了亓旸从一边座位快速换到另一边座位想要多看自己两眼的动作。 “这傻子也算是忠心耿耿,乔兮你真的挺有眼光!” 第二天清晨,乔兮也和程琰、小宝子坐上了回家的列车,晚上被亓旸狂轰乱炸了一宿,从路上看到的树杈到晚上吃饭的菜色,亓旸离开的这十几个小时一直在不停地跟乔兮汇报着这些鸡毛蒜皮的流水账。 乔兮倒也兴致很好的一一回复,从最开始的“嗯嗯、好的、注意安全”到后来被亓旸烦到不得不以“么么”来换几个小时的清梦,总之这种不间断的联系给了刚确立关系的乔兮一种真实感,也给了已经远在几百公里以外的亓旸一种安全感。可是这种安全感却在乔兮上了回家的动车那一刻就要强行被迫停止。 列车上,程琰和乔兮对坐,小宝子坐在乔兮一侧,程琰翻了翻从孙佰楠车上卸下来的一堆“干货”。 “哎?我记得我没要这个...我怎么感觉我这点心都被掉包了reads();!” “是我让楠哥换的,换了几种小宝子爱吃的!” 乔兮的心在程琰翻点心的时候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嘴上解释着手在桌子下边快速的拽了几下小宝子的衣服下摆。她是多么渴望小宝子能够在这时挺身而出帮自己渡过难关,可小宝子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她并不想深探这满满一包点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只是她知道,这秘密的主人公,脱不了亓旸的干系。 亓旸就像是算计好了一样,在这个紧要关头不紧不慢的发来了三条短信,本来可以写在一条里三句话,被亓萌萌硬生生的拆成了三条,连续急促的三声提示音响过,乔兮嘴角含着笑点开... “机主您好!距离你和你姐分开已将近十六个小时。” “你姐正躺在床上搂着她妹的小熊。” “你姐说她想你了”。 “噗...哈哈!”乔兮看见手机短信里每一条刺眼的“你姐”忍不住笑出了声。 早在提示音最后一个音节清脆的完成自己的使命时,程琰就已经抬起了头,看见乔兮读短信时开心得快要露出后槽牙,一路上都闷不做声的程老师起了兴致。 “你今天怎么那么忙,从等车的时候我就看你敲起来没完,跟谁聊那么起劲儿?” 小宝子把脸转向两排中间的过道,她不想看到乔兮为了给程琰一个合理的解释胡编乱造的模样。在程琰变得越来越小的瞳孔里乔兮只好皮笑肉不笑的给了程琰一个合理而又有力度的回答。 “这不放假了吗,王老师给我推荐几本好书,我俩聊得正起劲儿呢!”说完小心的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谨慎的乔兮愣是连震动都没敢设置。 一路上,乔兮每次都是不漏声色的用余光瞥一眼放在腿上的手机,看到亓旸每隔一段时间就传进来的短信心里膨胀着无法言说的喜悦。她想看,更想回复,可是一个老师和学生几个小时以来如此火热的飞鸽传书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的。乔兮只能强忍着抓起手机的*,在心里企盼着行驶在轨道上的车能快点把她带回家,带回自己温暖的小屋,一个可以放肆的回复亓旸上报的流水账的隐秘空间。 “妈、叔,我累了,我先回房了,一会儿出来洗澡,你们不用叫我吃饭了!” 刚回家,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大包小裹,乔兮就钻进自己的小屋,麻利的掏出背包里的充电器,插电、解锁,不到30秒全部搞定。 30条未读短信,除了其中一条是商场打折促销的宣传短信,其余29条全都是从寝室里那个二傻子手机里发过来的。 前面五六条还算正常,亓旸巧妙的通过回家以后的所见所闻怀念了一下和乔兮在一起住寝的日子,语气温柔,饱含深情。可第六条短信成了这种借往事直抒胸臆的情绪的分水岭,在发出了五条都没有收到乔兮回复的第六条,亓旸坐不住了。 “我前面发的你没收着吗?我问你能不能早几天回学校,收到请回复!” 乔兮看到这觉得亓旸那副着急蠢萌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忍不住裂开嘴笑出了声。可接下来的短信却让她的笑容一点点的回收。 第七条“我前女友刚才联系我了,说想见我,你别生气,我就问你开学能不能早几天回来!” 第十五条“乔儿你咋了?手机没电了?关机了?我说了她要见我,可我没说我要去,你咋不回信息呢!” 第二十条“你说了不让我打电话,那你倒是回信息啊!收到请回复!” 最后一条“你再不回我信息我现在就去见她你信不信reads();!” 乔兮终于在第30条信息进入眼帘的那一刻被一股怒火贯穿了心脏,亓旸你要去见她,你要去见你的前女友,发完这么具有威胁和挑衅气味儿的最后一条居然真的就没再发来,看来你是真的去见她了,你可真是胆儿肥了! “啪!”手机被重重的摔在了桌面上,乔兮闭目养神三秒钟,深吸一口气,压制了一下梗心口的怒火。 “我手机没电了,你没事儿发那么多条是不是有毛病!”是对连续几个小时没有回复信息的总结,也是对亓旸是否真的去夜会前女友的试探,在乔兮手指按下发送的那一刻,乔兮又一次感受到了几天前那种初恋的紧张与焦虑。 冬日的夜晚,太阳总是偷懒的早早就回家,亓旸缩在自己房间的小沙发上,借着台灯的黄色暖光胡乱的按动着手里的psp,床头的手机历经了十几次的换位终于可以安稳的躺在枕头上,这是亓旸第十五次移动手机,好像乔兮没有及时的回复短信和她的手机接收信号的位置有着直接关系一样。 在亓旸不知道挑战了多少次都没有完成任务的r马上要面临三猫的时候的时候,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原本就不能专注的玩游戏的亓旸仿佛在此时看到了瞭望塔上发出的信号,一个健步蹿到床头,抓起手机,可是进入眼帘的那行字却是那么的平淡冷漠并且毫无愧意,甚至还有那么点不满的情绪在里边。 懊恼的放下手机,又忍不住再一次拿起来,亓旸直截了当的发了一句过去。 “你就不问问我去没去见她,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你是石头吗!” “爱去不爱!” 那边也在一直紧握着手机的乔兮被呛成石头以后想也不想的回了四个字。简单粗暴,泄了自己的火,却点着了亓旸的火。 “我去了你可别后悔!” “不送!” 又一次的,亓旸被乔兮猛烈而短促的浪花拍死在了沙滩上,抓着手机的手都快要抠进屏幕里了,亓旸就像是被人当头来了一棒子,头顶嗡的一阵顿痛,胸口也憋闷的难受,像是最后通牒的,在手机上敲出了最后一条短信。 “乔兮你个大骗子,说什么怕家里人发现,暗箱操作都是幌子,你就是不够爱我!” “对,你还就真特么猜对了!” 跟上一条不一样,乔兮这次回复了个稍微长一点的句子,但逗号两边表达的却都是一个意思,后一句完全是对前一句结实有力的肯定,彻底的肯定了亓旸说乔兮不够爱她的那句话。 刚刚回到各自的家,在一起腻乎得不得了的小两口刚分别就以“小吵怡情,大吵伤身”的方式开始了各自的假期。 情侣间吵架的时候,总要有一方先服软,但在亓旸和乔兮的关系中,最先服软的永远都会是亓萌萌,在冷战第十五个小时(有十二个小时是睡觉时间,所以总体来说三个小时以后亓旸就绷不住了)以后,亓旸又以那种特别的流水账汇报方式开始了示好之举。 “今天天儿挺好的,我早晨去外边跑步了。” 乔兮没回复,看着短信的时候一晚上都憋闷的心突然涌进了一股暖流。“你个二傻子,认错就说认错,大冬天的出去晨跑你也不怕冻死!” 五分钟以后“太冷了,我又回家了!” “噗嗤...”乔兮握着手机的手稍微有些颤抖,专注的看着从屏幕里显示出来的信息,脑子里映出了亓旸弯弯的笑眼和小巧的嘴,就连程琰不知不觉站在门口都没有发现。 第22章 跟踪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爸妈叫你吃早饭,你磨蹭什么呢!” “收到,马上就位!” 乔兮脸上还余留着春心荡漾的微笑,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程琰脸上的时候还来不及收回,只能以暂时性的乖巧讨喜来隐藏心中的喜悦。 背在身后的手机在程琰的眼中很是碍眼,从候车大厅开始,乔兮给它的注意力太多了,程琰总是有一种感觉,手机另一头的人,一直都是一个人,而且她和乔兮很亲密,亲密到了连他这个家人都进入不了的距离。 饭桌上,乔兮为了避嫌把已经是静音状态的手机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安安静静的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餐。桌上那盘码放整齐的红肠又惹得乔兮心里一阵痒麻。她到现在还是对红肠的气味有很深的抵触情绪,但在乔兮眼里,这好歹也算是她和亓旸的定情信物,所以还是伸手夹了一筷子。 “小兮啊,你不是说想吃这个吗?妈怎么看你包里有两包啊!” “哦,那是...我们语文老师给的!” 慈祥的王溢老师又一次的成了亓旸的替身,从车上就开始为亓旸挡刀子的王老师此时早已是千疮百孔。乔兮深知,王老师的模范带头作用已经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在整个假期都不可以再被提及,她要赶快物色好下一个能代替亓旸的目标。 “乔兮啊,你回家怎么没见你穿新衣服啊,叔上次不是让你买件新大衣吗?怎么,我转过去的钱不够么!” 一波未平另一波紧接着就起来了,可这次乔兮的反应却没有之前那么快,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叔,你现在吃的这个就是我的大衣!” “你说什么?”程琰的反应比程峰塘还要强烈,先是来历不明的红肠,又是去向不明的大衣,程琰早已冷却的疑虑又重新在脑海里借着在学校里的那些蛛丝马迹嘶嘶喘息。 “我说...我是说王老师给我买了红肠,我就请老师吃了饭,顺便...给他上学的儿子买了一套成语字典,剩下的钱就不够了!” 关键时刻,万能的王老师又一次的出现了。 战战兢兢的吃完了早饭,拉开抽屉,拿出离开自己半个小时的手机,亓旸发来的一条条短信整齐的排列着。经过了早上以晨跑示好的第一条敲门砖似的短信,亓旸又开始了流水账似的汇报,但却只字未提昨晚吵架的事儿,就好像昨天一个要去赴前任的盛宴另一个要撒手不管的对峙局面根本就不存在,亓旸越是这样,乔兮心里就越是莫名的兴奋reads();。 可在另一边总是勤勤恳恳像组织汇报自己的动态的亓旸这半个小时简直是如坐针毡。小吵过后她用短信举起的白起就那么被乔兮踩在了脚下,亓旸单方面的求和,并没有换来敌军一丝的怜悯,行动眼看着就要失败了。 只是万事都有planb,亓旸虽然不是那种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的腹黑女,可她还是有一些忠实的臣子肯为了成就她的大业而万“万死不辞”。 “大白,你放假了,怎么也不回家啊?” “怎么了铁子,你想我啦?”大白嘿嘿的讪笑。 “少贫啊,我有事儿找你帮忙!” “又让我买红肠给你寄过去啊!不对啊,你不放假了吗?” “别跟我提红肠啊!你妹的你办那叫什么事儿!我现在一想红肠还犯恶心!” 大白一听,知道自己上次确实“代购”得太多了,马上憨笑道:“有事儿您说话!” 没等亓旸说完自己的大计,大白这边先忍不住了!“铁子,你这不是让我去跟踪别人吗?!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我哪干过啊!” “我不是要你跟踪她,我就是想知道她每天都干了什么,和谁在一起,你只要按时跟我汇报就行!” 可见在亓旸的眼里她这种获取信息的方式,只是单纯的对乔兮每天起居的一种系统解读,和偷窥监视一类的鄙陋行为完全是两个概念。 “铁子啊,你这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这么折腾啊!着魔了吧你!上次买红肠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儿!” “你不懂!”亓旸在电话那头抿嘴一笑,有一点害羞,又有一点得意。 自从亓旸和大白共谋大计以后,乔兮每天接到亓旸短信的频率减少了,但质量却提高了,质量高到有时候乔兮都觉得她和亓旸已经不仅仅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女人的感觉总是很敏锐的,从大白开始每天按时向亓旸汇报乔兮起居的那天开始,乔兮明显感觉到无论做什么总是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起初她还只是怀疑的,可百密总是会有那么一疏的时候。 乔兮很喜欢坐靠窗的位子,无论是在图书馆还是在咖啡厅,这些透明晶亮的玻璃体能折射出很多有趣的事物。窗外的,屋内的,就像坐在乔兮右后方的大白一样,完整、清晰的被映射出来。从映射角度推断,乔兮很快确定了嫌疑人所在的位置,装作起身到前台续杯,转身不经意的一瞥便看清了嫌疑人的容貌。 跟踪她的人皮肤有些黝黑,眼睛很有神,体型稍微有些偏胖,从腿部蜷缩的高度来看,身高应该在190以上。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乔兮在之前的二十年从未见过,到底谁要跟踪她呢?偷拍活动是从上周开始的,也就是说偷拍计划应该在这之前就形成了,大概是大上周左右,可那时刚刚放假,乔兮多半的时间都窝在家里,根本没有机会与人有交集。 很快,抽丝剥茧式的推理让她确定了这个主使者是学校的某某。那还能是谁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屋里的那个二傻子! 乔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翻到昨天亓旸发来的短信记录。 “我刚才看了个电影,一个人!” 这条短信的接收时间距离乔兮和朋友们从电影院出来不到十分钟,多日未回复亓旸的短信,在这条身处异地却心意相通的短信发来之后乔兮还破天荒的回了个“我也是reads();!”简单的三个字却是经历了一周的亓乔冷战之后首次破冰之举。 亓萌萌就像是每天按时完成作业的小学生,在长时间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终于迎来了乔老师盖在作业上的一朵小红花。只是亓旸没想到的是,正是乔兮不经意间给她的这朵小红花,此刻正活色生香的出卖了她。 在确定了主谋之后乔兮开始了自己的反攻壮举,她心里是开心的,可见冷暴力不会削减亓旸的热情,反而会加拉紧亓旸的神经,乔兮又一次在心里感叹。 “乔兮你真有眼光!” 开心归开心,可强烈的胜负欲很快又吞噬了乔兮的那颗少女心,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回应一下亓旸找人跟踪她这件事和之前她想以夜会前女友来要挟自己的这种错误思想。 所以,当她拿着一杯拿铁笑意盈盈的坐到大白对面的时候,这个身经百战的男人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同学,这杯我请你,跟了这么多天,累坏了吧?”乔兮柔声细语的从口腔里发出每一个音节,眼角却溢出让人生寒的笑意。 今天是大白跟踪多日以来离乔兮距离最近的一天,之前由于他经验不足,总害怕被发现,所以只能远远地跟,模糊的拍。在亓旸的一再鼓励之下,大白今天刚刚改为近距离内部作战,果然是只有拉开距离才会产生美,这回距离没了,剩下的全是惊悚! “亓旸,在家挺好的吧?”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乔兮还补充了一句。 如果说之前的大白还能故作镇定,那么此时此刻,听到亓旸的名字清晰地从乔兮整齐洁白的齿间弹出,他再也装不下去了。甚至在乔兮没有报出亓旸的名字之前,大白还天真的以为,英俊潇洒的他可以凭借自己的镇定姿态和真诚眼神把这事儿搪塞过去,可明显眼前的乔兮....不太好对付。 想到这里,于晓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里把出馊主意的亓旸骂了无数遍。 “你....都知道啦,我铁子,哦不....亓旸....她就是关心你,你别多想!” “恩,我知道,我不生气....”乔兮在笑,嘴角里藏着幽冷的邪气,温柔的在笑。 就在大白紧张的进行无力辩解之时,乔兮的脑细胞早就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几圈舒展运动。 你玩够了,现在该我玩了... “同学,你....帮我个忙啊?”乔兮朝亓旸眨了眨眼睛,缓慢却含情脉脉的一下子。 大白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亓旸为什么会钟情于这个女孩,在你距离远远的看见乔兮的时候你会觉得她是个安静得有些冷冰的女孩,可当她走近你你才会感觉到她身体里其实有着一团火,随火焰升腾的是女人骨子里特有的媚,甚至还掺杂着点让人摸不透,猜不着的狠。 “铁子,我有重大情况要报告啊,嫂子....今天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挺亲密的!” 大白在电话这头绘声绘色的在向亓旸打小报告,此时他对面的乔兮正用微笑的眼角招呼着他。 “男人?!”那边先是一惊,随后又和缓了语气。 “那是他哥,是我们学校老师,不过....他俩有多亲密?” “不是,他哥我见过,这个更....帅气....还....高大威猛。” 大白明显有点编不下去了,乔兮朝他微蹙了一下眉头,无声却有力的施压。 第23章 小别胜新婚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反正他俩可热乎了,一上午都在一起,还搂搂抱抱的!”大白实在受不了这种眼神射杀的煎熬,索性豁出去说得狠一点儿! 乔兮笑了,女人露齿笑的时候是表示她开心和兴奋,当她嘴角慢慢地扬起却不露出一颗牙齿那只说明一件事,她——很满意! “嘟....”没等大白说完最后一句话,那边电话就挂断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打包的亓旸甚至只带了手机和几张钞票就飞奔去了车站。 “那边挂了!”大白看向乔兮,眼里有一种解脱了的欣慰。 “恩,你表现得很好!”乔兮扯下笔记本上的一页纸塞到大白手里,纸上是自己的手机号和明天的见面地点,大白颤颤巍巍的接过纸条,见乔兮要离开,心里那块大石总算要落地了。 刚走出二十米,乔兮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回身看了一眼大白,最后目光落到大白桌上的相机,眼珠在眼眶里绕了一圈,有件事儿突然过了一下她的脑子。 “你这个...先放我手里吧,明儿个你带着亓旸来赎它!”没等大白反应过来,乔兮已经把相机装进了背包里,于晓白眼神追着乔兮的背影,走到外边的玻璃窗时,乔兮得意的朝着窗子里的于晓白拍拍自己的挎包。 “亓旸你大爷的,那是老子新买的相机!” 二十分钟后,于晓白的手机响起,已经坐上动车的亓旸还没从飞奔的速度中缓过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于晓白刚刚就着乔兮端过来的拿铁吃掉了四块巧克力蛋糕,为了填补像命根子一样的相机被乔兮作为人质压走得心塞。 “我明早到,你挑个地方,马上!” 被受害者者威胁的恐惧和宝贝被扣押憋屈一股脑的涌上于晓白的心头,他想都没想的就拿起乔兮留下的字条,把见面地点按照字条上写的一五一十的念给亓旸听,那边听后就挂了电话,大白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正身处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窘况,痛心疾首的又吃了一块蛋糕。 乔兮回到家就开始摆弄大白的相机,照片是从上周开始拍的,乔兮放假以后的户外活动很少,但照片的数量却十分惊人。指尖在按键上起落,一张张照片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最开始的照片每张上只有远远的一个小人,小到连乔兮的鼻子眼睛都看不清,可就是这些模糊的轮廓却成了亓旸在千里之外全部的寄托reads();。慢慢向后翻动照片,人相随着屏幕的变化在一点点变大,有些甚至清楚到连乔兮嘴上光亮的唇彩都依稀可见。乔兮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嘴角微微扬起。她可以想见亓旸是怎么试图利用这些平面的照片来参与自己的生活,也可以想见她是如何威逼利诱的教导大白缩要短每次拍摄的距离。 只可惜,在最后一张乔兮端起奶茶轻抿的一瞬间,身旁那块擦得透亮反光的玻璃窗给大白的行动画上了休止符。 车上,连夜奔波的亓旸自然是一晚上都没睡着,每当她回忆起大白说起的那句“搂搂抱抱”,全身就像是被炙烤一样难受。从高铁发动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满满的焦灼和不安里扑腾着。 早八点,亓旸推开了大白口中所说的台球室的大门。满脸的倦容,眼白上密布的红血丝勾勒出亓旸整夜的焦躁与不安。 所以,当她看见包间里早已恭候多时的乔兮,心里的五味瓶突然翻倒,脑沟回仿佛突然被加深,大脑一片空白。 “来了...” 亓旸听见乔兮突然打破沉寂,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她快速的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大白,此时他正把头抵在球杆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你们...认识?” “昨天认识的,跟拍那么辛苦,我就请他喝了杯饮料!” 亓旸瞬间就明白了昨天于晓白口中和乔兮“搂搂抱抱”的男人只是一个为了把她从家折腾过来治罪的虚构人物。自己尚在施工中的宏伟建筑被乔兮这个精明的包工头看出了问题。 亓旸深知,越是这种时候反守为攻才越是是上策。“你咋那么坏呢,害我在车上颠簸一晚上,这次我就先原谅你,咱俩之间偶尔有点小情趣还是很好的!” 乔兮没有反应,只是甜甜的微笑着,亓旸心里像抹了蜜一样,虽然这有可能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但还是忍不住又用手背贴了贴乔兮的脸。 “你看你们家这的红肠就是美容养颜,滑溜溜的!” 听见“红肠”这个词,乔兮笑了,开心的露出了洁白密实的小牙齿。 亓旸很清楚,他被乔兮大老远折腾来是一码事儿,可是他派大白跟踪乔兮是另一码事儿,为了用拆了东墙的砖补上西墙的窟窿亓旸现在只能用舟车劳顿的辛苦来减轻自己的罪孽。 “又帮你代购又帮你盯梢,你这哥们可是真够意思啊!” “那个,你们俩聊,我就先走了啊!”大白见事情不妙,连球杆都来不及放回原位就仓皇而逃。 “这就走啊...再坐会儿呗!”无助的亓旸只能含情脉脉的盯着大白远去的背影凝噎。亓旸和乔兮四目相对,先是一阵傻笑,弯弯的笑眼,勾扬的嘴角,想以怀柔政策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昭然若揭。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么?” “我那是...想你。” 一瞬间,乔兮心里盈满了甜浆,她当然知道亓旸派大白跟踪她的目的。同样的,乔兮千里迢迢把这个冲动的傻子骗来也不是为了要给她一个记大过的处分,思念是相互的,尤其是对冷战中的小两口。 亓旸对着坐在皮椅上一动不动的乔兮摊开手掌,示意她起立投入到组织温暖的怀抱,乔兮没动,扬起下巴质问亓旸。 “你和前任见面也这么热情相拥了吗?” “谁...” 亓旸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件事儿没有得到圆满解决,一周前的冷战就是由前任发来的短信挑起reads();。原来,乔兮对她谋划的跟拍事件都可以既往不咎的真正目的,是想把火力集中开在前女友这件事儿上,可想着想着心里又泛上一丝得意,乔兮现在这个故作镇定的傲娇之态,该不会是...吃了自己和前女友的醋吧! “你知道我说谁!” “不,我不知道!” “我说她!” “哪个她?” “那个她!” “那个她是哪个?” “亓旸...你是不是找死!” 乔兮终于没了耐性,一字一顿的威胁着亓旸,亓旸见乔兮这副模样可爱极了,怎么都不想收手,可一路的颠簸,早已把心里的思念蓄得满满的,她可舍不得把时间都浪费在和乔兮绊嘴上。掏出手机,把和关子琳的短信记录推到乔兮眼前,向她展示自己是多么的忠贞不二,在面对敌人强劲的糖衣炮弹时,一丁点都没有动摇过坚定地意志。 “你拿走,我不看,鬼才好奇你俩到底说了什么!”乔兮别过脸,用手挡亓旸送到面前的手机,嘴角却掩饰不住的笑意。 “1月12日,下午1点55分,来自关子琳的短信,短信内容为冒号,亓旸,逗号,我回来了,逗号,你过得好吗,问号,想见你啊,感叹号...” “1月12日,下午1点57分,来自亓旸的回复,短信内容为冒号,我很好,逗号,我们没必要见面了,感叹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句号,我很爱她,感叹号。” 亓旸就那么拿着手机一条一条的读者前女友发来的短信,像机器人一样的语气,连句子间的标点符号都被响亮的报出。亓萌萌这种强灌的模式很快便取得了胜利,乔兮扶着额头哭笑不得,亓旸手里举着手机,欢快的晃到乔兮身边,趁着乔兮扶住额头的手挡住眼睛的瞬间,在她侧摆的脸颊上轻吻一口。 阔别三个星期的吻,乔兮身子抽紧了一下,抬起头就迎上了亓旸逼近的脸。四目相对,亓旸的气息开始变得不平稳,乔兮唇上淡粉色的唇彩传来蜜桃的清香,根根分明的睫毛卷曲的排列在一起,脸颊的腮红因为刚才的一吻而越发的凸显出来... 亓旸捧起乔兮的脸,深深的一吻。舌尖轻轻启开封闭的牙齿,又缓慢的扫过柔软的牙床,生涩的乔兮在亓旸忘情的带动下第一次的,有了回应... 有时候,小吵真的可以怡情。 着急出门忘记带钱包的亓旸本来是打算向大白讨要回程的路费,可昨日小别胜新婚的深情一吻早已让她把返乡之事抛诸脑后,就连送乔兮回家时也忘记了自己身上早已没有了多余的路费,伸手摸索着手机想让大白解救身无分文的自己,意外的在装手机的兜里发现了回家了路费。 “你什么时候放我兜里的?” “你昨天...亲我的时候...”乔兮在电话那头用被子蒙住了脸,热气扑在亓旸吻过的唇角,用手摸了一下自己柔软的嘴唇,一股甜涩的味道在齿间回荡。 亓旸一路上都被刚才的电话搅得魂不守舍,时不时用手摸一下嘴唇,随即一阵自顾自的傻笑,胸腔被满满的甜蜜充斥着,现在要是把她酿成蜜估计都能养活一头棕熊。 乔兮给她的钱足够坐飞机回去,可是现在对亓旸来说,回家的路越漫长,她这一路能用来自我陶醉的时间也就越久,来时看到的土屋和荒地,此时在亓旸的眼里也如青山绿水一般让她心旷神怡。 还有两个星期就开学了,亓旸,你就再忍忍! 第24章 你的心事我知道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返校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乔兮和乔妈、程琰坐在客厅看电视,程爸在厨房系着乔兮买给他的小围裙乐呵呵的切着水果,乔兮回头望着他的背影,慈爱又有些滑稽。“这么温和柔软的他,总有一天会接受我们的吧!”乔兮心里想着,心头有了一丝宽慰。 “叔,你快出来看电视啊!”乔兮见程峰塘忙活起来没完,客气的招呼他过来。 “来喽...乔兮啊,你看叔给你切的这是什么?”程峰塘脸上堆着憨甜的笑,手里端着盛满鲜果的盘子,胸前水粉色的围裙上一只巨型的史迪奇晃晃悠悠的飘过来。 “爸,她都多大了,你还这么哄着她,你还当她是小孩儿啊!”程琰见程峰塘放在桌上的盘子里齐整的排列着一只只用苹果削成的小兔子,忍不住朝自己父亲翻了个白眼。 “再大也是孩子,等以后乔兮结婚了,你可就没有这种优待了告诉你!”程峰塘挤着眼角瞪了程琰一眼,笑呵呵的用牙签串起两只小兔子递给乔兮。 乔兮双手托起递过来的小兔子,顽皮的朝着程琰挑眉“你就只有羡慕的份儿!” “你说,现在的人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女孩子就成了同性恋!”乔兮妈本来一直在沙发上翻着报纸,从电视的八卦新闻里突然传出某某女星被爆同性恋丑闻。 乔兮手中两只串在一起的小兔子落到了地板上,清脆的声响,其中一只从牙签上被甩到了茶几下,另一只虽然完好的固定在牙签上,可却因为巨大的冲力掉了一只兔耳朵。 “怎么没拿住呢丫头,叔再给你串一串!” “没...没事,我刚才走神了。” 可见在乔妈眼里,她和亓旸的关系终究是不会被认可的。乔兮心口抽紧了一下,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亓旸的父母,也同样的不会接受自己。想到这,乔兮顿时没了胃口,电视上的娱乐主播还在滔滔不绝的报道着狗仔跟拍的画面,每一幅模糊的照片都像一根刺,扎进乔兮心里,强烈深刻的疼。 “你怎么不吃了,我这沾光的到比主人吃得还多!”乔兮发着呆,手里的苹果一直握在嘴边不动,程琰趁乔兮不注意把乔兮握手里的苹果推进乔兮嘴里。 “你知道你是沾我的光就好,别总那么不自觉!”乔兮裤子里的手机在程琰推苹果到她嘴边的时候震动了一下,乔兮知道短信的来源,笼在心口的阴云暂时性的散开了一块。飞快的朝嘴里塞了两块苹果就往卧室跑reads();。 亓旸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我想你!” 乔兮甚至来不及擦一下手,快速的敲击着屏幕,就在要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乔兮又把前边一大段句子都删掉了,只回了一个字。 “嗯...” 俯下身侧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乔兮微笑看着手机里一条条不断涌进来的短信,心里甜的就像是吃了一罐子蜜饯,她有些舍不得点开,那些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的短信提示,是她整个假期最期待的信号。乔兮终于明白,那些异地恋的情侣,想要不被距离的浪涌搁浅在沙滩,也许就要完全要依靠这些文字的拉扯和维系。 不记得是怎么跟亓旸互道晚安,又是怎么睡着,乔兮期盼了整整一个月的新学期,就那么愉快的到来。 走到寝室门口,亓旸闻到了熟悉的柠檬混合青草的淡香,想了一个假期的味道萦绕在周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迫不及待的推开寝室门。 乔兮没在寝室里,行李箱还保持着直立的姿势倚靠在门边,她的主人都没来得及把她移到固定的位置就匆匆的跑了出去,亓旸的思念突然就在那一刻决堤了。 “你去哪了!”没好气的拨通了乔兮的电话,还有谁能让乔兮连行李都来不及整理就消失不见了,亓旸积攒了一个假期的想念颇有转变为怒火的趋势。 “我在楠哥的咖啡厅,你现在过来!” 亓旸的心在听到孙佰楠的名字时稍微松动了一些,和乔兮一整个假期的互诉衷肠,她知道了孙老板的执着和隐忍,现在的她对于那个胖墩墩的咖啡馆老板已经从最开始的反感转变为同情,深刻的同情。 “乔兮啊,你回了学校就来我这,是不是有话要跟哥哥说!”孙佰楠眯起眼镜片后的小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乔兮。 “楠哥,我...我想跟你说,说...” “你说不出来啊,那哥哥猜猜看呀!” “什么?” “你和你屋那个假小子,在一起啦?” “楠哥你...”乔兮瞪大了眼睛看着孙佰楠,上一次来孙佰楠的咖啡馆还是要送亓旸回家的时候,乔兮因为佰楠在危急时刻拦下了亓旸,没有让她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感激在心,却不想自己和亓旸的关系居然会被这个一直在局外的胖子一眼就撞破。果然,孙老板真的细腻至极,又敏感至极。 “你想问哥哥怎么知道的?”孙佰楠见乔兮惊讶的望着自己,得意的扬起了下巴。乔兮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孙佰楠用小胖手推了一下圆片金丝边眼镜,食指一勾,引着乔兮靠近自己。 “嘘...这是个秘密!” “孙佰楠你是不是皮痒了!”乔兮借着孙佰楠趴在自己耳边耳语的近距离,一把揪住他衬衫上的领结,扯远了又松开手,孙佰楠吃痛,捂着脖子嘻嘻的哼哼。 “你俩聊什么呢!”亓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乔兮旁边,看见乔兮开心大笑的样子,又扫了一眼孙佰楠哼哼唧唧的无赖模样,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悦涌上来。虽然已经知道了孙老板对程琰的死心塌地,矢志不移,但看见别人和乔兮就那么默契的一唱一和,亓旸还是有些吃味。 在亓旸的眼里,只要有乔兮在的地方,满眼望去都是她的情敌! “你来啦!”乔兮见亓旸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知道这一路她一定是飞奔来的,心里高兴伴着心疼reads();。 “呦,男主角来了,不对,是另一个女主角来了!” “你什么意思?” 孙佰楠若有所指的打趣着,眼睛不停的在乔兮和亓旸之间来回着,乔兮有些害羞的挽了一下鬓角,亓旸却一脸疑惑的看着孙佰楠。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跟我说说呗!”孙佰楠的一句话,亓旸顿时明白了乔兮让自己来这里的用意,心里的戒备稍微松懈了一些,但仍然是不愿完全放下防备。 “告诉你干什么,这是我俩的事儿!” “呦...酸,还我俩的事儿,你小子挺厉害啊,我们乔兮这么直溜你都能给掰弯了!” “你懂个屁,那说明我有本事,再直溜现在也是我的了!” “噗嗤...”乔兮看见亓旸回答问题时骄傲显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孙佰楠也跟着止不住的大笑。 “哈哈,你可真够...真够逗的!我说怎么就那么容易让你得手了。” 乔兮的目光从孙佰楠和亓旸的脸上晃开,余光瞥到玻璃柜里的蛋糕,孙佰楠在程琰返校的日子里又做了那些精致美味的蛋糕,这一次,乔兮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眼前的亓旸,而是有了亓旸后暂时被自己忽视了的自己的哥哥。 给亓旸的字母蛋糕是爱,满满的爱;眼前这些让她联想到程琰的蛋糕是不安,强烈的不安。 “楠哥,你说...我哥会接受我俩的关系吗?”乔兮在桌子下面握了一下亓旸的手,眼波里荡着不安。亓旸在乔兮想要松开自己的手的时候又迅速握住了乔兮的手,孙佰楠看在眼里,心里有一丝丝的羡慕,又替眼前情比金坚的两个小人感到担忧。 “程琰...肯定会阻止的,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俩...” “要是一直不让他知道呢!”乔兮打断了孙佰楠的话,孙佰楠苦笑了一下,摘下圆圆的镜片用桌上的蕾丝桌布胡乱的擦了几下,摇摇头表示否定。 “乔兮,她是你哥,也是我室友,你觉得程琰...他会一直都不发现吗?” 这一句疑问给乔兮的心彻底蒙上了阴霾,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哥哥是何其的聪明伶俐。大学四年又让同寝的孙佰楠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执迷,她和亓旸的关系又怎么会在程琰的眼皮下被完好无损的遮掩呢! “楠哥,你会帮我们吗?帮我们...瞒住我哥。等我俩都毕业了就换个城市在一起,你会...帮我们吗?”乔兮的话音刚落,亓旸握住她的手突然增加了一下力度,小巧柔软的指节被亓旸紧紧的包裹在手心,亓旸第一次的感觉到了在这份不被承认的爱里,乔兮一直都在承载的,巨大的压力。 “我会帮你们,但,以后的路不好走,你不怕...” “我不怕!”乔兮看了一眼身边的亓旸,把她握住自己的手移到了桌子上,朝怔住的亓旸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只要我俩在一起,就不怕!” 亓旸听着乔兮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的说出心里的话,眼里一时有些酸涩,有些晶亮的液体在眼圈里打转。乔兮是不一样的,和所有的女孩都不一样,尘封已久的初恋在家庭的重压下举着双手向未来的日子妥协,可她还是等到了,那个不一样的她。 “亓旸...你可真是捡到宝了!”孙佰楠打了个响指le端上来一块精致的字母蛋糕,亓旸看着蛋糕上自己的名字,一丝甜腻涌上心头,乔兮被握住的手不自觉的挣动了一下,心头泛上微微的苦涩。 “我们...真的能瞒住他吗?” 第25章 前任来了(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你想没想我?” 刚进屋,亓旸带上寝室门,一只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拖住乔兮的下巴,帅气的“半壁咚”。在佰楠的咖啡馆乔兮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表白的时候,亓旸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回了寝室立马大灰狼本色尽显。 “这个咱俩待会再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说!” 乔兮扒拉开亓旸伸过来的狼爪,从狭窄的空间里蹭出来,又从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里掏出一块写字的白板,直到乔兮把门上的日历摘下来换上写字板,亓旸还保持着刚才咚人的姿势,节奏转换的太快,亓旸还做不到马上就从浓情蜜意的画面切换到另一场景。 “我问你想没想我,你答一下有那么难么!” “想了!”乔兮转过头给了亓旸一个甜美的微笑,马上又转回身在白板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亓旸这口蜜一下甜到了心坎里,距上次见面已经小半个月了,再长的短信也写不完热恋上升期的想念,大灰狼一个飞扑就把小白兔抱在了怀里。 “乔儿...” 粗重的嗓音在乔兮耳朵边一遍遍来回碎念,这种耳鬓厮磨的热度也要把乔兮融化了。转过身,面对面的被亓旸抱在怀里,乔兮又有了片刻的犹豫。二傻子含情脉脉,萌意十足的眼神已经把她一整个假期的思念都逼到了临界点。但小不忍则乱大谋,深吸一口气,用力攥了一下手里的记号笔,乔兮从嘴唇里狠狠的挤出来几个字。 “你现在问题很严重,必须马上解决!” “什么?”亓旸还是一脸懵懂又冒着傻气。 “你去搬个凳子过来坐!”乔兮推开亓旸,把手里的记号笔在白板上敲得当当响。 亓旸不情愿的就近搬了把椅子,仰起脸不怀好意的看着乔兮。“乔老师,我要是乖乖上完课,你一会儿给我什么奖励?” “亓同学,老师讲的你要是都消化理解了,就奖励你今天侍寝!”话刚一出口,亓旸就开心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屋里绕着堆满的行李转了一圈又一圈。 “老师请说!”亓旸现在的恭敬程度,颇有尹真人拜师求艺的虔诚。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侍寝”二字,虽说即将要被乔主子临幸的激动早已让亓旸无心于乔老师的授课内容,可还是耐着性子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乔兮讲完。 “好了,现在是提问时间,危险人物一号,请回答?” “什么一号?” “亓旸你妹的我讲的时候你都寻思什么呢reads();!” 一把把记号笔丢过去,被亓旸接了个正着,乔兮在门口气得直跺脚,亓旸逮着机会圈起来就不撒手。 “乔儿...你身上好香!” “你妹啊!” 晚上,虽然亓同学对乔老师辛苦制定了一个假期的“隐恋”计划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点都没吸收,但乔老师还是允许亓小主侍寝以示仁爱。说是侍寝,其实就是乔兮允许亓旸从自己的小床上移到她的小床上,两人就那么挨在一起躺着,亓旸总是很不老实的把手和脚伸到乔兮被子下边,最后索性把自己的被子搭在乔兮被子上,挤着和乔兮盖一床被子。 一张床,两个人,暖气烘出暧昧的气息,亓旸搂着怀了的人怎么也舍不得松开,乔兮身上熟悉的气味儿灌满整个鼻腔。 “我就喜欢你身上的味儿,闻了就受不了!” “我说你怎么见着我就发情,原来都是香水惹的祸!” 乔兮一点都不客气,捏着亓旸的鼻子使劲儿的揪,亓旸憋得脸都红了,还是听话的被她捏着不动。长时间的想念会让人滋生出一种渴望,现在乔兮占据了亓旸这种渴望的全部。乔兮捏着鼻尖的手指刚刚松开,亓旸一个翻身就把乔兮箍在了身下,指尖轻缓的把乔兮嘴角的碎发别在耳后,微微侧过头,抵上了柔软的唇瓣。吮咂的力度逐渐加大,亓旸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不受控制有些颤抖,单纯倚靠唇齿摩擦的契合方式没办法满足膨胀的*,亓旸在迷乱间用牙齿刮噌到了乔兮的舌尖。感受到了疼痛的刺激,乔兮气鼓鼓的叫了一声。 “呜...亓旸!” “对...对不起啊!”听见乔兮叫自己名字亓旸才稍微有些恢复了理智,可抬起头看见乔兮眯着眼睛瞪自己的模样心里又痒得不得了,双层的被子压得亓旸身上发烫,火热的刺激下亓旸用嘴唇使劲磨蹭着乔兮的耳垂,唇尖开始情不自禁的向乔兮的心口滑,就在嘴角轻触到乔兮的胸口时,亓旸突然怔住了,红着脸大口的喘气,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乔兮。 五秒钟后,一溜身翻下床,开始在地板上做起俯卧撑。 “你...干什么?”乔兮支起身子不解的看着亓旸,刚才被齿尖轻点的舌面还有微微的麻软,亓旸的行为让乔兮觉得可笑又费解。可亓旸就是不说话,以选手的速度连续做着俯卧撑,手臂上的青筋隆起,汗珠顺着颈部曲线滑到侧颊。 “亓旸你有毛病吧,现在是冬天,你不怕感冒啊!” “呼...”不间歇的做了二十个俯卧撑,亓旸呼出一口长气,冲到水房飞速的洗了把脸,又颠颠的跑回来搂着乔兮睡觉。 “你刚才发什么神经?”亓旸脸上还挂着水珠,鬓角的头发湿哒哒的黏成一缕一缕的,蹭得乔兮脖子上湿乎乎的。 “小屁孩别瞎问,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结婚了我再收拾你!”乔兮才反应过来亓旸刚才反常举动的源头是什么,抿着嘴在亓旸怀里笑“等结婚了,还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昨天乔兮的授课在亓旸的胡搅蛮缠下被终止,但乔老师就是有一股不抛弃不放弃的柔韧劲儿,从起床开始就在亓旸耳边磨叨着一系列的注意事项。从昨天开始就没腻歪够的亓旸此时正坐在c区食堂二楼,酸溜溜的盯着对面吃得正香的乔兮。 为了避免人多口杂,乔兮特别挑了张八人长桌,被五六个同学簇拥着和亓旸共进早餐。 “你可真会挑地方,这么多人围着,我想干点啥都不行!”亓旸忍不住起身凑近乔兮的耳朵抱怨了一句,坐下的时候还使劲儿的把纸抽盒子撂到了乔兮那边的桌子表示抗议。 “就因为你总想干点什么,所以得控制你reads();!”乔兮余光扫了一眼斜后方的宋萱琪,见她没什什么反应,挖了一大块鸡蛋糕塞进嘴里,又挑衅的把纸抽盒子扒拉到亓旸那一侧。 多人餐桌模式一直持续了好几天乔兮都没有改变战术的意思,这种不太亲近的相处方式让亓旸时刻都感觉到憋闷,特别是在程琰的英语课上,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新学期开学后程琰便很喜欢在课堂和同学互动,这种互动就包括时不时的在同学们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在教室过道里来回的走动,而且还是雨露均沾的到处溜达,就连隐藏在角落里的同学都不放过。可程琰刚从乔兮身边走过,亓旸就会马上抓紧程琰转身往前走的几秒钟拉一下乔兮的手,每次对上的都是乔兮惊恐的怒目。 吃饭的时候不能说悄悄话,上课的时候不能自由自在的拉一下小手,回了寝室亓旸就马上像无尾熊一样黏过来寸步不离的跟着。极度冷热不均的状态把亓旸憋得快要爆裂,每当感情遇到危机的时候,兄弟就是你温馨的港湾,这一点亓旸深刻的知晓。 一个长途神神秘秘的打了半个小时,被大白指点了迷津以后的亓旸神采奕奕的晃回寝室。 “哎,你说咱班那个高个的李婷婷是不长得挺好看?”亓旸一反常态,没有饿虎捕食一般的扑上来黏着乔兮,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轻松得无懈可击。 “哪个?当模特那个?还行,就是鼻子垫得太假了,山根那都块要爆开了!”乔兮把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开,瞄了一眼倚在门口的亓旸,马上又不屑的移回到电脑屏幕上。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可亓旸直截了当的在自己面前夸耀了其他的女生,心里还是不大不小的颤悠了一下。 “那你说一班那个张雨欣是不也挺好看的?”亓旸见乔兮对浓妆艳抹的李婷婷没兴趣,马上挑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类型滔滔不绝的盛赞起来。 “嗯,张雨欣确实挺好看的!”乔兮这回把电脑扣上了,笑呵呵的看着亓旸,想看看她屋里的傻子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 “你看我有眼光吧!我一眼就觉得她够美!” 乔兮好像突然明白了亓旸的意图,一瞬间斗志激昂。“一班就那么一个好看的,你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来!” 果然,前两发子弹没有打中靶心,亓旸慢悠悠的走到乔兮身边,掏出手机在乔兮眼前晃了晃,准备近距离射击。 “关子琳要来找我,你说,咋办?” “你前女友么?那就让她来呗,你还怕看么?”手机从眼前晃过的时候乔兮看到短信上关子琳的名字就特别想笑“这个假的前女友说不定又是于晓白假扮的,亓旸为了让她吃一口飞醋也真够拼的!” “那我就约她这几天过来,一起啊?” “我可不去当电灯泡,你俩好好叙叙旧,我去找家宝看电影了!”乔兮说完就抱着电脑出去了,亓旸在寝室里瞬间石化,偷鸡不成反而被廖家宝捡了大便宜,于晓白要是此时站在她面前估计早已被撕成了碎片。 “铃....”乔兮刚出去,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屏幕上“关子琳”三个字让亓旸顿时气炸,这是亓旸和大白的第二套战略,可主角都出去了,亓旸只能接起来没好气的怒骂! “于晓白你除了会出馊主意还会干什么?乔兮一点都不吃醋,你到底行不行?” “亓旸吗...是我...子琳...” 一个电话把亓旸从现实拉进了回忆里,有些泛黄的画面被电话另一头的人重新染成了粉红色,关子琳的声音依旧绵软轻柔,虽然隔着手机,强烈的信号却把思念的情愫表露无遗,这次是真的关子琳...要来了。 第26章 前任来了(中)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小宝子--” “你...你来了!”乔兮抱着电脑出现在廖家宝的寝室门口,被乔兮叫了名字的家宝很紧张的把手里的画推进了半开的抽屉里。 “你刚才画什么呢那么专注?”乔兮想要拉开关紧的抽屉却被小宝子挡在了前面。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小宝子脸上略起愠色,手还挡在抽提前不肯移开。 “我来找你看电影,可你怎么好像不太待见我呢,你太不像话了小宝子,才跟宋萱琪住在一起几天啊你就变心了!” “我...我没有,你要...看什么,还看恐怖片?”小宝子的脸被乔兮捧着撒娇,这种亲密的互动在自己和乔兮之间已经很少了,从掌心扩散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角质层传来,小宝子双颊泛上淡淡的红晕,乔兮的手心比以前更暖了,也许是因为有了一个可以时刻在身边暖着她的人。 “你怎么不跟亓旸看?”小宝子把酝酿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乔兮的重点似乎一直也没在电影上,谨慎的瞄了一眼小宝子,应付着回答。 “她胆儿小,跟她看没意思!”见小宝子一直盯着自己,乔兮心虚的把眼睛转到屏幕上,恐怖的白老妇此时很应景的捧着篮球出现在快递小哥身后。 “乔兮,你喜欢她?” “什么?” “你喜欢...亓旸?”小宝子的眼神一直都没从乔兮的脸上移开,目光交汇,她从那双闪烁的眸子里已经可以读出乔兮对亓旸发自内心的喜欢,但却执意想要确认一下。 “你都--知道啦?” “乔兮,她是女生,是跟你一样的女生!”小宝子提高了声调,提到亓旸的名字时乔兮脸上难掩的羞涩让小宝子心头一紧。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对亓旸是女生这件事如此的介怀,总是想抓住这件事不放。 “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她!”乔兮的脸上闪着幸福的光,扬起的睫毛弯曲成好看的弧线,跟电脑屏幕里狰狞的画面形成强烈的反差。 “家宝,你会帮我保密吗?”目光回转到廖家宝的脸上,乔兮小心翼翼的试探,不只是试探,也是一种请求。 “你觉得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也许会有,但你要替我保密!”小宝子的情绪稍有缓释,乔兮赶紧抓住机会。 “我不会说出去,但你觉得你们俩会长久吗?亓旸--靠得住吗?” 廖家宝的话让乔兮心口积了一整个假期的雪化开了一块,果然小宝子永远都会站在她这一边。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的她根本无心理会小宝子的疑问。一手搂过小宝子,另一只手宠爱的揉着小宝子的头发。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你怎么能那么可爱!” “乔兮--你别乱抓我头发,好好看电影!”屏幕里柏木先生正在擦拭着出租车后座的“泥泞”,小宝子被乔兮欢快的夹在怀里揉着脑袋,这是她和亓旸在一起以后对自己少有的亲密。就连电影里被藏在背包里小萝莉的人头都变得没那么恐怖了reads();。 乔兮每次看恐怖片都会在电影即将结束悬念马上就要揭晓的时候睡着,枕着自己的胳膊趴在小宝子的书桌台,放松的睡着了。 “乔兮...我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去找我妈。”小宝子看着熟睡的乔兮喃喃自语。身边的人没有反应,嘴角还保持着浅浅上扬的弧度。 “以后你不用再照顾我了,她们说会帮我恢复正常,去掉...我的胎记,以后我就可以跟你一样了!” 廖家宝靠近乔兮,仔细的端详着,从眉角到眼梢。黑色屏幕里开始滚动白色的字幕,音箱里发出发出沉郁的伴奏曲。 屏着呼吸,家宝在乔兮的睫毛上轻轻吻了一下。 “乔兮...再见了!” 宋萱琪在寝室门缓缓开启的缝隙里窥见了这一幕,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拨通了程琰的电话。颤抖着挂断了电话,宋萱琪嘴角揽起一抹邪魅的微笑,程琰交给她的任务,好像越来越有挑战性了。 如果不是亓旸来廖家宝的寝室找乔兮,宋萱琪可能还沉浸在即将要和程琰见面喜悦里,突然看见像愣头青一样晃到眼前的亓旸,来不及收回刚才的笑容,只能帮亓旸推开门来掩饰内心剧烈的起伏。 “亓旸,你可要看住了她,别让其他人钻了空子!”亓旸的脚刚踏进门口,宋萱琪紧贴着亓旸的耳朵暧昧的吐出一句话,笑容还僵在嘴角,扬了一下头提示亓旸进屋。 “你说什么?”亓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宋萱琪却没有继续数说下去的意思。 走到乔兮身边,轻轻拍了拍乔兮的肩膀。“她睡多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她又不住这,你不知道她跟我一个寝室吗?” “她爱去哪是她的自由,你有必要看那么紧么?”廖家宝帮乔兮合上笔记本,毫不退让的顶了亓旸一句。 “我就愿意看着她,她跟我住一起我就有权看着她!” “你们--吵什么?”听见争吵声乔兮揉着眼睛醒来,看见鼓着腮帮喘气的亓旸和表情冷漠的小宝子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识趣的抱起电脑,朝小宝子挤了挤眼睛就拉着亓旸往外走。 “乔兮---”小宝子在乔兮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了她,乔兮回头不解的看着她,亓旸憋闷的喘了一口粗气,感受到了乔兮握着自己手指的力度加重了些,才没有因为廖家宝叫住乔兮而发怒。 “再见...” “呃--哦...明天见,小宝子!”乔兮笑着挥了挥拉着亓旸的手,让她也跟着自己一起跟小宝子道别。她觉得那部老旧的恐怖电影把小宝子成功的拉到了自己这一边,根本没有察觉到廖家宝的异样。 宋萱琪在门口倚着墙,似乎不用再亲眼观看屋内的景象就能把三人之间复杂的人物关系捋得一清二楚,乔兮看见自己时即刻松开的手和害怕的眼神,宋萱琪心里已经画好的关系图谱变得更加清晰明朗。 “你怎么在别人寝室也能睡着,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乔兮刚把电脑放到桌上,亓旸就贴上来。 “你不是...和前女友要叙旧吗?我就体贴的给你留点私人空间啊!”乔兮假装吃醋的撇了撇嘴。 “你都…知道了?”听见前女友三个字,亓旸心虚的心头一紧。“乔儿,我其实没必要去见她,你要是不想让我去…我就…” “那不行,你得去,要不人家还以为我多小心眼儿呢!”乔兮马上就要憋不住笑出来了,亓旸这回装得太逼真,于晓白那个军师倒是在演技上给她不少指导,有那么一刻她都要相信亓旸真的约了前任叙旧reads();。勉强克制了一下内心的波澜,亓旸如今有些委屈又难为情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心痒。 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爱,也让乔兮时刻感觉到鲜活和真实。 “那我就约在孙柏楠的咖啡馆了,后天下课以后,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别,我对你充分信任,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乔兮忍不住搔了一下亓旸前额的流海。 “你真的...不跟我去吗?” “帮我给大...给你前女友带个好啊!”端着洗漱的小盆走出寝室,刚脱离了亓旸的视线,乔兮就绷不住狂笑,王瑶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乔兮还来不及收住眼角的笑容。 “神经病!”王瑶小声的嘟哝了一句,乔兮还沉浸在亓旸逼真形象的演技里,根本来不及理会其他人。牙刷塞进嘴里的时候还差点被牙膏呛到,电动牙刷发出滋滋的声响,啄得乔兮的嘴唇麻麻的。 “我的小旸旸,今天实在是太可爱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经济法刚下课,亓旸又在乔兮面前摆出昨晚那副被逼无奈的可怜模样。就在乔兮刚想伸手抓几下亓旸的头发时电话突然急促的响起。 “你到佰楠咖啡馆来一下,现在!”程琰的声音冷漠干脆,缩回了刚才伸出去的手,乔兮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就在乔兮刚刚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坐在前排的宋萱琪不紧不慢的回头看了一眼乔兮。本来就绷紧的神经又被宋萱琪复杂的眼神死死的勾住了,顾不上和亓旸多说,乔兮挎上书包就往孙佰楠的咖啡馆狂奔。 “乔儿,你要上哪去,乔兮...?”亓旸望着她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她并不想花时间和关子琳叙旧,但如果有乔兮在就不一样了。亓旸总是喜欢像得了宝贝一样把乔兮介绍给自己周围所有的人。在和乔兮冷战的三个小时里,亓旸就曾经喋喋不休的跟大白絮叨了两个多小时那些她所谓的乔兮的“优点”,大到诗词歌赋融会贯通,小到撒娇卖萌信手拈来,就连乔兮吃饭的时候总是挑出配菜里的胡萝卜都被算在那些奇葩的“优点”里。 乔兮不来,亓旸会见关子琳的*一下子降至了零点。 “琰哥我来了,你找我干嘛?”气喘吁吁的跑到孙佰楠的咖啡馆,还在进门的时候狂吸了几口长气来缓解精神上的紧张。程琰依旧像老太爷一样斜靠在沙发上,随意翻动着手里的菜单。 “上次我说过的换寝室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乔兮体内的血液在那一刻突然凝滞,程琰寒厉的目光扫过来,紧张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能问问原因吗?” “没有原因,你必须换寝室。我跟你们导员和舍管沟通过了,你今天晚上就可以搬到新寝室。”程琰脸上不带一丝的表情,每个字吞吐得清晰短促,乔兮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哥,你不喜欢我跟亓旸住在一起?”乔兮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一想到要和亓旸分开,心里就好像要裂开个口子,剧烈的疼痛沿着裂口向全身扩散。 “呵,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那不是你室友么?”程琰冷哼了一声,目光被门口刚进来的两个人吸引,乔兮随着程琰的话音转过头,一个年纪比她稍大一些的长发女孩在斜后方的双人位置落座,女孩对面是个梳着亚麻灰色短发,有着瘦削的肩膀,身穿卡其色大衣的人,乔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不就是...亓旸。 第27章 前任来了(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没错,那是亓旸,那她对面的就是...前女友? “你至于辨认这么长时间么?那不是你屋那个假小子吗?”程琰玩味的看着对面的亓旸,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出来。手里翻动的菜单折页被平摊在桌面上。 “你要我要换到哪个寝室?我原来的寝室...让谁过去?”收回落在亓旸身上的目光,故作镇定的看向程琰。 “这你不用担心,新室友你也认识,你原来住的寝室空着,她...可以一人独享!”程琰在提到亓旸的时候抬了一下眼皮,翻开的宣传折页被推到了乔兮手边。 “院里还有事,你尝尝这个,新出的!”程琰的手指停在菜单折页罗列的饮品上,食指抬起的地方写着一个刺眼的名字——蕾丝奶茶。 “哥,我...” “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只要以后离她远点就行了”餐牌上的奶茶名字让乔兮倒吸了一口冷气,含在嘴里的话被程琰顶在了肚子里。 程琰刚走,在吧台后边一直小心盯梢的孙佰楠赶紧蹭过来。 “你说,我哥他,看他的意思是知道亓旸是那个了...他说不是我的问题,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亓旸...你说他...你说我要是乖乖换了寝室,他是不就不会再怀疑了...你说他是不是...对了,亓旸!亓旸在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乔兮快速的挪到孙佰楠那一侧。孙佰楠刚刚晃过来的时候她还一直眼神木讷在一旁自言自语,似是在和佰楠说话,却又没有准备得到孙佰楠的回答。 “你说什么乔兮?你哥知道什么...你自己在那...” “嘘!”孙佰楠被乔兮噤声,眼神扫过乔兮望着的方向,孙佰楠也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亓旸。 “她对面那是谁?”孙佰楠压低了嗓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前——任!”恶狠狠的从嘴里吐出两个音节,孙佰楠再贴近点就能听见乔兮唇齿摩擦时发出的咯吱声。 亓旸背对着自己,乔兮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此刻二傻子脸上是正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还是正流露出背着老婆密会前女友的愧色,但不论是哪一种,见都见了,亓旸今天搓衣板是跪定了reads();。 在角落里和乔兮一起偷偷观摩的孙佰楠早就把目光从亓旸和前女友身上换到乔兮脸上,那个死命的揪着面前的钩花桌布,眼睛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的乔兮实在让孙佰楠无法转移视线。即使是千年的狐狸,也有遇着好猎手的时候。 “乔兮啊...你别揪了,哥哥这桌布是国外进口的,贵!”乔兮手上的力度随着亓旸时不时害羞的抓头动作和前女友姐姐弯起的笑眼而一点点加重。孙佰楠心疼的抚摸着有些抽丝的桌布,细长的小眼睛饱含深意的在乔兮脸上扫射。 “你说得对啊,我不该这么远看着,我才是正室,那女的充其量就算个过去时,我在这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儿!”掏出手机,对着黑色的手机屏全方位整理一下仪容,又补了补嘴上的唇彩,乔兮起身大义凛然的朝着亓旸的方向走去。 看见容光焕发的乔兮立在亓旸座位旁边,关子琳的眼神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快速的换上温暖的甜笑,虽然不知来者何人、所为何事,但她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在亓旸身边站定的小姑娘和亓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来了,太好了,你不是说你不...” “我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你也相信!”亓旸乐呵呵的把旁边桌子的空椅搬过来,等乔兮落座了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关子琳看在眼里,心口有些泛酸。 “你...不介绍一下么!”乔兮清了清嗓子,暗示的朝亓旸眨了眨眼睛,心里的小九九打得乒乓响。 “子琳,这是乔兮,我女朋友。就是我刚才说的我室友。” 乔兮心里的醋缸彻底被亓旸踢翻。“子琳”,这么亲昵的称呼被亓旸唤得如此自然,最要命的是亓旸脸上的表情还淡定得令人发指,乔兮心里一万只草泥马整齐的跑过... “你就是乔兮妹妹?亓旸刚才还说你看着冷,我看着挺好的啊,一点都不冷,还挺漂亮的!” 一瞬间,又一万只成年草泥马飞奔而来。 “我看着冷么?冷你还往我这贴,你也不怕冻死!”乔兮假装帮亓旸拽平衬衫的领子,小声的在耳边嘟哝了一句。 “我这人怕热,就喜欢往凉快地方靠!”亓旸倒是很享受的眯着眼睛,任由乔兮把衬衫领子胡乱的拽来拽去。 “亓旸这人就是大大咧咧的,特别不注意形象,以前我在她身边的时候也总不自觉的帮她弄这弄那的,以后有你在,我也就放心点了!” 关子琳眉开眼笑的诉说着心底的担忧,乔兮终于明白,名为叙旧的座谈实质上就是分手之后的再撩,可随着乔兮的突然出现,本来还顺风顺水的勾搭就变成了□□裸的挑衅。所以,越是这个时候,作为正室出现的自己就越应该和旁边那个不争气的二傻子统一战线。 “你当然应该放心了,只要她不嫌我烦,我就帮她弄一辈子。”有力的还击,乔兮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亓旸在旁边感动的握住了乔兮刚刚替自己抻平了衬衫领子的那只手,这种无声的配合让反守为攻的乔兮很是满意。作为奖励,乔兮把桌子上的芝士蛋糕往亓旸那边推了推。 “她不爱吃甜食的,你...不知道么?”又一次的,关子琳发出了充满火药味的一球,刚才只是跑过了一群憨态可掬的草泥马,现在乔兮眼前跑过的是一群长着长牙的猛犸象,还是平均体重在12吨左右的那种成年雄性猛犸象。 “我现在爱吃了,人总是会变的嘛!”亓旸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插起来一大块蛋糕就塞到嘴里,还假装很享受的样子准备再切一块放进嘴里。 “乔兮你可真厉害,以前我怎么劝她都不吃,就吃过那么一口还是我用嘴喂给她...” “关子琳reads();!”亓旸有些窘迫的制止了关子琳继续说下去的*,桌上所有的盘子都稳稳地停靠在精致的钩花桌布上,但乔兮却好像听见了整个咖啡馆的玻璃瓷器一齐散落时发出的支离破碎的声响。 三人之间的空气突然静得可怕,邻桌的餐具碰撞声变得清晰刺耳。就在离她们最近的一桌人起身结账的瞬间,乔兮终于止住了刚才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把咖啡泼到关子琳脸上的冲动。 亓旸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怕再说错什么惹得乔兮心里不高兴,只好作罢。 “你俩之前的事儿我没兴趣知道,而且我也不需要知道。就算是初恋,不适合的人也还是会分开。爱不是你记得她所有的喜欢和不喜欢,而是即使面对不喜欢的东西,你也愿意为了她去尝试。姐姐你觉得我说得对么?” 关子琳被噎得一时语塞,脸上起伏着明显的不悦,这种不悦不单纯是来自乔兮语气和缓的反击,而是就连她自己都打心眼儿里觉得乔兮的话说得有道理,亓旸...好像真的从未因她而做过任何的改变。 作为初恋的她,那个和亓旸有着五年的美好时光的她,就那么彻底的败给了仅仅和亓旸相处了一个学期的女孩。原来她抛弃了一切回来想要重新开始的想法,竟然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你想过以后吗?你家里...会同意吗?”被逼急了的关子琳试探性的使出了杀手锏。 “你就因为这个离开亓旸?你会...但我不会!”嘴唇上莹润的唇彩在咖啡杯上留下晶亮的唇印,乔兮用拇指把杯口的印记擦干净,似乎自己从未染指过这一杯咖啡。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坚定的视线灼得关子琳脸上有些发烫。 “那个...你找我,还有其他的事儿吗?要是没有的话,我们要先回去了。”一旁的亓旸终于开口,乔兮对于自己和关子琳的过往的淡漠和今后要一起长相厮守的决心都可以让亓旸足足的兴奋十几个小时,关子琳再被夹在中间,着实显得多余。 “你是在撵我么?以前你从来都不这样的,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关子琳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的看着亓旸。 “废话,你买了新鞋还愿意穿旧的?何况旧鞋还让你崴过脚!” 乔兮终于忍不住暴露了本性,本以为火药就这么被点起来了,可亓旸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光笑还不算完,居然还当着关子琳的面捏了一下乔兮的下巴,宠溺满满的一下子,关子琳瞬间石化。 “我就...先走了,我开车来的,你不用...送我了!” “哦,我也没打算送你,我不会开车!”亓旸无辜的看着关子琳,连起身的意思的都没有。 咖啡馆的门被重重的摔上,门上的欢迎光临的牌子被震到了地上,此情此景让一旁观战的孙老板对战果有了直观的了解,激动的佰楠迈着小碎步欢快的晃过来。 “解决啦?” “解决什么?”刚才还镇定自若的乔兮突然变了脸色,下巴扬起一个攻气十足的弧度,亓旸和孙佰楠顿时有撞了冰山的感觉。 “乔儿你咋了?你生...” “生你个大头鬼,马上跟我回寝!” 亓旸反映了几秒钟,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了,美滋滋的跟在乔兮后边往寝室走,留下一旁的孙佰楠懵懂的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回寝室的小路上。 一路上,亓旸一会儿晃到乔兮左边,一会儿飘到乔兮右边,看着乔兮气鼓鼓的迈着大步往寝室走得样子,亓旸简直要乐开了花,她的乔兮...终于吃醋了。 第28章 交换心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寝室里,乔兮和亓旸以一冷一热的状态对峙了几分钟,亓旸先堆着笑脸贴上来。 “乔儿--”声音拉得老长,眼角弯出了好几道褶子。 “谁让你去见她的?我看你最近是皮痒了!”轻启的薄唇上依然闪着晶亮的果冻唇彩,一路上室外的低温把乔兮白嫩的脸蛋冻得有些发红。 乔兮现在动人的小脸和乱吃飞醋的状态又一次的把亓旸的天性充分解放。“乔兮--”大灰狼又拉长了音扑过来。 “回——答——我——的——问——题!”推开亓旸的胸把她隔离在和自己距离一个胳膊的位置,一字一顿的语气。 亓旸已经嘟得饱满的嘴唇又瘪了下去。失落的撇了撇嘴“是你让我去见她的,还有我的皮不痒。” “我那是让你去见她么?我那是让你去见大白,你不是跟他串通好了气我么! “看不出来啊,你还对岁数大的感兴趣,我跟你住一起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你口味这么多样化!” “你还跟她说我冷,我冷你就找暖和的靠着啊,我可没有她那份热情!见谁都笑得那么灿烂!” “还不爱吃甜的,你不爱吃甜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说得好像她是你妈一样,你还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她一清二楚的么?” “噗哈哈哈——” “你笑什么reads();!我现在像是在开玩笑么?”乔兮的眉头拧成一个扭曲的形状,和亓旸舒展的眉心行程鲜明的对比。 “哈哈哈...你...你不是开玩笑...” “亓——旸——!” 从回寝开始狂轰乱炸了五分钟,犯了错的二傻子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要不是实在憋不住了,亓旸还可以看着乔兮继续吐槽。 虽说关子琳来得突然,但效果还是空前显著的。强忍着内心的狂风浪涌,亓旸又一次的向冷山靠过来。 “我俩认识的时候她就是比我大,那时候我以为她就是对的人,所以我现在才会觉得可惜,咱俩为什么就不能认识得更早一点。” “还有...我就喜欢你对陌生人冷一点,那样我有安全感!你要是对谁都笑,那我就得每天把你踹兜里带着走了!” “我是不怎么爱吃甜的,但是你给的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对你有那么大耐性,奶油、巧克力这些我从来都不碰的东西居然也变得好吃了!” “她了解我再多也都是过去式了,以后我们还有一辈子要互相了解,你一定能赢过她!” “噗嗤...你从哪学的?一个假期回来嘴皮子变这么利索?” 亓旸深情告白之后乔兮终于从火箭炮变成了万花筒,肚子里的火药都变成了美丽的图卡,脸上红红白白的变换不停。 “你教的啊,我这就算是学以致用!”张开热情的双臂,把脸色还在不停的变换的乔兮一下子圈进怀里,亓旸默默的在心里感激前女友做出的巨大贡献。 ----------------------------------------- “乔兮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寝室门虚掩着,宋萱琪推开门进来,撞破这么甜蜜的时刻,一时不知该怎么缓解尴尬! “你进屋不会敲门么?”亓旸心里一头狂躁的豹子在歇斯底里的怒吼,叫嚣着要把半路杀出来的宋萱琪撕成碎片。 “你说什么?搬过来?我...跟你住?”乔兮顾不上回味刚才的甜蜜,挣开亓旸的怀抱,抓住宋萱琪的手腕质问。 “你还不知道?琰琰哥说了,你跟我住,廖家宝不是退学了么,我那现在就我一个人。” 宋萱琪说得轻描淡写,但对乔兮来说却是巨大的冲击,旁边的亓旸也像是受到了十二万点的伤害,可没等她反应过来乔兮就冲到了宋萱琪的寝室。 小宝子的床铺上空无一物,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床垫,书桌上原本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彩色画笔和颜料再无踪迹可寻,连灰尘都少得可怜的桌面静静的躺着一盒黑色磨砂外壳包裹着的画笔。 笔盒上烫金的字体很是显眼,那是乔兮曾经用来换取小宝子毛衣上暗红色蝴蝶结的画笔。只是,和刚送出去时候一样,小宝子从未使用过,就连磨砂封套依然保存完好。 “她什么时候走的?”乔兮捏着画笔的手指骨节分明,一道一道的绽白让外壳隆起了褶皱。 “她没跟你说么?我还以为上次你来看电影她就告诉你了!”宋萱琪似乎不愿意浪费过多的口舌在廖家宝身上,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上,对着床头的镜子整理眼睛上的假睫毛。 “小宝子...走了!”乔兮转身看见亓旸焦急的站在身后,可明显亓旸对廖家宝的去留并不关心,突如其来的换寝像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亓旸reads();。 “我问你,为什么要换寝室?”宋萱琪本来还在对着镜子擦拭眼角晕开的眼线,听到亓旸高声的质问握着棉签的手突然停下来。 “麻烦你先出去待会儿好吗?”乔兮转向宋萱琪,说话的语气和缓轻柔,但施加在语气中的压力却十分明显。 不太情愿的走出寝室,新室友是自己爱慕之人的妹妹,多少还是要迁就的。 “乔兮,你说话——”对廖家宝离去的不舍和对换寝的漠然让亓旸本来就焦躁的情绪燃到了顶点。 “程琰知道了你是...是...那个,咱俩得暂时分开住。” “那你同意了?”勉强压制即将喷发的怒火,亓旸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没办法不同意,我要是说不换,她也会怀疑我!” “所以你就因为怕他怀疑就同意了!就因为他知道了我是“那个”?我是“那个”对你来说很丢脸吗?” 愤怒,委屈,不安同时袭来,亓旸知道乔兮的担忧让她别无选择只能听从程琰的安排,但每一句从乔兮口中说出来的话都像是一颗粗韧的钢钉扎进亓旸的心脏。 “亓旸我从没那么想过,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狭隘!” “那你怕什么,怕你哥发现,怕家里知道!还是你根本就是...跟我玩玩!”亓旸的眼睛瞪得血红,绝望的吐出最后一个句子。 寝室里忽然静得可怕,乔兮心口剧烈的起伏着,就在亓旸说出“玩玩”这两个字的时候,乔兮仿佛听见了玻璃渣刺破血管的声音,血液顺着伤口不间断的涌出,疼痛、绝望揪扯着每一寸神经。 “亓旸你他妈的就是混蛋!”攥在手里的笔盒被乔兮摔在亓旸脚下,盒子里粗细不一的画笔散在脚下,磨砂外壳裂开一道难看的口子。 “我混蛋,所以...你就害怕我了!”门被剧烈的带上,心口被剧烈的疼痛贯穿。 亓旸的话让乔兮一阵莫名的心疼,注视着笔盒上裂开的那道口子,慢慢蹲下身想把散落得画笔重新放回盒子里,盒子底部黏着一张粉红色的便签纸,小宝子清秀的字迹在纸上绽开。 “乔兮,替我好好保管,有缘,再见。” 望着熟悉的字体乔兮再也忍不住眼眶里一直在打转的泪水。眼前的一切对她的冲击都太大了,小宝子一声不响的离开、亓旸对自己委曲求全的误解缱卷着对未来日子的担忧,一下一下的抽击着脆弱的神经。 人在极度的悲伤和绝望的时候,都会依靠泪水作为缓释剂。 宋萱琪把自己的被子借给乔兮,裹着浴巾和大衣睡着了。掖在被子下的手机剧烈的震动,紧张的乔兮蹑手蹑脚的走到寝室外,显示屏上一串陌生的号码,乔兮有些失望的接起来。 “乔兮吗?是我...于晓白。” 大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这是第二次听到大白的声音,虽然隔了一个多月,但依然让乔兮感觉到亲切和熟悉。 “有事吗?我现在不...” “你和亓旸吵架了?亓旸给我打过电话,没接起来,我再拨回去,她就怎么都不接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熟悉归熟悉,乔兮并没有什么兴致接于晓白的电话,其实不是没兴致,而是她怕因为和大白通话而占用了亓旸的线路。于晓白听出了乔兮的心思,急着压制她想要挂断点话的冲动reads();。 “嗯,因为换寝室,吵了一架。”乔兮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大白的话让她的目光飘到了两扇门旁边的那个寝室,她太想进去看一眼了。 “换寝?为什么换寝?你俩分开住了?”大白突然变得急躁不安,隔着手机,乔兮都能感觉到那种焦灼。 “我哥...知道亓旸是...是...知道她喜欢女生,就把我俩分开了!”乔兮的话有些吞吞吐吐,亓旸因为从自己口中说出的“那个”而爆发,她下意识的避开了忌讳的词语。 电话另一头的语气变得和缓,大白长出一口气。 “乔兮,亓旸从没跟你说过她的事儿吧?你...想听吗?” “什么...” 电话另一头的不解并没有打断于晓白的思绪,乔兮又一次把目光转向亓旸的寝室门口,于晓白在另一头娓娓道来。 “我俩是从从幼园认识的,亓旸她,没有爸妈,是个...孤儿。她三岁的时候被现在的父亲从希望之家收养,那之后,算是有了个家。” “你说什么?亓旸她从来...” “她从来都没跟你说过是吗?她从小...就没感受过母爱,收养她的人从没结过婚,为人倒是和善,但没有母亲的孩子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关子琳吧,就是亓旸的...初恋?” “我见过,你...接着说!” 大白提到关子琳的时候突然有些犹豫,乔兮的肯定给了他接着说下去的勇气。 “希望之家有很多的孩子,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就选中了亓旸。亓旸的养父工作很忙,收养她之后回家的次数倒是多了,可他从来都没有结婚的打算。在亓旸上初中的时候,亓父经人介绍找到了那时候在艺校学钢琴的关子琳,算是给亓旸找了个老师,也希望亓旸从关子琳身上学着怎么做回个女孩子。说来也奇怪,亓旸从小就调皮捣蛋,唯独见了关子琳才乖顺得像个小姑娘。可能在亓旸心里,比她长七岁的关子琳身上,她能找到那么一点从没体会过的母爱吧!” “亓旸刚上高中的时候,她爸知道了她和关子琳的事儿,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阻拦,倒是关子琳家里闹得沸沸扬扬,还是亓老爷子爸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住了关家人不再闹事。关子琳一开始的时候态度坚决的和家里做着斗争,可不知后来关家人使了什么手段,亓旸高二那年她就和同系的学长结婚了。整整一年亓旸都没缓过来,消沉萎靡的混过了高三,因为关子琳离开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连结婚...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大白突然顿了顿,握紧了手里的电话。“你知道她为什么怕和你分开住么?” “亓旸她...她总是想把亲近的人攥在手里,因为她太怕...太怕失去。乔兮,她为什么会在放假的时候逼着我去打探你的一举一动;为什么看着你看书、吃饭、逛街的照片也能高兴的像个小孩似的;为什么总像汇报流水账一样告诉你她每天都在干什么,因为,她没安全感啊!你明白吗?” 挂断大白的电话,乔兮心口被刺破的地方突然被涂上了一层稠蜜,伤口粘连的地方是甜的,被稠蜜渗进的缝隙里却在丝丝抽痛。 漆黑的寝室里,亓旸脸对着墙壁侧蜷缩在乔兮的床上,怀里紧抱着乔兮枕边的玩具熊,枕头和脸颊接触的的地方一片湿润。 “亓旸,我给你讲讲小宝子的事儿,好不好?”单人床上突然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乔兮贴着亓旸躺下,手环上亓旸纤细的腰,额头偎在亓旸的后颈。 亓旸怔了一下,感受到来自乔兮手心的热度,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第29章 关于小宝子的回忆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我为什么要听她的事儿,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亓旸的声音黏腻腻的,汹涌的泪水无法同时从眼眶这个狭小的空间尽快蒸发,于是另辟蹊径的堵塞了临近的鼻腔。 乔兮用手摸索到亓旸的眼角,小心的擦了一下眼眶周围的泪水,手背不经意间触到了潮湿的枕头,心头又是一紧。 “你当然要听了,我都从大白那知道你的事儿了,咱俩得公平一点嘛!” 亓旸听见大白的名字才缓缓的转过身,精致的双眼皮褶皱此时肿得像两片切了花刀的火腿肠,看着亓旸这副模样,乔兮突然也有了想哭的冲动。 抽了床头柜上的纸巾帮亓旸拧了一下鼻涕,乔兮又蹭着缩到亓旸身边。 “你脏死了!” “你到底...要不要说!”亓旸委屈的看着同床共枕的乔兮,噤了噤鼻子。 “你不是总好奇我为什么对她好么?因为护着她开学就和宋萱琪干了一仗,因为...我总觉得,我欠她的...”乔兮有些语塞,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亓旸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打断了乔兮接着说下去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但小时候也见过,我爸刚走那会儿我总是不愿意跟人相处,每天上学放学都像是独居动物一样。” “一次我和妈妈去楼下的超市买东西,几个在超市门口摘菜的阿姨指着街对面的一个小孩不停的絮叨。我趁妈妈在货架前选东西的空档蹭过去偷听,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好奇的凑过去了,可能是透过柜台的玻璃窗,看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对面成为几个中年妇女的谈资,心里会隐隐的作痛,因为我也曾经一次次被人说成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小宝子出生的时候脸上就带着那块胎记。她还有个哥哥,生得俊俏聪明,但她和哥哥都是私生的孩子,她妈妈在外没有名分,说白了就是别人养的小老婆,本来想借着家宝的出生母凭子贵的逼着养她的人把自己接入大院,可没想到家宝的脸居然是那副模样,情人被吓跑了,唯一的倚靠没有了,她把一切都归罪到小宝子身上,刚生下她五天就领着大儿子走了,把家宝丢给自己的妹妹。” “就因为她是孤儿,就因为她被抛弃,你就可怜她,那我...我的过去你就都了解吗?”亓旸突然情绪激动的坐起来。相似的成长经历,并没有让亓旸对廖家宝产生过多的怜惜,反倒是因为乔兮和廖家宝在幼年就相识而有些吃味。 “你接着听我说啊,怎么性子那么急!”乔兮忍不住又替亓旸擦了一下鼻子,少有的耐心。等亓旸情绪稳定了才接着说。 “我们住在一个小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说过话,上了高中,她成了我的同桌,那时候才第一次说上话reads();。”乔兮看见亓旸听见“同桌”两个字时脸色又有些起伏,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 “那时我有了新爸爸和哥哥,我突然觉得家宝很可怜,所以总是不自觉的想保护她,因为我好像只有在她面前才会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优越感。有一次,我把一个欺负她的男生推进了学校后面的污水沟。后来那个男生找了好几个社会上的人来报复,家宝远远的看见那几个拿着铁锹和球棍的男人朝我这边的方向走,她就跑过来把我藏到锁着自行车的仓库里。出去的时候跟我说,无论外边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等她找来老师我们就安全了。我在仓库里等了很久,外边的人离得远,我只能隐隐的听见细碎的咒骂和球棍掉落的声音,好多次想跑到门外去看看,可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总是一遍遍安慰自己,家宝只是去找老师了,她并没有被抓到,等到外边的声音静了,我跑出去...看见瘫在垃圾桶旁边的家宝...她...她当时...很...不好!” 乔兮的情绪有些激动,抓着亓旸手的力度逐渐加重,呼吸也跟着不平稳,眼神在亓旸的脸上急速的搜索着。 “好了,别再说了,乔兮...别说了!”乔兮难过的有些发抖,亓旸侧过身把乔兮搂在怀里,拍着乔兮的后背轻轻安抚。 “我想拿掉粘在她头发上的纸屑,可是她跟我说不让我碰,她说...说...她身上脏,你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多恨我自己吗?”乔兮倚靠在亓旸的怀里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搭在亓旸背后的手掌攥成了拳头垂了几下亓旸弓起的后背,身后传来的钝痛远不及亓旸心里的疼痛。 无论过了多久,尘封的伤疤再次被揭开,依然会带起一层新鲜的血肉。 即将分开的夜晚,放肆的泪水平复了两颗藏满伤疤的心,也拉紧了两颗被爱填满的心。 四月的阳光不再像冬日一样偷懒,总是爱怜的抚着每一张稚气青春的脸。和亓旸分开一周后,两个在热恋期就被拆分的小人也在逐渐适应这种见若未见的“隐恋模式”。 乔兮会在顶层寝室人少的时候悄悄跑回原来的寝室,贴着亓旸在自己的小床上躺一会儿,每当乔兮身上熟悉的柠檬青草味儿传来,亓旸都会弯起紧闭的唇角,短暂而又美好的片刻温存。 英语课上乔兮也只能和亓旸一前一后分开坐着,怕被程琰看穿的两人连短信都不敢发。亓旸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在程琰奋笔疾书的时候快速的把手掌贴在乔兮后背一下,好像是帮乔兮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却也只是想借轻微的触碰感受一下眼前人的真实。 早餐,午餐,晚餐,都在成群的同学簇拥下一同进行,乔兮偶尔忍不住在亓旸碗里多放一颗卤蛋,亓旸就也要客气的以“谢谢”来回敬。 当然,想要瞒过程琰光靠每天在人前上演同学间相敬如宾的戏码还远远不够,让这场戏变得真实可信的还有乔兮的新室友——宋萱琪。 早早就看出乔兮对亓旸的心思却对程琰只字未提,还时不时的帮乔兮做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就连程琰这只警觉的猎犬都未嗅到一丝暧昧的气息。 “乔兮最近和那个假小子还联系吗?”孙佰楠的咖啡馆里,程琰笑盈盈的把一勺砂糖掺进宋萱琪的咖啡。 “她俩平时没什么交集,就像我之前说的,只有刚换寝室的时候还会串个寝聊聊天,现在分开了,一起说话的机会就少多了,这周连碰面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这样啊,但还是要谢谢你,有你在乔兮身边,我就放心多了!”程琰说着从身后的纸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礼物盒子,粉红色的丝带在顶部系起一个优雅的蝴蝶结。 程琰把礼物推到宋萱琪的咖啡杯旁边,这是乔兮搬离亓旸寝室的第四个星期,也是宋萱琪和程琰每天都以短信交流情报的第一个整月。礼物,也就意味着她的工作已经圆满顺利的结束了。 从精致的礼物盒出现的那一刻起,程琰再也不会按时回复自己的短信,再也不会随时答应自己的邀约,这种从开始就带着目的性的亲密,也终于走到了尽头reads();。 “这是...什么?” “礼物啊,哥哥送你的,以后...你可以不用再看着乔兮了,占用了你那么久的时间,我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是说以后都用不着我了...是吗?”宋萱琪的语气变得狠厉,字里行间透满了绝望。 低头看向盒子上粉红色的丝带,宋萱琪冷冷撇了撇嘴角。她,一向最讨厌粉红色。 基本上每隔一天就要见面的这个男人似乎从未留意过她的喜好,在他眼里,自己只是成千上万的女孩子之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也许,使劲浑身解数的她从来都不曾真正的波动过程琰的任何一根心弦。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感谢你而已。” “感谢?”宋萱琪的黑瞳闪动着亮晶晶的光泽,“可我不想要这个,你能...陪我看场电影吗?最后...最后一次!” “那...好吧!”程琰脸上略显不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微笑着答应了,也许一场电影过后,对她、对自己都是种解脱。 ------------------------------------------------------------------------------- “萱琪,我和亓旸去看电影那你去哪啊?我哥以为是咱俩去,你又不能一直窝在寝室,万一人多口杂的说漏了,我可就完了!”乔兮从试衣镜里瞄了一眼对面的宋萱琪。 “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我有地方呆着,保证不让琰琰哥发现,要是他给我打电话,我就说电影院信号不好。倒是你,一个月偷偷摸摸的暗送秋波,今天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腻歪一回了,心都要飞了吧!” “切,少在那贫,等你跟我哥在一起了,你就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乔兮快速的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欢快的哼着小曲出门了。 留在寝室里的人拉开书桌抽屉,看着里面精致的礼物盒子,换上了另一副脸孔。 “乔兮,对不起,是你哥,太狠了!” 幽暗的影厅里并没有多少人,乔兮和亓旸在靠后排的座位上手牵着手,当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热情拥吻的时候亓旸突然把脸转向乔兮,“乔儿,我想亲亲你?” 也许是在学校扮演了太久的普通朋友,这种情侣间十分常见的举动在亓旸眼里也变得奢侈至极,乔兮的心好像突然被一块小石子生硬的硌了一下,紧了紧握着的手,乔兮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久违的亲密,亓旸投入的揽住乔兮的肩膀,柔软的唇瓣搀着淡淡的唇彩香气,就像是尝到了美味柔软的甜点,让人想由浅入深的一层层吮吸。 荧幕上的画面从拥吻的男女主人公换成了诀别的码头,午后的艳阳投射到清冷的蓝色海面,日光照亮了恋人分别后的殊途,也给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放映厅里镀上一层暧昧的暖光。 乔兮有些气喘着向后仰了一下脖颈,耳后随即传来熟悉的香水味,强烈的感官刺激从口腔和鼻腔蔓延开来,陶醉的两人根本注意不到有一双赤红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这一幕。 程琰手里的咖啡杯滑落,电影里巨大的爆破声淹没了周围一切细微的响动。纯白的大衣上被飞溅的咖啡晕染,程琰甚至没有勇气走到乔兮身边,攥紧的拳头颤抖着搭在座位靠背上,摸出手机,用最后的理智拨通了乔兮的电话。 第30章 摊牌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甜蜜的唇齿交缠被外套里剧烈的震动打断,电影院里明灭的光把手机屏上的名字映衬得尤为显眼reads();。刚才还溢满浓情的娇喘转变为惊恐的气吁吸,乔兮颤抖着划开了通话的方向。 “你...现在在哪?”程琰在这个极简的问句里破了一个音,攥紧的拳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怒火。 “我...我和萱琪,看电影,在...电影院。”隐约的感觉出程琰声音里的起伏,乔兮下意识的松开了拉住亓旸的手。 听到宋萱琪的名字,程琰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狠辣的望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顿的对着电话里的质问“你——和——谁——?” 电影里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破,巨大的声响从屏幕里传出来,同时的,也从乔兮接通的手机里传到乔兮的耳道。 “哥你也在...”程琰挂断了电话,乔兮警觉的站起来四下环视影厅里的人,漆黑的厅堂里,绝望和恐惧同时侵袭。 “你怎么了?” “程琰在这,亓旸...我哥在这!走,马上走!”乔兮拉着亓旸跑到电影院门口,还没从久违的甜蜜里抽离的亓旸对乔兮的反应很是不解。 “他在这又怎么了,连寝室都换了他还想...” “不行,不能让他看见,我怕他会伤害你!”死死的拽住亓旸的衣服扣子,乔兮解释不了这种恐惧的源头,脑海中反复出现幼时的一幅画面,程琰亲手摔死了邻居男孩的兔子,只因为那男孩抢了他攥在手里的糖果。 过了几条街,乔兮的情绪才稍有缓和,只是手还在不停的哆嗦。 “乔兮,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们都出来了,你哥不会跟来了!”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们...我们今天不回学校了,不回了!” “乔儿...你到底怎么了?” ------------------------------------------------------------------------------- 影院里的灯终于再一次亮起,广播里反复播放着提醒观影的顾客带好随身物品,程琰冷冷的看向宋萱琪,眼神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宋萱琪低着头一语不发。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在好奇,为什么你不让我告诉乔兮我也会来,为了这出好戏,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你就那么接受不了她俩在一起么?都是女的怎么了,起码爱是真的!” “爱?少他妈的跟我提爱,你是不是觉得我程琰特好骗,你们两个联合起来耍了我这么长时间,现在怎么不玩了!”程琰站起来钳住宋萱琪的下颌角,细长的手指和脸颊贴合的地方很快泛上了紫红。 “程琰...是我耍你的时间长,还是你利用我的时间长?”虽然被捏住了下巴,宋萱琪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退怯,只是眼角有湿热的液体滑落。 液体接触到了食指的骨节,程琰有些厌恶的松开手。“我跟你,永远都不可能,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程琰背对着宋萱琪丢下一句恶狠的话,头也不回的走了。穿着那件被咖啡渍浸染的外套,来到乔兮的寝室楼下,面无表情的站了一整夜。 次日清晨,乔兮把亓旸留在离孙佰楠咖啡馆不远的日租房里,一整夜的焦虑和不安缠裹着她彻夜未眠,亓旸虽然不理解乔兮过激的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还是听话的留在日租房里等着乔兮回来。当疲惫的乔兮看见等在寝室楼下的程琰,整晚的恐惧一下子变得真实可怕。 “哥你...一直在等我?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啊?” “乔兮,我累了,咱么去佰楠那坐坐吧reads();!”程琰的表情悲伤绝望,嘴唇上有些泛白,眼里爬满了血丝,乔兮心里的担忧又添了一丝心疼的成分。 咖啡馆里人很少,昨天已经提前和孙佰楠报备了事发经过,识趣的孙佰楠把最后一桌客人请走,门口的牌子被翻转成了closed。 程琰憔悴不堪的脸让孙佰楠心疼不已,虽然屋内温度很高,在寝室楼下冻了一整夜的程琰还是不能很快就驱走身上所有的寒气,孙佰楠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转身退到了柜台里。 “哥我...” “现在和她分开,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程琰并不想听任何解释,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乔兮。 “不行,我...我不会和她分开的!” “不行?我没问你的意见,我只是通知你!”程琰狠辣的看着乔兮,原本就血丝密布的眼睛变得腥红,攥紧的拳头吱吱作响。 “哥,我不会和她分开!”乔兮的表情静得可怕,从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程琰狠厉的视线扫着乔兮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她在乔兮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表情,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十年的妹妹,为了一个相识不到一年的外人所展露出的决绝和坚定正在彻底的伤刺着他的心。 只是狠厉的眼神稍纵即逝,程琰的表情转而变得谦卑而绝望。“哥只求你这一次,离开她,不行吗?” “哥,我真的,不能...” 程琰沉默的闭了一下眼睛,似是在酝酿着什么,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几分钟前的谦卑被一抹邪肆冲淡,乔兮是见过这种眼神的,在程琰高举起那只雪白色的兔子时这种邪肆也曾一闪而过。 乔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哥...你别伤害她,我...求你!” “乔兮,你是我妹妹啊!”程琰爆吼一声,推开了上前阻拦的孙佰楠,踹开门冲出了咖啡馆。 与此同时,亓旸的手机上收到了程琰的短信。 “我们谈谈吧,关于乔兮,就你和我。” 亓旸下意识的回了个“好”,正如她所答应的,她并没有告诉乔兮自己即将和程琰会面的事。亓旸总是觉得在两个人的感情里,她是时候应该帮乔兮分担一些,尽管她还不太确定这种分担的方式是否正确,但她确实很想去分担。 乔兮买了些日用品和食物回到日租房的时候亓旸已经不见了,乔兮在各个房间疾呼了几次都不见回应,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被扯断了。 “你去哪了?”电话接通的时候乔兮刚才被扯开的神经又藕断丝连的粘黏在了一起。 “你回去了?我在王老师这,帮她干点活,别担心,我没乱跑!”亓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程琰,语速平静的跟电话另一头急躁的乔兮报平安。 “亓旸我问你在哪?你跟王老师,在哪?回答我!”乔兮还是大口的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飞速的跳个不停。 “在她办公室啊,你过来吗?还是我跟她说一声现在就回去?” 乔兮的气息终于平稳了一点,手指在散落的发丝穿过,放松的靠到了餐桌边上。“你就在那呆会吧,快完事儿了告诉我,我去找你!” “乔兮打来的?”程琰的眼睛不屑的扫过亓旸,语气里带着深刻的厌恶,厌恶亓旸,也厌恶乔兮对她的紧张reads();。 “你要找我有什么事?要是你想劝我离开她,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们是后组建的家庭,我和乔兮,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程琰自顾自的开始叙述和乔兮的成长史。 “这我知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程琰的叙述并没有被亓旸打断,手指刮了一下杯沿继续。 “我原本也不是什么规矩听话的好孩子,九岁的时候有人抢了我手里的糖,我就摔死了那人兔子,十岁的时候有人弄坏了我的雨伞,我就用伞撑刺破了他的手背,你知道为什么吗?”程琰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醉,仿佛在叙述着自己儿时的令人骄傲的事迹。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亓旸诧异的看着程琰,乔兮还在等着,她完全没有心思听程琰这些无味的回忆。 “我手里的糖是要给乔兮的,被弄坏的那把伞,是乔兮送我的生日礼物。”程琰迷醉的表情转换成极致的失落。 亓旸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紧了一下。“程琰,你别忘了,你只是她哥!” 亓旸好像点着了程琰一直悬在外面的火药捻子,彻底激怒了像困兽一样的人。桌上的杯子被重重的摔在地面,眼里喷射出熊熊的火焰。 随着杯子碎裂的声响,从门口接连进入几个高猛的壮汉,把亓旸和程琰围在了一个圈里。 “你想干什么?”亓旸环视几个围着自己的人,下意识的去摸桌上的手机。 “我最后问你一遍,和乔兮分开然后完好无损的从这出去,还是...” “你做梦!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亓旸的目光笃定坚毅,毫无惧色。 “你...别后悔!” 在屋子里等待了半个小时,乔兮总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套上外衣直奔王溢的办公室。 “谁?亓旸没在我这啊?你俩不是一个寝室吗?乔兮...” 乔兮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亓旸没在王溢的办公室,亓旸在电话里对着自己撒了谎,只有一种可能,她现在和程琰在一起。 亓旸的手机被身后光头的壮汉狠狠刷在了地上,瞬间黑屏。乔兮手机里连续传来的关机提示就像是重锤一样敲打着,一下一下,连呼吸都跟着纠痛。 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校园里乱转了几圈,乔兮飞奔到孙佰楠的咖啡馆,无助和恐惧充斥着乔兮身上的每一个细小的毛孔,孙佰楠是她此刻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楠哥...我哥...亓旸,在一起,她俩在一起!”乔兮几乎是带着哭腔,扯着孙佰楠衣服的手指剧烈的颤抖。 “你说什么?你慢慢说...慢慢说!” “救她...楠哥,救救她...”乔兮已经没有办法完整的说出一整个句子,孙佰楠突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多长时间了?你和亓旸分开多久了?” “半小时,我半小时前和她...不,不对,程琰那时候就已经...从...从你这走以后。”乔兮突然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绝望,大滴的泪水倾泻而出。 “乔兮你先冷静一下,我知道个地方,你跟我来...” 第31章 抵抗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这地方原来是个酒吧,不在闹市,到后来就荒废了。我刚做生意那会儿想把这租下来,可一直找不到产权人,所以就租了现在那个地方,乔兮,你...在听吗?” “楠哥,咱们还要多久才到?” “快了,过了这个路口!”孙佰楠的话乔兮一丁点都没听进去,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见到亓旸,越快越好。 “哥——” 到了目的地,眼前的景象让乔兮惊恐的大声呼喊。一时间,程琰举起椅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废弃的酒吧大厅里,一股血腥的味道涌进鼻腔,亓旸侧伏在冰冷的地面,鲜血从鼻子、嘴角向外迸流,额头上黏腻的血液和头发粘连在一起,胳膊上爬满剧烈挣扎留下的红檩子。 程琰看见乔兮和孙佰楠,似乎并没有立即收手的意思,转头给了旁边戴着金链子的男人一个眼色,亓旸便被拖到了吧台的另一侧。扔了举在手里的椅子,程琰一只手就把冲上来的人拦住,孙佰楠刚想上来帮忙,就被光头的壮汉一脚踹倒在地。 “你让我看看她,哥...我求求你...” “你可以过去看她,也可以送她去医院,只要你答应离开她,我现在就让你过去!”邪肆的笑容又一次在程琰的嘴角绽开。 “程琰...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是魔鬼!”乔兮用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着,手在程琰身上不停的捶打,不远处已经被打得像血葫芦一样的亓旸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睛,剧烈的疼痛压得她连呼吸都是种折磨。 “程琰...你疯了吗,乔兮是你妹妹,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孙佰楠强忍着腹部的阵痛爬起来。 听到孙佰楠的声音,程琰突然间变得暴躁,揪着乔兮的手腕逼近孙佰楠。“乔兮你看啊,他和亓旸都是怪物,为什么你们要喜欢同性,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每一句话都像锥子□□孙佰楠的心口,肚子上被踹的一脚远比不上被语言刺伤的万分之一,孙佰楠有些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你...收手吧程琰,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闭嘴,你没资格说我!”程琰看了一眼站在亓旸身边的人,像得了命令一般,戴着金链子的男人捡起了手边的空酒瓶。 “不要——”乔兮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尖叫,酒瓶碎裂的声音,亓旸被疼痛刺激得哀嚎的声音,乔兮绝望的松开了揪住程琰的手,身子一时没有支撑摊在了地上。 程琰满足的吸了一口气,蹲下来逼近乔兮的脸。“你是要答应我,还是看着她继续被折磨?” “我...答应你,你让我过去...看看她,求你...哥...我求你...” ------------------------------------------------------------------------------- 亓勋赶到的时候亓旸已经昏迷了四个小时,看着病床上还剩下半条命的女儿年过半百的亓勋差一点就支撑不住晕过去,乔兮怯生生的搀住亓父,却被大力推倒在地上。 “我女儿现在这副样子,都是因为你?” “叔叔...对...对不起,我不想的...对不起...” “你给我滚reads();!我不想看见你,无论是谁做的,我都会让他十倍还回来!”亓勋握着扶手的胳膊青筋暴起,表情狰狞的看着监护室里的亓旸,再也没有说话。 被亓父驱逐的乔兮一直在楼道的尽头远远的等着,每次都只能焦急的踱步却不敢逾越到亓父限定的范围,生怕被里面出来的人看见。乔兮又不敢离得太远,她怕亓旸醒了会找自己,在焦灼和不安里来回的徘徊,好像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的深廊,另一只脚还在人世间游荡着。 昏迷了将近十一个小时以后,亓旸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嘴唇嘤嘤翕动想要发出声音,却怎么都没办法说话。 “亓旸,你醒了,太好了...你可把爸吓坏了,我现在就去叫大夫...你等...” “爸——”亓旸用靠近父亲一侧的手抓住亓勋的袖扣,可手上不吃力又很快的抓空,咬着牙使劲的的发出了一个音节。 “你想干什么?”亓勋赶紧抓住亓旸掉在床沿的手,用力握了握,感受到父亲握着自己的力度,亓旸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抠住亓勋的手掌,断断续续的重复着乔兮的名字 “乔...乔兮...乔...兮...” “我把她赶走了,是她害你变成这样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亓勋一改刚才的温和,眼里喷射着赤色的火光,此刻亓旸伤痕累累的脸让亓勋忍不住想把伤害自己女儿的人全部碎尸万段。 亓旸松开了拽住父亲的手,开始在床边死命的捶打,密集的疼痛遍布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眼角有湿热的液体滑落,滑到掀开的伤口上又是一阵灼痛。 “亓旸...你别这样,爸现在就去找大夫...你等着...”亓勋小跑着冲出了病房,远远的蹲在尽头的乔兮看见亓父领来了大夫,那一瞬间,谁都没法组织她奔向亓旸的脚步。乔兮第一次知道,原来害怕一个人从此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竟然是那么强烈的一种感觉。 “叔叔你让我看看她,我就...看一眼,你就让我看她一眼...” “我的孩子刚刚才醒过来,我求你...别再刺激她了,算是我求你!” 亓勋把乔兮关在了病房外,没有怒骂和责备,但对乔兮来说却是杀伤力最大的一句话。隔着病房的大门,乔兮把脸贴在狭窄的玻璃窗上,看不到亓旸的脸,只能看到伤痕累累的手臂在艰难的捶着床帮。撕扯、碎裂、目眩,乔兮一时间眼前一黑,倒在病房门口。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抬起沉沉的眼皮,乔兮看见了守在床前的孙佰楠,眼角瞥到靠窗的位置,亓勋正背对着自己望向窗外。 “叔——”乔兮不顾孙佰楠的阻拦,艰难的下了床。 “你去看她吧,她想见你!”亓勋依旧背对着乔兮,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却让乔兮冰冻了好几个小时的心有了急速的回暖。输液器的针头被扯下的时候带出了几滴混着药物的血水,抽痛的真实感却让乔兮觉得无比的欣慰。 亓旸醒着,半靠在调整过的床位,乔兮推开门的时候亓旸的身子挣扎着向前倾了一下,幅度很小,却掀起了全身的疼痛。 “你...别动,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能乱动!” “乔儿...”亓旸好像是要抬起一侧的手臂,但用了好大的力气也只是牵起了几根手指。 “亓旸,你听话!” “你...能不能...抱抱我?我身上...有点疼。” 泪水再也不能被肆意的隐藏,大颗大颗的从眼里滑落。那一刻,全身的血液凝结,滞留在一个地方无法流通,乔兮想要伸手摸一摸亓旸的脸,却怎么都没勇气触碰那些渗着鲜红的纱布reads();。 “亓旸,你很疼吗?有...多疼?”乔兮舍不得收回来抬起的手,只好隔着纱布轻轻的搔一搔亓旸前额的碎发,假期时新染的头发已经开始长出黑色的发根,急救时剃掉的几块地方让这些密布的黑点越来越明显。 “有...一点,但能忍住!” “以后...也能忍住吗...能吗?”乔兮抽回手,抬眼看着亓旸。 “你...不要我了吗?乔兮你...”亓旸突然够着乔兮的手支起身子,一时适应不了,疼得嘶嘶喘着粗气。 乔兮使劲儿抹掉马上要溢出来的泪水,吸了吸鼻子。“亓旸,你最好给我忍住了,因为我不会离开你,你就是疼死了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乔兮说完这句话冲出病房的时候亓旸还没从刚才的疼痛缓解,可这种强烈的痛感却带来了一阵真实的归属感,仿佛从身上每一道张开的伤口处都涌进了新鲜的空气,刺激着那些刚刚缝合的口子重新长出肉芽。 “程琰,你听好,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她。你要是再敢让她掉一根头发,我就从我身上剜一块肉下来还给她,要是你把她打死了,我就还她一条命,只要她还能喘气,我就不会离开她!” 不远处的亓父听到了乔兮的话,在黑暗里攥紧了拳头。这种事他是经历过的,几年前的关子琳给亓旸带来的伤害依旧无法让她相信眼前这个女孩,但乔兮和关子琳又有着许多不一样的地方,这种不一样让亓勋更加的担忧。他已经有些老了,他要保护亓旸,可他,真的拼不动了。 亓旸住院的这段日子,乔兮白天在学校上课,下了课就急着往医院跑。虽然每天两点一线的忙碌着,但亓旸一天天好起来,让人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孙佰楠和亓父承担起了白天照顾亓旸的重任,乔兮日渐消瘦的模样亓勋看在眼里,多少也有了一丝触动。他开始不再刻意阻拦亓旸和乔兮在一起,有时看见乔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还会给一旁的孙佰楠使个眼色示意他和自己一块出去。 乔兮自然是明白的,亓勋在一点点接受自己,只是令她意外的是亓勋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孩这件事而扯断她和亓旸的关系。难道亓勋早就默认了自己的女儿喜欢同性这件事,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但不管是哪一种,乔兮都心存感激的选择不去过问。 亓旸出院的最后一个晚上,乔兮在病房里忙着收拾出院的东西,亓旸眼睛眨也不眨的追着乔兮的身子跑。 “乔儿,你把桌子上的手机递给我。” “你要手机干社么?”乔兮不解的拿着手机递过去,却被亓旸抓着衣服拉到了身前。 亓旸搂过乔兮,把脸埋在乔兮的小腹上,脸上和额头的纱布已经拆掉了一些,如今这种亲昵再也不用隔着厚厚的障壁。 “你别蹭,会碰到脸上的伤!”乔兮紧张的抓了几下亓旸的头发,想把她拉起来,却也不舍得使太大的力气,由着她蹭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的捧起她的脸。 “乔儿,我明天就出院了,可我...不想出院!” “为什么不想?” 亓旸又把脸埋在乔兮肚子上,环着乔兮的手臂加重了力度。“出了院,就不能和你住一起了,我又要自己一个人住...” “噗...亓旸,你是不是傻啊!”乔兮瞬间就明白了亓旸突然黏糊糊的撒娇所为何事,一时觉得好笑又心疼。 “咱俩不会再分开了,以后你又要每天早起了,因为我会天天在你身边看着你!” 第32章 执迷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重新住回寝室的感觉熟悉又复杂,亓旸刚刚出院,还不能马上正常活动。乔兮帮着亓旸把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挪回到对面的床上,眼睛时不时的瞟一眼坐在对面的人。 “我刚一换寝室你就霸占我的床?” “我...不睡你那...我睡不着!” 亓旸小声的答了一句,乔兮手里整理的动作静止了一下,抱着被子走到亓旸床边。将厚实的绵软搭在亓旸腿上,乔兮半蹲着撑住被子,借着垫起的高度吻上了亓旸的唇。 分别之后乔兮第一次主动吻了亓旸。在医院的时候亓旸总会趁着乔兮给自己擦脸或是上药的空档在乔兮脸颊轻啄一口,不安分的她还总是因为这些突然袭击而扯到伤口被乔兮怒目。可现在不一样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窝,太多的情感都被浸润在这个湿润的吻里reads();。乔兮的舌尖不经意的刮蹭到了亓旸的上颚,麻酥酥的触感引得亓旸一阵战栗。 缠绵突然中断,乔兮的嘴角不经意碰到亓旸唇边刚刚结好的血痂。 “这...还疼么?”手指轻轻的在血痂周围的皮肤上抚摸了几下,亓旸脸上每一块结了痂的口子都戳得乔兮心里生疼。 “要是我说疼,还能再亲一次吗?” “我看你还是不疼!”乔兮撑着被子站起来,举起食指想要戳一下亓旸的脑袋,快要碰到额头的时候又停下了,终究还是舍不得,凑回来又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搬东西吧,那样能快点!” “不用!你就老实儿在这等着,你去还不够添乱的呢!”乔兮把枕巾铺在了新换的枕套上,低下头把亓旸安置在床上,起身去宋萱琪的寝室搬回自己的东西。 ------------------------------------------------------------------------------- 虚掩着的寝室里,乔兮的东西已经被人收拾妥当,行李箱被推到了门口,寝室的主人像是知道了乔兮马上就会搬走一样。 “是你对吧?你把程琰引去电影院...”重重的扣上寝室门,乔兮对着屋里的人露出凶光。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么?” “不会!” “那你为什么问我?” “我想知道理由,你帮我瞒了他那么久,为什么突然告诉他?” “乔兮...这是你哥送我的,你看我戴上会好看吗?”宋萱琪就像是自动屏蔽掉了乔兮的话,专注的把礼物盒子打开捧到乔兮面前。漆黑的绒布垫子上躺着一支淡粉色的串珠手镯,晶润的蛋白石、镂空的心形锁、垂坠的片状花朵,每一颗都透露着满满的少女气息。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问你我戴上会好看吗?你回答我!” “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呵呵...你说我疯了!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 乔兮来不及反应就被宋萱琪揪着衣服抵到了墙角,墙壁上的挂钩硌得她后背一阵剧痛,眉毛紧蹙着吸了一口气缓解疼痛。 “疼么?”宋萱琪脸上的表情很享受,乔兮吸气的样子让她全身的毛孔都兴奋的打开,弯了一下腰在乔兮的枕头底下摸索着什么,直到一阵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这是你的吧?你看和程琰送我那串像么...像么”宋萱琪把乔兮的手镯拿在手里晃晃,银饰上星星点点的碎钻在窗帘透出的日光里隐隐的闪烁,珠子之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宋萱琪狂躁的力度就快要把手镯上脆弱的琉璃震碎了。 “你...”乔兮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只手堵在了嗓子里。 “乔兮,我喜欢程琰,从小就喜欢,他比我大,可是没关系啊,我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一点,那样我们就没什么差距了。” “他是教英语的,那我就去学啊,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我几乎都泡在图书馆,因为我想和他有共同语言啊,你...明白么?” “他让我看着你,那我就照做啊,因为我每天放肆的给他发短信汇报你的一举一动他都会耐心的回我啊,你知道...我等了多久么?你试过就连洗澡的时候都要去更衣室开七八次柜子看看有没有新短信进来么?你试过么....你...试过么?”从咆哮转为痛苦的哭嚎,跪在地上抱着肩膀绝望的抽噎reads();。 “你...真可怜,但我一点都不想可怜你!”乔兮蹲下来看着哭成泪人的宋萱琪,有那么一丝想要拍拍她的肩膀给予安慰的冲动,但很快的又抑制住了。 眼前的这个人,让亓旸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星期,那些渗着血的纱布和结了痂的伤口依然历历在目,就算她再可怜,也动摇不了乔兮心中燃起的恨意。 “乔兮...你哥,和我一样可怜!”宋萱琪对着乔兮的背影喊出了一句,经过了长时间的抽泣,气息还有些不平稳,但每一个字都被乔兮却真切的听在耳里。 “你说得对,她是和你一样...你们一样,不值得可怜!” ------------------------------------------------------------------------------- 恢复后的第一节课,结结实实卧床不起了三个星期的亓旸竟然从心底里生出了对知识的渴望,从吃早饭时就开始絮叨个不停,到了课堂上也没消停。 程琰拿着课本从学生们的桌前走过,亓旸本能的握住了乔兮的手。坐在亓旸内侧的乔兮望着手里擎着书越来越近的程琰,面色却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你怕他吗?” “不...不怕!”亓旸下意识的回答,程琰的身子越来越近,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心里还是隐隐的感受到一阵压迫。 程琰的左脚刚刚踩上距离亓旸最近的那块地板的缝隙,乔兮便把手从亓旸手里抽出,换成十指紧扣的方式,就在程琰转身的那一刻,又不紧不慢的把扣得牢牢的两只手撂到了桌面上。 “打也挨了,罪也受了,怎么也得给你个名分!”乔兮的睫毛快速的颤了几下,弯弯翘翘弧度的肆意撩拨着亓旸的心。 程琰盯着乔兮的脸停顿了一会儿,很快眼光又从乔兮的脸上游移到亓旸的身上。亓旸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暂时还不能穿平时穿的那种紧身束胸,衣服下面微微隆起的丘陵不漏声色的显示着她隐藏许久的女性特质。这些从未彰显过的女性特质让程琰的眼睛里亮起了一道寒光,径直的刺在亓旸的的脸上,无声却冷冽。 窗外的操场边,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洗礼,有几棵耐不住寂寞的老树开始拱出新叶,长椅上年轻的少年忍不住亲吻了身旁害羞的少女。伴随着春日的萌动,和气温一样变得燥热的还有人的心。那颗遍布伤口的心,裹缠着细密的血管完整的暴露在外,春风吹进来,雨水渗进来,躁动的蚍蜉爬进来,似乎再也无法变得柔软温热了。 “乔兮...你必须要离开她,哪怕是...毁了她!” ------------------------------------------------------------------------------- 图书馆里那条幽暗的走廊里,程琰第一次拥抱了泪眼婆娑的宋萱琪。 “能再帮我一次吗?还有...我们...在一起吧!” 宋萱琪有些颤抖的接过了程琰手里的药瓶,“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么?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做,可你为什么,让我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真的...” “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我们...在一起...好吗?” 第33章 诀别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你这穿的是什么?”早上,乔兮看着亓旸在自己的前胸缠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太丑了!” “亓旸你有毛病吧,大夫说了现在不能穿太紧的,你身上还有伤!” “哎...你别动,我不缠上总觉着别扭reads();!”乔兮想上前撕开亓旸自己改造的束胸,却被那头倔驴硬生生拦住了。 “我真是服你了,你今天又不出门,你要缠等出门再缠!”乔兮又动手去解纱布,亓旸就像是怕遭人非礼一样死命护住胸口的纱布。 “我不,就不!” “今天校史馆要接待重要客人,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乔兮说着攥了拳在亓旸眼前比划了几下,甜蜜宠溺的压迫。 “等你回来,想怎么收拾都随你...你可要早点回来!”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亓旸对乔兮的依赖程度一下子到了达巅峰值,仅仅是分开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亓旸来说也漫长得撕心裂肺。 “那你就洗白白,喷香香在寝室等着我回来!”乔兮暧昧的眯起眼睛搔了搔亓旸的下巴,拿好讲解服出了门。 说要九点来的客人八点半就倒了,刚点好的早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日程突然提前了,只能跟美味的早餐挥手道别,用剩下的二十分钟化个精致的淡妆。踩上高跟鞋的那一刻乔兮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论一个优秀讲解员的自我修养”,这股子敬业劲儿,真不是闹着玩的。 上午的讲解异常的顺利,就连讲解途中腹中饥肠辘辘的鸣叫都被乔兮自信的笑容掩饰得十分完美。每次遇到重要客人来参观老师都会排乔兮的班。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只有乔兮在看见那些统领大局,运筹帷幄的领导时丝毫没有紧张惧怕之感,这一点更能体现讲解员的高素质。 其实乔兮并不是不害怕,只是每一次校史馆的老师在滔滔不绝的介绍这些来参观的人员有多么重量级时乔兮都会不自觉地开个小差,所以对她来说那些大人物也只不过是万千良好市民中的某某,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你是身经百战的讲解员,看见一群老头老太太排着队进来参观,你只要礼貌耐心的替他们讲解,时不时的迎合一下关键人的眼光就好了,根本无需害怕。 脱下漆皮的黑色高跟鞋和宝蓝色的讲解服,乔兮快速的换好自己的衣服,甚至来不及听一下杨老师对刚才高质量演说的称赞就匆匆走出了图书馆。 没办法,家里的二傻子还在等着,现在这可是乔兮的头等大事。 “乔兮——”刚下了台阶,程琰拦住飞奔的人,不自然的抬一下眼睑,抛过去一双厌弃的眸子。 “有事么?” “你现在跟我就只能这种态度么?” “你还想要什么态度?” 等在门口的男人眼白上血丝密布,眼角寒光一闪,狠狠地拽住乔兮的手腕,把她塞到车里。 “咔”车门被上了锁。 “程琰,你要干什么?” “乔兮...亓旸也是女人,你知道吧!”程琰在驾驶座上轻蔑的笑了一下,刚才血红的眼睛上染上了鬼魅的邪气。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要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也是个男人,男人和女人会在一起,你知道会...” “程琰!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乔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用手抓住程琰的领口,眼里是愤怒和恐惧交叠在一起的神色。 “乔兮...我有东西给你看,你...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就说出来,哥哥给你解释一下!” 接过程琰的手机,颤抖的手指点开了屏幕reads();。画面里先是睡着的亓旸,在她们的寝室。时间显示的是乔兮走后不久,只有亓旸一个人,她睡得很沉,沉到程琰进去了,也没有察觉。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寝室!你到底做了什么!”乔兮已经接近崩溃,指甲被攥紧的拳头嵌近肉里。 “乔兮,你好好看着,看着我是怎么照顾你受伤的室友!”程琰用手指捏住乔兮的脸,让她的眼睛直视着屏幕! 视频里程琰慢慢靠近亓旸,因为药物的作用亓旸昏睡不醒。程琰的脸背对着镜头,可那头浓密的黑发,熟悉的米色风衣都在告诉乔兮,一步步逼近亓旸的人,就是程琰。 程琰先是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然后用手指在亓旸嘴角使劲儿擦了一下,从左边的嘴角滑到右边,直到碰到唇角结痂的伤口才收回手。慢慢退掉了亓旸的上衣,裹胸的纱布被完整的暴露在外面,被程琰用细长的手指一层一层的展开... “程琰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碰她!她是我的...是我的,你是禽兽,禽兽...我要杀了你!”乔兮再也受不了了,挣脱开程琰的手,用手机砸着程琰的胸口,程琰没有说话,就那么让她发泄,直到手机屏幕里传出程琰的喘息声,轻微、急促、刺耳,乔兮最后绷紧的一根弦断开了,她刚要抬起手,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傍晚,第一眼看见的是守在床边的程琰,满眼的血色,干裂的嘴唇,青灰的脸。 “乔兮...”程琰似乎是张了一下嘴,声音很小。 “程琰,咱俩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乔兮...你可以...不认我,但你必须离开她!” 乔兮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透明的输液瓶被狠狠的摔碎在程琰的脚边,有些鲜红的液体顺着剧烈的撕扯回流到细软的导管。 “程琰,你...那么狠,你觉得我还能呆在她身边吗?我最亲爱的哥哥强.奸了她,你觉得她还会...还会要我吗...会吗!因为你,我现在觉得自己也一样脏,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我做这些...都是为你好,你...” “滚——你滚——程琰,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滚——” 病房门关上的一刻,程琰倚着墙瘫坐到地面上,眼角涌出湿热的液体。 没有一种语言能形容这个男人此刻的悲伤,在和孙佰楠那段不可言说的感情里程琰决绝狠厉的做了逃兵。如今,和乔兮维系了十年的兄妹深情又被自己亲手扯断。也许在一段感情里当了逃兵的人,终究有一天也要被抓去成为其他逃兵的替补,可有时候,心甘情愿做替补的人却永远都填补不了前人留下的空位。 感情里最大的落空莫过于,那是你的“心甘情愿”,这是我的“与我无关”。 ------------------------------------------------------------------------------- 站在水房理了理杂乱的头发,用清水狠狠的拍了几下脸,乔兮回了寝室。 亓旸醒来并没有看见乔兮,迷迷糊糊的发了几条信息出去,握着手机在书桌上睡着了。信息的字句断断续续的,那是安眠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散去。 乔兮走到亓旸身边,伸手在亓旸的脸上来回使劲儿的搓着,即便知道会弄醒亓旸,还是一下一下反复的揉搓。 “亓旸...我爱你啊,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啊reads();!” 亓旸似是有了感应,轻微的蹙了一下眉头,乔兮依旧舍不得抽回落在亓旸脸上的手,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口擦掉了泪水。桌上的人闭着眼睛,嘴角慢慢扬起,手掌覆盖住落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 “你回来啦...一整天去哪了?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亓旸起身揉着一双红肿的睡眼。 亓旸起身和乔兮处在平视的范围,白皙的脖颈上清晰的印上了几朵红印,那些泛着血丝的印记给乔兮的心里也烫上了一块块烙迹,嗞啦的声响拍打着每块包裹着心脏的内壁。 “你困了?咱俩一起洗漱去吧,洗完了...我帮你,敷面膜...” “我不困,都好几个小时没看着你了,你...陪我说会儿话!” “但是,我困了啊...”眼睛始终不敢全部聚焦在亓旸的脸上,昏暗的台灯隐藏了那双没有聚焦的眼,替那些怎么都止不住的泪水找到了释放的空间。 乔兮给亓旸挤好牙膏,眼睛一直盯着镜子里亓旸的脸。眉毛,眼睛,鼻子,还有暂时被牙刷撑开的嘴角。亓旸在低头漱口的时候朝着乔兮眯眼笑了一下,傻傻的笑,也是乔兮最喜欢的那种单纯清澈的笑,只是这些,她以后都没资格再拥有了。 人的眼睛可以把看到的事物完整的传送到大脑,眼球吸收光子并在大脑里成像,此时透明的球体充当了捕捉光线的摄影机。乔兮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有一种功能,把亓旸的每个瞬间都深刻的封存在大脑里,好在没有她的日子里用记忆冲刷出一幅幅清晰的影像陪着自己过活。 “好了,我洗干净了,你答应给我敷面膜喽!”亓旸从抽屉里抽出一张面膜,微笑着递给乔兮,无赖的躺倒在乔兮的小床上。 乔兮没阻拦,慢慢的靠近亓旸的脸“你把...眼睛闭上...要不会进眼睛里。” 亓旸听话的的闭上眼睛,乔兮还没来得及撕开的面膜包装袋上滑过大滴的泪水,沾满精华液的蚕丝被展开,落在亓旸的脸上。 乔兮第一次给亓旸敷面膜的时候还嘲笑她像个男人一样粗糙,现在眼前的人一样粗枝大叶的像个愣头青,可却让她如此的舍不得。纸颜间的空气很轻易地被乔兮轻柔的指尖排静,但她还是不停的在亓旸脸颊上摩挲着,脸上的眉毛口鼻被遮盖,但每个角落乔兮都记得清清楚楚。 毛孔肆意的吮吸着蚕丝上流淌的精华,乔兮就那么贪心的在床边坐着不动,留恋的看着那张深爱着的脸。 “唔...我还没洗...”乔兮的唇在亓旸脸上的面膜刚刚揭开的一瞬间抵了上来,台灯灭了,嘴里的热度混进了眼泪的咸涩,亓旸忘情的投入进突如其来的吻,还察觉不到吻里苦涩的离别气息。 “亓旸...要是有一天咱俩走散了,你会...找我吗?”乔兮偎在亓旸的怀里,枕着自己的手心,不让溢出的泪水沾湿亓旸的薄衫。 “咱俩怎么会走散呢,以后到哪我都领着你,你想跑都跑不了!” “要是我...走丢了,你要找我啊!”乔兮张开嘴,吸了一口气,鼻腔被泪水涌灌,呼吸有些费力。 “我不会松开手,要是真的走散了,也会找到你!”低头在乔兮的发丝上亲吻了一下,手臂回环的力度加重,又把怀里的人往自己的胸口带了带。 “快睡吧...” “我...爱你啊亓旸...我真的...很爱你!”乔兮还是不舍得睡着,揪着亓旸的领口重复着刚才亓旸没听到的话。 “嗯...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第34章 初见新人念旧人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临别的清晨,轻吻唤醒了沉睡的亓旸。 “起来吧,楠哥让咱俩去他店里帮忙!你先去吧,我要去趟王老师那,别让楠哥等着急了!” “那你快点...我不能离开你太长时间,这里空落落的!”亓旸肉麻的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不舍的朝门口走。 “亓旸...你要乖乖的等着我,知道了吗?” “嗯,好,我等着你!” 亓旸打开寝室门出去的那一刻,乔兮的时间停止了,门缝在惯性作用下变得越来越小,直到门板契合进门框,压抑了一整晚的悲伤和绝望同时侵袭。乔兮蹲在地上抽泣,从小声的哽咽到大声的哭嚎,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以后的以后,也都只有,她一个人了。 程琰把乔兮的行李放在后备箱里,接过行李时不小心碰到了乔兮的手,乔兮厌恶的缩回手,径直上了车。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还会一直当你是我妹妹reads();!”程琰从后视镜里望向乔兮,车上的人没有表情,无喜无悲的望着窗外。 “乔兮,你要干什么?” 车子发动的那一刻,乔兮突然想起了什么,疯了似的从车上跳下去,还没来得及上锁的车门被打开,跳下车的时候脚踝撕裂的疼了一下。 乔兮在亓旸的书架上焦急的寻找着那本亓旸夹着纸花的微积分,可书找到了,里面的纸花不见了。失望的蹲在地上放声痛哭,狭窄的空间里,蜷缩在桌边的乔兮看到了亓旸床下放着正方形的礼物盒子,爬过去拿在手里,盒盖打开的时候乔兮的心再也不能正常的跳动,透明的松香里包裹着那朵小小的纸花,融化松脂的高温并没有摧毁脆弱的纸花,反而让每一朵花瓣都完整的舒展开来。 乔兮甚至可以想见亓旸认真的用烛火融化松脂的样子,微蹙的眉心,专注的眼,纸花再也不会凋谢了,松香阻隔了所有能使它萎败的空气,永远...都不会凋谢了。 ------------------------------------------------------------------------------- 孙佰楠的咖啡馆里,亓旸不小心打破了一支镀着金边的咖啡杯,低头拾起残骸的时候被粘连在镀金杯圈的碎片刮了一下手指,鲜红很快顺着伤口的缝隙流出。心口突然抽紧了一下,亓旸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没看见未读短信,又稍微松缓了些。 “楠哥...对不起啊,你这杯子挺贵吧,我赔你!” “亓旸...不用收拾了!” “没事儿,我打碎的就应该我收拾,你就别管了!” “亓旸——我说...不用收拾了!”孙佰楠的脸色变得凝重,咖啡机冒出的白气吁上了他的镜片,镜片后的眸子沉得可怕。 “楠哥...你怎么了?” “去跟乔兮道个别...她,要走了!” 车子一点点和寝室拉开距离,高耸的楼宇变得越来越远,就在车子马上要拐出最后一栋教学楼的时候,亓旸看到了坐在车里的人。 在路口的小路抄了近道,亓旸借着和车尾擦身的瞬间猛的拍了一下后备箱盖子。巨大的响动让乔兮心头一惊,回过头,亓旸正焦急的追着车子跑。 乔兮撑着身子转向后车窗,许久才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泉涌而至,亓旸大口的喘着气飞奔,乔兮的心口被硬石被堵着无法呼吸,拼命地怕打着车窗,好像是在暗示亓旸再跑快一点。 “停车——你把车停下!”乔兮对着驾驶座位上的程琰喊了一句,又快速的转向亓旸的方向。程琰没有反应,甚至连车速都没有减缓,依旧严肃的转着方向盘。 身后的亓旸还在拼命的追赶,就在程琰转弯的时候亓旸一时没刹住,扑倒在路边,她甚至都来不及缓解一下身上的摔痛,微微的跛着脚跟着前面的车。 车子和亓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刚才亓旸摔倒的时候乔兮心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嘴唇就快要咬出血来。 “哥...我求你,让我再看她一眼,我保证...保证...哥,你停车...停车——” 随着程琰一脚油门加速,亓旸的脸最后定格在乔兮记忆里的样子是跛着脚奔跑时的痛苦和绝望,熟悉的身影变得渐远,脑海里在反复的播放着寝室里甜蜜温馨的胶片。 亓旸,我们要是走散了,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 下午三点,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刚从行长室出来的李瀚宇耷拉着脑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reads();。 “乔兮,你想什么呢?”李瀚宇手里拿着刚刚被领导驳回的报告书在乔兮眼前晃了晃。 “没想什么...你这报告还不行?”乔兮拽过来李瀚宇手里的授信报告,粗略的扫了几眼。 “嗯,行长说了,财务分析那块...太糟烂!”一边翻报告一边咂着嘴,连改了七次报告的李瀚宇挫败感异常强烈。 “你就不能跟他家会计好好唠唠,用你的色相彻底征服她?” “我倒是想啊,可他家那个半吊子会计,一问三不知,就他们公司那点事儿还没我知道的多呢!哎...”长出一口气,拿着报告重新坐到电脑前开始了第八次的修改,视死如归的壮烈悲怆。 “要不...你就直接给他们老总打电话?”乔兮看李瀚宇实在憋得费尽,想尽办法开导他。 “老总?别闹,我这要是一个电话干过去那老总不得以为我是吃干饭的,跟会计沟通不明白还吵得他不安生,我可不打,万一再让那个半吊子会计知道我给老总打电话,以后我要个报表都得求着她。” 屋里响起指尖和键盘碰撞的噼啪声,乔兮无奈的看着对面的人,自己是深刻的理解这种进退两难的滋味的,虽然刚转岗一年,但每次报个件、放笔款都能把管户客户经理扒下去一层皮,没办法,改变不了现状,只能选择适应。 “宇哥,我听说咱科要来个美女?”乔兮想找个由头让李瀚宇高兴一下,这年头想让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儿心花怒放无异于两件事儿:一、权利,二、女人。权利暂时是不可能实现了,要不对面的人也不至于憋屈成那副鬼样子。 “美女?有...多美?”李瀚宇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移到乔兮脸上。 果然,这招在李瀚宇身上奏效了,本来还在死气沉沉的改着第八次授信报告的人顿时充满了生机,两眼放着勾魂摄魄的迷之光芒。 “特美!还是研究生!”乔兮一边说一边点头,李瀚宇的口水都要嘀嗒到桌面上了。 “哦?叫什么?” “名字也很诗意,叫亓钰,听着心里痒痒不?” “奇遇?一听就是大美女啊!” 乔兮摸了摸手里的名片盒,两天前大堂经理拿着新印好两盒名片塞到乔兮手里,透明的盖子透出名片上的名字:南甫支行对公客户经理,亓钰。 亓——钰,和记忆里的人同一个姓氏,心里松开了好几年的弦不经意的又被抽紧了一下。这么少见的姓氏,居然会在三十岁之前让我一下子遇到了两个。 “哎?你再说说那美女,之前在哪个支行?有对象没?身高、体重、属相,我看看和我合不合?” 思绪又被一旁聒噪的李瀚宇抽回来,很难想象一个已经娶了媳妇结了婚的男人竟然还对异性如此的狂热。乔兮想到了初见时的孙佰楠,在她还不知道孙佰楠喜欢程琰之前,那个肥腻活泼的胖子,也是李瀚宇这副模样。 不知道孙老板,现在过得好不好...五年前程琰结结实实的在孙佰楠的心口上捅了一刀,那个他爱透了的男人,那个他一直埋在心里最柔软一处的男人亲口称呼他为“怪物”。 分别后就再也没见过孙佰楠,也许,她是乔兮在转学前除亓旸以外唯一温暖的记忆,回忆会随着时间变得模糊,可留在记忆里的痕迹却越发的清晰reads();。那朵封闭在松脂里的纸花一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却始终只敢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安放它的那块区域,因为那花朵会让她想起亓旸尖锐青涩的脸和那段混着血和泪的回忆。 纸花被松香紧紧包裹,澄澈的松香也封住了她的心,五年来,乔西的身边千帆过尽,可幽幽□□却再也不曾为任何人打扫过。或许心里的那扇门,自始至终都只为那一人开放。 ------------------------------------------------------------------------------- 周五的早上艳阳高照,乔兮一路小跑着冲到单位门口,还有两分钟,再扫不上脸就算迟到。 “乔兮——”刚踏进营业厅,后面不知道是谁在这个关键时刻喊了乔兮的名字,回头看,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在乔兮身后拼命的对着她挥手。 快速的在大脑里搜索了一遍,乔兮确定这人她不认识,但出于礼貌,还是试探性的应和了一句。 “你...叫我?” “就是叫你啊,你不叫乔兮么?” “可我...” “我是亓钰啊,怎么?你不认识我?我们之前在分行一起开过会的,我总坐你后面,想起来没?” “啊,我好像有点印...”乔兮又重新搜索了一遍,分行大会一下子就去一百来人,黑压压的坐一大片,她就是想记也很难记住,但眼前的人亲切可人,却也不想直接的就回绝。 “我就说咱俩见过吧!快进去吧,一会儿迟到了!”亓钰笑呵呵的推着乔兮往扫脸仪那走,初见的人却好像老友一般熟络,脑海中的胶片又被倒回了一段距离。 “合着姓亓的都这么热情?”乔兮自顾自的摇摇头上楼,亓钰还在耳边不停的说着什么,乔兮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是礼貌的回应,也是女孩子之间不露声色的打量。 亓钰梳着齐肩的中长发,清澈的眸子配合精细的银边眼镜,十分雅致,再加上这几天时不时的灌进耳里的有关于亓钰是多么的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乔兮对眼前的新同事印象极好,虽然还不确定她是不是猪一样的队友,但即便她是猪,也会是只非常可爱的猪。 乔兮想着,嘴角泛上一丝甜笑,一旁的亓钰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热情。 “哎?我几天前在微信上加你,你怎么没反应呢?” “是么?”乔兮抬了一下睫毛表示疑问,手指在大包里摸索着手机。亓钰很自然的靠近帮着她托住包底,乔兮顺利的从一堆资料空隙里摸到了手机。 “这里边...哪个是你?”手指在一排的好友申请列表里上下滑动。不是她不想加,是她实在无法从一堆没有备注的申请里挑出哪个是故友哪个又是微商的营销号。 “就这个,用小狗做头像的这个!” “噗...你叫小小钰?” “啊,是我啊,不可爱吗?” “可爱...你妹!”乔兮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用俊介的卖萌照做头像,名为小小钰的女孩就是行里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一时憋不住就暴露了本性。 亓钰的微信头像上萌气十足俊杰吐着小舌头,闭起一边的眼睛,乔兮看着眼前人,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 第35章 回家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兮带着亓钰到各位行长办公室报完到,又把亓钰领到自己办公室,像献宝一样介绍给同屋的李瀚宇。 “宇哥,这是你以后的新同事,就是你盼了好几天的那个“奇遇”! 李瀚宇抬起眼皮瞟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好,以后多指教啊!” 乔兮笑笑不说话,李瀚宇这种温度骤降的态度只有一个原因:亓钰,并不是他中意的那一款。 刚把亓钰安顿在对面的办公室,回屋就被李瀚宇堵在墙角说小话。“你不跟我说是美女么?这素面朝天的,哪块美了?” “怎么就不美了,就你那种奇葩的审美,让你茶不思饭不想的那种,卸了妆也能让你恶心的茶不思饭不想。” 在李瀚宇眼里,只有那种眼线粗重,鼻影连片的女人才有味道,要是再配上个大直径的美瞳片,宇哥简直能兴奋得起飞。 李瀚宇回到自己的座位把键盘敲得啪啪响,以此来表示自己被糊弄的不满,李瀚宇有时候有些孩子气的表现倒让乔兮觉得眼前的他很真实reads();。喜欢就是喜欢,高兴就要开怀大笑,就像现在这样,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女神竟然如此的清汤寡水,他心里当然不太舒服。 乔兮不自觉的想到了宋萱琪,要是有一天她出现在李瀚宇面前,不知他会不会把那个女人当艺术品一样膜拜。想到宋萱琪脑子里就免不了会闪过程琰的影子,宋萱琪和他在一起五年了,有个词叫狼狈为奸,形容他俩简直再适合不过。 乔兮和亓钰的办公室对着,开着门的时候屋里人的一举一动对面都看得一清二楚。亓钰刚放下自己的手提包,看见对面李瀚宇拉着乔兮亲切的“咬耳朵”,嘴里含着的口香糖突然泛上一股酸涩。“她俩关系还挺好的么!” “乔兮——你帮我看看我这电脑怎么开不了机了?”亓钰在对面的屋里喊道。至于为什么开不了机,原因可没那么复杂,桌子下边的插排正处于休养生息的状态,这要是能直接就把电脑打开,能源问题不早就迎刃而解了。亓钰知道桌子下边的总关没开,但她暂时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把乔兮从对面的屋里叫过来。 “哦,你下边插排忘开了,按一下就行了!”乔兮过来不急不恼的按亮亓钰脚下的插排,起身的时候还随手把柜子旁边的纸屑捡起来丢到垃圾桶里。 “乔兮——”亓钰叫住要回自己办公室的乔兮。 “怎么了?” “没事儿...谢...谢谢!” “咳,谢什么!”亓钰看着乔兮背对着自己摆了摆手,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强烈短促的刺激,陌生却有种不可抵抗的诱惑力。 ------------------------------------------------------------------------------- “乔兮,明天周末,能回家一趟吗?你叔买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回家呆两天吧!”母亲在午饭时打来电话,一听到回家,乔兮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抵触。离开学校以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也想念母亲,想念生活了十几年的故乡,但再深刻的想念也比不上刻骨铭心的恨意来得强烈。 “妈...程...我哥,在家吗?” “在家,小琰明天要带女朋友回来,人家第一次来咱家,你怎么也要回来一趟啊!” 挂了电话,乔兮的心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沉重,母亲的每一句话都像水珠一样从海棉身上密布的小孔里渗进来,胀得满满的让人喘不过气。 “你怎么吃这么少?”亓钰把自己餐盘里的鸡翅放到乔兮碗里,同桌吃饭的人接了个电话回来情绪低落到极点。女人的特质就是好奇心重、爱打听,尤其是刚到了新环境,自然要好好地关心新同事。 “没事儿,我一到中午就不饿!”乔兮看了一眼刚夹过来的鸡翅,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得了吧,我上次看你中午在分行吃得可欢了!”亓钰说得轻描淡写,一点不矫揉造作,丝毫未察觉眼前人的异样。 “你怎么——总能在分行看见我?” 亓钰好像也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儿,快速的反映了一下,笑呵呵的搪塞。“我那天正好坐你对面那桌,你没看见我?” 乔兮使劲儿回忆了一下,在分行吃午饭的时候还真的每次都吃得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一时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亓钰。新同事对自己可谓熟稔到了一定程度,可自己居然对她连半点印象都没有,倒也不再追问。 “乔兮啊,今天吃那么少呢,姨再给你添两个鸡翅reads();!”食堂的阿姨端着大盆就过来了,说话间就抡起饭勺连汤带肉的往乔兮的盘子里舀了一勺。 乔兮没拒绝,阿姨刚一转身她就把碗里的鸡翅夹到亓钰盘子里。 “喏,你给我一个,我还你一对!” “嗯!嗯?”亓钰把鸡翅夹起来咬一口,刚才在办公室里的感觉突然就更强烈了,心口痒痒的,但却是一种让人有些舒服的感觉。 ------------------------------------------------------------------------------- 宋萱琪来开门的时候乔兮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眼前的人清新甜美,再也不是那个每天顶着假面具示人的妖艳货色。少涂几层粉底,精细的勾一条眼线,弱化浓重的鼻影,再去掉密实的假睫毛,宋萱琪也算得上是个□□分的美女。本来可以好好地活在阳光下的人,却为了那么个男人硬生生把自己折腾成了妖媚子。 美归美,只是再好看的皮囊也裹不住心里的丑陋,连扫一眼她都觉得多余的乔兮径直进了屋,放下手里的东西,跟母亲亲热了一阵就往自己房间走。 从乔兮进门开始,一直有双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她,她知道光线来自哪里,但却不想给与任何回应,满心满腹的都是厌恶。 吃晚饭的时候,程琰小心翼翼的向乔兮的碗里夹了一小块秋葵。“吃这个...消火!” 这句话从程琰嘴里说出来乔兮顿时觉得很讽刺,看都没看程琰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只是这一句不冷不热的感谢语让程琰的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堵得他没了胃口。 一个谨慎小心的试探却道出了乔兮对自己五年来从未冷却的敌意。从这一小块秋葵被夹到乔兮碗里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没有伸手碰过这个菜,那块被选中夹到她碗里的翠绿也一直安静的残留在碗底。 “为什么...那么久不回家?”晚饭后,程琰见乔兮独自在屋内整理东西,悄悄走到了门口。 乔兮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程琰,眼波里像是有一潭结了冰的池水,冷得让人直打寒颤。 “你还是...恨我,是么?” “说完了吗?说完就出去!” “乔兮!你就为了个外人...不要我了,是吗?”强硬的质问口气却难掩满满的企求意味。 “外人?十年前你也是外人,我把你当家人,可你却伤了我最重要的人!”眼里结了冰的池子突然迸出冰冷的液体,淹没了程琰最后的一丝希望。 对于程琰来说,和乔兮是名义上的兄妹这件事曾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一个事实,现在却要拿它来做最后的筹码,只是这筹码加上了去了似乎并未增加多少分量,反而让自己一时头重脚轻。 “乔兮,你对我...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感情吗?” “你没资格跟我说这个!” “乔兮——” “从我房间出去吧,免得我那好嫂子见了多心!”五年前宋萱琪在寝室里抵着自己的力度依然清晰,那种力度一下子就让乔兮拿捏到了能够惩罚程琰最好的方法。 “乔兮我...我和她没...” “没什么?人都是有原始*的,这就是为什么牛和牛要在一起,猪和猪要在一起,你们俩是同类,都一样让我恶心reads();!” 一万把尖刀直直□□程琰的胸口,忐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无论是高估了自己在乔兮心里的位置,还是低估了亓旸在她心里的份量,都令他绝望得快要窒息。乔兮早已不似从前那般柔软,时间在她的胸腔里重新筑了一道坚硬冰冷的墙,把原本火热的跳动的心裹在墙里,再伸手去碰便是一片冰冷的深墙长院,永远都探不到柔软的内里。 门口敞开的缝隙,如今已除却厚重的修饰变得清澈透明的眸子又重新蒙上了一层阴霾,宋萱琪握紧了手里的纸杯,杯身皱成了一个难看的形状,却扭曲得有些凄凉。 “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早点从过去走出来。” “走出来?你跟我说走出来...程琰,咱俩谁也别想走出来,这辈子都得这么互相折磨,我失去我应得的,你也永远别想得到你想要的!” 有些事明明早就有了结果,却还是有成群结队的蛾子不要命的扑着去拥抱熊熊燃烧的火焰,引燃了自己的翅膀,却换不来火光的一丝怜悯。 程琰关门的那一刻桌上的手机发出清脆的三连音,点开看是亓钰发来的晚餐图片,长方形的烤盘上码放着密密麻麻的各种肉类。乔兮认得那家烤肉店,那里就是上学的时候为了不让程琰发现亓旸的秘密而玩命狂吃的那家。只是随口提了一嘴,她还真就找去了。 往事又像过电影一样穿□□了乔兮的脑袋,亓钰发来的照片上肥美诱人的烤肉也一下子变得伤感。随手回了个微笑的表情,那个两侧嘴角上扬的圆脑袋看起来不疼不痒的,亓钰敏锐的察觉到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心情并不是太好。 “乔兮姐姐,有心事啊?”亓钰故意卖萌。 其实乔兮并不知道亓钰的年纪,只是知道她一定比自己大,被一个明显就比自己年长的人甜丝丝的叫着姐姐多少都会给些薄面。 “姐姐刚才ko了一个大坏蛋!” “哇...姐姐好棒!”亓钰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连着发过来几个贱萌的表情。 压抑的心绪有些转缓,姓亓的都热情,可这种热情却也没那么遭,反而让人觉得很放松。 “下周回来可能有个新户给你做。”亓钰突然话锋一转。 “给我做?你怎么知道?老大跟你说了?”乔兮倒也适应得很快,反映了几秒钟抛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不是,法人是我侄子,有亲属关系,我做不了!” “那找宇哥啊,他跟你一个条线,为什么要走我这个条线?” “其实...他们公司不缺钱,没必要贷那么多,走你那个条线正好!”亓钰终于说了实话,两人虽然都是做对公业务的,但涉及的具体规模不太一样,对于一个运转正常资金充裕的公司来说颠颠的跑去银行贷款无外乎两种情况:一、帮亲戚忙,二、帮朋友忙。 “你这是刚来就想好好表现一下?得嘞,姐姐就帮你办的漂亮利索的!” “嗯,姐姐真好!” 乔兮看着屏幕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抓着手机楞了一会,快速的回过去几个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侄子...都能当法人了?那你...多大了?” 信息发出去那边迟迟不见回音,乔兮有一种把电话拨过去的冲动,忍了五分钟,亓钰终于精简的回了两个字,乔兮顿时崩溃。 “你猜?” 第36章 合作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你再说一遍你是哪年生的?” 上了班第一件事儿就是打听亓钰的年龄,可是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知道了亓钰真实年龄,乔兮真的接受无能。 “我说了我是八零后啊,你不是也猜到了吗!”亓钰眨巴一下细细长长的吊眼看着乔兮,好像她才是委屈的那一个。 “大姐你那是八零后吗?你那是八零年!‘零’和‘后’不一样好么!”乔兮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中文的博大精深就让这些个精明的中年妇女运用得如此淋漓尽致。 “哎呀,也没差几年啊,干嘛那么大惊小怪的!” “那是没差几年么,那是一下差出去十年好么,我一直以为那你就比我大个一两岁,你再大点我都应该管你叫姨了!” “嘿嘿...没办法,阿姨就是年轻怎么样啊!”亓钰一边说还一边晃晃脑袋,乔兮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造物主真是不公平啊,我们拼死拼活的保养都不如你们这些童颜的大龄妇女,您老投胎的时候可真是摸到了一把好牌reads();!” “哈哈,阿姨还烧得一手好菜呢!怎么样,今晚上有兴趣没?”亓钰靠过来,挑了挑眉毛,手腕做了个颠勺的动作。 乔兮又一次在心里叫嚣,眼前的人除了年龄那个数字,还真的哪哪都没有个三季人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有时候会对这样的亓钰生出一种熟悉感。 有的人一辈子遇见了一次,但这一次却好像用尽了一辈子的精力和运气。以至于后来再遇到的好多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你又想什么呢?” “没,你那手艺还是暂时留着吧,今儿晚上约了客户,你和我都得去,大——客户!” 亓钰心一下凉了半截,想跟新同事亲近亲近却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大客户搅了场子。 “你说咱们做客户经理的,为什么还需要跟客户吃饭啊?” “你那不废话么,你是“客户”经理,不维系客户要你干什么?现在的银行遍地开花,有几家是仗着产品好实力强闯天下的,跟咱行合作既给不了人家低利率,又繁繁索索手续一大堆,再不对客户好点,人家不都跑了。我们的原则是,能在酒桌上解决的,就一定要在酒桌上解决!” 亓钰噗嗤一声笑出来,来来回回接触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亓钰发现有些人“远观”的时候和“亵玩”的时候,真的很不一样。 初见乔兮是在分行的视频大会,视频里不知哪个部门的高管在遥远的地方滔滔不绝的发表自己的讲话。 那天是小雨,会议室的窗半开着,丝丝凉风吹进来,配合着滴滴答答雨声,亓钰仰头打了个哈欠——下雨天,睡觉天! 摘下眼镜,侧着脸朝着和窗户相反的方向趴着,本来没有聚焦的眼不经意捕捉到了和自己隔着一个过道的女孩,她认得那女孩,那是亓旸五年未换的电脑桌面上的女孩,也是那个三年前让亓旸在自己的卧室里用水果刀割开了手腕的女孩。 女孩手里拿着本红色封皮的书,亓钰也认得那本书,她上大学的时候读过,只是时间隔了太久里面的内容已经大体忘却了。亓钰努力回想着,对面的女孩不知看到了书里面的哪段文字,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浅橙色的唇膏附着在上扬的唇瓣,细密的皓齿从张开的缝隙里透出来,睫毛卷曲着向上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眼弯弯带动着眼睑上的肌肉围起一轮新月。 看着看着睡意全无,直到女孩起身上厕所,亓钰一溜身蹭到对面的桌边,快速的往前倒了几页,马上就确定了那段让这本书的主人眉开眼笑的文字。书上说,青涩的少年向自己的导师倾诉对初恋女友的无限爱恋,有一点自私,又有一点得意。 亓钰很好奇,女孩微笑时想到的有一点自私又有一点得意的的那个人,会不是...亓旸。 初见被搅了清梦的人突然开始期盼每一次的分行大会,不远不近的坐在女孩的斜后方,看着她跟着书里的节奏时而蹙眉时而莞尔一笑,自己的心也会跟着晃一下。乔兮...和这一屋子的满手铜臭,张口闭口都是指标业绩的人,确实有些不一样。 可女孩也不是每次会议都开小差,有时候也会像模像样的掏出笔记本记着什么,就像大学老师临考试划重点一样全神贯注。后来亓钰终于摸透了其中奥秘,只要讲到有用的地方,像是什么行业准入标准、财务分析要点、授信报告撰写规范,她就马上恢复认认真真的小学生姿态。 “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挺聪明!” 也许起初只是好奇的晃那么一下,后来这种晃动变得越来越剧烈,直到和她晃到了一个支行,晃到了她对面的办公室,心里的起伏也因为距离的缩短而变大reads();。 亓钰在心里感叹,开会的时候以为是吃着露水,闻着香荷一般清新脱俗的女子,其实生活里也是一个俗咖。只是有时候俗得...好像有那么点可爱,也难怪亓旸会喜欢,亓旸日记本里密密麻麻的文字,真的不如见面来得有谁说服力。 晚上饭局的客户是和南甫合作了多年的老总,在装饰材料这个倒的倒黄的黄的行业里居然可以连年的盆丰钵满。虽说是人没什么文化,但出了名的热情好客,能说会道,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商圈里脚跟扎得稳稳当当,所以说出来混情商还是很重要的。 上了车,乔兮一直盯着亓钰脸上的妆,平日里素面朝天的今天居然还涂脂抹粉的打扮起来,效果...还挺不错。 “你...化妆了?” “怎么?不行么?” “那你平时怎么不化,我一说有饭局你才化?你不会是...惦记点什么吧?那老总都快六十了,你说你折腾的这是什么大劲!” 亓钰照着乔兮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你那小脑袋瓜里能不能装点正紧事儿,姐这是乡下丫头偶尔穿一次新衣服,怎么,是不是也让你眼前一亮啊?”亓钰对着镜子抿了一下嘴上的唇膏,还对着乔兮啵了一下。 “呕...”乔兮假装干呕了一下,都快奔四的人了,化完妆倒是挺青春貌美的,就是这猝不及防的“么么哒!”和亓钰的年龄实在是充满了违和感。 “哎呦,乔经理来了,我就喜欢乔经理,哈哈,眼睛像会说话似的,啊哈哈!”张总看见乔兮和亓钰进来,笑得像花一样,眼角的皱纹堆起了深深的垄沟。 “张总请我当然来了,我的眼睛会说话也不及您的眼睛会识人啊,要不怎么我是您的客户经理呢?您说是不?”乔兮似笑非笑,热情的招呼着张总。 亓钰在一旁杵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略显尴尬。 “这是我们新来的客户经理,叫亓钰,怎么样,是不是也是美女?”乔兮拉过来亓钰给张总引荐,那边倒是没说话,一屁股就坐下了,还拿起筷子就自己先吃上了。 乔兮被亓钰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小幅度的推搡了一下亓钰,张总倒是没什么变化,还保持着那种能在皱纹里夹死几只蚊子的笑容。 “二舅你下次点菜能不能别点这么腻的,我最近在南甫吃得好,都要胖死了!” “什么...二舅?”乔兮强忍住惊讶,使劲儿吞了一口口水。 “是是是,下回注意,二舅不寻思你上一天班累了吗,给你补一补,刚换地方二舅都没来得及给你接风呢!” “你愣着干什么?过来坐下吃啊!”亓钰挥了两下筷子,嘴里塞得鼓鼓的,和脸上精致的妆容反差极大。 “乔经理快坐下,我们小钰总提起你,非要到南甫去,以后还得拜托你照顾她哈!” “总...提我?”冲击一波接着一波,乔兮用正常的脑回路已经完全适应不了事物快速的发展速度。 眼前的景象太和谐了,本来是带着亓钰给大客户认识认识,拓展业务宽度,却不成想变成了亓钰和张总的认亲大会。这大姐一路上瞒的滴水不露,乔兮这顿饭吃得可谓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居然当着自己的二舅和她的面把自己给喝高了。 ------------------------------------------------------------------------------- “乔兮...你跟客户,都...那样么?”刚把亓钰扶到小床上,躺下的人半醉半醒的问了一句reads();。 “我跟客户...哪样?” “就是...不喜欢也要笑,不能喝也得喝!”亓钰坐起来,黑漆漆的卧室里,她暂时找不到乔兮的方向。 “我...没那样吧!” “你——有!你原来的柔韧劲儿都哪去了?你上学的...你不是...最讨厌女生活的像交际花一样么?” “你...说什么?” 亓钰借着酒劲儿,差一点就说漏了嘴,蹩脚的刹了车,假装困倦躺倒在床上。 “钰姐...亓钰?你...困了?”乔兮试探性的问,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亓钰回答,似是睡着了,呼吸也变得均匀平缓。 乔兮起身,亓钰以为乔兮会关上门出去,却不曾想乔兮从另一间屋子又抱来了一床被子盖在了亓钰身上。 “我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挨了骂就顶回去,受了板子就打回去,可也因为这样,伤了最重要的人。我总以为我可以保护我爱的人,可其实...我真的谁都保护不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没棱没角,起码能让身边的人暖和点,不会再因为我受伤,我已经没资格再爱她了,起码...我可以活成她的样子吧...” 乔兮关上们出去之前又帮亓钰掖了掖被子,床上的人睁着眼,有一行湿热的液体顺着左边的眼角流进右边的眼眶,“亓旸...你听见了吗?你的乔儿,她不是不要你了,你听见了吗?” ------------------------------------------------------------------------------- “亓总,咱们新设的‘行包专列’你打算建在哪个城市?”张秘书拿着新签的一摞合同摊在亓旸面前。 亓旸拿起桌上的马克笔走到白板上的版图前,在鸡肚子上的位置画了个对号,“我上次说过了,还建这!” “还建这?那边四季温差太大了,而且冬天又长,咱们总公司又在这边....”张明乔面露难色,对着亓旸的背影大吐苦水,可没等话说一半就被硬生生打断了。 “你三句话之内再说不到重点就不用说了!”亓旸厉声叫停了秘书,用马克笔尾端抵了一下额头。 “您把主要业务都挪到那去了,今年再建专列,我怕...其他股东有意见!” “我说了,就建这,你出去吧...”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张明乔又折回来:“亓总,那和银行合作的事儿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合作?我小姑她们银行?” “对,就是钰姐她们行!” “你安排吧,不用再问我了,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还...没,可能...不在这个城市,您看要不要换个地方再找?” “再找一遍,我上学的地方和她住的地方一起找,找到为止!” 第37章 重逢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兮,王行叫你!” “收到!”刚到办公室就被行长召唤,乔兮稍微有那么一丝忐忑。亓钰在对面的屋子探了一下脑袋,偷偷跟在乔兮后面上了楼。 “领导,您叫我?” “来了乔兮,坐吧...”王雨璞示意乔兮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位置,椅子距离行长的办公桌很近,四目相对的时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乔兮的忐忑又加深了一度。 “这是新户的基本资料,你先看看...”一叠厚厚的资料被包裹在牛皮纸档案夹里,原来是亓钰说的贷款户,乔兮瞬间松了口气。 “这企业挺好的,我看着没什么问题,要是写报告的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问亓钰,或者让她帮着你联系会计,据说...老总脾气不太好,所以有事儿尽量跟会计说!” “好的领导,我知道了。”乔兮嘴上笑着答应心里可没那么爽快,最烦的就是那些脾气古怪的老板,可领导交代下来了还必须要做。接过档案袋,里边东西的厚度还是很让人满意的,资料厚点,起码不用天天追着会计屁股后面要。 刚出行长办公室,亓钰腾一下窜出来。 “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去...大姐差点让你吓死!” “你侄子公司的资料啊,领导让我先看着,还说让我有不懂的就问你。” “我先替你看看,缺啥少啥马上让那边补!”亓钰夺过乔兮手里的档案袋,扭身就往楼下走。 “今天这女的怎么这么勤快?自己家的事儿就是不一样reads();!”乔兮在后边跟着下楼,屁股刚贴到椅子上,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你侄子是法人,那他也是最大股东吗?”乔兮倚在门框上。 “对...对啊!”亓钰正快速的搜索着档案,把所有跟亓旸有关的资料都撤了出去,乔兮突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偷摸做坏事的人心中一惊。 “我听王行长说,他脾气不大好?是真的吗?” “噗...脾——气,有那么点大,等见面你就知道了!” “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大脾气!还不是让你们这群做家长的给惯的!”一边说一边朝着屋里走,亓钰快速的把撤出来的资料扫到下边开着的抽屉里。 “我看完了,资料挺全的,就是法人的资料漏掉了,我告诉那边尽快补上。” “呦!你这侄子还真谨慎,连个复印件都不舍得给银行,对了...他叫什么?我到现在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他叫亓...亓...大壮!” “噗...哈哈,亓大壮!你自己的名那么诗意,怎么给下一代起名的时候那么草率,还大壮...哈哈哈哈哈....” 乔兮捧着资料回了办公室,亓钰擦了一把冷汗,事出突然,还好自己反应快,要不然“大壮”就要露馅了。 ------------------------------------------------------------------------------- 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亓钰手里拿着瓶香水从对面的屋晃过来。 “你晚上不是跟王行长去见客户么?” “是啊,去见...你家那个大壮!”乔兮扬一边的眉毛。 “那你怎么还不收拾?” “收拾?” “你不去补个妆么?还有你就穿脚上这双平底鞋去?” “有...问题吗?我平常不都这样。”乔兮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跟平时一样,没什么变化,一时不知亓钰的诧异从何而来。 “那能一样么?你去见我侄子,可不能给我丢人!”亓钰说着就冲进来,拔了香水瓶的盖子,朝着乔兮手腕上猛喷了几下。 “咳...咳咳...大姐...你这太呛了...咳咳...”乔兮被刺鼻的气味呛得止不住的咳嗽,满屋子充斥着浓烈的玫瑰和麝香混合的气味。 “你那个味儿太淡,我给你加点料!”亓钰坏笑着看着乔兮,嘴角堆出一个谜一样的笑容。 “我怕你这料把咱行长熏着!”乔兮拿着纸抽盒子冲到厕所,使劲揉搓着手臂上的香水,心里一遍遍咒骂“亓钰你这个没品的疯女人!” 车上,和乔兮坐在一起的王雨璞一路上噤了好几次鼻子,乔兮看在眼里,又把亓钰骂了无数遍。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能少喝尽量少喝,怎么说他们和亓钰也是一家人,不用太紧张!”王雨璞小声提醒跟在身后的亓钰。 王雨璞今年三十岁,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行长,除了在能力上要力压群雄,体恤下属这件事儿也不能流于形式。对于自己亲手选拔上来的乔兮,王行长更是真真儿的疼爱有加reads();。 “放心吧姐,他们要是敢灌您酒,那我就跟他们拼了!” “噗...就你嘴甜!”王雨璞斜了身后的人一眼,宠多过怒的一眼。 小跑着上了楼梯,乔兮对亓钰口中的“大壮”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期待。 包房里灯光昏暗,一个小个子的人拿着菜单跟服务员比比划划的点菜,看到王雨璞和乔兮进来,刚才颐指气使的神情转瞬即逝,换上了商务会见式的程式化微笑。 “王行长,您来了?路上好走吗?我们来的时候可堵了!”张明乔说话的时候看着王雨璞,可眼神却快速的扫了身边的乔兮一眼。 乔兮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两层意思,表面是寒暄问候,实则在指责她们来晚了,摆明了是说:我们这堵在路上的都到了,你们怎么现在才出现。 一见来者不善,乔兮也拿捏到了这场饭局的基调,自己的行长受了欺负,怎么也要杀杀对方的锐气。 “实在是不好意思哥,我们五点才下班,赶上高峰。所以才耽搁了一会儿,您见谅哈!” 听明白了吧,我们这可是正经单位,谁像你们那种家族企业,一丁点的规章制度都没有,迟到早退还说得那么理所应当。 “没事儿,没事儿,菜我都点好了,希望...合王行长的口味哈!” 张明乔笑的有些尴尬,不深不浅的摸到了乔兮话里话外的含义,稍微敛了敛刚才的锋芒。 “希望合我们行长的口味你倒是等我们来了再点啊,都点完了还卖什么骚!”乔兮表面笑着迎合,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满。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亓总呢?”王雨璞含着笑开口,似乎对刚才乔兮的行为并无苛责之意。 “我们领导在那边呢,我这就去叫。”张明乔转身往落地窗的方向走。 乔兮的目光跟着张明乔的背影,落地窗边站着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说是男人,可背影却瘦削得可怜,连西服上衣的肩膀都是勉强撑起。不知这位年纪轻轻的法人是什么样的人,又有过何种经历,但窗边的背影却让乔兮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远处幽暗的光亮里,走来了那个记忆中的身影,曾经亚麻色的短发被完整的覆盖成了黑色,曾经随风浮摆的流海被整齐的梳到了额后,曾经那双清澈温暖的眸子不知被什么蒙上了一层忧郁。 “乔...经理,好久不见!” 你以为已经结满了厚茧的心却还是会在见到那个人的瞬间支离破碎,一瓣一瓣的掉在地上。 “我...没想到是...你...过得好吗?” “你们...认识?”王雨璞看看乔兮,又看看自己的合作伙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诧异。 巨大的冲击,乔兮根本听不见另一种声音,全世界现在好像只剩下了自己和对面的亓旸,屋里氤氲的暖风一霎时凝结,连细微的呼吸都变得刺耳。 “我们是...同学!”亓旸替乔兮回答了被晾在对面的王雨璞,眼睛却一直未从乔兮脸上移开,灼热的目光烤得乔兮浑身发烫,躲躲闪闪的不敢头。 “原来是一家人,哈哈...那我们可真要好好合作一把了!”王雨璞说着推了推乔兮,示意她把自己的名片递给曾经的同学。 颤抖的递出名片,张明乔伸手去接,结果被亓旸抢了先,狠狠的摩挲着名片上的名字,自己发了疯似的寻找了五年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reads();。 半个小时前,亓钰打来电话,只说帮她找到了想见的人,让她在饭店耐心等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半个小时。 接到电话之前,亓旸还觉得这世上没有一种恨能有她心里的恨来得深刻彻底。可真正见到了埋在心里的人,她的眉毛、鼻子、眼睛,甚至连鬓角的碎发都在凶狠的撩拨着自己封闭已久的心。 再浓烈的恨也敌不过想念的牵扯,亓旸的眸子根本无法从乔兮身上移开,几次欲开口都被张明乔机敏的拦住。 亓旸把名片握在手里,起身出了包房。 “王行长我敬您一杯,您可真是女中豪杰啊!”张明乔见自己的领导出了包房,识趣的端起酒杯招待王雨璞。 乔兮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陌生的号码,只有两个子“出来”。 她知道这一串陌生的号码是来自亓旸的手机,礼貌的跟自己的领导请了假,使劲儿吸了口气便往门口走。 餐桌距离门口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可腿上却像灌了铅一样沉,推开包房的门,亓旸倚在墙壁上,直直的盯着从屋里出来的人。 “我...” 乔兮刚要说话,一把被门口的人拽住手腕,拉着她朝着走廊尽头走。 “亓旸...你放开我!”手腕被捏得生疼,可心里的愧疚却远远大于*上的疼痛。 “出去!”亓旸对着另一个空包房里正在收拾残局的几个服务生大喊。 几个人先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随即又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你们要是想保住饭碗就给我马上出去!”太阳穴的位置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渗着畏人的寒气。 偌大的包厢,此时只剩下亓旸和乔兮两个人,亓旸一步步逼近乔兮,直到对面的人和墙壁严丝缝合的靠在一起。 双手撑着墙壁把乔兮圈在自己的身前,还是刚才那双灼人的眸子,贪婪的在怀里的人脸上扫刮,好像是在校验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样子有何出入。 “为什么?”长久的审阅结束,可眼里的火光仍未散却。 “什么...为什么?”乔兮微微别过头,不敢对视那双火红的眸子。 “乔兮!你...回答我!” 怀里的人没说话,勉强正过脸迎上亓旸的眼睛。 乔兮的眼睛和记忆力一模一样,深黑的瞳孔,曲卷的睫毛,柔和的轮廓。 亓旸的眼光突然变得悲伤,五年来压抑在心口的委屈顷刻间淹没了所有的恨意,抵在墙上的手顺势环住了乔兮的肩膀。 有一种恨,之所以会锥心,是因为曾经爱得刻骨。 颈后有湿热的液体滑落,湿了乔兮的衬衫领子,心里的愧疚暂时被圈在肩膀的温暖替代,乔兮在亓旸身后抬起手,想要抱一抱这个只在梦里才出现的人。 指尖刚刚触到亓旸颤抖的背,在半空停了一刻,又落下。 “亓总...您...别这样。” 抱着自己的人颤栗了一下,停在肩上的力度骤然加重。 第38章 洽谈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箍着乔兮的肩膀用力把怀里的人抵在墙上,一滴本来应该落在乔兮领口的泪水来不及收回,碎在了地上。 “你——叫我什么?” “叫您亓总啊,我们都是这么称呼客户的!” “你...再说一遍!” “怎么,亓总不喜欢,要不我也叫您一声领导,您...” “你现在是在找死!” 亓旸捏着乔兮的下巴,遏住了之后的句子,颧骨下面被捏出了几道红印,亓旸一直没有松开手,借着手指的力度,情不自禁的靠进乔兮的脸。 “我说了,您...别这样!”乔兮扭头躲开。 “怎么,我现在连亲你一下都不行了!”亓旸又一次掰正乔兮的脸,被捏住的双颊之间包裹着凸起的嘴唇,乔兮恶狠狠的盯着亓旸。 亓旸的呼气急促有力,五年的分别,乔兮的任何一点反应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刺激,一只手压住乔兮的肩膀,另一只手牵着乔兮的脸颊,薄唇又一次靠上去。 亓旸嘴里的烟草味道混合着乔兮嘴上的唇膏传到两人的口腔,细密的唇部血管不断扩张,亓旸忘我的陷了进去,乔兮不停的在躲,亓旸捏着她脸颊的力度不停的在加重。 “唔...你咬我!”乔兮狠狠的在亓旸的舌尖撬开自己牙齿的一瞬间咬了亓旸一口。 “我说了,别...这样!我们早就...结束了!”说话的人并未直视对面的人,愧疚、想念、不安纠搅在一起。 断了线的风筝,就算再飞回来,也早不似从前那般轻盈洁净。吹了风,淋了雨,艳丽的丝绢早已被氧化的斑驳旧黄。 “砰——”的一声,亓旸的拳头打在了乔兮耳边的墙壁上,只感觉贴着墙壁的后脑勺震动了一下,可那种剧烈的疼却从亓旸的手指关节传输到乔兮的心里。 “你跟我说...结束了?我找了你五年,为了你连死是什么滋味都尝过了,你特么就那么狠,跟我说...结束了!”亓旸把手表带向上一推,血管凸起的位置露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手腕上隆起的疤痕让乔兮的心也跟着揪紧,一时呼吸困难,牙齿使劲儿咬着发出咯咯的声响。 “是你...要找的,我从来没...答应你...什么!” “乔兮——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心口剧烈地震荡了一下,乔兮缓了缓,抬起眼皮看着亓旸的脸。 “亓旸,都五年了,咱俩都不是当年的纯情少女了,我能放下,你也早该放下了!” “放下?你跟我说放下!五年前你一声不响的走了现在要我放下?” “你不放下也没用,我早就...不爱你了reads();!”乔兮攥着拳头,长方形的指甲嵌进肉里,掌心传来的疼痛暂时性的压制了想要抱紧眼前人的冲动。 “你说...不爱我了!” “是!” 亓旸慢慢松开了锁着乔兮肩膀的手,眼睛里的光暗了,有些晶亮的液体放缓了滑落的速度。 乔兮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是王雨璞打来的,出来了二十多分钟,在屋里等着的王行长并不了解外面的景象。紧张的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却不想被对面的人抢了过去。 “亓旸你敢!” 看着乔兮紧张的吞咽口水,亓旸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才暗下去的眸子重新闪着邪肆的光。 “王行长么?我跟乔经理叙叙旧,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亓旸再一次逼近乔兮的脸。 “你怕?怕什么?怕你们行长知道你喜欢女人,还是...屋里那个是你的新相好?” “亓旸你混蛋!”乔兮抬起胳膊却被亓旸一把攥住,亓旸把乔兮的手腕贴近鼻子嗅了嗅,嘴角勾了一下。 “换口味了?以前不是讨厌这种味儿吗?怎么,你们行长喜欢?” “亓旸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对,我不是人,你别忘了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乔兮的电话又一次响起,亓旸若有所思色看着身边的人。 “回去吧,可别让你的领导等着急了!”松开手,给乔兮让出一条缝隙。 刚从墙壁和亓旸之间的空隙挪出来,又被对面的人拽了回去,看不见说话人的表情,只有耳边扑过来的一阵阵热气。 “乔经理,你欠我的,我会让你慢慢的还给我!” 亓旸最后用拇指扫了一下乔兮的嘴唇,邪肆的笑容漫在嘴角,留下身后的人自己回了包房。 -------------------------------------------------------------------------------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亓总都等半天了!”王雨璞拉过乔兮,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打量。 亓旸的目光停在了王雨璞拉着乔兮的那只手上,站起身,冷笑着端起了手里的酒杯。 “是我非要缠着乔经理叙旧,让王行担心了,我自罚一杯!” 一口气干了手里的红酒,目光在王雨璞和乔兮之间游移。亓旸不露声色的给了张明乔一个眼神,好像在暗示他什么。 “哪的话,老同学见面当然开心了,我陪亓总一杯!”王雨璞也面向亓旸端起杯。 “哎?那不行啊,王行长刚才跟我喝了好几杯了,您缓缓,要不让乔经理跟我们领导喝一杯。”张明乔在王雨璞的杯马上要碰到嘴唇的时候压住了她的手。 “好啊,亓总...那您想怎么喝?”接过张明乔的话,乔兮看向亓旸,瞬间明白了亓旸的意思。 转过脸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王雨璞,似是在宽慰。刚才说是去厕所,却借着空档和合作伙伴单独在一起呆了二十多分钟,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说不过去的,况且在外人眼里,亓旸的打扮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reads();。 “我想怎么喝,乔经理都陪吗?” “那是当然!” “亓总,乔兮最近身体不太好,要不...” “刚才您和我的人喝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怎么,王行长舍不得?还是嫌我级别不够?” “你...”王雨璞被亓旸呛声,乔兮在桌子底下扥了扥她的衣角,又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亓旸看见乔兮的睫毛对着自己的领导快速的颤了一下,随后王雨璞一边的衣领向下降了降,心里的一团火在轰轰的燃烧。 “我还记得乔经理是北方人,北方人都豪爽,要不咱们换一种?” “亓总您...”王雨璞又要开口,乔兮先起身拿了桌子中央的白酒,熟练的打开瓶盖上的包装。 “那亓总给我倒,您倒多少,我就喝多少!” “好!乔经理和上学的时候一样,还那么...仗义!” 亓旸接过乔兮手里的酒瓶,又找了三个空杯挪到乔兮面前。 “上学的时候,乔经理欠我一杯,这是三杯,剩下那两杯我就当是这几年的利息。”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亓旸曾经为了挡下乔兮面前的一杯酒,硬生生的喝了四瓶,乔兮在心里苦笑,“出来混,真的是迟早都要还的!” “就这三杯” “就这三杯!” “乔兮!” “姐,我没事儿,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量!”乔兮按下王雨璞的手,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同样澄净透明的液体,可这液体入喉时的味道却不像表面的颜色那样人畜无害,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嗓子一直延伸到整个食管,胃里像烧开了一壶水一样沸腾着。 亓旸也同样在这种灼烧感上翻滚着,乔兮喝的每一口酒都好像在咽到肚子里的时候也过了她的喉,嗓子呛得难受,想要制止她,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亓总...满意了?我都喝...完了!”乔兮的脸上开始一阵阵发烫,眼神涣散的看着亓旸,对面的人影不知怎么一直晃个不停,晃得人脑袋一阵阵眩晕。 “啪!”的一声,乔兮倒在了桌边。 “乔兮——你怎么样?乔兮....醒醒!”王雨璞开始手忙脚乱的照顾倒在饭桌上的人,想要挪着她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亓旸怔了怔,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被硌痛了一下。 “我...来吧!”亓旸从座位上起来,抱起瘫在一边的人,乔兮的脸埋在亓旸的颈间,酒气搀着鼻腔里呼出的热气萦绕在亓旸的脖颈。 张明乔快速的拦了一辆出租车,亓旸把乔兮放在车后座,帮怀里的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留恋的摸了摸乔兮的脸。 “亓旸...亓——旸!”怀里的人有了反应,紧闭着眼睛叫了身边人的名字。 “不是说...不爱我了吗?”亓旸的唇角松缓了一下。 “亓...旸”又一声reads();。 亓旸的心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冷风顺着张开的缝隙灌进来,紧闭的心房又一次打开。 若不是紧跟着出来的王雨璞,亓旸绝对舍不得松开手。“让亓总见笑了,我送她回家就行了!” 亓旸礼貌的笑了笑,换上和在屋子一样的笑容。“乔经理上学的时候没怎么喝过酒,以后还麻烦您多照顾了!” “这是哪的话,这孩子平时挺有量的,一人能喝倒一桌子,今儿不知是怎么了,可能喝急了!” 王雨璞跟着上了车,车门关上的时候亓旸还在刚才的话里抽不回来。 “她...能喝那么多酒!” ------------------------------------------------------------------------------- “哎?乔兮没来上班?”亓钰似乎心情很好,老情人刚见完面当事人就旷工,看来她这次助攻得相当成功。 “昨晚喝多了,早上发信息打电话都没人应!你那侄子,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李瀚宇斜了一眼门口的人,一脸不忿。 “喝多了?!” 亓钰进了屋咣的一下把门带上,李瀚宇在办公室自己琢磨,“姓亓的一家子好像都不太正常!” “你昨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灌她喝酒了?” “你说...乔兮?” “不是她还有谁?你个兔崽子你到底干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乔兮是你同事?” 亓钰本来是打过去兴师问罪的,没想到被亓旸反将一局。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说?看我发了疯似的找她,好玩么?”亓旸的声音很冷,隔着电话寒气一层层冒进亓钰的耳朵。 “我不调查清楚了怎么告诉你,让她再伤你一回?” “你调查什么?我们俩的事儿你又知道多少,你又有什么资格不告诉我!” “亓旸你...” “我不想跟你说,让乔兮接电话!” “她没来,你昨晚上把她灌成那样!你还有脸...” “嘟.....” 亓钰的话没说完,对方急着挂断了电话,摸出揣在西服兜里的名片拨过去。其实根本不用再看名片上的电话,昨天扫过一眼,早已牢牢的记下,只是听着电话那边亓钰说到那个人没来上班,心里一时空了一下。 打电话过去,通了,但没有人应答,反复播了十几次,亓旸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唤张明乔进来。 亓钰这边恨的咬牙切齿,正要跟领导请假去乔兮家看看,走到楼梯口居然看到了当事人。 “大姐...你...没事儿吧?” 第39章 印记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整夜,食物混着酒精在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脑袋像要炸开一样。 乔兮看见迎面冲上来的亓钰,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碍着楼梯还没上完,走路就像踩着棉花一样,乔兮生怕一激动从中间的位置滚下去,只是冷着脸扫了亓钰一眼。 最后一只脚终于踩在了二层的楼梯上,乔兮才敢抬起头。“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侄子?你倒是真会编!” “怎么样?和好了吗?我听说她灌你喝酒了!这个兔崽子,越来越没个人样了!要是让我见着她我非扒了她一层皮reads();!” “你从我屋出去行吗?我烦!”乔兮此时非常想给亓钰一棒子,可一路上早已耗尽了力气。 “你烦我干啥呀?又不是我灌你喝的!” “滚出去——滚!” 乔兮一嗓子,亓钰愣住了,就连坐在对面的李瀚宇都吓得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亓钰脸上略起一丝不愉快,但眼前的乔兮面无血色,眼白上血丝密闭,便忍了忍回了自己办公室。 “乔兮你...” “宇哥...我现在不想说话!”乔兮把李瀚宇的话截住,手指在太阳穴上使劲儿的揉。 上楼时的眩晕稍有缓解,行长来了电话,乔兮猛的一起身,又是一阵迷糊。 “乔兮你能行吗?要不我上去跟领导说一声,你请假吧!” 乔兮朝追出来的李瀚宇摆了摆手,已经没力气再多说一句。 “姐...您找我?”进门的时候乔兮先在门口停了停,撑着门框稳了一下脚跟。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昨天...” “姐我没事儿,就是昨晚上喝急了,现在好多了!”乔兮慢慢的走近王雨璞,坚硬的地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可踩在上面却如腾云驾雾一般。 “今天回家休息吧,让你上来就是告诉你一声,那边说要再考虑考虑是不是跟我们合作,没什么大事儿!” “为什么要再考虑?考虑什么?是对我不满意吗?那就,换个人做!”一直暗淡的眸子突然射出异样的光,干涩的嘴唇急速的翕动。 “你别多想了,就是那个老总毛病太多,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这样的人不合作也罢!”王雨璞说着,可脸上却明显闪过一丝失望,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么看得见吃不着,任谁都会觉得憋闷。 “姐,你是不是特想和她们合作?” “我说了,别胡思乱想了,赶快回家休息!” “好...” 乔兮应声出了门,她知道亓旸的把戏,也知道亓旸所说的考虑是在酝酿着什么。 回了办公室,翻开厚厚的企业资料,快速的拍下地址,裹着风衣拦了一辆出租车。 ------------------------------------------------------------------------------- “亓...亓总!” “我让你查的地址查到了?” “没...没有!” “没有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她...来了!” “谁来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乔...经理!” 听见乔兮在外面,亓旸手里握着的钢笔落在了地上,连低头拾起的心思都没有了,一溜烟蹿到办公室门口。 “老板,您这是干嘛呢?” 亓旸蹲在地上,借着门推开的缝隙向外搜索着乔兮的身影,在细密的植物花叶旁边,乔兮正坐在卡其色的沙发上揉着太阳穴reads();。 “亓旸你真是个白痴,为什么要灌她喝酒!”门外的人憔悴的模样抽紧了亓旸的心,在门口的缝隙一边观望一边懊恼。 “老板?” “干什么?” 亓旸这个姿势保持了五分钟,张明乔不知是该出去请客人进来还是该就那么杵着不动。问了一句,可蹲在地上的人很明显没意识到这种怪异的举动有何不妥。 “那个...我请她进来?” “请谁?” “乔...乔经理!” 亓旸如梦初醒一般的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隆起的褶皱,示意张明乔做事。 秘书前脚刚走,亓旸就飞速跑到办公桌后面坐好,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样子,以确保在最佳状态。昨晚乔兮喝醉的时候无意中喊出的名字让亓总彻夜未眠,好像为情所困的人终于感应到了这世上用情至深的人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不辞而别的怨恨和重逢时的冷漠早就被冲得烟消云散了。 “你...来干什么?” 坐在办公桌里强装镇定,胸前摊开一本书,举起来的时候一着急却拿反了,颠倒的书名暴露了亓旸内心的活动。乔兮见了,心一横,在出租车上筹划的事儿似乎很可行。 “为什么不想合做?”乔兮开门见山,一点都没绕弯子。 亓旸放下书,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一步步向着心里的人走过来。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不然呢?”乔兮的目光冷傲,不带一丝温度。 亓旸并未退却,反而换上了一副生意人的脸孔。“因为我提的优惠政策,你们行长没答应!” “你要什么优惠政策?” “你说呢!”亓旸倚在办公桌上,拇指划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眼睛固定在乔兮身上。 乔兮没说话,径直走到亓旸身边,顿了几秒,突然伸手环住亓旸的脖子,眼神暧昧的打量着亓旸的脸。 亓旸被突如其来的亲昵震得说不出话来,顺势搂住了乔兮的腰。眼前的人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亓旸的心一阵抽痛。 “乔儿...”紧了紧牙关,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时隔五年,亓旸又一次这样称呼眼前的人,乔兮身子一颤,靠在办公桌上的人感应到了轻微的晃动,紧了紧搂在乔兮腰上的两条手臂吻了上去。 从嘴唇到脖颈再到耳垂,亓旸肆意的索取着久违的温暖,乔兮没反抗,但也没有回应什么,紧闭着眼睛,异常的顺从。亓旸陶醉的吮吸着乔兮齿间的味道,隐约弥漫的酒精味道使亓旸迷醉。手指顺着敞开的风衣探进去,光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亓总的优惠政策就是这个?”乔兮突然开口。 “什么?” 亓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怔住。乔兮侧着头靠过来,贴着亓旸的耳朵,“我刚才的表现亓总还满意么?” “你说...什么?”亓旸的眼睛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前一秒还满是眷恋的脸突然僵滞,揽在腰间的手微微一抖reads();。 “亓总就为了这个才拖着不合作?” 亓旸的脸色骤变,死死的盯着乔兮的脸,冷冽的目光像一把尖利的刀剜进乔兮的心口,松开揽在腰间的手,亓总青着脸干笑了一声,似乎是对刚才自己动情的缠绵表示不屑。 “你知道我要什么,那你给吗?”亓旸的声音有些颤抖,腥红的眼睛扫着乔兮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就在这?” “就在这!” 乔兮慢慢转了一下脖子,扯下搭在风衣外的丝巾,脱了外套扔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亓旸拉住了乔兮正要解开衬衫扣子的手,力道很重,眼里湿热的液体滑到嘴边。 “我们要满足客户的需求才能做业务啊,怎么,亓总还不满意?”乔兮的眼圈红了,强忍着不让眼泪窜出眼眶,有时候,有些话,一旦说出口竟然会让人疼得撕心裂肺。 亓旸抹了眼角的泪,冷笑了几声,拽过身边的人压在办公桌上,乔兮的头撞到了桌上的水晶球,只能使劲儿咬着下嘴唇缓解脑后的疼痛。 长久的四目相接,温暖的日光从落地窗透进来,洒在乔兮的眉睫,亓旸的双眼有些模糊。 “乔儿...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压着乔兮的人眼神突然从狠厉变得哀伤,从没有过的脆弱无力,亓旸带着哭腔,颤抖的倒在乔兮身上。 乔兮的手在亓旸身后缓缓的抬起,又放下,她还是没办法不顾一切的拥抱亓旸,只能任由她绝望的颤抖,尽管只要轻轻抚一下亓旸瘦削的肩就可以平息这种颤抖,但她没有勇气,更没有资格。 “亓总这几年都没见过女人么?”好不容易伸出手,却是把窝在胸口的人推开。 亓旸用头重重的抵了一下乔兮的胸口,随后又猛的抬起,嘴角落在乔兮的颈间,狠狠的咬了一口。一阵剧痛从侧颈传来,乔兮下意识的闭了眼睛,忍着疼嘶嘶的喘息。 “疼么?你伤我的,比这疼上千万倍!” 泪水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擦去,眼里的火光却灼得乔兮动弹不得。乔兮脖子上深红的齿痕慢慢变浅,亓旸冷笑了一声,低下头,在刚才咬过的地方又加重力度咬了一口。 乔兮吃痛的叫了一声,手指揪着亓旸的衣服领子不停的发抖。亓旸心一颤,慢慢松口,齿痕凹陷的地方开始向外渗着鲜红,白皙的皮肤隆起又回缩。 亓旸倒在怀里的人肩膀上缓了缓,哽咽着起身,背对着桌上的人,肩膀颤动着。 “你...走吧!” 乔兮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印记,心口一块空了好多年的地方突然填满了一点,慢慢蹲下捡起地上的风衣。 “我会和你们合作,但房产在外地,可能要麻烦乔经理跟我出趟差了!”亓旸还是背对着她,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拾起风衣,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乔兮还没走出门口就倒在了地上。 只记得本来背对着自己的人惊恐的冲过来摇晃着自己的肩膀,好像,还捧着她的脸摩挲了一阵。 很累,又有点疼,乔兮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40章 发现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兮再一次回到单位上班是一天之后,晕倒的时候只感觉睡了个好觉,只有右侧手肘和腿上摔出了几块淤青,其他倒是一切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经过上次的“破罐破摔”事件,亓总再也没有主动联络乔经理,贷款的事儿进行的异常顺利,张明乔把所有银行需要的资料补充得滴水不漏,对于乔兮提出的所有问题该交证明材料的即刻送达,该出现场的鞍前马后的陪同,可以说是百分之一万的配合。 之后一共来过亓旸的公司两次,第一次是去看铁轨线,第二次是去园区档口做调研。去看铁轨线的时候张明乔还特意备了件加厚的大衣给乔兮,开始的时候不理解,可真到了下边,乔兮恨不得马上跟暖炉过后半辈子;去档口调研的时候张明乔又提前让乔兮换了雨靴,看见同行的几个人全都没换,乔兮一开始也不太好意思自己换,可真到了档口里边,满眼望去全是土坑泥泞,乔兮当时就特别想给张明乔磕一个,要不是他非逼着自己换雨靴,脚上的皮鞋和裤子就全报废了。 签合同当天乔兮是跟着王雨璞一起去的,亓旸见到王行长甚是热情,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怀。签字、盖章一气呵成,午饭还被亓总留到了单位的宴会厅亲自招待,种种不寻常的迹象让王雨璞对合作伙伴的印象有了全面深刻的改观。 其实王雨璞对亓旸的最初的印象并不好,酒桌上无理取闹灌醉了自己的爱将,生意场上又拖拖拉拉不肯一起合作,再没脾气的人心里也不会舒服。可人都是会变的,在王雨璞眼里,亓旸正是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化,于是乎,亓总就那么不知不觉的把王行长也拉到了自己这一边。 乔兮也觉得亓旸最近的表现有些正常过了头,有时就连两人在交谈间不经意的对上了眸子亓总都会别过头马上避开。 和亓旸的正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太正常的张明乔,张秘书每一次都特别贴心的在乔兮身边晃。吃饭的时候,王行长和亓总在一旁亲切交谈,张明乔还特别让人煮了一碗枸杞红枣生姜茶替换掉了乔兮杯里的饮料,养生这种事乔兮向来一窍不通,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杯里的这几种东西都是养胃良品,自己在异地生活能这么补养的时间实在太少,眼前的生姜茶甚合乔经理心意。 但联想到之前来企业查访时张秘书的细腻温柔,乔兮总是觉得是亓旸这只幕后黑手在推动着张明乔这颗忠心耿耿的棋子,可每当这种想法进入自己的脑子又总是快速被自己否决,一个被自己戳得遍体鳞伤的人,哪还有那份心思,除非是受虐倾向极其严重。 重逢时在亓旸面前“三杯倒”以后,乔兮已经很少在酒桌上喝酒了,今天亓总安排的盛宴居然滴酒未设,就连杯里唯一带颜色的饮料都被张明乔换成了生姜茶。或许那茶煮的很够火候,吃完饭以后,乔兮身上暖洋洋的。 “张哥,谢谢啊,一直想说来着!”把王行长安全送到了家,车上只剩下乔兮和张明乔两个人,乔兮趁机表达谢意reads();。 张明乔把眼睛完成一道月牙,憨憨的吸了吸鼻子,“甭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还是谢谢,你跟着亓总,挺不容易的吧,我看她有时候脾气听冲的!”乔兮问完就后悔了,但自己具体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问这么二的问题。 在所爱的人生命里断档了五年,任谁都会想从她的身边人身上摄取一些信息。 “亓总挺好的,谁能想到我这种被好多小公司都拒之门外的人,也会有跟着大老板的一天!”张明乔砸砸嘴,像是回忆起了往事。 “怎么会?你多细心啊,人还聪明,我要是老板也选你!” “哈哈,你可能都不知道,刚开始老板让我满世界找你的时候我还在猜我们老板肯要我,是不是因为我的名字里也有个乔字,后来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倒是我名字里带个兮更贴切!” 张明乔自顾自的叙述,并没有注意眼前人的变化。乔兮的眼睛望向车窗外,树影一排排的向后倒,往事也一幕幕流进脑海,耳边是亓旸一遍一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乔儿....乔儿” ------------------------------------------------------------------------------- “乔兮姐姐,你今天怎么还不吃饭啊,我要饿死了!!!”亓钰第三次从自己的办公室飘过来,看着对面办公室里的一片狼藉和在狼藉里穿梭的乔兮。 “大姐你自己不会吃啊,我说了我今天要放款,没时间吃饭!” 乔兮拽下打印机上刚刚出炉的申请书,烦躁的喊道,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那堆狼藉。 “我说了你不吃我就不吃!” “那你今天就给我饿着!”乔兮终于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扒在门框上的亓钰。 “你的心好狠!” “老子今天要是放下去了还好说,要是放不下去,你就明天也没得吃!” 想用苦肉计逼着乔经理上楼吃饭的伎俩被识破,亓钰只好委屈的独自上了楼,心里暗自忖度着,“还好乔兮下一个放款的户是自己家的买卖,要不下面那个拼命三郎还得饿上好几顿。” 下午三点半,乔兮终于准备好了所有的手续,带着企业执掌大印的小会计踏上了分行放款之旅。 过了“五关”又被“六将”斩了无数次之后,乔兮终于顺利的把款放下去了,小会计感激的握住了乔经理的手,说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姐姐你的手好小啊!” 乔兮不知是夸还是损,只能无耐的笑了笑,铿锵有力的按下了电梯。 在分行等电梯,需要的只有一样东西——耐性,也就是说,你要病除一切杂念,耐心的...等! 终于,在左右两梯交替着等了十五分钟以后,乔兮终于坐上了下楼的电梯。电梯里信号一向微弱,可就是借着那点零星的信号,乔兮收到了一条刺眼的短信。从放款的十二层下楼,信息是从楼上的十六层传过来的,也就是主管乔兮那个条线的老二——陈处长。 内容很简洁,以慈父口吻告诉乔兮外边正在下雨,到了一层不要忘记去保安那里拿把公用雨伞。 电梯里只有乔兮一个人,看着短信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快速的敲了几下屏幕回复了几个字。 “好的,谢谢陈处reads();。” 从转岗开始,这种四面八方传来的关心屡见不鲜,以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男性居多。当一个身居高位的中老年男性开始细致入微的关怀下属,说明——老狐狸就快要露出尾巴了! 对于职场骚扰这种事乔兮向来处理的游刃有余,可在狐狸没露出尾巴之前这种尺度的把握十分重要。再狡猾的狐狸也抵不过好猎手,乔兮就是那种好猎手,可她的能力可不是在抓狐狸上,而是在自卫上,这种自卫不是简单的明哲保身,而是要让所有心存杂念的人心生忌惮。 柔软和凶狠从来都不是对立的两面,柔软的做女人,然后,凶狠的做个正经的女人。 默默的把刚才这两条简短却饱含了上级对下属的关怀之意的信息截了图,揣好了手机,走出了分行大门。 ------------------------------------------------------------------------------- “老板,这回你让我查的我可都查到了!” 亓旸办公室里,张明乔拿着厚厚的一摞资料抱在怀邀功。 亓旸没说话,弹了两下手里的烟,示意张明乔继续说。 “乔经理胃不好,是原来在营业室积的老毛病,前台吃饭不定时,有的时候十一点,有的时候要一两点,还有的时候吃不上。” “嗯...”依旧一语不发,只是眉头紧锁着,把烟头狠狠的按在了烟灰缸里。 “还有她手上那些口子...也是那时候刮的,每天都接触捆钞带和业务传票,刮刮蹭蹭总是免不了...” 亓旸的眉头没有一丝松缓的意思,张明乔微微放慢了语速。 “你...接着说!” “还有...我旁敲侧击的问过几个周围的同事,乔经理酒量很好的,一个人...能喝倒一桌子。” “什么叫喝倒一桌子,她自己不知道她是个女人吗!她是不是缺心眼!”克制许久的人终于爆发。 “得了吧...您一开始还灌过乔经理呢,您忘了?” “我能一样吗?你还想不想干了!”亓旸抄起烟灰缸重重在桌边顿了一下,手臂上几条青筋隆起。 “您别生气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张明乔堆着笑把烟灰缸拿到离亓旸很远的地方,生怕下一秒就被暴跳如雷的亓总爆头。 亓旸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制了马上要喷发的怒火, “办抵押的资料准备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动身?” “资料已经都送到乔经理那了,她说今天去盖好章,估计这两天您就可以出发了!” 听了张明乔的话,亓旸终于舒了一口长气,心口无比熨帖,摆了摆手让张明乔出去,又点了一支烟,拿过刚才抱在张明乔怀里的资料,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 乔兮晕倒在她办公室的那一天,亓旸看见了她手上那些细小的口子,知道了她这几年落下了胃疼的毛病。她还知道了,在乔兮锁骨下方心口的位置纹着一个被花朵和花边缠绕的英文字母,那是她的名字,和她曾经送她的那块蛋糕上一样的字母,一个斜体加粗的字母“y”。 那天,眼前的人睡了,可亓旸心里的那个人,又一次的,醒了... 第41章 出差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出差的前一天,乔兮拿着办理抵押的资料去王行长办公室盖章。 去外地办业务有个最大的隐患,手续齐全资料完善自然没的说,可一旦要是办理途中缺少什么资料,隔着好几千公里根本没办法及时补齐,所以乔兮很是小心,反反复复的核对了六七次。王行长又拿过乔兮手里的资料仔细的审阅了几遍,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放心的还给乔兮reads();。 盖好了章,签好了字,王雨璞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乔兮。 “你跟那个亓总...很熟吗?” 乔兮正在理手中的材料,心虚的缩了一下手。 “姐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自己出门...小心点,注意安全!”王雨璞笑了笑,余光掠过乔兮的脸时嘴角又不自然的弯曲了一下。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的飞机。” “好,去吧!下午早点回家收拾收拾,别落东西。”刚才那种不自然的表情又在王雨璞的脸上一闪而过,看不出喜怒,让人很是郁闷。 “好的,姐放心吧!” 一整个下午都被这种郁闷压着,做事雷厉风行,为人正直果敢的王行长从来都不是八卦的人,可现在突然对亓旸和自己的关系感到好奇,还有在办公室里王雨璞脸上那种不自然的微笑——难道是,那二傻子和她说什么了! 这种事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凉飕飕。可没有依据的事儿又不能马上找亓旸理论,要是人家根本没说请客,自己却大摇大摆的去告诉人家不吃,那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亓总的小姑亓钰亓大姐又从对面的屋里晃悠过来,挥舞着自己手里已经黑了屏的手机。 “没电了你不会充电么?凭什么白借你打电话!”自从亓钰把自己出卖给她那个“大侄子”以后,乔兮对她总是冷冰冰的,虽然心里已经原谅了,但嘴上却不肯饶人。 乔兮自己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和亓旸重逢之后,原来那个傲娇毒舌的乔兮,一下子又回来了。 “我不白借,我凭本事借!” “凭本事?你有什么本事?” “凭我这个闭月羞花的姿色!” “滚!一分钟一百块,先把钱放下你再用!” “啪....”亓钰从兜里掏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拍到乔兮桌子上,“我两分钟之内就完事儿,多出那几块钱算小费!” “两分钟你要是不还回来就复利计息!”乔兮扬起下巴交出了自己的手机,朝着对面的李瀚宇打了个响指,桌子对面的男人机灵的打开了手机的计时器。 一分零四十五秒的时候,亓钰还回了手机,对着手机的主人鬼魅一笑。 乔兮似乎觉出了什么不对劲儿,赶紧翻了翻自己的通话记录,确实有个陌生的呼出号码,可号码的主人不并不是亓旸,乔兮虽然没存亓总的电话,但看过一次早就记住了,并不是亓钰刚才打出去的这一个,可亓钰脸上迷魅的微笑,一定有原因。 “啊啊啊啊....算了,不想了,今天怎么那么多人都怪里怪气的,真让人火大!”最后一次核对了一遍手上所有的资料,终于放心的缠上了档案袋封口的绳子。 ------------------------------------------------------------------------------- 九月里出差最让人惬意,躲过了夏日的燥热,又来不及接手冬日的严寒,蟹肥膏黄的时节,就连空气里凝结的咸腥气味闻起来都无比的舒爽reads();。 飞机刚刚落地,乔兮事先叫好的顺风车早早的就等在了机场外,司机师傅是个肤色黑黑的光头大哥,当地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可人,那叫一个热情。 一路上光头哥哥都在向乔兮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话匣子打开了想收回去实在是太难了。 “那个...哥,我以前在这上过学,您说那个我都知道...” 乔兮不太好意思的打断了一下在前排连比划带吆喝的光头大哥,好几次想戴上耳机清静一会儿,却总怕大哥说到慷慨激昂的地方自己又来不及回应。 透过车窗,远处的云絮舒卷成一片片柔美的形状,近处的高墙架桥飞速的在眼角滑过。 五年之后重新回到充满回忆的地方,随着气压一点一点升高的,还有满满的归属感。 乔兮握着手机,不知道此刻该不该给亓旸打电话。作为房子的产权人,亓旸需要和乔兮一起去办抵押手续,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亓旸...应该明天才会到吧!”乔兮想着,有些不舍的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外衣口袋。 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光头哥哥终于可以在酒店门口“卸货”了,乔兮礼貌的跟大哥道了谢,又在打车软件上给热情的司机师傅点了个五星好评,摘下墨镜别在头上进了酒店大厅。 出差在外,酒店的选择十分重要。首先要符合出差标准,不能超标;其次要距办事地距离近,方便来回往返,综合上述两条原则,乔兮在软件上好几百家星级酒店里选择了一家综合素质最高的酒店。 离旅游旺季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所以本该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还没有被攒动的人流充满。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人很少,垂坠的水晶灯把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通亮。乔兮的目光聚焦到一个穿着卫衣球鞋的短发女人身上,借着明亮的灯光,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离前台不远的沙发上低头摆弄着手机。 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突然僵住,下意识的把别在头上的墨镜滑到脸上,乔兮的心脏就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一系列动作完毕,远处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还未抬头,伪装好的乔兮顿了顿又快速的转过身,“怎么办?是现在就这么出去,还是硬着头皮去前台登记?” 虽然早就知道这次出差免不了和亓总单独相处,可这“单独”,也未免来得太快了。 一时间脑子被无数个疑问狂击,“亓旸来这干什么?她在这有房子为什么要住酒店?怎么就那么巧和我定的还是一家?要是就这么住进去了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一绷不住了可怎么办?” 乔兮在门口背对着前台自顾自的打着小九九,没注意到身后一步步靠近的人。 “呦,这不是乔经理吗?今天打扮得像明星似的,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亓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依据声音的大小判断,应该在距离自己大约不到一米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想跑是跑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来这干什么?”乔兮并没有向亓总问好,而是烦躁的抓下脸上的墨镜,豹眼圆瞪的质问亓旸。 亓旸好像料到对面的人会这么问,倒是一点也不生气,还保持着商场上的标准化微笑。 “乔经理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啊!” “你少给我兜圈子,我问你为什么来酒店住!你在这抵押的房子不是自己的吗?” “我那房子还没装修,属于毛坯房,你总不能让我跟钢筋水泥睡一块儿吧reads();!” “毛坯房!!!那你让张明乔给我拍的那些装修好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网上摘的啊!”亓旸说得大义凛然,毫无愧色。 “你们...这是诈骗!!” 亓旸摊开两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惧已经火冒三丈的乔经理。 “那没办法啊,谁让你事先不调查清楚,贷款都批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乔兮深吸一口气,好好的回忆了一下整个受骗的过程。按规定,如果抵押房产在外地,本身抵押物的监测困难程度很高,所以毛坯房是原则上不可以算在抵押品里的。 写报告之前除了拿着评估公司给出的评估报告仔细研究,乔兮还亲自向张明乔要了房子内部的照片。可真正让乔兮相信了的并不是那些清晰的纸质材料,而是亓钰信誓旦旦的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窗户上的窗帘是她亲自选的,现在想想,这里边全是套路。 “亓钰这个祸害,上次就应该亲手把她解决了,仁慈的留她活口,可这个牲口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悔改。”乔兮想着,揣在外套口袋里的那只手使劲儿攥成了拳头。 上班三年,乔兮学得最快应用得最得心应手的就是接受现实的能力,抖了一下肩膀长舒一口气,乔兮最后选择了站在客户的角度,把抵押顺利办完。 “好,那我再问你,那么多地方你不住,住这干什么?” “这怎么了,你能住,我就不能住了?” “亓旸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问完这句话之后乔兮又觉得自己特别二,亓钰能帮着她把毛坯房说成是精装修,那为什么就不能打探到自己定了哪家酒店呢!脑子飞速的转了一圈,昨天亓钰把手机还回来的时候不经意流露的迷之笑容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万能的手机app,能召唤来热情周到的司机师傅,也能引来阴魂不散的亓老板。 “你那个小姑,为了你这点小心思,可真是鞠躬尽瘁了!”乔兮把双手抱在胸前,用在动物园看猩猩一样的眼神审视亓旸。 “嘿嘿...”亓旸没回答,只是用手挠着后脑勺嘿嘿的笑,像上学的时候一样。 乔兮看着亓旸晃了一下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眼前的人和上学时一样,球鞋卫衣,只是头发的颜色从浅浅的亚麻灰变成了成熟的棕黑,可那双晶亮的眸子,依然如星子一般,深情的酿着一泓春水,一泓...她怎么也拒绝不了的春水。 紧紧的关闭了五年的心门,突然,支开了一条缝隙。 因为预定的时间晚,亓旸并没有和乔兮分到一层楼,乔经理在三楼,亓总在二楼,拿到房卡的时候乔兮还得意的在亓旸面前晃了晃。 “不好意思了亓总,我比你高一层,我就先上去了哈!” 乔兮在前边踩着小碎步赶电梯,亓旸在前台恨得抓心挠肝。 “我那小姑简直比乌龟还慢,打听个酒店打听了那么久,再晚点我特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啊嘁——”几千公里外,亓钰在办公室里狂打了好几个喷嚏。 随着这几声喷嚏结束,手机上传来了乔兮的微信:“亓钰我告诉你,等我出差回来就是你的死期!” 第42章 返校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亓总在前台磨叽了半个多小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还真就从二楼挪到了三楼,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前台的小姑娘还用特别心疼的目光看了看站在里面的亓旸。几乎是同一时间,亓总也使劲儿闭了一下眼睛回应了一个类似“我心领了”的眼神。 不仅仅是这样,住在乔兮隔壁的一对老两口在接到服务生的电话后就开始打包行李换房间,和前台的人一样,两位老人用凄婉哀怨的眼神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心疼的望着亓旸。女人还亲切的握住亓旸的手不住的叹息:“哎,苦了你了,家里有个这样的孩子,得多操心!” 亓旸见状立刻用空闲的一只手捂住胸口捣蒜似的点头:“没事儿阿姨,我都习惯了,不辛苦的!” 集合众人之力,亓总终于如愿以偿的搬到了乔经理旁边的房间,一想到一墙之隔的人就是自己找了五年的小乔儿,亓旸就兴奋的坐立难安,一时忍不住弯起食指敲了敲卧室的墙壁,借着轻微的震来动释放内心的喜悦。可亓总并没有把行李箱打开,因为她的目的不是挪到一层,而是直接搬到隔壁的屋里。 乔兮并不知道亓旸已经悄无声息的从二楼搬到了三楼,因为亓旸刚搬进来,乔兮就放好行李出去了,和刚才来时的装束一样,只是手提包里好像被塞了什么,跟登记的时候比包身凸起了好大一块。 与此同时,亓旸接到了前台的服务生的电话:“亓小姐,您妹妹现在在楼下呢,自己一个人,您快下来看看吧!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别再出什么乱子。” 亓旸本来还在床上美美的摆着大字平躺着,听见前台报信,立马腿一蹬,身子一挺坐起来,一边回电话一边穿外套。 亓总连电梯都没等就直接从三楼冲到了一楼,在出楼梯口的时候刹了一下车,小步溜到前台,蹲在大理石柱子后面看着外面的动静,乔经理刚上了一辆车,亓总紧忙追出来也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后面的出租车小心翼翼的跟着,亓旸突然觉得眼前的路线越来越熟悉,难道乔兮要去的是...她俩的大学? 车子在孙佰楠的咖啡馆停下,这里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孙佰楠早在五年前就离开了。程琰辞了职,他好像一下子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意义。 亓旸跟在乔兮后面抻着脖子,眼前的场景很熟悉。可咖啡馆没了,孙老板走了,前面的人也许只需要回一下头就会看到跟在后面的自己,可她却一直都没有回过头。 在咖啡馆门口站了好久,乔兮才肯离开,绕到咖啡馆后面的小操场,乔兮在一棵槐花树下面停下来。 亓旸躲在落叶堆砌的小山包后面,乔兮身边的那棵槐树早已过了花期,枝条少了新叶和花朵的修饰显得有些单薄。 春天的时候,微风总是喜欢叨扰每一条缀满了青白花朵的枝干。裙摆一扫,开得招摇密实的花朵在暖风里一阵舒展,有些耐不住寂寞的花瓣便裹着嫩黄色的花蕊随风垂落。 乔兮在槐花树旁边蹲下,打开手提包,先是掏出了小铲子放在脚边,随后又捧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礼物盒子。看见盒子,亓旸心头一紧,她认得那个盒子,那里装着她亲手制作的纸花琥珀。她曾经以为是父亲扔掉了所有和乔兮有关的东西,她也曾经以为,乔兮的离开仅仅是因为——她不再爱了。 亓旸使劲咬着嘴唇,树下的人再一次打开盒子,把松香包裹的玻璃纸花捧在手心。亓旸在小山丘后面站起身,透明的松香已经泛黄,可凝固在中间的纸花依旧如前。 淡淡的水粉色花瓣,隔着坚硬的松脂外壁,泛出浅紫色的柔光。 乔兮把琥珀握在手里,抵在心口的位置闭上了眼睛,“这到了春天会开好多的花,把你留在这,挺好...” 拿起铲子在树根不远的位置挖出了一个小洞,把琥珀放在盒子里用丝带系了个结,然后小心翼翼的塞进小洞里,最后再一抔一抔的填平周围的土reads();。 不远处的亓旸立在小丘后面倔强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你可真够狠的,就这么把我我埋了!” 埋了纸花,乔兮又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坐在寝室楼下的长椅上看着从楼道里走出来的几个小姑娘愣了愣神,又起身接着走。 走到最后一栋教学楼,乔兮突然蹲下,抱着膝盖在路口转弯的位置蹲了好久,亓旸不知道乔兮的意图,也扶着身边的垃圾桶蹲下来。在同样的视线高度,亓旸可以清楚地看到乔兮的双肩在剧烈的颤抖。亓旸站起身,环顾四周,往事重新涌入脑海。 五年前,程琰的车在这里急速转弯,亓旸再爬起来的时候就再也能没追上那辆远去的车... “不是刚才都把我埋了吗?还有什么好哭的!”亓旸把拳头贴着心口的位置,重重的顿了几下。 目送乔兮出了校门,直到确定她彻底离开了学校。亓总跑到门卫大爷的屋里借了把种花用的小花铲,一路狂奔到槐花树下面。 傍晚凉风渐起,槐花树上稀拉的枝叶在半空中瑟缩着。树下,亓旸剖开刚刚填平的土,一边挖一边在嘴里小声念叨着;“你妈也太狠了,就这么把你埋了,没事儿,爹现在就把你救出来!” ------------------------------------------------------------------------------- 重新回到酒店,乔兮缩着身子倒在床上,埋了纸花的那一刻,心也一下子就空了。身上一阵阵发冷,起身去开空调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 乔兮抱着肩膀跑下楼去找服务台的小姑娘。大厅里,上一对值班的前台正在和下一班交接,乔兮凑上去,可眼前的两班人马看见自己时却像见鬼了一样惊恐。 “不好意思我...” “哎呀...你吓死我了!”上午帮她登记入住的小姑娘反应尤其强烈,手不停的在胸口抚着。 “你们刚才说的就是她?”其中一个刚刚换上酒店制服的小姑娘看到同事的反应,小声的问旁边值白班的小姑娘。 刚才受到惊吓的小姑娘并未说话,只是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肯定。 信息量太大,乔兮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交出手里的遥控器,狐疑的看着她们。 “哎——亓小姐,您...回来了,她——她在这呢!” 亓旸手里抱着个布包从正门进来,乔兮快速的扫了一眼刚才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孩,又瞥了一眼刚刚进门的亓旸,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儿肯定和亓旸有关。 客房已经满员,临时找不到可以调换的房间,乔兮领着前台派来的师傅上楼修理空调,跟着一起上来的,还有在门口被前台的小姑娘热情招呼的亓旸。 乔兮给师傅开了门,诧异的看着和自己一起走出电梯的亓总。 “你屋里空调坏了?要不你先上我这屋呆会?”亓总掏出房卡,在门口贴了一下,拧开把手请乔兮进屋。 “你...不是住二楼么?” “我搬家了!” “搬家?我来的时候旁边就有人住了,你怎么能搬进来?” “那你别管,反正我是搬过来了,今后就是邻居了哈,乔经理...” 亓旸和初见的时候一样,可又有些不太一样reads();。从前那个愣头愣脑的二傻子,好像突然多了些狡黠油滑的成分。 “你是不是...在楼下做了什么手脚?”乔兮好像是觉察出来了什么,可又不能确定。 “我能做什么手脚,现在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知道么?”说完抱着怀里的布包进了屋,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小姐,空调修好了,您试试看好使不?” 思绪被修空调的师傅打断,楼下楼上这么一折腾,乔兮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亓旸把纸花琥珀放在行李箱里,扣好密码锁,拍着行李箱上鼓起的方块说道:“你妈这阵子闹情绪,要是现在就把你送回去,她可能又要把你埋了,你乖乖的跟着爹呆几天!” 亓总在房间里把自己整个洗刷完毕,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穿着睡衣拖鞋按响了乔兮的门铃。 “谁?” “是我!” “哪位?” “你的...客户!” 强忍着怒火把门打开,乔兮没好气的瞪着外面的人。 “你有什么事儿?” “我那屋空调...也坏了,刚才打电话给前台,说修理空调的师傅下班了,能不能...” “不能!”砰的一声,乔兮关上了房门。 如今已经在商场上摸爬了多年的亓总当然知道乔经理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引狼入室,扯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对着湿哒哒的头发一顿猛扇,在水蒸发吸热的作用下亓总开始狂打喷嚏。 乔兮一直站在门口没动,闭着眼不停的吸气,亓旸的喷嚏打得一个比一个响,乔经理就快要心软了。 五分钟后,乔经理的门开了。亓旸刚刚把毛巾重新搭回到脖子上,手不停的揉着红肿的鼻子。 乔兮把门拉开一条缝,用身子堵住敞开的缝隙,眯着眼睛紧盯亓旸:“让你进来可以,但我有要求!” “你说!” “一、不允许和我讨论除合作以外的事宜!” “二、不允许随便动我的东西!” “三、不允许和我有任何肢体接触!” “乔儿,这第三条...” 乔兮突然攥紧了拳头在亓旸眼前比划了一下子,“四、叫我名字的时候要叫全称!” “成!”亓旸裹了一下睡衣领子,顺着乔兮刚刚让出的一点空隙就钻进了屋,快速的往其中一张床上一躺。“乔儿,你说咱班原来的同学还有在这边的吗?” “哎呦!你打我干嘛!”乔兮抓过旁边床上的枕头死死的砸在亓旸的脸上。 “我特么刚才说话的时候你耳朵贴封条了?再犯规一次你就给我滚回去!” 第43章 换房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都快奔三了还一天凶巴巴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亓旸起身一边擦头发一边念叨,乔兮从侧面绕过来,揪住毛巾的两头勒住亓旸的脖子。 “我问你,下边那几个小姑娘为什么见我就怕?你跟她们说什么了?” “噗....这可是秘密,我不能说!” “秘密!!信不信我现在就勒死你!”两手的毛巾使劲儿一交叉,亓旸就被卡在了毛巾围成的狭窄空间里,乔兮确实用了很大的力气,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啊,说,说...我说!”亓旸握住乔兮的手,脸憋得通红。 “你这娘们也太狠了,咱俩就是分了你也不能杀人灭口啊!” “呃?”刚才松开的手又拽紧了一下,拧着眉毛逼近亓旸的脸reads();。 “嘿嘿...”亓旸先是坏笑了两声,手在刚才受了委屈的脖子上揉了几下接着说,“其实,我就是跟她们说,你...有病!” “我有病?” “嗯...有病!” 乔兮勉强压住体内的火山,松开拽住毛巾的手。 “那我能好奇问问,我有什么病吗?” “这个...这个嘛就...” “亓旸——”毛巾又一次被乔兮攥在手里。 “你有间歇性精神病!哈哈....就是,一间歇,就发病的那种!” “你大爷的亓旸!”乔兮一把推到笑得不成人样的亓总,跨到她身上就是一顿暴打。 “哎你...你,别下死手啊!啊,疼,疼!” “疼?精神病打人可不犯法,我现在就要弄死你!” 乔兮正打得来劲儿,亓旸不自觉的把手放到乔兮的腰上。 “你,可以随便打,我绝不反抗!”亓旸含情脉脉的看着乔兮咬牙切齿的掐脖子捶胸口,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乔儿...” 亓旸的头发湿哒哒的拧在一起,流海像以前一样垂在前额,漆黑的眸子里依旧漾着水波。几天之内第二次听到亓旸这样唤自己,乔兮身子还是忍不住晃了一下。 脸上的腮红早就和潮热混成了一片,刚才打得有些气喘,手还抓在亓旸睡衣领子上,一时间不知该放下还是该继续攥着。 “乔儿...”亓旸又唤了一声,比刚才的一声力度更轻柔。 “你...你,犯规!”大口喘了几下,乔兮松开手里攥着的衣领,翻身跨到床边,背对着亓旸坐着。 亓旸借着胳膊的力撑起身子,跪在床上从背后把乔兮搂在怀里,嘴角贴着乔兮的耳垂。 “乔儿...” “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不要,和我有肢体接触!”乔兮闭着眼睛凶狠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可脸上的燥热早已经蔓延到了耳根。 这么近的距离,乔兮的一切反映亓旸都看在眼里,很多事情其实不需要反复确认,从彼此对视的那一眼开始便已有了答案。 “我没犯规啊,是你先碰我的,现在还坐在我床上!”亓旸敛起笑容悠哉的半躺在床上,手指在床单上掸了掸。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跟我说话!”乔兮跨下床去卫生间洗漱,留下亓旸一个人在卧室。 等乔兮再从卫生间出来,亓旸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一条手臂垂在侧面的床邦,贴着床面的半张脸露出一只紧闭的眼。 乔兮走过去,慢慢蹲下来,小声唤了几次,熟睡的人没有回应。 确定亓旸睡着了,乔兮小心的伸出手,先是谨慎的用手背贴了贴亓旸的脸,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乔兮又忍不住用整个掌心覆住亓旸的脸,只是轻轻的覆在上面,一股暖流重新留回了心脏。 温热刚刚漫上心头,亓旸突然睁开眼睛,露出的半边脸嘴角勾起,“哎,乔经理,你好像,又犯规了reads();!” “亓旸你个禽兽,禽兽!” ------------------------------------------------------------------------------- 办抵押的当天早上,乔经理在对面的亓总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就已经梳洗打扮完毕,斜睨一眼对面的人,乔经理啧着嘴无奈的摇头。 “这点好习惯真是一点都没浪费!” 对着亓旸的床猛踹了一脚,见亓旸仍然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乔兮便独自去了餐厅。 餐厅在二楼,也就是亓旸搬上楼之前住的楼层。早上七点钟,来吃早餐的人很少,酒店供应的早餐在九点才会结束,所以密麻的餐桌上,只是零星的坐了几个年纪大了的爷爷奶奶。 没办法,只有老年人的生物钟才会六点钟起床,七点钟吃早饭。 在不锈钢的大锅里夹了半盘炒面,又在旁边的吐司炉里烤了两片面包,乔兮找了就近的位子坐下来。刚吃了两口觉得有些干巴,乔兮起身去咖啡机旁边打了一杯速溶咖啡。 也许是上学的时候被屋里的二傻子派人盯过梢,乔兮对这种从背后被人凝视的感觉有很强的大感知能力,从打饭的时候开始,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莫名的强烈,直到找了就近的位子坐下来,她才找到了定格在自己身上的两双眼睛。没错,是两双,而且是坐在一起的两双,也就是现在和乔兮坐在同一张圆桌上用餐的老夫妻。 两位老人看上去都有六十多岁,正是安享晚年的好时候,应该是借着节前这段时间出来散散心。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总盯着自己干什么?不只是盯,还一边盯,一边指指点点的互相说着什么。 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当座位的数量明显多过吃饭的人的数量,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就会被无限放大。乔兮明显的觉出了同桌吃饭的阿姨从她打了杯咖啡回来以后就从打饭时的窥视变成了明目张胆的瞪视,只是这种近距离交涉的眼神里好像还搅着其他的复杂情绪。不管是那一种情绪,乔兮在短时间内都没办法读取。 “孩子,你喝这个吧,咖啡刺激神经,可不能喝啊!”乔兮正在借着每次转头不经意的一瞥仔细辨别大妈眼神里每一种深刻的含义,对面的人却忍不住主动过来搭讪。 嘴里的面包差点被一口血呛出来,喉咙里像卡了红酒塞子一样难受。眼前的大妈慈眉善目,温柔体贴,乔兮又实在不能在这样的热心群众面前发作,只好忍住了肚子里那座昨晚就差点要爆发的火山。 再迟钝的人也能反应过来,这对老两口也是亓旸为了换房间而胡诌八扯出来的一堆凄惨故事的受害者。 “阿姨,我没病,那是我...我姐,跟您闹着玩的!” “哎...没事儿,大妈知道,你们这个毛病,不发作的时候跟好人儿似的,一发作就...你说,长得水水灵灵的,怎么就...白瞎了!” 身边的阿姨心疼的摸着乔兮的脑袋,眼睁睁的看着乔兮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干净,又把端来的豆浆喝得一滴都不剩。 在老两口惋惜的注视下,乔兮走进了上楼的电梯,大妈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还抹了抹眼泪,乔兮攥紧了拳头走出电梯。 颤抖的手把房卡贴在门上,准备给里边的人一个“大惊喜”。亓旸正巧在这时候去了卫生间洗漱,乔兮扶住胸口埋伏在门外。 亓旸刚推开门,就被门口的人大力的抵在了客厅的墙壁上reads();。 “要,干什么?怎么,乔经理昨晚上没摸够啊?”亓旸完全没有有察觉有头豹子在乔兮心里嘶吼,还在嬉皮笑脸的开着玩笑。 “你,给我说实话!到底跟多少人说了我有病!” “嘿哟,怎么着,又有人怕你了?还是...” “亓旸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治服了我就跟你姓!” “哎你别动手啊,你昨天可说了不能有肢体接触!” 没等亓旸反应过来,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在亓旸的肚子和心口,连掐带捶带脚踹,亓旸疼的扯着嗓子鬼叫。 “哎呦...你还真打啊!乔经理你就是这么对待客户的么!啊,你轻点,轻点!” “啪——”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手里提着的一盒草莓掉在了地上,刚才那个帮乔兮把咖啡换成豆浆的大妈正惊恐的站在门口。光想着报仇雪恨的乔兮回屋的时候因为愤怒过头,忘记了关上房间门。 三个人同时愣住,下一秒钟,乔兮赶紧松开了揪住亓旸的手。门口的大妈捡起掉在地上的草莓放到桌上,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往屋外跑。亓旸在大妈惊惧的捡起地上的草莓的时候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一直憋着不能笑出声,就快要内出血了! “阿姨...您别怕,我没病,真的!阿姨您,听我...” 乔兮跟着追出去,可老太太不知道抄了哪条近道,早就跑没影了,乔兮在心里震服,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居然也可以跑那么快。 亓旸在屋里笑得快要背过气,弓着腰趴到地毯上使劲儿的凿着地面,直到乔兮回了屋,亓旸才擦擦眼角的泪,抬起眼皮看着自己亲手引爆的炸弹。 “回来啦,追上老太太没?” “亓旸你个王八蛋!你特么今天一天都别想吃饭!我要活活饿死你!” 乔兮在门口捶胸顿足,亓旸就在地上越乐越欢实,地毯下边的板子都快要被砸出来个大坑。 说到做到,乔兮还真就让亓旸饿着肚子出了门,刚才在地毯上像驴打滚一样的亓旸现在就是死一万次也难平乔兮的怒火,提着亓旸的衣领子,把她从屋里扔进了电梯,又从电梯里拽到门口。 此情此景被前台的几个小姑娘尽收眼底,乔兮的间歇性精神病谣言又一次被自己亲手坐实。 “要不咱俩做公交吧!”亓旸整了整被乔兮揪得歪到一边的衣领,突然冒出一句。 “你有病吧!现在都九点半了,晃晃悠悠到那就快中午了,你是不今天不想办了!” 亓旸一撇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急什么?反正我又不缺钱?” “我管你缺不缺,老子又不是光忙活你一个客户,早完事儿早利索!”乔兮说着就往路口走,打算在拐弯的地方直接打个车。 “你昨晚犯规了,怎么也得补偿我一下吧!”亓旸对着乔兮走远的背影大喊。 “你说,什么?” “不是你昨晚上偷偷摸摸的靠到我床边摸我的脸吗?犯规了还不认罚!” 乔兮的脸顿时红热一片,像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蟹子。一边朝着亓旸的方向走,一边在心里暗自发誓:“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这个祸害从屋里踢出去。” 第44章 抵押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酒店附近的公交站,亓旸指着头顶的公交站牌大喊:“就是这,我早上查过了,正好有一站是直通的。”乔兮狐疑的看了一眼亓旸,放着好好的出租不做,非要坐公交,肯定又在搞什么见不得人幺蛾子。 唯一的一辆通往交易中心的公交车迟迟不肯出现,乔兮等得有些不耐烦,一旁的亓旸倒是在像长在了地上一样老实,只是目光总是直勾勾的打在乔兮身上。 “你总看我干什么?” 乔兮每次把眼睛在手机屏和来车的方向转换的时候都要经过亓旸的脸,所以那双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的眸子很轻松的就引起了乔兮的注意。 “你看你,挺大个人了,围巾都系不好。”秋风骤起,乔兮随意搭在脖子上的丝巾被风牵起,亓旸为了掩饰尴尬,凑过来帮乔兮重新系着丝巾。 丝巾被一角被手指掀起的瞬间,乔兮脖子上被咬过的红印赫然映入眼帘,印记隆起的红檩已经抚平,可颜色却并未淡去多少,亓旸抓着丝巾的手顿在了半空,心头骤然一沉reads();。 “这还,疼吗?”食指关节轻轻贴了一下乔兮颈间的红印。 “少在那假惺惺,咬的时候你寻思什么了!”乔兮感受到了亓旸盯着自己脖子的目光,冷冷的弹开了亓旸的手。 亓旸再一次把手伸回来,执拗的在乔兮脖子上用丝巾系了个死结。 “你是不是傻,看你系的这是个啥!”乔兮伸手去解,可直到车来了也没解开,只能就那么系着坐上了公交。 车上人很少,乔兮挑了后排靠门的位置坐下,车子在宽敞的柏油马路上慢悠悠的开着,乔兮看着和缓向后倒的树影有些着急,随即瞪了旁边人一眼,要不是这个二傻子非要坐公交,这会儿可能都到了。 在车子开到第十五分钟,乔兮终于知道了亓旸死皮赖脸的非要拉着自己坐公交的原因,去交易中心的这段距离,会路过她们的学校,也就是乔兮昨天刚刚去过的那个地方。 车子稳稳地停在学校外的公交站,乔兮冷眼斜睨旁边的亓旸。可亓旸此时的表情颇具深意,表面上是心虚的讪笑,实则是在有意无意的挑逗。 “想不到吧,昨天你偷摸埋在这的东西被老子挖出来了!” 亓总挽回前女友秘籍第一条——时刻勾起她的回忆。 正在回忆里徜徉的人突然被车子一个急刹震起,座椅上的人跟着一起急速前倾。 亓旸快速的伸手挡在了乔兮前面。纤细的手腕上宽松的表带随着晃动向上移了一格,露出那条隆起的伤疤,疤痕左深右浅,起点的位置有两条分叉,最后汇聚到血管的位置呈y字形,旁边缝线的地方很整齐,对称的排着几个针孔一样的小点。 白皙洁净的手腕留下了永远也去不掉的痕迹,乔兮扫了一眼便别过了头,亓旸下意识的把手表往下移了移。乔兮的心越沉越重,好多话拥堵在喉咙里想说出口,她想抓着手腕问问亓旸,疼不疼,可最后吐出的句子却是,“你是怎么骗过前台的人说我有病的?” “这个嘛...我刚说的时候她们也不信,多亏了你配合我!” “我配合你?” “谁让你大白天的进了屋又把墨镜戴上躲着我!” “你那时候就看着我了?” “当然不是,从你下车的时候我就看着了。你不是,还拿着手机跟那个光头的师傅说了什么吗!那时候我就看见了。”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眼神那么好?” 乔兮转过脸看向窗外,亓旸看着看向窗外的她的脸,游走在心上的人,其实是很好辨认的。 ------------------------------------------------------------------------------- 公交好不容易晃到了交易大厅的站台。进了门,眼前的景象让乔兮有种想把亓旸就地正法的冲动。 宽敞的一楼大厅,热气扑面而来,无论是柜台窗口还是休息区,甚至连叫号器周围都密密麻麻挤满了抱着资料准备办手续的人。 “哎呦,人还挺多的嘛!”亓旸看着眼前紧凑衔接的人脑袋似乎很开心,一点都没有一个等着办抵押的产权人该有的样子reads();。 “你好意思说吗!要不是你非坐公交,这会儿都办完了!还不快去叫个号!”乔兮磨着牙瞪了亓旸一眼,二傻子听话的去叫号机前边取号。 乔兮捡了个靠近柜台的位置坐下,等了十分钟,迟迟不见人过来,回头一看,二傻子正在叫号机旁边义务的帮后进来的人取号码,还时不时提醒后进来的人排成一列纵队,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帮着他们在叫号器上输入手里的产权证信息,再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号码发到排队的人手里。 “你在这干什么?” 乔兮走到亓旸身后,惊诧的看着助人为乐助得不亦乐乎的亓总。 “帮他们取号啊,都是老头老太太,不太会!” 乔兮闭目压抑着内心的剧烈起伏,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个句子,“你,自己的号拿完了就给我老实儿回去等着!” “啊,对,我自己的号还没拿,等我下!” “亓旸——你那脑子是落在酒店了没带来吗!你这十分钟号发出去多少号都排在你前边,你今天是不是不想办了!” 乔兮在亓旸转身回去拿自己的号的时候终于爆发,冲着亓旸的背影开骂,周围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小声嘀咕着看热闹,谁也想不到,这是银行的客户经理在指着企业老总的背影狂吠。 取到号的亓旸就像个小学生一样在叫号器旁边向着乔兮甩着手里的号码小票。只是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乔兮突然觉得周围的人群好像同事放慢了动作,空气里夹杂的人声也瞬间凝滞,心口剧烈的荡了一下,恍如隔世。 那一瞬间,她还是从前那个温暖阳光的“二傻子”,她也还是从前的那个外冷内热的“小傲娇”,也只有,那一瞬间而已。 “你...拿了票就给我回来坐好!”咬了咬嘴唇,敛好刚才的情绪,重新绷着脸切换成干练的乔经理。 乔兮和亓旸并排坐在椅子上等着,亓旸在心里暗自为自己多叫出去那几个号窃喜,这么一折腾,今天下午恐怕也办不上了! 亓总挽回前女友秘籍第二条——尽量延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乔兮手机突然一震,屏幕上闪过亓钰的名字,点开,亓钰的微信内容很短:“抵押办的怎么样了?” 很明显的,这是亓钰借着抵押之名在试探,想试探乔兮和亓旸之间的破镜是否已经重圆,更想试探她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单方面欺骗自己的友好同事的神助攻到底有没有得到原谅。 乔兮看着短信,嘴角一边提起,直接点了删除键。亓旸看见亓钰的名字闪了一下,心理十分欣慰,歪过头来看着乔兮。 “我小姑,倒是挺上心咱俩的事儿哈!” “错,你那小姑,是关心她自己还有几天活头!”一股寒气透过乔兮的瞳孔扩散到亓旸身上。 下午四点半,靠楼梯的一个窗口终于显示了亓旸手里攥着的号码。等了一个下午的乔经理抢过小票一个箭步冲到柜台前。 “哥,这号是我们的!” 乔兮积极的像点着了火的窜天猴,可身后的亓旸却没那么热血,没好气的跟在后边嘀嘀咕咕。 “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你特么还那么着急叫什么号,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得了!” 慢慢悠悠的蹭到了前台,对里边戴眼镜办业务的小哥从心里生出一丝厌恶,正是因为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亓总想拉着乔经理明日再战的念头被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reads();。 前台小哥刚从前一笔业务抽开手,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叫了乔兮手里的号。柜台里温度很高,隔着玻璃,乔兮能看见细密的汗珠顺着小哥的额头渗出来,里面的人揪了一下衬衫上的领带想让自己松缓一点,再抬起头看向乔兮的时候又换上了礼貌客气的公式化表情。 “您好,您办什么业务?” 乔兮看着小哥莫名的心疼,想都没想就来了一句:“那个,哥你要不先去后面喝口水,我不着急的!”这句话刚一出口,亓旸的醋缸盖子被掀开一条缝。 看着里面的小哥,乔兮不自觉的就想到自己还在柜台做柜员的时候,每天面对川流不息的客户群,连出来上个厕所都是奢侈,更别提想休息一下喝口水了。 小哥似是感受到了不太常见的暖意,看着玻璃窗外的乔兮露出了疲惫的笑容。乔兮见状立马把抵押资料从手抠里塞进去,小哥嘴角含着笑接下。 亓旸在旁边冻着脸,两人隔着柜台四目交接的时候,醋缸盖子已经完全被打开,亓旸不耐烦的敲了敲小哥的玻璃,“你快点办呗,我赶时间!”。 可被醋水没了顶的亓旸并不知道,敲玻璃这种行为对柜台里面的人意味着什么。若是隔着不透明的门板,敲击便是一种礼貌的询问,可隔着透明的玻璃板,这种看得见听得着的敲击就变成了极大的冒犯。所以,本来还和颜悦色的小哥立刻绿了脸。 “你是哪位?” “我是哪位?我是产权人!” “什么产权人?” “这房子的产权人!”亓旸白了小哥一眼接着说,“还有,她的产权人也是我!赶紧痛快给我办!” “哎呦,你掐我干什么!”乔兮在柜台下边卯足劲儿掐了亓旸大腿一下。 “哥您看我还缺什么手续吗?”柜台里的小哥因为亓旸刚才的一句话瞬间瞪大了镜片后的眼,乔兮知道他是听懂了亓旸话里的意思,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掩饰。 “哎你能不能别叫那么顺溜!你跟他熟啊!”虽然被狠狠的掐了一下,可亓旸的醋味儿一点没淡下来,而且越来越刺鼻。 “你再乱说话,今晚上就回自己屋睡!” 此话刚一出口,亓旸的大脑就像被按了一下暂停键,手指摩挲着下巴反复琢磨着乔兮的话,“哎...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今晚上还可以上你屋睡?” 乔兮没回答,借着和小哥说话的空档扫了一眼两眼放光的亓旸。二傻子心里早就美得炸开了花,立刻收音噤声,老老实实的等在乔兮后面。 小哥问了些固定问题,又让亓总在合同上签了字,快速的履行了所有的手续。领了回执,抵押总算是圆满顺利的办完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乔兮履行了早上的承诺,一天都没让亓旸进食,用乔兮的话来说,这是一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的正在“间歇性发病”。亓旸也只好饿着肚子强打精神浪。 “乔经理,你能让客户吃点东西了吗?” “不行,我这病还没好呢!” 乔兮把装抵押资料的大口袋塞到自己的公文包里,摸着手机准备叫车。 “你就赏个脸呗,我请你,你就忍心把我这么忠诚的客户饿死在异乡。” “我,忍心!” 第45章 夜市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车子停下的地方并不是二人住的酒店,亓旸一脸懵怔的下了车,七拐八拐的跟着乔兮转进了一条小吃街。 “你...这是要,给我饭吃?”亓旸抬着脑袋使劲儿嗅了几下街头巷尾飘过来的香味,激动得老泪纵横。 乔兮没说话,勾勾食指让亓旸跟在自己后边。 到了海滨城市,自然要美美的吃上几顿海鲜。 乔兮挑了尽头的一家现选现做的摊位,招呼亓旸先去屋里等着,自己留在外面挑货,亓旸早就饿的老眼昏花,要是一直让她在外边呆着,估计她就要直接吃刺身宴了。 进了屋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坐下,这里可以看见外边的海产品,最主要的是能看见在门口慷慨激昂的挑选海产品的人。 亓旸正看得入神,门口的人愉快的摆了摆手,好像是在召唤自己出去跟着一起挑选,等了五年终于能有机会和老婆一起逛市场,亓旸屁颠屁颠的跑出去。 “我挑完了,麻烦亓总把账结了!” 乔兮努努嘴给亓旸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亓旸先是一愣,随后美的简直要就地起飞,常言说的好,当一个女人肯花你的钱,就证明她把你当成了自己人。 亓旸掏出钱包就递过去,“够不够,不够再点!” “够了够了,我晚上吃不了太多!”乔兮掏了钱就把钱包放在自己兜里,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亓旸心里又是一阵儿不小的刺激。 海鲜在网状的烤盘上一点点张开紧闭的嘴巴,乔兮听着水分和外壳在高热下碰撞出的声响忍不住吞了好几口口水,一整天滴水未进的亓旸也在感受着从鼻腔和视网膜传递到大脑里的刺激。 海鲜上桌,乔兮把所有的盘子都笼到了自己这一边,亓旸不解,但还是伸着筷子去夹了明显被划在乔兮势力范围里的扇贝。 “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都烤好了当然要趁热吃!” “亓总,这里边好像有点误会啊,我只是领你来,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吃了!” “别闹!”亓旸又伸手去夹,乔兮一使劲儿,亓旸的一支筷子就被别到了地上。 “你来真的?我都一天没吃饭了,你就让我跟来看你吃?” “不不不,亓总你不要低估自己的用处,我让你来不只是让你看着,还让你付钱,毕竟我们这种间歇性精神病患者的收入是很不稳定的,有,间歇性!” “就这点事儿还生气,你是不有点太狠了,上学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这女的这么狠!”亓旸暴躁的把手里仅剩的一根筷子摔倒了地上。 乔兮不予理会,把盘子里最大的一颗生蚝夹到了嘴里,还享受的拍了拍桌子。 亓旸冷笑,两手交叉箍在胸前reads();。“你知道,这玩意儿现在都用避孕药养殖吗?吃多了,生不出孩子!”乔兮刚把第二颗生蚝夹起来,亓旸脸上破釜沉舟的绝望。 “生不出来我也吃,一看我这身上雌性荷尔蒙的数量就是你的好几倍,你都顽强的活着呢,我怕什么!” “你生不出来孩子,我可不要你!” “谢谢,你就是给我生一群,我也不要你!”最后一颗生蚝也进了肚,乔兮又一次戳破了亓旸的肺管。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不是我就问你,你就让我一起吃怎么了?”亓旸伸过来筷子又要偷袭乔兮左手边的海胆,被眼疾手快的一锤震住。 乔兮压着亓旸的手腕勾起笑眼,“亓总就那么想吃么?” “你被人从早饿到晚试试,我现在都想把你就着粉丝蒜泥一块吃了!”亓旸看着乔兮的脸咽了一大口口水。 “想吃也行啊,但有条件!” “又有什么条件?又让我不能和你有肢体接触?那我要是一口不吃咱俩今晚上能好好接触接触么?” “滚蛋,你就是一辈子不吃也别想!” “那你什么条件?”生蚝和海胆都没有了,乔兮扫货的速度很惊人,亓旸开始着急了。 “你只要老实儿的回你那屋睡觉,这的东西你就可以随便吃!” “呦,乔经理撵人的时候可真有一套,你觉得我会为了口吃的从你屋里搬出去?” “这你随意,我不强求!” “那我也告诉你,休想,我今天就是饿死也得耗在你屋里头!” “那随你便,我吃差不多了,咱换一家!”桌上只剩下了几个海鲜壳子和空心的海胆罐子,乔兮咂咂嘴,意犹未尽的往外走。 亓旸对着乔兮的背影挥拳头,肚子里的小人也在咕咕叫个不停,亓旸使劲儿拍了两下瘪进去的肚子,轻声安慰道:“为了那个狠毒的女人,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 “你,不睡觉总折腾什么?”从小吃街回来,乔兮就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的打滚,扰得一旁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亓旸也睡不了觉。 “我,胃有点疼!”乔兮眉头轻蹙,手指死死的的揪着睡衣。 亓旸快速的翻下床去了隔壁的房间,不一会儿拿着一大袋子的胃药跑回来,在床头的壁灯下边详细的读了几个说明书,接了杯热水捧到乔兮面前。 “把这个吃了,我看了,这是那里边副作用最少的!”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胃药?” “你,说呢...” 乔兮一直冻着的心有一角被化开了,水雾一点一点向下蔓延,整个胸腔都暖暖的氲着一股热气。 “你上大学时候就有胡吃海塞的毛病,上了班没人管你了还不更甚!”药片被塞到乔兮手里,亓旸把一整片药掰成了两半,又亲自试了试杯里的水温。 吃了药,乔兮背对着亓旸躺在床上,一整天都在嗓子里酝酿的话终于冲破了喉咙reads();。 “亓旸,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的疤特丑!你当时,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我丑,那你知不知道你脖子上那块疤也巨丑无比!” “嗯...”床上的人似是应了一声就没了动静,亓旸帮她盖好被子,又在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回对面的床上躺下,一夜好眠。 ------------------------------------------------------------------------------- 取证的当天早晨,下楼的电梯里,乔兮和亓旸像门神一样并排站着。电梯在二楼停下,门打开的一瞬间,两张熟面孔出现,那对和亓旸换房的老两口正准备下楼,看见电梯里的乔兮和亓旸夫妇俩先是一愣,踌躇着要不要同乘一趟电梯。 “叔叔阿姨,这么巧啊!” 亓旸先开口打破沉默,见老太太并没反应,老头也没动静,随手又按下了开门键等着。大妈先看了眼身边的老伴,又看了看电梯里的乔兮,觉得这姑娘今天看起来十分正常,没有什么发病的迹象,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上次在餐厅见面的时候还是温婉可人的小姑娘,回了房间不到十分钟就对自己的姐妹拳打脚踢。大妈对乔兮“发病”时惊心动魄的场面依然心有余悸。 “阿姨,您不下楼吗?上来吧!”这回换作乔兮先开口,大妈看了看站在乔兮旁边的亓旸,似是在询问。亓旸心领神会一般的点了点头,示意她现在的乔兮并无任何威胁,老太太这才放心的迈开了步子。 电梯里气氛很诡异,大妈尽量把身子前倾靠门站着,和乔兮保持一段距离,时刻做好了只要电梯门一打开就冲出去的准备。门刚一打开,大妈拽着老伴就往外跑,跑到一个自己认为安全的范围内才敢往乔兮的方向瞄两眼。 乔兮看出来老太太好像是要和自己的“姐姐”说点什么,识趣的走到门口等着,结果乔兮刚一出去,老太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乔兮又一次在心里感叹,六十多岁的人居然可以跑这么快! 里面的老太太满眼怜爱的看着亓旸,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小卡片塞给她,塞完又马上抻着脖子看门外乔兮的反应。乔兮赶紧把脸转到一边,大妈握着亓旸的手又说了些什么,最后在老伴的搀扶下走开了,走的时候还一步一回头的凝视亓旸。 二傻子很配合的在大妈每次回头的时候抚胸点头,场面十分感人。 “老太太给你塞什么了?”二傻子从里面出来,乔兮没好气的问。 “是张...名片,一个特有名的精神科大夫!”亓旸把名片拿在手里晃晃。 “亓总,我现在不跟你计较,我得留着力气回去宰了您小姑!”乔兮抢过名片仔细的塞到亓旸的钱包里。 “名片你先留着,估计以后你小姑应该能用上!” ------------------------------------------------------------------------------- 乔兮办公室里,亓钰坐到了乔兮的座位上,轻描淡写的试探对面的李瀚宇,“她宇哥,我有个事儿问你!” 李瀚宇正在专注的录着新一季度报表,敷衍的应了一个字:“说!” 亓钰清清嗓子,佯装着比之前还要轻描淡写“乔兮生气的话,会怎样?” 李瀚宇那只在小键盘上滑翔的手突然停了,脑袋偏离了屏幕上的会计科目reads();。 “不是吧大姐,你敢惹她?你没听过不能惹老实人这句话吗?” “老实人,就她还老实。她粘上毛都要成孙悟空了她还老实!” “或者我这么说,不要惹看起来老实的人,你能理解吧,就是,乔兮她只是,看起来,老实!” “你也,惹过她?”亓钰问得柔声细语,尽显女孩子的娇媚,她现在特别需要像李瀚宇这样的过来人为自己指点迷津。 “嗯,惹过,后果就是,她不搭理你,她是冷暴力用得特别得心应手的人。” “噗...就这样?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她现在不跟你也挺好的吗!乔兮啊,就是小孩脾气,哄哄就好了!” 亓钰突然松了一口气,起身要走,突然又被李瀚宇叫住。 “我俩三个月,没说话,她不理我!” “三个月?” 亓钰伸出手指掰了掰,三个月,她和乔兮一共认识还不到三个月,这女的也太能憋了。 “后来呢,你俩咋和好的?” “我有一次和客户喝酒,胃出血,进医院了!” “然后她就跟你和好了,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亓钰在盘算着怎么让自己在乔兮回来之前生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病,以惨来换取一块保命的免死金牌。 “没有,我后来拿着水果刀威胁她,说你要是还不原谅我我就死给你看!” “然后呢,她就理你了?”亓钰又开始打上了水果刀的主意,准备出了办公室就去找食堂的大妈借一把。 “也没有,她出去买了五瓶二锅头回来扔我病床上,说好歹朋友一场,让我死也留个全尸!” “后,后来呢?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费劲,我就问她怎么跟你和好的?” “我给她,擦了一年的桌子,倒了一年的垃圾桶,打扫了一年办公室,还,买了半年的早餐。” “我靠!等等,为什么早餐是半年?” “早餐车开了半年就搬走了,我就改转账了,现在都是把早餐钱转到她卡里让她上班的时候自己买。” “所以你是说现在还在帮她擦桌子倒垃圾打扫办公室,你,也太怂了吧!”亓钰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有点发虚,盘算着怎么能让李瀚宇把擦桌子倒垃圾买早餐的神圣使命交到自己身上。 “你以为我想吗?她那么倔,你要是惹着她就是在她面前拿刀抹了脖子她都不带抬一下眼皮的,你有能耐你试试!” 亓钰吞了口口水,面如死灰,走到李瀚宇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宇哥,这一年苦了你了,以后就交给我吧!”然后壮士断腕一般拿起了李瀚宇挂在柜子上的抹布。 亓钰刚走,李瀚宇从桌子底下掏出手机,快速的捏了条短信给乔兮。 “兮兮呀,今年咱俩这办公室,又有着落了,哈!” 乔兮看到短信嘴角瞬间一松,秒回了一条。 “给你带了海鲜大礼包!” 第46章 相亲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取了权利证,办了退房手续,出差圆满结束。 取证当天是周五,所以放款事宜就延迟到了下周一。但放款的日期对亓旸来说意义甚微,真正影响她的是乔兮要趁着周末回家,而他也要回自己的家,所以,两个人从机场开始就又要分道扬镳了。 亓总想继续跟乔经理共处几个小时的希望瞬间就破灭了。 “你说,不跟我回去?”去机场的出租车上,亓旸惺忪的睡眼瞬间张大。 “废话,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我跟你回哪去?” “不行!” “什么不行?” “你非要自己买票就是因为这个?”亓旸撑一下额头,“那你是几点的飞机?” “干什么?又要坑骗无辜群众说我有病?这是机场,不是酒店!少琢磨些个歪门邪道!” 乔兮说话之前,亓旸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把乔兮说成是精神病、抑郁症、甚至是恐怖分子的想法,被识破了之后只好快速的切换战略。 “那你就晚一天飞,我正好去你家那看看新建的专列!” “看你妹的专列,你都在我周围晃悠三天了,我明天休息你还不让我清静清静!” 乔兮话音刚落,对面的人一丝玩味的笑容漫上嘴角,“怎么,怕相处久了重新爱上我?还是,你就是对我余情未了啊?” “呦,亓总,我看老太太给你那名片不用给你小姑留着了,您自己先瞧瞧去吧,妄想症也是精神病的一种!” 亓旸看向乔兮的眼神越来越暧昧,几天下来,亓旸早已沉迷于这种被乔兮挖苦毒舌的状态而不能自拔。 “那咱俩多般配啊,都是精神病,谁也别嫌弃谁,咋样?” 乔兮摇摇头表示无语,几天相处下来,她也有些习惯了亓旸逐渐从威风八面的亓总向曾经蠢萌的二傻子转变的过程reads();。 “你家,还住以前那个地方?”坐一架飞机回去是不可能了,现在只能考虑晚一点在一个地方会和。 “你要干什么?我家早不住那了,你最好别打什么鬼主意!”乔兮冷着脸用食指威胁的指向亓旸。 亓旸没说话,转过头直视前方,不让乔兮看见漾在嘴边的笑容。曾经在一起两年,之后分开了五年,如今又一起相处了几天,有一点是乔兮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的,当她说“不是”的时候,基本上的意思都是“是”。 “我就是问问,你怕什么?还怕我再找人盯着你” “那可不一定,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亓旸在关机之前给张明乔打了个电话,定了明天的机票。亓总挽回前女友秘籍第三条——适时的制造惊喜。 乔兮的手机在关机前接到了一条短信。有句话叫“扮猪吃老虎”,同理,想要吃掉大灰狼就要扮好小白兔,看着透过手机传来的上级领导殷切的关怀,“小白兔”简单的回了一句“好的!” “好”这个词有的很多含义,单纯一个“好”字显得生硬果敢,少了亲和力,“好的”相较于单字更加温和,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可爱,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用到都不会出错,尤其是在上下级之间。可“好滴”和“好哒”却不一样,这是两个神奇的词汇,会一下子把不熟悉的人拉得亲近,有时候甚至会让接收者产生一些列暧昧的错觉。 想让大灰狼早一些露出尾巴,每次回复的措辞就十分重要,但为了在吃掉大灰狼的同时保护好自身的安全,一切的暗示暧昧的语句都是要被禁止的。所以介于“好”和“好哒”之间的“好的”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 到家后受到母亲和程峰塘异常热情的欢迎,除了久未见面的想念,还有一个原因——过了25岁的适龄女青年基本都要面对的事情——相亲。 在母亲的安排下,某某也在银行上班的某某的儿子就这么顺利的被推到了乔兮面前。 “小兮啊,你看看这男孩多好,长得白白净净,跟你哥有一拼!” 乔妈拿着ipad里传过来的大照片在女儿面前不停的炫耀,颇有一种未来岳母见到亲生女婿的架势。 “嗯,是挺帅,哪天见啊?”连看都没看清照片上的人,乔兮就忙着点头答应。 “这么说我姑娘这是同意见了,太好了,我这就跟那边联系!”老太太哼着小曲一扭一扭的走出房间,随手把ipad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手机兴奋的播通了介绍人的电话。 乔兮把房门关好,掏出手机,翻到最近的几张照片。去外地办抵押这几天,手机此存满了跟业务相关的各种证件和单据的照片。 在漫天席地的黑白的照片里,有一张亓旸的彩色身份证件的照片,也有作为客户经理的她和作为房屋产权人的她必须要同框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亓旸低垂着脑袋,头偏向乔兮站立的一边,有些细碎的流海落在前额遮住了一侧的眉睫,握着签字笔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瘦削的小臂向上延伸撑起窄窄的肩膀。 从乔兮的角度看不到,亓旸提起笔签字时嘴角向上环起的弧线,就像乔兮现在也不会知道,刚刚下了飞机的亓旸也在回家的路上仔细的端详着这张照片。手指轻触两下屏幕上乔兮的脸,虽然看不清睫毛和眉角,但还是让拿着手机的人填补了在飞机上这几个小时里蓄满的想念reads();。 望着照片里的人,亓旸的整颗心像是吸饱了水的花瓣一样,一瓣一瓣完整的舒展。 乔妈随手放在沙发上的ipad被人拾起,划开并未上锁的屏幕,刚才那张英俊的脸又出现在屏幕上,程琰捏紧了平板的边缘,使劲儿的滑动了几下,几张黑白色照片之后,程琰的眉头骤然收紧,当亓旸的脸被放大到足以辨认之时,他便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愤怒。 “你和她,什么时候又在一起了?” 乔兮房间的门被大力的推开,程琰把手里的平板举到乔兮面前,眼里泛着腥红的火光。 “你进屋不会敲门吗?”下意识的把握在手里的手机上了锁。 直到看见刚才自己在手机上恋恋不舍翻看的照片出现在程琰手中的平板上时,乔兮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ipad是自己买给母亲的礼物,为了让她打发无聊的退休生活。所以,程琰手中的平板和自己的手机是共用一个id的。 乔兮知道这件事,自己常年不回家,想着母亲能透过另一件物品了解千里之外女儿的生活起居,也就一直都没有关闭照片流。 乔兮把手机推进抽屉,起身和程琰正面交锋,脸上的情绪很快由惊惧转为冷淡。 “我和她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没有关系?你别忘了五年前发生过什么!”程琰嘴角抽动,牙关紧咬。 乔兮双手箍在胸前,“你想说什么?” “你还喜欢她,不是吗?你就不怕我告诉她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告诉她她最爱的人的哥哥对她做....!” “啪——”最后的半句话还含在嘴里,乔兮解放开箍在胸前的手,狠狠的给了程琰一巴掌。 “我,早就不是五年前的乔兮了,你妹妹死了,是你杀了她!” 程琰的嘴角慢慢绽出红色,用手背狠力的扫去嘴角的鲜红,眼里透着阴冷绝望的寒气,“乔兮,你觉得我不敢告诉她是吗!” 乔兮靠近程琰,用手拍了拍他心脏的位置,程琰一时没有准备,向后缩了半步。“我知道你最在乎什么,如果你去告诉她你做了什么,我就把你做过的,变本加厉的补偿给她!” “补偿,你要怎么补偿,陪她睡一觉?”程琰向前一步,捏住乔兮停在半空的手,腥红的眼睛里噙着晶亮的液体。 “陪她?我没那个资格,但不代表我不可以找别人,白白送上门的,有几个人会把持得住!” “乔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程琰把乔兮抵在墙上,手臂上青筋隆起,指节因为愤怒而不停的抖动。 缓了缓又松开手,再抬起头的时候满眼的绝望,“你就为了她可以把自己作践到这个地步!” “我,不是为了她啊,只要能让你心里疼,我怎么作践自己都无所谓!我说过,咱俩谁都别想走出来,我不配,你更不配!” 程琰回到房间,想伸手拿起挂在床头的旧伞,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握紧,本就坏损的伞柄又一次重重的摔在地上,手柄上的塑料被巨大的冲力震碎,再也没办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乔兮妈和程峰塘不知道,乔兮更加不知道,程琰的右手在五年前被亓勋的人挑断了肌腱,修复以后,便再也握不住粉笔了reads();。 “你不觉得,自己活得很狼狈吗?” 宋萱琪捡起地上的雨伞,冷眼看着摊在床边的程琰。 “我们...结婚吧!”程琰抬起头,迎上宋萱琪惊诧的眸子。 “你说,结婚你要,跟我...结婚?” “宋萱琪,我们,结婚吧!” ------------------------------------------------------------------------------- 周六上午十点,乔兮早早的出了门,和相亲对象约在了附近学校的咖啡厅,乔兮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怎么能把老太太在心里内定好的“亲生女婿”给扼杀在这间咖啡馆里。 由于是周末,咖啡厅里坐满了一对对的情侣,男男女女相对而坐,有的甜蜜的吃着从对方的手里喂过来的蛋糕,有的细心地为自己的另一半撕开砂糖的包装纸,乔兮仔细的核对着手机上的人和坐在咖啡厅里的每一张人脸,终于在靠床边的位置找到了他。 向着窗边的人慢慢走近,不远处的少年和照片上的人有七八分的相似,确切的说是比照片上更加养眼。侧着四十五度角的脸看玻璃窗外的车水马龙,白皙的面颊,略微上扬的凤眼透过长方形的镜片映出晶亮的光。乔兮心里莫名的泛上一阵恐慌,这么一个俊美如莲的少年,刚刚谋划好了“以貌取人”的法子,现在看来想把他这张颜值颇高的脸列到黑名单里是不可能了。 “你好,我是今天要跟你见面的乔兮。” 礼貌客气的打过招呼便落座。对面的男孩先是怔了两秒钟,随后快速的起身又坐下。 “你,好,我是方俊延!” “俊延?长得俊也不用这么直白的叫出来吧!”乔兮没搭话,听到男孩的名字一时觉得好笑,不由得弯了一下笑眼。 “你,笑什么?” “没事儿,笑你长得帅!”为了掩饰尴尬随口开了句玩笑,可对面的人刚才还白净无暇的面颊上突然烧起了一片红艳。 “你,也在银行上班?那你是,哪个岗位?”少年问完话就闪开了目光,任谁都能读出他眼神里游荡的羞涩。 “我是营销岗的,就是那种的...你懂吧!”乔兮深谙这种躲闪里藏着的羞涩是何种含义,于是马上换上了第二套作战策略。 “那种是,那种?”少年好像过于纯情,完全不懂乔兮的意思。 “就是客户经理啊,也就是要陪客户吃吃喝喝那种的!你,懂了吗?” “你们,总是这样吗?” “嗯,基本上吧!” “哦!” 男孩对乔兮刚才的一番解读只回答了一个感叹词,可这一个“哦”却把乔兮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哦”你居然跟我说“哦”,姑奶奶我都把自己说得那么放荡不羁了你居然跟我说“哦”。你倒是批判一下我这种行为啊大哥! 于是乎,一计不成,又生另一计。 “我们总出差,经常夜不归宿,所以....”乔兮一边说一边捂着心口表示忏悔,看着对面的人脸一点一点沉下来,心里便越来越踏实reads();。 “你其实,不太喜欢你的工作吧!总觉得,你不像是那样的女生!” 乔兮刚踏实下来的心骤然碎裂成好几瓣,不像?哪不像了,为了配合这个人设,早上还特意对着镜子描了个上挑的眼线,现在不知是遇上了何方神圣,这股子听不明白人话的柔韧劲儿真让人急得要喷血。 “我喜欢啊,我就不喜欢坐前台,太憋屈,还是这个岗位好,没准哪天被客户看上了,我就不用上班了,多好!” 乔兮说完“客户”两个字突然想到了她刚刚撂开了手的二傻子亓总,心尖上好像有阵电流通过,撩得人一阵痒。 “儿子,我看今天就到这吧!”突然从旁边的桌子冲过来一位中年的大妈,在乔兮心口还在过电的时候终止了她和少年的对话。 “妈,您不是说了,让我自己看吗,怎么又跟着掺和了?” “妈?”乔兮看着从对面桌来势汹汹晃过来的阿姨,脑袋里画了一百个问号。 “现在还流行相亲带着妈来!而且,还是个男的带着妈来!” “阿姨,您好啊!”虽然问号没画完,但很明显眼前这个霸气十足的中年大妈,不喜欢自己啊!勉强克制了一下要溢出水面的兴奋,乔兮娇滴滴的问了声好。 “啧啧...”大妈咂着嘴,眼珠从耷拉的眼皮下面向上挑着斜了一眼乔兮,一脸的厌弃。 “妈,您回去再坐会儿行吗?我俩还没说完呢!”少年急的要跳脚,乔兮却美得要腾空而起。 “还坐什么坐,你赶紧跟我回家!”一个呛声,本来还据理力争的俊俏美少年立马没了动静,嘤嘤着起身跟着母亲往外走。 乔兮激动得起身对大妈的背影躬身致谢,这一礼是在敬拜大妈给自己的相亲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也是在拜跟在大妈身后的24k纯金妈宝。就在礼成刚刚抬起头的一瞬间却又对上了少年在门口的一个回眸。 手机也在此刻飘进来一条从少年的手机传来的慰问短信:“本为同林鸟,奈何已成分飞燕!” 虽然乔兮握着手机的手指早已在剧烈的颤抖,但还是礼貌的回复了一条。“哥,伯母把你养大不容易啊,一定要找个让她满意的老婆!” 就在对话框上方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时候,乔兮火速的删掉了少年的微信,想想刚才短信里的“同林鸟”和“分飞燕”,一阵恶寒涌上心口。 收了手机,一块从昨天到家开始就压在胸口的大石瞬间落了地,心情豁然明朗。乔兮走到咖啡角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精巧的手工点心,目光锁定在一个透明罐子里的巧克力抹茶卷上,青绿的抹茶内陷被脆皮的巧克力薄饼卷起,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 乔兮的眼珠在眼眶里飞速的转了两转,买下了柜台里所有的抹茶卷。除了冷暴力,乔兮还打算给办公室对面的亓钰姐姐另外一个“惊喜”。 手里提着包好的抹茶卷,乔兮格外的小心,不知怎么,又想起了亓旸。她也曾在孙佰楠的店里买下了那块写着亓旸名字的字母蛋糕。 “也不知道这些个姓亓的欠了我多少好吃的!”自顾自的摇摇头便往外走,眼睛刚刚从玻璃柜台游离便对上了玻璃窗外另一双跳动的眸子,那双眸子的主人在窗外兴奋的朝着里面的人挥手。 那一瞬间,仿佛全身的经脉都被打通,一缕和暖的温热顺着血管流向身上的各个角落。 外面的人是——二傻子... 第47章 对谈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你怎么在这?不对,你怎我知道我在这?”亓旸在乔兮面前站定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的从刚才的情境里缓过神来。 “我说了来这看看专列进展啊!顺便...来看看大白。看来,我和乔经理缘分不浅啊,学校附近这么多咖啡厅,这都能遇上!” 亓旸的话半真半假,她确实是从分公司过来的。乔兮家附近有所大学,于晓白就是从这里毕业的,现在也在这座城市上班。说白了,就是假借会老友的名义靠近心里的人。 虽然来了不一定能见到想见之人,但一想到乔兮的家近在咫尺,就连呼吸到鼻腔里的秋风都带上了几许春意。 乔兮敛起胸腔里的躁动,表面上无奈的抓了抓头发。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手里拿的什么?”亓旸拽过乔兮手里的纸袋,顺着敞开的缝隙往袋子里看。 “这是给你小姑买的!”乔兮的笑容饱含深意。 “给她?你不是现在特烦她吗?是吃的吗?是吃的我先尝尝!” “哎——我说了不是给你的,你小姑不吃辣的,这个适合她!”亓旸的手刚伸进了袋子又被乔兮捞出来reads();。 “你还知道她不吃辣的,我怎么没见你那么上心我不吃什么!” “你,你那肚子就是个下水道,你有不吃的吗!” 亓旸正在想着怎么反驳,突然被进来的人打断。 “你怎么在这?”于晓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在玻璃窗外看见乔兮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直到进了屋看见在门口互相调侃的两个人。 见对方没反应,于晓白又沉着一张脸看向亓旸。 “别告诉我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见她?”刚才的惊诧并没有在脸上维持多久,于晓白的情绪骤降了几个度,语气生冷的质问亓旸。 亓旸没说话,只是笑。对于晓白来说一切的解释都抵不过这个笑来的更有杀伤力。果然,从小到大都和自己腻在一起的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出息,怎么都忘不了眼前这个结结实实甩了她五年的女人。 “既然他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聊!”乔兮对着亓旸说了句道别的话。 “哎——你别走啊!”亓旸飞快的转个身挡在了乔兮对面。 于晓白扶额,这个没出息的受虐狂,被虐一次还不够,现在没脸没皮的抢着被虐第二次。 “我走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们俩叙旧还非要找人旁听么!” “那不行,要走一起走!”亓旸开始耍赖,本来打算着见过了大白再约乔兮出来“谈工作”,现在连天公都如此成人之美,怎么能浪费了这么难得的偶遇。 “你,再坐会儿吧,我有话跟你说!”于晓白从刚才进门时的情绪里缓了缓,开口留乔兮。 乔兮先是愣了几秒,好像突然又有了留下来的意思。亓旸心里暗喜,于晓白在关键时刻总是很有用。 三个人坐着,亓旸和乔兮一边,于晓白坐在对面,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你先出去待会儿,我有话跟乔兮说!”大白转向亓旸,对面的人虽然极力掩饰内心的浪涌,但脸上痴迷的表情还是让于晓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悲怆。 “为什么,要我出去,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亓旸用手撑在桌面上,好像想借着这点接触面把自己粘在咖啡桌上。 “你出去自己溜达一会儿,我也有话跟他说!”乔兮并没有看亓旸的脸,眼光一直打在于晓白脸上。 “你们俩...” “你出不出去?”乔兮一个冷眼甩过来,亓旸稍微有些退缩,虽然现在的亓旸已经从当年的二傻子进化成叱咤风云的亓总,可身上被驯化的技能还是说捡就能分分钟的捡起来。 于晓白在一旁看着,心就像被挤在了两扇门中间,不疼,只是憋屈。这种憋屈是替亓旸感到不值,也是对乔兮的悍厉感到不满。可不满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他又代替不了亓旸,如果皇帝都不着急,他这个贴身总管太监却急得像要上房一样,也未免太难看了! 亓旸把刚才粘在桌面上的手拿开,缓了缓。面对乔兮,她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服软,可这五年来的历练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朝着乔兮梗了一下脖子,示威一样的扬起下巴,意思是说,我就不出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野兽被驯化得再好也有解放天性的时候,尤其是这种在思念的兽笼里困顿了五年的洪水猛兽。 乔兮看了看于晓白,对方好像很着急,于是转过脸给身边的人下了最后通牒reads();。“你要是再不出去,我现在就走!” “那也不行,除非....你答应明天跟我出...” “你别又做梦!”乔兮眉心上扬,不屑的低了低头。 “你俩别在我面前这么恶心行吗?”于晓白终于忍不住呛声。 乔兮顿了顿,“你到底,出不出去?” “答应明天跟我见面,要不没得商量!” 亓旸好像拿捏到了什么,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愿意冒险一试。 “我明天,只有下午有空,你上午别来烦我!”乔兮闭了眼睛呼出一口长气,算是妥协。 “早这样多好,非得逼我出绝招!” “出——去!”乔兮压低了嗓子拖了个长音。 亓旸晃晃悠悠的往柜台的方向走,于晓白对着亓旸的背影使劲儿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还算有点情分,他真想直接上去照着亓旸后脑勺来几下。 “你要跟我说什么?”于晓白抿了一口柠檬水,把被子重重的顿在桌上,杯里的柠檬片左右摆了几下差点被咣出来。 “我没话跟你说,是你说,有话跟我说,我才让她出去的!” “她?她是谁?” 乔兮冷笑,“你是语文没学好还是理解能力差,你说她是谁!” 于晓白眼里的神色突然变得狠厉,“我是问你,你把她当什么了,你要是走,就走得彻底一点,别再没完没了的招惹她!”柠檬片还是从杯里被震了出来,水渍贱到了乔兮手背上一条细小的伤口,果酸很快渗进牵起的表皮,沙沙的疼。 “你好像搞错了,我没功夫去招惹她,也没那份心思,你要是真为了她好,就看好她!” “你,拿我当傻子么!”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皱着眉心在外套上蹭了蹭手上的水,乔兮似乎从于晓白眼中看到了一些之前没看到过的情感,也可能这种情感一直都存在,只是之前被隐藏的很好。 “你俩别光说话,吃点东西啊!”亓旸端着两块蛋糕晃回来,乔兮知道,她根本就没出这间屋子,一直躲在柜台后边的角落里看着她和于晓白的一举一动。 “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取消明天的活动!”想以拿吃的的名义来探探乔兮和于晓白之间的对谈内容,最终以失败告终,亓旸用食指在乔兮和于晓白之间来回指了指,有些不甘心,还是倒退着离开了桌子。 “作为朋友,我绝对,不会让她重蹈覆辙,也请你,管好你自己!” “你放心!”乔兮毫不畏惧的迎着于晓白的一双眸子。嘴上倒是可以说得轻巧明白,可人的心却不是那么轻易的就能被左右。 乔兮知道,她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变化。她害怕面对亓旸,害怕亓旸知道真相,就那么被愧疚和不安纠搅着。但每次,只要亓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这种不安与焦灼又会快速的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和五年前一样的悸动。 这种悸动在想念的池子里浸润得时间越久,她便越没办法松开手。于晓白的话深深的刺着她心里的伤口,那些疼痛在提醒她,必须要马上给自己的心重新挂上一把锁。 亓旸再晃过来的时候,乔兮和于晓白早已换上了老友一般熟稔的面孔,在亓旸看来,自己离开的这十几分钟,气氛好像并没有被之前紧张的开场冲坏reads();。 三人又尴尬的对坐了几分钟,于晓白特意借口有事先走,留下乔兮和亓旸两个人。亓旸对这种识趣的举动自然是不胜感激。乔兮也明白于晓白的意思,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要马上跟亓旸理清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们,做朋友吧!就像现在这样。”刚在门口站定,乔兮抓住了机会开口。 亓旸先是有些讶异的抬了一下眼皮,而后别过脸,嘴角撇过一丝苦笑,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乔兮并未察觉。 “做朋友?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亓旸稳了稳情绪又接着说,“我只想,和你维持这种合作关系,也就是,我只是你的客户,你也只是我的管户经理。”说话的人嘴唇开合的幅度很小,似乎说出这番话,并不费什么力气。 “那...最好!”乔兮看着亓旸的眼睛晃了晃神,心口骤然一疼。 “那乔经理还有其他问题吗?作为你的客户,我需要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 “很好!”亓旸摊开手掌,给乔兮指了指回家的方向。她记得从这里到乔兮家的路。那条,她这五年来自己走了无数次都没有找到心里人的那条路。 “那明天就...” “明天只是商业会晤,乔经理不用紧张,等款放完了,我们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接触了。”亓旸的表情又从刚才的淡漠切换到生意场上公式化的表情。 “好...” 乔兮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听见亓旸说出那句“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接触了”,心脏好像突然被什么揉紧了一下。这明明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她所期待的结局,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会那么疼。 走着走着,绕到了亓旸看不见的路口,乔兮突然蹲下来,一个人泣不成声。 ------------------------------------------------------------------------------- 周日下午,亓旸早早就等在乔兮家尽头的路口,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亓旸倚在树下等着,这不是第一次等待。五年来,通向乔兮家的这条路,身后倚靠的这棵树,都留下过亓旸的影子,思念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也把她埋在心底人影变得越来越明朗。 等待的时间,亓旸反复的回想着乔兮昨天说要做朋友的那句话。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向上勾了一下。掏出手机,找到两人在交易中心合照的那一张照片,亓旸在心里暗忖,“朋友?你会把朋友的名字纹到心口上?死鸭子嘴硬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不过这回你可跑不了了乔经理!”摸了摸照片上乔兮的脸,两边的嘴角再一次的同时扬起。 正午的阳光把亓旸完整的裹卷在温暖的光束里,乔兮在不远处看着低头摆弄手机的人,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才会走到亓旸身边,乔兮贪恋的在这十几米的另一头停了一会儿。直到亓旸抬起头,才重新迈开步子。 “下午好啊乔经理!”亓旸锁了手机,直起身子。 “嗯,亓总下午好!” 两人用不同的身份相互打了个招呼,又不约而同的笑了。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乔经理一般跟客户都什么?”亓旸又是一副公式化的表情reads();。 “我们基本不利用私人时间见客户。” “哦?那乔经理对我属于特殊照顾喽!”亓旸挑了一边的眉毛,算是反问。 “噗...”乔兮又笑,“在业务办完之前,我们始终坚守客户是上帝的原则!” 亓旸把脸贴过来,“那上帝想看场电影,乔经理赏光吗?” “好啊,亓总说得出,我就办得到!” 这回换亓旸噗嗤一声笑出来。有时候,这种新的身份在她们彼此之间融合得很好,好到,能让乔兮暂时忘记她带给亓旸的伤害,也能让亓旸找到让乔兮的心再一次靠近自己的支点。 电影院里的人很多,这里和于晓白毕业的学校隔不了几站地,一到休息日,每个可以排队的地方都堆满了人。 “乔儿...经理,我中午还没吃饭呢!你去帮我买个爆米花呗!”亓旸到了电影院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在嗓子里拥堵了好久的名字就自然的冲出口。 乔兮听见,心里颤了一下,但脸上没什么起伏,假装没听见刚才那个特别的称呼,走到卖爆米花的长队后面排着。 亓旸当然不只是想吃爆米花那么简单,乔兮刚接到队伍后面,亓旸就掏出手机,选了个侧前方的位置,把焦距调到最近,对着乔兮的侧脸抓拍了几张。乔兮在耐心的等着工作人员把爆米花装进大筒,对亓旸的举动丝毫没有察觉。 对于偷拍这种事亓旸很在行,上学的时候还因为手机里的照片差点就被乔兮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给解决了,所以轻车熟路的就拍到了几张清晰的侧脸。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乔兮抱着爆米花等在原地,对从自己侧面走过来的亓旸表示疑问。 “我...上厕所!对,厕所!” “厕所?不是影厅里面吗?你去那边...” “哎呀,说了是上厕所,你这人怎么那么墨迹!” 抢过乔兮手里的爆米花,亓旸心虚的转过身去检票的地方排队,感觉到乔兮没有跟上来,收好刚才偷拍时的花痴相,回过头,“快开始了,乔经理快过来啊!” 乔兮跟上来,检了票,找到电影票上对应的座位,稳稳坐定。 “你来过这么?”距离电影开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亓旸鼓着塞满了爆米花的两腮问身边的人。 “来过——吧!”乔兮下意识的想回答来过,可又怕亓旸问及是跟谁来过,所以有些避讳。因为和乔兮一起来过的人,正是把她们的关系从恋人掰成了合作伙伴的程琰。 “哦,那和客户的话,我是第一个喽?” “噗...”乔兮又笑了。“对,亓总是第一个!” 亓旸好像很满足,又往嘴里塞了一大□□米花。 灯关上的时候乔兮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好像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情侣都喜欢把这里作为约会的首选,因为即使所有的灯光都暗下来,只要身边坐着心里爱着的那个人,就会有一种满满的踏实感。 乔兮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亓旸也正好侧过头看向她,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亓旸的眼睛,是这片宁寂里,最亮的星子。 第48章 暗示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亓旸的眸子因为这心照不宣的对视而加重了色泽,乔兮先偏过脸不去看她,但余光却还是把身边人的无限柔情完整的揽进眼底。 “你...好好的看电影!”半边脸被炽热的目光灼得发烫,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一句reads();。 “没办法啊,乔经理比电影好看!”嘴角似有似乎无的勾起一抹笑意,正正身子,稍稍敛起刚才漾在眼里的爱意。 若是在工作场合,这种充斥着*和试探意味的语句乔兮大多都是听了便左耳进右耳出,从不会勾起一丝波澜。太多人的借着夸赞的名义实打实的占着口头便宜。历练久了,乔兮总是会明捧暗讽的回一句,可这句话从亓旸嘴里吐出来,心口却莫名的跳错了一拍,脸上瞬时泛上了一抹桃红色。 乔兮不知道是怎么看完了整场电影,亓旸的眼睛总是时不时的溜到她那一侧,她却也只能佯装着看不见。 “乔经理要直接回家了吗?”出了电影院,亓旸似乎并不想让这次的商业会晤就这么草草结束。 “亓总把我送回去吧,我们走着回去,就当是...总结一下今天的会晤成果。”乔兮为了掩饰这种夹杂在离别里的尴尬,莞尔一笑。 这似乎是最折中的办法,既可以延长和亓旸在一起的时间,也能借着室外微凉的秋风冷却掉在刚才的黑暗里一点点堆积的暖意。 在回家的路上走着,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亓旸依旧不时的瞥一眼身边的人,每次目光停留的时间很短,可乔兮都能察觉到,她也依旧不作任何表示。 距离终点越来越近,那团火也把乔兮心口灼得*煎熬,她想说的,想做的,还有太多太多,可抬眼便能望见的家门,和那间房里存在的人,又逼着乔兮从胸口的那团火里渐渐抽离,只剩下几粗微弱的的星点还在暖光里嘶嘶喘息。 “明天...放款,让张哥下午等我电话吧,上午我还要准备些材料。” “好,听你的,我等你...电话!” 乔兮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亓旸,明天应该是张明乔来放款,所以,这么近距离的单独相处,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想到这就忍不住留恋的在亓旸脸上多盯了一会儿。 “乔经理,我脸上有花啊?” “没...亓总回去吧!” “乔儿...” 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熟悉的称呼又一次毫无防备的钻进了耳朵里。心跳骤然加快了速度,怔了一会儿,回过头,很快又平息了加速的那一拍在心口漾起的涟漪。 “亓总还有事儿?” “没事儿,今天,辛苦乔经理了,谢谢!” “不...客气” 门被大力的打开,关上的一瞬间就被开门的人死死的倚靠住,借着这点倚靠,努力的缓释着胸口的震荡。 该结束的总会结束,该来的,也还是要来。 亓旸在门口站了很久,刚才喊出的名字又在心里被絮念了无数遍。 ------------------------------------------------------------------------------- 放款当天,亓钰很是识趣的没有到乔兮的办公室叨扰,看着李瀚宇在对面的屋子里一边写着报告,一边嚼着乔兮出差带回来的香辣鱿丝,心口阵阵泛酸。 一个屋的就有优待吗!好吃好喝的什么都给,怎么乔兮出差就什么都没给自己带回来,难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她不会那么小心眼吧,说到底这也是为了她好啊reads();! 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不时的向对面的屋子里瞄一眼,里边的人把头埋在成堆成堆的纸质材料里,“哎,今天中午这饭是又吃不上了!”亓钰托着腮叹息。 李瀚宇手里晃着鱿丝耀武扬威的飘过来,“你要不要尝尝,超赞!”光说不算,还慷慨的贡献出了两手的大拇指点了个赞。 “少在那臭显摆,小心你这回的报告还过不了!”睫毛快速的上扬,给了在门口细细品味着小食的人一记夺命眼刀。 李瀚宇把嘴里的东西咂出一串声响,声情并茂的刺激着被冷落的亓钰,“那我就加班写,反正兮兮给我带了海鲜大礼包!” “嗖...”桌上的一个文件夹被大力的扔了过去,刚刚把最后一条鱿丝塞进嘴里的李瀚宇敏捷的单手接住。“你们女人,就是心眼小!” “李瀚宇你就是个只会擦桌扫地的狗腿子!”站起来朝着得意的乱颤的李瀚宇狂吼,亓钰好像突然就忘了这几天一直在给乔兮擦桌扫地的都是她自己。 吼声惊动了埋头苦干的乔兮,一个怒目,刚才粗声狂气的便人立马没了刚才的气力。“姑奶奶我就先忍你,等你和我们亓旸和好了再收拾你!” 下午两点半,把所有的材料装订成册,乔兮拨通了张明乔的电话。 “张哥现在动身往分行去吧,我在那跟您会和!”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手不停的往自己的大包里塞着东西。 那边只回了句“好”就挂断了电话,乔兮敛了一下手提包的拉链,又从桌子底下掏出了那盒在咖啡厅里“精心挑选”的抹茶卷,在亓钰的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 “你,过来!”乔兮微笑着朝屋里的人勾勾手指。 “你...叫我?” “不然呢?” “你,好了?不生我气了?我就知道!”小跑着过来要给乔兮一个拥抱,“过来让我抱抱你这个善良的小姑娘!” “哎哎哎!离我远点,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乔兮把手里的抹茶卷怼到亓钰怀里。 “给我哒?这什么?哎呀,你不要说,我要等你走了自己拆开才有惊喜!” “是给你的啊,你自己吃,可别被别人抢了去!”乔兮瞄了瞄对面屋的李瀚宇,里面的人儿熟练的拆开了一袋新的烤虾干儿,迎着乔兮的眸子挤了挤眼睛。 “我当然自己吃了,谁也不给,这可是你给我的!”亓钰又贴上来。 “我走了啊!”掖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你最好,晚上再吃!”看着亓钰捧在手心里的玻璃罐子,心口无比的熨帖。 乔兮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亓钰捧着装满了点心的玻璃罐子,路过李瀚宇的房间还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李瀚宇投回来的笑容倒是饱含深意,只是刚刚得了便宜的亓大姐还来不及察觉。 车子在分行大门口停下,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一直注视着乔兮从车上走下来,一眨不眨的。 乔兮在车子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到门口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立在大门口的这道风景,亓旸今天穿了套藏蓝色的西服套装。垂坠的质地紧紧的裹着纤细的腰身,领口向下延伸出一条诱人的鸡心弧线,可衣服的主人好像不太满足于这单色西服的沉闷,挑衅一般的在腰腹揽上了条加宽的腰带。凉风轻轻浮动着西服的前襟,腰带却稳稳的在亓旸身上勾出一道玲珑曼妙的曲线。 “你...”乔兮快步走进立在门口的那条曲线,先是怔了几秒,除了这身合体的打扮,亓旸还破天荒的修了修眉毛,不知是不是错觉,乔兮竟然还从亓旸的唇上看到了点点的樱红色reads();。 “你来干什么?张明乔呢?”蒙怔一闪而过,见亓旸并无解释的意思,便接着问道。 只是这一闪而过的蒙怔并未逃过亓旸的眼睛,看来张明乔特别请来替自己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的造型师真的起了点作用,乔经理对自己今天的打扮给予了很高的关注。 “什么干什么,当然来放款啊!” 亓旸一脸的骄傲,乔兮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愚蠢,这明摆着是亓旸撇开了张明乔亲自上阵,“亓总,你们公司就那么闲么!什么事儿都要亲力亲为?” “这个乔经理不懂了吧,家大业大,又没人帮我分担,只能自己来了!” 亓旸说话的时候暗示的看了看对面的人,乔兮有些不知所措的偏了一下头,扶额抬起头的时候又是那副精明强干的表情。 “得!亓总这么上心,那咱们就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挤过亓旸往大厅里走,亓旸紧了紧步子跟上,这可能是第一次,跟着乔兮来放款的不是企业的会计,财务或是其他执掌印章的人员,而是一个企业的最大股东,活生生的实际控制人。 “放款在几楼啊?”进了电梯,亓旸好像很是激动,可她并不是好奇这放款的流程都是什么,也不好奇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把钱款打到受托支付的账户里,只是总想借着这个由头和身边的人搭搭话。 “放款在十二层,不过我们得先去十六层,签个字!” 说到十六的时候乔兮咬着牙多用了点力气,那里的人也在等着她。自转岗以后就开始辛苦经营的人或许已经在那间屋子里等了很久很久。 正是秋高气爽的收获时节,电梯正载着那屋子里的人心心念念的果实缓缓升上来。 “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乔兮从资料夹里撤出一张单子,把手里的包交到了亓旸手里,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叩响了虚掩着的门。 “进!”里面传来了低缓沉郁的男声,只是这沉郁里还平添了几丝慵懒和油滑。 “呦,是乔兮啊!”陈玉吉看见进来的人似乎很是高兴,差一点就要从座椅上弹起。本应是两鬓斑白的年纪,可那些随着时间转化成银丝的青发却总是被这不服老的人染成浓重的漆黑。 “哎,是我,陈处,没打扰您吧?我家有个户今儿个放款,您给签个字啊!” “不打扰,不打扰,出差回来了?到底是年轻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哎——陈处您过奖了,我们这些小兵小吏,想往上爬,可不是需要好好努力嘛!” “哈哈,好,你这股子冲进我欣赏,单子给我看看!” 乔兮紧了几步从门口移到陈玉吉身边,距离缩短到只可伸出半个手臂的长度。 处长假模假式的接过单子,先是打量了乔兮一眼,眼前的小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棕亮的头发,漆黑的眸子,淡淡的樱唇,每一处都打点的恰到好处。 乔兮感受到这种从纸上游移到自己脸上的注释,正过脸看向陈玉吉,莞尔一笑。那笑容不轻佻,不谄媚,却也撩得眼前人心花怒放。 “嗯,乔兮啊,想不想到分行来啊?我看你还是很有潜力的!” 说话的人眼波里浑浊着各种各样的情愫,眼角沟沟壑壑的褶皱里藏着说不尽的鄙俗龌龊,有极致的贪婪,也有满溢的*,唯独缺了那么一点人味儿reads();。 乔兮微别过脸,微扬起一侧的眉角,急速的一挑,再转过脸时嘴角又泛起刚才的那般柔美恬静的微笑。 “我当然希望能有机会和陈处共事了,只是我刚入行不久,不足之处,还望领导多多提点!” “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等着我给你安排!”说完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久还没完事儿?”陈玉吉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亓旸大跨步的往屋里走。 “你是?” “这是我的客户,不好意思啊陈处,可能是等着急了!”乔兮接过陈玉吉的话头。 短暂的几秒钟对视,陈玉吉的眼睛一直未离开刚刚进门的亓旸。乔兮从陈玉吉眼里看到了和刚才一样的贪婪和*,眼角的褶皱似乎更深了些,眼神从樱唇一直扫到领口,再到那段曼妙的腰身。 “现在真是年轻人的时代了,一个个都这么年轻漂亮!” 这条游走在亓旸身上的眸光狠厉的刺碰到了乔兮的心口,刚才还柔情似水的眼波里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光,冷冽的打在陈玉吉脸上,“那我们就先走了,陈处您先忙!” 拉过亓旸往外走,刚出了办公室,拐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又生气的甩开了手。 “你来放款,修什么眉毛,化什么妆!以后别这样了,我看了别扭!”说完就别过脸,头也不回的往电梯口走。 亓旸被突如其来的转化搞得有些蒙怔,脑子飞速的转了个弯,又嘿嘿笑了出来,小跑着跟上前边的人。 “哎?你,不会是...” “是什么是!还不快走,一会儿下班了!” “乔经理,你慢点啊,刚才话还没说完呢!你先别走啊!” “滚——” 办公室里的陈处长拿起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一阵温柔清丽的女生声。 “您好....” “王行吗?是我啊,陈玉吉。” “呦,是陈处啊,什么事儿还用劳您亲自打电话,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王玉璞面无表情的握着电话,嘴里虚着客气了几句。 “哈哈,王行客气了,我就是想跟您商量商量借个人到我这边帮帮忙,最近团队项目多,您看是不是...” “咳,那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我这边最近没什么大事儿,就乔兮忙活完了这个户还要做些团委的工作,您看这剩下的人,您想调谁过去?我帮您安排。” “呦,你说巧不巧,我看着乔兮那孩子办事儿挺麻利的,正想开口借呢,原来王行有重用啊,那我这老人家,就先不跟王行长抢了,此事,咱们改日再聊。” “那就先这样,需要我的时候,您就吱一声!” 挂了电话,这一头的陈玉吉一脸的不甘,电话另一头,几公里以外的办公室里,王雨璞把电话重重的摔在座机上,胸口因为愤懑剧烈的起伏,脸上一阵阵红白变幻。 “你个老狐狸,还敢惦记我的人!” 第49章 渐进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几层楼来回折了几次,款总算是从账户里被转了出去,乔兮看着亓旸放松的舒出一口长气。 “果然好企业就是不一样!” 亓旸得意的耸肩,“那乔经理赏光吃顿晚饭呗!” “不必,我还要回单位一趟,你赶快走吧!”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可心里却隐隐的有些舍不得。 “那我送你啊,我回去路过你单位。” “呃...” “走吧走吧!” “好吧...” 电梯从十二楼缓缓向下,狭小的空间里酿着一股燥热的气流,时间好像也放慢了速度,镜面似的电梯门映着两个年轻的女子,正对着电梯门口的她,和一直侧着脸把眸子投在她身上的她reads();。 “你坐后面干什么?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啊!” 车刚解了锁,乔兮就了一溜身钻到了后排的座位,亓旸一只手握着方向牌,急速转过身看向后排的人。 “为了让你目不斜视的开车,也为了我能安全的到单位!” 很明显的,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告诉亓旸,那些从她的眼里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她都清楚明白的接收到了。每一字,每一句,话里话外都透着女孩子的娇羞。 亓旸得意的勾起嘴角坏笑着,发动了车子。 快到下班时间了,路上很是拥堵,尤其是从分行到单位的这段距离,乔兮不时的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坐在前排的人也不时的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人。 “急什么?你晚上有事么?” 乔兮撇过脸看向窗外,不予回答。车窗紧闭着,整个空间都氤氲着一股暖流,阳光透过车窗溢到乔兮的脸上,白皙的面颊被裹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乔儿...”亓旸看着,情不自禁的从喉头涌出了闷在心底名字。 “别...那么叫我!叫全名!”说话的人突然呼吸突然有些急促,克制着体内的那团想要复燃的火,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 丝丝凉风借着敞开的缝隙钻进来,车里的气流开始缓缓的交接流通。一时间,仿佛前后座的两个人连呼吸的频率都同步了。 “你笑什么?” 车窗刚刚开启,驾驶室里的人突然扬起了嘴角,亓旸透过后视镜,对上了乔兮抛过来的那对冷冽的眸子,笑得更灿烂。 “你身上...香,还是原来的味道。” “你,给我好好开车!” ------------------------------------------------------------------------------- 提着的一颗心下了车还在砰砰直跳,精明的乔经理才反应过来,今天一整天又被这二傻子算计了。 稳了稳情绪上了二楼,乔兮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是自己离开前做的,现在应该有了结果,对了...亓钰! “宇哥,我钰姐呢?”跑到亓钰办公室一看没有人在,乔兮莫名的有些小激动,这说明,她给亓钰的“惊喜”,对方很是受用。 “噗...李瀚宇一听亓钰的名字扑哧笑了出来,“兮兮啊,你够狠!” 乔兮的笑早已掩饰不住,从嘴角满满的漾出来,“哈哈,这么说她吃了?我问你她现在人呢?” “吃了,一口咬了三分之二,然后就肿得像猪头一样,还是红烧猪头!” “哈哈哈....”长久的仰头大笑,手撑在胯骨上,身子被狂笑震得一阵阵颤抖。 “那她人呢?该不会去医院了吧?” “嗯...”李瀚宇缓缓的点了点头。 “嗯...嗯?我问你她人呢?”乔兮擦了擦眼角的渗出来的眼泪reads();。 “我说了去医院了啊,她好像对辣的过敏,到厕所吐了几口就去医院了!” 刚才还泪水满溢的笑容霎时僵住,“什么?过敏?”冲到对面的办公室,被咬了半截的抹茶卷早就被踩成了碎沫。 “我去,不至于吧!她去哪家医院了?” “好像是单位附近那家,就是住院处和门诊分开的那家!” 乔兮心头一紧,玩笑开过头了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抓起背包就往外跑。可跑到一楼的时候又突然放慢了脚步。 “不对啊,我那么关心她干什么,那女人是罪有应得,再说了,我就塞了点芥末能有那么大反应?思忖了一阵,定了脚,又揉了揉太阳穴。 “额...好吧...是塞了很多...芥末,还是,去看看她吧!” 到了医院乔兮并没有给亓钰打电话,仅凭着李瀚宇提供的线索就找到了亓钰。其实也不全是李瀚宇的功劳,在这偌大的门诊室里,亓钰因为吃了几口芥末就敏感到要跑去医院,这种案例实属罕见,所以很轻易的就能寻着亓钰的位置。 摸索着下了楼梯,亓钰正在负一层的静点区挂着吊瓶,许是那药液多少起了点作用,从外观看上去,亓钰的脸好像并没有李瀚宇说得那么吓人。 “大姐你...怎么样啊?” 亓钰正在椅子上斜侧着脑袋小憩,听见有人来了,虚弱的张开了一只眼睛。 “你!你还好意思来,你给我吃的那玩意儿差点要了我的命!”主犯来了,亓钰差点激动得从椅子上蹿起来,刚才已经被药力缓释了的面皮突然又泛上了成片的红肿。 “噗...哈哈,你现在这样儿,实在太搞笑了!” “你还笑,让你笑...让你笑!”亓钰用空闲的那只手抓起乔兮的包往她身上使劲儿砸。 “哎哎哎....好了,你别乱动,当心滚了针!”按住亓钰那只不安分的手,乔兮在亓钰旁边坐下,用手攥住了输液管。 “药太凉了,我帮你捂捂,要不你打完该冷了!”一边说一边弯起了一双笑眼。 “你...我真受不了你!” 本来还满肚子躁怒的人好像突然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半天发不出声音,眼前人满脸堆着笑,怎么都令人厌不起来。 “还有好久才会打完,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啊?这回,保证...不放辣椒!哈哈...”乔兮说完又笑了。 “不用,我不饿!”虽然心里依然别扭着,可语气明显的柔和了许多。 “钰姐还我生气啊?咱俩现在扯平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我这脸是不要毁了,我这...” “好了,好了嘛!你不生气!” 亓钰闭上眼舒出一口长气,心要被乔兮揉化了,“那你回答我个问题,然后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嗯?那你说说,我听听!”乔兮的眼波里柔的能漾出一汪秋水。 “你和...你屋那个李瀚宇为什么关系那么好?” 李瀚宇毫无防备的被提起,乔兮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后又换上了防备的表情,“你,问这个干嘛?” “为什么不能问,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跟他那么好,还合起伙来作弄我reads();!” “嗯...我俩的友情,那可真是来之不易啊,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 “切,没劲,我还以为你俩一起前怎么地了呢?一点营养都没有!”亓钰摆摆手,啥事没了刚才的热情。 “我和宇哥...吵过架,吵得很凶,凶到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只要彼此共处在一个空间就相互摔东西,谁也不服软。”乔兮突然开口。 “那后来怎么又和好了?”亓钰觉得问到了重点,语气开始变得小心谨慎。 乔兮把手里的输液管攥得更紧了,“好多天以后,我忘了我说了句什么,好像是说了个笑话,其实一点都不好笑,宇哥在我旁边听见了,就笑了,笑得特别开,开到,我都觉得有点尴尬。我心里就突然疼了一下,就那么,就和好了!” “后来我们俩也总是小吵不断,但谁也再没提起之前的事儿,每次一吵架宇哥都会语重心长的给我发一长篇子对过往情谊的怀念还有今后各自珍重的怅然。” “然后你就感动了?就发那一长篇就好使,你要是早说我就给你写到十万字!你也不用这么折磨我啊!” “不是,他发那些长篇大论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看,谁在气头上还能静下心来一段段的读!” 乔兮站起来看了看吊瓶里的药还有多少,估计了一下点滴的时间,然后又稳稳的坐下来。 “每次宇哥看我不回信息都会再多发一条,告诉我不管是不是要和好,只要看到了信息都要回复,哪怕只是告诉他我收到信息了。” “噗...他有病吧!” 乔兮好像想起了什么,睫毛慢慢沉了下去,温柔的视线聚焦到亓钰的眼睛上。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能在乎你是不是回了信息的人不多,不是谁都有闲工夫捂着热脸往冷山上贴,会这么做的人,都是因为...在乎。”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有这么细腻的时候,你就是区别对待!” “他有时候,会让我想起...以前的人,义无反顾的催着你回信息,就怕不声不响的断了音信。” 乔兮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颗石子滑倒了亓钰的心里,柔软的内里被落下的石子硬硬的硌了一下,疼,却好像又在被硌住的地方留下了些什么。 “你说的以前的人是...” “是谁都不重要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珍惜好眼前人!”说罢便伸手环住了亓钰的脖子,亓钰和亓旸在相貌上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每次却都让乔兮有种舒服的熟悉感。 “所以...你和亓旸到底...” “有些事儿,你不了解,我们俩...早就不可能了,你只要记着这一点就好!” “那你...” “好了,别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等我啊!” 乔兮松开了输液管,起身去给给亓钰买吃的,身边的人刚走,亓钰就播了侄女的电话。 “你现在到嘉合医院来,马上!” 第50章 眷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兮捧着粥筒和牛角酥回来的时候亓钰正在用微信和另一头的人噼里啪啦的说着什么,见乔兮回来了马上鬼祟的收起了手机。 乔兮的脑袋都不用转弯,亓钰肯定是又在向她那“大侄儿”打报告。放下粥筒,又把牛角酥的袋子撕开个小口子,一切准备就绪,乔兮抬腿就走。 “哎?你上哪去?” 斜睨了靠椅上的人一眼,一下子从背后拽出掖在缝隙里的手机。“怎么,你还要给我俩制造机会啊,芥末没吃够?” “你看,就是聪明,以后谁要是娶了...” “少给我带帽,刚对你好点又想着卖友求荣,东西我是买了,你爱吃不吃!” “乔兮——你等会儿...乔兮....” “呦,乔经理要去哪啊,这是来,来慰问家属?” 看见亓旸急火火的从自动门冲进来,亓钰的心总算放下了,拍拍胸口把刚才掐断的长气呼出来,“你姑我为了你个小丫头片子,连命都要豁出去了,还好你赶上了!” “亓总来得倒是挺快,那你陪着你小姑接着点吧,我先回了!” “我刚才跟王行长通过电话,过一阵要签个代发工资的协议,不知道乔经理有没有兴趣?”亓旸得意的追出来,又得意的倚在门口停住。 “你说...真的?” 亓旸摊开手不做声,乔兮摸着嘴角咂磨了一会儿。 “那我想问问亓总能代发多少户?我们可是十户以上才作数的!” 她静静的看着乔兮手指划过嘴角,呆滞了几秒钟才回过神儿来接话,“嗯?嗯...哦,我可以给你代发一百户。” “一百户?你公司哪有那么多人?” “我说有就是有!” 看亓旸的态度倒不像是在信口雌黄,这一百户要是代发了,连明年的任务都完成了,光是想想都让人浑身一震。 “哎你干什么去?” “亓总那么够意思,我回去陪你小姑点完最后一袋子盐水!” 亓总挽回前女友秘籍最后一招:在事业上助她一臂之力。 出门上车,亓钰特别有眼力价儿的挑了副驾驶的座位,姑侄俩齐刷刷的坐在前排。乔兮对亓钰一下子变得如此之体贴感到十分诧异。 “你这车上,儿童锁好用不?”亓旸本来还对亓钰坐到副驾驶位置表现出一丝厌嫌,可一听小姑问道儿童锁的事儿,似乎突然开了窍,果然年纪大的人,经验阅历都比岁数小的人丰富。 亓钰家离医院近,早早的下了车,入夜之后路上再没有白天的拥堵,连成线的路灯绕着棋盘一样错落的城市映出鹅黄色的暖光,照亮每一个栖息在这城市里的人回家的路。属于这里的,不属于这里的,都被照亮了。 “我明天去找你...们行长,你会在吧?” “在,但你得先跟王行约好,我怕她不在!” “嗯...”亓旸的手握成空拳抵在唇上,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浅浅的从喉咙挤出一个字。 “你这门锁坏了吗?我怎么打不开啊reads();!” “是吗,我看看!”绕到后门,深吸一口气,把两鬓的发梢别在耳后,缓缓的开了车门。 “嗯?你怎么...一下就打开了?” 借着敞开的门,亓旸突然倾身靠过来,压住刚从车里探出头的人。 “乔儿...” “你要干什么?” “我就想,看看你,仔细看看!” 她捧过她的脸,指尖轻轻捏在她的下巴,用拇指勾勒着她下巴的轮廓。 彼此之间只隔了薄薄的一层距离,前排的灯过渡到后排的座位,弱化了那些刺眼的光波,车里笼着一股久违的暖意。好像有些湿热的东西在亓旸的眼睛里环成了个温柔的光圈,光晕落在乔兮的脸上,落进了亓旸的心里。 小区里一盏明灭变幻的路灯一下一下的闪着,伴着车里的灯耀出催情的火花,亓旸很清楚,她想看看她,想仔细的看看,可不止这些,她想要的,还有更多。 静,静得连两人散在脑海里的心事都听得一清二楚。亓旸偏过头,用等待了许久的唇,贴近了她的唇。甜,唇缘和齿缝轻轻的摩擦,沥出了她的唇上清甜的水果香和她唇上浓烈的玫瑰香,两种甜味搅在一起,长久而细腻的深吻。乔兮的整颗心,都跟着这个吻,一颤一颤的疼。 不行,她不能这样,不能沉在这个吻里。可她又不想离开,离不开,亓旸的唇瓣柔软的刺激着她唇上每一根血管,那香气,满满的灌进她的口鼻。乔兮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就只有这一次...就好。她开始试探着回应,她撬开她的齿,她便缠住她的舌。她感受到了她的回应,开始从轻柔变得迷醉,撬开唇的舌不再柔软,痴缠的唇瓣不再缓慢,迷乱的齿落到她送来的舌尖,直到香甜里混了咸涩的液体,她才渐渐从涨得满满的潮水里回过神来。 “怎么...哭了?”亓旸的眼中也早早的就噙满了泪,可她却更在意乔兮溢出眼底的那些带着温度的液体。 “没...”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了,想说的话都被埋在了最里面,什么都说不出来。 亓旸把怀里的人紧了紧,侧脸贴在她心口的位置,听着她的心跳,绷得紧紧的沉默里,唯有这心跳声才能使她解脱。 “我知道,这里有我的名字,我看见了,你心口上纹的字母,我...都看见了!” 乔兮闭了眼睛,任凭泪水从眼角肆意的滑落,那双犹豫徘徊了好多次的手,终于又一次落到了亓旸的肩膀,紧紧的,落在了她的肩膀。 ------------------------------------------------------------------------------- “你坐我这干什么,哪来回哪去!”刚上班,亓钰早早的等在乔兮的座位上,手里翻着一本小说,封皮上赫然几个大字《爱的重逢》。 乔兮的脸红了一片,慌忙的转移话题。“我说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看这种青春文学呢?” 亓钰坏笑,“可不,像我这种年纪大了的也就看看,不像有些年纪小的,火花四溅,情意绵绵,激...” “你赶紧给我滚回屋去!”一摞刚刚打印出来的授信材料重重的落在亓钰脑袋上,还带着新鲜出炉的热度。 “铃....”行长一个电话,解救了正在受锤击的亓钰,乔兮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了电话reads();。 “你说,王行长说找我,你知道什么事儿吗?” “不知道啊,你...最近又犯错误了?要不然就是...”亓钰眯起眼睛看着乔兮,手指不自觉的从嘴唇上滑落。 “啊——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我最近表现挺好的呀,亓旸的款也放下去了,大早上就被女王大人急火火的召见,究竟是所为何事呢!难道是亓旸昨天说的代发协议的事儿,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乔兮一边在心里暗忖一边往楼上走,三楼静悄悄的,主管行长出差了,综合科的人还没来,只有王行长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咚咚...”轻轻的敲开了门,王雨璞正站在床边向外眺望,看见乔兮进来,立刻缩短了眸距坐回到办公桌后面。 “姐...您,找我?” 对于王雨璞,乔兮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激,是她把自己从前台的大浪里淘筛出来,虽然她并不能算得上是匹好的“千里马”,可王雨璞确实是个好“伯乐”。 感激的方式有好多种,可乔兮能利用的却不多。身居高位的人都喜欢被人以职位来称呼,但乔兮却总是喜欢每次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叫一声“姐”,尊重爱戴之余,她想让王雨璞知道,除却那个光鲜的王行长,她对于她也像姐姐,也是,女人。 “上次放款顺利吗?”王雨璞笑得有些不自然,勉强牵起的嘴角略显僵硬。 “顺利呀,到那没一会儿就放下去了,姐别担心,都完事了!” “乔兮...你,想不想到分行去工作?” 王雨璞问得很突然,乔兮一时没反应过来,“姐您是说...” “我是说,如果你想去,或许那会更有发展,你...想吗?” 有句话突然闯进了乔兮的脑海,“乔兮啊,想不想到分行来啊?”和这句话一起闯进来的还有陈玉吉那张布满了皱纹,透满了*的脸。 “姐,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我...不想走,就想在这,在您手底下!”乔兮的语气柔柔的,眼波里泛着暖光,光束轻轻的映在王雨璞的眼底。 王雨璞嘴角似要勾起一抹甜笑,“那要是有人点名要你去呢?” “不去,谁都没有我王姐好!” “没大没小!”王雨璞佯装嗔怒着瞪了一眼乔兮。 “姐——” “好了好了,快下去干活吧,你要是还想留这就给我好好表现!” “好嘞,收到!”乔兮对着王雨璞敬了个军礼,眯起眼睛傻笑。 “啊,对了,周五的座谈你不用去了,我跟李瀚宇去就可以了!” “嗯,知道了姐!” 老陈头儿这是下了血本了,我连款都没付呢,就先发货了?乔兮一边想一边理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下了楼梯刚坐回到椅子上,手机突然震了震,点开信息,乔兮对着屏幕扬起了双眉。 第51章 问责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下了楼梯刚坐回到椅子上,手机突然震了震,点开信息,乔兮对着屏幕扬起了双眉。 一张从乔兮的朋友圈摘取的团队照片,另附一句暖心的话语,“我们在开会,刚好讲到你们支行的团队建设,很好,很受触动!” 乔兮反复读了几遍这条来自陈处长手机的微信。她在心里勾系了许久的盘长结终于要露出完整的全貌。刚才还思忖着为什么自己连款都没付陈处长就着急先发了货,可见是老人家等不及了。 手里握着笔在桌面划了几圈,乔兮酝酿着给这段复杂的盘长结做个漂亮的收尾。 “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还请陈处对我们今后的团队建设多提宝贵意见!” 长长索索的结眼看就要盘完,乔兮在等着对方的回答。 “年轻人就是要敢想敢拼,充满活力才好!” 对方回的中规中矩,乔兮的眉头微微蹙起,就要收口的结,又松开了一段。锁上手机,静静等着,有时候反攻为守才是上策。 两分钟后,手机再一次响起,期待的解开了手机锁,陈处长的款款深情透过字里行间跃入眼帘。 “找机会好好和你聊聊你怎样才能快速进步?” 乔兮的眉心渐渐扬起,是了,是了,要的就是这一句。漫长的等待,循序渐进的理着手里的结线,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在想着怎么回复这条信息,这条,她从转岗之后就在等待的短信。都说三岁一代沟,对面的老翁和自己隔了十多个代沟,可要好好的把这些代沟都利用上。 陈玉吉的短信,字里行间透着刺鼻的*,此时此刻,任何的语言回复都会显得太具体,太直接。乔兮慢悠悠的回了个笑脸,用语言翻译过来就是“呵呵!”不是大笑、害羞的笑,也不是坏笑、捂嘴笑。只是一个圆脑袋轻轻弯起嘴角的“呵呵”。弱化了发出者心里的情绪,也好探出接收者的准确意图。 看见这个微笑的表情,陈处长似乎很是高兴,飞速的捏了条新的微信过来。乔兮心口一颤,这妙不可言的代沟不经意便引出了乔兮最想要的答案。 “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主,不能等着领导给你做安排,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reads();!我们可以私下聊一聊让你快速进步的方案。” 绕着绕着,结儿终于搭上了最后一根结线。盘结的人总是习惯在收口的位置用火焰把剪断的线绳融化,让露在外的两端贴合为一体,结结实实的围住钩锁复杂的结。可这把火要燎得恰到好处,燎得刚正而不染一丝轻佻,谦卑却不揽一毫蛊媚,让起了邪念的人收好已经暴露的狐狸尾巴,也让旁观的人瞬间看清这盘棋局里的黑与白,善与恶。 思忖了良久,乔兮握着手机,唇角微微挑起,打了几个句子。 “陈处,私下聊就不必了,要是您有什么需要批评指正的地方,可以通过业务通或内网邮箱告诉我,其他的,恕不能奉陪!” 信息清晰明了的传到了陈处长的手机上,乔兮可以想见,此时的陈玉吉心中一定暗流涌动,百感交集。酝酿了大半年想要张口吃进肚子里的小白兔突然变了性情,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撒网竟然一无所获。但他具体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撒了这张网。 对话以陈处长的微笑表情画上了句点,乔兮默默的截好了所有的聊天记录。有时候,留下证据不只是为了抓到罪犯,也是为了,能在这浩瀚职海上挺起胸脯,不用为了五斗米而弯下腰,傲气潇洒的闯下去。 乔兮好像突然明白了刚才王雨璞没让自己去参加座谈会的原因,总结一下王行长的种种反应,她应该是看出了陈玉吉欲盖弥彰的龌龊伎俩。想着想着,心里便注进了一股暖流,从里暖到外的熨帖。 我们都是被束了手脚的提线木偶,无法跟着自己的心去做喜爱之事,去爱想爱之人,可能有机会选择这线被谁扯在手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至少,提着线的人不会用这线送你到不想去的地方,更不会,用这线扯着你去做不想做的事。 乔兮给王雨璞的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简短,含义却不言而喻“姐,谢谢!” 王雨璞的手机震了,低头扫一眼微信。果然,她所青睐的人儿终究没有让她失望,她的顾虑,她全都明白。 “你偷偷摸摸的鼓捣什么呢?”李瀚宇悄悄的晃过来,倚在乔兮桌边。 乔兮抬起头,弯了弯笑眼,“这是秘密!” “啧啧...我发现你今早就春光满面的,原来...是有了秘密了!” “少贫啊!有事儿就说!” “哎,还真有事儿,你陪我去做个贷后,老李上午去分行了,那边等着呢!” “哦,好,不对...不好,一会儿亓...一会儿我的客户也来,我得等着!” “哪个?就上次灌你喝酒那个?” 李瀚宇捋着下巴眯起眼睛,乔兮刚才明明是要说出那个跟亓钰一样姓氏的人的名字,可吞吐到一半竟然又咽回去了。隐隐约约的,他觉得那个英气逼人的女客户,和乔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乔兮,你是不是....” “是什么?” “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啊!” “你...猜呢!”乔兮似是在开玩笑,李瀚宇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又摆摆手,在他的认知范围里,一个屋里的人,绝对是不折不扣的直女。 软磨硬泡之下,乔兮不情愿的抓过手提包做了李瀚宇的“共同调查人”reads();。 乔兮把自己塞进车里,李瀚宇刚刚发动了车子,亓旸就从对面的车里下来。车和人擦身而过,短暂的一瞬,乔兮却把眼睛落在亓旸身上很久。 亓总今天穿了件红色的长风衣,前边的扣子一颗都没有系,关车门的力度带起了一阵风,那风把外套挺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弧度下面是亓旸瘦纤的腰身,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窗,也诱得乔兮心头痒痒的。 ------------------------------------------------------------------------------- 周五的座谈会,不算大的会议室里,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圈的人。 “陈处您还有什么补充吗?” 主要负责人讲话结束,在一旁酝酿了良久的陈处长好像有些按耐不住了。垂直的眸子投射到对面王雨璞的身上,毛孔里挤满了不甘和挑衅。 “刚才听了张处的发言,我十分敬服,那我就再补充几句,如果有不足之处呢,希望在座的各位行长和客户经理批评指正!” 陈玉吉不紧不慢的接过了话匣子,可眼睛并未从王雨璞身上移开,黝黑粗壮的手握住胸前的话筒,嘴角勾了勾。 “我的观点主要是针对于大家近期的工作态度和表现,在此提一些小的建议。我们的许多客户经理啊都非常年轻,从最早的70后做客户经理到现在有些支行甚至转岗了许多90后的客户经理,这无疑是个好现象,毕竟未来都是年轻人的嘛!我们这些个老朽也奋斗不了几年了!” 会议室里有几个人开始小声的回应,嘘乎乎的夸赞陈处长宝刀不老,志在千里。王雨璞看了一眼身边的李瀚宇,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是呢,现在有个现象我觉得很是不好,我们这些新转岗的年轻人虽然充满活力,干劲十足,可做起工作来总是很不踏实,对本职的工作常常是不上心,不专心,也不能让人放心。” 王雨璞听到这,缓缓的抬起了头,瞬间明白了平时闷声闷语的陈处长今天巧舌如簧的在台上摆出这些大道理的原因,原来,这老狐狸是在发泄撒了网却没钓上来鱼的憋闷。 “有些支行的客户经理,我这里就不具体说是哪家支行了,甚至还兼职什么团委甚至是党务的工作。这就会导致一些个青年员工像被绑了手脚一样抽不开身,无法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自己条线的工作,这一点是大忌,是拓展业务的绊脚石。所以呢,借今天这个机会,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行长,尤其是某些正在这样做的支行行长回去好好梳理一下自己支行的内部结构,做到专人专职,专注守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样呢,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青年员工工作态度不踏实、不端正的问题!” 陈玉吉嘴角堆着笑,余光掠过王雨璞的眼睛。聚焦的时间很长,长到足以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看出这一幕好戏到底是针对着哪个支行,哪位支行长。 李瀚宇低下头,靠近王雨璞的耳朵小声的耳语,“王行他这是说的咱家吗?难不成说的是...乔兮?” 王雨璞没回答,眯起眼睛盯着陈玉吉,正所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这老东西每天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估计都在琢磨着怎么在背后下绊子使坏。 王行长并不是怕了谁,只是陈玉吉顶着个不咸不淡的职位,若是他在身边人那时不时的吹吹耳边风,乔兮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好过。 癞□□突然有一天跳到了你的脚面上,它倒是没本事咬你,但却会脏了你崭新的鞋袜。所以,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先摸清楚这老鬼的底细。 座谈结束,王雨璞驱车前往戚国良的住处,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reads();。 “戚叔,陈玉吉这人你了解吗?” “雨璞啊,你好久没来看戚叔了,怎么一来就问起这么个人!” “他比您小不了几岁,您应该和他公事过吧!” “他?他这人本是倒是没多大,花花肠子可不少。年轻的时候和没少祸害那些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还因为这种事儿,差点和老婆离了婚。怎么...难不成他对你动什么歪心思了?你快跟戚叔说实话!” “不是我,不过他贼心不死,倒是惦记上我手底下的人了!”王雨璞握紧茶杯抿了一口。挑了挑眉接着说:“戚叔,像他们这种败类为什么还能在这种不咸不淡的岗位上挂着?” “你也说了,是不咸不淡的职位,没什么实权,但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安享晚年之前总要有个过渡。” “屁大点的能耐还总想老牛吃嫩草,难道他们就不怕遇到厉害的自己吃了大亏!”王雨璞似乎很激动,太阳穴的位置隆起了一道青筋。 “孩子啊,你说你都当上行长了,怎么有些事儿还看不明白!” 戚国良给王雨璞的茶杯里续了水,淡淡的说:“这些老狐狸之所以会见到年轻漂亮的就贴上来,是因为现在愿者上钩的太多了,与其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不如挑明了,各取所需。遇到正直本分、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顶天也就是礼貌回绝,毕竟这种事儿,说出去,吃亏的总是女孩子!” 王雨璞突然笑了,嘴角快速的勾了一勾,“愿者上钩的是很多,但也不是每个不愿意的都是弱不禁风的小蝌蚪,没准哪天他就钓上来一条鲨鱼呢!” “嘿呦,雨璞啊,戚叔想问问,这回他看上的你的人,是谁?我之前在你行里见过吗?” “见过的,她还在前台的时候您去她窗口办过业务。”王雨璞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骄傲。 “你说的是,叫乔兮的小姑娘?” “嗯,正是。”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王雨璞的眼睛里漾起了一汪清澈的潮水。 “嘿呦...有点意思!”戚国良缓缓的勾起一边的嘴角,似是在咂摸着什么,“那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让她一直跟着我,我到哪,她就到哪!” “你不怕那个老鬼背后找你麻烦,给你小鞋穿!” 王玉璞笑了,笑容诚恳却略带些轻蔑,“不瞒您说,她还真就给我穿了一次小鞋!” “想吃又吃不着,倒也难怪。不过也别跟他撕破脸,毕竟...你刚坐上现在的位置,翅膀还没硬实!” “戚叔,虽然我现在还飞不了太远,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好孩子往庙上舍。” 戚国良猛地抬起头,迎上了王雨璞漆黑的眸子,又一次的,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五年前还未及脱去稚气的小姑娘,那个从很久之前就倔强执拗的小人,如今依然没被这汹涌的洪流冲掉棱角。 随着岗位的轮换,时间的流转,这股执着和倔强里沤出了新的枝芽。吮过世俗的挣扎,太多的人在这里腐了,败了,迷失了。只有她,在泥泞的池子里还能游出自己的那片清洁。 “雨璞啊,永远...不要改变!” “好,您...放心!” 第52章 救赎(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张明乔最近有个新的发现——他的亓老板自从放款之后就变得十分“异常”。 先是本来应该休息的周末亓总居然早早的就到单位加班。端坐在办公室里,把自己公司的基本资料翻了一遍又一遍,近三年每个季度的财务报表都找过明细逐条核对,而且每次只要看到一些纰漏的地方就高兴得欢呼雀跃,好像从满桌子的材料里突然翻到了几张人民币一样。 除了行为举止上的异常,亓总在着装上也有明显的突破。之前都是素色的套装,单色的皮鞋,英气俊朗。可自从在分行逛了那么一圈回来,一下从解放前跨到了新时代,耀目的红、魅惑的蓝、明媚的绿,亓总穿在身上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十月的阳光清冷亮冽,深秋早已做好了和早冬交接的准备,可对于她来说,似乎期待已久的春天,就要来了。 周一下午,亓旸心满意足的合上已经翻阅了两个休息日的公司内部资料,在真皮转椅上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哎你说,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咱们公司还有这么多疏忽遗漏的地方,这明细根本就对不上!。”亓旸说着,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明细表 张明乔顺着亓旸的手指看去,上边红红绿绿做了好多勾勾挑挑的标记。 “这也不是您该干的啊,这突然的...是怎么了?要不要我把徐会计叫来问一问?”看着看着,明细表上那些红红绿绿的标记也在张秘书心里勾出了无数个问号。 “那到不用,我得去找专业人士看看,跟她说说咱们现在的情况符不符合进一步合作的准入标准。” 突然有道光在张明乔的脑中闪过,借着这道光,之前那些问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老板口中说的“专业人士”,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您是今天去吗?需要上次的老师再过来一趟吗?”领会了亓旸的意图,张明乔便开始替老板安排打点。 “嗯,对了,很需要,非常需要,我想一个小时以后出发,来得及吗?” 张明乔看了看手表,老师虽然和自己有些交情,可毕竟也是大师级的人物,上次还因为涂唇膏的事儿和自己的老板产生点小摩擦,这个时候急匆匆的催着人家赶过来,实在不太礼貌,想了想,张明乔想出了最折中的办法。 “您要不快下班再去呢?现在去就是公事公办,等下了班就...” “哈哈,对啊,我这么着急去干什么,反正我又不是为了谈生...反正我都是为了谈生意,等她下班去时间也更自由些!” 亓旸的心思不小心从嘴里露出来,张明乔极力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我让老师尽量在两个小时内到,这样等乔经理快下班,就差不多了!” “嗯,很好,你一会儿去会计那领三个月的奖金!”笑容从嘴角一直蔓延开,亓旸的那双笑眼里敛着满溢的春光。 “不了老板,奖金我就不要了,回头...您这明细又对不上了,还得往乔经理那跑!” “你说...什么?” 亓旸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把手里的纸团揉紧了砸过去的时候张明乔早就连背影都挤到门外了reads();。 ------------------------------------------------------------------------------- 乔兮下午又一次和李瀚宇去了上周做贷后的企业。上一次来得匆忙,没和企业的人事先预约,结果在跋山涉水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吃了个闭门羹。这一次李瀚宇可谓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不只提前两天约好了法人,还又一次的劝动了上次一起吃了闭门羹的乔兮。 企业的工厂在城乡结合部尽头的乡里,上次的颠簸让李瀚宇那辆土豪金的小车溅满了密密麻麻的泥点,从底盘的位置开始向上蔓延,就像是整辆车在泥泞里过了一遍又捞出来,只有车顶还能看出来那辉煌一时的金色。 刚下了台阶,乔兮看着满车的泥点愣了愣神。 “大哥你这车...不用洗洗吗?就这么开出去?” 李瀚宇解了锁坐进车里,“怕啥,我这玻璃刚贴了膜,外边看不着里边,没人知道开着这么埋汰的小车的人居然是帅出一片新天地的大帅哥!再说了,我这可是幸福的泥点子!” “噗...你那张破嘴什么时候能说点有用的!”安全带扣好,乔兮坐在满是泥点子的车里,跟着李瀚宇又一次踏上了通往乡路的大道。 “我去...上次没进来不知道,这里边这么大!” “那是!哥的户,都很强大!” 李瀚宇稳稳的停好了车,乔兮解了安全带下来。虽然厂子开在乡里,可过了一条条破败腌臜的乡间土道,闯进眼帘的工厂倒是整洁的耸立在这个宽敞的大院里。回头再看看李瀚宇的车,乔兮忍不住砸砸嘴。 “啧啧...你那车停门口好了,免得脏了人家院子。” “哈...回去就洗,我回去马上就洗!” 办公楼的大门被打开,一股静雅的檀香味扑面而来,乔兮嗅着那股被灌进鼻腔的气味,好像这气味在镜面似的湖心漾起一圈涟漪,心口骤然向下沉了沉。使劲吸了吸弥散在空气里的味道,第一次觉得,檀香竟然可以这么耐人寻味。 “这家的老总信佛,你听这大厅里放的都是佛歌。”李瀚宇在乔兮耳旁小声的耳语。 那回荡在大厅里的佛歌一遍一遍的唱着“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歌声和那檀香味一起熨着走进来的人,仿佛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人就从俗世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熨平了一直系在心上的结,也熨开了常常荡在心口的牵挂。 乔兮跟在李瀚宇后面,见到了这位虔诚的佛教徒。赵顺合脸上没有一丝生意人的精明和油滑,慈眉顺目,轩然霞举。那只伸出来和李瀚宇相握的手,从指缝里流淌着不染尘华的清净,仿佛能看见那手虔诚的捻着佛珠,也能看见那颀长的身躯重重伏倒在尘埃里的模样。 “赵总,我们先自己看看,您就不用费心了,一会儿再回来!” “那你们随便看,需要我就说话!”赵顺合表情沉静,语气温和,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乔兮和李瀚宇去看工厂的生产车间,进门的时候李瀚宇似是要说什么,可又止住了。轻轻推开工厂的大门,把乔兮先让到里面。 工厂里机器的轰鸣声此起彼伏,随着那浪涌一般充斥在耳中的声响。工人们手里的刨光机飞溅起一层层的火花,当那火花落下,将那些技术娴熟的工人师傅们隐在火花下面的身体完整的暴露,乔兮才知道李瀚宇刚才想说却未说出口的话。 这里所有的工人师傅,全部都是残疾人reads();。有些是肢体上的残缺,还有些看起来健全但却是在用手语和周围的同伴进行交流。 乔兮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被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影响。在那些明灭飞溅的火花下面,专注的操控着手中的工具。他们刨光着手中的铁泵,也打磨着自己的人生。 “宇哥...这些师傅都...” “都是残障人士,是赵总联系了好多个社区,一家一家找到的,就是想让他们靠着自己的力量活得更好一些。” “他,心眼儿可真好,现在这样的生意人,太少了!” “嗯...太少了!” 李瀚宇拿起手机,快速的抓拍了几张工厂生产的景象,镜头里有巨型的吊杆,光亮的铁泵,还有那些专业的工人师傅们挂在脸上的满足和幸福。 临走的时候,赵总给了乔兮和李瀚宇一人一个小小的音响匣子,那里面只能播放佛歌,乔兮拿着那个乳白色的小盒子。塑料的质地本应是轻巧无比,但放在手心里的时候却觉得沉甸甸的。 因为那匣子里,有一个人虔诚的信仰,也有一群人生存的希望。 “宇哥,咱俩听听那里面的歌啊?”回去的路上,乔兮突然对那个匣子感了兴趣。 “不是吧大姐,你这就被营销了!” “说什么呢,怎么能说这么亵渎神灵的话,我那是被赵总的精神感动了!” 李瀚宇无奈的摇了摇头,算是默许。乔兮拿出乳白色的小音箱,按下了播放键。 她听不懂里面所唱的音调和歌词,可那些透过小孔传来的声音,让她有了勇气揭开心口上的伤疤,那里早已长了肉芽,结了痂... 重新掀开厚重的痂壳,疼,可那疼痛,也是一种救赎。 ------------------------------------------------------------------------------- “喂,您好,请问您是...” “是...乔兮吗?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得我了?我是...洪伟。” 车子刚刚驶到单位门口,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同样陌生的还有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直到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她为了小宝子记了好多年的名字,那个直到现在被提及,依然觉得有些厌恶的名字。 “你有什么事?”乔兮的语气骤降了几个度,从对陌生人的礼貌转降到对敌人的冷傲。 “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 “你有话直接说,我很忙!”乔兮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手机,打算挂断这个毫无意义的电话。 “乔兮别挂...我有家宝的消息!” “你说...谁?” “家宝,廖家宝...我在国外见过她!” 乔兮握着电话的手突然僵住,手机牢牢的贴在耳边动弹不得,小宝子的名字清晰的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那一刻,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好像有根断了的弦又重新被搭在了一起。 她的家宝,她的小宝子,她...现在好吗?她不知道,可她,太想知道了, 第53章 救赎(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太阳还没有落下去,瑟瑟的凉风便开始游走在每条通达的街道里,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阵阵的喘息。华灯初上,那些休息了一整个白天的街灯终于在慢慢赶来的余晖里连成一条条的光线,放肆的,耀出属于自己的颜色。 乔兮的单位门口,亓旸在车里最后一遍理了前额的碎发。她的手焦灼的搭在方向盘上,那上面每一条的纹路都渗满了她此时的期待与不安。 那个弥散在车里的吻,混着她唇上味道的吻,她想到这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薄唇,就好像那上面还留着从她嘴上沥出的果香。 等待的人并没有从单位的大门走出来,而是从不远处的一辆车子里下来。亓旸在车里看着,驾驶座上的人她并不认识,可从形貌上判断,那应该是小姑口中提过的李瀚宇,下了车乔兮就目不斜视的进了大门,并没发觉有人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 亓旸已经开了车门,可猛然想起临走的时候张明乔说过,尽量不要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和乔兮表现得过分亲密,重新关上车门,亓旸又浸在了刚才被打断的焦灼等待里。 五分钟后,张明乔走了,十分钟后,又有许多人陆陆续续的从大门里出来,亓旸有些等不及了。 远远的驶来一辆黑色吉普车,停在了离她的车不远的前方。夜色渐渐加重了些,车上的人开了双闪,晃得亓旸更加焦躁。往隐蔽的位置挪了挪车,焦急的拨了小姑的电话,可那边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无法接通,愤愤的挂了手机,一只脚跨出了车门。 乔兮突然从里边走出来,直直的朝着那辆在夜色里亮着双闪灯的吉普车走过去,车上的人好像从那扇门开启的时候就知道那人是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匆匆的从车上下来。 亓旸在车里看着,手扶在车门的把手位置,刚才急不可耐的拉开门的手突然不听使唤了。即便是在暮色里,亓旸依然可以看出从车上下来的是个男人,很明显的,乔兮就在等待着这个男人。 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远,但她依然没办法看清楚这个男人的五官和全貌。可即便是隔着这层模糊的薄纱,亓旸依然能感受到来自男人身上的激动和爱慕气息。借着门口的光仔仔细细的又辨认了一次,她又好像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可被胸中渐渐氲起的愤怒冲荡着,脑中的思绪无论怎样被提炼都没办法给这个男人的出现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收回了推开车门的手,重新扶在方向盘上,她想要知道答案,所以她要等,再等一会儿reads();。 这个男人是谁,她和乔兮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及那在她心里占得分量最轻的疑问——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男人如此的眼熟。 车子并没在路上奔驰太久便在就近的一家茶楼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一前一后的下来,先下车的人进了屋,捡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亓旸并未下车,在和窗户平行的位置停了下来,看着。 玻璃窗被擦得通透洁净,不然一丝浊气。亓旸看着她,看着她并未等待他就先坐下,又看着她一脸疑问的看向他,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貌,那是她和乔兮都认识的一个人,是...洪伟! 乔兮头顶的吊灯微微的亮起一方柔光,光亮落在她脸上映出面颊上精致的瓷白,亓旸的眼睛里渐渐泛上一层薄雾,那层雾,隔开她和她之间的距离。 ------------------------------------------------------------------------------- 乔兮看了看在对面落座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思,高中的那段记忆让她始终对眼前这个人有着抹不掉的厌嫌和戒备,可她还是来了,因为洪伟能带给她小宝子的消息。 “现在可以说了么?” 洪伟有些紧张,这种紧张在几年前圣诞夜的那次聚餐就曾清晰的被经历过,只是和那是不同的是,如今的紧张里好像多了些许的坦然。 洪伟从西服的内侧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宽敞的背景墙前面站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体型纤瘦,面如白玉。眉色清淡如秋水,玉肌通透伴清风。 照片里的女孩对乔兮笑着,那笑容不再被那块暗红色的胎记遮挡,是那么的自信温暖。摩挲着照片上的那张脸,眼里渐渐模糊进了湿热的液体。 “她是...家宝?” “是,她现在很好,这是在她去年的画展上拍的,她...很美!” “你怎么知道她的事,你又是怎么找到她的?你以前对她...” “乔兮...听我把话说完,说完,你再问...” 洪伟投来的目光柔软亲和,有那么一瞬间,乔兮觉得坐在对面的人好像从来就不曾对小宝子做过那些恶劣的事,也从来就不曾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小宝子的痛苦之上。 “我是三年前遇到她的,那时候我刚刚到国外,她已经在那边呆了快两年了。说来也巧,我去面试的公司请她来设计版画,就那么碰上了。那时候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可她在那时候已经很出名了,圈里的人都知道她。” 乔兮低下头,看着照片里的人,她其实早就应该是这样,她其实那么美,即使那块胎记遮住了她所有的光点,可她知道,廖家宝本来就应该是那么美,本来就应该那么有才华。 “我能进现在的公司,她...帮了我很多忙,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坏,甚至现在你依然会这么想,但乔兮,我真的不是从前的那个洪伟了。我其实,一直都在为高中的那段不堪回忆的往事自责,真的...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她。” “所以...你这算是在为那时候的过错赎罪?”乔兮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突然间换上了满满的期待“再跟我说说她的事儿,我想知道!” “家宝现在在一家婚纱店做设计师,她设计的婚纱都很漂亮,从去年开始有了自己的品牌——y-four,要是你想看看她的设计,我可以从那边帮你邮寄宣传册,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reads();。” “y-four?是...24?为什么起这个名字?”目光又一次从照片上移开,移到洪伟的脸上。 “这...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她从来没说过,可能是...她二十四岁开始有自己的品牌?” 乔兮点了点头,又看向照片上的人,“你们经常联系吗?可她...为什么从来都不联系我呢?” “她联系过,可你...后来休学了,她寄了好多信到学校,一封接着一封,却一直等不来回信。” 眼泪开始溢出来,落在小宝子在照片上笑着的那张脸,乔兮用手抹掉上面那颗滚烫的泪,可眼眶里的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 “小宝子...”乔兮对着照片轻轻唤着。 “乔兮...你别难过,她现在很好,也很挂念你!” 洪伟的手轻轻拍了拍乔兮颤抖的肩,那手落下又抬起,只是简单的一瞬接触,就让车里的人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绽白,青筋隆起。她等待着,等待着这场谈话结束,随着这等待堆积在心口的愤懑和醋意也越来越重,所有的情绪都散在车里这块狭窄的空间,就要被冲破。 “她还会回来吗?你能帮我联系上她,对吗?” 那些噙在眼眶里的泪晶晶亮亮的落进洪伟眼里,他点点头接着说:“我这次回来,是帮家宝带回一件东西,她说五年前拖给你暂时保管,她说...如果你还留着那件东西,她便很快就会回来。” “是画笔...是我上学时候送她的画笔,在我手里,她...她还都记得!” 那盒外壳已经被摔断的画笔被乔兮小心的粘补好,一尘不染的黑色磨砂外壳上多了几条细碎的痕迹。乔兮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现在它还躺在自己的床头柜子里,似乎也在等着它真正的主人回来。 “能让我带走吗?” “好,就在我住的地方!”乔兮把相片放进风衣的贴身口袋里,拉着洪伟往外走,她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让小宝子知道,她从没有忘记她,一直在等着她。 车子再次停下的时候乔兮先开了车门,几步跑到公寓门口,没等洪伟下车,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亓旸心里似乎有些安慰,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松缓了一下。她该上楼去,问问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对,等洪伟走了就上楼去找她,这几个小时都在愤懑里翻滚着,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乔兮很快便下了楼,手里拿着一盒黑色的东西,亓旸看不清那黑色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可却真切的嗅到了它所代表的含义。 亓旸看到了,乔兮把盒子交到洪伟手中时眼里盈满的不舍和依赖,她也看到了,洪伟接过盒子时眼神里透露出的期待和欣喜。 乔兮望着车子渐渐走远,收住目光上了楼。亓旸死死的带上了车门,她没有公寓钥匙,电梯不会载着她在乔兮住的那一层停下,乔兮进了客梯,亓旸便快速的绕到货梯跟着上去。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有力。乔兮加快了开门的速度,可声音逼近自己后就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对上了亓旸一双腥红的眸子,那双腥红浸在一些咸热的液体里,直直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 亓旸没说话,手放在已经解了锁的门把手上,一手带过开门的人,进了屋。 长久的对视,沉默越绷越紧,仿佛只要手指轻轻一勾,便会崩塌、断裂... 第54章 归还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长久的对视,沉默越绷越紧,仿佛只要手指轻轻一勾,便会坍塌、断裂... 胸腔里的气流越涨越满,手上的力度便开始不受控制,亓旸把乔兮死死的抵在门口,胸腔里剧烈运动着的气流铺散在乔兮的眼睛,睫毛,口鼻,那股热度同样也震荡着她的心。 屋内的气温在升高,随着气温升腾起来的还有亓旸眼中那团腥红的火,那火也热烈的灼进乔兮的眸子。 “你要干什么?” “乔兮...”亓旸闭了眼睛,用不同于以往的称呼唤着身边的人,再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乔兮在等着,可久久都没有回应。 进门时的耐性在长久的沉默里被耗没了,乔兮往前一步使劲推了亓旸的肩膀,可她就像定住了一样,不肯移动一丝一毫。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放开!” 亓旸重新睁开眼睛,她感受到了刚才的那一下,压住乔兮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脸颊凑过来。像是试探,更像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落下一个吻。 “别这样!”乔兮偏过头,躲开了亓旸靠近的唇瓣,眼中残留的泪液又重新聚积。 “别哪样?不喜欢?不喜欢我亲你...难道喜欢刚才那个洪伟亲...” “啪——” 乔兮的手落在在亓旸脸上,力度并不重,可她自己却从手掌开始感受到一阵剧痛,疼痛顺着手掌的血管爬到心脏,眼里的泪水在手掌落到亓旸脸上的时候终于溢出了眼眶。 一掌的力度,亓旸身子震了一下,松开手,眼皮垂下去。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疼,五脏六腑都纠搅在一起,扯得她虚弱无力的颤抖。 乔兮近了近身子,伸手贴上她的脸。掌心贴合传递过来的温度仿佛把亓旸从刚才的疼痛里抽离了一点。重新抬起眼皮,只是那眼里突然少了些神采。 “亓旸...对不起,对不起!”乔兮的手指试探着贴上又抬起,怕再弄疼了身边的人。 “疼吗?你...说话!” 亓旸突然把身体的重量全部都落在乔兮身上,手臂锁住乔兮的腰,脑袋搭在乔兮的颈间,嘴唇轻轻的在瓷白的颈上摩挲了几下。 随即,一阵疼痛毫无防备的从颈间传来,疼到连牙齿和皮肤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得刺耳,亓旸的唇紧紧的含住乔兮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肤,直到嘴里传来丝丝的血腥味。 乔兮一直没有出声,就那么死死的咬住下唇忍着,眼角有泪水不断地涌出来,疼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你...疼么?” 亓旸松了口,但脸还埋在乔兮的颈间,低低的耳语。 又是漫长的等待,亓旸就那么倚住乔兮,环住她,紧紧的环住。嘴里的血腥味在一点一点的褪去,仿佛这种近在咫尺的真实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只要她松开手,怀里的人就不见了。 来不及从疼痛里缓出来,乔兮知道,她要马上切断这种联系,就是今天,就在亓旸亲眼见证了她和洪伟见面的这个时候。 “你何苦这样呢?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我和你...不一样!你明白吗?” 缠在颈上的人突然蜷缩着抖了几下,眼角的一滴泪滑落,碎在肩窝reads();。她又启开薄唇,含住渗血的伤口。咬住,又缓缓的松开,那伤口还未及落下新的齿印,她突然疼到连闭合牙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原以为,乔兮的心门在一点点的重新打开。这几个月里,暖光不断从敞开的门缝里透进来,暖着门里那颗冰冻的心,可乔兮的话又把那扇门死死的关紧,就连边缘的缝隙都被什么东西塞住了,阻止了她所有想要再一次打开它的*。 “你说...不一样?乔兮...你说,我们不一样?” “是,我跟你不一样,我会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过...正常的生活!” “乔兮——你...看着我!”亓旸那颗不安的心受了极大的刺激,肩膀的力度延伸一直延伸到手指,猛的掰正乔兮的脸,一双眼睛映着另一双眼睛。 乔兮的眼里隐去了所有的眷恋,隐得眼泪夺眶而出,“看什么?我说了我...” 一整句话还未及脱口,她的薄唇便抵上来,不柔也不缓,投入的攫取着她嘴里的芳香。口中隐约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借着舌尖缠绕的力度在口腔里弥散。乔兮后仰着轻轻喘了口气,嘴唇轻微回缩的力度乱了亓旸的心神,手腕收紧,带着怀里的人靠到卧室。 客厅地板的坚硬被卧室地毯的绵软所取代,乔兮忽然从怔懵里苏醒,用力转了一下脖子,亓旸炽热的吻便落了空。 “你想干什么?” 亓旸本以为,那个嘴唇回缩时轻微的喘息是乔兮也在动情,可随之而来的落空像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 “你说我们不一样...是吗?我现在...让你看看,我们...到底一不一样!” 手掌缓缓上移,亓旸俯过身子轻轻一推,圈着怀里的人整个倒在床上。近距离看着怀中的人,手指慢慢从乔兮的眼角滑到鼻尖,最后又停在下巴,两指一带挑起一个上扬的弧度,送到自己唇边。 和刚才不一样,这个吻轻柔宠溺,像是怕稍微用了力气便会融了她的舌,化了她的齿。乔兮的眼睛不敢闭上,长睫轻轻的颤抖,不敢动,也不敢回应。 亓旸猛的停住了轻柔的索取,抬起头。寂静的暗淡里,亓旸的眼睛依旧澄澈晶亮,只是那眼里揉进了一股绝望的戾气,戾气遮住了女孩本质里的孱弱和柔软,投射出彻骨的寒意。 “乔兮...”亓旸重重的喘着,压抑着体内逐渐苏醒的*,“你收回刚才说的话,你收回去,我今天...放过你!” 乔兮突然意识到,她一直以来都亏欠着亓旸一件东西,程琰从亓旸身上夺了那件东西,她应该,完整的还给她。 “放过我?你又不是男人,你能...把我怎样?”每一个字都是牙关紧咬的吐出来,直直的戳进亓旸心口。 那股戾气更重了,重得蔓延到整个眸子,眼白上牵起了戾气弥漫后揪扯出的一道道血丝,吞噬着乔兮的整颗心。 暴虐的痴吻,疯狂的噬咬,齿痕爬到耳垂、锁骨。撕扯、纠缠、断裂,手指顺着敞开的衣料把指尖的凉意带到全身。 “不...不要!”直到指尖的清凉慢慢贴近那片平滑,乔兮本能的制止了那只颤抖着游走在身上的手。 这一声低语,亓旸恍然惊醒,呼吸滞在了口鼻里。 “乔儿...你说,说你以后都不会离开我,你骗骗我,好不好!” 乔兮用指尖抹去她欲滴的泪珠,留恋的停在她眉睫绕了绕。“你放过我吧...也放了自己reads();!” “乔兮...”亓旸绝望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嘴唇又紧紧的覆上她的唇角和脖颈,那只手上仿佛有新的生命在苏醒,带着强烈的*在苏醒。满溢的燥热和席卷的*混在一起,升腾了那股攫取的力量,直到指尖的凉意被猛烈的注进她身体里,锥心的疼开始在身体里蔓延、扩散。 乔兮一声不吭的闭上了眼睛,任凭疼痛一次又一次将她裹卷。那些疼痛凄凄历历的在她身上勾起了丝,可她还是觉得五年前被渗到亓旸皮肤里的那些疼才叫疼,那是她永远也不能挽回的疼,是她带给她的疼。 亓旸突然感觉到什么,停下来。四周越来越静,乔兮轻喘着舒缓一阵阵的剧痛。黑夜里,亓旸伸出手,指缝里渗出的鲜红刺目、灼心。那天,她的救赎终于红成了一根柔滑的线,无声的缠绕在她指尖。 她的乔儿...一直都在等着她,等着她回来。从来,都不曾属于任何人。 “乔儿...”亓旸醒了,紧紧把她环住,脸颊贴在她的肩窝,吻着在门口咬过的伤口,“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乔兮慢慢的睁开了紧闭的眼睛,伸出手回应这个颤抖的拥抱。这一瞬间,她终于爬出了罪恶的躯壳,像是重生了一样,身上流着的血是新的,包裹着骨肉的皮囊也是新的。这些新鲜的血和肉让她彻底的解脱,也让她迫切的渴望着旧人,她想抱抱她,想毫无顾忌的抱一抱她,就像现在这样抱着她。 “你心里...好受点了吗?”乔兮的一只手从亓旸的肩膀扶上她的头发,用手指轻轻的梳着那头顺滑的短发,她想让她的颤抖停下来,用她指尖绕在她发丝的温度。 “乔儿,你以后...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吗?” “亓旸...”她依旧摸着她顺滑的发,借着手掌小小的接触面暖着她。“五年前你在寝室等我的那一天,记得吗?那天我去了校史馆,你自己...留在寝室的那天。”乔兮突然开始回忆,无喜无悲的吟说。 亓旸张了张嘴,想发出个音节回应,喉咙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用埋在乔兮肩窝的脸颊蹭了蹭表示回应。 “那天...我不该去的,要是我不去,你就不会...” “不会...什么?”亓旸缓缓抬起埋着的脸,在黑暗里努力的想要对上乔兮的眼睛。 “你刚才...做的事,如果我不去,你就不会被...被程琰...”那根一直绷着的弦突然断了,扯痛了她所有的神经,她抖着抓过亓旸的手,“是程琰...那天在你睡着的时候,他...你是我的啊,可他毁了你,他毁了你!” 亓旸来不及震惊,回忆像幻灯片一样强行在脑海交叠。她记得,那天她睡了很久,乔兮很晚才回来,可余下的片段,她却从来都不曾知晓。 “不可能,他要是真的...我不会不知道!” “宋萱琪...换了你的药,你那时候受伤吃的消炎药,早上...我看着你吃下去的,是程琰给她的安眠药!” “亓旸...我那天不该离开你的,我不走,你就不会有事...我该怎么办,我那时候想过去报警,他伤了你,他该死,可我怕你知道,怕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会受不了,我也想过趁他睡着的时候拿着刀刺到他心口上一了百了,可我...下不了手,他是我哥,是我哥...是我哥害了你,你明白吗?亓旸...是我哥害了你!” 埋在心底五年的秘密终于完整的从喉咙冲破,乔兮突然没了力气,重新倒在亓旸怀里。 亓旸又一次抱紧怀中的人,软软的目光拂在乔兮脸上,有束光在亓旸的瞳孔里环成了温暖的光圈。乔兮静静的看着,她知道,那里才是她的归属。 第55章 威胁(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渗进来。那光挤进被子上几道不情愿堆起的褶皱里,阴暗的沟壑里瞬间盈满了暖光。 眼睑上曲卷的睫毛先感受到了这股暖意,乔兮的眼珠在眼皮下转了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睁大了眼睛。 一个人,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阳光开始变得刺眼,刺得刚睁开眼睛的人眼里酸酸涩涩,想要酝酿些湿热的液体来滋润这双干涩的眼。 亓旸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讯息,走了,留下乔兮一个人。 乔兮擦了擦眼里氲出的泪。这是最好的结局,只是,来得有些太快了。强取豪夺过的人,一旦把所有的亏欠毫无保留的归还干净,便再也没有了可以藕断丝连的资本。 她想起来,本能的挺了挺上半身,一阵丝拉的疼痛席卷而来reads();。那些深刻的疼痛在提醒她昨夜的真实和要接受眼前的现实。 她完全的属于过她,可她,再也不能拥有她了。“属于过”让她觉得莫名的心安,即便是再也“不能拥有”,心,也安了。 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之后乔兮终于坐到了办公室的椅子上。早上没什么心思化妆,素净的白面皮上缺了点血色,李瀚宇看着在对面落座的人,许多问题在脑子里排着队,不知该问哪一个才好。 “怎么来晚了?打你电话又关机!”筛筛选选终于选出了一个可能会对事物的发展起促进作用的问题。 “没电了,昨晚...忘冲了!”说起昨晚,刚才还惨白的面颊泛上一抹红晕。 “你们处长来了,在楼上,和老大谈心呢!”李瀚宇看到了这阵轻微的变化,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听见“处长”二字,乔兮本来毫无生气的眸子突然间被注进了活力。 “我们处长?哪个,大畜还是二畜?” “大畜!” 李瀚宇一边回答一边用手在脑袋两边比划了一对犄角。乔兮和一个屋的李瀚宇能在竞争如此激烈,勾心斗角如此之频繁的岗位上保持稳定可靠的友谊,除了需要一个愿打的执着精神和一个愿挨的奉献精神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彼此能接收到对方的频率。 “她来干什么?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还学会下基层体察民情了!” “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本来长得就凶神恶煞的,脸再拉下来简直就是个夜叉!”李瀚宇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凑过来接着说:“还有那个二畜,更恶心,上次座谈话里话外的点拨咱们老大。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你的坏话,当时那屋里那么多人,都看着王行,怪下不来台的!” 乔兮的眼睛眯了一下,手指在下巴扫了一圈,“宇哥,用你超群卓越的记忆力给我重现一下二畜在座谈上都说什么了!” 李瀚宇见乔兮的脸色回暖,突然来了兴致,靠着桌子边把陈处长在座谈会上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当然,这其中也加了许多夸张的旁白。所以,当整个叙述结束的时候,乔兮的眼睛从刚才的轻轻眯着到完全闭合,这说明,她的情绪到了临界点。 “附近,有复印社吗?要那种带彩印机的,最好是激光或是镭射的!” “你要干嘛?”乔兮只是闭了一下眼睛就转换到另一个场景,李瀚宇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干嘛...我要打点资料。你就说有没有嘛!” “有...单位后身那家,好像是最新款的彩印机,打出来像照片一样!” “嗯...好,宇哥我出去一下,有人找就说我去上次放款的企业做用途监控了!” “哦!哎?你去哪啊?”看着乔兮的背影,李瀚宇的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回来...告诉你,等着!” “嗯...嗯?哎?你到底...” “等我回来!” “哦...” ------------------------------------------------------------------------------- 上午十点,乔兮在分行门口站定reads();。手里的档案袋装着她半年来的“成果”,抱紧怀里的袋子,又摸了摸外套口袋里的一支黑色签字笔。 一切准备妥当,上楼! 电梯稳稳的在十六层停下。山中无老虎,猴子便会不安分的离开洞穴。此时的十六层因为“大畜”的外出而显得十分寂静,因为大部分的猴子都离开了原来的山洞去外边化缘了。 要的就是这种肃静,人少,耳目少,杂音也少。 陈玉吉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乔兮顺着缝隙向里面看了看。很好,要找到人并没有因为老虎出了山而离岗。万事俱备,现在只需要自己进去刮一场猛烈的东风。 “砰砰砰!”有力的三下叩门声,陈玉吉本来还瘫在皮椅上打着盹,听见这急促而强劲的叩门声瞬时坐直了身子。老虎不在,剩下的唯一一只猴子便拼命地想要在外人面前捍卫好自己的威风。 “请进!”这一声请进,“请”字还带着昏昏欲睡的黏腻,“进”字却被强灌了些半真半假的威严。 门被推开,看见了进来人,陈玉吉的表情瞬息万变。惊诧、恐慌、迟疑,再到最后隐不住的丝丝得意,乔兮看在眼里,脸色却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是乔兮啊...找我,有事吗?” 陈玉吉正了正身子,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假模假式的看起来。 这两句话里的语气助词着实恶心着了乔兮,让她等不及要开始这场好戏。 “我听说,陈处座谈会上对我们王行长的管理方式和我的工作态度提出了不小的质疑,不巧我那天下户了,这不特意来请您批评指正一下么?” “怎么...想好了?看来你是选好了今后要走哪条路了?” 陈玉吉的眼睛从手中的报告完整的抽离,落到乔兮身上,刺鼻的*在瞳孔里一聚一散的喘息,那张苍老得有些黝黑的脸上,那些岁月留下的沟沟壑壑里,都填满了这种透着浊气的*。 当他的眼神从乔兮的脸移到领口的位置,乔兮突然像是过了电一样,有个画面猛的挤进了她的脑海——那天亓旸也站在这,被这种贪婪的目光扫着,从纤细的腰肢到工整的领口。 “吧——”乔兮手里的档案袋子被重重的甩到陈玉吉面前,里面的东西并不重,可这一声却摔得十分响亮。 “想好了,这里面是我如何快速进步的计划书,您,过过目!” “嘿呦...小姑娘还是很有效率的吗!” 陈处长得意的把档案袋的白线绳绕松,每一下都急促有力。打开,里面塑封好的几张彩色卡纸被抽出,透明的塑封板里结实的压着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内容丰富、饱含深情。有循序渐进的关怀,也有千姿百态的试探,最终,一切的一切都终结于直言不讳的*。 刚才那瞬息万变的神色又一次在陈玉吉的脸上显现,那些堆积在眼角的沟壑里除了刺鼻的*,又添上了些惊慌和恐惧。乔兮看着,手往外套口袋里摸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 “你以为...”陈玉吉点了一支烟,想借着烟头飘出的缭绕缓解内心极度的紧张,猛吸了一口之后看向乔兮,“你以为,只要有这些就可以威胁我?乔兮...你还太年轻,太嫩,就这几张截图,我完全可以说是被人冒了我的名,盗了我的头像跟你闹着玩,只要我不认,这就是一堆废纸!” 乔兮缓缓的扬起眉,借着眉头扬起的弧度缓释嘴角想要弯起的*reads();。 “你是说,你不承认你给我发过这些信息?” “不但不承认,我以后还会时不时的“关心”你一下,顺便,在开会的时候点拨点拨你们王行长,因为她的小客户经理...不太识抬举,就只好,委屈她了!” 那只烟似乎成功的稳定了陈处长的心绪,缭绕的烟圈里环着吸烟者满满的得意,和那股充满浊气的*搅在一起,叫嚣着想要吞噬掉眼前的这株鲜活。 乔兮的心慢慢向上浮,浮起黎明前的曙光“你这么做不怕天打雷劈吗?” “呵!这层楼我虽然不是最大,可只要我说一句话,照样能把你从这个条线除名。你别忘了,耳边风我可是会吹的,而且今天已经把秦处长吹到你们行里去了,你们王行长,可又要遭殃了!” 一丝笑意又被完美的隐去,乔兮觉得,好像还欠那么点东西,“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像你这种仗势欺人为老不尊的人,就应该被辞退!” “辞退?小姑娘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虽然在十六楼,就连二十六楼的人都要给我几分薄面,我这把椅子,坐得稳稳当当,谁也别想动一下。” 乔兮把手重新伸进外套口袋,刚才扬起的弧度终于从眉头传递到嘴角,那是胜利的微笑。 “陈处,您知道光速比声速快么?” 陈玉吉反映了几秒,脸色沉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下雨的时候总是先看到闪电,再听到雷声!” “你到底什么意思?” “其实如果只是闪电静悄悄的晃一下,根本没什么威慑力,还是要有雷声的作用!”乔兮一只手勾起食指抵在自己的鼻尖止住笑,另一只手掏出了那支黑色的录音笔。 按下播放键,陈处长和乔经理刚才精彩的对话内容清晰的从笔帽的位置溢出来,音质好到不掺一丝杂质。 那张刚才在烟雾里得意洋洋的脸瞬间落满了灰尘,眼角的沟壑里开始渗出冷汗,嘴角小幅度的抽动着,那是一种不可抑制的抽动。 “你...你敢偷偷录音?” “嗯...我敢!” “你...拿来!” 陈玉吉气急败坏的起身要抢乔兮手里的笔,他太害怕了。微信截图里之所以全是纯文字的对话恰恰是因为他害怕语音聊天暴露了自己独特的声线。文字可以仿,头像可以冒,唯有语音,才最真实。 只是,陈处长在最不应该用文字的地方发了文字,又在最不应该用语音的时候说了语音。在那段录音里,乔兮还是那只天真无邪的小白兔,可他却俨然成了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陈处别紧张啊,这里面信息量这么大,您再一着急,闪了腰!”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你这是偷录的,不能作为告我的证据。法律常识,我可是懂的!” “哦?陈处还真是知识渊博啊,那您怎么就参不透我到底要用这录音干嘛呢!”乔兮的脸色骤变,嘴角上扬的弧度里被填满了上学时的狠辣。 “你说的对啊,偷录的不能成为证据,可这偷录的音和这几张截图只要在监察室和三十六楼各走一圈,您这真皮座椅,恐怕就要换成草席了!” 第56章 威胁(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你说的对啊,偷录的不能成为证据,可这偷录的音和这摞截图只要在监察室和三十六楼各走一圈,您这真皮座椅,可就要换成草席了reads();!” “你...休想,我在行里,领导会相信你?” “哦...这您说对了,领导不会相信我,但领导会相信您啊!录音里您亲口说了,要继续时不时的“关心”我,顺便点拨我们行长,而且秦处的耳边风您吹得,大行长的薄面您也受得,这可都是您亲口说的哦!” 那张笼在烟雾下的脸在一点点崩塌,嘴角的抽动剧烈夸张,仿佛皮肤下的每一根神经都活在惴惴不安的空间里。 “你想...怎么样?”从假装的强势转为妥协,仅仅就是几秒钟的时间。 乔兮在远处的沙发坐下,不紧不慢的把玩着手里的录音笔,此时那里记录的语言太动听,太美妙。 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的老翁,咂了咂嘴,“老陈啊,我呢有三个要求,你做到,你就还能继续体面的做你的陈处长。” 陈玉吉没搭腔,他不想妥协,却又不得不妥协。手指微微抖着去抽第二支烟。 “哎?陈处您得先回答我呀,您不说话,我是该把这些资料拿回去还是那上——去呀?”乔兮特别加重了“上”这个字的长度。 “你...你别太得意!” “哦!您是想让我上去,那我现在就过去!” “乔兮——等...等等!”烟刚吸到一半的位置就被迫夭折,再好的烟丝也不管用了,陈处长能做的,只有妥协。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乔兮揉了揉太阳穴,从沙放上站起来,“刚才是三点,可您刚才表现不好,现在是四点!” “你!” “别用手指我,再指就是五点!”身前的茶几被一脚踹得歪斜,茶杯在桌上滚了滚,终于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粉身碎骨。 “你...你说!” “一、不要再去叨扰我的行长,再有一次,我就把这两样东西在分行的所有楼层都过一遍。” 陈玉吉捏紧了手里的烟盒,胸口盈满的愤怒被恐惧压得不敢露出头来。 “二、以后呢,见到年轻的小姑娘,收好您老那颗荡漾的春心,要是人老了心还总是不服老,”乔兮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我就让您老那颗心彻底的刺激一回!” 这句话吧陈玉吉呛得要背过气,手上的颤抖带动着肩膀的起伏。此时他是身居高位的陈处长,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削去了一切引以为傲的资本,包括作为人的自尊,统统都被削去。 “第三呢,耳边风就不要再吹了,因为以后您头上的主子再往我们那跑,我可都是要记在您头上的!也就是说,无论人前人后,都给我管好你那张破嘴!” 刚才是没了自尊,现在是连基本人权都受到了限制。 乔兮清了清嗓子,嘴角绽开放肆的笑。“这第四嘛,我这录音笔,不会给你,因为我需要时不时的用他点拨您一下,就像您之前点拨我们王行长一样。您说,这紧箍咒要是给你了,我这咒要念给谁听呢?” “你...你...” 乔兮说完了所有的要求,陈玉吉的整颗心都被扔进滚开的沸水里翻煮着。支支吾吾的你了半天都连不成个句子。 乔兮走进办公桌,依旧是眉心上挑reads();。这场东风好像刮到了一颗空心的老树,尽管树根还藕断丝连的扯着底下的那几搓泥土,可心空了就是空了,再也无法裹着坚硬的外皮在旷野冷风中站立。 老陈头缓了口气,肩膀塌下去,那股刺鼻的*塌了,就连半真半假的威严也塌了。本来还挺拔的烟盒也皱成了扭曲的形状,比他的脸还要扭曲。 “你,要保证...这些东西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好说,你做到,我做到!可你若是做不到...” “好...我能,做到”陈玉吉打断了乔兮,这颗不□□在她的屋里安放了太久,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她移除。 乔兮的眼珠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的四周,似是在回忆什么,“上次跟我一起来放款的那个法人,您记得不?” 陈玉吉虽然被突然的转着问得有些发蒙,但不可否认,他对亓旸的印象确实很深刻,撒惯了网的人,对美人总是要多留心几眼。 “你说的是...谁?”他记得,可又隐隐的觉得这个问题没有表面来得简单。 “嗯?您不诚实,上次跟赏花似的看了又看,怎么能说不记得!”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敬佩您那没吃着锅里就敢惦记盆里的胆识,所以额外有份惊喜给您!” “我不记得你说的是哪个人,你最好...别太过分!” “哦,那我帮您回忆一下,我这聊天记录的截图呢,分两个版本,一个是您现在看到的这份完整版,另一份是删掉了您老想要帮我快速进步的桥段的精简版。” “什么意思?” 刚刚平息的抖动又一次侵袭了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翁,乔兮仿佛听到了那颗已经被岁月动荡得摇摇欲坠的心脏重新跳出了年轻的节奏。 “我想说...我把另一份放到监察室赵秘书那了,处长不在,赵秘书说他午餐之前回来,也就是说,距离文件被送到监察室处长手里,还有十分钟时间!” “你...你简直...你...” 陈玉吉三两步冲到门口,在电梯口等了两分钟,见电梯数字迟迟没有变化,彻底急红了眼。折回办公室,取了门卡,从侧面的楼梯往楼上飞奔。 乔兮在楼道里看着,看着这个狐假虎威的副处长像被点着了尾巴一样往楼上蹿,心里一阵舒爽。 陈玉吉用那双五十多岁的腿跑出了二十多岁的速度,那颗总是荡漾的春心也因为狂飙的速度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跌跌撞撞的爬到了监察室所在的楼层。 二十六楼瘆人的肃静,几株黑绿的植物被固定在厚重的大理石过道里,似是在诉说着这层楼的神圣不可侵犯。两旁是一道道封闭的铁门,陈玉吉游走在这条长长的甬道里,尽头的那扇门越来越近,他试着放慢了速度,平复着心口因为连续爬了十层楼的震荡,也在利用慢下来的速度替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从秘书手里要回文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了下来,赵秘书从外面的隔间探出头。 “陈处来了,领导在三十六层和大行长开会呢,您,有事儿?” “文...文件,刚才南甫支行的乔兮放这的文件...在哪?”极力的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在恐惧和体力透支的疲累的双重重压下,他还是无法抑制的气喘。 “您说牛皮纸袋子里的文件?...领导开完会还要出去,就顺手带到楼上了,说是在出去的路上看reads();。” 一瞬间,陈处长所有的血管都被惊恐堵塞,血液被淤积在一处无法循环。他在计算着他还有多少时间,也在盘算着如何把那个已然成为他人囊中之物的纸袋子拿回来。 可眼前还有一座大山要翻,他要在监察室的人打开档案袋之前爬到三十六层。因为那两架通往三十六层的电梯,此时正在不争气的显示着最中间的数字。电梯会先到达一楼,在所有楼层接了客再重新爬回他所在的一层。至于再载着他到达三十六层,那将会是另一番的漫长等待,想到这,陈处长又开启了并不智能的“人工”模式。 一步之遥,这是陈玉吉刚刚踏进三十六层的大门时和监察室的大处长手里的档案袋所间隔的距离,所以,当他看见正在等电梯的曲处长像他在办公室一样一下下绕着档案袋封口的白线绳时,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打开袋子,抽出文件,整个动作曲处长完成的一气呵成,不带一丝冗赘。陈玉吉的心提到了喉咙边,袋子里的文件被抽出、举起,三十六层的玻璃窗,透着正午暖意正浓的日光,那日光让曲处长看清了文件上细小的字体,也让陈玉吉的心重新的落回到胸腔。 那文件,只是一份新拟定的员工行为规范准则纲要,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乔兮在楼下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捏了条微信到陈处长的手机。 “陈处,记住现在的恐惧,时常回味一下,下次可就不一定死开玩笑了!” ------------------------------------------------------------------------------- 乔兮办公室里,李瀚宇在乔兮眉飞色舞的叙述了一遍上午的行程之后,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说大姐,你也太狠了,你愣是让你们处长一口气爬了十几层楼!” “什么叫我让的,他明明可以选择坐电梯的!”乔兮得意的耸肩,一阵舒爽贯通了经脉。 “哈哈哈,他都快六十了,你是不是想要累死他!” “我看他撩妹的时候气力挺足的,所以...就帮他找个地儿发泄发泄!” 一抹甜笑漾在乔兮的嘴角,她的喜悦中掺杂了很多的成分,有终于把贼人完整的憋在瓮中的快感,也有深陷泥潭却未染淤泥的成就感。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深刻的喜悦里最深刻的那一种成分是来自于亓旸。 你在她身上多看的那几眼,我早晚让你十倍还回来! “乔兮,有你快递...”大堂经理从一楼上来,手里拿着个正方形的快递盒子递给乔兮。 “快递?我最近没买东西啊?”乔兮在脑中过了一遍最近的购物清单,眼前的盒子无论是从形状还是大小都无法唤起她的记忆。 懵懂的接了过来,盒子包得很精美,可寄件人的名字也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人。一层一层的撕开包装纸,一个粉红色的正方形礼物盒子跳进了眼眶。 打开,那是一朵封闭在松脂里的玻璃纸花,是她在一个月前返校埋葬在树下的那朵纸花。整整一个月,那朵纸花埋从微凉的土层里重生,又回到了她的手里,轻轻捧出那朵纸花,捧出那段温暖的记忆。 纸花下面压着一张海蓝色的卡片,嵌着亓旸熟悉的字迹。 “乔儿...什么时候回家?” 57 回暖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儿...什么时候回家?” 指尖抚着略微有些泛黄的松脂,丝丝的凉意透过手指的纹路传来。就爱上网 这就是那朵花, 那朵,被她埋在树下的花。 一整天了,亓旸离开, 醒来只留下身边空空的枕畔。握着纸花, 一分一秒堆积起来的绝望顷刻间消散。她的心疼极了。她以为,在那个冷风骤起的午后可以就那么无牵无挂的埋葬了对她的所有情和爱, 可偏偏, 那个执着单纯的人儿又一次的一点一点撬开那层冰冻的土, 让她这五年来的相思寄托重新在阳光下喘息绽放。 她的心又一次活了, 心门再一次开了。亓旸在等着她回家。是的, 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乔兮再也不能等待了,她要回家...要马上, 回家... ------------------------------------------------------------------------------ 乔兮从出租车上下来,她一眼便看见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了。倚在车旁的亓旸, 就那么在楼下静静的等待着。 亓旸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慢慢的走。乔兮停在下车的地方没动, 看着亓旸的脸,看着亓旸一点一点缩短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她来了, 她在等着他,她想好了吗?她可以原谅程琰所做过的一切吗,她可以重新接受自己吗?不安和焦躁揪扯着乔兮烦乱的心,她不敢动,就那么等着她走过来。 亓旸走进了,拉过乔兮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 “乔儿...我们回家吧,我冷...” “好...我们,回...” 泪水仿佛是从那颗烦乱的心溢出来的,冲走了所有的不安和焦虑。亓旸接受她了,她说冷,她说要回家,五年强在病床上的亓旸也是这样虚弱无力的说疼,也是这样把柔软的目光抛给她。她是真的原谅了她,包容了她所有的一切。好的,坏的,就那么用她的孱弱和无力包容着她,她想告诉她,她是那么深刻的,需要和依赖着她。 那扇门又一次的被打开,这一次是被主人邀请进门,可亓旸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局促和慌张。 亓旸伸手去开客厅的灯,转身的一瞬,乔兮从后面环上亓旸的腰,隔着外套的厚度,依然能感受到她腰身的纤薄,薄到她的心又跟着揪紧。 “别...开灯,我想这么抱抱你。” 乔兮的下巴落在亓旸的肩,微凉的脸颊贴着她的,秋风扫过的冷寒在肌肤和肌肤的碰触下一点点退散。亓旸的耳朵一点点红起来,抬起手握住乔兮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指,丝丝的清凉落到掌纹里,扰乱了满掌的温热。 “乔儿...” “嗯...” “乔儿...”亓旸叫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叫着,那层隔着好几个月的身份终于被戳破了。 亓旸感觉到她湿热的眼泪落下来,濡湿了她散在颈间的碎发;感觉到她缠在腰间的手在轻轻的颤抖,感觉到她极力的想要压抑在喘息里的那些情绪。 转过身,在一片黑暗里,抱住她,紧紧的抱住她。 “别哭...乔儿,别哭...” “我是...高兴,亓旸,我是高兴啊...” 乔兮抖得更厉害了,亓旸又紧了紧两条环着她的手臂。她的泪落在她的外套领口,亓旸松开手,捧住乔兮的脸。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轮廓,摸索着用手指轻轻地在她的眼角轻拭,那些泉涌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渗进她的心里。 侧过头,索着她的唇,轻轻吻着。嘴角落在她颤抖的双睫,鼻尖,唇角和那些咸热的泪。直到乔兮轻轻的喘着换了气,亓旸的唇才不舍的离开。 乔兮的脸在黑暗里红成了一片,亓旸的手还在捧着她的脸,那张热得发烫的脸,她不想松开手,就那么捧着。 “你...身上怎么一股土腥味儿!”乔兮微微气喘,强掩着心里的起伏,羞着脸转移话题。 亓旸这才松开手,扯了自己的外套嗅嗅,“我...今天去档口了!” 乔兮的气息略略回稳,亓旸又把鼻子凑近乔兮的脖子使劲儿的吸气,“可你身上香...好香!” “呃...脏死了,快去洗洗!”刚刚回稳的气息又乱了,乔兮推了推亓旸。 亓旸没动,还是那么环着她,鼻子又凑到乔兮耳朵边蹭着,“我去洗澡,那你等着我!” 乔兮偏过脸,不说话。黑暗里这股朦胧的情愫亓旸是感觉得到的,她的心被胀得满满的。这五年来的等待和执着都在这一刻收到了回应。 亓旸又在乔兮的唇上狠狠啄了一口,脱了外套,往浴室走。 第一次走进乔兮的浴室,海蓝色的的瓷砖把整间浴室笼在一片清洁里。瓷白的浴缸平躺的浴室尽头的一块地方,微微凸起的纹路透着滑润的暖光。靠近水盆,淡绿色的香水瓶立在镜子下方的角落,拿起来,对着浴室上方轻轻按了几下,整间屋子都溢满了乔兮身上的味道,柠檬青柚的芳香混着淡淡的苦涩。退了身上的衣物,放好水,整个人泡在光滑的浴缸里,久违的舒适放松。 浴室里水汽氤氲,香水前调的苦涩在渐渐隐去,柚香里开始弥散着丝丝的清甜。亓旸贪婪的嗅着那股味道,属于乔兮的味道。 亓旸洗过了澡,裹着浴巾在浴室门口探出头,乔兮听见了动静,出来看见亓旸白净颀长的身子只遮了一块浴巾,脸颊霎时又添了一抹樱色。 “喏,这件是新买的,我还没穿过,可能会有点肥,你将就将就吧!” 乔兮塞给亓旸一套淡蓝色的睡衣,领子和袖扣的位置缀着几层纱质的蕾丝。亓旸扫了一眼,不怀好意的接过来。 “你还知道你比我胖么,也是,就我一往情深的为你憔悴,你就一点都不见瘦!” “你到底穿不穿!” “穿,穿,我穿!” 换好了衣服出来,头发还湿湿的黏成一缕一缕的,轻薄的流海有些变干的迹象,服帖的垂下来遮住半边的额头。亓旸穿着带着蕾丝领子和袖口的睡衣,配上这头俏丽的短发很是滑稽,乔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会有点肥吧,特别是...这块!”乔兮指了指亓旸胸前的位置,邪恶的一笑。 “切...我昨晚都看见了,你也没有很大!” “亓旸——”乔兮脸上的红晕更重了,拿起沙发上的靠垫愤怒的扔过去。 “好了好了,你大,你大行了吧!”接了靠垫,重新放回沙发上,朝着乔兮走过来,“大小现在都是我的了,有什么关系!” “你给我...闭上嘴,闭上!” 乔兮气恼的晃着亓旸,亓旸不说话,就任由她晃着。乔兮见她没了动静,松开手去抓柜子上的睡衣打算去洗澡。刚迈开步子,亓旸的手又伸过来,冷不防的把乔兮拽回来,嘴唇贴着乔兮的耳朵。 “快点哈,我等着你呢!” 那股樱红从面颊一直爬到了耳根,乔兮瞪着亓旸,“你今晚要是再敢像昨天那样,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哦,那我不像昨天那样了,这次温柔点!” “滚出去!”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亓旸在客厅的沙发坐定,静静的听着,那声音听得她心口痒痒的,可这种痒又让她心里十分熨帖。 乔兮从浴室走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亓旸坐在沙发上吞了一口口水,乔兮看见了,斜了她一眼,别过脸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我帮你,吹头发?” “不用,我习惯自然干,要吹你自己吹!” “我头发短,这会儿都干了。”亓旸不听,取了吹风机,拉着乔兮的手把她按到卧室的梳妆台坐下。 “我说了我不吹你...” “吹吹吧,早点吹干,早点...睡觉!” 乔兮好像并听出亓旸话里的意味,犹着她用手指帮自己梳开湿润的发丝。亓旸的指尖沾了湿发上的水份,在水蒸发的作用下指尖变得清凉,这一丝清凉慢慢从发梢下移到乔兮的脖颈,乔兮下意识的一躲。 “干什么...让你吹头发你就老实儿的吹,少动歪脑筋!” “没动歪脑筋,就是手滑了,手滑!”亓旸缩了手,又吞了一口口水,“发梢还滴水呢,得擦擦才能吹!” 快速的跑到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搭在乔兮的头上轻轻的擦着她的头发。亓旸把毛巾完全的展开,毛巾的边缘落在了乔兮的眼睛上,让她看不到镜中自己的脸,也看不到身后亓旸的脸。亓旸的手还在继续的拭着发丝上的水,身子却绕到了乔兮前面的位置,在眼睛被遮住的她的唇上落下了深深的一吻。 “唔...”毛巾被揭开,乔兮看见了亓旸靠过来的脸,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指尖的清凉穿过她发间的湿润,温热的薄唇索着她嘴里的湿润。柔软的舌尖缓缓扫过她的唇瓣,细密的皓齿轻轻的抓住她的舌尖,乔兮闻着散在亓旸身上的和自己一样的味道,渐渐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她的舌也探进来,探着亓旸口中淡淡的薄荷香,醉人的香。 乔兮慢慢起身,不知不觉和亓旸到了一个水平面的位置,亓旸感受到了乔兮的身体在上浮,那力量让她的心也跟着上浮,带着乔兮的身子靠近卧室中央的柔暖之地。 柔软的枕畔一点点下沉,载着缱绻的人儿沉下去。月色照进来,落在她瓷白的颈,她樱红的脸。她的索取在加重力度,她的给予在加快脚步,丝丝的凉意绕到昨夜流连的救赎之地,乔兮身子一颤,亓旸突然停下来。 “乔儿...我...我昨天...” 亓旸急速的喘着,喘息里混着内疚和心疼。脸上的红晕不停的向外渗着,那皎洁的月不再执着于她瓷白的颈,贪心的爬上了她的脸,让那不停变换的红晕落进乔兮怜爱的眸子。 乔兮伸手抚着她的脸,看着她脸上那双在月色里闪烁的星子,突然一个转身,把亓旸覆在怀里。 “你还知道你昨天...” “乔儿...我...是我不好!”亓旸急着打断,层层的内疚缠绕着她。 一抹甜笑漫上乔兮的嘴角,魅惑撩心,“知道错了,是不是...补偿我一下?” “什...什么?” 亓旸蒙怔的看着乔兮,那一刻,她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说不出这预感是什么,只觉得乔兮的状态和刚才完全不一样。那抹残留在嘴角的甜笑依然颤着她的心,可这种颤动却是从未有过的。 乔兮的身子沉下来,偏过头,唇角寻到亓旸的耳垂,皓齿轻启,啮住了耳垂的边缘。 “旸旸...” 58 骗局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兮的身子沉下来,偏过头,唇角寻到亓旸的耳垂,皓齿轻启,啮住了耳垂的边缘。网 “旸旸...” “你要...干什么?” 亓旸下意识的想反抗,可又抵不过厮磨的热度, 乔兮的嘴唇还留在亓旸耳鬓徐徐的厮磨,把耳垂含住扯一扯, 又松开, 呼着满口的热气送进她耳里。一阵阵酥麻顺着耳廓传到全身各个角落, 她就要淹没在这阵酥麻里。 不可以, 弥留之际, 亓旸勉强振作着挺了挺纤腰。 “嘘, 别动...” 这一声,轻柔蛊媚, 亓旸像被定住了一样绷直了身子,想动却忘了该怎样动,想要说话却像被压住了舌根。 乔兮抬起头看着她, 看着她月色里红得发烫的脸。手指轻轻抚上她樱色的薄唇,从左滑到右。那两片唇嫩如春桃,灼热的喘息又为它覆上了一抹殷红。乔兮的指尖在唇上流连许久,凉意刚刚想要脱离那抹樱红,春桃的主人便急的咬住了她的手指。 “嗯?你咬我...坏...” 亓旸有些发蒙,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的启开了唇,心急的用细密的齿啮住了乔兮的指头。她只知道,她喜欢她的手在她的唇上一点点勾勒着她嘴唇的形状,丝丝的凉意从指尖过渡到她炽热的嘴角,她醉在了那丝清凉里。 “还不...松开?” 僵持了一会儿,她的唇放了她的指,乔兮忍不住笑出来。 “你...别笑...”月色里她的脸在发烧,瓷白的表层上那抹嫣红越来越重。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乔兮又忍不住贴近了她的唇,亓旸绷紧的身子在被她的吻唤醒。乔兮感觉到了那苏醒后的喘息和躁动,指尖又开始刚才那轻柔的流连。她的指头滑过柔软的丘陵,游到低缓的山脊,她知道,她就要成功了。 凉意绕过万重水千重山,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领地,亓旸一下从迷醉中惊醒,截停了那股清凉。 “乔儿...别...” “嘘...旸旸...放松...放松...” 乔兮贴着她的耳朵安慰着,可她的心里又何尝不紧张。那只不停的游走的手在微微的颤抖,跟着亓旸的变化在颤抖。唇又落下,以此来压制那颗蹦跳的心。 生涩的寻探,小心的流连。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手,继续向前游走。 未及花开,亓旸突然拧紧了眉,刚才被压住的舌根在乔兮的口中支吾着。 “乔儿,我...我...” “怎么?” “别...我疼...” 这一声吃痛,吓得乔兮突然缩回了手,颤抖更加剧烈,随着亓旸嘶嘶疼痛的喘息坠落到谷底。刚才轻微的试探,她好像感觉到了一股阻力,可又觉得是错觉,但亓旸的感觉不是错觉,她在喊疼,她是疼了。 乔兮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她想到了什么,掰正亓旸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亓旸...你,你是...” “什...什么?” “我问你,除了程琰...”乔兮闭了一下眼睛,很快又睁开,压抑着那个拼命灌进脑海里的事实。“除了...那次,你有没有过...回答我!” “什么?”刚刚从疼痛里缓过神,亓旸不知乔兮情绪突然的急转所为何事。 “我问你,我从校史馆回来那天,你...你有没有...疼?” “疼?什么...疼?” “亓旸你回答我的问题!”乔兮突然发疯了似的直起身,双手紧紧的箍住亓旸的脸。 “没有,我那天只是晕晕的,不疼!” “你好好想想,就像刚才这样的疼...有过吗?” “没...没有...” 箍着亓旸的手渐渐滑落,那双手停在了亓旸的腰间,乔兮的身子突然没了支点,跌在亓旸的身上。眼泪,顷刻间在那片月色里积聚,泻在亓旸瓷白细滑的颈。 “乔儿...你怎么...哭了?” “亓旸...你是傻子,可我...我也是傻子啊,我怎么,怎么会信了他,你是我的啊,一直都是...我的啊!” 乔兮知道了,全都知道了,她甚至不需要再去向程琰求证些什么,事实在逐渐明朗,在向她靠近。 五年前,她并没有看完那段存在程琰手机里的视频,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并没有勇气看下去。他找到了乔兮的软肋,骗了她,用那子虚乌有的伤害骗了她。 “乔儿...别哭,我不疼了!” 亓旸在她耳边低语,那音色揉紧了她的心,揉碎了这五年一直罩在心上的冰层。她的手臂环着她的背,用手心的热度暖着她。乔兮的心渐渐松弛了下来,锁在亓旸腰上的肌肉在一点点的苏醒,是啊,她被骗了五年,整整五年。 乔兮突然抬起脸,手指赌气一般的重新在失而复得之物上流连。此时此刻,好像只有强烈的索取才能弥补这五年带来的巨大的落差。 “你...忍着点,会疼...” “唔...” 乔兮没给亓旸争辩的机会,把积蓄在口腔里的热度塞进那两片薄唇之间。齿尖钳了她的舌,指头寻着之前的印记,陷进了暖流那一头。 微微轻喘,浅浅低吟,乔兮的心被灼得发热,那热度里掺杂了太多的情愫。 亓旸,从来就只是她一个人的。五年之后这场阴差阳错的契合,竟会那么清楚的映出所有的现实,揭开所有的谎言。 五年后,她们为彼此完成了那疼痛而又美丽的仪式,清清白白的,不染一丝污秽。 ------------------------------------------------------------------------------- 太阳升起来,换下疲累的月亮。暖煦的光照着枕上高棉的人儿。那光落在亓旸的脸上,落在那头清爽的短发,那微微蹙起的眉心。 洗漱回来的乔兮重新跨到被子上,用手撑住脸看着熟睡的亓旸,想要用手指熨平那两条因为阳光的照射而略略动容的眉毛。 “嗯...”亓旸轻轻哼了一声,那股轻柔的力度扰了她未做完的梦。 “起来嘛...亓总!” “嗯?”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借着阳光,睫毛牵起了一段弯曲的阴影。 阴影乱了乔兮的心神,忍不住浅浅的在眉睫间落下一个吻。这个吻把亓旸从甜睡种抽离,眼睛完全睁开,对上了乔兮凑过来的那张精致的脸。柔缓的平眉,工整的眼角,卷曲的睫毛,笑意从眼角蔓延至嘴角,迎着亓旸惺忪的睡眼。 看着那张刚才出现在梦中的脸,亓旸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过被子,罩在自己的脸上,殷红又从脸颊一路爬到了耳根。 “亓总也会害羞么?别羞...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乔兮把被子掀开一条缝隙,伸手进去搓着亓旸的头发,顺滑柔软的质感,比这初晨的日光还要暖人心。 亓旸露出一只眼睛瞥着乔兮,“你还说,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同意...”说完又把被子拉到了头顶。 “好啦,快起来嘛...要上班了。” “那你先别看我,我就起来!”亓旸蒙着被子在说话。 “好吧,那我先出去,你换衣服”,乔兮直起身子,看见亓旸刚从被子里探出头又倒回到床上,“反正我昨晚该看的都看过了!”说完又不怀好意的咬了一下亓旸露出的半只耳朵。 “乔兮——你——”亓旸羞得连心跳都错了好几拍,重新蒙上被子,在那片暖白里拼命捶着柔软的床邦。 “这种事...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心里暗暗落了决心。掀开被子,动了动身子,想要借腿上的力量坐起来。一阵钻心的撕扯袭来,亓旸倒吸了一口凉气,撑着手臂艰难的支起身子。 乔兮正在厨房搅着小锅里的蛋花汤,突然被人从背后锁住了肩膀。 亓旸用薄唇沿着乔兮的耳垂轻轻向下吻着,乔兮先是一怔,手里小勺啪的一声落在了锅里。 “乔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会...那么疼!” 乔兮颈间淡淡的柚香灌进了她的口鼻,这对晨起的人是极大的刺激,可亓旸的吻依旧温柔轻缓,有些内疚,又有些欢喜。她想借这些细碎的轻吻弥补那天给乔兮带来的那些带着印记的疼痛。 “你是不是傻,你不是也疼了?” 乔兮回过身,落在了锅里的钢勺早已被遗忘得一干二净,偏过脸,下巴抵在亓旸的颈间,轻拍着亓旸的后背。 漫长而紧实的拥抱,直到锅里的汤汁开始放肆的叫嚣,才叫停了这场春雨之后的深情相拥。 “我们吃饭吧...亓总!” “好,吃饭...乔经理!” ------------------------------------------------------------------------------- 午休的时候,乔兮绕到了单位后面的小区,捡了一块没有人来的空地站定,播通了那个屏蔽了五年的号码。 “程琰...你没做过,对吧?你一直,在骗我!” 程琰握着手机的指头突然一颤,一时间,那只健康的手也开始不听使唤了。 “你,骗了我五年,程琰,你...” “乔兮...”程琰的声音哑了,隔着电话都清楚的听得见那声音里填满的绝望。 “你听好,不管你做没做过,我都不会原谅你,这五年...我和她分开这五年,我要你,用一辈子来还!” 59 恻隐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下午一点钟,甜蜜的余热还没有散去, 亓旸在办公室捏着手机不断的骚扰着自己的客户经理。二傻子正沉浸在乔兮发来的几个“亲亲”的表情里, 张明乔急促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老板...”亓旸抬起眼皮, 那笑容还挂在嘴角没来得及收敛,看见自己的老板突然如沐春风一般的笑颜, 张明乔一时有些语塞。 “老板...您...” “有事儿快说,我忙着呢!“亓总的上一条短信乔经理没有及时回复, 突然断了线,亓旸的火就撒到了张秘书身上。 “新来的会计人力那边面完了,十五个里面留下两个,您最后定...” 桌上的手机突然闪了闪,“哦, 你和人力商量吧,按照我们的用人标准和企业文化主题去挑选,我相信你!” 有外人在场, 亓旸有点不舍得点开, 想着赶快把张明乔打发走。 “剩下的一个人里面,有个是您大学同学, 要不就...留她?” 手机解了锁才发现进来的是条话费账单的短信,暂时收了手机,抬起脸,把目光抛给张明乔。 “我大学同学?叫什么?” “叫王瑶,您认识吗?” “谁?” 王瑶的名字突然被灌进耳里,说实话,亓旸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清晰。隔了那么久的时间,留在她记忆里最深刻的应该算是那次圣诞节的聚餐,亓旸为了乔兮生猛的灌下了四瓶啤酒的场面。 好好回忆起来,那次的酒真不算白喝,半醉半醒的表白却抱得了美人归,她倒是真该谢谢王瑶在关键时刻推了自己一把。 “你让她进来吧,我先跟她聊聊,就算是老同学,也要符合公司规定!” 张明乔像是得了令一样,挺直了身子气宇轩昂的走出办公室,对着屋外的王瑶和另一个女生喊了一句, “老板说要一个一个面试,请王小姐先进来吧!” 同样在等候的另一个女生听见先让王瑶进去面试,立刻翻了个白眼。面前的美女和这栋大楼的老板是同班同学的传闻早在人力过筛子的时候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又点名先找了她,可见这场面试早就内定了结果。 王瑶倒是很高兴,看来她这个老同学对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印象的。投简历的时候远远的瞥见了亓旸从心仪的公司走出来,一番打听才知道那时候住在一栋楼里的同班同学竟然在这里把拳脚展得如此之大,突然觉得从上一家企业辞职另谋出路的做法十分明智。 木质的雕花门板被打开,亓旸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王瑶看着,眼前的这张人脸褪了上学时的青涩,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英气。亓旸并未抬头,不知在桌子下面看着什么,突然眉眼弯弯的勾起嘴角,那笑容和上学时一样,王瑶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不知她和乔兮怎么样了,那时候只知道两人分了手,乔兮退了学,没多久亓旸也退了学。她...应该就是喜欢女孩子的吧,王瑶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办公桌前。 张明乔在门口关了木门退出来,门板扣上的一瞬间,亓旸才注意到眼前站着一个人,手机锁好,站起来跟王瑶打招呼。 “好巧啊,老同学!” “别...别这么叫我,您现在地位可不一般!” “怎么,你不是已经跟人力那边宣传过了吗?见到真人反倒拘谨上了!” 亓旸说的并没有错,自从王瑶知道她在这里拥有实权以后,就打定了要利用这层关系拿到这个职位的念头。可隔了五年,她可以用这层同窗情谊破了底下层层的关卡,却没有把握摸清老同学的脾气秉性。说到底,能摸透亓旸脾气的人,也许只有乔兮一个,所以到底能不能留下,还要看亓旸到底给不给自己这个老同学面子。 王瑶想了想,在对面的位子坐下来, “亓总...都知道啦,那...你生气了?” “那倒没有,不过你想在我这上班,得有真本事才行。人力可以给你开绿灯,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我这。” 王瑶脸上闪过自信的光彩,从随身的文件袋里掏出了几张资格证, “成,那亓总先看看我这证件全不全?” 亓旸把递过来的证件从头到尾翻了一遍,面上不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大学毕业岁三年,一口气考下这些大证小件,确实是下了不少功夫。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现在才找工作?还是...你想跳槽?” 王瑶笑了,她对亓旸目前的反应很满意, “我毕业就进了一家私企,老板很赏识我,很快升了职加了薪,可我没想到,那老头不只是看上我的才能,还想让我给他背地里做小,还趁我加班的时候吃豆腐,一气之下就辞了!” “有这事儿?你没报警吗?后来怎么样了?”亓旸似乎很气愤,那双清澈的眸子在王瑶的眼睛里映出了些涟漪,她好像突然就有了留在这里的把握。 “没啊,这种事说出去,吃亏的总归是女孩子。我递了辞职信就走了,不想再留在那个恶心的地方。” 王瑶说得很平静,任谁都会在这时候动了恻隐之心,亓旸也不例外。眼皮垂下来,王瑶刚进门时那种防备的心思好像突然松缓了些。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公司?” “我不知道啊,投简历的时候看见的,那时候就想着,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亓旸笑了笑,“那你就打定了主意我一定会用你?” “那倒没有,权利在你这,你想用,我就尽心尽力的做你的马前卒,你不想用,我也可以叫声老同学之后就潇洒的离开。” 亓旸把摊在桌面的大证小件捋了捋交回到王瑶手里,低头抿着嘴,再抬起脸的时候便换上了商场上的油滑腔调。 “你倒是符合条件,但我有个疑问需要先弄清楚。” “亓总请说...” 亓旸的脸逼近王瑶,近得睫毛也根根分明。早上亓总缠着乔经理为她修了眉毛,此时脸上精致的眉睫让王瑶的心绪又有些乱了。 “你和乔儿...乔兮,你们俩大学的时候有过什么不愉快吗?” 王瑶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滞,很快又回缓, “亓总,这好像不属于专业问题范围,还有...我们俩个有没有不愉快,还重要吗?” “这不属于专业范畴,但对于我是否可以录用你起决定性作用,所以...很重要!” 王瑶刚想答话,亓旸的手机这时候大声的响起来。 拿起手机,先是笑,那笑容里有女孩子的柔媚,也有亓旸特有的英朗。看了看对面的王瑶,犹豫片刻,亓旸还是接起来。 “怎么好久不回信息,你在干嘛?” 乔兮柔软的的声线在耳廓里环绕。 亓旸的心化了,刚想张口吐出一句表明爱意的“我在想你啊!”,抬眼却迎上了王瑶有些诧异的目光。 “哦,我在处理些公事!”亓旸平复着心绪,一板一眼的回答。 “哦!” 电话里的人也“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失望的。亓旸听出了这语气里的一丝不悦,心里一阵喜,顾不上来面试的新会计在眼前,忙着转了腔调。 “晚上我去接你,一起回家?” “不要,我今晚要加班...可能要很晚!” 亓旸不放弃,“哦...那我就在外面等你一会儿嘛,反正都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多等几个小时,好不好嘛?” 乔兮贴着手机的耳朵突然热了,不知是害羞还是怎的,心里也掀起了几朵粉红色的浪花。 “那亓总这是在向我抱怨喽?” “不敢不敢,怎么能跟乔经理抱怨!” 这一句话里的“乔经理”把王瑶的思绪从眼前扯进了回忆里,姓“乔”的人很多,可能让亓旸这么百依百顺的好像就只有那么一个。 亓旸和电话里的人约定了什么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挂上了电话,再看向王瑶的时候,眼角那丝明快的笑意还未来得及隐去。 “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王瑶低了一下头,笑了,是在笑亓旸,也是在笑自己。 “乔经理指的是...乔兮?” 那抹甜笑再次漫上了亓旸的嘴角,“你...都听见啦!” “怎么,亓总不敢用我,是怕您的乔经理知道了会不高兴?”王瑶把资格证全部塞回到档案袋子里。 “我自然是不希望她因为我用了你而不高兴,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既然这样,刚才在电话里怎么不问问乔经理的意见?” 亓旸自信的摊开手,“她会尊重我的决定,所以你要给我个可以用你的理由!” 王瑶苦笑,好像想要留在这里,她必须要暂时说些违心的话了。 “我们一直关系很好的呢,只是后来她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暂时就忽略我了,算起来,倒是您抢了我的好友呢?” “真的?” “真啊!千真万确!”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你明天开始来上班吧!”亓旸脸上的笑和接电话时的那抹红晕拼凑在一起,如此一来,心里的那层戒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您...想好了?” “嗯,想好了!” “看来您还是像上学时候一样听话啊!您那室友说一句,抵上别人千万句!” “咳咳...”亓旸干咳了两声掩饰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这不叫听话,这叫爱,你们...不懂!” 王瑶在心里干呕了几声,胃泛起了一阵酸水, “祝福你们啊,隔了这么多年,还能破镜重圆!” 亓旸还是笑,搔着后脑勺的头发羞涩的笑, “那个...谢谢哈!让张明乔先带着你到处转转,你的办公室在张明乔对面,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也告诉他,我会让他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王瑶道了谢,拿着自己的资料出了亓旸的办公室。她并没有急着去找对面的张秘书,而是用眼波静静的环了环四周,而后目光又落回到眼前这扇隔开了亓旸和自己的木雕门。 上学的时候,也是因为两扇不同的门,把亓旸和乔兮锁在了一起,却把她和亓旸隔开了一段距离。如今,好像是她,离门里的人更近了一点。 ------------------------------------------------------------------------------- 乔兮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爱人时时围在身旁,想她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拨通电话,这是她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除了感情生活,乔兮在事业上也是做得风生水起,亓总不仅仅贷了款,还签了代发工资协议,又在银行开的对公账户上稳稳的存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这对于一个新客户经理来说简直就是有如神助。 所以,在签订代发工资协议的那一天,亓总偷偷的把乔经理拉到了公司的一处监控死角,打算让让事业上风风火火的乔经理对她的优质客户进行一下实质性的物质奖励。 “我刚才在合同上签字了,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盖个章?” “什么?” “我说盖章,签完合同了,要盖章才能生效嘛!” 亓旸“心怀不轨”的靠过来,把乔兮咚在墙壁上,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噗...”亓旸这种反常的举动突然和记忆里的某个画面搭上了边,乔兮忍不住笑了。 “快点啊!不盖完不生效!” 乔兮仰起脸,看着亓旸,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亓总不知道吧,我们有规定,周四下午不能盖章,因为每周要对印鉴进行集中核查,所以周四盖不了的。”乔兮假装很失望的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哦,那大客户有优待,我就是大客户!”说完便凑过脸抵上了乔兮的嘴唇。 乔兮来不及躲闪,亓旸的吻由浅入深,吻着吻着,便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章只能给我盖,别人谁都不许!” 亓旸突然轻喘着停在乔兮耳边,气息还在渐渐回稳,可语气里的强势却不容置疑。 “那要看你表现!”乔兮用手指搔了搔亓旸的下巴。 “哦...那我今天晚上回家好好表现!” “少贫...下午让会计把这季度报表发给我,要是报表不好看,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见乔兮说“会计”这个词,亓旸的脸色瞬间沉了沉,眼角滑过一丝犹豫,像是要说些什么,可终究没说出口。 这一丝犹豫乔兮并未察觉,转身,留给亓旸一个潇洒的背影。 亓旸看着乔兮的背影愣了愣神, “算了,还是先别告诉她了,下次再说吧!” 60 竞争(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下午四点半, 南甫支行二楼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二月的寒风顺着这些敞开的空间灌进来, 可屋子里的人们却还是觉得燥热难耐。 乔兮走出亓钰的办公室, 跑到对面的屋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邮箱,张明乔刚刚传过来新一季度的报表,乔兮看着,微微蹙起了眉心。 忍着轻微的不悦,深吸一口气, 拨了张明乔的电话。 “张哥, 还要麻烦您把报表明细发给我看看, 有几个科目变动挺大的...” “好的,没问题!”那边十分礼貌配合的答应了,两分钟后,乔兮的邮箱里便显示了新邮件的提醒。 不看倒还好, 看到了几个变动特别大的科目被拆解成一个个细小的分支,刚才的那丝不悦不但没有减退, 反而更强烈了。拿起手机,播了张明乔的电话,在马上要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又放下, 锁上手机, 把报表和明细都打印出来,回头朝对面屋里的人看了一眼。 亓钰和李瀚宇还在对面屋子里整理农户贷项目的资料,好几百个档案袋子在亓钰的脚边被摞得老高。亓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拾起一个新的档案袋子, 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乔兮去休息室冲了杯咖啡放到亓钰桌上, 李瀚宇噤了噤鼻子,表示无福消受这种苦涩又会令人心跳加速的液体。 “你今晚还加班么?”乔兮在旁边的椅子坐下,也打开了一个档案袋。 从这周一开始,这间屋子里的五个人已经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今天是第五天,本来约好了今晚大家都早早的回家好准备着周末再战,可看亓钰的架势,并没有要正点下班的意思。李瀚宇也终于熬不住了,嘴里叼着烟往最后一间没有人的办公室走去。 加班的时候有两**宝——男人嘴里的烟和女人手中的咖啡。李瀚宇这一点做的倒是特别绅士,只要有女人在,他的烟从来都是在偏僻的角落里解决掉的。 亓钰拿起咖啡杯猛的灌了一大口, “加啊!怎么?你今晚不陪我们了?” 乔兮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奈, “今晚不行,我有...约!” 亓钰冷笑,“约?你们俩天天都约,晚见面几个小时会死吗!” 坐在靠门口的一男一女两个实习的新行员听到了这句话,同时抬头看向乔兮。似是听出了什么,却又不好意思深究。 乔兮的瓷面突然泛上一阵潮热,见两个新人又低下了头,狠狠的白了亓钰一眼。新来的小女孩很是识趣,快速的理好了手里的一个档案夹交给乔兮。 “兮姐,这个排好了,你帮我最后检查一下?” 乔兮接过档案袋里的资料,手指在和档案袋子接触之前不经意的碰到了女孩的指尖,一阵凉意传来,那只手上的每根青葱玉指此刻都冷得让人心疼。 “你这手...这么凉,你冷吗?”乔兮猛的一抬头,对上女孩的眼睛。 “没事儿兮姐,我不冷,不冷...” 乔兮没再多问,起身去把对面屋子里和亓钰屋子里所有的窗都关上。女孩一双清澈的眸子追着乔兮起身去关窗子的身影,直到这身影重新在自己身边落座。 “傻丫头,冷就说话啊,就那么自己冻着!”又拿起女孩的两只手在自己的手心使劲儿搓了几下,刚才那双冰凉的手才开始从掌心向外回暖。 女孩的脸红了,怔怔的看着乔兮,亓钰也愣了一下,看着乔兮搓着女孩手的那双手愣了一会儿。 乔兮的手机在五点钟准时响起,亓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阴阳怪气的怼了一句。 “快走吧,跟你约——好的亓总来接你了...有些人就是有异性,没人性!” 乔兮倒也不生气,从一堆堆叠摞在一起的档案袋子中间寻觅出一条小路绕到亓钰身后。 “别生气嘛!我今天有事儿要跟你“大侄儿”说,周六我来陪你?” “你说的啊,明早我去找你,要是反悔了,可别怪我动家法!” “噗...好,我明早打扮利索的等着您老!” 乔兮随手捡了个空的档案袋子,把刚传过来报表和明细单放进去,又抱了厚厚的一摞文件揣进手提包,急匆匆的下了楼。 刚刚在一楼打完卡,亓钰又从楼上追下来,“你...等会儿!” “又怎么了?”乔兮身上的厚呢子大衣被拽住,拉回到拐角的楼梯口。 “你刚才...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么?” “刚才?不妥?” 亓钰用手指搔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仰脸一副教育人的口气对着乔兮,乔兮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不妥”在哪里,眼睛眨眨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算了,走吧...” 亓钰把话咽回喉咙里,摆摆手放人。乔兮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又把已经抬起一只腿跨到楼梯上的亓钰拉回来, “我到底哪儿不妥了,说清楚再走!” 亓钰被乔兮抵在墙上,脸对着脸,近得彼此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猛的一下子,亓钰的心突然又荡了一下,像初识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的震荡更剧烈,也更微妙。 “没...事儿!” “没事儿?那你...喘什么?”亓钰突然的气喘,让乔兮有些不知所措,松了手,给亓钰让开一点距离。 “说了没事儿,突然靠过来,想吓死我!”亓钰使劲儿推了乔兮一把,小跑着上了楼。 乔兮不紧不慢的往门口走,边走边摇头,“这大姐突然发什么疯,加班加傻了!” 行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打完了卡。门前的车子走得差不多了,所以一眼就可以看见亓旸停车的位置。车里的人正对着车上的镜子照个不停,抿唇的动作有些笨拙,乔兮低头笑了,本来想在车上探讨的事情就被延后了。 乔兮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看着身边的人,眼神就要把亓旸融化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有些潮湿,脸上也晕上了一层不符合这个季节,这个温度的颜色。 “总看我干嘛?”车子快到家门口了,亓旸一边寻着地方停车一边问。 “我手上还有好多资料要整理,可能要到很晚...” “哦,没关系,我等你!”停好了车,亓旸把那只刚从方向盘上解放出来的手搭在乔兮的手上。 乔兮没说错,她的确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从进屋开始就在客厅的桌子上对着笔记本噼里啪啦的狂敲,手里的资料翻了一遍又一遍。晚饭的时候只吃了一小碗面条就饱了,甚至连衣服都没换,还穿着早上上班时候穿的那件乳白色的粗针毛衣。 亓旸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手里搅着一杯刚刚冲好的咖啡,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二杯了。在八点钟的时候喝了第一杯,两个小时以后还是困得上眼皮碰下眼皮,亓旸便在这第二杯里加大了剂量。 听见咖啡勺搅动发出的声响,乔兮把眼睛从笔记本上移开,落到亓旸脸上。 “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七八个件就整理完了!” 亓旸看了一眼那堆被整理好码放在一边的文件。从进门开始已经接近六个小时了,乔兮一共整理出了十二个文件,大概算算也知道剩下的七八个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摇摇头,喝了一口微苦的咖啡。 “我不吵你,就看看...” “你不天天都看么,还不厌?” “不厌啊,你不也在车上盯着我看么,我可从来都不做赔本生意,被人看了当然要看回去!” 亓旸微微扬起下巴,一个好看的弧度。从乔兮的角度看过来,对面的人穿着天蓝的的棉质睡衣,顺滑的短发蓬松的垂下来,眉间夹着一丝轻浅的疲惫,眼睛里那圈晶亮的光完整的投射到乔兮的眸子里,从瞳孔渗出的暖意紧紧的环绕着她。 乔兮看着,心也跟着舒展开,这是她无数次都在期盼的景象。近在咫尺的距离,没有一种幸福能比现在更饱和,更真实。 “你...过来...”乔兮朝着沙发上的人曲起食指,嘴角是敛不住的甜笑。 亓旸走过来,乔兮从座位上站起来,像是在给亓旸让出位置一样,亓旸也默契的坐了上去。这种饱和的幸福感也在支配着亓旸所有可以思考的脑细胞,完全的支配。 “干什么?不是还没弄完吗?” 亓旸在座位上期待的朝着乔兮张开怀抱,眼睛里渗着暖意的光圈在跳跃,跳得乔兮心里痒痒的。 “我有话跟你说...” 完整的投入到张开的手臂里,侧身坐在亓旸腿上,手臂很自然的环在亓旸颈间。 这种如今已经成为自然的亲密让亓旸的心口一颤,额头凑近了怀里的人,用笔尖轻轻刮着她的耳垂。 “你说啊,我听着呢!” “你老实点...痒痒...” “哦,好,老实点...” 亓旸干脆把脸埋在乔兮的粗针毛衣领子里,毛线轻微的刺痛感让亓旸有了更强烈的**。 “你公司...换了新的会计么?” 乔兮突然开口,毫无防备的问了句不属于这温情一幕的问句。亓旸的脸还埋在乔兮的毛衣领子,乔兮的手指依然可以触到亓旸白滑的颈部肌肤,只是着段微妙的距离里突然被掺进了些其他物质,亓旸不自觉的僵了一下环在乔兮腰间的手。 “怎...怎么?” 乔兮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下僵住的力度,亓旸并未直接揭示主题的回答也让她揪了一下心。深吸了一口气,松开环着亓旸的手,用带着丝丝凉意的指头托起她的脸,靠近自己的脸,淡淡的印上一个唇印。 61 竞争(中)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满客厅的暖意, 实在的幸福感,让乔兮想把积在心里许久的话都说出来。 “有些话我其实不想说的...”她的指尖在亓旸的眉上慢慢的游走,熨着她不知不觉间蹙起的眉心。 “我不想你为难,更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在跟你告状或是吹耳边风。” “到底...怎么了?” 亓旸还是有些心虚的,保持着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僵直。她预感着乔兮好像是隐约的察觉到了什么, 可乔兮的态度,又让她不好确定。 “我今天看了新的报表, 不太好, 或者说...是很不好!” 乔兮微微倾斜了一下身子, 把装着报表的档案袋子拽进怀里, 打开, 递到亓旸面前。 亓旸并没有看乔兮手里的那几张报表,可僵直的肌肉明显松弛了一点, 抬起头,用眼睛细细的数着乔兮低垂的睫毛, “我想听你说哪里不好?” “你看, 这里的货币资金比上个季度翻了好几倍,”乔兮看着亓旸,语气还是软软的,亓旸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几个月你公司经营都很正常,没什么大的变化, 货币资金这一项怎么会一下子翻了好几倍?”乔兮调整了一下姿势, 把报表明细的那一张提到前边, 接着说, “我找张哥要了明细,发现你的银行存款比上个季度多了五百多万,现金多了将近两千万,若是明细表里这两项调过来,倒也勉强可以解释的清,可现在是现金莫名的多了将近两千万,你觉得会有人把两千万的现金放在家里吗?两百万大概可以装满两个旅行袋子,难道你要把二十个旅行袋子的钱都埋在后院吗?这次的报表做得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亓旸这才接过报表看了看,的确,货币资金那一栏很是刺眼。粗略的瞥一眼就看出来照上个季末涨了三倍有余。 “嗯,你接着说...”亓旸示意乔兮。 “还有存货这个科目,你做的是物流行业,又不是生产型的,怎么可能会有存货,还一下子就是好几千万的量,你觉得...这解释的通吗?” “嗯...是不合理!”亓旸的眉心也跟着乔兮笔尖圈起的数据蹙起,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亓旸...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乔兮放下报表,手臂又重新沿着亓旸的颈环上去。 “乔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你是不是应该换一换公司里的那些财务,之前的报表也有很多瑕疵,但大部分都是些小毛病,可是这次的纰漏太严重,所以为才怀疑你是不是换了会计。因为在我看来,你用的这些人好像...并没有很认真的在为你工作。” 亓旸笑了,因为她终于知道,乔兮刚才大段大段柔声细语的讲解完全是在为她为、为她的公司做打算。刚才揪紧的心口被不断卷涌上来的暖意包裹得紧紧的,又不自觉的用鼻尖蹭了蹭刚才流连了许久的地方。 她突然就很想给王瑶一个机会,不为别的,因为她在报表上呈现的这些严重的疏漏,让乔兮第一次有了作为女主人的觉悟,她回味着乔兮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攀着她的脖子提醒她的样子,那种软糯的语气,亲昵的抚摸,亓旸的心化了。 “乔儿...” “嗯?” “你现在,终于有点贤内助的样子了!” “我本来也是内助!”乔兮扬着下巴,微微胀红的脸被亓旸看进眼里。 亓旸忍不住又在乔兮的脖子上啄了几口,“嗯,你是我的好媳妇儿!” “呀...你别蹭,我说了痒...” “好嘛,好嘛...不蹭了,我们去睡觉吧,好不好?” 嘴唇微微下移,隔着毛衣领子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嘴唇和粗毛线摩擦时碰撞出的微微刺痛让亓旸心里的**涨得越来越满。 “我的...资料还没看完呢!” “嗯,先睡觉,睡醒了...再看!” 亓旸的薄唇轻启,抵在了怀里的人还欲吐出嘤嘤细语的嘴唇上,客厅里到处都氤氲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亓旸体内那种深刻的想要索取**终于全部苏醒了,搂着怀里的人摸索着关了台灯的开关。静谧黑暗的客厅里,幽幽藤蔓扶摇而上,每一处都是留恋,每一寸尽是缱绻。 ------------------------------------------------------------------------------- 晨光刚刚替换掉了暮夜的漆黑,还没来得急完全舒展开羽翼,资料还在桌上保持着昨晚熄灯前的敞开状态。 早晨八点整,亓钰扯着高嗓在门口叫个不停,只是这种音量持续了十多分钟屋里始终都没有人应答,执着的亓大姐又开始了对侄女和侄媳两人的手机进行轮番轰炸。 门终于开了,亓旸揉着一双微肿的眼睛着向自己的小姑,昨夜那满头柔顺的发如今早已被抓压的如疾风拂过的野草一般东倒西歪。 “一大早你来干什么?” “我不找你,乔兮呢?” 话音刚落,乔兮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件开衫披在亓旸身上。 “大姐你可真准时!”伸手把亓旸的乱发恢复。 “差不多得了啊,一晚上了还没腻歪够!”亓钰从门缝里挤进来。 亓旸斜睨一眼自己的小姑,有些得意的坏笑, “你一天十二小时跟她在一起,晚上还不让我补回来!” “呃...简直要被你恶心死!”亓钰拽过茶几上的杂志,坐到沙发上。 客厅和厨房连通的门敞开着,看着苦尽甘来的两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亓钰心里冒然就有了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别样感觉。 她看着乔兮把勺子送进亓旸的嘴里,看着乔兮一手关上火,一手把亓旸衬衫领子从毛衣领口拽出来,那是和平时一样的乔兮,可又有些地方和平时不太一样。 怔了一会儿,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和在办公室里看到乔兮给新来的女孩暖手时一样的感觉又回来了,强烈的回来了。 亓钰好像第一次的,也有了想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尝试着过过生活的念头。 匆匆吃过了早饭,亓钰载着乔兮往支行走。乔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停的按着手机,尽管她默默的调了静音,还是挡不住一条一条不间断蹦进来的微信被开车的人看进眼里。 亓钰狠狠的白了身边的人一眼,夹杂着强烈的不屑和轻微的不解。 “你俩一天没完没了的说话…不腻吗!真搞不懂,都是女的有什么好聊的?” “嗯?哦…” 乔兮根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手机和手机那一头的人里。车子很快到了单位,等亓钰停好了车子,乔兮锁了手机下来,唇边还是漾着刚才在车上注视着手机时的那抹甜笑。 亓钰撇着嘴,不说话,可有那么一瞬间,似乎也被那笑容暖了一下。 乔兮在接到一条亓旸发来的动身去公司签字的短信后正式投入到了工作状态。周末利用休息时间加班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极其痛苦的,可有了爱情滋润的人,再枯燥乏味的工作也能做得有滋有味。 看着那些需要农户签字的繁琐的表单,亓钰一边装着档案袋子一边不停的叹气,“你说咱们下周能去县里收材料吗?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悬呢?” 乔兮正埋头研究着基础材料里五花八门的租地合同,听见亓钰叹气,抬起眼皮,稍稍把目光抛给她。 “怎么?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去县里见见那些淳朴的农民伯伯?” “那倒不是...”亓钰突然放慢了语速,“我是怕有些人去了村儿里还总惦记城里的人,到时候再落下什么材料,坑了辛苦种地的大爷大妈!。” 酸溜溜的一句话说完,手指烦躁的抽紧了一个新的档案袋子封口上的白线。 对面的人倒是不急不恼,眼珠转转靠过来, “你从早上开始这个状态...怎么像吃醋似的?” “啪...”档案袋子掉在地上,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 “怎么...还真让我说着了?”乔兮坏笑着,毫不吝啬的把目光全部抛到亓钰身上。 亓钰在那股被“吃醋”两个字掀起的浪潮里翻腾了一会儿,面上微微有些愠色,清清嗓子掩饰尴尬, “滚蛋,我那是为了工作!马上要种地了,再不抓紧,你让那些纯朴善良的农民拿什么去养家糊口!” “哈...小姑啊,放心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大侄儿”抢走的,她的人还是属于你们老亓家的,只是,心在我这而已。”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互怼着,一条新的微信窜进乔兮的手机屏幕。亓钰正欲对着急速抓过手机的人又一次翻起白眼,可眼皮刚刚抬起来,就被乔兮念出口的信息内容乱了接下来的行程。 “看群里,王行说,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去收材料!!” “哈?” 亓钰一脸懵懂的看着乔兮,已经要翻出来的白眼来不及收回去,只好用个上扬的语气词表示对这条短信的震惊和对上个片段里乔兮回答的不屑。 “已经一点了,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应该...来得及吧?”乔兮自言自语。 微信群里清晰的显示了这一条来自王雨璞手机的微信,这条虽说是突发性和偶然性爆了棚的短信却不含有一丝容许别人讨价还价的余地。乔兮已经在计划着登机前两个小时之内所要完成的一系列事项,亓钰拄着桌子站了一会儿,也去摸埋在一堆材料里的车钥匙。 装材料,下楼,发车,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亓钰把硕大的旅行袋子塞进后备箱,掉了车头等着乔兮坐上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挤进耳朵里,驾驶座位上的玻璃窗传来几下连续的敲击声,玻璃落下来,乔兮焦急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春光, “我还有点别的事儿,你先回家收拾东西吧,咱们机场见!” 说完就紧了紧脚步跑起来,速度很快,亓钰跟在后面加了一脚油, “哎你上哪啊?我送你...” 乔兮没停下,继续往前跑,跑到路口时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子转弯的时候和亓钰的车擦身而过,乔兮对着停在旁边的人大喊, “去亓旸那...去跟你们亓家的大小姐道个别!” 冷风把这句话完整的传送到亓钰的耳朵里,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开始分泌出一些液体,就连窗子敞开的缝隙都无法化解这些液体。 亓钰还是不懂,这种生长在两个女孩之间的牵念和恋想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好奇,太好奇了... 62 竞争(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出租在亓旸的公司外停下来。  下了车, 乔兮看了一眼包在袖口里的手表,她还有二十分钟可以留给大楼里边的人, 亓旸在最后一条短信里汇报了自己的行踪, 想着马上就要和楼里的“客户”分开好几天去县城里拓展新的客户,简直等不及要好好的和“老客户”温存一会儿。 其实来这里的次数并不算多,乔兮总是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亓旸。尽管这栋大楼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在这一行年轻有为,英姿飒爽的亓总和她之间除了业务往来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还是不愿意把这层薄透的窗户纸捅破。自己在亓旸的公司出现的次数越少,亓旸可以在员工口中成为谈资的概率也就越小。 乔兮并没有直接去找亓旸, 而是先在张明乔的办公室门口停住,轻轻叩了几下门,没等里面的人应答便进了屋。 “乔兮来了, 找亓总吗?她在呢,和新来的会计在会议室谈事情, 需要我现在就去通报一声吗?” “新来的会计?”乔兮自己小声的嘟哝了一句,张明乔并未听见, 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让张明乔进去叫亓旸出来, 可从进门到现在她就只剩下十几分钟的时间了,急和迫都在告诉她,必须马上见到亓旸。 “那就麻烦张哥了!” “没事儿, 我现在就进去通报一声儿!”张明乔推开门就往会议室走。 乔兮还是不想等了,张明乔刚走出去便也跟着追上去, “我直接跟张哥去吧, 您进去通报, 我就在外面等等!” 张明乔饱含深意的笑笑,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早就看出的事实,却又不能也不可以戳破,既不可以祝福,也不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也好,那乔经理就跟着我去一趟会议室吧!” 乔兮跟在张明乔后面急迫的迈着步子,手指在衣领和围巾之间游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细节。所有的这些动作都表现出她对小别之前的这一面有多重视。 眼看就要到会议室门口,鼻口间的气息凝滞了几秒,迎接这个神圣的时刻。 外面的人正欲敲门进入,里面的人似乎有了感应一样在张明乔的指关节即将接触到门板的一刹那从推开了门版。 乔兮看着亓旸气场十足的走出来,高挑颀长,修身的西服紧紧的裹着那二十五岁的纤美身段,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身段。 亓旸纤薄的肢体隐不掉和她一起从会议室里出来的另一个人。乔兮的眼光落在亓旸的身上,只是那眼角的余光轻轻一扫,又看到了另外一双如她一般把眼睛也紧紧的锁在亓旸身上的人。 那句刚才听进耳里却没被输进脑里的话突然跳出来。 所以,张明乔口中所说新来的会计就是…王瑶? 乔兮一边的眉毛扬起,没有责备,甚至连质疑的的程度都很轻,只是眉峰渐渐的上挑,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去等待亓旸的回答。 亓旸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的一刻便看到了不远处跟在张明乔身后的人,先是惊喜,晶亮的眸子跳动着。直到看见乔兮细微的面部表情,那惊喜才开始被掺杂进些其他的情绪。 乔兮的目光在跟着亓旸从会议室出来的王瑶身上定了格,确定了新会计的身份后又把目光重新抛回到亓旸身上,没有什太多情绪起伏,只是冷淡的重新抛回给她。 “怎么…来了?” 亓旸似乎有一种犯了错被抓现形的觉悟,可具体错在了哪还有待进一步的考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只是知道错了而已。 可这种觉悟所引致的磕磕巴巴的语气和无底气的状态却进一步牵出了乔兮隐藏得很好的怒意。 “我为什么不能来?亓总倒是积极,周六还来单位加班!” 不悦开始从上扬的眉峰蔓延到眼角和因为急忙赶过来而微微泛红的苹果肌。 王瑶看着,她从亓旸的反应知道乔兮并不知道自己如今在这里上班的事实,心头极速的荡漾起一圈涟漪,自己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亓旸有了连乔兮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也在加班么,怎么突然就…” “亓总的意思是说我过来没有提前跟您报备?”乔兮突然转过脸看向王瑶,“我看您今天好像挺忙的,方便抽出几分钟时间给我吗?” 亓旸愣了愣,“这是…怎么了?我不忙啊,你找我哪还需要报备,我们进去说,进去说…”顾不上旁边还站着的两个人,亓旸只觉着乔兮的语气和神态都在表达着她现在的愤怒。 空气里明显的飘过一阵酸味儿,当事人和冷眼旁观的人都嗅到了,就连张明乔都觉出了三人之间所弥漫的微妙而紧张的气息。 亓旸拉着乔兮往办公室里走,路过王瑶身边的时候乔兮挑衅的看了她一眼,王瑶保持着一种宠辱不惊的沉静微笑,看似与世无争,实际上却暗藏波涛和浪涌。 办公室的门关上,亓旸迫不及待的搂住眼前的人, “怎么…生气了?” 乔兮没反应,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生气,亓旸又紧了紧环在乔希腰上的两条手臂, “找我有事?” 乔兮冷冷的抬了一下眼皮,这一下让亓旸觉得算是得到了些回应,有些欣喜的,嘴唇开始往乔兮紧紧抿着唇边靠, “还是…你就是想我了,想过来看看我?” “我下午三点的飞机,去收材料,这几天都不在!”两唇还未来得及接触,那个探寻的吻便被这句话生冷的语气叫了停。 “什么?” “我说…我马上要出差!”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出差哪有原因,安排你去就得去!” “那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换别人去,你不能去!” “呵…”乔希冷笑,嘴角似是无奈的撇了一下,想到刚才亓旸和王瑶一起从会议室走出来的画面,愤怒便涨得满满的, “我们那儿是正规单位,单位有单位的规矩,不是谁随便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也不是谁想去哪个岗位就能随便调动,没亓总这这么好说话!” 亓旸松开了手,腰间的热度一下子空了,乔兮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眼底的冷色更重了。 “乔儿…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意思…”乔希不耐烦的看表,“我还有五分钟时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亓旸不知是不是被乔兮突然的公事安排搅的心神不宁,赌气一样的, “都说要走了还让我说什么?” 乔兮愣了几秒钟,转身开门,手落到门把手上,一阵刺冰凉的刺激从指腹扩散开,莫名的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 “我不该来的,你…这几天照顾好自己!”眼圈红了,可依旧在倔强的保持着语气的平稳。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窄窄的,好像仅仅只是一个指头的宽度,很快的,这条缝隙就被一阵急躁的力度重新闭合上。 亓旸的一只手抓过乔兮的手臂,另一只手重重的带上了门。那只落在门把上的手仅仅停了几秒钟的时间便从那块冰冷的铁上离开,重新觅到了乔兮腰间的温暖。 “乔兮…” 整个身子靠过来,从背后箍着她,连同身子上的重量和热度全部的施加到乔兮身上。 “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亓旸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颤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你不喜王瑶,我就不用她了…”她用下巴使劲儿抵着乔兮的肩膀。 “可你不能因为怄气就要出差,我们已经…分开过好长一段时间了,真的是…好长一段时间!” 亓旸说她们分开太久了的时候,乔兮的心骤然的就疼了一下。转过身,靠进亓旸的怀里,呼吸着从她的衬衫领口撞进鼻息里的香气。 “我不想和你吵架的,我今天…临时接到通知要出差,我过来,就是想走之前看看你…可是你…” “对不起,乔儿…我不该那么说话,对不起…” 亓旸不知道该怎么挽回,手臂紧了又松开,松了又环紧。衬衫的领口隐隐的有些湿热,她的鼻子也酸了。 “别哭…别哭了…”亓旸捧起来乔兮的脸,仔细的端详那双哭红了的眼睛,“咱们不去了,现在就回家!” “回家?” “对,回家!” 乔兮吸了吸鼻子,好像一下子把刚才的委屈全吸进了肚子里, “不行…我要去收农户的材料,要不…过几天他们就没钱种地了!” “噗…你啊!”亓旸捏了捏乔兮的鼻尖, “那…不生气了好不好?” “生…” 乔兮努着嘴拽了一下亓旸的耳垂。 “这回还生么?” 亓旸的脸凑过来,啄着乔兮的唇边。 “嗯…还有一点儿!” “这回呢?” 亓旸的嘴角刚刚要从柔软上剥离,又被柔软的主人粘住了,乔兮调皮的在亓旸的上唇咬了一口,像是报复一样, “我得走了…等着我…回来!” 指针一秒一秒的在表盘上游走,亓旸醉在指针折叠出的角度里,忍不住又粘上了乔兮才刚滑开的唇边。 “好…等你!” 一路坦途,半小时就到了机场,亓钰早早的便等在了门口。看着依旧只是背着个手提包的乔兮,不禁摇头啧啧了几下。 “你可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 “美人?说你大侄儿么?她有我美吗?” 心头的乌云散了,乔兮的心情好到了极点。眼波里,唇角边,漾着一泓又一泓的□□。 亓钰好像在那泓□□里沉溺了片刻,直到飞机做好了冲上跑道的准备。 关机的前一刻,亓旸的手机收到了新的> “不许和她单独呆在一块!违令者斩!” 亓旸在另一头握着手机笑得眼角都皱出了细细的纹路,那双晶亮的眸子一环一环的向外扩散着温柔和宠溺。 “去把张明乔也叫进来吧!” 亓旸猛的抬起头,目光从手机屏转到了王瑶脸上。 王瑶不解的看着亓旸,把手里的报表递了过去, “不是刚才还没谈完么?突然找他…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让他也进来听听,多个人…热闹!” ------------------------------------------ 亓钰和乔兮还有另一个当地的客户经理每天都呆在合作社的办公室里,应对一波又一波的农民伯伯。 留档,签字,按指纹,亓钰每天看着那一张张在烈日下恣意绽放的黝黑的脸,捻着一堆堆厚重的纸质材料,疲累越积越满。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怎么也不觉累的乔兮,亓钰每天拼死拼活的也只能收二十个件,可乔兮足足能收到她的两倍的量。不仅如此,乔兮经手的农户材料还每一户都被按目录顺序排列好,只要档案袋子被封上了,就再不会有返工的几率。 让亓钰敬服的还有乔兮对待农户的态度,那些在日头下晒久了的粗糙而又真诚的脸重新的感受到春风拂面的惬意,也是因为这样,农户们很是配合的提供各种材料,放心的在乔兮示意的一个个地方大胆的签字画押。有时候遇到几个把种地看成是毕生事业的“职业”农民,乔兮还能时不时的蹦出几个庄稼地里的专业术语,什么出芽率、水撵苗,不知道的人听起来还以为她亲历了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乔兮刚刚和一个年纪偏大的农户讨论完雇工的数量和工资的结算方式,亓旸的微信在这个时候飘进来,快速拢好刚刚排了顺序的资料,微笑着送走了刚才聊得火热的农民伯伯。 “你先自己收一会儿哈,我去回个电话!” 掩饰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漫开。小吵怡了情,小别又胜了新婚,可刚小吵完就遇上小别的两个人即便情到了浓时,也只能依靠着遥远的信号维系着浓烈的牵念。 在门口缩手缩脚的接了十几分钟的电话,乔兮红着鼻尖坐回了亓钰身边。身上湿漉漉的散着一股寒气,出去的时候还是白得葱芯一般的玉指泛上阵阵的红紫,乔兮搓了搓掌心,又吹了几口热气才缓过来。 亓钰看着,停了手里正在翻着的租地合同, “你...不冷么?” “有一点...” 亓钰有些不耐烦,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 “冷就告诉她你在外面,要她晚上再打,要么就干脆在这接,你是傻子吗?大冬天去雪地里站十几分钟!” 乔兮一阵错愕,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笑嘻嘻地贴上来。她知道,亓钰这种有些厌嫌又略带责备的语气是因为心疼自己刚才在外面挨了冻。 “好嘛,下次我让她晚上再打来,屋里太吵了,她说话我会听不清…” 亓钰对着乔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皮还没等抬起来,桌上的手机又震了震。乔兮先看了一眼亓钰,对方正瞪着豹眼想看她的表现。有些羞涩的解了手机锁,看到了信息的内容,羞涩转瞬即逝,留下的是轻微的愠色,眉心微微的蹙起,恶狠狠地回了一条什么过去。这一蹙也搅得亓钰不自在。 “谁发来的?”亓钰微微倾着身子探头来看。 “没事!” 咔的一声手机落了锁,抬起脸,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亓钰能看见,那双握着合同的刚才还冻得青紫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透出的绽白。 入夜,天边的最后一颗星子也不得不隐去光芒,许给这个夜晚一片辽远而纯粹的静谧。 小城市的酒店虽然装潢不考究,倒也算得上宽敞干净。乔兮侧躺在靠窗的大床上,黑色的毛衣让她的肩膀显得孱弱瘦削,那肩膀好像是轻轻的抖了一下。 亓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漾起一圈涟漪,从湖心向外散着的是满圈的心疼和些许的期待。 起身,走到旁边的床角坐下,思忖片刻,把想说的话快速的替换成另外一句,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种地的事儿?说得好像你种过一样!” 乔兮转过脸笑了,让人舒适放松的笑容,亓钰心里的那圈涟漪又扩散了一大圈。 “你在睡觉的时候我可是都在学习,别太敬佩我,我会骄傲的!” 乔兮说得轻描淡写,亓钰的心不知怎么就疼了一下。 “干什么…做事那么拼?你总是这样…” 亓钰还未说完一整句话,乔兮又转回去,疲惫的闭上眼睛, “因为这世上所有的位置,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你爱的人,都会有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你不去拼,不去保护,下一秒就可能会变成别人的。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替你抓住手里的东西。” “什么…意思?” “钰姐…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乔兮把压在身下的那只手在肩膀上搓了几下,借着摩擦的力度让身子暖起来。 “问这个干什么?” 乔兮没回答,隔了好久才又开口, “一年前我从前台浩浩荡荡的大军里稳稳的过了独木桥,转到现在的岗位。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坐你我现在的位置吗?年轻的,年老的,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又背地里受了多少的委屈,可他们就单纯的觉得,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占满了他们应该坐的位置…” “乔兮…” “越是和平年代,竞争就越激烈,你…懂吗?工作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乔兮又转回来,面对着亓钰,瓷白的面颊在这片幽暗里泛着一层柔光。 亓钰个靠过来,在旁边空出的位置躺下来,给乔兮拉上了半叠着的被子,也把自己圈进了进去。 乔兮警觉的抬起眼皮,“干什么?回你那边睡去!” “哦,我就是帮你暖暖床,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我要…好好表现!” “你给我…走开!” ------------------------------------------ 乔兮手机上的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一个简单的问句,却透出了十足的挑衅, “从现在起,我和你公平竞争!” 落款处王瑶的名字很是刺眼,乔兮觉得不屑,可还是回了一句, “我们两个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公平的竞争关系,起点本就不一样,你拿什么跟我争!” 王瑶的回复简洁却有力,乔兮的心口被重重的顿了一下, “那可,不一定!” 63 阻碍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返程的飞机, 乔兮特别挑了靠窗的位子,看着机翼在前方一点点的舒展, 展成一双宽厚的翅膀, 那翅膀载着她滑进跑到,去朗空里穿越层层叠叠厚垫一般的云絮。云朵大片大片的粘连在一起,在空中达到充分的饱和,纵然是一把钥匙就能穿过的虚像, 也能让启程和归途的人心里的期待达到最大程度的饱和。 亓钰在旁边的座位上翻着杂志,遮光板里透出强光, 乔兮眯着眼睛。亓钰突然转过头, 看着那双眯起来的笑眼。 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乔兮上眼睑卷曲的睫毛, “我发现你睫毛挺长的, 睫毛膏用的什么牌子?” 乔兮本来沉浸在遮光板外那片云海, 突然被搅了思绪,问得还是这么鸡肋的问题, “你今早刚翻过我的化妆包,现在来问我!” “我不是忘了吗,你包里…那么多东西!” “那就别问了,你用也是白用,姐这是自然生长的,底子就长, 用啥都如虎添翼!” 亓钰点了乔兮的脑袋一下, “自恋狂!”目光又从眼睑移到了唇边, “你昨天不是用的橙色那支唇釉么?怎么今天换颜色了?” 乔兮的白面皮上突然也起了一层樱色, 日光透过小小的遮光板撒到了乔兮的脸颊,也撒到了两瓣晶亮的唇上,在高温的作用下,那唇正沁着淡淡的果香,透出醉人的樱花粉。 轻轻抿一下嘴唇,乔兮有些羞涩, “一会儿亓旸来接我,她喜欢我涂这个颜色…” 亓钰扶额,“你可真要命!” “怎么了啊?我俩三天没见着了,三天...三天了啊!” “得,你别跟我墨迹,一会儿下了飞机我就离得远远地,省得被你俩恶心着!”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家了,乔兮把手机的黑屏当成镜子照了照,上下唇一碰“啵”了一下,很是满意自己在手机屏幕上映出来的那张脸。 奇遇看着,乔兮每次和说到亓旸的时候,每次和亓旸在一起的时候,都和工作中的她不太一样,或者说和平时的她也不太一样,心头积了好久的疑问,亓钰终于想要在飞机落回地面之前找到答案。 “乔兮...”亓钰突然合上了杂志,语气突然变得正式, “女孩子之间互相喜欢,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 窗外有一块云朵和成堆的厚垫子断开了一点距离,乔兮从那段距离里回过神,紧紧的盯着亓钰那张严肃的脸, “干嘛好奇这个?你又不是...” “乔兮...”亓钰又忍不住打断,“我是想问,你喜欢亓旸,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到底怎么了钰姐?” 广播里轻柔的女声在提示乘客调整好座椅,收起小桌板,亓钰觉得时间不多了,她的好奇心还没有被满足。 “你说说嘛,我就想知道,你对亓旸的感觉...对其他女生,也会有吗?” “哈...你还怕我变心啊!” 刚才抽紧的神经瞬间松了,乔兮拍怕亓钰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不小心的触碰到了那手因为紧张而不自然的僵直。乔兮瞬间觉得好笑,亓钰好像第一次的有了三十岁女人该有的严肃和认真,可这猝不及防的严谨却是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担心。 “钰姐,别担心哈,除了你大侄儿,我对其他女人,都没那种感觉!” 乔兮抿着嘴笑,她没开出,亓钰脸上的严肃骤然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没由头的失落, “能跟我说说吗?对亓旸,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乔兮狐疑的看着亓钰,“我说,你不会是...也喜欢女人吧?你是想在我这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弯的?” 亓钰明显底气不足,手里的杂质被卷成了卷,暴力的落到乔兮头上。 “让你贫嘴,贫嘴!” “啊...好了好了,我说了,说了...” 乔兮清清嗓子,亓钰的耳朵下意识的竖了起来,脑袋往乔兮的方向靠了靠。 “我看见她的时候会高兴,见不到的时候会想念,抱着她的时候...心脏会跳得好快好快,就是这种感觉。” 乔兮眼里的光变得柔软,轻柔的熨着亓钰那颗好奇的心, “而且,我对其他人都没有这种感觉,男人,女人,都没有!” 乔兮的眼睛又望向窗外,一眨不眨的看着飞机和地面拉近了距离。亓钰坐在旁边,她也在看着她,好奇的看着,欣赏的看着,还有些喜爱的...看着她。 “你不跟我走吗?我车一直在停车场。” “不要,我等她来!” 乔兮把手上装材料的大包挎到亓钰的身上,下了飞机并没有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儿,可任凭亓钰怎么游说,乔兮就是打定了在机场门口苦手寒窑的主意。 “那我真走了?” “走吧,走吧!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了,公司有事,她说晚点就过来!” 乔兮口里呼出长长的白气,唇上附着的淡淡樱花粉也被这寒冷的冬风刮扯得失去了光彩,有些残留的颜色陷进了唇纹里,和乔兮因为失落而有些惨白的脸映衬在一起,格外的让人心疼。 “那你进去等她吧,我走了...” “嗯,走吧,开车小心点钰姐!” “嗯...” 亓钰调整了一下那只装满了材料的挎包袋子,头也不回的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边走边摇摇头, “呵...来的时候是自己来的,走的时候当然也应该自己走!” 起了车子,稳稳的开了出去。 乔兮在机场大厅里等着,无数次的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和唇上的颜色,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亓旸还是没有来。 微信、短信、电话,发的发,打的打,可除了那条告知临时有事的短信,乔兮再没联系上要等的人,她的心开始慌了。 手里的手机解了又锁,锁了又解,终于慌张的播了亓钰的电话, “钰姐...你见过亓旸了吗?我联系不上她,我想去公司找找,可又怕她来了找不到我...” 电话另一头先是一阵狂吼,随即是床垫吱呀的声音,门板扣紧的声音,急促的下楼的声音。 “在咱俩分开的地方等着我,不要乱跑!” 亓钰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开出去,急躁、憋闷充斥在车里这块狭小的空间,她的心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的震荡过。 乔兮呆呆的坐在大厅里,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无论是等待着飞走的人们还是刚刚飞回的人们都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乔兮就那么坐着,打量着穿梭的人群中是否有亓旸的身影,亓钰朝着暮色里那个身影飞奔过去,她好像突然清醒了。 没错,她是醒了,她突然就明白了那一阵一阵的心疼里所包裹的深层的情愫究竟是什么。 “你等多久了?你是傻瓜么?她不来你就自己回家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气温是多少,你想冻死在这是么!” “钰姐...我找不到她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恐惧,焦躁,纠搅着乔兮焦灼的心,这几个小时里积蓄的委屈一股脑的倾泻出来,乔兮搂着在这片暮色里跑向自己的那个身影,她不是她要等的人,可她却能驱走这个冬季的夜里,满满的寒意。 ------------------------------------------------------------------------------- 亓旸站在办公室里,对面沙发上坐着刚刚归来的父亲,亓勋轻抿一口清香的茶,鹰一般的眼聚焦在亓旸身上, “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离开她,马上!” 64 日记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僵持的气氛里, 空气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凝结。 亓勋的态度很强硬,亓旸紧紧的握着风衣里的手机, 那块冰冷的钢铁正无声无息的躺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可她知道,那漆黑的显示屏早从几个小时前就开始闪烁个不停。乔兮在另一头,被这种无声的闪烁折磨了三个多小时。 送走了父亲,手机上无数个未接电话和无数条未读短信让亓旸的心像炸开了一样, 她知道这种等待的滋味,更知道苦寻无果的绝望。 电话终于从她的手机传导到了机场那个焦灼的身影的手机里, 乔兮带着哭腔接起来, 亓旸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只说着一句, “等我!”那双手就移到了疯狂旋摆的方向盘上。 乔兮远远的看见裹在米黄色风衣里的人, 亓旸在人群里四处的寻着, 眼睛在一处定格几秒,又失望的移到下一个角落,那双漾着水波的眸子在焦急的寻着她的方向。亓旸的眼睛是她终于在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着陆的信号,乔兮迫不及待的冲上去, 止住了她苦寻无果即将要牵起的下一阵失望。 亓钰在等待的期间无数次的想要带着乔兮直接去找亓旸, 可乔兮却只说她要等着,说亓旸已经找了她很久, 这一次她不会再走开了, 她要等。 亓钰看见乔兮泪目的撞进亓旸的怀里, 那层被心疼裹住了很久的情愫在转化, 转化成了轻微的不适。她不能上前去打扰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只能把自己困在这块站立着的大理石地面上,困在这种轻微的不适里。 回家的车上,亓旸没有说父亲突然造访的事,她如今还不知道该怎么完好的解决眼前的局面,或者说她并不想让一丝一毫的阻碍在乔兮面前摊开来,阻了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 亓旸脸上淡淡的愁绪被乔兮看在眼里,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合时宜的微微僵硬着,星子般的眼睛依旧在冷夜里闪着醉人的光,可光上蒙了层雾气,乔兮很想把雾气化开。 “你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乔兮看着她,柔软的吐出每一个字。 亓旸在小区楼下固定了车子,那双有些僵硬的手垂下来,那种僵硬便从手上消失了,过渡到身体上。 “没有啊,哪有不一样?” “我说有,就是有!” 乔兮侧着身子看向亓旸,目光里的询问和担忧让她也侧过了身子。靠过来,把发问的人圈进了副驾驶座位上狭小的空间里,后背抵住了车门。亓旸突然的举动让乔兮紧张的后缩了一下,在头即将要撞到车窗上的时候亓旸的手伸过来,垫在了坚固的冷窗上。 “怎…怎么…” “不是说今天不一样吗?你说说,哪不一样了?” 乔兮的呼吸紧了几拍酝酿在口鼻里,却也只能微弱的呼出来,怕亓旸觉出她呼吸里的急促, “亓旸…” “嗯…说说啊,不说我不放开你!” “好了…你…先…离我远点!” “不要!” “噗…”乔兮看着她近距离贴过来的脸,捂在心口的阴云散开了一块, “好了…好了,一样,你今天…跟平时一样!” 亓旸不依不饶,手指刮了乔兮的鼻尖一下, “想回家吗?” “嗯…”乔兮眼里还荡着笑意,应着声想看亓旸要干什么。 “那先盖个章…盖完章可以上楼睡觉!” “噗…哈哈~” 那团乌云好像彻底散开了,乔兮不再被一路上的忧绪纠缠,满心满眼装的都是眼前这一个人。 “别笑…你都让客户等了好几天了,快点,盖上!” 乔兮还在笑,亓旸傻傻的把脸贴上来,蹭着乔兮的侧脸,蹭一蹭又抬起脸,看看乔兮的反应。 “快点啊…我可告…” 乔兮微微偏过头,猝不及防的一吻,温热从她的唇蔓延到她的唇,唇彩在漫长的等待里失去了原有的光彩,色素附着的纹路位置也因为时间的摩挲而牵起了些干涩的薄皮,亓旸的舌扫到那些细小的纹路,一阵心疼,慢慢的用湿热的吻濡湿她嘴唇上的薄皮,那是她等待过她的痕迹。 “乔儿…” “嗯?” 亓旸把脸停在乔兮的肩膀,依然湿热的嘴角轻轻的蹭着她颈肩的皮肤。 “乔儿…” “嗯…” 乔兮知道,亓旸就是想叫她的名字,一唤一答的真实感,靠着这种真实感,慢慢的填补断开那五年的空缺。 ------------------------------------------------------------------------------- 正午的阳光顺着办公室的落地窗爬进来,爬到亓旸的办公桌,贪婪的洒在她白皙的侧脸,那光游走着,轻轻探着她皮肤上每一个细小的毛孔。 亓旸垂下睫毛,昨夜被烦乱的思绪搅得不得安睡,借着阳光铺盖在身上的温暖渐渐有了进入浅眠的意愿。 日光沥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从门口缓缓的踱到她的桌边,王瑶的手里端一杯温度刚好可以入口的咖啡。杯子在亓旸手边放下,杯里的液体稳稳的禁锢在里面,王瑶送来的咖啡连落杯的力度都温柔得恰到好处,像是不想搅了上司的清梦,可又想借着这杯浓郁的液体不露声色的替自己传情达意。 困倦的眼皮微微抬起,给了身前的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 “你不用做这些,只要按时做好数据就可以了!”亓旸打了个哈欠,略微直了直身子。 “昨晚没睡好么?” “没事儿,快春天了,人爱犯困!” 王瑶笑笑,像是在开玩笑一样,“我看您是夜夜笙歌,白天才没精神吧!” 亓旸不自觉的蹙眉,本来端起的咖啡杯又落下,重重的一下子,震荡出了杯里刚才还稳得像固体一样的液体, “我跟你好像没亲密到可以彼此开玩笑的地步吧?” 望向王瑶的眼睛里起了几分不悦,不像是上司对下属的教训,也不是同学之间的争执,似乎更像是对陌生人的指责。 王瑶有些吃惊的看着亓旸,脸上瞬间胀红了几个色度, “对对不起啊,我开玩笑的” “你先出去吧,把张明乔叫进来!” 王瑶走到桌边,把溅出的咖啡擦干净,有一滴渗进桌面的缝隙里,也被王瑶用纸巾 65 养女(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阳台的藤椅上半躺着一位半百有余的老人, 和五年前相比,老人更清瘦了些, 两鬓的白发多了,眼角的沟壑也更深了。 亓勋拿着女儿送来的日记本, 他是读了的。每一字, 每一句,女儿写得多认真,他便读得多心疼。 除了亓旸的日记本,亓勋身侧另外放着一个厚重泛黄的牛皮本子, 棕黄的牛皮封面早已磨得不成样子。亓勋用那双褶皱密布的手摩挲着那本子, 那是他的日记, 是隐了他心事,藏了他爱人的日记。 ------------------------------------------------------------------------------- 乔兮早上进了大厅便接到了未署名的快递,于是马上想到了刚刚和自己说了再见的某个喜欢搞惊喜的女人,可拆到一半的时候这种想法便被驳回了。 快递盒子里是一本发了黄的牛皮本, 顺着中间夹了纸条的一页翻开来,几排刚劲有力的字体挤进眼帘。 希望你认真读完它 希望你能明白 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亓勋 ------------------------------------------------------------------------------- 日记轻轻开启,时间似乎损毁了太多的真实, 可那些记忆却依然鲜活, 文字便是这些记忆最好的载体... 1969年秋 我坐在“下乡”的火车上, 身边的这块玻璃上有些污秽, 母亲在站台上嘤嘤哭泣的脸被这些污秽遮挡得有些扭曲。邻窗的玻璃敞开着, 母亲的哭泣声和站台上几十甚至几百个母亲的哭声混杂在一起。我的耳朵仅仅是把这些声音吸收进来, 可完全不被它影响, 也许我早就变得麻木了。说起这种麻木就不得不提到我的父亲。 此时此刻,我甚至可以想见:我的父亲,那个严苛得接近残酷的男人正端坐在院子里,没有一丝心疼,甚至没有一丝怜悯的,他的儿子就要被这列车带走了,带去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地方。 儿时的记忆不断的涌进我的脑海,想来我的自怨自艾倒也实在是多余,父亲向来是不喜欢我的。我甚至怀疑他喜欢同住在大院里的那个龅牙的小女孩多过我,尽管她生得那么的丑陋,而我却是大院里人公认的英俊胚子,就连另一户生了女孩的老赵家都说作为男孩子的我比她自己的闺女都要秀气。然而我那古板专断的父亲却从看不见我的英俊秀气。先是用他的英明伟大送走了姐姐,现在我又成了这场英明伟大的延续和接受者,怎么还能指望他对我的一点点怜悯。 我低头看了看随身带着的一个母亲凭票买来的大木箱,出门前母亲怕箱里的东西经不起这一路的颠簸,特意用粗麻绳在箱子外面结实的捆了几圈。仅仅是从家到车站的这段距离,麻绳就被磨的不成样子,原来有些看似坚固的东西,居然是这么脆弱。 经过了两天一夜的火车颠簸和四个小时的夜路,我终于和几百个和我一样生在这个大时代的人一起被输送到了我们该去的地方。瑟瑟的秋风把这片陌生的土地吹得皱皱巴巴,脑子里突然就起了些可怕的念头:若是真有回不去的那一天,被埋在这片没生养过我的土地上,怕是会凉透了吧! 环视一圈矗在我周围的生面孔,每张脸上都带着这个时代给他们抹上的青灰色,搭配着他们那一具具五大三粗的酮体,不禁感叹:这地方除了锻炼人的身体,也会把人对美的意识都模糊掉,直到我也被算进这些五大三粗泛着青灰色的酮体里。 我细细打量着这些青灰色的脸,这些没有焦距的眼睛。隐约的,有双星子一样亮的眼睛被没在这些青灰色里边。寻着那双眼睛,我看见长着那双眼睛的脸——一张瓷器一样白净细滑的脸,被冷风吹得微微胀红。那双星子在我的脸上定了几秒,像是微笑了一下,可我的麻木让我只能面无表情的回应着这明显友好的问候。 无奈的是,人群里多了一个和我一样本不属于这块土地的可怜人,可今时今日踏上这块土地的,谁又真正属于这个地方?谁又不是背井离乡的可怜人? 不远处的一间茅草房子里传出来十几个女孩儿的哀嚎,许是见了这磨练人的地方心里生出了绝望。我瞧不起她们,有什么好哭的呢?可转念一想又羡慕她们,生在了女孩的皮囊下,喜怒哀乐都可以随自己的心愿表达,那就哭吧!虽然眼下这是唯一的发泄方式,但也是最没用的发泄方式。 我们二十几个人被领进了一间码着好几架上下铺床位的房间,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汗率先抢了靠在里边的床铺,我只好在靠门的地方落了那只算是我唯一一件私人物品的大箱子。身边的门大开着,秋风灌进来吹得人头皮发麻。我起身去关那扇比旁边的床位离我还要进的门,一下,两下,使劲了浑身力气,却怎么也关不上了。 我在和门争执着,可它就像坏了一样不听使唤,我的额角渗出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汗水。我在卖力气的和它较量,突然有双手伸过来,我不知道这双手属于谁,可它生得那么修长,椭圆的指甲干干净净的,搭在这扇破败不堪的门上着实可惜了。 那双手的主人加入到了我和门的斗争中,我出于好奇的回头,想要看看这双手的主人。他有着星子一样的眼睛,镶嵌在瓷器一样的面皮上。 是他,那个在人群中和我短暂对视过的人。这场我与门之间的斗争让我看清楚了那张脸上除了那双眼以外的东西。纤薄的嘴唇,生在这张脸上不免显得文弱;瘦窄的鼻梁,配着这双薄唇倒也算精巧;淡淡的眉角,不符合世人对浓眉的喜好,可落在这双星子上却让人叫绝。 最引我停留的还是那双眼睛,那双眼原来是双不折不扣的笑眼。或许他刚才并未对我微笑,只是这眼睛的弧度让人误会了。 那扇门坏了,怎么也关不上,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也仅仅能让那门稍微嵌进门框里,可呼呼的冷风还是从缝隙里灌进来,我在心里又埋怨了了几遍父亲的残酷,愤懑的坐回到自己的床上。 “你睡我那去吧!我怕热!” 这是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隔着我的床铺两张床的位置上放了一只和我的箱子一样的大木箱。没等我有什么表示,他先绕道自己的床铺边上提起箱子朝我的位置挪过来,我的冷漠让我对这突如其来的换位招架不住,连谢都未道就换到了靠里边的床位。 我重新坐下,瞄一眼被我的冷漠挤到靠门那张床上的人,透过这些横七竖八的床架和粗黑的躯体,他也在看着我。这次是真的对我笑了,那双眼弯着,嘴角勾起来,确实是笑了。 那笑容里噙着暖意,可我却第一次的觉得羞愧,这种从未在我骄傲的灵魂里驻足的情绪因为这个笑容而被开发出来。 1969年十月 来了快一个月了,这里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我的饮食,作息都被这片大荒地纠正得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矫情。天上地下,能入口的,不能入口的,没有我吃不得。到了晚上,我们为了干活方便干脆就驻扎在草和泥混在一起的大草甸子上,白天高强度的运动倒是没有人会在这潮湿阴冷的草甸子上失眠,我睡在帐篷靠里的位置,睡在靠近帐篷门帘边上的,又是李向旸。 对了,他叫李向旸,就是那个说怕热和我换了床位的李向旸。 我说这地方锻炼人的体力,磨灭人的审美,倒是少说了一样。踩了这块土地,人立马就从斯文学生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什么礼义廉耻,相敬友爱,全都被狗吃了。 我亲眼见了两个男知青为了争一个馒头而大打出手,亲眼见了那些在家里被人称作淑女的女知青为了多抢一个包子而亮出了她们隐藏了许久的大嗓门。我却总是抢不上,不是因为不饿,而是我怕这地方把我最后的一点文明气息也泯没了。他们抢得不是饭,那些东西虽说是续了他们的命,却也麻木了他们的精神。让他们完整的,透彻的属于这块土地。 “你吃我的吧,我刚才偷了点懒,现在不饿!” 这是我们驻扎在大草甸子上的时候我常常从李向旸嘴里听到的一句话,我的谦让义气最终都需要他来埋单,我掰开那些冷透了的馒头,看着他那双依旧弯曲得很好看的笑眼,那馒头居然格外的好入口。 这次我掰了一半还给他,他接了,一口塞进嘴里。他是饿的,只是在用他的真斯文成全我的假斯文。 我的愧疚减轻了一点,就在他吃了馒头的时候。 1971年冬 在这地方磨砺了快两年,我竟然没有那么怨恨父亲了。入了冬,这里雪下得瘆人,卢纶诗里“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差不多也就是此番景象了。 许是这雪下得人透心凉,我所在的团打算搞一台文艺演出来暖暖众人心。文艺细胞么,我倒是有的,可整天混在一群大老粗里,这些个连我讲起电影情节都能引得一阵惊呼的土包子,让我怎么也调动不起来压抑许久的文艺细胞。 向旸是个热心肠,团里把安排演出的活派给了我,我称病甩了手,他倒是乐呵呵的接过来。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愣是抢着接烫手的山芋,我打趣他他便止不住的傻乐,然后反反复复的跟我重复着那句“日子总要有点盼头啊!” 他,许是真傻吧! 一个人搞这么一大台演出,多少人背地里等着看他出丑,尤其是住在一个屋里的那几个“黑粗壮”。可幸在向旸生得俊,倒是有好几个女孩愿意当着大伙的面展示展示她们还没完全退化的灵气,拼拼凑凑也撑得起一台不长不短的演出。 眼看着这关就平稳的过去了,一个领头的“黑粗壮”却不肯罢休,把在围帘后边忙活得脚打后脑勺的李向旸拖出来,起着哄让他表演个节目。我知道这个好事者的的把戏,无非是想让向旸当众出一次丑,因着他心里装的那个文艺女知青,总是有意无意的瞄着向旸这边的动静,都是妒忌心搞的鬼。 事先毫无准备,这一口醋向旸也只能吃了哑巴亏。 怯生生的站在人堆中间,他用那双星子环顾着四周的人,最后又把目光抛给我。我想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那双眼睛。 我身上最后的义气和热血被他看活了,或许我所有存下来的这些东西也都是被他守着的。 我对向旸使了个眼色,算是回应他抛过来的目光。见他似懂非懂,我立刻站到人群中,面对着大伙伸出双手下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不急不缓的对这一屋子的人说, “大家静一静,咱们请列宁同志给大家讲几句。” 66 养女(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大家静一静, 咱们请列宁同志给大家讲几句。” 向旸看向我,立刻会了意。 知青们也立刻知道了我们要玩什么把戏, 这个文化枯竭的年代,颠过来倒过去的只有八个样板戏,普通人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化娱乐活动,可不管什么时候,年轻人总有自己的办法。 我帮向旸选了当下最时兴的——模仿电影中伟人的讲话,对已有的经典进行艺术再加工。单是模仿的难度也是相当大,并非人人都能学会, 一旦某人学得有几分神似, 装出几分普通人无法比拟的领袖气质, 又能有独到之处,那模仿者便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偶像。 向旸说过当年在军区偷看了许多内参电影, 我知道他在掂量着该模仿哪部, 越南电影和朝鲜电影不合适, 悲壮肃穆但是模仿起来戏剧张力不够, 很难通过表演给在场的知青带来精神上的冲击。国内的也不成,大伙都太熟悉了,缺少表演难度, 咂摸了一阵儿之后, 他挺了挺身, 两只手快速的把头发向后梳了几下, 然后一手撑腰, 另一手握成空拳抵住嘴轻咳了两声。 周围突然安静了, 刚才歌舞升平的浮躁没了。 我顿时会了意,横抹了一把煤灰在鼻子下面。时间,仿佛回到了攻克冬宫的前夜。 向旸把目光缓缓地扫象众人,然后盯着我,神情忧郁地问道, “约瑟夫同志,准备好向冬宫发起进攻了吗?” 这句经典的台词一出口,我觉得他真的变成了电影中的列宁同志,周围的知青们好象变成了电影中那些仰望着列宁的工人。 为了配上向旸的严肃认真的劲头,我卷了一件薄棉袄塞进衣服里,挺起肚子,虽说有些滑稽,但俨然一副谦虚而又专断的二首长派头,我对他说 , “敬爱的佛拉基米尔 依里奇,尼古拉的大门将在明天一早,被英勇无畏的工人阶级打开,为此我们不惜付出血的代价。” 向旸听了立马握紧拳头义愤填膺的说, “剥削、压榨、统治、奴役、暗杀、暴力、饥饿、贫穷合起伙来吞噬着我们...几千年来,工人阶级的血已经流成了海,难道我们的血还没有流够吗?” 我知道,这一段要求语速快,吐字准确,务必把每一个字像炮弹一样发射出去,调动起听众们同仇敌忾的情绪。向旸微微颔首,那双星子目平等的落在这间屋子里所有知青的脸上,最后又抛回给我。 那双眼睛真暖啊!我心口发烫。 周围不停的有几个女知青窸窸窣窣的小声嘀咕着,“真像啊!他们的语气神态,真像啊!” 那个看上了向旸的女知青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口琴,像是鼓动一样的吹起来。向旸突然把落在我脸上的目光抛给她,像是在回应。 大时代背景下的年轻人都有着相通的世界观与价值观,知青们联想到自己的命运,受了感染,人人动容。我知道,该是把气氛烘托向□□的时候了, “如果这最后的胜利还需要流血,那就让尼古拉的鲜血把冬宫淹没..., 向旸趁机举起右手,做了个停顿的手势,那口琴声也停了,拳头挥下去,有力地说道, “因为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 我站在向旸旁边应和着振臂高呼,带头喊道, “对,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周围的知青们跟着我一齐喊着, “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 1971年雪夜,我终生难忘。 那晚我送了向旸一支钢笔,1946年产的,派克。 1973年秋 团里突然多了几个地痞流氓一样的人,比我和向旸年纪都大,总是背地里干些缺德的勾当。经常对几个年轻的学生拳打脚踢。夏天烤太阳,冬天浇冷水,有的学生看见同伴挨了打,只是替着报了一句不平就被一起吊着打。 有些女孩更是惨,光天化日下就被动手动脚,向旸因为义气救了那个吹口琴的女知青,狠狠的挨了打。 我就知道那个总是盯着向旸看个没完的女知青会害了他,从第一次看见她掏出口琴勾引向旸开始就知道。不,或者说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不老实的跟着向旸的时候我就有了这种直觉。 那天我从干活的地方扛着锄头回来,看见他被人捆在墙角用钢筋胡乱的绞,我发了狠去打用钢筋绞着他的人,后来我们被一起吊在大门口的铁架子上。 那天向旸说我傻,我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这种苦日子根本看不到头,喜的是我又因为义气,和李向旸拴在了一块儿。 那晚我们第一次聊了女人,向旸问我的喜好,我说了,甭管男女,面儿上好看最重要! 1975年春 我在这个地方磨到了第五个年头,我英明伟大的父亲终于意识到了在这个鬼地方还有我这么个儿子,后来我才知道是母亲以死相逼才榨出了父亲坏死了半辈子的怜悯。 我终于要以借调的名义回到自己的故乡,再也不怕烂在这里,臭在这里。 可向旸没我这么好的运气,走不了。两年前又因为替我挨了打落下了病根,身子板儿成了个晴雨表。 距离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一个月,居然破天荒的留恋起这些个发着腥臭的苦日子。 许是因为向旸还没找着合适的由头离开这里,许是我要和他分开了! 返城的前一天,几个饿昏头的可怜人抓了只野兔想要开荤,可没等兔子被宰透就饿得绿了眼睛。有个心急的学生把兔尾巴点着了,受了伤的兔子惊了,满草场的乱窜。 着了火的尾巴点了几个并排在一起的草垛,草垛借着风忽悠的着起来,一人多高的草也被大风刮过来的火苗子引着了,越烧越旺。 开始不停的有人用手边够得着的东西灭火,连成片的大火很快就朝着我们睡觉的地方烧过来,等我从捆好的行李卷上抽开手,已经被困在火笼子里出不去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早就有了预感,我会死在这片冷透了的土地上,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最后是被烧死的,也许老天要在我临死之前好好暖一暖我的身体。 火开始沿着我的脚边,沿着头顶的裂缝爬进来,我又开始埋怨我的父亲,也开始可怜我的母亲,以死相逼换来的儿子眼看就要化成一堆灰烬。 被浓烟熏得失去意识之前,我看见了向旸裹着湿透的棉衣滚进来,我的意识模糊了,喉咙里都是烧焦了的味儿。 我被向旸从火笼子里捞出来,作为代价,向旸一侧的脸毁了,瓷面一样的脸,毁了。 我还是要走的,向旸催促我赶紧上了那辆返程的卡车,我的行李烧没了,什么都带不走。 车子开了,向旸追着我做的卡车跑了几步,车子越开越快,我看见向旸追得越发吃力,急得从卡车上跳下来,一起坐在车上的人以为我疯了。 我是疯了,除了这个完好的空皮囊,我把灵魂留在这了,留在李向旸身上。 1980年春节 和向旸分开的第五个春节,我依旧不知这年夜里老的少的都因着什么乐得合不拢嘴,我本不爱笑的,我又要笑给谁看呢! 在母亲的怂恿下,我认识了几个长在其他大院里的姑娘。她们总是一副娇憨的模样在我面前讨好,丑极了,许是她们没生出李向旸那张瓷器脸,那双星子目。 可那张脸毁了,因为我,毁了! 1985年腊九 腊九那天,我在单位喝着母亲昨晚熬好的腊八粥,外面真冷啊!都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一点都不夸张。 我终究还是没法子把那些个长着粗胳膊粗腿的大丫头看进眼里。我和他们聊电影,聊京剧,可我只能从那些肥腻的嘴里闻到土腥味儿。 手里的《青春》杂质掉在了地上,低头去捡,被一双修长的手先拾起来,笋尖一样的指头,手背上粘了几道烫伤的疤,可惜了。 我抬头看这双手的主人,像十多年前和那扇坏了的门较量时一样好奇的寻着这双手的主人,是那张瓷器脸,星子目的主人。 李向旸,是他,左脸上因为我而落下了疤,是向旸。 1988年春节 向旸像前两年一样来我家过春节,只是今年不一样,我们两个大龄单身汉愁坏了母亲,特别的从街坊四邻收集了几个大姑娘的照片,硬生生的塞给我和向旸。 我敷衍的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母亲有打算从向旸那里下手,我闷着头不说话,得意的吃着自己手里的三鲜馅儿水饺。 “姨,我有对象了,打算明年就办事儿呢!” 这是向旸对着母亲说的一句话,我手里的白瓷碗掉了,碎成了好几瓣儿。 母亲摸着胸口一遍遍嘟哝着“碎碎平安!”我抬头看向旸,他没看我。 1989年七月 向旸结婚半年以后,那个吹口琴的女知青怀了向旸的孩子,她就是向旸去年春节的时候嘴里说的“对象”。 向旸说,她人好,不嫌弃他的脸毁了,他就要娶她。 1990年六月 向旸的孩子出生了,我去看了,本以为女孩儿会生得像母亲,却不想那孩子就像是从向旸的脸上扒下来一样。 我看了,喜欢的不得了,用上班这几年攒的工资给那孩子买了一支坠着金锁的镯子,那是好大一笔钱,可我觉得花得值。 1991年6月 水灾从今年五月份便有了苗头,六月中旬,我和向旸被派到灾害严重地区抢险救灾。 灾区受灾情况远比我们想象得眼中,房屋倒塌,满目汪洋,粮食减产,太湖水位比1954年最高水位还要高出0.14米。 我从没了顶的瓦片上救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从湍急的河岸边拽回了一个装着婴儿的竹篮子。 向旸救了我,第一次是从能把人烤化了的火笼子,这一次是从能把人冻透了的冰窟窿。 他的尸体两天以后才被找着,我看着她的瓷面泡胀,看着他的星子目永远的闭上。 最后给向旸换衣服的时候我从他衣服里边贴近胸口的口袋里摸着了一个硬硬的物件儿。 掏出来,是只钢笔,1946年产的,派克。 1993年二月 向旸没了,那个会吹口琴的女知青疯了,据说在91年的雪夜里打着赤脚离开了家,再也没回来。 我在希望之家找到了向旸的女儿,三岁了,挂着小金锁手镯。 她是向旸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她叫亓旸。 67 婚礼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晋江首发“你连手套还需要带三副?咱俩没等到过年就要回家了, 你是打算在那边过冬吗?”乔兮在床头的小本子上打了最后一个对号,心满意足的拍了一下手 。爱玩爱看就来网 “完美!” “哥…你刚才在那嘟哝什么呢?”乔兮好像才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的是程琰, 瞪着大眼睛呆萌的看着他。 “没说什么…我现在身心俱疲!” 乔兮一个箭步窜到床上,低着头逼近程琰的脸“我说,听程叔说,您老今天去相亲了,战况如何?” 程琰从床上坐起,一种战士即将上战场的悲壮。“我那哪是去相亲,明明就是被一帮程老头那个年纪的人轮番轰炸, 丫头…你猜, 我今天看见谁了?” 用时髦的话说, 程琰就是那种年轻有为的“高富帅”,只是他的富, 是富在脑子里, 23岁就研究生毕业, 以优异的成绩留校当了老师。今天的饭局, 就是他初入职场的庆贺宴,也是被一帮适龄女青年的家长轮番轰炸的鸿门宴。 乔兮没回答,朝程琰暧昧的眨了一下眼睛, 意思是说, 我在等着你的回答。 “我看见...她了, 就是, 那个从小一直追着我的女孩儿, 她竟然和你同校, 只是她...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太...成熟!” 程琰显得无奈又心疼,他口中的女孩儿和乔兮同岁,可是和自己的妹妹相比,她却是那么的古怪叛逆,厚重的脂粉遮盖了稚嫩年轻的脸,浓烈的香水味儿隐藏了原本纯真的神采。 五年前,18岁的程琰青涩稚嫩,13岁的乔兮天真顽皮。那时的他因为成绩优异,被程父任命为乔兮的御用家教。一次老战友间的聚会,一个和乔兮一样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走进了程琰的生活,在程父朋友的极力恳求下,程琰也成了她的老师。 那时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个如乔兮一样的小女孩,可也是从那时起,在女孩的心里,程琰却不仅仅只是那个长她五岁的家教老师。 “行啊,程琰,我还一直以为…你跟我说的那个为你痴狂的小姑娘是瞎编的,合着…真有这么个人啊,谁那么不开眼,我倒是真想瞅瞅!” “合着在你眼里,哥哥我就那么没有魅力,好歹我也即将成为一名诲人不倦,为祖国教育事业奉献青春热血的人民教师,你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小丫头片子还敢瞧不起我!” 程琰说的没错,这次开学,程琰和乔兮是出发去同一所学校的,只是乔兮是去念书,程琰是去教书。 “我可没有啊,你现在多厉害啊…我都得管你叫一声程老师,哎!世道变了,是个人都叫老师,咱家门口给我剪发那个还叫jack老师呢!” “乔兮我看你又皮紧了是不是!”程琰把脸靠近乔兮,眼睛眯成一条缝。 乔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双手抱着肩膀朝他挑了一下眉毛。 “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这个不听话的学生…”程琰一个转身,伸手使劲儿搔乔兮的痒。 “乔兮…上了大学,有了男朋友,哥就不能跟你这么亲近了,闺女大了,早晚要嫁人。”程琰突然停下来,表情严肃,他侧躺在乔兮旁边,把她垂到嘴边的一缕鬓角掖到耳后。 在这个后组建的家庭里,程琰和乔兮的关系很特别,共同生活了10年的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除了父母之外,程琰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也是程琰割舍不掉的牵挂。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你先抛弃我去相亲的,还指不定咱俩谁先找着伴儿呢!”乔兮用食指点了一下程琰的脑门,假装很委屈的撇撇嘴。 “你个小人儿精,谁跟你分一个寝,早晚得让你算计死!”看着乔兮假装委屈的样子,程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乔兮从床上一跃而起,伸手眺望着远方,憧憬着那个即将和她共度四年大学生活的完美室友。 “谁要跟我分一起,那得是何其的幸运啊,像我这么时尚感与文艺气质兼具的美女子,现在可是不多了!” “嗯,是,像你这么自恋又不矜持的女汉子现在也少多了!”程琰宠溺的把枕头上的玩具熊甩到乔兮身上。 乔兮接过小熊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它毛绒的脑袋“嘿...你个大胆的刁民,敢用珠珠打我,我可是要带珠珠去上学的!” “怎么着,你怕上了学想哥哥,所以把它带去图个心理安慰啊!”程琰不怀好意的摸着下巴,眼里闪过一丝挑逗的意味。 “大哥,这您可就想多了,珠珠是这么多年来你送我的唯一一件,注意是唯一一件,我看得上眼儿的生日礼物,我带着它是想念着你那点好,免得哪天你在学校惹着我,我就....” “哎呦呦,你就,你就咋的!” 乔兮没回答,自顾自的抿着嘴笑,从衣柜里拿出新枕巾把小熊裹好,只露出个小脑袋在外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双肩包里。 在过去的十年,程琰每年送给乔兮的礼物都是那么的......特别,除了这只在外人看来还算正常的小熊公仔,其他的都让人匪夷所思。什么光能自传地球仪、巨型的木雕摆件,青花瓷的落地加湿器。最让乔兮受不了的,是在去年生日的时候,亓旸给了乔兮一条银色手链,链子上嵌着一个狗爪形状的坠子,乔兮刚看到的时候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可后来才知道那是在国外,主人用来找回走失狗狗用的追踪器,只是程琰把原本的项圈链子换成了轻巧的银链子。 温暖的印记铺满了兄妹两人十年的光阴,她在幼年被父亲抛弃,他在儿时失去母亲,他们之间是那么的同病相怜。 如蛛丝般细密的大网上,粘连着的,是他们密密麻麻的回忆... “乔儿...你想什么呢?你都发了五分钟呆了!” 乔兮就那么拿着书呆坐了五分钟,身边的亓旸就那么看了她五分钟。 “亓旸,我再说一遍,你叫我全名,我那么好听的名儿,让你叫的那么乡土!” 乔兮看着眼前的室友,真心的无力吐槽,想着前几天还在家里憧憬着怎么带领室友冲进大学的时尚圈,可再看看眼前这个二愣子,只知道穿卫衣衬衫球鞋,她只能扼腕叹息,姑奶奶我空有一身武艺却壮志难酬啊! “乔儿...兮”亓旸刚要脱口而出,被乔兮一个瞪眼顶回去。 “你能告诉我,那天你在那个女的耳朵边说什么了吗?我都要好奇死了!” 的确,这几天亓旸总是想找机会问乔兮,到底她说了什么,能让那个被连扇两巴掌的人依然不敢爆发。 “想知道啊?”乔兮朝亓旸打了个响指“你要是答应我以后别乔儿...乔儿的叫我,我就告诉你!” “我那不是跟你亲近才叫的吗,我这人就是越稀罕谁越愿意给谁起外号!别人想有这殊荣我还不给呢!” “噗...”乔兮第一次的,在亓旸面前笑了,开心的笑...带着一点勉强的宠溺,开心的笑了... “亓旸你是不傻啊,你其实是傻子吧!” 也是在那一天晚上,乔兮第一次的,像这个她有些不太喜欢的,男孩子气的室友,敞开了心扉。 住过寝室的人都知道,或者说住过女寝的人都知道,夜谈是每一个寝室的女生想要更加了解对方的必由之路,这条路的崎岖坎坷程度由寝室人员的多少而决定。若是你住在了人满为患的八人间,夜谈也会变成七嘴八舌的茶话会,而乔兮和亓旸的两人夜谈,便是她们彼此敞开心门的密语。 “乔儿,你睡了吗?”亓旸在乔兮对面的床上抻着脖子看着乔兮的背影。 “我再说一遍,别那么叫我...”乔兮带着困意,转过头来,眼睛依然紧闭着。 “那你说,我应该叫你啥?”亓旸心满意足的侧躺到枕头上,乔兮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叫乔兮,乔兮...你能不能叫大名!”乔兮不耐烦的吼道。 “那咱俩可以公平一点儿,我家里人都管我叫旸旸...你要是觉得亏,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不介意。” 亓旸不害臊的公然占着便宜,我现在已经把家人的昵称都让你用了,你怎么着也得和我近乎近乎吧! “你倒是挺会算账的啊大姐,本来你就得了便宜,还想买一赠一是不是!”乔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斜了亓旸一眼。 “你怎么还起来了,现在都十点多了。”亓旸见乔兮坐起来,也跟着一溜身坐直了。 “你妹的让你烦的我都不困了!” 乔兮开了台灯,手在枕头下摸索着刚才放在下面的书。 “这种光线看书不好,你别看了乔儿...”亓旸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是在和乔兮手里那本书争宠一样。 “我不看书难道看你啊,你还不赶紧睡,明儿早上又迟到!” 亓旸一听乔兮这么说,马上来了斗志“哎...你看我啊,我怎么说也比白纸黑字好看吧!我可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年轻活泼的生命体...你快看我啊!” “就你...你倒是挺好看的,就是太爷们了,白瞎了那么一副细皮嫩肉的皮囊。”乔兮合了一下书,余光扫了一眼亓旸。 “我细皮嫩肉吗,我可没你嫩...你那脸上都能掐出水来了。”亓旸一边说,一边害羞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我就是那么一说,您老还当真了...就冲你现在过得这糙劲儿,用不了五年,你那脸就没法看了!”乔兮这回彻底合上了手里的书,定睛端详着亓旸。 亓旸被她看得脸上微微发烫,手在隆起的被子上划了着。 “乔儿...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保养得那么好,我怎么不见你处对象啊?” 乔兮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亓旸,手指轻轻地托住下巴。 “亓旸,我没听错吧,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能溜达出来一句诗?”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差劲儿,基本常识我可是都懂...” 乔兮砸着嘴角,不屑的摇着头,似是鄙夷的看着亓旸。 “乔儿...你那么爱美,还不是想早点找个人嫁了!”这句话从亓旸嘴里说出来,还顺带出一股酸溜溜的醋味儿。 乔兮把枕头立起来,慢慢的靠在上面一言不发,摊开的书页上隆起一道褶皱,怎么扶都不见平整。 “那你...处过几个对象啊?” 前面成堆成堆铺垫,都只是为了问这一句,亓旸和乔兮的第一次夜谈,只是亓旸单纯的想了解乔兮曾经的恋爱史而已。 “没有!” “那女朋友呢?”亓旸突然兴奋到了极点,眼里冒着激动地火光。 “当然也没有,我可是直的!” 亓旸的眼神又变得暗淡,有些失望的瞥了一下嘴“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68 旧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多谢惠顾! “我问你想没想我, 你答一下有那么难么!” “想了!”乔兮转过头给了亓旸一个甜美的微笑,马上又转回身在白板上龙飞凤舞的写着, 亓旸这口蜜一下甜到了心坎里,距上次见面已经小半个月了, 再长的短信也写不完热恋上升期的想念, 大灰狼一个飞扑就把小白兔抱在了怀里。 “乔儿...” 粗重的嗓音在乔兮耳朵边一遍遍来回碎念, 这种耳鬓厮磨的热度也要把乔兮融化了。转过身,面对面的被亓旸抱在怀里,乔兮又有了片刻的犹豫。二傻子含情脉脉,萌意十足的眼神已经把她一整个假期的思念都逼到了临界点。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深吸一口气,用力攥了一下手里的记号笔,乔兮从嘴唇里狠狠的挤出来几个字。 “你现在问题很严重,必须马上解决!” “什么?”亓旸还是一脸懵懂又冒着傻气。 “你去搬个凳子过来坐!”乔兮推开亓旸,把手里的记号笔在白板上敲得当当响。 亓旸不情愿的就近搬了把椅子,仰起脸不怀好意的看着乔兮。“乔老师, 我要是乖乖上完课, 你一会儿给我什么奖励?” “亓同学, 老师讲的你要是都消化理解了,就奖励你今天侍寝!”话刚一出口,亓旸就开心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屋里绕着堆满的行李转了一圈又一圈。 “老师请说!”亓旸现在的恭敬程度, 颇有尹真人拜师求艺的虔诚。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侍寝”二字, 虽说即将要被乔主子临幸的激动早已让亓旸无心于乔老师的授课内容, 可还是耐着性子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乔兮讲完。 “好了,现在是提问时间,危险人物一号,请回答?” “什么一号?” “亓旸你妹的我讲的时候你都寻思什么呢!” 一把把记号笔丢过去,被亓旸接了个正着,乔兮在门口气得直跺脚,亓旸逮着机会圈起来就不撒手。 “乔儿...你身上好香!” “你妹啊!” 晚上,虽然亓同学对乔老师辛苦制定了一个假期的“隐恋”计划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点都没吸收,但乔老师还是允许亓小主侍寝以示仁爱。说是侍寝,其实就是乔兮允许亓旸从自己的小床上移到她的小床上,两人就那么挨在一起躺着,亓旸总是很不老实的把手和脚伸到乔兮被子下边,最后索性把自己的被子搭在乔兮被子上,挤着和乔兮盖一床被子。 一张床,两个人,暖气烘出暧昧的气息,亓旸搂着怀了的人怎么也舍不得松开,乔兮身上熟悉的气味儿灌满整个鼻腔。 “我就喜欢你身上的味儿,闻了就受不了!” “我说你怎么见着我就发情,原来都是香水惹的祸!” 乔兮一点都不客气,捏着亓旸的鼻子使劲儿的揪,亓旸憋得脸都红了,还是听话的被她捏着不动。长时间的想念会让人滋生出一种渴望,现在乔兮占据了亓旸这种渴望的全部。乔兮捏着鼻尖的手指刚刚松开,亓旸一个翻身就把乔兮箍在了身下,指尖轻缓的把乔兮嘴角的碎发别在耳后,微微侧过头,抵上了柔软的唇瓣。吮咂的力度逐渐加大,亓旸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不受控制有些颤抖,单纯倚靠唇齿摩擦的契合方式没办法满足膨胀的**,亓旸在迷乱间用牙齿刮噌到了乔兮的舌尖。感受到了疼痛的刺激,乔兮气鼓鼓的叫了一声。 “呜...亓旸!” “对...对不起啊!”听见乔兮叫自己名字亓旸才稍微有些恢复了理智,可抬起头看见乔兮眯着眼睛瞪自己的模样心里又痒得不得了,双层的被子压得亓旸身上发烫,火热的刺激下亓旸用嘴唇使劲磨蹭着乔兮的耳垂,唇尖开始情不自禁的向乔兮的心口滑,就在嘴角轻触到乔兮的胸口时,亓旸突然怔住了,红着脸大口的喘气,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乔兮。 五秒钟后,一溜身翻下床,开始在地板上做起俯卧撑。 “你...干什么?”乔兮支起身子不解的看着亓旸,刚才被齿尖轻点的舌面还有微微的麻软,亓旸的行为让乔兮觉得可笑又费解。可亓旸就是不说话,以选手的速度连续做着俯卧撑,手臂上的青筋隆起,汗珠顺着颈部曲线滑到侧颊。 “亓旸你有毛病吧,现在是冬天,你不怕感冒啊!” “呼...”不间歇的做了二十个俯卧撑,亓旸呼出一口长气,冲到水房飞速的洗了把脸,又颠颠的跑回来搂着乔兮睡觉。 “你刚才发什么神经?”亓旸脸上还挂着水珠,鬓角的头发湿哒哒的黏成一缕一缕的,蹭得乔兮脖子上湿乎乎的。 “小屁孩别瞎问,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结婚了我再收拾你!”乔兮才反应过来亓旸刚才反常举动的源头是什么,抿着嘴在亓旸怀里笑“等结婚了,还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昨天乔兮的授课在亓旸的胡搅蛮缠下被终止,但乔老师就是有一股不抛弃不放弃的柔韧劲儿,从起床开始就在亓旸耳边磨叨着一系列的注意事项。从昨天开始就没腻歪够的亓旸此时正坐在c区食堂二楼,酸溜溜的盯着对面吃得正香的乔兮。 为了避免人多口杂,乔兮特别挑了张八人长桌,被五六个同学簇拥着和亓旸共进早餐。 “你可真会挑地方,这么多人围着,我想干点啥都不行!”亓旸忍不住起身凑近乔兮的耳朵抱怨了一句,坐下的时候还使劲儿的把纸抽盒子撂到了乔兮那边的桌子表示抗议。 “就因为你总想干点什么,所以得控制你!”乔兮余光扫了一眼斜后方的宋萱琪,见她没什什么反应,挖了一大块鸡蛋糕塞进嘴里,又挑衅的把纸抽盒子扒拉到亓旸那一侧。 多人餐桌模式一直持续了好几天乔兮都没有改变战术的意思,这种不太亲近的相处方式让亓旸时刻都感觉到憋闷,特别是在程琰的英语课上,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新学期开学后程琰便很喜欢在课堂和同学互动,这种互动就包括时不时的在同学们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在教室过道里来回的走动,而且还是雨露均沾的到处溜达,就连隐藏在角落里的同学都不放过。可程琰刚从乔兮身边走过,亓旸就会马上抓紧程琰转身往前走的几秒钟拉一下乔兮的手,每次对上的都是乔兮惊恐的怒目。 吃饭的时候不能说悄悄话,上课的时候不能自由自在的拉一下小手,回了寝室亓旸就马上像无尾熊一样黏过来寸步不离的跟着。极度冷热不均的状态把亓旸憋得快要爆裂,每当感情遇到危机的时候,兄弟就是你温馨的港湾,这一点亓旸深刻的知晓。 一个长途神神秘秘的打了半个小时,被大白指点了迷津以后的亓旸神采奕奕的晃回寝室。 “哎,你说咱班那个高个的李婷婷是不长得挺好看?”亓旸一反常态,没有饿虎捕食一般的扑上来黏着乔兮,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轻松得无懈可击。 “哪个?当模特那个?还行,就是鼻子垫得太假了,山根那都块要爆开了!”乔兮把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开,瞄了一眼倚在门口的亓旸,马上又不屑的移回到电脑屏幕上。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可亓旸直截了当的在自己面前夸耀了其他的女生,心里还是不大不小的颤悠了一下。 “那你说一班那个张雨欣是不也挺好看的?”亓旸见乔兮对浓妆艳抹的李婷婷没兴趣,马上挑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类型滔滔不绝的盛赞起来。 “嗯,张雨欣确实挺好看的!”乔兮这回把电脑扣上了,笑呵呵的看着亓旸,想看看她屋里的傻子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 “你看我有眼光吧!我一眼就觉得她够美!” 乔兮好像突然明白了亓旸的意图,一瞬间斗志激昂。“一班就那么一个好看的,你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来!” 果然,前两发子弹没有打中靶心,亓旸慢悠悠的走到乔兮身边,掏出手机在乔兮眼前晃了晃,准备近距离射击。 “关子琳要来找我,你说,咋办?” “你前女友么?那就让她来呗,你还怕看么?”手机从眼前晃过的时候乔兮看到短信上关子琳的名字就特别想笑“这个假的前女友说不定又是于晓白假扮的,亓旸为了让她吃一口飞醋也真够拼的!” “那我就约她这几天过来,一起啊?” “我可不去当电灯泡,你俩好好叙叙旧,我去找家宝看电影了!”乔兮说完就抱着电脑出去了,亓旸在寝室里瞬间石化,偷鸡不成反而被廖家宝捡了大便宜,于晓白要是此时站在她面前估计早已被撕成了碎片。 “铃....”乔兮刚出去,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屏幕上“关子琳”三个字让亓旸顿时气炸,这是亓旸和大白的第二套战略,可主角都出去了,亓旸只能接起来没好气的怒骂! “于晓白你除了会出馊主意还会干什么?乔兮一点都不吃醋,你到底行不行?” “亓旸吗...是我...子琳...” 一个电话把亓旸从现实拉进了回忆里,有些泛黄的画面被电话另一头的人重新染成了粉红色,关子琳的声音依旧绵软轻柔,虽然隔着手机,强烈的信号却把思念的情愫表露无遗,这次是真的关子琳...要来了。 听到宋萱琪的名字,程琰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狠辣的望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顿的对着电话里的质问“你——和——谁——?” 69 心债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多谢惠顾! “这可不是我让做的, 是师傅随便画的,我...”佰楠以为乔兮又会拿程琰的名字做文章, 赶紧连比划带吆喝的解释着。 “这个...能卖给我一块吗?”乔兮好像根本没听见孙老板喋喋不休的解释,思绪完全还陶醉在那几块漂亮的小蛋糕里。 “哎呦我的姑奶奶, 我还卖你干啥,我就直接送你不就得了, 这几块你都拿走,nicole快都给我打包好, 一会儿让我妹妹带走。” “佰楠, 我就要一块,而且你得卖给我, 这是命令,必须服从!”乔兮朝着佰楠邪魅的一笑,这一笑也就意味着, 佰楠必须要投降。 “那...好吧,你看好哪块就拿哪块!”乔兮把脸凑近玻璃柜仔细看每一块蛋糕, 又走到不同的位置多角度的打量, 最后选中了其中一块。 拿着包裹好的蛋糕乔兮接到了程琰的短信,告诉她院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让乔兮早些回寝室, 两分钟后,孙佰楠的手机响起, 程琰催促着寿星公早些把乔兮送回寝室。 与此同时, 孙佰楠也知道了程琰这下是真的来不了了。 “哎呦呦, 怎么着,程夫人,知道相公来不了了就这么失落啊,这一屋子的美人还不够你欣赏的,莫非真是弱水三千唯独不及我哥那一瓢...” 乔兮看见孙佰楠挂断电话后由晴转阴的脸,开始有点怀疑孙佰楠是不是真的对程琰有着别样的情愫。乔兮突然觉得,她从不曾真正的了解过这个表面上执迷于美色的,程琰曾经的室友,她甚至认为,就连程琰自己也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孙佰楠的心中到底起伏着怎样的一段浪涌。 “我送你回去吧,要不,你哥又该担心了!”孙佰楠缓和了一下情绪,眉宇间却还是拧着几缕落寞。 乔兮和孙佰楠就那么并排在回学校的小路上走着,手里的蛋糕盒子被乔兮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孙佰楠从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刻起就没再说过什么,这种沉默的尴尬,乔兮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去打破。 “你...” “我...” 两人突然默契的同时开口,当目光落到彼此的眉睫又同时噤声,等着对方先开口。 “佰楠啊,你是不是...特喜欢我哥?”乔兮开口,简单直接的拨挑了一下孙佰楠紧张的神经出乎她的意料,孙佰楠并没有一丝回避之意,乔兮这种简单直接的处理方式却让他瞬间卸掉了所。有的伪装。此刻在乔兮面前的孙佰楠,不再是那个喜和怒都会在瞬间就流露于眉宇间的咖啡馆老板,那双总是会在各种女人身上流连的眸子里隐藏了太多的情绪。 “乔兮,人家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是不就像咱们仨这种局面。”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程琰吧?” 乔兮显然对孙佰楠给出的回答有些招架不了,她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孙佰楠和程琰的关系很密切,可即便是今天亲眼目了他因为没有见到程琰而失落,乔兮也还是无法接受孙佰楠这么干脆的就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应该...接受不了吧?但你别害怕,我很正常,除了你哥,我没喜欢过别的男的...从认识他开始,我就没再喜欢过别人。” 乔兮确实是接受不了的,前一秒还想自己往洞穴里深挖,可孙佰楠却一下子亲手点燃了洞里所有照明的火把,孙佰楠确实是喜欢程琰,还喜欢得那么彻底,那么纯粹。 “楠哥...你别吓我,你俩...可都是男的?” 乔兮并不是没有这个接受能力,自从知道亓旸喜欢女孩之后,她发现这些被大多数人称作异类的群体,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可怕。他们不是怪物,也和正常人一样会悲会喜,有血有肉。但如果程琰突然也被加到这一个行列,她还真的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我知道,我还因为这事儿郁闷了好久,我不是gay,只是对程琰,感觉很不一样!”孙佰楠平静的叙述着心里的话,镜片后颤动的眸子里写满了忧伤,那个表面上看起来满嘴玩笑话,满脸不正经的孙老板,其实心里才最孤独。 乔兮突然回忆起程琰说过的一句话“那些每天都人前人后笑起来没完的人,其实心里面最寂寞。” “我哥...他知道吗?”乔兮突然觉得佰楠很可怜,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觉得他可怜,只是看到眼前的他,会让她想起亓旸。是不是那个每天都在自己面前笑呵呵的二傻子,心里也那么寂寞,在她心里是不是也住着那么个小人,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伪装的过活,只是为了能离心里的人更近一点。 “你哥...应该不知道,我这些年伪装的特好,我那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个个貌美如花的,你哥...应该不知道吧!”孙佰楠用手捏了一下程琰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枚原本崭新莹润的袖扣此时也随着路边寥寥的街灯黯淡下来。 “我俩毕业那年,我送过你哥一对袖扣,你知道...送男生袖扣是什么意思吧!” 乔兮的思绪被孙佰楠的话抽回到程琰本科毕业的那一年,那时候,程琰是系里最有前途的优质毕业生,自然而然的成了老师和同学追捧的对象。当他抱着满怀的礼物回家的时候,乔兮曾经见过的,那枚勾勒着玫瑰金色花边的袖扣的主人,就是孙佰楠。 那对袖扣至今依旧完好的收在程琰的书桌抽屉里,那淡淡的金色边缘从未褪色,却再没有了被摆在橱窗里时的光彩。似乎从孙佰楠买下它的那一刻起,它便知道了自己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的命运。那袖扣,程琰一次都没有戴过,乔兮依旧记得那时程琰看着袖扣的眼神,复杂、无奈,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心疼。 “袖扣我见过,只是,你俩都是男的,程琰怎么会知道那是你喜欢他才送的,你表达的太含蓄了!”乔兮很怕孙佰楠接着追问袖扣的事,急着岔开话题,他不想让孙佰楠知道,程琰,是绝对不会喜欢男孩子的。 “我送他袖扣是我心里总有那么一丝希望,可他今天送我袖扣却完全断了我的念想。程琰就是这样,他不喜欢,就会找个方式还你,可是他还我的东西,竟然连动一下脑子,花一点心思都费劲,你说,他是不也挺狠的。” 孙佰楠又死死地攥了一下袖扣,透过他圆滚的手指,乔兮也看到了那些绽白的关节,那是孙佰楠用手捏着袖扣的力度,也是程琰一下下击打在他心上的力度。 “楠哥...你能告诉我,你都喜欢程琰哪吗?我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我怎么就没发现他哪块就那么招人喜欢啊!” 孙佰楠突然抬起头仔细打量着乔兮,从发际到下颌角,不知是在看着乔兮还是在乔兮身上搜索着程琰的影子。“乔兮...你和你哥身上都有一种特质,我说不上来,程琰身上有,你身上也有。” “你可别啊,我虽然喜欢男的,但我喜欢英俊潇洒的那种,再不济也得跟程琰那样似的,你可没戏!”乔兮突然举起手掌做出投降的姿势,右手举起的速度明显比左手慢了那么一拍,因为她害怕精美的纸盒会磕碰到里面的蛋糕。 “哈哈...程琰总说你是小人精儿,我今天算见识了。” 这是今晚乔兮第一次看见孙佰楠发自内心的笑,不知道这片阴霾已经在他心里笼罩了多长的时间,但乔兮真的很希望,此时此刻,孙佰楠可以因为自己的玩笑稍微暖和一点。 “楠哥...楠哥...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喜欢我哥哪一点啊?”乔兮拽着孙佰楠撒娇,卷曲的睫毛上结出了白色的水雾。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军训的时候我上不去高台他拉我那一下子,也可能是他假期回家时候留在我桌上的那张纸条,要不就是他在我生病时随手撇过来的感冒药,我也具体说不出到底喜欢他什么。” 孙佰楠的眼里积蓄着满满的温柔,“小纸条”是他和程琰独特的沟通方式,那些被粘在冰箱上的小便签,记录了她和程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习惯一旦养成了,真的很难改变。 “你可真够细腻的,要是有一天我哥真的接受你了,我还真就不介意你做我嫂子!”乔兮左手攥拳轻轻打了一下孙佰楠,又挑逗性的眯了一下眼睛。这一幕,被刚刚走出寝室楼的亓旸尽收眼底。从英语课下课开始亓旸已经被刺激了好几回了,程琰单独留乔兮干活的时候她就再门口磨磨唧唧不肯走,现在乔兮回来了,还在楼下跟这么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打打闹闹,这回亓旸打翻的不是一缸醋,而是炸平了整个醋厂。 70 明志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多谢惠顾! “你再说一遍!” “怎么, 亓总不喜欢, 要不我也叫您一声领导, 您” “你现在是在找死!” 亓旸捏着乔兮的下巴, 遏住了之后的句子, 颧骨下面被捏出了几道红印,亓旸一直没有松开手,借着手指的力度, 情不自禁的靠进乔兮的脸。 “我说了,您别这样!”乔兮扭头躲开。 “怎么, 我现在连亲你一下都不行了!”亓旸又一次掰正乔兮的脸,被捏住的双颊之间包裹着凸起的嘴唇, 乔兮恶狠狠的盯着亓旸。 亓旸的呼气急促有力, 五年的分别,乔兮的任何一点反应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刺激,一只手压住乔兮的肩膀, 另一只手牵着乔兮的脸颊, 薄唇又一次靠上去。 亓旸嘴里的烟草味道混合着乔兮嘴上的唇膏传到两人的口腔, 细密的唇部血管不断扩张, 亓旸忘我的陷了进去,乔兮不停的在躲, 亓旸捏着她脸颊的力度不停的在加重。 “唔你咬我!”乔兮狠狠的在亓旸的舌尖撬开自己牙齿的一瞬间咬了亓旸一口。 “我说了,别这样!我们早就结束了!”说话的人并未直视对面的人, 愧疚、想念、不安纠搅在一起。 断了线的风筝, 就算再飞回来, 也早不似从前那般轻盈洁净。吹了风,淋了雨,艳丽的丝绢早已被氧化的斑驳旧黄。 “砰——”的一声,亓旸的拳头打在了乔兮耳边的墙壁上,只感觉贴着墙壁的后脑勺震动了一下,可那种剧烈的疼却从亓旸的手指关节传输到乔兮的心里。 “你跟我说结束了?我找了你五年,为了你连死是什么滋味都尝过了,你特么就那么狠,跟我说结束了!”亓旸把手表带向上一推,血管凸起的位置露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手腕上隆起的疤痕让乔兮的心也跟着揪紧,一时呼吸困难,牙齿使劲儿咬着发出咯咯的声响。 “是你要找的,我从来没答应你什么!” “乔兮——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心口剧烈地震荡了一下,乔兮缓了缓,抬起眼皮看着亓旸的脸。 “亓旸,都五年了,咱俩都不是当年的纯情少女了,我能放下,你也早该放下了!” “放下?你跟我说放下!五年前你一声不响的走了现在要我放下?” “你不放下也没用,我早就不爱你了!”乔兮攥着拳头,长方形的指甲嵌进肉里,掌心传来的疼痛暂时性的压制了想要抱紧眼前人的冲动。 “你说不爱我了!” “是!” 亓旸慢慢松开了锁着乔兮肩膀的手,眼睛里的光暗了,有些晶亮的液体放缓了滑落的速度。 乔兮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是王雨璞打来的,出来了二十多分钟,在屋里等着的王行长并不了解外面的景象。紧张的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却不想被对面的人抢了过去。 “亓旸你敢!” 看着乔兮紧张的吞咽口水,亓旸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才暗下去的眸子重新闪着邪肆的光。 “王行长么?我跟乔经理叙叙旧,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亓旸再一次逼近乔兮的脸。 “你怕?怕什么?怕你们行长知道你喜欢女人,还是屋里那个是你的新相好?” “亓旸你混蛋!”乔兮抬起胳膊却被亓旸一把攥住,亓旸把乔兮的手腕贴近鼻子嗅了嗅,嘴角勾了一下。 “换口味了?以前不是讨厌这种味儿吗?怎么,你们行长喜欢?” “亓旸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对,我不是人,你别忘了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乔兮的电话又一次响起,亓旸若有所思色看着身边的人。 “回去吧,可别让你的领导等着急了!” 松开手,给乔兮让出一条缝隙。 刚从墙壁和亓旸之间的空隙挪出来,又被对面的人拽了回去,看不见说话人的表情,只有耳边扑过来的一阵阵热气。 “乔经理,你欠我的,我会让你慢慢的还给我!” 亓旸最后用拇指扫了一下乔兮的嘴唇,邪肆的笑容漫在嘴角,留下身后的人自己回了包房。 -------------------------------------------------------------------------------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亓总都等半天了!”王雨璞拉过乔兮,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打量。 亓旸的目光停在了王雨璞拉着乔兮的那只手上,站起身,冷笑着端起了手里的酒杯。 “是我非要缠着乔经理叙旧,让王行担心了,我自罚一杯!” 一口气干了手里的红酒,目光在王雨璞和乔兮之间游移。亓旸不露声色的给了张明乔一个眼神,好像在暗示他什么。 “哪的话,老同学见面当然开心了,我陪亓总一杯!”王雨璞也面向亓旸端起杯。 “哎?那不行啊,王行长刚才跟我喝了好几杯了,您缓缓,要不让乔经理跟我们领导喝一杯。”张明乔在王雨璞的杯马上要碰到嘴唇的时候压住了她的手。 “好啊,亓总那您想怎么喝?”接过张明乔的话,乔兮看向亓旸,瞬间明白了亓旸的意思。 转过脸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王雨璞,似是在宽慰。刚才说是去厕所,却借着空档和合作伙伴单独在一起呆了二十多分钟,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说不过去的,况且在外人眼里,亓旸的打扮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我想怎么喝,乔经理都陪吗?” “那是当然!” “亓总,乔兮最近身体不太好,要不” “刚才您和我的人喝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怎么,王行长舍不得?还是嫌我级别不够?” “你”王雨璞被亓旸呛声,乔兮在桌子底下扥了扥她的衣角,又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亓旸看见乔兮的睫毛对着自己的领导快速的颤了一下,随后王雨璞一边的衣领向下降了降,心里的一团火在轰轰的燃烧。 “我还记得乔经理是北方人,北方人都豪爽,要不咱们换一种?” “亓总您”王雨璞又要开口,乔兮先起身拿了桌子中央的白酒,熟练的打开瓶盖上的包装。 “那亓总给我倒,您倒多少,我就喝多少!” 71 启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多谢惠顾! 乔兮正在理手中的材料, 心虚的缩了一下手。到网 “姐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自己出门小心点,注意安全!”王雨璞笑了笑, 余光掠过乔兮的脸时嘴角又不自然的弯曲了一下。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的飞机。” “好,去吧!下午早点回家收拾收拾,别落东西。”刚才那种不自然的表情又在王雨璞的脸上一闪而过, 看不出喜怒, 让人很是郁闷。 “好的,姐放心吧!” 一整个下午都被这种郁闷压着, 做事雷厉风行,为人正直果敢的王行长从来都不是八卦的人,可现在突然对亓旸和自己的关系感到好奇, 还有在办公室里王雨璞脸上那种不自然的微笑——难道是,那二傻子和她说什么了! 这种事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凉飕飕。可没有依据的事儿又不能马上找亓旸理论, 要是人家根本没说请客,自己却大摇大摆的去告诉人家不吃, 那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亓总的小姑亓钰亓大姐又从对面的屋里晃悠过来,挥舞着自己手里已经黑了屏的手机。 “没电了你不会充电么?凭什么白借你打电话!”自从亓钰把自己出卖给她那个“大侄子”以后,乔兮对她总是冷冰冰的, 虽然心里已经原谅了, 但嘴上却不肯饶人。 乔兮自己似乎并没有感觉到, 和亓旸重逢之后, 原来那个傲娇毒舌的乔兮,一下子又回来了。 “我不白借,我凭本事借!” “凭本事?你有什么本事?” “凭我这个闭月羞花的姿色!” “滚!一分钟一百块,先把钱放下你再用!” “啪”亓钰从兜里掏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拍到乔兮桌子上,“我两分钟之内就完事儿,多出那几块钱算小费!” “两分钟你要是不还回来就复利计息!”乔兮扬起下巴交出了自己的手机,朝着对面的李瀚宇打了个响指,桌子对面的男人机灵的打开了手机的计时器。 一分零四十五秒的时候,亓钰还回了手机,对着手机的主人鬼魅一笑。 乔兮似乎觉出了什么不对劲儿,赶紧翻了翻自己的通话记录,确实有个陌生的呼出号码,可号码的主人不并不是亓旸,乔兮虽然没存亓总的电话,但看过一次早就记住了,并不是亓钰刚才打出去的这一个,可亓钰脸上迷魅的微笑,一定有原因。 “啊啊啊啊算了,不想了,今天怎么那么多人都怪里怪气的,真让人火大!”最后一次核对了一遍手上所有的资料,终于放心的缠上了档案袋封口的绳子。 ------------------------------------------------------------------------------- 九月里出差最让人惬意,躲过了夏日的燥热,又来不及接手冬日的严寒,蟹肥膏黄的时节,就连空气里凝结的咸腥气味闻起来都无比的舒爽。 飞机刚刚落地,乔兮事先叫好的顺风车早早的就等在了机场外,司机师傅是个肤色黑黑的光头大哥,当地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可人,那叫一个热情。 一路上光头哥哥都在向乔兮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话匣子打开了想收回去实在是太难了。 “那个哥,我以前在这上过学,您说那个我都知道” 乔兮不太好意思的打断了一下在前排连比划带吆喝的光头大哥,好几次想戴上耳机清静一会儿,却总怕大哥说到慷慨激昂的地方自己又来不及回应。 透过车窗,远处的云絮舒卷成一片片柔美的形状,近处的高墙架桥飞速的在眼角滑过。 五年之后重新回到充满回忆的地方,随着气压一点一点升高的,还有满满的归属感。 乔兮握着手机,不知道此刻该不该给亓旸打电话。作为房子的产权人,亓旸需要和乔兮一起去办抵押手续,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亓旸应该明天才会到吧!”乔兮想着,有些不舍的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外衣口袋。 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光头哥哥终于可以在酒店门口“卸货”了,乔兮礼貌的跟大哥道了谢,又在打车软件上给热情的司机师傅点了个五星好评,摘下墨镜别在头上进了酒店大厅。 出差在外,酒店的选择十分重要。首先要符合出差标准,不能超标;其次要距办事地距离近,方便来回往返,综合上述两条原则,乔兮在软件上好几百家星级酒店里选择了一家综合素质最高的酒店。 离旅游旺季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所以本该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还没有被攒动的人流充满。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人很少,垂坠的水晶灯把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通亮。乔兮的目光聚焦到一个穿着卫衣球鞋的短发女人身上,借着明亮的灯光,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离前台不远的沙发上低头摆弄着手机。 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突然僵住,下意识的把别在头上的墨镜滑到脸上,乔兮的心脏就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一系列动作完毕,远处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还未抬头,伪装好的乔兮顿了顿又快速的转过身,“怎么办?是现在就这么出去,还是硬着头皮去前台登记?” 虽然早就知道这次出差免不了和亓总单独相处,可这“单独”,也未免来得太快了。 一时间脑子被无数个疑问狂击,“亓旸来这干什么?她在这有房子为什么要住酒店?怎么就那么巧和我定的还是一家?要是就这么住进去了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一绷不住了可怎么办?” 乔兮在门口背对着前台自顾自的打着小九九,没注意到身后一步步靠近的人。 “呦,这不是乔经理吗?今天打扮得像明星似的,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亓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依据声音的大小判断,应该在距离自己大约不到一米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想跑是跑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来这干什么?”乔兮并没有向亓总问好,而是烦躁的抓下脸上的墨镜,豹眼圆瞪的质问亓旸。 亓旸好像料到对面的人会这么问,倒是一点也不生气,还保持着商场上的标准化微笑。 “乔经理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啊!” “你少给我兜圈子,我问你为什么来酒店住 72 定制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乔兮起的很早,亓旸似乎是昨晚兴奋过头了,睡着的时候也像是在笑,抱着被子不肯撒手,像个贪睡的大树懒。 床头的手机震了两下,乔兮怕吵着还在熟睡的人,急忙拿起来冲到卫生间,是家宝发来的短信,只是语气并不是她印象里的谦弱柔软。 “今天休息吧?我们见一面!”是老友的口吻,老友该有的不客套被廖家宝演绎成绝对的强势。 乔兮快速的回了声“好!”,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照了照,“以后就是已婚妇女了,衣着打扮言行举止都要更得体才行!” 为了更符合已婚妇女的形象,乔兮在洗手间里洗漱完毕之后在梳妆台前整整坐了一个多小时,耗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 “怎么...起那么早?”亓旸顶着一头乱发,眼睛还没全睁开,化妆的时间太长了,把抱着被的“树懒”都耗醒了。 乔兮犹豫了几秒钟要不要说出自己一天的行程,正常夫妻都是要每天跟对方报备行踪的,可回了头便把今天要干的秘密勾当和家宝的名字都吞回去了。 “我一会儿有点公事儿要办,你可以继续!” 乔兮这一回头,亓旸的眼睛全睁开了“大休息日你有什么公事儿?还化得那么...那么撩人!一看就是要出去找调戏别的良家妇女!” “哎呦...疼!”乔兮把香水瓶子扔到亓旸脚边的被子上,看准了落脚点扔,根本不会砸到亓旸,痛苦的嚎叫都是伪装。 乔兮斜了亓旸一眼,回过头,修容刷继续在脸上游走。 直到乔兮关上玄关的大门之前,亓旸一直持续这种类似唐僧跟在孙悟空身后念经的状态。乔兮不发声,可心里却甜的很,亓旸这种没完没了的碎念正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她俩都知道,这种自然而然的过渡可以填平之前因为误会而撅开的所有沟壑,更可以加深昨夜“求婚”在彼此之间的影响。 “哎?我说办完事儿早点回家你听见...?”门被乔兮大力关上了,亓旸的最后一句话被挡在了门里,乔兮舒出一口长气。 刚出了大门,楼下已经站了黑西服白手套穿戴整齐的司机师傅,白手套一尘不染,见乔兮走出来,迅速的开好了车门。 “师傅您...接错人了吧?我没叫车...” “是您没错,您先生预约的时候短信里大概描述了一下,等的就是您!” 乔兮更诧异,“我...先生?我哪个...先生?” “您可真逗,先生当然就一位,您爱人,亓先生!” “亓先生!!”乔兮抬头,看见亓旸依旧一头乱发,站在阳台上挥舞自己的手机。 “哦,那是我先生,我俩昨晚吵架了,她这是要跟我握手言和!”乔兮对司机笑笑。 “哈,两口子哪有隔夜仇啊,年轻就是好啊!”司机做了手势示意乔兮上车。 乔兮突然盯着司机的手愣了几秒钟,又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手,通了电一样的。 “您等我一会儿,我突然想起来点事儿,等...等我一会儿!” 电梯从一层一直上飚,乔兮看看空空的左手,“该死的!” “呀...你这么早就办完事儿了?”亓旸已经等在门口了。 “戒指还我!” “啊?干什么,你要反悔啊!”亓旸防守似的右手握紧左手的拳头。这一握才发现,自己的无名指套着两个戒指,属于乔兮的和自己那一支叠在一起。 乔兮瞬间双颊转红,这是亓旸昨晚玩了好多次的把戏,说她也要正式的给乔兮戴戒指,像真正的夫妻交换戒指一样,戴着戴着,两个戒指就都跑到她自己手上了。 “赶紧还我,下边师傅等着呢!” 亓旸嬉皮笑脸的从手上摘下来一枚,乔兮没好气的夺过来,转身冲回电梯。 亓旸在门口对着爱妻的背影大喊,“别忘了到达目的地给司机师傅好评哦亲!” 乔兮坐在车上,重新把戒指戴好,女人是应该有些束缚的,这以后便真的有了。 司机一个急刹车,“靠...亓旸你妹的!” 师傅一惊,小心的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乘客,似是压制自己胸口上涌的怒火。 亓旸是把戒指还给乔兮了,可是戒指明显不是自己那一枚,昨晚在店里试戴还是大小正好的,怎么一夜就大了这么多。原因只有一个,经过亓旸无数次折腾来折腾去的演练,这下算是张冠李戴,弄反了。 “亓旸你妹的,戒指反了!”亓旸微笑着站在门口读这条微信。 “将就戴一天吧媳妇儿,晚上再换回来!” “你手指头那么粗,万一我一下甩丢了怎么办!” “手指粗还不好,粗有粗的好处,你懂的...呵呵呵!” “滚!” 锁上手机,重重的摔在座位上,司机又是一惊。这次乔兮察觉到了,轻咳了一声,对着小心翼翼的司机师傅笑笑。 “我一会儿靠边下就行了师傅!” “哎...哎...好嘞!”司机师傅前一秒还在担心自己的好评率是否会下降,后一秒终于就要解脱了。 乔兮把戒指从左手无名指换到了右手无名指上,右手比左手要粗些,虽然还是有些大,但总比戴在明显不合适的左手要安心些。 和家宝约在下午见面,时间尚早,见面之前乔兮还有些重要事情要完成。 车子停在主街上,乔兮急匆匆的往后街的小巷子里走,过了几个卖吃食的小门牌,最里面有间面积不大的工作室,门虚掩着,迎人也拒人的敞开一个窄窄的缝。 乔兮熟练的弯下腰,按了按在膝盖高度的位置一个隐蔽的门铃。 几秒种后,门口传来有人趿着拖鞋走近的声音,门被大力的拽开,虚掩的门,其实是也掩着的,里面的人不开,外面谁也别想进来。 “欢迎你啊朋友!”门后飘出来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眉目到算清秀,再往下看到嘴唇就没那么和谐了。素颜,大红唇,笑的时候嘴里一排细密的牙齿甚是显眼,眉眼清汤寡水,倒是这排皓齿让红唇的妖艳被收敛了。 没错,就是这了。 能找到这么隐秘的地方还能在进门的时候顺利通关,都要亏了办公室里的李瀚宇。这地方用时下通俗的说法叫服装设计工作室,说得更接地气些,就是用料考究些,制作精良些,愿意倾听客户主观需求的裁缝店。 李经理这辈子有三件宝贝是最拿得出手的,一条会说话的舌头,时刻在线的高EQ,一个好眼光的老婆。想当年在他婚宴上李太太那身让无数未出阁的少女神魂颠倒的婚纱就出自这间工作室,现在她也要“出阁”了,这里自然是首选。 工作室里的格局很简单,这种简单从门口那扇素气的虚掩门便可以嗅出一二了,最小的房间里一张铺了青草绿钩花帘子的单人床便是主人唯一一处可以双脚离地的地方,除了睡觉,这里的主人不是站在高脚方桌旁边画设计图就是在对着摆放在不同角落里的白色模特躯体武装那些五颜六色的布料。 石灰地上一条条走向清晰笔直的划痕,可以想见,设计师总是十分不拘小节的变换几个模特衣架的位置,有时候也会接些成套系的定制,有时候为了整个套系的和谐统一,每件单品都必须符合同一个大方向主题才可以。 “随便看吧,只要你不乱摸乱碰,凭你这个姿色,我可以容忍你在我这呆上一天。” 乔兮脑子飞速的转了一圈,李瀚宇之前说过,设计师性格很活泼,只是略微的有些古怪。可她乔兮是谁啊,见惯了人也见多了鬼,向来是人话鬼话都说得溜。 “我都看得差不多了,就凭你这些成品和手稿的质量,我一定压制住自己想要乱摸乱碰的冲动!” “哈哈,你倒是挺对我胃口!”世上永远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女人最喜欢绕弯子,更喜欢被绕着弯子夸赞,屋主人有些合不拢嘴了。 “我是李哥老婆介绍来的,你应该有印象吧,她的婚纱是你做的!” “李哥...你说的是李..瀚宇?哈...那是我发小,他老婆的婚纱就是我做的!” 乔兮一惊,“发小?” “是啊,小时候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霎时,一种被骗上当的感觉从心口挤上来,回想从进屋开始的小心谨慎,说每句话时大脑不断下载检索的警觉提防,怕自己打动不了这位脾气古怪的设计师所用尽的机关算尽,乔兮默默的对同屋的李瀚宇咬紧了牙关。 “哎?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想要做什么?套装,晚礼还是...” “婚纱,我...想做婚纱!”乔兮生怕这个词从她嘴里被漏掉,抢着先说出来。 “而且...我要两件,一件自己穿,另一件给我...我姐,我们...约好同一天出嫁!” 乔兮说得支支吾吾,对面的人突然眯了眼睛靠过来,“那你们姐妹俩的婚纱...都要裙子喽?” “不,其中一套不要裙装,我希望是连身的裤装,就是...就是简洁大方的裤装。” “哦,姐妹俩个一起出嫁,其中一个要穿裤装,我...大概懂了!”红唇的主人用嘴巴拔开了手上的笔帽,草草的在素描本子上画了几分钟,她把画稿摊给乔兮,纸上潦草的显出两个修长的身影,长发鱼尾裙的影子挽着短发裤装的影子. “我叫慕羽,倾慕的慕,羽毛的羽!”慕羽坏笑着伸出手。 “乔兮,乔木的乔,文言助词里兮!”乔兮去握伸向自己的手,白皙的手,手心却暗藏了许多厚重的茧。 “我觉得你懂我的意思了,小羽老师!”屋内的气温突然升高了些,气场上的悬殊不大,势均力敌的状态。 “放心,完全懂了!”慕羽微笑着闭眼点头。 “那么就...只要你懂了就好!” “这个嘛...为客户保密,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73 暗涌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从工作室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乔兮需要尽快赶到和家宝约定好的餐厅。休息日的晚高峰自然比不上工作日,一路坦途,乔兮到达餐厅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半个小时。 可她比起早就坐在预定位置的知名婚纱设计师还是晚了。露天的花园餐厅,日头依旧贪恋的散落在原木的桌角和她倾泻的裙边。 家宝并没有看向乔兮走来的方向,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一张广告牌发呆,大半个侧脸上最显眼的是廖家宝的唇,乔兮只要一眼便可以确定它的色号,“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第一次看到这支唇釉时脑子里就现了这句诗。只是这色号难寻,她早就垂涎已久了,如今被涂在家宝的唇上更让她觉得这颜色不俗。 “这位美女等人呐?”乔兮伸手在家宝眼前晃晃,家宝的思绪沉得深,连乔兮走进都未察觉。 “这么早就来了!” 家宝一笑,看得出对乔兮的早到很是惊喜。 “怎么,只许你早就不许我早了?” “没有,我是开心,你别误会!”家宝按了桌子旁边的按钮,服务员拿着菜盘走过来。 “我来点吧!你的口味我最清楚。” 家宝接了菜盘,淡淡的一句。 乔兮不甘心的合上菜盘,女人都对菜盘有天生的控制欲,可东家开了口,再强烈的欲望也只得罢休。 整顿饭吃得精细可口,师傅的刀工和心思让许多常见的菜品都有了全新的味道。乔兮夹起一块芡汁儿里的茭白放进嘴里。美食当前,挚友初归,这顿饭的整体气氛很是融洽。 家宝突然撂了筷子,眼睛又看向远方,“乔兮,你都不好奇我的脸是怎么转化成现在的样子吗?。” 乔兮心头一紧,这是她好奇的,或者说是每一个知道家宝过去的人都会好奇的,可乔兮也知道对于家宝来说这必是一场难熬的战役,所以她刻意不去过问,刻意的把家宝的所有改变在自己的不经意里涤荡掉。 乔兮抬眼看家宝,眼神里是满满的心疼,要有多么强悍的意志,才能把那段痛苦的岁月称之为转化。“转化”仿佛她是一个无生命体,只是时间在推动这种变化,没有了任何的主观意识,好像在说一枝花,一棵草。 “我...做了七次手术,终于把脸上的胎记去掉。前两次的手术并不太理想,那些暗红的色素好像特别留恋长在我脸上的岁月,死赖着不走。直到我最后一次拆掉纱布,仪器、药液,医生的技术合在一起给了我一张新的脸。” “你现在的样子很美啊,一切都值得了,还做了设计师,家宝,我从没想过你会去设计婚纱,我还以为你会做画家...”乔兮故意转移话题,她并不明白家宝带着自己一起回忆那段岁月的用意,就是心疼的想把她拉出来。 “画家?”家宝苦笑,“画家养不活自己的,画自己喜欢的,很可能就没了销路,去画些卖的好的,动了笔又又乱了心。画婚纱就不一样了,算是另辟蹊径,了了画画的心愿。况且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刻,谁都不会在这上面吝啬。” 乔兮似乎在廖家宝脸上看到了一丝的无奈,短暂的,但也着实令人心疼。 “你不喜欢画这些吗?” “还算是喜欢吧...但婚纱的颜色太单一,有时候心里藏着好多的色彩,落到纸上便要收敛了。我的婚纱可能也会穿在哪个女人身上让她有短暂的幸福感觉,可只有画里有情绪,也有...回忆。” “哎呀,你说的太深奥了,我不懂的,只要...你开心就好了!”乔兮揉揉家宝的脑袋,中长的齐肩发,顺滑得一丝不乱,她突然不敢太用力,怕弄乱了那头顺发。如今家宝身上的一切都打理得像这头顺发一样得体,可磁场显然和从前的她不一样了,从前的突兀另类和胎记一起被去除,留下的所有物件都是正常的,无数个正常拼凑出了现在的她。裹了才华的外衣,卷土重来之后所有的表象搭建起了一种不再妥协的磁场。 “以后你可以经常找我玩啊,周末和节假日我都有空。”乔兮为了掩饰手指抬起又只能轻轻落下的尴尬,只好客套的说了大话。 露天的餐馆总是最早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最后一抹日光也要隐下去了,餐厅老板马上贴心的点亮复古的黄铜落地灯。廖家宝的眼睛被吸引到乔兮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上,碎钻在鹅黄色的微光下闪着,一跳一跳的节奏,每一个细巧的切割面都要宣誓自己占据的一小块戒面的主权。 “若是我找你,亓旸不会有意见吗?我们俩上学的时候可是不大愉快。” 乔兮听见亓旸的名字,嘴角的开关被一下子打开了,小女人一样的微笑漫上来。家宝心口荡了几丝涟漪,戒指并没有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她本是放心了些的,可乔兮的反应又让她不敢轻易就放松警惕。 “以后...不会的,”乔兮还是笑,笑得比刚才还要投入,这句话似乎是在让家宝放心,放心亓旸会大方的让她和乔兮相处,放心她们也许也会有个幸福的将来。 乔兮突然抬起眼皮,真切的看着廖家宝,和眼皮一起抬起来的,还有那只带着戒圈的右手,无名指被紧紧的夹在其他的手指之间,廖家宝才看清楚,戒圈的尺寸似乎有些大,所以在她抬起夹紧的手指时戒指微微有些向上倾斜。 “我昨晚干了件大事儿...家宝,我...就要和亓旸结婚了!” 靠近家宝一侧的落地灯突然闪了几闪,灭了。 “哎呀...灯怎么了,你等着,我去找服务员看看。”乔兮的声音很高,因为激动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一盏灭掉的灯丝毫没有影响到乔兮在叙说这件发生在她和亓旸身上这件“大事儿”的情绪。 只是这灯好像能读懂廖家宝的情绪,所以它在刚刚开始还亮着,给家宝心里一直装着的那些情绪一些不肯轻易放弃的希望。直到乔兮说了这件“大事儿”而且家宝听得清楚,这件“大事儿”的动作发出者也是乔兮,以至于乔兮刚一发出求婚的动作,就顺理成章的导致了成婚的最终结果。 落地灯再次亮起来,在服务员巧手拧了拧灯泡上的螺旋扣以后。短短几分钟,还不够过渡家宝那些从心口溢出到脸上的情绪,她的眉头依旧轻蹙着,蹙起一丝冷淡,冷淡里还带着些许的不屑。 “别开玩笑了,两个女的怎么结婚?”家宝的语气变了,似乎乔兮突然成为了她曾经接待过的某个难缠恼人的客户,她也好像是在听取那些要求过多的女人在絮叨自己对理想婚纱的要求,有些甚至华丽得不切实际。而作为设计师的她也只能不屑的回应“别开玩笑了,那样的婚纱我做不出来!” 这种有着不切实际想法的初老或者中老女人从她第一次开始为别人设计婚纱的时候就见到过。三十岁之后,女人脑袋里从懂事起就开始恪守的行为准则被解放成了无数天马行空的念头。数字越大这些念头便越是丰富,恨不得用蕾丝缎布水晶纱把自己裹成雪白的人形肉粽子,他们偏执的认为,婚纱越华丽就越能掩盖她们即将要走向人老珠黄的事实。此时那个招来家宝轻蔑吭气的女人正是乔兮,不屑的理由更是比那些想要用全副武装来掩饰自己年龄的大龄女青年还要荒谬,两个都是女人,要怎么结婚? 可说这句话的时候,乔兮的眼里的欣喜却是那么刺眼,尽管廖家宝拼命刻意去回避这种刺痛。从前这种欣喜在家宝眼中从来不是刺痛的,在只有她和乔兮两个人并没有夹进其他人的时候,在大一的诗文比赛她拜托她画画的时候,在她们一起得奖的时候,甚至是在乔兮无数个欣喜若狂的时候,她都是见过的。 乔兮也预感到了,家宝并不会那么快的就收到她的话所要传递出来的意义。毕竟漫长的执着,重遇后无数的的坎坎坷坷演变成今天的结果,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的来之不易的欣喜,她并没有指望家宝一下子就接受。 “家宝,我们俩的事情...上学的时候你是知道的,本来就不该分开的,兜了一圈又...” “你爸妈知道吗?你打算告诉他们你要嫁个女人?!” 乔兮的话被打断,有力的一击,家宝抬出了她最不想面对却早晚要面对的事实,人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她们两个都是媳妇,相同的属性,长辈之间的关系也是模糊的,这么模糊要怎么和父母摊开这个秘密。 秘密还是不能被说出来的,只有她和亓旸知道就够了,说出来了就不再是秘密了。“我们...没打算告诉家人,只有亓旸家这一边是知道的!” “听你这么说,亓旸家里是接受你们在一起了?”家宝的眼睛一下睁开来,现在包裹着那双眼的皮肤晶莹雪白,高光和定妆粉给了这些莹白立体的结构,因而这双眼睛,乔兮一下子认不得了。 “是!”乔兮没有示弱。 “也对,能养出那么“特殊”的孩子,一家子都不是正常人!”家宝没有再看乔兮,这句话里的贬损乔兮听着有多刺耳她是知道的,这种刺耳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尽管特殊这个词从她自己嘴里被说出来,显得自欺欺人。在拥有着张新的面孔之前,她才是真正的“特殊”。 “家宝,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是我的好朋友,最好的,就算一时接受不了,也不能说这么难听的话...” “我的话难听?乔兮,你把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告诉身边的人试试看啊,看看他们会不会比我说的还要难听千倍万倍!”家宝的眼睛里有些液体,荡在眼眶里倔强的不肯溢出来。 那些液体暂时缓解了乔兮脑袋里上升的愠气,她缓了缓,“你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我们还是朋友,可我和她的事儿改变不了!” 家宝突然站起来,看着乔兮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冷笑,“你手上的...是婚戒?尺寸不合适吧!不合适的戒指容易丢,不合适的婚姻容易散,你们以后...好自为之!” 这是久别之后正式会面廖家宝留给乔兮的最后一句话,晚风有些凉,露台上的风更是活跃,就连戒圈和手指指尖空出的缝隙也感到了丝丝凉意。 乔兮静坐了一会,拖着满身的寒气回了家,这时候她只需要亓旸就够了。 “我今天去见了家宝。”看见门口系着围裙的亓旸,乔兮一头扎进去。 亓旸阴阳怪气,“呦,感情你这是会老情人去了,我说怎么起个大早还捯饬那么利索!”表情严肃语气嗔怪,可是迎接乔兮的手臂却没有松开。 “见什么老情人,我们俩那是友情,纯洁的友情,是个女的你就多心,还有,姑奶奶哪天都那么利索!” “怎么?人家是不是去了异国他乡见过了大场面就对你没有留恋了?乔经理还得回来投入我的怀抱?” “噗...你哪儿学的那么贫!二傻子...” “傻子你还抱!”亓旸装着要松开手。 “我就抱一会儿,别松开,就一会儿...” 亓旸怎么舍得松开呢?这么温情的时刻,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才有的温情,她们俩恨不得时间就在这刻停下了,接受、认可、名分都是虚无,只要怀里有彼此的温度就够了。 74 怀疑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星期一的早晨,亓旸起得很早,乖巧的去厨房准备早餐,乔兮还在和周公探讨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境,即使是简单的操办婚礼也把她累得筋疲力尽,为了筹备婚礼的事提前休了年假,正常的婚假是不用想了,乔兮把这两年在单位用拼命三郎的力气省下来的年假一股脑的都休了。 乔兮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亓旸正端着昨晚泡好的花生米小菜走出来,两分钟以后乔兮就急火火的冲进厕所梳洗打扮,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 “我不吃早餐了亓旸,领导找我!” “你...你不是休年假了吗?” 乔兮拿起手提包往外走,亓旸急着跟出来,手里掰开一个豆沙包塞进乔兮嘴里。 “我...我们这种岗位都是随时待命,对客户而言是休了,对领导...无效!” “你们那简直就是周扒皮!”亓旸把剩下半个豆沙包塞到自己嘴里,在围裙上摸一摸就要去穿鞋。 “哎?你干嘛?” “我...送你去啊!” “你...就这样送我?”乔兮扯了一下亓旸的衣角。 亓旸身上还穿着睡衣,米黄色的围裙裹在睡衣外面,手里提着一只解带子的皮鞋,脑袋上还有几搓不安分的头发站立着。 “不用了旸旸,去把早餐吃了,等我回来...” 乔兮笑得合不拢嘴,拉过来亓旸在脸颊上亲了一下。 亓旸先是一颤,脑袋晕晕的站在门口,手里的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花生放进嘴里,半天都没尝出滋味,“昨天晚上抱那么紧,今儿早上还亲我?!” “难不成...转性了!” 亓旸还在桌子旁边纠结老婆的的“异常举动”,乔兮在车上回忆王雨璞半小时前打来的电话,王行只在电话里说了“有急事儿”,可乔兮知道王雨璞的性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是不会占用休息时间把下属弄回来解决任何“急事儿”的。 办公楼里笼罩着死一样的沉寂,营业大厅没有客户办业务,大堂经理似笑非笑的对乔兮点了下头示意,拐进楼梯间,越往楼上走越僻静,渐渐的连楼下叫号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乔兮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李瀚宇听见脚步声,快速的起身挪到门口,看见乔兮满是疑惑的脸从楼梯渐渐升上来,慌慌张张的跑到楼梯口,拽住乔兮就往办公室拉,门就要被关上了,亓钰也看准了时间,及时的把自己纤瘦的平板身体塞进乔兮和李瀚宇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气温一下子升高了,和楼下的死寂不一样,乔兮知道楼下的气氛不会没有原因的骤降,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李瀚宇和亓钰要用来解释这些原因的。李瀚宇和亓钰一向是处在井水不犯河水互无交集的状态里,今天第一次异常积极的参与进了加上乔兮在内的这种三角式对谈。 “姑奶奶,这个时候你回来干什么?”李瀚宇很是紧张的,热气里被灌进了一口冷风。 “怎么了你们,王行,找我啊...当然要回来!” “快...告诉她!”李瀚宇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对着亓钰甩甩手,把解释的权限授权给了她。 “咱行出大事儿了,天大的事,大到....” 乔兮挑起一边的眉毛打断, “你...捞干的说,名词前面的定语都给我去掉,说事儿!” “王行被人举报了!”亓钰嗓音高了八度。 一下子把修饰词全去掉了,乔兮惊得掉了手里的皮包。 “你说...什么? 被谁报了? 怎么举报? 为什么举报?” “写信,监察室一封,总行巡视组一封,因为费用问题还有其他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乔兮拽住亓钰的行服下摆把她拉到离自己更近的距离,眼神里依旧充满了疑问,“说具体点...” 李瀚宇坐在对面的办公桌上,两手拄在桌面上,情绪随着亓钰的描述起伏,一会儿双手握成一只拳头贴住嘴唇,一会儿又在关键细节被激动呛得微微的咳嗽,直到来龙去脉被和盘托出,旁听者和陪听着都大饱了耳福。 “那你说...王行这个时候叫我回来干什么?休假之前我刚给她看过最近一期的贷后报告,突然叫...” “这还不明显吗?”李瀚宇突然急得从对面桌蹿过来,刚才的一个拳头被拆成了两个,用力的在乔兮面前振臂高呼,青年人想要急切的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时常用的姿态,此时被李瀚宇用来表达他清楚知晓领导用意的先导姿势。 “她是怀疑你!怀疑是你举报的,你个笨蛋!” “怀疑我?” 乔兮不解的瞄了一眼亓钰的方向,亓钰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缓慢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得到了亓钰的认可,李瀚宇更有了底气,手扶在乔兮肩膀上语重心长的指点,“一会儿上去了好好说,别让领导起疑心!” “起疑心?起什么疑心?我又没做过我好好说什么?” “你看你看,又来了!”亓钰也走过来,和李瀚宇并排站在一起,画面和谐得就如同乔兮是李瀚宇和亓钰这对夫妻辛苦抚养多年的掌上明珠,女儿即将要面临人生中一个重要的挑战,父母要用吃盐比女儿吃得米还要多的丰富经验来帮她平稳渡过难关。 “你这丫头倒是挺机灵,也有眼力价儿,就是这个脾气...太冲,说话还直,你要是哪句话说错了,不是自己惹祸上身?” 亓钰伸手拨了拨乔兮额前的刘海儿,“母亲”终于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的劝解,可“女儿”很显然是不领情的。 “她怎么可能会怀疑我?!我跟了老大三年了,出了校门迈进这扇门我就跟着她,她怎么...” “我们当然知道不可能是你,可她突然叫你回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啊!而且你刚休假的时候这个事儿就出了...” “等会儿,你是说举报这事儿都出了一周里,你俩一直把我蒙在鼓里。” 乔兮突然发现了这场对谈中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刚才在亓钰叙述整件事的起始时间时特意略去了监察室第一次到访支行的时间,显然她已经和这件事情的发展脱轨了一周的时间。 “兮兮啊...你听我解释,是领导不让告诉你的,我们...”李瀚宇笑眯眯的解释。 亓钰见气氛急转,赶忙接过话头,“你听我说,老大不让告诉其他不在岗人员,还点名科里的人不让告诉你,你让我们怎么...” “你的意思是说,打从这事儿一开始,王行就怀疑是我干的?要不为什么不让告诉我?就算她不让说,你们出了单位门口谁还24小时监控你俩吗?为什么连个信息都懒得发?” 亓钰尽量轧制住这座要爆发的火山,慈母一般的眼神柔和的递过来,“乔兮...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俩就算跟你说了,要么你气急败坏的去找领导理论,要么是出于关心去追问领导,既不能洗清嫌疑,还落一身不是!” 乔兮在克制,亓钰顺着往下说,“先别生气,这事儿出了,领导谁都会怀疑,越是和她亲近的人在她看来嫌疑就越大,懂了吗?” 乔兮闭上眼睛长吁出一口气,她倒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只是有时候恰如亓钰说的,对于一些原则上的事情习惯于直来直去的表达,免不了要触及到其他人的利益,可若是这其他人的范围都界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倒也罢了,这次是领导,自己的顶头上司,真的毫无防备的冲上去理论,免不了要起冲突的。 李瀚宇识相的倒了杯茶水端过来,“上次出差买的,龙井,您老...消消气!” 茶水递到眼前,乔兮以手指的温度探了探杯里的水温,刚好入口,一口气干了一整杯茶水,怒气和委屈堵原本在嗓子里,借着微微苦涩的液体顺回了肚子里。 “好啊,我等着她...等她叫我上去,我跟她...好好说!” 很显然这股怒火没有轻易就妥协进肚,只是在等待的过程里继续发酵。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乔兮急速的把手搭上去,又呼出一口气,接起来。 “领导...您找我?” 这称呼对于李瀚宇和亓钰来说并不陌生,可乔兮很少在私下里这样称呼王雨璞,总是亲切的叫一声“姐”,很显然的,现如今的局面,就算在私下里,乔兮也开始想要和王雨璞保持距离了。 “我现在就上去!” 挂了电话,亓钰和李瀚宇的脸色由刚才的惊恐陡转为担忧,目送着乔兮走出办公室,一左一右的扒在门框边上,恨不得把眼睛粘在她身上跟着带进楼上的办公室。 刚踏上最后一集台阶,迎面撞上了也在三楼办公的秦主任。秦晓光在乔兮眼里一直是个人物,不为别的,就是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马上就能打鬼腔的嘴就足以让乔兮对他“礼让有加”。她很讨厌这样的“滑头鬼”,可银行里的差事,哪儿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也只有此类的“墙头随风倒”才能游刃有余的服侍于各种领导而不被折损。夹缝里生存一直是银行特色,可无论是哪个主子掌帅印,哪朝哪代交替,他都照样过得逍遥滋润,这便是本事! 乔兮和秦主任平时的关系是很亲近的,做了几年的营销岗位,捧人的功力她是有的,秦主任四十多岁,中年男人正在爬向老年的转型时期,时不时的听得到娇俏的小姑娘捧一捧,就要开心得不得了。 只是这种亲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打破了,秦晓光看到乔兮先是惊讶,惊刚散,眼神又开始躲躲闪闪,乔兮把这些细微的躲闪看进眼里。目光对视之时乔兮先开口,作为重点怀疑对象的她这时候需要和这种墙头草想要拉近距离,至少要拉回到她休假之前的距离, “秦哥您这么急...上哪儿去?” “啊...我,我丈母娘病了,急病...我去看看,得...看看...” 秦主任的每句话都随着涣散躲闪的眼神颤出一个异于平常的节奏,半点没了平时的玲珑机敏。乔兮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嘴上还是与人方便,“哦,那您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乔兮是看着秦晓光的背影说完这句话的,秦主任走得急,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楼梯尽头。 王行长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指宽的缝隙,让你只能看见里面晃动的影,却无法看到具体的动作细节。 75 释嫌(上)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王行长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指宽的缝隙,让你只能看见里面晃动的影,却无法看到具体的动作细节。 乔兮的门敲得理直气壮,为自己受了冤枉打抱不平,门开的一瞬间,王行长正坐在会客才会用到的沙发椅上笨拙的操作着茶几上的咖啡机。 乔兮在得到进门的指令后迅速的推开门,在办公室里堆积的愤懑到了三楼的办公室缓冲了些,看见了王雨璞的脸气势就更弱下去一大半,人有时候对等级制度具有天生的适应性,对一手提拔自己的领导更是这样。 王雨璞从沙发上起身又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落座,高跟鞋踩出的节奏还在乔兮的脑海里回荡。女人喜欢穿高跟鞋,希望用脚跟后面撑起的高度来拉长自己的曲线,身段美了,气场便足了。有时候,不是高跟鞋架高了鞋主人的气场,而是这两根锥形的细钉子压低了身边人的高度,鞋跟越细便越是盛气凌人,像钉子戳进你心里,钉子的头越尖锐越容易嵌入柔软的木块。 王雨璞坐稳,扬起下巴,用鼻尖指了指茶几上的咖啡机。 乔兮很麻利的把奶泡机取下来在刚散了热气的咖啡上兑好,又抽了纸巾擦了擦杯子边缘溢出来的奶泡。紧着步子端到王雨璞的办公桌上。 “这是给你喝的,我不喝这玩意儿,刚休了几天假就忘了?” 王雨璞是极其厌恶咖啡和所有含有□□的饮料的,除了味道上的苦涩令她难以接受,她有心悸的毛病,喝了咖啡夜里就别想高枕无忧的一觉到天亮。平时见客户都是乔兮在一旁打理这些端茶递水的琐碎,她会贴心的在王行长的杯子里提前放好柚子茶或是菊花茶,所以这台雅致的烤漆咖啡机王行长向来是碰也不碰的,再雅致也仅仅是在办公室接见客户时候提升品位的摆设。 “领导...我...不渴...” “你过来!” 咖啡的热度在指尖尚有余温,乔兮坐到王雨璞的对面,一米宽的办公桌,正好隔开一段距离,稍微掩饰些许心有芥蒂的尴尬。 乔兮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容,王雨璞很熟悉这种笑容,每次在酒桌上对待那些喝了酒就开始摇头尾巴晃的老总们,乔兮都会露出这种礼貌却极为勉强的笑容。 “您找我有事?” “怎么?休年假的时候把你叫回来,不高兴了?” 王雨璞对乔兮的反应没有丝毫的惊讶,扬起鼻尖示意乔兮自己拿杯角的方糖,而后又开始翻阅手中的档案夹。 王雨璞的淡定和乔兮心里翻滚的巨浪形成鲜明的对比,乔兮使劲儿的用小勺子搅着王雨璞亲手冲泡的咖啡,勺子和杯壁的每次一碰撞都是她内心的巨浪要破喉而出的警报。 “王行,您找我,是因为怀疑我?”乔兮脱口而出, 王雨璞听到“怀疑”两个字才正式把目光从档案夹上移开,眼神在乔兮脸上定了几秒钟,嘴角含着笑, “怀疑...我怀疑你什么?” “您怀疑是我跟监察举报了您,不是吗?但我对天发誓,这种缺德事儿不是我乔兮干的!” 王雨璞的脸上显出一种在领导的脸上固有的神态,一种自以为掌握的一切真理的确定和威严。这种表情乔兮从上了班开始经常会见到,可是在王雨璞脸上这种严肃和庄重里也多了一股慈祥。 “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好冲动!”王雨璞继续续写在自己脸上被察觉到的慈祥。 “乔兮,诬陷你举报我的人你觉得是出于什么目呢?” 乔兮有些意外,就着王雨璞的话头说下去,“还不就是头脑一热,热完了为了自保就必须要要找个替罪羊!” 王雨璞把刚才一直在翻的几本档案一字排开,罗列在乔兮面前,“能替罪的羊那么多,为什么独独选了你” “王行...我,不懂您的意思?”其实她被选为替罪羊的理由,她是懂一些的,对此她很有自觉,一种带着骄傲的自觉。 “你觉得我这层楼的气氛很好吗?或者说,你觉得整个支行的气氛...很好吗?” 乔兮面露难色,王雨璞的脸色骤变,似乎是从刚才的慈祥里瞬间的觉醒过来, “不好,是吧!” 对于行里的情况乔兮倒是有一肚子苦水要吐的,虽说是表面都和和气气你好我也好的融洽至极,可游走一派祥和之下的确是太多的不和谐。人都是要为自己的利益说话的,站在哪个角度考虑问题都不如站在自己利益的角度时候来得清醒自然。简单地概括起来就是这座三层办公楼里:一层是高端有余人、气儿不足,二层是各局一室、互不牵扯,亓钰来了以后倒是经常会去她和李瀚宇的办公室串门儿,但“沼气”盘踞在一个科室太久了,新人旧人也都无力回天。三层更是糟糕,时刻有个前朝余孽在窥视着这位年轻的新主,好的看进眼里恐怕也要变成不好的。乔兮是明白王雨璞的难处的,凭他秦晓光无论哪朝哪代都照样稳稳的端起饭碗来看,和这样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难为了这位年轻的女行长。 “姐,您是不是觉得管着这么大的一个支行,很累?” 乔兮的话刚一吐口,王雨璞似乎是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满足的抬起头看了看乔兮。对于王雨璞来说,乔兮时常是体己的,毕竟是自己亲自挑选又一手栽培。她在看人上的眼光还是有的,这种眼光并不是单纯地体现在把合适的植物栽进适合的土壤,而是她相信乔兮就是那个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支援不至于令她单打独斗的人。 “你有个最大的优点也是弱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王雨璞用一个问句回答了乔兮的问句。在她身边呆久了,乔兮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银行是个蛇虫鼠蚁一箩筐到处滋生细菌的地方。眼前的女孩还是初入职场时的模样,可这些年的打磨却使她的心不再像外表一样年轻,好多事情她看得透看得精,看得甚至比她这个居高位的领导还要明白。 乔兮又恢复了在这位领导面前那副娇憨、甜美各掺一半的模样, “那姐你说,我听着...” “鬼丫头!” “姐...你会怀疑我吗?” 乔兮借着这句宠溺多余怒骂的话凑近王雨璞,这次给她看一张真诚的微笑脸,不掺杂任何的功利和目的性的脸。乔兮自从转岗以后很久都没有以这张面皮示人了,现在还能享有这项特权的除了亓旸,没有其他人了。 “我怀疑你什么?怀疑一个我亲手挑选的人会去背后诬告我?怀疑一个20多岁的小姑娘会精打细算到记录下来行里的每项开支?怀疑一个连被骚扰了都不吭声怕给我添麻烦的孩子会去背后举报我吗?” 乔兮哑然,她能看清所有人变来换去的脸孔却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掌舵人,她开始有些愧疚,无端的就相信了王雨璞怀疑自己出卖主子的言论。可是她竟然都是明白的啊,她也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她是明白的。她明白自己对知遇之恩的看重,也明白一个年轻人在实际生活上的短板,她更明白同样身为女人,在泥塘子里栽着免不了会引来苍蝇。 “姐...对不起,我上来的时候还以为...” “你太年轻,有的时候还跟小孩儿似的,可有时候看事情太透了又不像是孩子,所以你比其他人累,我知道...瞻前顾后的做事情是怕伤了别人,我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盐巴黄莲也都吃过了,我那时候没人护着,可我希望我自己的人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王雨璞这番话说得没有一丝的压迫感,这一瞬间她不再是领导,或者不再仅仅是个领导,而是个率先开垦了荒地趟过了河水的先驱,乔兮看见她的眼里有泪在荡,可是泪水又只是跑出来滋润一下眼珠就又消失不见了。 感动过后,她还是要恢复成那个高冷的决策者。 “我知道,之所以找我替罪,一是因为我这段时间休假离行,要是您不找我,我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了。” 王雨璞平和的微笑,表示同意她继续说下去。 “二是、我是您亲自选的,要想拆了哪座房,首先得打掉承重墙不是吗?” 王雨璞噗嗤的笑出声音,她用握拳的手抵住鼻子,尽量掩饰自己对这句比喻的肯定。刚才气势汹汹跑上来的是那个刚入行的孩子乔兮,现在这个说话的却是个值得托付和信任的左膀右臂。 “还有呢?” “还有...可能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傻丫头!” 王雨璞的笑容突然收住了,撑大了眼睛看着乔兮: “你知道是谁干的?” 乔兮晃晃脑袋,眼珠刮着眼眶转一圈,十几岁的小姑娘想要在长辈面前抖机灵的时候都要这副模样: “我是猜的,但嫌疑人太明显了基本就可以定罪了!” “哦?那你再帮我猜猜为什么是他?” 王雨璞拍了拍裙摆,刚才翘起的二郎腿已经拆开了,这是人完全放松戒备的状态,如果说急召乔兮回来的时候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不是乔兮举报了自己,那么现在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因素也变得确定了。她只是想验证剩下那百分之一,却没想到连带着验证出来百分之百的意外收获——她不只是在柜台里捞上来一个客户经理,还捞上来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精明的人,最难得的是这份精明永远不会被她拿来害人。 “姐,你看过《鹿鼎记》吗?” “噗...怎么讲?” 王雨璞明显是在笑了,她顺着乔兮靠过来身子把头侧过来听有关举报之人的玄机。 “天地会那帮人总吵着要反清复明,其实...就是为了自己那点宝藏!” 王雨璞轻轻的咳嗽了几声盖住笑,半握的空拳散开掩住嘴巴, “鬼丫头!你还把自己当韦小宝了?” “想我大清百姓,吃穿不愁,祥乐安康,还有此等前朝余孽作怪,我要是韦小宝也要去护着皇帝啊!” 76 释嫌(下)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想我大清百姓,吃穿不愁,祥乐安康,还有此等前朝余孽作怪,我要是韦小宝我也护着皇帝啊!” “哈哈哈哈...”王雨璞这次并没有压制已经关在嗓子口很久的笑声,这种真情的自然流露从坐上这个位置开始就被封藏了,她好像在这一刻又重新活进了自己刚迈进银行大门口的那个身体里。 乔兮在领导办公室里耗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这一个小时可急坏了楼下的两个战友,李瀚宇那篇修改了五次的授信报告卡在一个200字的段落出不来,他的心被乔兮受到紧急召见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看成了斗鸡眼却只替换出来一个无关紧要的动词。 亓钰在李瀚宇和乔兮的办公室用高跟鞋画起了圆圈,高个子的她很少穿鞋跟在三厘米以上的鞋子,这一个多小时居然用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首尾回合的走了无数个圈。手机放在西服口袋里不停的响,第一次响的时候她看了看是亓旸的电话就没接起来,理由很简单: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亓旸解释一个休假的人因为被领导怀疑要跑回行里受审的这种情况。 手伸进兜里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可那震动自从被调好后就再没停过。 乔兮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们给出的是一张惊恐的脸和一张呆滞的脸,这两张脸应对上乔兮的笑脸,虽然不应景,可马上起到了宽慰的作用。 半个小时的时间,乔兮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屋内当了一个小时热锅蚂蚁的两人听,当然省略了好多精彩部分,比如天地会了,反清复明了这些亓钰根本不可能听懂的话,在她的意识里,只有韦小宝娶了七个老婆是她可以听得懂的论据。 “你还不如辞了职到亓旸那里去喽!” 亓钰突然打断,怀疑被解释清楚了,可银行毕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能担保每一任领导都有楼上那位的睿智和气度。亓钰是打心底里希望乔兮可以和她的侄女儿走到最后的,既然生活上已经定下来了,她当然希望工作上也能有亓旸保护着乔兮、乔兮帮衬着亓旸这种稳定关系。 乔兮笑着贴过来,擦着亓钰的耳朵边:“那你,舍得我辞职呀?” “要死了,凑那么近!” 亓钰马上跳开,忘了脚下的七厘米,鞋跟打滑一时没站稳。 “看你...你心虚什么!” 乔兮眼疾手快的拽住亓钰一只胳膊的袖口,使劲把她带到正常的轨道,惯性作用下亓钰挣扎了几下重新站稳,现在她和乔兮之间比之前的距离还要近了。从玻璃镜片后面端详乔兮的脸,一星期不见,乔兮瘦了些,可能是要操办她和亓旸的小婚礼有些疲惫,可皮肤上的光彩和颧骨的胶原都说明她和亓旸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很幸福的,都说爱情是女人最好的滋补品,这话果然是没错的。 “你才心虚,没事儿赶快回家,你屋里那个催命鬼给我打过好几遍电话了!” 乔兮这才想到为了这次庄严的召见,自己的手机一直处在静音状态,赶紧拿出来看:无数个微信短信和未接电话把手机屏幕占满了。没等她拨回去,最新的一条微信滚进来:我在你单位门口了! “催命鬼就在楼下呢!”拿上包,乔兮留给亓钰和李瀚宇一个潇洒的背影。 亓旸用整个车程声讨了和乔兮失联的这几个小时,平常她这么激进的声讨乔兮都会半强硬半周旋的回应,可刚经历了办公室的提审,乔兮只是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个亦夫亦妻的爱人。这世上除了家人谁都没有义务百分之一百的相信你的,可除了家人,她还有个亓旸,亓旸马上也要变成她的家人了。其实无论王雨璞是不是真的会怀疑自己都已经不重要了,有个不管你要不要都愿意把心掏出来放在你手心上的人,真的没什么可求了。 晚上,亓旸见乔兮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发呆,悄悄走过去把乔兮从地上捞起来,搂着她坐到沙发上。乔兮对屁股下面突然换了地方这件事丝毫没有反应,看向亓旸的目光还是有些凝滞。 “想什么呢?”亓旸用嘴巴蹭了蹭乔兮的耳朵。 耳朵突然痒痒的,乔兮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没事儿!” “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为什么回去?”亓旸故技重施,继续用嘴巴瘙乔兮的耳朵。 乔兮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整件事情告诉亓旸,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很微妙。亓旸有男人的豪莽,也有女人的同理心,她自己又有男人的冲动和女人的细腻。两个人总是在彼此需要的时候互补到一起,可维持这段关系靠得不是你做男人的时候我去做女人,而是不管你现在是哪一种属性,我都愿意接受并且理解这种属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简而言之就是...我们老大被人告了,而我被告她的人诬陷成为告她的人!” “你...再,再说一遍!” “噗...没听懂啊!”乔兮傻笑,亓旸的眼睛瞪得老大,乔兮抛出的句子她不能马上正确的断出句来,让人讨厌的文字游戏,她总是爱拿这个逗弄她。 “再说一遍就行,刚才说太快了!” 乔兮鼻子有点酸,酸涩的刺激下她突然侧着身子坐到亓旸腿上,把她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的脸, “你永远都不会怀疑我...对吗?” “啊!我听懂了...你意思是...” 后半句话被乔兮吞进了嘴里,她想要的回答也用这个吻来接收。 我们之间没有距离,也就永远不会有怀疑。 ------------------------------------------------------------------ 三天后,乔兮收到了设计师发来的短信:婚纱初版已完成,你可以在今天下午四点之后来看,这不是最终的样式,有不满意的地方还是可以修改。 她本想瞒住亓旸先去观瞻一下自己的创意是不是被这位个性师傅很好的变成了现实,可却被乱发睡眼攒出来的枕边人抢先截了胡, “下午跟我出去吃个饭,有事情拜托!”乔兮愣住,甚至不知道亓旸这是还没分清梦境和现实的呓语还是真言实句。 “你说...拜托?你是说拜托吗?” 亓旸倒下,翻个身继续睡,把乔兮的疑问晾在了空气里。 她很快回过神,从亓旸的臂弯里把手机薅出来,歉意和失落聚结成一段文字:“和老婆大人约了饭,还望设计师大神海涵,明日必将择一良时登门拜访,此处附上一个即将走进婚姻坟墓的女人全部的歉意!” 设计师的回复也是新思灵巧的戏精路线走到底了:“大神允了!” “我们去哪吃饭呀亓总?” “就我们两个吗?” 一路上乔兮一直挂在这两个问题上荡来荡去,亓旸倒也不烦,只是被问得次数多了就对着副驾驶上的乔兮邪魅一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伸出两个弯曲的兔耳朵夹了一下乔兮的脸蛋。 “你该不是约了你爸来,让我在他老人家的见证下再跟你求一次婚吧?” 乔兮说完便有点后悔了,可是把这句话吞回去是不可能了,亓旸仿佛受到高僧点拨一样,突然抓住乔兮的手按住:“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乔兮是抱着见长辈的心态被亓旸运送到这里的,可下了车,入了席,才发现要面对的并不是开明绅士的亓旸爸,而是意气风发到在哪里都会提高团队平均年龄水平的年轻人,还是...两位。 坐席上唯一的男性,三十出头,稳重的寸头,没有年少轻狂的杂乱。或者比三十出头更加年长一些,男士在抗衰老问题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但眼神比面皮更加会出卖人的年龄,成熟男人看人的眼光和少年不一样,少年是好奇,可面前的男人明显已经从好奇的阶段过渡到要洞悉一切接收到眼睛里的人事物的阶段。 乔兮对这双有洞悉欲望眼睛似曾相识,却是很模糊的似曾相识。这不是她认识或者见过的直接的熟悉感,而是间接地觉得在她认识的或者见过的某个人脸上也长着类似这样的老成的洞悉欲望强烈的眼睛。 男人旁边的女人,也有这样的熟悉感,这次是直接的熟悉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座和她自己很相似的女人的塑像,或者说女孩儿。像刚踏入校园的乔兮,眼里的稚气还在,混着不可置疑的倔强带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儿。 打量到这里,乔兮依然不明白此次聚餐的意义何在。很显然的,以这对男女的坐姿和距离还有从落座开始从未发生过任何的眼神交来看,他们并不在任何一段亲密的关系里,倒像是因为餐厅没位置了而强行的拼凑到一起的拼桌伙伴。乔兮还不知道亓旸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开始她以为这次看似仓促其实计划的周密的聚餐是为了在正式面见亓勋(亓旸父亲)之前用挚友做的演练,但很明显不是的。 亓旸倒是很自然的进入状态,入场、落座、用餐都显得大方得体,领导派十足。对面的男女似乎也很适应这种自然形成的等级,比如亓旸抬手要拿桌子上的细盐罐子,女孩儿很有眼力的把略靠近自己的罐子向亓旸的方向推了推,这是和“年轻的乔兮”性格中占很大比重的倔强不相符的。 男人的阅历更深厚些,懂了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真谛,除了对斜对面的亓旸礼貌性的关注,他准确的抓住了乔兮才是这次聚餐的核心,比发起人亓旸更具有决定作用的核心。因为他明白,乔兮无论是被即将成为自己老板的亓旸看成是共度一生的伴侣还是只是个能左右她意见的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她都必须被当成核心一样优待,一样追捧。男人精准的把一大部分的关注都留给乔兮,对乔兮偶尔发起的话题,无论涉及在哪个方面,甚至是乔兮对坐在他旁边女孩儿精致的睫毛加以赞赏都要进行一番插足。 他,太需要这份工作了! 若单纯的以实用性和专业性作为考量,他是不输给这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女孩儿的,他有大企业丰厚的就职经验。即使在求学之路上他也有甩开女孩几条街的留洋资本,就算是单以性别来考量,他在“性别男”这件事情上就已经赢了所有的女性,属性帮他避开了一系列女职员不可避免的“麻烦”。但直到宴席上亓总身边出现了乔兮,这种任谁都能察觉到的相似让他感到突袭的恐慌,现在这场原本他无需紧张仅需要走个过场就能到手的工作开始变得阻碍重重。而他这些违背天性的举动也让乔兮明白,这男人和女孩儿很可能是站在同一终点等待亓旸做最后拣择的竞聘者。 77 面试 - 玻璃纸花 - 月满抒萝 既然被当做军师“请来”,一番客套的熟络和美食填肚之后,乔兮对女孩儿说:“你刚毕业吧?看着真年轻!”女孩儿答:“前几天刚拿到毕业证,这是我第一次找工作...”随即羞红了脸,像是在说,这是我的初恋。 乔兮看向亓旸,让她也对这难得的娇羞给与关注。亓旸不是阅读的专家,可她是理解乔兮的行家,垂眉抬睫她都懂,这意味着她在经验这一项上输给了旁边的男士。 亓旸看看菜单,乔兮的表情她领会了,但领会之后就点到而止了,好像无论是哪种回答,漂亮的、羞怯的、婉转的都不是她此刻的侧重点,礼貌的随口对女孩安慰了一句和桌上的气氛不太协调却温柔感人的话:“你吃这么少...再加个甜品吧!”这句无关紧要,算是她慷慨的风度随意遗漏了一瞬,也是她的心不在焉第一次被端到了桌面上。女孩儿又重拾了些信心似的,“不少不少,我怕胖!” “糖最容易让人发胖了!”男士又一次插足进本该属于女性的话题,他又转像乔兮,“我看你的咖啡里只加了奶,这样就健康多了!”他依旧不忘记把话题转给乔兮。不是为了展示“懂得”,只是为了表达“想要”。 “你是海归哦?漂洋过海的跨出国门了,怎么又舍得放下那么好的前途?” 乔兮很识得大体,他的卖力争取她都看在眼里,她要用雨露均沾的方式让亓旸也看到这种卖力,所以“女士优先”的询问之后是应该要轮到男士的。 “父母都在国内,想离他们近一些!” “哦!大孝子啊!”亓旸把话头接过来,这次他又明白了乔兮的意思,可她对乔兮的提问里涵盖的信息和男士的回答里满口的孝义都不太上心,这次更是连加菜的梗都不想不用了,她开始心不在焉得更明显了。 从餐厅回来,亓旸一直看上去心事重重,似乎非正式的“面试”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的确是需要斟酌的,当有才能的人和老板倾向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时,或者说老板的倾向既不在这个“才能”上也不在乔兮认为的“倾向”上。她的确是应该苦恼的。 乔兮的中立态度在聚餐上就表明了,也许就是因为这种中立让亓旸很困扰,当你在A和B之间犹豫不决,亲近之人随便的一句带有倾斜意味的话都可能是压垮未被倾斜一方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乔兮就是吝啬把这根稻草压到他俩任何一方的身上。 “你觉得他们谁更适合?”亓旸不出意外的先开口抛出自己的困惑。 “亓总更喜欢哪一个?”问题又被抛回来,一样的抛物线,原封不动的被抛回来。 “别闹,我问你的意见...” 亓旸显得有点不耐烦,似乎这些都不是她想关注的,精心安排的面试也不是,好像她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作为团队领导者她需要一个真心希望自己事业能发展壮大的人的专业意见,作为一个女人生命里另一半的女人,她也需要这种夹杂着一些个人喜好的甚至是假公其实济私的建议。 “那个男的挺好的,专业!不过女的也不错,挺好看的,是你喜欢的类型!”乔兮抛过来一个暗示的扬眉,极具暗示性。这句话一说出口,她意识到这是在亓旸已经被搅得像一锅粥的脑袋里又灌了一滩和了水的稀泥。 玩笑归玩笑,还是需要缓和回来,“你是老板,所以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别人的意见都不作数,我的也一样,毕竟每天有多少火车在跑,有多少进站的货物要结算是你在掌握!” 你看,她就是知道亓旸的软肋在哪里,明明是把同样的问题再给回去,可是换了一种说法,就算还是那套说辞也让亓旸的焦躁褪了大半。 她把她拉过来,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来,用手梳开她半湿的头发。 “或者...不用那么复杂,你到我这儿来上班呢!” 乔兮对亓旸的反转是惊讶的,原来一切的安排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吃饭时的满不在乎的随意,回家后的心事重重都是因为另有所思,与其说是她被请去“面试”两个对这份工作渴望异常的人,不如说亓旸“聘请”了两个毫不知情的人一起演一场温柔的内部招聘,一套婉转的“逼迫”她就范的戏码。 乔兮搂紧了亓旸的脖子,似是肯定的回答。亓旸也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人类得到肯定最应激的反应。她始终是没变,上学的时候会大老远买回来你想吃的,导致她现在都不怎么碰红肠,那时候是解决衣食这些基本需求,现在她有了些实力,也要做她精神食粮的提供者,要帮她营造更好的环境。这环境包括舒适性、便利性、安全性,最重要的是能让她免于体验尔虞我诈的办公室政治,她甚至不需要保护自己,因为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了,她只需要在每天的工作上花些心思就够了,甚至她偶尔履职不力也是可以的,只要她愿意在进入了她的生活圈子之后再进一步进入她的工作圈子。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微妙的不同,可能正常的一段男女关系里女人抱怨工作受阻,遭人陷害又让领导怀疑的时候,男人马上会摆出一副说教的嘴脸:“领导怀疑你还是有她的考量,按兵不动才是上策!”看吧,一副三娘教子的样子! 可女人是这世界上最柔软的高等生物体了,是子女,是妻子,将来也可能是母亲,她们扮演了一个生命的完整体系。她们无需靠一知半解的说教来树立在任何人面前高大的形象,只会无声的帮你解决掉问题。摔跤时扶起你,帮你掸掉裤子上的灰尘,擦掉脸上的眼泪。 乔兮在她的脸上轻啄一口,这个吻是必须的,这是刚刚那个具有同意的暗示搂抱的承接,要承接接下去的反转。 “我不能去你那儿...” “为什么,我那里不好吗?要比你现在的工资高,你也永远不会被人欺负!” “噗...你这几年一点都没变,就是脸上多了几条褶子!”手指在亓旸的眼角滑过,轻柔的力度让她有些痒,是很舒适的痒。 “你别闹...”亓旸躲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刚才的姿势,仰着一张脸,等待她手指再次的“叨扰”。像小狗虔诚的又一次把头凑到主人身边,为了寻求掌心落在自己身上的温暖。 乔兮笑了,用手指刮了刮亓旸的鼻尖。 “你那儿对求职者来说就是天堂,对我更是!可是我们都不是还在上学的学生,以前遇到问题逃避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我不敢面对你...我就走开,可却被个误会耽误了这么多年,当初我要没走...可能我们不是今天这样!” “今天这样不好吗?”亓旸赶快反驳,耽误掉的时光追不回来了,可现在的好日子确是难得。 “今天这样好,当然好...” “别说五年,就是耽误十年二十年我就不找你了吗?”亓旸很激动,等不及的打断乔兮。 “可我希望的不只是今天这样,我想别人能承认你,而不是让你一直委屈的做幕后英雄!” 乔兮终于亮了底牌,这种诉求积压在心口好久了,一直翻来覆去的作祟,这个长远的计划里包含了她和亓旸多么美好的未来。之前不管她承不承认,都是亓旸付出的大于她给予的,她必须要给自己这个贪婪的收割者和另一个辛勤的灌溉着一个交代。 “我不在乎的...以前不在乎,现在...” “可我在乎!” 这次换乔兮打断。 她们没有光明正大的可以燎原的爱情,不是没有,只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爱情没有燎原的客观条件的。即便是每个角落都存在着这种爱情的星星之火,可属于她们俩的只有不能为外人见的一团小火苗,围起手掌悉心呵护,火苗揠长一点,可依然是火苗。 亓旸心只在里打散了酸麻的调料瓶,眼泪没破堤之前就被截流,嘴上若无其事的打趣哄着乔兮:“那我选那个帅哥了!” 她倒也转换得很快,合上了遥远的未来含有酸楚成分的开关,半开玩笑的回敬她:“选那个小妹妹啊!我又不会吃醋!” “还是别了,我怕被她看上!” “不要脸!”乔兮用食指使劲儿点了一下亓旸的脑袋,一起转悲为喜的默契。 ------------------------------------------------------------------------------- 亓旸倒是真的没有选择她的天平所倾斜的女孩儿,既然乔兮没有放弃自己的工作,理由又那么的中肯,她选谁都无所谓了。甚至在某些方面她还有些窃喜,当你知道这世上出了有着天生联系的家人以外还有另一个被称之为爱人女人对彼此的将来有着如此详密的计划和勾勒的时候,那些详密里连你没有考虑到的小细节都已经开花结果的时候,那种孤军奋战的不安突然就没有了,原本你只知道那个女人爱你,可你并不知道她会那么爱你。 “亓总...您...”她还在吮咂窃喜的滋味,一遍又一遍。新来的助理轻轻的敲了敲文件旁边的桌面。 亓旸回过神,眼里的笑意还没完全散开。这个叫国实的男人可以说是她和乔兮都认可的,也对,没有不认可的理由。在国外念过书,又有大企业从业经验,还对各种法律条文有着天生的敏感,最起码会是个拟合同的好手。公司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才,用乔兮的话来讲“你现在身边的那堆人要么就是半吊子,要么就是不上心!要不是物流业前景辉煌,你早就被后起的一浪又一浪拍死再沙滩上了!” 亓旸就着笑眼,嘴角又滑翔出一个官派的微笑:“我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国实把一份某个国内知名的物流公司定稿的合同摊开给亓旸,“亓总,这份合同我看了,有几个细节问题对方并未列举清楚,我需要再与他们公司的律师确认一下,您觉得能否推迟一下明天的签约?” 亓旸自己的读了几遍被影印后又被红色圆珠笔装饰的合同,微笑再一次加深,公式化的职场微笑却也不失赏识的成分在里面。以前这些都是由王瑶经手的,公司还有个“挂牌”的法律顾问,是亓钰硬塞进来的,她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好侄女有把无名小团队做成需要法律顾问派上用场的大企业的一天。但这个挂了牌的律师,有需要的时候作用并不大。 王瑶在这些涉及专业知识的耙子上上从来打不中靶心,可她也没有其他的大毛病,既然旧相识已经被招进来了,怎么也不能中途拆台换角儿了。有了武国实就不一样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