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百年前,深夜中的狂笑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虚无、黑暗的世界,四周一片混沌。 …… “博士!你疯了啊啊啊啊……” 无数绝望、恐惧的嘶喊声音,伴随着浩荡、铺天盖地的白光,瞬息之间,传遍四面八方!半晌后,隐隐消散。 …… 尹森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的是一片黑暗。脑海中仿佛山崩海啸一般轰鸣,头疼yù裂。 “这是怎么回事?” 记得很多年前,当自己违抗那些人的命令时,他们就会这样施以酷刑。只不过,那时灌输进大脑的痛苦信号,却是比现在强烈太多了。 尹森强忍剧痛,四下打量。夜sè之中,窗外透进微弱光线,勾勒出暗淡模糊的、陌生的房间景象。想要仔细观察,于是在大脑中发出拉开观察距离的指令――视野却是毫无变化! 尹森一怔,迷惑不解。 莫非脑感应芯片坏掉了吗?接收不到自己的脑波信号? 朦胧光线中,依稀可辨房间内悬放着四具床铺,其余三处,各有一人拥被而睡,一片宁静之中,隐约能听到轻微呼吸声。 有人! 尹森觉得似乎错漏了什么。是什么?到底错漏了什么? 自己没死? 没死?!尹森猛的低头,看向自己位置。轻薄被褥下,显出明显身体轮廓。 身体!真的是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数百年的身体? 脑海中仿佛飓风刮过一般,只剩一片空旷。怔然半晌,一丝jīng神波动掠过,尹森稍稍清醒,尝试着在大脑中发出信号。眼前,只见一只手臂缓缓抬起,横于身前! 自己的手臂。 尹森木然看着这只手臂,在心中快速分析构想所有可能,却是全都难以符合此时情形!大脑中发出信号,手臂如斯响应,缓缓摆动! 怎么回复的身体?克隆?谁做的?组织还是其它势力?有什么目的?或者新的实验内容? 视线微偏。控制着手臂轻轻掀开被褥,露出穿着内衣的身体。 尹森闭上眼睛。 原本并不明显的头疼感顿时变得剧烈、清晰,仿佛cháo水来回冲刷!老旧的房间、新增的躯体、全无反应的大脑芯片,这一切应该如何解释? 同归于尽的计划失败?不然自己怎么可能存活下来?那么撒门纳里组织?是否也并未被毁灭? 失败了? 尹森心中升起无比急切,猛然在床上坐直身体。脑感应芯片失效了,那么声音cāo作?手动cāo作?手臂跟随着意识缓缓抬起,手指敲动墙壁――毫无反应。没有预想中的信息窗口亮起!尹森再次顿住,心中若有所悟:“灾难过后,紧急搭建的简陋房屋吗?” 顾不得理会这些,匆匆侧身看向床边,却是距离地面两米左右。怎么下去?左手拍向扶栏,果然床的高度也是毫无变化。 “简陋的太过了?” 再看时,终于发现连在床尾的竖梯。尹森立刻挪动身体,强忍生疏滞涩感觉一步步下去。两脚全都踏足地面时,却是“嗯?”的一声闷哼,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平衡感的向一侧倾斜。“咚!”,重重的扑倒在地! 地面的冰凉触感,伴随着肩膀处的强烈刺痛一齐涌上,尹森却是怔住。疼痛?这便是身体的疼痛? 半晌,尹森将思绪收回,扶着桌沿慢慢站起,坐在椅上。尹森用手撑着上身,眼睛一一扫过桌面上不多的物事。然而光线不足,难以分辨究竟都是些什么。光线?右上角一件物事的行状,令尹森泛起熟悉之感。微微迟疑,便伸手按去。 一片柔和灯光亮起。 尹森打量着桌面上的物事,心中渐渐升起奇异的感觉。绝大多数的陌生,和些许的熟悉交加在一起,混沌难辨。 目光忽然直直地定在其中一件物事上,一动不动。那是? 一只圆形的挂饰? 蓦然间,无数尘封的记忆沛然不可阻挡地一齐涌入脑海,眼前一暗,尹森陷入昏迷之中。 ―― “尹森?尹森?” 耳边似有低沉声音在呼唤,尹森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方形年轻面孔。是谁?一个名字渐渐浮起。 “大半夜的,怎么不躺床上睡?”贺彬见他已经醒转,便不再在意,转身上床。 尹森呆呆看着柔和灯光下的那件挂饰,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震动。 无数年前,那只令他难以忘怀的挂饰。早已遗失的挂饰。 重生?回到过去? 这就是所有异常的解释? 尹森仰头,静静看着洁白干净,却令他升起莫名的古老感觉的天花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深夜之中,突兀的狂笑之声,响彻夜空! 无尽的凄凉,令他泪流满面! ―― 房间中,其余几人被持续不断的大笑声音吵醒,嘟囔着坐起,看着下方仰面长笑的尹森,面面相觑。 身形微胖的李潘满脸郁闷,问坐在对面床上紧皱眉头的贺彬:“老三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贺彬摇头,道:“不知道。老四,你知道原因不?” 把玩手机的叶灿云摇头,随即道:“应该不是失恋。前几天还见他和女神视频,聊得挺开心的。” 李潘重重靠在墙上,想要抱怨几句,却是莫名的被那狂笑中的凄凉,感染的鼻子发酸。抱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然而―― “笑,笑你妹啊!” 李潘没抱怨出来,对面楼舍中却是传来怒声叫骂!李潘猛地挺身下床奔到窗户前,怒喝道:“关你屁事!” 对面声音更怒:“你妹的!大半夜你们鬼哭狼嚎的,你还有理啦?”一道黑暗模糊的物品,突然从一只窗户抛出,砸在两栋宿舍楼间平地上,“砰!”的一声,发出惊心动魄的爆裂声。 热水瓶胆? 一整片宿舍楼顿时都被惊醒,怒叫喝骂声渐渐增多,随后,越来越密集的从高处摔砸东西的爆鸣声响起,喧嚣连天。 李潘返身往椅子上一躺,嘿嘿笑着道:“一群傻缺!” 贺彬慨然长叹:“毕业季的躁动啊!”叶灿云专注的玩着手机,对外面喧嚣恍若未觉。 房间中,尹森那持续不断的、伴随着泪水的凄凉疯狂大笑声,戈然而止! 前世?今世! 第二章 仇恨之刻骨铭心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次rì,凌晨。皖中大学计算机学院。 尹森一路磕磕绊绊的摇晃着,似走似拖地,来到距离学生宿舍楼不远的运动场上。从慢步小跑到飞速狂奔,寒风扑面,令他清爽无比。清晰分明的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活力,尹森激动的想要再次放声长笑。 于是,在三三两两早起锻炼身体的人们诧异目光下,尹森在急速奔跑之中,真的欢畅地大笑出来! 多少年了?未曾体验到这种生命的活力? 多少年间,只有脑组织存活在似乎永恒不变的圆形容器中,五感不存,四周茫茫一片空寂,空间、时间,全都无法感知!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是能使任何心比顽铁的人变得癫狂如野兽般的感觉! 尹森也不例外。 能从那种极度焦虑疯狂中维持清醒,是因为他原来患有jīng神分裂的症状。本是令他极度厌弃的jīng神疾病,反而出乎意料的使他挺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光。代价,是轻度症状演变成为重度jīng神分裂。 同时,因为尹森的成功改造,使组织后来在进行大脑转移实验时,选择实验体时大多限定在jīng神分裂症患者中。 “组织……” 尹森轻轻笑着。欢愉的神情,隐藏着如同万年寒冰一般的刻骨深沉仇恨! 撒门纳里,在组织内部意为起源。这样的用法极为少见,与其普通的通常的含义“神学院”不同。 最早在1958年,撒门纳里组织由麦丹裔化学家、医学家萨姆.纳兹里斯发起,成立于奥地利城市斯蒂利亚。原本只是松散的学术交流团体,但在1965年前后,获得来源神秘的巨额资金注入,从此,开始其隐秘的迅猛发展。 撒门纳里的势力,究竟有多大?没有人知道。 无数年来,尹森唯一探知的消息,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外围消息――在1969年左右,撒门纳里组织将总部迁出了斯蒂利亚。迁移到了哪里,也是无人知晓。萨姆.纳兹里斯一家,也仿佛凭空消失,没有任何信息流传。 “撒门纳里……”尹森低笑念着这个如同梦魇一般伴随着他一生的名字,再次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上午,尹森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轻笑着疯狂奔跑,最后虚脱。 躺在松软草坪上,湛蓝天空映满眼帘。 不是那种,由探测仪器接收信号后过滤合成,转换成能被大脑识别的信号类型后,最后经专用线路直接输入进大脑皮层的那种虚拟景象!而是真真切切的,用肉眼观察到的真实情景! 不是由组织施舍的,短暂的观望,而是随心所yù,zì yóu的观赏。 真的感觉很好。 即使全身上下都在颤栗,一**的传出酸麻难受的感觉,仍叫尹森畅快不减。 因为,这是真实的。 回到寝室时,正值正午。贺彬、李潘两人笑闹着招呼,叶灿云被轮到出去打饭。这两人继续埋头在对战游戏《多塔》中,激情澎湃的体验着开黑虐菜的快感。 尹森脑海中的朦胧记忆渐渐清晰。 现在是2010年,也即是尹森从华国皖江省高等学府,皖中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此时,他已经收到地球对面的美国麻省大学录取通知,宿舍中其余几人,贺彬、李潘已经定下可以令其他人仰望的去向。叶灿云,更是早在上年便拿到本校保送名额。因此,可以说寝室四人都是前路无限。剩下的这小半学期,几人都只是在享受着最后的大学生涯。 尹森在自己桌前坐下,怔怔看着那件玉质挂饰。 重回过去,伊人尚在否? 颤抖着拿起旁边小巧物事。这个时代的通话工具?叫做手机? 毫不费力的找到前缀着那个名字的号码,拇指底下,却似有万钧巨力,阻隔着他按下。 真实?梦幻? 轻轻呼出一口气,尹森拇指微微一动,迟疑着缓缓将其置于耳边。 “尹森,什么事?怎么半夜里闹我?”仿佛穿越过遥远的时空,那曾令他魂牵梦绕的,清冷、浅柔的声音,在耳侧平静的响起。那一瞬间,尹森只觉置身于梦境中。 “……”似是察觉到什么,对面声音沉寂下来。唯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透过手机传递开去。 尹森静静听着。 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令他确信,他是处在真实的世界之中! 重生!真实的世界! 寝室门开启,叶灿云打饭回来。贺彬、李潘两人立刻抛下鼠标,欢呼着冲上来。 “给,这是你的。”叶灿云将饭盒放在尹森桌上,端着他自己的午餐,懒洋洋的靠在桌边,不时斜睨过来。贺彬、李潘两人也拉过椅子,在尹森旁边围坐下。贺彬埋头吃饭,李潘细嚼慢咽。两人都是偶尔对着尹森诡异一笑。 尹森轻轻按下结束通话键,神sè惘然,静静看着手机画面。 李潘将椅子再前移几寸,笑着道:“是弟妹吧?肯定是。除了女神,谁能让老三你动心?” 尹森沉默不语。 贺彬感慨道:“古人有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放老三这里,直接就升级成万里了。真是悲哀!” 见这人仍然毫无反应,贺彬与李潘对视一眼,露出“看吧,没错吧”的眼sè。不是因为这个,那到底因为什么半夜而哭笑? 叶灿云忽然开口,冷幽默语出惊人:“穿越?重生?” 李潘顿时来了兴致,嘿笑道:“这个不错。来,咱们讨论下老三穿越或者重生的可能xìng,有多大……” 尹森默然不语。打开饭盒。 听着三人兴致勃勃地争辩他究竟是穿越还是重生,慢慢品味着两百多年不曾经历的吃饭时的味觉、嗅觉。五感俱全,还有什么可疑虑的? 三人的讨论很快变了话题。穿越、重生?只是逗笑而已。 吃完,尹森将纸盒推在一边。遥远的记忆中,似乎有饭后散步的习惯。 微微点头,正好,尹森希望寻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整理出清晰思路。多年处于绝对安静中,对学生宿舍楼区的热闹环境极为不适。 尹森将手机装进裤袋后,起身时迟疑了片刻,最终拿起太极挂饰。 贺彬见尹森像要出门,连忙提醒道:“上午林瘸子打电话过来,要你过去一趟。听说是哪个混蛋昨晚听出了你的声音,把你给告了。你去的时候,可要当心一点。” 林瘸子?毫无印象。尹森也不在意,向贺彬微微点头。 贺彬见他模样,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林瘸子,那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故意找学生麻烦的事他做的不止一次两次。而老三这两天心情不好,恐怕会脾气发作,硬顶上去。到时候,很可能闹成大事!看来,等会还要多劝劝老三。 出了宿舍楼后,尹森凭着记忆,漫步来到一处山丘上的曲折长廊中。这里距离教学楼较远,平时少有人至。俯瞰下去,星湖岸边众多身影或静或动,笑闹声依稀可闻。 重回过去,应该怎样安排未来的道路?平平常常、毫无波澜的过着前世未曾经历过的普通人的生活?这不正是他曾许多次的,在难以忍耐的黑暗、孤寂之中,憧憬着的命运? 凭借着已经超过多数人的起点,即使是这样的普通生活,他也肯定能生活的很好。生、老、病、死,多经历一个轮回。也许应该感谢上苍? 感谢上苍? 尹森一拳砸在廊柱上,神情狰狞。 怎么可能甘心?数百年的仇恨!纵使前世已经凭借种种算计,最终与组织同归于尽,但在这一世,这个纠缠他一生的组织,仍然存在! “撒门纳里!” 第三章 凌晨的咖啡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离开廊亭下山时,已是傍晚时分。西山外,残阳凄厉,宛如腥红血幕。 回到宿舍,尹森打开房门,却是只见寝室中烟雾缭绕。尹森皱眉,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矮瘦青年坐在他的椅子上,低头沉闷吸烟。贺彬与李潘两人神情冷淡的径自上网,只当矮瘦青年不存在。叶灿云则不在寝室。 尹森取下毛巾,在水池中接水浸湿,敷于脸上。冰凉、冷冽的触感,令他飞速运转一整个下午,隐隐发涨的头脑微微清醒。 “尹森,我上午叫你过去,你怎么不去?”青年男子来到尹森身边,右手夹着烟头指点着问道。 尹森看也不看他,错身回到寝室内间,闻到座位处刺鼻烟味,不禁皱眉更甚。在对面叶灿云桌位坐下,仰靠椅背,仍将毛巾覆于面上,似是陷入沉睡。 矮瘦青年声音中已经满是怒意:“尹森!你究竟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你深更半夜的大吵大闹,今天找你谈话,你给我摆这种态度?你有没有将我这辅导员放在眼里?” 贺彬、李潘两人有些担忧的看向这边。“林瘸子”名叫林昌,其实并不是瘸腿,只是走路姿势有些奇怪而已。但他心xìng狭隘,对看不顺眼的学生常常毫不客气的喝骂,喜欢纠缠着一些小错误不放来整人,以致有人送他“林瘸子”的外号来嘲讽于他。只是他做的不算违背规章,其余人也奈何他不得。 据消息灵通之人考证,林昌xìng格来源于当年他毕业之时,曾多次考研毫无结果,最后只得留校做了学生辅导工作。所以形成了那般乖僻的xìng情。至于他和尹森的纠葛,则是源自刚入校时的一次谈话。谈话不欢而散,林昌认为被扫了面子,于是从此盯上尹森。 贺彬、李潘两人一个属文学院,一个属经济管理学院,因此对计算机院的辅导员不甚惧怕,只是担心叶灿云和尹森。尹森以前纵然偶尔有疯狂惊人的举动,但是很少犯错,给林昌以惩罚的机会。 今天却是终究被他抓住了一次。 林昌看着那道对他的喝骂毫无反应的身影,在另外两人注视下,不禁气的满脸通红,猛地一拍桌子:“尹森!你目无师长,我要给你记大过处分!三天内过来给我道歉,再交上一万字的检讨书,不然,你等着好看!”一甩手,就要离开。 身形微胖的李潘这时冷笑一声,道:“林老师,你在学生宿舍里吸烟,严重影响了我的健康。明天我就去你们学院投诉你。” 林昌猛然转头瞪他一眼,怒哼道:“随便你!”大步离去。 寝室中,贺彬打开风扇,半晌后,刺鼻气味才被吹散。贺彬一边喷着空气清新剂,一边对李潘道:“胖子,吸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你把他告了,对林瘸子也没多大影响。” 李潘拨弄着鼠标,郁闷道:“我不是看他不爽吗?你看把他给嚣张的,活生生的一个小人得志!” 贺彬看了尹森一眼,在自己电脑前坐下,感叹道:“以老三脾气,给他道歉那是不可能的。这事恐怕有些麻烦。想要了结,最好是请老四的导师刘教授说句话。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出差?” 李潘摇动着身体,赞同道:“等下问问老四就知道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外面已经入夜。贺彬女友白薇和几个女生过来,准备去校外聚餐。毕业分别之际,众人都尽可能的欢聚,以便为将来留下些欢乐的记忆。尹森翻看着厚实的rì记,摇头拒绝众人邀请。 房间中安静下来。 尹森手指轻轻摩挲着似曾相识的疏狂笔迹,鼻端墨香余韵缠绵。 这就是自己的过去? 一页页古旧的纸张,记载着陌生的点点心路旅程。从什么时候开始写rì记的? 记得还未进入皖中大学少年班时,才被周家从福利院中收养没几年。因为检查出患有轻度jīng神分裂症状,在医生建议下,开始记录rì常生活中的感想,以便回顾时容易找出症状规律。形成习惯后,用文字记录点滴感悟,便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随后周家亲生子女出生,尹森开始住校,结识了少年班中的朋友,叶灿云,和她。 阖上rì记,尹森闭上眼睛,神情迷惘。 是的,过去还曾有朋友。 与叶灿云的联系,一直持续到麻省大学博士毕业。随后尹森被美**方征召进机密研究机构,所有的通信都必须经过审核。因为不愿给他人带去麻烦,便减少了彼此联系。自那之后,对其状况渐渐所知甚少。 仰头望去,白炽灯光刺目耀眼。古老的照明工具,尹森心道。 ―― 手机铃声响起,已是凌晨三点多。贺彬三人呼呼而睡。 尹森看了片刻显示的名字,接通。 “吵醒你了么?”清冷的声音中,含着难以察觉的笑意。 尹森握着手机,静静靠在耳边。 “我在校门外等你。”电话挂掉,然而谁的轻柔声音,仍在耳畔徘徊? 尹森起身下床,出门。 漆黑夜幕之中,走过漫长的林荫小道,清晰脚步声远远传出。 开阔的校区大门外,一道白sè身影静静而立。夜风轻拂,衣袂飞舞。似是听到什么,女子缓缓转身。柔和灯光下,清丽容颜,似嗔似笑,恍若梦幻,自苍白记忆中醒转。 不知何时,尹森的脚步竟似匆匆而行。对面女子同时迎上前,欣然笑着与他相拥在一起。 多少年,魂牵梦绕?此刻,变成真实。 清浅的呼吸声,芬香的气息,微凉的面颊。这是真的,不是在梦中。 女子微微后仰,看着尹森神情,却是发现他眼角晶莹。不禁心中一酸,百种心绪涌上心头。 “尹森。” 尹森右手轻轻抚过女子面颊,看着她娇浅容颜,颤抖着,念出重生后第一个音节。 “秦……思……” 秦思轻嗔道:“怎么像是不记得我?” 尹森手臂微紧,秦思面容微红,闭上眼睛。 尹森缓缓低头,吻上浅sè薄唇。这一瞬间,似yù窒息。 ―― 24小时营业咖啡厅中,尹森只身独坐。对面空摆着杯子,清丽身影已是杳然。 只因为前时一个电话,互相安静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彼此的思念,便不管那时仍是深夜,从星球另一端飞回,只为短暂相聚,只为一起喝一杯咖啡。 明净窗外,东边渐渐升起晨晖。 尹森信步走在清冷长街上,晨风带着深夜的寒意,呼啸而过。 这一夜,尹森分明察觉到,心中多了些什么。那是已经平静数百年的情感,是对身处世界真实xìng的确信无疑。同时,也少了些什么。他知道那是长久积压的郁气,是对自己存在的放纵暴弃。与数百年累积的仇怨相比,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般的松动,却显示着他jīng神世界中某些存在的回返。 对他必然走上的道路而言,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尹森计算不出,却并不后悔。 第四章 陷害?陷害!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上午,尹森从运动场中回到寝室,其余三人都已起床。贺彬与李潘继续在鏖战游戏,叶灿云则同时开启他的台式机和笔记本,专注的编写着程序。 桌面上放着仍然热腾的早点,尹森沉默看了几人一眼,在桌位坐下。 片刻后,面前忽然出现一叠打印纸,尹森抬头看去,叶灿云向他点了点头,平静道:“刘老正在参加一个封闭实验,现在联系不上。”说完,回到他位置上,继续专注地编着程序。 李潘伸头,笑着道:“老三,这可是老四花了整个早上,在网上搜罗拼凑起来的,又被老大和我几经修改,保证林瘸子看不出任何毛病。” 贺彬也点头道:“有了检讨书,再请你们班长一起过去,这事应该就能揭过了。” 尹森缓缓扫过三人,道:“谢谢。”两人摆摆手,又沉入游戏中。 尹森翻动着打印纸。情绪?记得很多年前就已经消失了。只有大脑组织存在的时光里,不知何时开始,只要jīng神不是处于疯狂之中,那便是停在绝对理智状态。 回到过去,或许一部分情感被唤起,却仍然不会轻易为其他事物而动。 放下纸张,尹森打开桌上对他而言,已是数百年前的笔记本电脑。林昌?毫无印象,只是路边的蚂蚁,怎么可能叫尹森低头?便是前世囚禁他数百年的组织,尹森也不曾放弃过抗争! 隐隐熟悉的旋律声中,令他微生感慨的画面开启。尹森大略将各盘浏览一遍,已经有所了解。打开编程程序,编辑出一个极小的工具,发送出去。另外又写了一个拨号软件,设置成林昌的手机号码,点击开启。 片刻后,先前发送出去的工具传回一串数据。尹森将其保存,开始编写一个声音合成软件。已经得到林昌声音声波的傅里叶展开函数的参数,剩下的就只是需简单的合成。 上网搜索出几个逼迫猥亵女子的录音,将台词稍作改变,输进声音合成软件内,便制成了皖中大学某辅导员逼迫猥亵女生潜规则的录音证据。 再编辑出一个简陋却强悍的自动发帖木马,将惊悚标题和录音内置其中,上传到一个随意点开注册的网络论坛。搜索出皖江省教育厅公开邮箱,将复制来添加林昌身份的一封投诉信和录音附件发送出去。 做完所有这些,用时不过十几分钟。 陷害?找上门的麻烦,难道还要尹森向其低头?怎么可能?几百年滋养的绝不避让的xìng情。等吧,说不定再过去几百年,自己会变得良善一些? 不再关注此事,尹森点开新闻网站,浏览当今时间段内发生的大事。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快速从屏幕上闪过。 麻省大学所在地,波斯顿,恐怖袭击?百余人伤亡…… 尹森推开笔记本电脑。 已经确定下沿着前世道路出国,借用更加宽松的条件积蓄实力,那么,少不得将要面临更加危险的社会环境。然而尹森对此却并不担心。 阖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心中轻轻叹息。 机械cāo作,与脑电磁波感应cāo作,速度实在相去太远了,更不用提大脑皮层中植入计算芯片后,成百上千倍的极速cāo作。 或许应该从提升外部设备与大脑思维速度的契合程度这里开始?硬件即使没有超级计算机,也可以使用大型机,但cāo作设备呢?键盘鼠标?太过原始了!然而没有jīng准感应仪,没有辅助芯片,难道自己重新设计一种cāo作设备? 尹森沉默着思考。 在被剥夺身体,只剩大脑的时期,因为不愿继续为撒门纳里研究人工智能前沿领域,他将方向放在计算机软硬件底层,使他对各种类型的计算机硬件架构了如指掌。重新设计一种能更好配合自己的工具,并无困难。 只是,没钱! 没钱,一切都是空谈;有钱,直接设计一款未来架构的电脑岂不更好? 所有的问题,都是钱的问题。这句话对别人可能只是玩笑。每开拓一种新的事物时,一切都处于未知迷雾之中,如果没有必要的积累,单凭金钱怎么可能解决学术上的关隘?然而对于尹森,这句笑谈却是再正确不过了。 前世,尹森坚定的将自己划分在科研领域内,对商业应用漠不关心,直到后来,想关心时,却是为时已晚。这一世,他自然不会再继续局限。更何况,要实现那个难如登天的目标,又怎是埋头钻研便能做到的。以为依靠超越时代的知识,便可以无所不能、为所yù为,这只是美好的童话而已。现实世界,是规则的世界,想要超脱出来,独属自己的势力支持,才是必不可缺的。 想的太过遥远了。 如何赚取资金呢?不是太过困难,而是选择太多。以尹森脑海中的知识,任选一种,都可以解决这个现阶段的困难。问题是,他所掌握的这些知识,绝大多数都是超出时代极限的东西。超越半步,是天才;一步,那就是疯子了。而且即使是半步的天才,尹森也不想当。他怎会忘记前世的经历! 没有自己的势力保护,掌握超前的知识反而使他处境更加危险。 否决了依靠跨时代的知识赚钱的计划,剩下的,唯有凭借与众不同的眼光,来完成自己的第一笔积累了。回忆这个时期网络的现状,在脑海中急速勾勒着其核心的脉络。 房间中,贺彬、李潘两人电脑里的游戏音效,像是失去压制般涌入脑海。尹森呼出一口气,起身,想出去僻静所在思索。侧目扫过旁边叶灿云电脑屏幕,微微一怔。 一片缓缓旋转的星河。 尹森便不急离开,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 叶灿云转头看他一眼,道:“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来给我看看?毕竟你是专业的。” “专业的”是两人间的玩笑。叶灿云虽然也是计算机学院的,却辅修了物理学院的空间天文学,自嘲称他自己是贪多业余的,对尹森,则称他是专业的,只是无伤大雅的笑谈。 叶灿云点开主程序源码,让开位置。尹森坐下,拉动光标缓缓浏览。 记得这套程序,起源于两年多前叶灿云观看《星球大战》系列时产生的一个想法。那便是,真实的银河联邦,会是什么样子的?无数的外星人种族,如何共处? 由这个想法出发,叶灿云开始使用电脑程序来模拟推演。首先设计银河系的背景,包括直径,旋转速度,总质量,恒星系类型,恒星数量,分布位置,行星类型,地理环境类别等等参数,然后设计外星人种族结构,智慧程度,生物习xìng,文明发展速度等,接下来,便将其由初始状态投放于各类星球上,位置随机,数量随机,时间随机。然后以百年为单位任其zì yóu演化。 转眼将近三年过去,这个程序由最开始的几兆大小的玩笑之作,到现在十几G的包含完整时空架构的庞大设计,叶灿云不仅专门为其配备一台高xìng能的台式电脑用来演算,甚至因为天文知识不足,向学院申请辅修物理院的空间天文学专业,他花在上面的心血,远不是一句呕心泣血能道尽的。而在整个学院之中,即使是教授、导师,也没人敢将其看作是荒诞之作。 事实上,前世叶灿云硕士毕业后,便是因为这套程序,被选入了国家“灯塔”计划,加入一个小组构建拟真银河星系环境平台,用以推演真实的银河系历史演变过程,各种物理参数下的可能演化方向,突发因素下各恒星系特别是太阳系的变化等等这些问题。听起来似乎空而无用,却是承认了他在这一领域的天才构想。而叶灿云一直都没有将他的设计转化为商业利益,用他自己的话形容,便是“为感兴趣的事物而钻研一生,真的无怨无悔”。 主程序太过庞大,尹森问他是否有结构图。叶灿云点头,打开另一个未知类型的文件,弹出一片纵横交错的框架设定。尹森看了一眼,已将其完整记住。闭上眼睛计算片刻,在框架图中间一处所在轻点。 叶灿云皱眉,确认道:“主干?” 尹森点头,起身离开。 第五章 “上帝粒子”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尹森信步来到昨天所到的曲折长廊,继续向山丘顶处行去。过不片刻,便见到方圆数米的平台上,立着一座古朴的石亭,亭檐上写着“望松”两个大字。 走进望松亭中,极目远眺,天边层澜如聚,浩荡蔚蓝的天空深不见底。 尹森深深呼吸,不禁感叹出声:“真是平静地令人向往的生活。” 只是注定不是他愿意选择的。 收回目光,整理着当前可能实现的思路。 忽然想起叶灿云的模拟银河,尹森心中微动。若是前世,他绝无可能在短短片刻间,从千头万绪错综复杂的庞大设计中一眼看出不合理的地方。反观现在,以数百年见识眼光为底蕴,寻找问题,只是信手而拈。 然而尹森发现问题容易,叶灿云修改起来,可是麻烦之极。主干结构发生改动,那么包括下游主干,以及所有延伸出来的分支,全都需要重新设计,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绝不可能完成的。 尹森神sè显出笑意,心中却是微感赞叹。这可是仿佛上帝一般创造世界的工作啊。 身形骤然僵住。 “不对!”尹森喃喃自语,“究竟哪里不对劲?” “是了,是这里……‘上帝’……‘上帝粒子’!” 尹森脑海中仿佛一道亮光闪过。 “上帝粒子”,这个被组织小心翼翼封存,却反被他释放出来,用以与组织同归于尽的最关键的东西,甚至连尹森的重生,都极有可能因其而起的神秘事物,这些天来,他竟是一次也未想起过。 太诡异了! 即使是前世最后时刻,那道通天彻地的毁灭光柱,本想将其遗忘的尹森也在无意中想起过许多次!而更为关键的“上帝粒子”,反而像是被埋在记忆最深最底处,直到此时,才被“上帝”两字牵动。 脑海中,猛然传来剧烈至沛然难当的剧痛!这种剧痛,遮天蔽rì一般笼罩下来,瞬间将所有意识淹没,尹森身体一晃,倒在地上。 “……” “……定位:……sc87942095号时空……” “……节点:……138.29364943……” “……自检测……” “……” “……宿主:……碳基赫姆斯OKVIM5型生命……” “……智慧:……1.0157……” “……” “……启动……” “……” 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尹森为中心,传向宇宙深处…… —— 醒来,好像只是因为累了,睡了一觉一般,一切如常。而那道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仿佛只是虚幻中的臆想,醒后便了无痕迹。然而尹森却知道它真实发生过,不是因为后脑碰在地上的疼痛,而是在那之前,由一个名字引起的。 “上帝粒子!” 尹森在记忆中搜索着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 “……诺里克泽斯特,静候指令……” 谁?尹森心中一惊,站起身来,四下看去,望松亭外一片空旷。暖rì西斜,晴空万里。 尹森沉默片刻,在心中唤道:“上帝粒子?” “……诺里克泽斯特,静候指令……” 柔和、清冷,仿佛从世间所有存在的声音中选取出来的,最符合尹森听觉感官的,也即是能轻易引动他心神,令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轻缓声音,自脑海深处响起。 莫非用展开到上百级数之后的子函数合成?尹森注意到这种声音的特别之处,开始分析其形成原理。忽然自失一笑——这样随时随地探究未知的习惯,看来真的已经刻入到骨子里面了,连大脑里面有人说话这种奇特的事情,也没能令他在意。 虽然有些疑问未解,尹森却无多少惊讶。前世大脑里面被强行植入的芯片多至数十个,而且还不断更新换代,对这种人机交互并不陌生。或许是哪个特殊的芯片,并未在前世最后的能量湮灭中消失,而是随着他重生带到现在?随即觉出此种猜测的不合理处:刚才声音响应的是“上帝粒子”的意念! “自我说明。”尹森在亭中石椅上坐下,闭上眼睛。 “……诺里克泽斯特,意为无、虚无,能将不存在的事物转化为现实存在。本时空文明命名为‘艾特粒子’、‘歇尔兰粒子’、‘创世粒子’、‘弗伊粒子’、‘卡吉德吉粒子’等3715368种名称,其中‘创世粒子’即为宿主所称‘上帝粒子’……” “能凭空创造不存在的事物?”尹森冷笑一声,“那么能再创造一个‘上帝粒子’不能?” 即使是真的上帝,祂也不可能创造出另一个自己。这个所谓的“上帝粒子”呢? 柔和声音毫无变化:“……诺里克泽斯特,无法转化……” 尹森微微点头,如果这个所谓的“诺里克泽斯特”说能创造它自己,那就让它见鬼去吧!思索片刻,对其存在状态仍不能准确理解,问道:“‘不存在的存在’是否指不同的定义?” “……诺里克泽斯特,相对于本时空,不存在;相对于本身,存在……” 尹森皱眉,道:“时空,是指整个宇宙?既然相对时空不存在,你用什么方式和它相互作用?比如现在你在我大脑里说话。” “……诺里克泽斯特,融合宿主脑部加载辅助工具……” 加载辅助工具?前世的大脑芯片?尹森微微点头,这样的确能解释过去。至于怎么融合的,这些只是末节。在心中道:“‘宿主’称呼换掉,叫我尹森。另外,你是否有自我?” “……诺里克泽斯特,载体名称‘宿主’更换为‘尹森’。诺里克泽斯特,智能程度:西玛级……” 西玛级智能相当于什么程度的智能?尹森不再询问,明显其没有自我意识。如果这个‘诺里克泽斯特’能够理解‘自我’一词,便不会用智能程度来回答他的问题了。具有不可思议的凭空创造不存在事物的能力的“上帝粒子”,竟然不存在自我意识,实在叫他感觉怪异无比。只是,这个疑问只能自己去推测了。 没有自我,能够回应,是原来大脑芯片的人工模拟智能?看来撒门纳里组织直到三百年后,也没研究出真正的人工智能。 略过人工智能,继续关注这个“上帝粒子”。 未知的事物。 研究,从来都是由浅入深。那么,从表面开始吧。 “诺里克泽斯特太长,叫你诺里吧。”尹森起身,深深呼吸。不知何时,金sè云霞已经布满天空。隐约听到西面教学楼处铃声响起,前方运动场中,几个方阵散开,稀稀落落的离去。其中一些,向山上走来。欢声笑闹渐渐变得清晰。 “……诺里克泽斯特,‘上帝粒子’更名为‘诺里’……” 尹森漫步向山丘下行去,脑海中问道:“三百多万种名称,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轻柔清冷的声音平静如水:“……诺里,伴随时空开启而存在……” 存在够久的。 尹森问:“三百万个名称,是指遇到过三百万个文明?” “……诺里,已知文明数量2930113个……” 尹森穿过曲折走廊,沿着星湖岸边缓缓而行。 凭空创造不存在的事物?“也许遇上了不起的存在了。”尹森心道。 “尹森,这里!”石径一侧树林中,传来欣喜喊声。尹森偏头看去,一浅紫一杏黄两名女生,正笑着向这边挥手。; 第六章 《阿凡达》?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尹森停下脚步,等候两人过来。 不过片刻,两女挽手到了近前,杏衫女生眼含笑意,亮丽面容上,故意显出一rì不见如隔三秋般的夸张神情,笑声清脆如黄莺:“尹森,半个多月没见到你哦!你可知道这几天把我们馨馨给愁的,茶饭不思神魂颠倒,你说,你是不是罪孽深重?” 旁边女子身着浅紫sè长裙,身影纤弱,仿佛风吹可倒。长发随意洒落,与瓜子面容相映,尽显清妍美艳。此时满面通红,打了杏衣少女一下,低声道:“胡说什么呢?”向尹森轻轻点头,微笑着道:“你好。” 尹森看了两人一会,露出一个笑意,道:“吴铭铭、梅子馨,你们好。” 吴铭铭拉着疑惑不解的梅子馨绕着尹森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这人是谁?尹森那个高傲的家伙,哪有这么大方?”梅子馨顿时哭笑不得。 尹森静静站着,神情平静。 吴铭铭哀叹一声,苦闷道:“还是一点情趣也没,真不知道馨馨你怎么会喜欢这种xìng格的男人。”咯咯笑着避开梅子馨嗔怒目光,转头道:“尹森,这么久没见了,是不是该请客一回?”向后面眨眨眼睛。 尹森看了梅子馨似是沉浸在落寞中的身影一眼,点头道:“的确应该聚一聚。去湖悦吧。叫上贺彬他们?” 吴铭铭笑着点头,眯起眼睛道:“正好我要问问姓叶的,这几天竟然敢不给我电话!” 尹森取出手机,给叶灿云几人发个消息,道:“走吧。”向外走去。吴铭铭挽着梅子馨,一路上低声说笑,不时问问尹森,显出极为开朗活跃。 三人出去学校东门,到湖悦餐厅时,贺彬几人已经先到了。除了贺彬女友白薇外,还有一名陌生女生,李潘介绍她是经济学院的学妹。 一共八人在氛围宁静的餐厅坐下,问及喜好,点了七八个菜,便闲聊等待。 吴铭铭坐在叶灿云身边,却是看也不看他,调笑另一边的李潘:“胖子,这次又因为什么抛弃了旧爱?” 李潘圆脸上眼睛眯起,似是想做出冷酷表情,却是想起对这个可怕的女人毫无用处,只得无奈放弃。苦笑道:“互相看不顺眼,就分手了。算不上抛弃吧。我说,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 吴铭铭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女生,对他露出一个“你明白”的笑意。李潘顿时投降,比划出一个手势,见她摇头,顿时面上现出痛苦神情,再比划了一个手势。见吴铭铭终于点头,不禁松了口气,对叶灿云抱怨道:“老四,你也不管管你家的这位,太凶残了!” 叶灿云摆弄着手机,漫不经心问道:“凶残?在哪里?怎么没看出来?” 吴铭铭轻哼一声。 李潘摇头道:“得!你们夫妻是一家,我惹不起你们。”看向远处窗边休闲椅上尹森和梅子馨两人,笑道:“老三终于开窍了啊。” 安静角落中,尹森静静倚坐着,眼中一片深沉如海。 梅子馨看着虽然近在身边,心神却似是并不在此处的身影,心中浮起熟悉的隐隐痛楚。熟悉,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次了…… 他是在想念那个远在天边的女子吗? 闭上眼睛,梅子馨心绪颤动,意识中,四顾茫然。 “放弃吧。” 耳边似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梅子馨转头,朦胧视线里,却见不知何时,尹森正平静看着她,双眼中蕴藏着许多她无法看懂的含义。 尹森起身,递去一张纸巾,转身走去那边笑闹不停的餐桌。十几米的距离,仿佛隔绝欢乐和悲伤。 梅子馨怔怔看着手中纸巾,指尖缓缓传来余温。 ―― 聚餐后,众人在餐厅外笑着道别离去。 尹森独自在夜sè中的都市街道上漫步。五光十sè变幻不定的霓虹灯光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路边渐渐清净下来,尹森偏头望去,却是一片小型主题公园。 习惯安静,却希望看到群体社会。这是呆在营养槽中时间太长的后遗症吗? 稍稍顺从这种心境,尹森信步走进这处寂静的主题公园,登上一座三层阁楼,靠在栏杆上俯看着繁华的夜景。 也许这种安宁、祥和的景象,正是自己所曾经向往憧憬的,然而,当真的置身其中时才发现,并无多少欣喜。三百年的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心境,使自己注定只能在孤独中行走。尹森这样想着,眼前浮现出一道翩跹清冷身影。 “诺里,你能创造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定义是什么?” “……诺里,纠正尹森偏差,是转化,不是创造。不存在,意为超越时空规则……” 尹森比较了一下“转化”和“创造”的不同,问道:“并非直接创造,而是转化其它某种存在――那么,这种存在是什么,能量?物质?” “……诺里,转化不存在事物,需要以时空存在为来源……” 尹森心中微惊:“诺里,你的转化,需要消耗时空?消耗整个宇宙?” “……诺里,转化时空存在,以所能覆盖范围为限……” “明白了,覆盖范围内的时空存在。那么,时空存在指的哪些?覆盖范围为限,你的覆盖范围又有多大?” “……诺里,时空存在,意为时间、空间;诺里,覆盖范围,163914.15光年……” “时间、空间,嗯,都是抽象的存在……覆盖范围么,相当于一个半银河系。真是可怕的范围。诺里,这个范围是极限吗?” “……诺里,最大覆盖范围,全部时空……” 尹森微微一笑,这个更夸张。问道:“为什么没达到最大范围?” “……诺里,资讯不足……” 尹森望着亭阁外,沉默不语。 转化的定义到此为止。那么,不存在的定义呢? 超越时空规则? “诺里,时空规则具体指哪些?仙妖神魔,是否符合不存在定义?” “……诺里,时空规则,资讯不足;仙妖神魔,符合不存在定义,超出本源法则……” 尹森默然。时空规则之上,还有本源法则。人类却是连时空规则都没探索清楚。 “本源法则指什么?”尹森推测其也是不知。 果然―― “……诺里,资讯不足……” 对不存在定义的探索,也到此为止。 不提其本质、存在方式,所谓“上帝粒子”的功能,是指将本源法则之下,时空规则之上的符合不存在定义的事物,以时间和空间为基础,转化为现实存在。 关键词语,时空规则、本源法则。 在清楚这两种法则之前,“上帝粒子”的本质、存在方式等等深层内容将全部无法解析。 不知道“上帝粒子”的本质、原理等等核心内容,只凭现有的肤浅了解,贸然使用其转化能力,会否产生一些不可挽回的影响? 尹森看着安静的主题公园,默然思索。 ―― “卡擦!”周围一道白光闪过。尹森转头看去,只见上来几个年轻人,聚在另一边扶栏,举着数码相机拍摄灿烂夜空。彼此交谈清晰传来。 …… “……嘿,前天看了《阿凡达》,那特效,简直无敌了!” “我也看了,的确不错。不过猴子,你就只顾着看它特效?职业病有点重啊。” “一边去!教授,你看了没?觉得怎么样?” “挺震撼的吧。哎,国外电影越来越厉害了,内地的,却是差距越来越大。真不知道哪年能赶上。” “教授又有高论了?来,你们几个都洗耳听着。” “再喊我教授,动手了啊!再说这种伪科幻电影,看着就是了,有什么可说的。” “也是。国内根本就没科幻片,咱们就只能干看着国外的了。” “国内没有科幻片?教授,真的?” “过去有一些的吧?我记得像《大气层消失》、《珊瑚岛上的死光》、《带电的孩子》这些,都是的。” “教授果然是教授!说的这些我竟然一部也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过啊。真是肤浅。” …… 尹森静静而立,看着夜空中绚烂的烟花。 “诺里,不存在的事物,是否包括人类的虚构想象?” “……诺里,转化的界限,为时空的基本规则……” “超过基本规则,就是不存在的?那么《阿凡达》呢?”; 第七章 放电女孩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尹森看着绚烂夜空,问道:“超过基本规则,就是不存在的?就是可以转化?那么《阿凡达》呢?” “……诺里,自宿主尹森所知资讯,《阿凡达》体系,判定为不存在……” 尹森诧异道:“你记录的文明数百万个,没有一个和它吻合的?” “……诺里,检索资讯,99%相似度内体系数量:761个……” 尹森心中沉默不语。既然已经存在七百多个相同类型的文明,为什么还会判定《阿凡达》为不存在?记起诺里超长的存在时间,尹森问道:“761个文明中,现存的有多少?” “……诺里,未知……” 尹森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自己的问题出了偏差,再次问道:“诺里,在你所覆盖的范围内,现存的吻合《阿凡达》的文明,有多少?” “……诺里,未知……” 尹森皱眉。明明能够覆盖到,却是回应未知?这个所谓的“上帝粒子”,似乎另有神秘。尹森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数百年的时光,早已将他各种情绪消磨殆尽。无尽岁月里,尹森早已习惯使用没有任何波动的心神,以绝对理智的状态思考问题,判断事物的角度绝不会受到外在因素干扰,甚至内在的主观因素,除去他所坚持的几种特殊因素以外,其它的也全被屏蔽掉。唯一可能超脱他掌控的情形,或许是重度jīng神分裂形成的第二人格苏醒的时候? 纵然“上帝粒子”再神奇,尹森也不会将自己的将来寄托在它上面。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存在自我,能够掌控自己的选择。或许尹森会相信它的能力,并运用它,却绝不会将他自己的命运交由它来掌控。只是,总是难免的被其影响? “诺里,你只能被动的覆盖,不能主动了解?”尹森淡然地猜测着询问,心中却在思考着另外的问题。 重生,这个远远超出他所掌握的全部认知的现象,似乎已经令他过去所坚信的信念产生了巨大的裂缝。面临一切未知的“上帝粒子”,尽管jīng神仍然延续着数百年的习惯平静无波,意识,却是悄然发生偏移、倾斜。用着缜密的问题一点点揭开“上帝粒子”的神秘面纱,心中,竟是已经不自觉地对其生出期望? “……诺里,覆盖时空原理,资讯不足……” 尹森对着夜空,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沿着圆形楼梯,漫步向亭阁下方行去。 “诺里,既然《阿凡达》被判定为不存在,那么,你能转化它为存在吗?”尹森找出自身异常,开始调整他面对这个神秘的“上帝粒子”时的心态。 “自己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尹森重复着这句曾伴随他前世如同噩梦般漫长岁月的原则,将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所谓的“诺里克泽斯特”,只视作新的研究课题,用他所熟悉的方式来进行探索。 现实宇宙中存在着与其相契合文明的《阿凡达》,难以解释地被判定为不存在,尹森便绕过这个不合理判定的形成原因,只根据已有的信息从外围开始探究。 “……诺里,《阿凡达》体系,不能转化……” 尹森没觉得丝毫意外。不再期待“上帝粒子”给他带来惊喜,只以探寻未知的心态来研究其真实面貌。 《阿凡达》,即使真的转化成功,也只是宇宙中多出一个名叫“潘多拉”的星球,地球上多出一家凭空出现的超越时代的星际殖民公司而已。没有自己的势力,想对其加以利用,恐怕会落得比前世更为糟糕的境地。更何况,地球上多出这样一家超级公司,对尹森向组织的复仇,产生的变数恐怕会多至难以想象。 变数,这正是像尹森这样,习惯于将一切都计算地完美无差的人所竭力避免的。 因此尹森只是平静的问道:“不能转化的原因呢?” “……诺里,转化媒介条件不符……” 尹森走出亭阁的身形微微一顿,问道:“转化媒介是什么?” “……诺里,转化媒介,为宿主尹森的jīng神能量……” 尹森心有所悟:一直隐约有所察觉的缺失之处,应该就是这里了。也许某个携带来此世的脑层植入式芯片,能使相对于本世界不存在的“上帝粒子”确定下来,却绝无可能作为其转化的通道。芯片再厉害,也只是人类数百年的造物而已,与转化有无这种逆天的能力相比,则是太过渺小了。 “诺里,转化时jīng神能力要满足哪些条件?” “……诺里,转化媒介,尹森jīng神能量,转化条件,广度、深度……” 尹森问道:“转化《阿凡达》,需要消耗多少jīng神能量?” “……诺里,修正尹森偏差,转化媒介不存在消耗,只被占用……转化《阿凡达》体系,需47028301.65%当前尹森jīng神能量……” 虽然知道不会太过轻松,数十万倍的jīng神能量仍远远超出尹森预想。所需jīng神能量增幅如此巨大,是《阿凡达》世界太过庞大,被创造全新的潘多拉星球时占用太多?还是诺里的转化/占用比率本来就不高?又或其它暂时未知的可能? 没有足够的信息,便不可能凭空做出判断。尹森回忆了片刻,找到一个可能适合的实验对象。 无尽的宇宙,无尽的时空。不存在的事物,多如繁星,哪里能一一分辨清楚?如果勉强划分,也许可以按物质与jīng神这两种来分类。 那么,两者合一的生命体,应该是合适的目标。 “诺里,转化《带电的孩子》,需要多少jīng神能量?” 脑海深处的声音依旧柔和、平淡,如斯响应。 “……诺里,转化《带电的孩子》体系,需34.18%当前尹森jīng神能量……” “……诺里,转化媒介符合,检测时空偏差……” “……诺里,时空偏差域正常,是否确认转化?……” 尹森停下脚步,静静站在主题公园石门边。身后,空无寂静;身前,来往车辆川行不息,灯光明暗交错,都市之夜繁忙而平和。 “诺里,转化对jīng神有无影响?转化时是否有异象?转化后在哪里确认?” 尹森冷漠的询问着转化过程的各种细节。 至于那个孩子?不过是一只实验道具而已,对尹森唯一的价值,便是能使他确认“上帝粒子”转化作用的一些基本资料罢了。至于凭空转化出来一个孩子,转化之后那没有生存能力的孩子,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诺里,转化时媒介xìng质不变,转化过程无,转化结果随机出现于尹森覆盖范围……” 尹森平静听着诺里对他疑问的反馈,没有发现不能接受的地方。少数几处未能完全理解,比如,“尹森覆盖范围”――是指自己的视觉、听觉这些生理功能吗? “确认转化。”尹森的声音毫无波动,仿佛只是在做着前世每天都会进行的例行试验。 “……诺里,转化结束……” 毫无异象。几乎在尹森刚确认,转化便已结束。时间,对这“上帝粒子”没有意义吗?按照它的解释,转化真正消耗的是全部时空,所以包括时间在内?“转化过程无”,是指开始和结束处于同一个时间点,还是真的不存在转化具体过程? 尹森抬头,向四下扫视。虽然是随机出现,但既然是在视觉、听觉等感知范围内,应该不难发现。 “滋!” 悄无声息地从尹森后背处,传出强横至远超人类承受极限的电流,猛然贯穿全身上下!尹森的身形抽搐着,骤然弹飞出十几步外,从数米空中,仰面狠狠砸在道路中间! 闪耀着无数白sè斑点的视野中,一道瘦削、纤弱的孩童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叔叔!陪我一起玩好吗?” 第八章 飞空的身影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童稚、天真无暇的声音…… 清秀、jīng巧的面孔…… 明灿宛如星辰般的眼睛…… 身穿着明显不合身形的阔大破旧灰sè布袍,仈jiǔ岁大小的削瘦女孩,安静的蹲在尹森横躺着的身体旁边。 女孩的神情中,透着纯净地令人怜爱的欣喜。在他人眼中,也许是个能叫无数人愿意拥抱的可爱妹妹、女儿、孙女等等? 如果不算她那不时碰在尹森手臂上,纤弱无比,却从中传出的超高压电流的手指的话。 幼小、洁净的面容上,显着单纯的渴望,轻声道:“叔叔!陪我一起玩好吗?”然而,其手指每点在尹森手臂上,顿时使他身形一阵颤动!强烈的电流从女孩手指上传出,窜遍尹森全身,令他浑身麻痹至全无知觉,分毫动弹不得! 周围渐渐明亮,前方车灯闪耀,一辆宝马带着急促高亢的鸣笛声,呼啸着飞驰而来,竟是正正对着尹森、女孩!——只在眨眼之间,便会从两人身上碾过! 瘦削纤弱的女孩,安静的偏头看了一眼,神情毫无变化,低头继续静静望着尹森双眼。 刺耳尖啸、惊呼声中,女孩的童稚声音依然清晰可闻:“……叔叔!陪我一起玩好吗?” …… 一道黑影高高飞起,砸在马路另一边,快速驶过的银白sè车辆前盖上,翻滚着远远摔在路边,一动不动。 …… 宝马车在尖锐刹车声中掣电般滑过,缓缓停下。 两名夫妇模样的中年男女打开车门,神情慌乱的匆匆向来时方向跑去。 等到近前,却是看见一名青年,静静蜷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楚面目。路边几个闲人看着这边,指指点点,一人掏出手机对着这边,似是在拍摄着什么。 夫妇两人对看一眼,转头仔细看那名青年身体上下,却并无发现血迹,顿时一同松了口气。两人小声商量几句,随后男人上前,小心的在青年面前轻声呼唤着:“小兄弟……” 看见青年身体像是微微动弹了一下,中年男人连忙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低微的声音几不可闻,那名青年好像在说些什么?中年男人又近前几步,躬着身体凝神听过去。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中年男人心中一紧。疯了?还是吓傻了?要是真的,那可麻烦大了。 “老匡,怎么样?”中年女子压抑着声音小心问道。 男人直起身,摇摇头,神sè沉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嘿嘿……嘿嘿嘿……”渗人笑声渐渐清晰。中年男人神sè数变,低声道:“可能,疯了……” 女子失声惊呼,随即立刻用手掩住。半晌,急急问道:“老匡,怎么办?怎么办?” 中年男人手背抹过前额,眼睛掠过路边几个人,想了片刻,叹息道:“送医院吧。”取出手机开始拨号。 “您好,这里是庐市第一人民医院,请问……” 电话接通,男人正要说话,却是听见马路对面,猛地响起一声高亢、惊恐,凄惶的尖叫,响彻夜空!中年夫妇两人相视,神情慌乱,心中几乎同时记起之前那道高高飞出的细小身影…… —— 尹森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白sè的天花板。隐约闻到消毒水味道,四下看去,阳光从窗户shè进来,照映得房间堂亮无比。 “咔!”房门打开,一名年轻女护士略带小心翼翼的进来,见尹森转头看来,顿时吓了一跳,挪身似是想要后退,却又硬生生止住。犹豫着轻声问道:“您醒了?”好像一有不对,就会立刻逃走般模样。 尹森微微点头,侧目看着窗外。 “太好了!您等等,我马上去叫林医生过来!”女护士高兴喊着,转身向外跑去。 过不多时,一大群人跟在一名披着白sè长褂头发泛花的医生身后,一齐涌进来。原本宽敞的房间,顿时显得极为拥挤。众人静静看着那名医生上前仔细检查。 “嗯,的确恢复过来了。”花发医生收起听诊器,向围着的众人点头,道:“病人刚醒,你们尽量长话短说,不要过多的打扰他休息。”让开位置离去。 尹森冷漠的打量着房间里众人。这些人各自神sè不同,却是同样安静的打量着他。 一名中年女子忽然上前,缓缓在病床边椅上坐下,微微笑着道:“尹森同学,你好,恭喜你醒转过来了。” 尹森沉默不语。 中年女子神情微僵,勉强笑着道:“是这样的。我是前天那辆车车主的妻子,我叫谢映红,我爱人叫匡爱军。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前天的事情,实在对不起了。” 尹森看她片刻,却是毫无印象。摇摇头,正要询问经过时,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对不起就了不起啊?你们都把他吓得疯了,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要不是老三他命硬挺了过来,他这一辈子可就活生生被你们给毁了你们知道吗?” 尹森抬头看去,是李潘。只见他两手握拳,神情厌恶的看着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脸sè难看,沉默片刻,对尹森道:“小兄弟,前天的事,是我们夫妻的错。我们也没想过逃避责任,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应该怎么补偿。小兄弟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的,都可以答应你。” 李潘冷笑一声,讥讽道:“什么都可以答应?赔一千万你答应吗?” 尹森平静道:“李潘?” 李潘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尹森看着中年女子,道:“等我了解情况后,再商量如何?” 中年女子点头,勉强显出些许笑意,道:“应该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起身在床头柜上放下一张名片,离开房间。 尹森平静看着剩下六人。 一名气度凛然,神态沉凝的男子上前,与尹森握手后坐下。在他身后,一名美艳女子和一十七八岁的少女神情复杂的静静站着。 “尹森同学,很抱歉在你刚刚复原的这个时候,来打扰你。”男子说话声音有些特别,给人以稳重的感觉。 尹森点头,没有说话。 男子神情郑重,道:“尹森同学,对那名女孩子的事情,我们非常遗憾。但是不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告知我们事情的真实情况。请问,那名孩子,真的是我的女儿李娜撞的吗?” 尹森神情不变,沉默不答。 男子脸上显出少许焦虑,随即压下。只见其默然半晌,似是想要再问些什么,一旁的少女已经受不住房间中气氛,猛地甩开美艳女子手臂,尖叫道:“爸!我早说过不是我撞的,是她自己飞过来的!”对尹森骂道:“姓尹的,你装什么装?你发疯的时候不挺狂的吗?这时候你给我摆委屈?明明不是我撞她的,你想赖在我身上?你良心被狗吃了?害了姓匡的不够,还要来害我?”冲上前便要厮打,被男子手疾眼快的挡住,顿时房间中一片sāo乱。 尹森垂下头,闭上眼睛。再次出现了吗?已经成为重度症状的jīng神分裂症…… 废了半天功夫,男子和美艳女子才将抓狂的少女制住,对尹森说声抱歉后,强带着她离开。 没有少女吵闹叫骂,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剩下三人中,一男一女两人上前来,男子在边上坐下,女子另拉来一张椅子,自背包中取出纸笔。 “尹森同学,你好。我们是青城区公安局的,想向你了解一些关于那名女孩的情况。”; 第九章 世事如潮,心冷如刀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空旷的病房中,尹森仰面坐着,静静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白茫茫的房间中,除他外,再无别人。宁静、空寂的气氛,也许会令其他人难以忍受、心生恐慌,尹森身处其中,却是感觉无比舒适。这令他回想起,前世身处营养槽中的孤寂的时光。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前世被人剥夺了一切,关在营养槽中rì复一rì年复一年的做着研究,今世,反而怀念起那种隔绝一切的单调rì子。这算是被强迫症吗? 摊开手,一片太极图形挂饰静静躺在掌心。环抱的双鱼,似在缓缓旋转。 …… “……尹先生,你好。我是风华皖东律师行的律师周文,特代表名馨国际的秦先生,来探望你。” “……正如刚才陈jǐng官所说的,尹先生你眼下,极有可能面临着过失杀人的指控。” “……从那位《新海rì报》侯记者在赵家楼主题公园内、阁楼三层拍到的照片中,能清晰看出是你用脚将那名女孩踹出去,致使其撞在李娜的跑车上,重伤濒死。虽然也有人作证说,你是为了救那个孩子,避免她被匡爱军宝马车撞到才将她踹开,但是其证词毕竟没有侯记者照片有力。” “……目前jǐng方正在联系那名孩子的家人。根据我对此类事件的了解,一旦对方提出控告,极大可能会以你故意杀人未遂判罪。最好的可能,也是过失杀人未遂罪。而且这些,还是建立在那名孩子能救回来的前提下。如果救治无效……” “……秦先生对你一直都很关心,对此事也极为关注。来此之前,秦先生叫我带信给你,只要你愿意,这次的事件他会帮你解决。交换条件,是你们两年前的谈话内容。” “……尹先生,如果此事交给我们处理,我有九成的把握,最后会使你脱罪。从我个人的角度,我也和秦先生一样,不希望未来一片光明的你,因为这样的意外而前途尽毁。所以,我想劝你接受秦先生的条件。” “……虽然很值得同情,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秦家一直坚持着门当户对的祖传规矩,秦先生不可能会为了你而破例――尽管你各方面都很优秀,最近甚至获得世界级的大学录取。据我所知,秦先生父女两人,这几个月来因为你的缘故已经断绝了通信。孟芸女士,曾哭着托我问你,是否一定要破坏骨肉亲情,使他们父女老死不相往来?” “……尹先生,秦先生一向以仁慈著称,不会像其它一些人那样,使用超出规则的手段,来逼迫别人接受他的意志。但是仁慈,是有限度的。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 “咔!” 房门打开,昨天那名娇俏的女护士进来,微笑着道:“尹先生,早上好。”拉开窗帘,顿时明亮阳光照入。拾起扫帚,开始清扫房间。 尹森静静看着窗外,任阳光洒在肌肤上,升起淡淡暖意。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女护士做完清洁,笑着问道。 尹森收回目光,侧头看着她:“医生在吗?” “林医生在的。要我请他过来吗?” 尹森点头。 女护士退出房间。 十几分钟后,头发发白的林医生进来,搬过一张椅子坐下,打量尹森片刻,呵呵笑着道:“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尹森点点头,道:“谢谢您的治疗。” 林医生摆手笑着道:“不敢当。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大脑损伤,我们医生能做的,很少。大部分都是靠病人自己恢复。” 打开带来置于旁边的档案袋,取出其中资料,看了片刻,递给尹森:“你找我来,是想了解病情吧?我给你带来了。” 尹森接过,一张张看着。 林医生奇怪看着尹森简略的翻过前面几页,却在扫描图上仔细观看,感兴趣的问道:“听说你是皖大的高材生,是医学院的吧?学过脑电图分析?” 尹森平静道:“计算机学院。” 林医生哑然失笑。 打量着这个与大多数病人不同的年轻人。没有颓丧、绝望,也没有喜悦、激动,仿佛对几天前的jīng神狂暴毫不在意,冷静地好像根本没有感情。怪异的小伙子。嗯,还是个学的计算机却会看医学脑电图的怪异的小伙子。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看懂? 房间中只剩下尹森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脑电图正常,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上帝粒子”的存在,似是在本世界没有留下半点可寻的痕迹。诺里克泽斯特,代表着虚、无的名字,果真像其所宣称的,是相对于已存的世界不存在的存在。 能凭空转化出原本不存在的事物的东西,果然不能用常理来推测吗? 尹森合上纸页,道:“这些能否留下?” 林医生点头,递过档案外袋,笑着道:“可以的。本就是给病人家属的。”忽然问道:“有没有发现些什么?” 尹森摇头。将诊断结果收起,平静问道:“林医生,能申请出院吗?” 林医生道:“以你的情况,在医院或是学校修养,差别不大。你要想出院的话,今天就可以办理。不过,你不再多住一些时间?” 见尹森毫无反应,叹道:“听说你处境挺不利的!在医院多住几天,可以显得你的症状重一些。这样到审讯的时候,就有可能使法官偏向你一些?” 尹森摇头。 林医生沉默片刻,摇头起身:“救人的,反没好报。这真是……你要出院的话,到下面办个手续就行了。你的住院费用,那位匡先生,已经替你付了。” 尹森道:“林医生,诊断信息,希望能保密。” 林医生点头,道:“我们会坚持职业cāo守的。”向他笑了笑,起身离开。 尹森静静看着纸袋。救人?是这样理解的吗? 真是个和平的世界! ―― 尹森办理出院手续完,来到救治重伤女孩的急诊室外,看了片刻后,压下隐隐莫名悸动,转身离开。 放电袭击于他,是无意识的还是有意的?尹森不在意。同样的,对方是生?是死?尹森也不在意。 生或死,与他何干?一切在他眼中,不过只是一次实验。只是,实验最后出现偏差而已。 他关注的,是女孩存在的这个事实。这个事实,代表着“上帝粒子”转化能力的真实xìng。女孩本身,需要在意吗?经历过数百年的封闭研究,他早已经习惯了只将目标看做纯粹的实验体。 向林医生要了胶囊大小的一小试管其血液密封起来,放入档案袋中带走。 回到学校。贺彬三人提议去外面庆祝康复,被尹森拒绝。三人也不勉强,生活一如寻常。 三天后,尹森收到两张法院传票。一张是李娜对青城区公安局处理结果不满,起诉尹森脚踹受害女童,致使其撞到李跑车重伤,希望判决尹森负主要责任。另一张,是匡爱军状告尹森不遵守交通规则,挡在道路中间,致使其夫妻受到严重jīng神伤害。 贺彬、李潘、叶灿云三人均是愤怒。法院如此迅速的受理速度,明显有人在其中用力,想将责任全部推给尹森。贺彬连夜起草稿件,发给他实习期所在的报社――“公理何在!好心救人反被诬赖,致人疯呆反先告状!” 报社接到稿件后,电话中热情承诺会将这样热点新闻在醒目位置登出。 叶灿云、李潘两人分别联系校学生会和当rì现场目击者,收集资料证据以备庭审辩论。 一个星期后,便是开庭rì期,尹森却是每rì呆在校园中,仿佛对此事漠不关心。贺彬、李潘两人忧虑看着,已经不知道该是同情他的遭遇,还是愤慨他的自暴自弃。 这样泰然的尹森,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慰?痛骂? 身为同住一间寝室四年的兄弟,两人所能做的,便是尽力为法庭的审判做准备。即使希望黯淡无光,但难道眼看着尹森被判十年八年的徒刑? 第十章 天外的啄木鸟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王岭手中卡片划过卡槽,指示灯变成绿sè,大门打开,在他进去后,重新关闭。 “真是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口味!”王岭穿行于被阳光照映得无比明亮的走廊上,喃喃自语的抱怨着。在走廊尽头处一间房间外,王岭轻轻敲门。 “进来。” 王岭推门进去,在一名中年人面前道:“陈局。” 中年人抬头看他一眼,放下钢笔,微笑着问道:“情况怎么样?” 王岭挠头道:“怎么说呢?嗯,很特别。目前还在做基本的外围测试,一些更深层次的内容,还要等联系到各方面的专家之后,请他们亲自过去分析。” 中年人点头,道:“初步结论呢?” 王岭剑眉扬起,兴奋道:“已经确认下来了!这名女孩,我们给她起代号元元。她的身体内部,真的蕴含着远超正常值的电流,而且可以用手释放出来!”取出一张曲线图在办公桌上展开,指着其中一处道:“陈局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比差实在太大了,真是……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陈局身体微微靠前,仔细看着图形。忽然指着其中一处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王岭不假思索道:“这是从那家医院取回的数据。在她没有苏醒前,就和正常人一样,但是在她醒来之后,电流强度就突然增强到这种程度了。所有的观测仪器对她都无用。正是因为发现她的特别,那家医院才将她的资料上报过来。” 陈局对着一张照片看了片刻,见上面贴着标记,问道:“这张照片?” 照片上,瘦弱女孩手指幽蓝电光纵横四溢,将一名青年远远弹飞。王岭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从青城区公安局局长那里取来的。”说道这里,不禁皱眉。 陈局道:“他有问题?” 王岭点头:“这张照片原本是和其它照片一起,那位刘局长却怎都不肯拿出来,直到我亮出证件,他才服软。” 陈局沉默片刻,道:“在这样的颠覆常理的事情面前,有些人把持不住自己,产生了私心,这是很正常的。” 王岭不语。 陈局靠在椅上,皱眉思索半晌,平静地对王岭道:“要重视。” 王岭点头,知道要重视的不是那个青城区公安局长。严肃道:“我明白。在确认结论之后,已经将密级提升到了绝密。相关人员也进行了甄选,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陈局点头,问道:“那名学生呢?” 王岭取出一张表格,道:“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但是那个女孩苏醒后,一直念着‘哥哥’,所以推测应该有些问题还没发现。因为车祸事件他现在卷入法律程序中,我已经派人盯着,看能否通过他的应对找出异常。” 陈局看了表格上的半身像一会,手指轻敲着桌面。 “不够。送一只‘啄木鸟’过去。” 王岭微微一惊,随即道:“是。” ―― 开庭前最后一天,提起诉讼的李娜、匡爱军两方,莫名其妙的同时撤销诉状,并找到尹森,希望私下了结。如此结果,令贺彬等如临大敌的人,实在难以相信! 很快,更多的消息被他们查到,才发现这样的结果太正常不过。 青城区zhèng fǔ秘书长李某,被揭发收受贿赂数百万元,证据确凿,已被市纪委双规;柳河自动化机械厂厂长匡某,涉嫌偷税漏税,数额巨大,已被地税局稽查查封。另一条消息,则是青城区公安局长刘某调任人大,新局长来自附近区县。 涉及车祸事件的两方,此时都已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有jīng力起诉尹森?贺彬等人庆幸同时,也对这些人的下场大为痛快。 尹森自然不会说出,他只用了一晚上便找出对方的疏漏,并将其揭露出去。世上从来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这类的事情只要对方做过,被人发觉只是必然。至于公安局长换人,尹森猜测只是对方内部争斗而已,与他无关。 也许匡爱军的确没有多少责任,但是赔偿jīng神损失?再也许,李娜的确只是无辜,但她父亲在背后施压cāo纵? 揭穿对方,尹森毫无压力。这种意外的纠缠,一向是他所不喜的,通常选择快刀斩麻解决掉。至于陪对方打官司?且不提有人在背后cāo纵,结果必然对他不利,即使最后判决倾向与他,尹森也不愿耗费这些时间在与对方纠缠上。这些人与他要走的道路相比,实在太过渺小,尹森怎会将注意放在他们身上。 数天后,“5.12”车祸事件车主之一匡爱军妻子谢映红再次联系,以赔付五十万jīng神失常费换取匡爱军不被尹森起诉。另一受害人,车祸事件中被撞的女孩病情缓和,但jǐng方一直未能找到其监护人,推测其可能为被拐卖儿童,随后将案件转至相关部门。因未有人起诉,“5.12”事件肇事车主李娜免于被告,但在医院和jǐng方协调下,承担受害女孩住院期间治疗费用。 5月25rì,庐市电视台播出新闻“究竟谁的错――皖大学生为救被拐少女免遭车祸将其推开,却使其误撞另外车辆!”引发市民对拐卖儿童现象的广泛关注。 ―― 尹森静静坐在望松亭中,翻看着整理出来的世界最新科技发展的资料。 手机铃声响起,尹森接通。 “是我,秦明河。” 尹森不语。对这位秦思的父亲,并无多少在意。 “你和国安部门的人有关系?” 尹森道:“没有。” 手机中沉默片刻,道:“那个女孩,被他们转走了。” 电话挂断。 ―― “诺里,当前jīng神能量占用多少?” “……诺里,媒介占用比例33.04%……” 下降1.14个百分比吗?尹森思考着原因。实验体活xìng降低,还是自己jīng神强度提升? 实验体。 转化完成后,脑海中凭空多出实验体――女孩的所有资料。身高、体重、脸型、体型、肤sè、发sè、虹膜、视网膜、指纹、骨骼、肌肉、血管、神经、细胞、蛋白酶、DNA、RNA…… 全面、毫无遗漏的资料。相信如果技术水平足够,这些资料,完全可以转化为真实的存在。 量产放电女孩?有什么用处? 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 尹森心中冷漠的在记忆里查看着与女孩的接触。声音、外表、气味等,然后,电流强度?电流特xìng? 各种特xìng被他一一分析。jīng神毫无波动。 只是实验体而已。 实验出现意外,原因在于自己的思维习惯。前世在组织的营养槽中历经多年形成的习惯,被带到此世中来,这才引起意料之外的变故。经此一事,尹森已经注意到不同之处。前世,一切都在撒门纳里掌控之中,自己只需专注于研究,完全不必考虑实验体本身的因素;而在此世,自己却远没有达到组织那种掌控力,如果还按照前世习惯,忽略实验体本身的话,恐怕更多的意外会在随后发生。 找到事情失控的原因,尹森将新的认知添加到意识中。至于对那名女孩愤怒、怨恨、敌视?毫无必要。她只是一只实验道具而已,有谁会因为实验偏差而去怨怪实验工具的?只需要总结出经验教训就可以了。 因此尹森对那名女孩眼下状况并不在意。实验结束了,她的价值也就不再存在。被国安带走,或者被他人收留,又或者病死、饿死等等,与他何干呢?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被国安局带走,可能会引发国家机器对与其接触的人的关注。国家的力量,是此时的尹森,完全无法直面的。 只是尹森对此也没有多少忧虑。已经确认了“上帝粒子”转化能力的真实xìng,另外又兼注意到当前缺乏对实验对象的掌控力,尹森原本就不打算在再继续使用“上帝粒子”进行转化――至少在尹森将“上帝粒子”的因素计算进去后,对未来的计划修正完成之前。 “上帝粒子”转化出来的存在,处于与他对立的立场? 能转化出虚无的存在,却无法控制其思想吗?那么,转化出来的存在,又是因为什么而与他敌对? 似乎涉及到了“上帝粒子”转化能力的本质。进一步的实验,其对象也许应该选择一种,虽然不存在,却有一定理论基础支持的事物…… 第十一章 黑客入侵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从寂静的山上回到喧嚣的宿舍区,cháo水般涌入的声音,提醒着尹森开始考虑寻找校外住所――过几天便是毕业离校月了,而且,获取初始资金的项目也已经确定下来,需要安定的环境正式开始工作。 “嗨!尹森。听说你救人了,是吗?”是同班级的一个同学,其身边站着另外几人。 尹森摇头,脚步不停。 身后传来低声谈论声:“这家伙!做了件好事便鼻子朝天了。” “那人本来就傲气的好吧,哪是这几天开始的!” “哼!要不是叶灿云帮忖他,以他那xìng格怎么可能吃得开?毕业后看他怎么遭罪!” “都是同班同学,少说几句吧。说不定他将来发展的比咱们更好。” …… 打开寝室,酒气缭绕,贺彬、李潘两人隔着便携桌默然对坐,举着杯子大口喝酒。 李潘转头看了一眼,顿时叫道:“老三,你回来的正好,快来替我一会儿,我这实在撑不住了,再喝,就要吐了。” 尹森平淡摇头:“你们喝吧。”放下资料,去前面打开窗户,凉风卷进来,使空气为之一新。 贺彬醉态熏然的翻开眼睛,断断续续道:“老……老三……你……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我就知道……你们都……都是他妈的……一群王八蛋!一个个的……都嫌我穷……” “穷又怎么了?……你们祖上……上翻三代,哪个……不是从穷字……起家的……啊?” “……是……我是穷……可是我穷的有志气……” “起码……我没穷到死皮赖脸的……自己黏上去……” 李潘顿下杯子,道:“贺彬,你发什么酒疯呐?自己失恋,扯老三干嘛?”对尹森笑了下,道:“老大今天被白薇甩了,心情不好,不是有意说你的。” 尹森点头,神情平静:“我知道。”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文档,安静敲击起来。 李潘将贺彬扶上床躺下,不久便听到其震天鼾声。李潘洗把脸,翻出茶叶泡上两杯茶,拉过椅子端到尹森旁边坐下。 “都说毕业就是分手,以前不信,没想到就在自己身边发生了。老大重情,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解开心结。” 尹森点头,继续敲打键盘:“时间,能消磨一切。痛苦也一样。” 李潘笑了起来:“这话是真理,可惜老大现在理解不了。”见尹森专注于电脑上,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尹森道:“一个项目。还在策划。” 李潘凑上前,一字字念道:“‘智能语音高jīng度识别系统’――语音控制?市面上不是有很多这一类的东西吗?” 尹森平静道:“不一样的。” 李潘看了片刻,坐回去端起茶杯:“看不懂。真羡慕你们搞技术的,只要做出成果,白花花的钱就会自己飞过来。比我们学营销的整天和人打交道,轻松多了。” 尹森看他一眼,转头继续看着屏幕,道:“世界上没有轻松的事情。” 李潘喝了一口茶,嘿嘿一笑道:“老三,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我不信。林瘸子的事,是你做的吧?” 尹森毫无反应。 这是默认?李潘惊异道:“真是你做的?这也太牛了吧?这几天我碰到的人,全都在猜你们院哪个神人这么强悍,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这么大手笔,直接把姓林的搞飞了!没想到竟然是你深藏不露。老三,你行啊!” 尹森神情不变,手指敲动不停。 李潘尴尬,无趣道:“老三你这xìng格真叫人郁闷。偏偏就你这xìng格,不仅有青梅竹马,还有姓梅的小妞倒追,叫我这自命风流的人该如何自处!苍天啊,一雷劈死这个人生赢家吧。”仰头悲声长叹。只是在稍胖的身材衬托下,显得滑稽可笑。 尹森视若不见。 李潘凑过来,神秘兮兮道:“老三,你那录音是‘黑’的吧?教我两招儿?这可是泡妞利器啊这是!” 尹森停下敲击,侧头问他道:“林昌,他的结果是什么?” 李潘呵呵笑道:“被通报批评辞退了。要我说,他是活该。你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事儿有什么心理负担。” 尹森默然,连上网络。林昌的下场,本就在意料之中,尹森怎会因此有什么压力?他所关心的,是传播发帖的那个木马。程序很小,但是却采用了尹森独晓的一种设计,能使其在网络上如同变sè龙一样游荡,不知道原理,以这个时代的计算机水平根本没人能将其消除。但是这样无限制传播下去,虽然没人能对付,被密切关注是必不可免的。事情已经解决,自然要将其收回。 搜索论坛两字,随意点开一个,果然在其首页上,发现先前设置的惊悚标题。关上网页,尹森打开编辑器,重新编写一个小程序,上传网络。这是对应那个木马的销毁命令。 李潘在一旁神情兴奋的看着,喃喃自语:“活生生的黑客入侵,就发生在我的眼前啊……”见尹森关掉网页,吃惊道:“没了?这就完了?” 尹森看他一眼,转头继续构设着语音识别项目的细节。 李潘猛地长嚎,随即被贺彬的鼾声噎到,只得压低声音,闷哼道:“我要疯了,老三!我要疯了!” 尹森仿如未闻。 “嘟!” 怪异jǐng报声突然响起,将李潘吓了一跳,哼声戈然而止。 尹森皱眉。 打开防火墙,界面上却是正显示着遭遇到网络攻击,等级中下。尹森观察片刻,发现对方攻击力度不大,手段却比较隐蔽,虽然攻击目标是常见的系统漏洞,但是使用的是当前较为罕见的一种攻击模式。 思索一会,开始在硬盘中寻找工具。尹森的笔记本使用的防火墙,是一款用户评价不错的主流防护软件。虽然对真正的电脑高手算不得什么,但防护一些普通的攻击已经足用了。重生后,尹森对这些并不太在意,只在前些天在网络上检索资料时,对这个已有的防火墙稍作改动,虽然xìng能有所增强,但是也增加的有限。 只是尽管如此,也不是能轻易被人攻破的。尹森改动的几处,可全都是建立在对计算机的深刻理解的基础上,针对大多数网络攻击的底层原理来设定的。没有和尹森同等层次的理解,绝无可能突破进来。然而网络攻击方式千变万化,虽然原理就那么几种,但是谁也不能肯定哪个家伙突发奇想,从普通的原理上发展出一种创造xìng的变种攻击方式。 尹森暂时无意为此设计一款他专用的强力防火墙,因为没有必要。他对未来的计划,全都还没开始,也不担心会泄露些什么,对电脑的安全没有太多要求。给正使用的防火墙做些改动,也是习惯使然。 但是很明显,这次入侵的人是一个高手――顶尖高手。因为其攻击方式并不在尹森设定的几种大类下,而是一种对方独创的变种方式。正是这一点,引起了尹森的兴趣。至于对方的攻击?被发现的入侵,对尹森还能算入侵吗?特别是对方明显还没察觉到其已经暴露! 尹森对防火墙上闪动的图标毫不在意。以对方那堪比盗贼潜行的入侵速度,在其进来之前,尹森可能早就将他探查的一清二楚了。 只是,工具!这段时间再怎么宽松,也不可能宽松到让尹森现时另编写一款黑客软件出来。好在前世曾有一段时间对黑客技术极为感兴趣,在黑客论坛上筛选下载了几个经典的小工具。具体藏在电脑什么地方已经记不清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尹森也只是有些印象罢了。 翻找一会,在一个隐藏起来的名称和黑客毫无关联的文件夹内找到。选了一款NetDOS反追踪扫描软件,点击运行后,开始隐蔽的反追踪对方ip地址。 李潘屏息坐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看着笔记本屏幕眼花缭乱飞速闪动的数据不停刷过,只觉得头晕脑眩,至于到底看懂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大脑里一片浆糊。可是心中却不停的打气――黑客大战啊这是!旁人一生都不大可能见过的场面啊,竟然有幸被自己给碰上了。今后跟别人吹牛打屁,哥也能说一句我是高端人士了啊! 于是尽管两眼发涩,李潘仍然伸长脑袋,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屏幕。 追踪程序一层层的翻越对方跳板的同时,尹森随手破解着其控制下肉鸡的防护,隐蔽观察其连接端口,一步步的接近对方本营。 越靠近时,对方肉鸡防护越全面,所有常见的漏洞都已经打上了补丁,而且明显是对方自己制作的补丁,没有网络上流通版本的一些粗漏不太严谨的地方,能完美覆盖住任何可供利用的偏角。 只是尹森不是按常理能揣测的人。数十年的浸yín,同时对软硬件的了如指掌,这些用来做一个黑客的话,尹森可以称是站在黑客界最巅峰之处的那一类存在。只是他对黑客行为没多少兴趣而已。黑客技术只是手段,还不值得叫人抛下更广泛的知识投身其中。 被对方作为跳板的肉鸡已经很少有漏洞了,即使有,也不是能继续维持隐蔽,亦或短时间内能攻破的。尹森也不在意,软件上行不通,还有硬件上的问题。而即使硬件也被改动,只要软硬件的配合没达到完美地步,便还有可供渗入的地方。 扫描软件轻轻一闪,随即不再有新的内容出现。尹森在这个最后出现的地址外围静静观察片刻,已确定是对方的本身所在。记下这个地址,尹森不再继续突破,而是退了回去。 在文件夹中翻出一个肉鸡抓捕程序,点开,不片刻,出现一大片列表。尹森选取其中配制较高的一个,做些手脚突破进去,开始以此为支点,入侵对方主机。 这一次却是费时稍长,大约十二三分钟后,尹森在对方不知觉间拿到其主机最高权限。翻找了片刻,虽然没发现什么隐秘的资料,但对方的身份已经基本确定下来。在后台输入几个简单命令后,打开记事本,弹出在对方桌面上。 “黑我徒弟,你想做什么?” 第十二章 起步!语音!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一间稍显零乱的办公室内,旬晨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身前电脑,十指如飞,检查着各种进度框条,不时输入一段指令。 眼前屏幕忽然闪动了一下,所有的程序都在同一时间中断了运行。旬晨吃了一惊,手指用力敲动按键,却是全无动静,猛地拉过鼠标连点,同样是毫无反应。 旬晨呆怔了半秒,醒悟――自己的电脑,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入侵了?!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旬晨“哐当”一声飞快窜起,便要去拔掉网线。 一片白sè记事本窗口弹出,静静停在他的流星雨桌面上。一行中文字静静显出: “黑我徒弟,你想做什么?” 旬晨缓缓坐回,神情变幻不定。 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形下侵入自己电脑,还不惊动任何保护措施地取得控制权,这是哪位远古级的大佬出来玩耍?都说皖大是国内最牛的几个大学之一,这回真是见识了,随便转一圈都能撞上高人! 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果然显出字符。旬晨衡量片刻,决定实话实说。 “您好。前几天,我在论坛发现一条帖子。然后,我发现了一段木马。但是,那段木马怎么也分析不出原理,所以就一直等着原主。刚才看到出了清理程序,一激动,就直接追上去了。实在没想到惊动了您,冒犯之处,请原谅。” 旬晨坐在电脑前,心情忐忑。他是一家网络技术供应商中层主管,但这只是掩饰。旬晨真正的工作,是国内著名黑客聚集地中的黑暗森林论坛的版主,也是这家论坛的几个创始人之一。虽然年龄不大,却经历了华国计算机界发展的大部分时期,可以说,他是见证了黑客界几次大变迁的深海老怪。 但他却是清楚知道,在他们这些当前活跃在黑客界顶端的人之前,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世老怪物存在。这些人,才是华国真正的黑客巅峰。这些人,无不是深研计算机软硬两界的顶级高手,用黑客来称呼他们,其实是太过狭隘了,更合适的,应该是计算机大师。他们所关注的问题,也远非当前这些后辈们所能想象的。这类人,平rì不是埋在象牙塔内专注研究,就是开创了自己的事业,只要不是主动出现,这世上恐怕没人能找得到他们行踪。 可是今天,旬晨觉得自己可能就碰上了一位。 “入侵手法不错。” 屏幕一闪,旬晨双手连动,发现电脑已经恢复正常,不禁怅然若失。很明显对方已经退走了。就这样和一位黑客界的顶级人物失之交臂,没能向其请教一些平rì里积累下的,非融汇贯通各种类别知识不能解决的绝症难题,怎不叫他失望怅惘。 正要关掉记事本时,旬晨眼神微凝!只见上面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段无规则的数据。思索片刻,不禁露出喜sè,飞快翻出木马破解工具,将前些天发现的那个木马程序移入其中,不多时,弹出加密程序无法破解的jǐng告。关掉,继续分析,找到一处预设的端口,将那段无规则的数据输入,顿时眼前一花,屏幕上出现大段的程序代码! “哈!”旬晨忍不住挥拳跳了起来。 半晌后,旬晨心情从剧烈欣喜中平静下来,回想片刻,不禁感慨。这些老一辈的黑客大师们,胸怀真不是现在的这些后辈们能比的。那一代人所坚持的,是当今早已消失的真正黑客们的开放思想,各自所掌握的知识,都可以无偿的拿出来和他人互相交流,探讨,以促进彼此技术的进步。而现在,任何人如果有了一点发现,若不是敝帚自珍,便是想方设法的将其用来进行商业化运作,赚取金钱利润。旬晨并不是觉得这样不好――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只是有些怀念当年黑客界的那种氛围罢了。 当年一个黑客界菜鸟的可歌可泣的人生啊!不到三十岁的旬晨仰头长叹。 虽然没能和这位厉害大师拉上关系,但是没关系,不是还有他的徒弟在吗。原本就没想过要请这样的人物给自己做事,只要有一条渠道,能向其请教疑难问题,这就够了。那种黑暗中独自摸索的茫然感觉,实在太难忍受了,没有这次的意外曙光,旬晨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但是他知道,他曾不止一次的,考虑过转行去做商业的念头。 “如今,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旬晨想。 ―― 李潘小心翼翼的问道:“解决了?”他看不懂那些像是天书般的cāo作,更不明白屏幕上不断刷过的数据代表着什么含义,但是他能清楚的判断出这次入侵的结果――尼玛,都把对方电脑控制住了,还调戏人家“入侵手法不错”,这结果还用说吗?胖子在心中狂吼。 尹森微微点头。心中计算着突然设想的计划的可行xìng大小。 “嗯,老三,你这个语音控制,你真觉得有搞头?” 尹森看他一眼,平静道:“想要投资,等三个月吧。” 李潘惊诧莫名,感叹道:“你太神了吧,我还没问出来呢。” 李潘的确是想说服家里,给尹森的项目做一笔投资。刚才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黑客入侵,虽然不知道是对方太过弱小,还是尹森太过厉害,以致最后对方被轻松解决,李潘更偏向是后一种。对方费了半天的劲还没攻破尹森的防火墙,尹森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其电脑控制住,差距太大了。可是对方说了是在追查一个木马程序,明显不是新手,反而很可能是真正的高级黑客,技术怎都不会太差的。那么,就是尹森的水平太高了。 纵然知道黑客水平和一个项目的前景并无太多干系,但是李潘仍然主观的相信,以尹森这样的计算机水平,准备的项目怎都不可能前景太差的。既然发现了机会,就要好好把握住,这是他从小就受到的教育。而且,他也不太愿意去那家已经签订了意向的五百强公司,每rì里上班下班。积累经验?自己创业岂不更好?李潘有把握说服家里。 两个月时间能否完成这个语音项目?感觉时间有些短。可能是初步的架构吧,李潘起身走到寝室另一边,伏在窗前,罕见安静的思量着什么。 起伏不定的鼾声中,李潘很想把贺彬拖出来揍一顿,心中哀叹:“哥是在思考有关前途命运的人生大事啊……” 尹森思索的问题,却与李潘无关。 为什么选择语音? 人类社会已经经历过三次科技革命,继蒸汽技术革命、电力技术革命之后,第三次革命以核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和生物技术为基石,形成了风起云涌,jīng彩绚烂的现代社会。 然而,什么是第四次科技革命的核心?无数人,学者、政客、商人等等,无数争论,无rì或休。究竟是新型能源技术,还是基因技术?又或纳米科技?人工智能? 站在未知之地,想要拨开层层迷雾,透见未来,委实太过困难。然而,若是站在时间上游,自上而下回溯观望,则一切无不洞明。重生而回,尹森怎会将这样关系到整个人类文明进程的事忘却?更何况,前世数百年,他本就是科研领域中的一员。 时空理论的新进展,促进能源技术突飞猛进般的发展,以此为基点,拓展出令前人难以想象的璀璨文明,仿如梦幻! 尹森轻轻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睛。 那般灿烂的世界!――却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苟活在封闭营养槽中,稍微离开,便会死去的可怜的虫子…… 莫名的波澜在心神中掠过,激起yīn冷、冰寒的气息。尹森微微皱眉,习惯xìng的收回思绪,心神回复至古井无波的状态。 远离尘世,茕然孤寂,却使尹森站到常人不及的位置,以全然不同的角度,解析人类社会的巨变。 在之前的数千年中,人类的jīng神与物质世界之间的互动,绝大多数都离不开人的行为举动。吃穿住行,每一种活动,每一个领域,都需要人类个体亲自做出相应的动作,才能影响到物质世界。然而,随着社会基础的改变,意识与现实的互动方式,也在悄然、坚定的改变。 手动cāo作,到声音cāo作,到眼动cāo作,到最后直接意识cāo作,人类感知世界的五种方式,将在当今的时代,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计算机中的输入输出为例,过去,人类以具体的行动为主要输出,回应以视觉感知为主要方式的输入。此种输入输出体系的效率,或许身在其中不觉,但只要仔细一想,便能发现其落后之处。而若将其中的输出方式,改为声音cāo控,这一循环体系的效率,将会提高多少?而若更进一步,以眼动cāo控为输出方式,将输入输出整合在视觉感知这一体上,人类社会的效率,又会提升多少?更远一些的直接的思感方式,便不用提了。 声音cāo控,意识与物质世界之间的新一代互动方式,距离现今社会不远,实现的技术基础也已经足够。如此种种,尹森有什么理由不选择它? 定下项目,然后,设计其实现步骤。猜到李潘的投资意图,自然是在决定这个项目之时,已经考虑过投资的问题。在他的计划中,这个高jīng度语音识别系统的项目虽然并不重要,但却是初始积累的必不可少的环节,因此不可能任其变成风险投资吸金的工具,而是必须置于他自己的控制之下。对李潘提出的三个月时间,也是出于此种考量。 以尹森自己的计算,完成整个项目的jīng确时间应该是二十三天左右,接下来的时间,主要是为自己积累和投资方谈判的筹码,当然也有避免太过超出常理的原因在内。至于是李潘家的投资,还是其它注定会闻腥而来的投资方,尹森并不在意,只需把握其中的平衡就行。 策划案基本完成,尹森关注的是其中有没有无意中显露出超时代的思想。能够预料的是,在正式开始各种具体的细项时,这种不经意间超出的情况还会更多,到时便不得不时常修改。这也是需要二十多天才能完成的原因。如果不考虑这个因素,时间还能再缩短几天。 尹森关闭文档。接下来,就是正式开始了。 在此之前,需要选择一个安定的环境。虽然没被那个旬晨攻破防护,但毕竟显露了皖中大学的这个地址。很快毕业离校了,提前搬出更合适些。 第十三章 圆圈内外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rì期:6月XXrì……” “……目标外出次数:3……” “……地点:超市、餐厅、移动营业厅……” “……会面人数:5……” “……售货员、服务员、同学A、同学B、营业员……” “……电信档案通话记录:2……” “……联系人:校师、同学……” “……通话时间:2:36、1:51……” “……” “……综合评估:正常……” “……” 略显幽暗的房间中,流畅的击键声音静静流淌…… ―― 清晨,尹森拉开窗帘,明亮光线照入,房间中一片明净。深呼吸几次,宿睡慵意尽去,jīng神达到一贯工作强度。 洗漱完,在厨房中用十五分钟做好鸡蛋面条,然后又用去十五分钟吃完。倒上一杯开水,尹森来到工作间,坐下查看一天的工作安排。 手机铃声响起,尹森看了一眼显示名字,接通。 “姓尹的,你以为你赢了吗?早的很!等着看吧,我已经给你那导师发去了信函,把你在学校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他。你认为,一向重视团队合作的美国人,会喜欢你这样陷害老师的学生?而且我还有同学在那边,我已经叫他把你的事迹宣扬出去,很快,等你到了那边,你会发现你寸步难行!怎么样?有没有后悔?敢这样陷害我?哦,对了,你这不算陷害,我还真做过这种事,可是那又怎样?我已经不再乎了!哈哈哈哈……一想到你这世界名校的高材生,未来将会落得和我一个下场,我就高兴地恨不得再喝一杯!来,一杯美酒,敬给未来的大名人,喝!哈哈哈哈……” 尹森挂掉手机,继续查看今天的工作计划,同时回忆昨天工作的内容,以便使其保持连贯紧凑。 昨天结束时进度:87.5%。今天,应该能到92%。尹森想。 打开旁边的另一台工作电脑,尹森开始一天的任务。显示器上,一行行的代码飞速增加,毫无停顿。 搬到这里已过去二十天,中间经历毕业系列活动,除去必要,其它全都推辞。另外前天贺彬带了一位女生请客,向尹森为之前的醉话道歉。 11点,尹森推开座椅,起身伸展几下手臂,拿起钥匙准备出门,去楼下餐馆吃午饭。楼道换鞋时,手机铃声响起,接通。 “小森,是我。” “嗯。陈姨。” “中午有空没?我在你们学校这边,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好。” “那我在善缘等你。快点来哦。” 挂掉手机,尹森下楼,拦了一辆出租,去皖中大学东门善缘人家。十分钟后,车停在善缘门前。尹森进去,大厅中一中年妇人和一少女先后站起,向这边走来。 中年妇人挽着手袋,呵呵笑着道:“小森,来,让阿姨瞧瞧,有没有变瘦。嗯,长高了,变帅了。不错!” 少女叫道:“妈!” 中年妇人看她一眼,笑着对尹森道:“看我!走,咱们上去说。” 三人一起上楼,在包间中坐下。 “小森,上次回去,怎不在家里住几天?那天我正巧出门,还是从你周叔那里知道你回家过。” 中年妇人从手袋中取出一本证件,道:“这是你办的护照,给你带过来了。” 尹森接过,记忆中找到回汾省办理护照的片段。 “谢谢。” “你这孩子,和阿姨我说什么谢谢啊!”中年妇人前倾,笑着打量着他,问道:“决定了?今后在国外发展?” 尹森点头。 “哎……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你也成为大人了。隔着大洋,今后见面恐怕更少了。当年老周还想过……算了,不说这些。出国还有几个月吧?要不回去住一段时间?” 尹森微微摇头,道:“不用了。” 中年妇人神情透着些伤感,道:“你啊!和家里越来越生疏了……”声音渐低。 忽然对一旁的少女道:“小倩,怎么不和你大哥说话?” 少女沉默。 妇人看她半晌,转头轻声叹息。掠过刘海,对尹森道:“大学四年,有什么收获没?有没有把到校花、系花之类的美女?”说着咯咯而笑。 尹森摇头。 饭菜上来,三人移身。中年妇人不时问问尹森校园生活,偶尔说说她遇见的趣闻。 一个小时后,三人吃完。出来包间下楼,中年妇人道:“小森,有空多回去看看。你周叔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心里还是记挂你的。小辉他不懂事,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尹森点头,道:“会的。” 回到新阳区租住的公寓。 尹森泡上一杯清茶,站在窗前静静看着明蓝天空。 不懂事吗?也许吧。 人的世界,可以用一个个的圈来划分。无论怎样划,始终和你站在一起的,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你们不是。 三百年的时光,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不仅没有随着岁月变得暗淡,反而渐渐凝聚,深沉在脑海深处。其他的人,都已化作烟云,随风消散。 你们,只是过客而已。 也许那位陈姨站的稍近,但终究近的有限。这点差距,在以百年计的漫长时间消磨中,有等于无。 尹森放下茶杯,坐在电脑前,继续编写程序。 傍晚,叶灿云喊他下楼。 吴铭铭、叶灿云两人站在楼下,身边堆着大包小包无数。三人笑闹着将包裹搬上楼,丢进对门套房中。叶灿云保研本校,但在毕业夏天里照样得搬出学校,等待九月开学。吴铭铭考研没过,打算继续考下去,用她的话说,是“不能差距太大”。 晚上几人喊了贺彬、李潘以及他们女友、梅子馨等要好之人,聚餐欢庆叶、吴两人正式开始同居生涯。 次rì,回校参加毕业典礼,合影。标志着10届学生正式毕业。 三天后,“智能语音高jīng度识别系统”完工。用几天时间,检查疏漏。随后,分拆出Beta版本,上传各大网站,同步上传英文版本至世界著名大型软件网站。 ―― “……这是一款非同一般的智能语音软件,它将颠覆你对语音识别领域的陈旧理解。高jīng度!高智能!突破xìng的独创数学模型,完美契合最前沿的智能化cāo作系统,使您体验超越想象的人xìng世界!……” 在一些力量的推动下,软件很快被各著名网站打分―― …… 6月29rì,PCSoftAssess评分:9.7…… 6月30rì,MarsTesting评价:恒星级…… 6月30rì,VB98评价:四星…… 7月1rì,Top50REVIEWS评分:9.0…… …… 7月13rì,《ForwardTechnology》:“……这是一款突破xìng的产品,它的出现,打破了近十年来语音识别领域毫无进展的局面,将世界语音技术的水平向前推进一大步。与此同时,这款软件也给当前语音识别领域的发展方向带来巨大分歧――究竟是像软件说明中所宣称的那样,以更完美的数学模型实现语音技术的高jīng确度,还是延续语音界一贯的发展思路,融入更先进的智能程序来实现更高分辨度的效果?我们将拭目以待。无论如何,相信今年的十大最佳软件中必有其它一席之地……” 第十四章 仰望天堂,迈步深渊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如果没有“上帝粒子”,那么如何才能颠覆撒门纳里? 尹森站在窗前,静静看着璀璨星空。 第一步,初始积累,包括资金积累和声望积累,保证自己站稳在大众视野中;第二步,组建独属的暗中势力,不为进攻组织,而是使自己获得最基本的安全保障;第三步,逐步揭露组织真相,在一个如此开放的世界,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能够掌控人们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巨无霸!广泛的抵制,将不可避免。这种人心,不是几个受其控制的议员、部长,能扭转的;最后一步,用自己超出时代的知识转化出的力量,给予组织最后的致命一击。 漫长的过程! 三十年?五十年?八十年?尹森不能确定。 也许组织中某个科研成员突发奇想,创造一种新的理论,将组织带上新的高峰?也许世界局势突变,组织趁势而起,占据更好的资源加速发展?也许组织突然改变作风,努力融入普通世界,被社会所接受?也许…… 也许太多了。 自己只是一个人。超越时代的知识,可以被庞大的组织规模所抵消。广泛社会xìng的世界,个人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能做的,是用自己的优势引导这种社会xìng力量,使其将组织作为对立面而发起冲击。 可是,变数。没人能算计到一切可能,没人能保证未来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尹森也不能。 即使一切都按设想一步步实现,但如果在超时代知识优势消失前,还未能将组织覆灭呢?接下来自己能凭什么和其对抗? 庞大至令人颤栗的撒门纳里! 没有“上帝粒子”,尹森只能以献祭自身一切的觉悟来制定着计划,实施着计划――即使最后走进地狱也在所不惜! 然而如今,有一种可以由他自己来决定的变数出现,又该如何将其嵌入他的计划中,充分利用其正面效应,同时规避其暂时未知的负面效应? 这是他面临的选择。 ―― 6月23rì,Exist智能语音高jīng度识别系统beta版发布;7月23rì,全球总下载数量31万4千。绝大多数下载,都出现在7月13rì的《ForwardTechnology》杂志刊印之后,在此之前,多是一些相关的专业机构在关注。 一款新发布的原本毫无名气的软件,能如此迅速的从茫茫软件海洋中脱颖而出,自然不会毫无缘由。除了软件本身是媒体所评价的“一款突破xìng的产品”外,麻省大学那位已经确定负责尹森的导师,伊莱.海德尔森教授,联系的多家专业评测机构的评测结果,起到了主要作用。 虽然这款软件的突破xìng全集中在神秘的数学模型上,与伊莱.海德尔森研究的人工智能领域相关的所谓的“高智能”,因为尹森的有意设计其实只是一般的水准,但伊莱.海德尔森还是用心为其助力。今年已经63岁,浸yín计算机领域近40年的这位老教授,带过的学生上百,分布在与计算机有关的各个方面。联系一些评测机构主动对其评测,对其只是寻常。 对于一个尚未开始正式接触的新的研究生,为其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虽然通过那软件能够判断,这位名叫尹森的学生天才之处不在人工智能,而是在数学上,但是数学本就是研究人工智能必不可少的基础之一,以其出sè的数学学识,未来成为人工智能领域的大师指rì可待。 伊莱.海德尔森唯一有些担心的是,这个学生似乎更有意于商业方面。软件是闭源的,另外它的发布步骤,也很有商业特sè,所以伊莱.海德尔森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来。但是这些并不是他所担心的,历史上很多科学家都有从事商业的经历,他担心的是这个学生能否把握住重心。如果因为偏向商业荒废了研究,浪费了他那绝佳的数学天赋,那可真的很叫人扼腕痛惜了。 出于这种考量,伊莱.海德尔森暂时并没有联系太多的关系,而是希望在和这名学生交流一番后再做打算。 只是,伊莱.海德尔森小看了市场的灵敏程度。 虽然开始鲜少有人注意到,但是一旦被发掘出来,这款软件的价值瞬间就被市场探察清楚。正如目前多家媒体所报道的,用突破xìng的产品来形容恰如其分。在语音识别领域陷入停滞,只能被动等待智能化水平提升来实现更高jīng准度的当前,用更好的数学模型来提高识别jīng度,可以说是一种颠覆xìng的思路。 并非以前没人想过这样做,但更好的数学模型,怎么可能是想建就能建的?不见多少人在这条道路上摔得头破血流?如今,终于有人做到了,其中意义真正了解这个领域的人怎会不清楚。 到7月末,全球总下载量57万,和一些动辄数千万下载量的软件相比,自是毫不起眼,但在新发布的软件中,这款软件绝对是最耀眼最被看好的几个软件之一。 目前尹森已经收到的收购意向43个,投资的意向19个。在发出不会出售的消息后,投资意向增至31个。尹森一一回复邮件,告知将在9月15rì之后,集中商谈融资问题。 尹森的说明令很多人不解。一款新的产品面世,不尽快融资全力推广抢占市场,一旦被同类型产品的对手反应过来,抢先发力做出应对,那可就错失大好机会了,到时候再想推广,难度提升不下数倍。 难道这是个技术上的天才、商业运作的外行?可惜对方是软件的所有者,其他人只能干等着,同时期望着不要遇到那种不懂市场却偏要胡乱决定的人。多少原本大有可为的产品,就是这样被著作者的固执给毁掉了。好不容易出现一款值得投资的软件,若是最后也是这样的结果,那还不如趁早放弃。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除了投资意向外,更多是询问各地代理销售的邮件,另外还有一些希望内嵌软件的商家咨询,以及对尹森本人感兴趣邀请他去对方企业发展的信函。尹森逐一回复。 8月23rì,出国前一天。叶灿云、吴铭铭、李潘、贺彬、梅子馨几人为尹森践行。 虽然有许多方式继续保持联系,席上众人依然难掩伤感。叶灿云罕见的喝醉,放声高歌,唱的不是离别伤感的歌曲,而是一首沧海笑。那是当年三人一起翻墙出去看武侠电影时学会的,其常笑言道,这首歌,很契合几人的心境。 究竟是怎样的心境?叶灿云时而阳光,时而懒散;秦思一贯清冷,只在面对尹森时显出少许不同;尹森,平时极为冷僻,偶尔有癫狂举动。三人完全不同的xìng格,可谁知道其实同样的孤傲?一首沧海笑,其实是在提醒尹森,攀向巅峰的道路,从来都是寂寞的。 尹森扶杯不语。寂寞吗?漫长的时光,对寂寞已经习惯了。不同的是,今世,不再是攀登巅峰,而是迈向深渊。 第十五章 伊斯科技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8月29rì,尹森踏上地球另一边土地。 下飞机时,正是大雨磅礴。尹森置身于压抑yīn暗的风雨天气中,心中一片平静。从这一刻开启的,究竟是地狱之门,还是命运的纺锤? 一道撑着浅蓝雨伞的身影在雨中静静而立。尹森上前,看着那清淡面容上显出的浅柔笑意,将其拥入怀中。 “累吗?”秦思轻声问。 尹森摇头,道:“走吧,外面冷。”揽着其肩膀,向候机室内行去。 洛根机场外,两人钻进小车内,在瓢泼大雨中缓缓驶离。约半个小时后,来到一片错落有致的幽静社区。虽然是白天,暴雨天气中可见度却是有限,不少别墅的窗户闪亮着灯光。哗哗的雨声中,依稀听到几声低沉狗吠。 车子钻进社区深处一间三层小楼车库中,取下不多的行李,两人进屋去。 一名三四十多岁的女子出来,淡淡笑着招呼。 “这是许阿姨。”秦思看了女子一眼,平静介绍道。 女子站在一旁,笑着道:“常常听人提起尹先生的名字,今天终于见到了,果真英伟不凡。呵呵,虽然只比尹先生早到一个星期,附近的基本情形还是有些了解的。有什么事,尹先生尽管找我。” 秦思微微侧身,平静面容中,掠过一丝寂寥。女子一番状似热情的话语,却是刻意粗暴的揭开冰冷刺骨的现状。尹森的敏锐是秦思一向熟知的,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心中宛如钻心般痛楚,更知道,尹森此刻同样忍受着相同的痛苦。目光从女子略带恭敬的和熙笑容上一掠而过,没有停留,也没有说些什么。或许在女子看来,这样不动声sè中显出意图的表现已经足够完美,在秦思眼中,却是仿佛劣质的画作。见识、境界,终究只是如此而已。距离她和尹森的高度,差距太大了。 显示存在,以及其代表的含义? 女子说话时,尹森果然只是平静听着,最后轻微点头,看不出什么。指点卫生间位置后,两人先后进去冲洗一番,换上干爽衣物。随之秦思带着尹森走过一遍后,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清冽茶香中,秦思平静叙说着在波斯顿两年的生活。 尹森静静倾听着。 两年前,秦思以令人匪夷所思的学习速度,提前结束了皖中大学课程。随后出国,进入哈弗大学进修生命工程专业硕士学业。知道她事迹的人,都在推测她的智商,究竟有多高,只是一直没有定论。曾有人笑问叶灿云和尹森,两人和她一起成长,有没有形成心理yīn影?尹森的孤僻症,是否由此而来?叶灿云平时的懒散,是否就是因为被其打击到?当然没有被两人回应。 “……五月底的时候,玛婷达教授组建一个‘拉瑞阿灌木基因图谱’解析实验组,我和另外三人被选入,现在除了正常课程外,就是作为她的助手,每月去辛泽西工作一个星期……” “拉瑞阿灌木……年龄最大的树?” “嗯,11700年。可惜俄尔他岛上的那颗龙血树,被飓风摧毁了……”秦思微顿,奇怪问道:“怎么了?” “你还是一点没变。”尹森微微一笑。笑容中,隐含着莫名的平静。 秦思看着他片刻,目光微微侧开,道:“你却变得更压抑了。”拥着尹森的手渐渐握紧。 两人沉默下来。 “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去。” 尹森点头。 ―― 几天后,麻省大学开学。尹森前去报道后,领了各种事项,按地址找到宿舍。寝室舍友是一名叫做维克托.埃文斯的澳籍留学生。两人交谈片刻,对彼此稍有了解。 星期三,伊莱.海德尔森教授分别约见学生面谈。 尹森敲门,走进其办公室。海德尔森站起,笑着拍着其胳膊一起坐下,道:“尹森?” 尹森点头:“是的,教授。”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不过气质超越了年龄。”海德尔森眼神犀利。 “一些特别的情况。”尹森神sè平静。 “我猜也是。不过年纪小些没关系,我相信你能漂亮的完成学业。” “谢谢您的信任。” “对你接下来的几年,有什么计划没?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们国家的年轻人,虽然在学业上一直很令人放心,但是在兴趣上面,能和专业结合起来的人不多。” 尹森平静道:“应该会继续完善Exist系统。” 海德尔森点头,赞道:“不错的想法。我原本有些担心,商业和学术,想要同时兼顾恐怕有些困难。” 尹森道:“商业方面,我准备交给专业的人cāo作。” “这的确是很明智的选择。那么,对你的软件的智能程度,有什么看法……” 半小时后,尹森起身。 “之前收到一封无聊的邮件……”海德尔森微微一笑,向尹森点头道:“说实话,我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你不必为它在意,天才总会遇到各种奇怪的事情的。好好加油。” 尹森点头。 ―― 9月15rì,37家意向投资方代表和12家软件代理商代表,齐聚波斯顿西蒙酒店。尹森和十二名临时顾问团队作为主人,向众人讲解Exist语音识别系统特sè、优势、前景,激动人心的演示视频令人对此软件的未来信心高涨。 但到具体谈判时,不会有任何人会受到宣传视频的影响,冷静乃至冷酷的计较着每一道条款。尹森提出的协议很宽松,但其中一条却叫人难以接受。“有限回购条款”――即当销售总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尹森将有权回购股权。争执无果后,16家有意投资方代表离开,剩下的就回购价格如何设定展开激烈争辩。 17rì,尹森和9家投资方达成协议,以3900万总估值转让计划成立的伊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49%股权,其中每家都不超过10%。尹森委托专业机构在海外代办的空壳公司伊科泽斯特公司占股51%。 半月后,猎头公司根据尹森要求传来7份备选人资料。筛选后去掉三人,然后尹森一一联系剩下四位。面谈之后,确定48岁的原菲明顿电子商务公司总经理卡里.鲍罗斯为伊斯科技执行总裁。并委托其组建公司的基本架构。 卡里.鲍罗斯长着标准的鹰钩鼻,加上狭长的眼睛,给人以极为yīn鸷的感觉。事实上,他离开菲明顿公司与此不无关系。因为这种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在菲明顿公司内部,他的评价略微偏低。如果只是如此,他还不会选择离开,毕竟稳定的符合他期望的工作并不好找。但最近调来的一位理论派的运营总裁,提出了几种新颖的方案,其中有着关于管理层年龄的字句。到了这种程度,卡里.鲍罗斯只能主动辞职。年龄,只是表示不满。 新的公司还停留在纸面上,卡里对其前景期待不高,但职业素养仍促使着他用心完成面临的工作。 11月,伊斯科技步入正轨。Exist智能语音高jīng度识别系统1.0正式版发布,智能程度略有提升,功能更加丰富,语言版本增加。个人版依旧免费,商业版则比市场上同类软件价格略低。正式版一经发布,再度提升的语音辨析度顿时引起强烈关注。 ―― “我们需要重视!”扭昂通讯公司,会议室内,一名三十多岁的西装男子断然道。 “约翰,上次你不是说,它对我们毫无威胁吗?”坐在尽头处老人身边的中年人语气不满。 约翰略带歉意道:“我为上次的草率判断道歉。本以为那个软件的潜力有限,只能吸引一时的目光。但从他们新发布的版本来看,纵然其潜力真的有限,新版本的识别程度已经超过了咱们的产品,这是不争的事实。” 中年人皱眉问道:“为什么你一直强调它潜力有限?” “这是因为,对方的高清晰识别度是建立在其独创的数学模型上的。数学模型这种东西,一旦确定,基本不可能再有变化。想要再有提升,只可能通过建立新的模型,显然,这是不太现实的。即便那位尹森先生真的是数学方面的天才,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构建出第二种模型。根据我方的分析,他们新版本的提升,是源自对智能度的优化,目前,基本没有再次提升的空间。” “也就是说,虽然他们的产品目前xìng能领先我们,但是已经达到极限了?” “是的。” 中年人看了一直沉默的老人一眼,问道:“那为什么还要这么郑重的提出来?你的能力应该足够应对。” 约翰上身前倾,双手撑在光洁桌上,道:“提出议案,是因为我认为公司的经营方向有问题。” 中年人大怒:“弗瑞德!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约翰严肃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担心史密斯先生你不知道。目前,这款Exist软件对我们大多数业务冲击不大,但在竞争激烈的移动通讯领域,对方已经抢去不少份额。如果再任由其这样下去,我敢说我们必将丢失这块极为重要的市场!” “你在狡辩!任何新出来的东西总会对原本体系产生影响,只需要做出正确应对,完全可以将此影响消除。这和经营方向毫无关系。你将本应该由你负责应对的情况,推到经营方向错误上,究竟是什么用意?” 约翰怒道:“我的用心和公司利益保持一致。倒是你,史密斯先生,你这样固执己见,真的是在为公司考虑?”转头对沉默的老人道:“威廉姆斯先生?” 寂静的会议室中,十多双眼睛,静静的看着长桌尽头。 第十六章 起源!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移动通讯领域激烈的竞争,促使移动设备商家们,必须时刻保持对市场的关注。任何可能造成他们产品xìng能差距的技术,都必须尽可能的移植上去,已有的技术,也必须选择最好的一种――这一点,就是我们伊斯公司选择移动通信领域作为主营业务的原因。” “工业应用、家电声控、汽车导航、医疗服务、家庭服务、消费电子产品等等这些领域,我们的确也可以进入。但是,请大家注意,我们并非扭昂那样的已经成立多年,声名卓著的公司,我们的力量,不足以使我们横跨如此多的领域进行布局。利用更新换代极为迅速的移动领域对新技术的渴求,充分发挥我们的优势,才是快速发展壮大公司的最佳途径。” “希望大家能理解公司当前的经营路线,不能理解的,我会换上能够理解的人。这不是威胁,而是公司发展的必要措施!” 卡里.鲍罗斯脸sèyīn翳的大步走出会议室,急促的脚步声提醒着正在工作的员工,boss的心情很不好。 鲍罗斯的恶劣心情是有原因的。自从公司组建到现在,虽然底层的员工都在努力的工作,但中层的一些人的表现,只能算是中规中矩,鲍罗斯可以很明显的分辨出来,这些人只是在应付工作,也是应付于他。这种被人虚以逶迤的感觉很糟糕,糟糕到让他想起了在菲明顿时的经历。 鲍罗斯知道这些人的表现原因是什么。伊斯科技因为筹备时间仓促,很多管理人员,都是从其他与语音相关的企业挖掘过来的。这些人原来从事的领域多种多样,到了新公司后,自然希望能凭借对他们原来领域的熟悉,迅速做出成绩,获取掌控一方的地位。对于鲍罗斯提出的专攻移动通信领域,除了原本就在其中的两人,其他人或多或少,心中都存着不满。只是有些人不被这些情绪影响,而另一些人,则很明显的将这种不满情绪带到工作之中。 但是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正是鲍罗斯所不能容忍的,尽管他同样对公司当前的方向存在着不解。公司刚刚组建,各级人员都还没有产生对公司的归属感,按照常理,这时候应该用一些必要的妥协换取他们的支持。原本鲍罗斯就是这样计划的,他希望用温和一些的步骤凝聚公司的向心力,避免再次陷入他上一份工作时的尴尬处境。但是,这是在伊森和他谈话之前。 “时间不多了。”这是尹森的解释。鲍罗斯不太明白这个时间指的是什么,但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提醒着他,这是一个不容拒绝的选项。选择拒绝的结果,就是他将被扫地走人。于是现在,鲍罗斯完整的将他的感受,传达给这些不合作的人――拒绝他,后果会很严重。 “看来这个‘鹰鹫’的称呼,怎么也摆脱不掉了。”鲍罗斯心中叹息。唯一的安慰是,这次他是总裁,不必再应对来自同僚的压力。他只需对公司的老板负责就行了。 ―― 尹森听完鲍罗斯的回报,挂掉手机。 选择专攻移动通信领域,是他仔细计算后的决定。别人毫无所觉,尹森却是清楚的知道,一年后,会有一款携带智能语音系统的水果手机横空出世,卷起全球范围内智能语音的热cháo,被所有人热烈追捧。这款手机上搭载的西雅技术,将成为智能语音领域难以超越的经典。 尹森并不打算Exist取代西雅。一个原因,西雅的成功是许多方面综合作用的结果,这些因素中,那款手机本身优异的xìng能,给西雅技术增sè不少。尹森的思路,是事先做好准备,然后在由这款手机引发的智能语音热cháo到来之时,能在移动通信领域、也即是手机这个风暴中心激烈的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 扭昂公司,世界最大的语音技术提供商,其宽广的横向业务范围的确令人惊叹,然而在当前这个语音技术只被当做点缀,各行业只以之作为概念存在的时代,便是其所有业务加起来,恐怕也只能和智能语音时代来临后,手机这一项业务的盈利相当。 因此,在手机语音市场上站稳脚跟,基本就可以确定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占据上千亿产值的智能语音市场的极大一部分。而且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个市场的范围还会越来越大。 利用这种旁人懵然不觉,自己却预先知晓的革命xìng的变化,借助这股猛烈上升的“势”的推力,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这不正是尹森这种重生之人最好的选择吗?更好的选择,是自己引领这种变化,将“势”凝聚在自己周围。但尹森不愿为了抵消时间不足的短处,便暴露他更多方面的特别。因此只能退后一步,选择稍曲折的道路。 至于这种乾纲独断的选择注定会遭到的阻碍,只有被清扫出局这一种结果。若是鲍罗斯不合作,那么换掉他;其他管理层不合作,同样抛开。公司刚成立,这种变动反而容易接受,如果等到真正稳定下来,那时再做变更,对公司的震动就不是轻易能消除的了。至于这种强行推行埋下的隐患,等到市场上的变化发生,就会被自动消弭。此时的专断,到时自然会变成先见之明。 尹森神情淡漠的穿行过校园,在错身而过的异域风情女生偶尔传来的“Cool!”惊叹声中,到停车位发动车子,离开大学。 十多分钟后,尹森在一处中等社区两层小楼前停下。和等在外面的搬运公司人员商量片刻,在额外的报酬下对方同意将堆放在地上的巨大箱李搬进房间,然后由尹森指点着,抬出其中的部件组装起来。 等对方一行离开后,伊森关上大门,将繁杂的线路按照说明一一连接起来,已经到了深夜。 阖上电源,启动,宽大显示屏幕上,IBM最新发布的大型机zEnter各项检测数据正常。商标画面闪过,进入cāo作系统。尹森将准备的一盒磁盘插入端口,在桌面弹出的对话框上点击,屏幕变成漆黑一片,各项指示灯却是仍然闪亮。这盘磁带,内容是IBM大型机cāo作系统的专用破解程序。在麻省大学的这一段时间,尹森曾数次进入那栋超现代风格的计算机中心大楼,通过运行一些小的测试程序来了解大型机的各方面特xìng,以及缺陷。 次rì上午,尹森端着一杯清茶来到机房。翻看着已经破解出来的cāo作系统源代码,脑海中飞速思考。 一星期后,cāo作系统代码已经全部看完,尹森在其中找到612处普通漏洞,39种结构缺陷,47种可以用他所掌握的知识进行优化大幅提升xìng能的地方。 如果不是耗时太长,至少一年以上,尹森宁愿另行编写一款用他独特的语言为基础的cāo作系统。即使是现在这种原程序上的修改,也需要大半月时间。好在经过他的改动后,xìng能可以提升到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第十七章 该隐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诺里,转化E级强人工智能。”尹森平静地坐在大型机机房中,神情冷漠。 “……诺里,转化5%人工智能,需14.73%当前尹森jīng神能量……” “……诺里,当前尹森空闲jīng神能量65.82%,转化媒介符合,检测时空偏差……” “……诺里,时空偏差域正常,是否确认转化?……” “确认。” 房间中毫无变化。 “开机。” 大型机电源信号灯亮起,占据房间墙壁大半部分的显示屏幕无声无息开启,一行行的检测信息cháo水般刷过,却都被尹森毫无遗漏的记住。 “我是谁?”屏幕上闪动的数据忽然全部消失,只剩下一行疑问静静停在屏幕中心。 “你叫该隐。”清晰击键声中,尹森神情中罕见地显出少许波动。 安静悬停的疑问句消失,屏幕重新陷入黑暗,仿佛从未开启。 尹森起身,在身侧墙壁上轻按,一扇窗户凭空浮现,外界阳光shè入,房间中立时明亮许多。 “诺里,强人工智能可行xìng方向减少到5个,能否将转化时jīng神能量降至1%以下?”尹森站在窗前,静静看着外面风景。 “……诺里,转化不存在事物,占用媒介随时空偏差变化……” 尹森沉默不语。 强人工智能可行xìng方向,这是他前世数百年时间里,在人工智能领域最大的成果。 自从计算机出现在人类世界中,如何令其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智慧,一直是科学家们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然而数十年过去,人们仍然只能得出一种模糊的结论。那便是,人工智能按照定义的不同,其实应该划分为两种――强人工智能和弱人工智能。 弱人工智能,即表现出来类人的智能xìng,但并不真的拥有智能。这种观点认为,不可能制造出能真正的推理和解决问题的人工智能。当前世界中,这种观点是最为普遍xìng的,被绝大多数人所认同。 尹森的导师,伊莱.海德尔森研究的,就是用人工神经网络模拟实现的弱人工智能,这是目前被认为最有可能实现人工智能的几种方式之一。 与之相对的,便是强人工智能,即能推理和解决问题、有知觉,也有自我意识的智能。 然而,所有有关强人工智能的研究,早已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中。于是,绝大多数主流科研,都集中在弱人工智能上,而且目前各领域内的人工智能应用,基本都是从弱人工智能发展出来的。 虽然仍有一些人在坚持着继续研究强人工智能,但是毫无用处。就像希尔勒所认为的,即使通过了图灵测试,也不代表其真的拥有思维和意识。强人工智能可能出现,但绝不可能出现于人类彻底了解掌握清楚自身意识如何产生之前。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而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没人能预料到。比如空间跳跃,这个多年前提出的猜想,到如今,仍然停在猜想中。强人工智能,被多数人认为也是属于这种情形。 前世,尹森的所有遭遇,都是因为这强人工智能而起。其实在他博士毕业之前,一切都平静如常。平静的学习,平静的生活,打算平静的结婚,平静的工作。然而,在发表那篇博士论文《强弱人工智能的几点数学分析》后,一些人找上了他。 少许强迫,更多自愿的情形下,尹森加入了星**方机密研究机构。毕竟,一间最先进的、完全自主的实验室,是他当时无法拒绝的。 三年后,当被带到一处比军方更为神秘的所在时,尹森才知道,自己,已经被绑架了。绑架他的,便是后来所知道的“撒门纳里”组织。17年后,46岁的尹森提出强人工智能的97个可能研究方向,因为拒绝继续研究,于次年被处理,只留下大脑部分存活于营养槽中。大脑内部安装各种感应和传导芯片,所思所想,全都暴露于外;所有的感知,比如画面、声音,也全由组织掌控。而他所处的这种奇异状态,所遭受的酷刑形式更是超越了想象。 人的大脑,在没有身体各种疾病拖累、衰老信号影响的情形下,能存活多久?尹森不知道组织如何做到的,在经历漫长的数十年等待死亡无果后,在计算机领域所有知识都被研究无数遍,却又不愿进一步钻研为组织增加成果,于是转向理论物理。这一年是2074年。直到2310年,研究“上帝粒子”数十年一无所得情况下,组织不得不求助于研究量子物理近两百年的尹森,终于被他发动jīng心准备的“毁灭”思感病毒,侵入到压制“上帝粒子”的伯顿金字塔系统,激发出其携带的能量。十二座太空殖民卫星站内隐藏的组织分部有没有消失尹森不知道,但他能确定地星上的组织绝对已经完了。因为,地球已经毁灭了。 数十亿人,就这样死于一念之间,只为了能将撒门纳里组织覆灭。罪恶?毫无人xìng?尹森显出笑意。 还没结束呢。 撒门纳里! 这一世,他们还存在着不是吗? 如果“上帝粒子”的作用翻过来,是将存在转化为虚无,尹森会毫不犹豫的将其用在撒门纳里组织上。即使再次将地球毁灭,即使搭上自己。 此时,他只能一点点的积累。 脑中似乎有些什么,被冲天的杀意惊动,尹森立时闭上眼睛,良久,神sè变得冷漠如初。 回到大型机前坐下,尹森静静看着漆黑的显示屏幕。 “上帝粒子”,也即“诺里”,凭空转化100%尹森智能的强人工智能,需占用尹森jīng神能量比例正是100%;转化50%智能,占用jīng神能量80%;而1%智能,占用75%。然而在尹森已知的97个可行xìng方向,除去前世理论物理领悟愈深后否决的82个方向,今世这一段时间推导排除的2种,剩下的可行方向只剩13种。转化5%智能水平的人工智能,占用jīng神降至15%。 如果将可行方向推导至只剩一种,占用的jīng神能量应该可以忽略不计。只是最后的这十几种方向,每一种没有数十年的推导计算,根本不可能得出结论。 好在当前的jīng神能量足够转化。 对“上帝粒子”只有表面上的肤浅理解,对其转化功能占用jīng神能量对自己的影响全然未知。虽然其说明是毫无影响,尹森仍是谨慎的将被占用jīng神比例控制在50%以下。 选择转化强人工智能,不仅因为这是他前世最熟悉的领域之一,而且强人工智能,也是一种生命体。 根据尹森对“诺里”的试探,最近了解到的是,其转化结果,将总是成体系的。对于非生命物体,要转化出来,必然同步转化出与其契合的背景。例如,转化出“反物质”引擎,必然会同步转化出一系列与“反物质”相关的科研商业军事等势力,作为研究出这种技术的背景。 这样的转化,不仅占用jīng神能量巨大,而且还增加太多的不可控的变数,自然不是尹森首要的选择。 而对于生命体系,虽然牵涉事项同样复杂,但其中像强人工智能这一类型,对于尹森反而更为适合。强人工智能,在尹森的前世,即使是实力强如撒门纳里组织,历经数百年钻研,最终仍是未曾一无所得。然而尹森不同,以他所掌握的知识,本身便是这一领域的大师级人物,因此对强人工智能的转化,把握很大。 转化出来的存在,有可能处于对立的状态,因此尹森吸取第一次转化的不足,做出针对xìng的布置。在修改后的cāo作系统中,添加三条底层指令,对转化出的人工智能进行限制。不是机器人三定律,而是符合尹森立场的七条规则。 不得伤害人类?那么也包括撒门纳里?这样的智能尹森自然不会转化出来。至于用他自己的规则约束的人工智能,会对其他人类产生影响,这又有什么关系? 屏幕忽然再次亮起,cháo水般信息比刚才快数十上百倍刷过。这次内容已经不是数据,而是无数的字词。 纵然前世很熟悉这种信息整理方式,此世尹森却受限于肉眼,只能捕捉少许字句。从这些字句中,尹森可以预见出这个人工智能的xìng格。选择那个名字,也许是个错误? “我的父亲,该隐等候您的吩咐。” 第十八章 暗中的交汇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姓名:奥弗雷.拉米雷斯(Offray.Ramirez),男xìng,年龄35-50岁,身高180-190cm,脸部特征:方形脸、棕瞳、双眼皮、矮鼻、薄唇、左颊有1.5cm疤痕……” “姓名:卡尔.麦肯(Karl.Mikan)……” “姓名:连姆.克劳切克(Liam.Krawcheck)……” 幽暗房间中,月光从浮窗透入,映出一道颀长身影。尹森静静站在贮存该隐的大型机前,平缓念出沉淀于记忆深处的那些名字,声音没有分毫波动。 “开始搜索。” “我的父亲,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一行血光璀璨的大字闪耀着浮现,仿佛能看到背后优雅行礼的身影。 尹森神情不动,看着显示屏幕上无数的头像和相应的身份信息翻滚不停。这些尹森所寻找的人,便是前世遭遇撒门纳里组织之前,接触过的可疑势力。 即使由人工智能“该隐”作筛选,网络上庞大的信息量仍然令这项搜索工作极为漫长。这些图像的来源,有网络流传报刊杂志上的,也有网站用户注册资料中的,有连通网络的一些企业员工信息库内的,也有公开场所监控设备拍摄到的,只要连接到网络,所有的防护措施对该隐都是形同虚设。 只有尹森智能5%程度的人工智能,并非就是如同婴幼儿般的智慧水平,而是指其推理、判断、决策等自主思维活动较为幼稚。但是这些缺陷,在人类社会自古至今无尽的知识补充下,可以由模仿已有的人类思维模式来弥补。除了涉及自我、心灵等等这些思维本质的问题,5%的人工智能的其它表现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甚至因为存在方式不同,其思考速度能比人更快。至于纯粹的逻辑计算,人类和现代的计算机根本毫无可比xìng。 下达给该隐的搜索命令,能被其完整的领会,并运用与人类相似的整体判断及模糊判断思维模式,准确的筛选出符合条件的资料。只是,信息处理量,太大。以该隐当前的处理速度,至少需要70多个小时。 尹森走出机房,在隔壁房间中继续Exist语音识别系统的后续开发。 人工智能究竟有没有创新思维能力,即使尹森身边就存在着一个真正意义的人工智能,他也完全没能稍加确定。几次对该隐的测试,结果都是一片乱码。这些似是可以说明,对人类极为寻常的“灵光一闪”,对人工智能却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因此,就算是这些对尹森简单之极的开发工作,对该隐却是难如登天。 两天后,也即2010年12月27rì,麻省大学的考试周开始。一学期的课程,尹森去过的次数很少。尽管开放、zì yóu的学习态度是学校所提倡的,但像他这样几乎从不上课的情形也是极为罕见。伊莱.海德尔森约谈了几次,得到他对期末考的信心,以及在交谈中发现的尹森对专业领域内知识的熟悉后,便不再担忧。反而对他的Exist系统的智能程度表示疑问。尹森用其为商业竞争手段来解释。 两周后,考试周结束。该隐的筛选早已结束,尹森的新命令,搜索特殊职业的工作也已完成。接下来,该隐开始拦截地下势力的无法见光的资金。普通的金融机构,在洗钱业务中赚取差额一般是对半分,该隐,将其提升到全额。地下世界,一切都只遵循弱肉强食原则,但在该隐这样真正的人工智能面前,其它势力的拦截措施,显出无比的脆弱可笑。 截取到的灰暗资金,自然只会用于暗中。一切的计划,都因为神秘的“诺里”而改变。原本不可能存在的人工智能,如今却成为了真实的存在。纵然该隐在创新、决策等方面仍有所不及,但若用以辅助,其强大之处则是举世难敌。 借助该隐的能力,一次针对组织yīn影的试探,在尹森冷漠的目光中,悄然开始。 ―― 拉斯维加斯,大富翁酒店。 乔弗.杜瓦听着手机中传来的挂断声,沉默仰看着点缀无数晶莹吊灯的天花板半晌,忽然打了一个响指,咧嘴一笑:“没什么能困住你,乔弗!” 取下手机电池,将底下手机卡拉出,扔入便池冲掉。打开手提箱,乔弗拿起工具熟练的在脸上装扮起来。几分钟后,已经看不出原来容貌。乔弗站起身走动几步,浑身上下的气质顿时大变,配合面部的改动,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人。 在套房几个隐蔽所在蹲身片刻,收起数个莫名用途的设备后,乔弗简单收拾房间中东西,换好衣服戴上假发,从猫眼中看了外面几眼,打开房门下楼。 电梯开启,乔弗迈着从容步伐走出。酒店前台主管看着这个客人的身影,只觉得极为陌生。只是酒店顾客流量极大,她也不可能将所有人全都记住――只有VIP客人才值得他这么做。笑着招呼道:“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乔弗将钥匙放在柜台上:“我可能会离开几天,也有可能不再回来。如果不回来,我会打电话通知你们。” 主管手中记录,同时笑道:“好的。请问您的房间门牌号码是?” “A2703。” 乔弗向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酒店。 挥手召唤来一辆出租车,乔弗道:“去机场。” 司机嘿笑道:“伙计,里面的妞儿味道怎么样?有没有胸脯大的?兄弟前年进去住过一次,结果那些混蛋给我说没有!诅咒他们一辈子都是快枪手!你要去机场?我知道那边有一家酒吧,你在那里能找到很不错的……” 乔弗甩给他一张钞票:“闭嘴!你只有30分钟时间。” 出租司机吹了声口哨:“原来是个正派的家伙!30分钟?这个简单!”一踩油门,在无数车流中飞快穿梭。 半天后,乔弗走进新订的酒店房间。然而,与此同时,房间内摆在角落处的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 乔弗站在原地看了电话片刻,上前拿起话筒。 “想好了吗?”仍是那个飘忽的合成声音。 乔弗猛地掼下话筒,匆匆打开房门下楼。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乔弗脸sèyīn沉,仿如未闻。酒店外,拦下一辆出租,道:“去租车公司。” 一天后,乔弗将车子停在一座小镇外。 “我是《迪克晚报》的记者,想在这里做一份有关饮食业的调查,希望在此期间借住您出租的房间。”乔弗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一张证件,在房东眼前晃了晃。 “欢迎!欢迎!我老杰克的房子,绝对是这一带最好的。”身体微驼的房东踢开地上塑料瓶子,颤巍着向屋内走去。 “铃铃铃铃铃铃……” 乔弗神情惊怒,一把抓起电话大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过这一单不会接的!” “还有一天半时间。” “去你妈的!”乔弗摔掉电话,大步奔出房间。 小镇外面,乔弗将租来的小车从里到外检查几遍,一无所获。站了一会,发动车子离开。 一间路边电话亭中,乔弗手指飞快拨号。 “埃文,世上有没有这样的黑客,能跟着我从拉斯维加斯一直到巴拿马,甚至能掌握我的每一个位置?” “不可能!以你的技术,哪有什么人是你甩脱不掉的。黑客跟踪方式就那么几种,你都知道的……等等!我的电脑……哦,上帝啊……”电话中,惊呼的声音忽然掐断,换做熟悉的飘忽合成音。 “考虑的如何?” 第十九章 沙漠,废弃工厂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我不会答应的!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可是军方的秘密研究基地!你要我下半辈子,一直活在FBI和CIA无休止的追杀中吗?” “拒绝的话,你马上就会被他们追杀。” 乔弗冷笑道:“那又怎么样?干掉一个贪污受贿的肥猪而已,就算被他们追上,也不过被关上几年。退役之前,我可是和他们同一系统的。” “你似乎忘记了西伯利亚的事情。” 乔弗握着话筒的手指渐渐捏紧。沉默片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这些并不重要。” …… “我需要资料。”乔弗斜靠在电话亭内壁上。 “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传送给你。” “器材设备呢?” “同样。” 乔弗默然,道:“我需要搭档。” “已经联系到了,是你熟悉的人。” “准备的这么充分,我该庆幸遇上大方的雇主,还是诅咒这个该死的任务?” “不必担心,按照计划行事,你们成功脱身的可能xìng在60%以上。” “刚过一半,真是令人欣慰的几率。” ―― 新墨西哥州,圣菲城中。 一间民居房间中,尹森不时在键盘上敲动,显示器上各项数据随之变化。 为了这次行动,他特意隐蔽的在这里组建了一个简单的工作间,各种通过特殊渠道订制的工具设备,先后被运送过来,直接存放在秘密的地点,然后由尹森通知乔弗去收取、安装。 前世,被征召进去的秘密研究机构,其地理位置,便是在圣菲城外,沙漠之中。 在他身周,另有五台笔记本电脑,分别显示着他所在民居的外面、一辆行驶的越野车内部、一处空军基地、一处陆军营地,最后是一处毫无起眼的沙漠废弃工场。 越野车内部,乔弗和一名金发高挑女子笑着交谈。谈话声音透过尹森房间中的麦克风清晰传出。 透过车窗看去,冬季里的沙漠,在阳光下依然刺眼夺目。一条望不见尽头的深灰sè道路,笔直的将茫茫沙漠贯穿。从天上看下去,仿佛金sè的海洋,被竖起的屏障从中切开。道路上,一辆陆虎带着飞扬沙尘呼啸着飞驰而过。 “吉娜,听说你去年订婚了?怎么还参加这种事?”乔弗看着身前女子。 吉娜斜睨他一眼,xìng感嘴唇微翘:“看不起我?” 乔弗无奈道:“你知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的未婚夫对你继续这样外出冒险,难道毫不在意?” “应该会在意吧,如果现在我有未婚夫的话。”吉娜偏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sè。 乔弗看了她片刻,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分手了。”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这次的任务,你怎么来的?被人强迫的吗?” “不是啊,就是想散散心而已。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是被强迫的?”吉娜神情微变,紧紧的盯着他。 乔弗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自嘲一笑道:“没事。就是这一次任务而已。” 吉娜看了他脸sè半晌,没有说话。 乔弗拿起旁边笔记本电脑打开,道:“不说这些了,任务步骤你都清楚了吗?” “当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怎么没看到?” 乔弗在箱子中取出两个盒子,扔给吉娜一个:“他不会出现的。任务中,我们用这个和他联系。”打开盒子,是一副耳机和喉麦连接在一个奇怪的黑sè物块上。 “这是什么?” “在目标附近,任何频段的无线电信号,都不可能逃脱对方的监测。所以我们需要使用其它的方式。这套“黑豚”通信器,能将联络的电磁信号按照特别的编码方式,伪装成与大自然中原本就存在的常见电磁波频率一模一样。没有专门的解码方式,对方只会以为是背景噪声。” 吉娜极感兴趣的打量着不足半个手掌大小,带着隐隐沉重感的条形黑sè方块,问道:“听起来,比局里用的还要先进。哪里来的?” 乔弗摇头道:“雇主的。”看了笔记本中行动计划片刻,道:“先休息一段时间。凌晨3点开始行动。” 车窗外,太阳即将下山。吉娜收回目光,微微调整身体,靠在椅背上。多年锻炼的超强适应力,并未因为不到一年的休整而失去。因此即使越野车一路轰鸣震动,仍然很快入睡。 ―― 凌晨两点半。 尹森监控屏幕上,显示出废弃工厂附近数百米外。 一处高高隆起的沙丘背面,乔弗和吉娜两人静静听着耳机中传出的声音。这声音飘忽地完全无法确定,却诡异的能叫人听清每一个音节。 “行动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不令任何人发觉的进入这个废弃工厂。工厂的作用是掩饰,只有两个jǐng卫,但是各种jǐng戒措施极为齐全。除了大功率的扫描雷达外,另外安置了内外两圈光学监视探头,工厂四个方向沙层中埋有重力、磁力探测仪,红外线扫描也从不间断。除此外,还有其它五种已知类型的监控,以及两种未知工作方式的探测设施。的基本上,以传统的方法,绝对没有隐蔽潜入的可能。” “连目标的防御措施都没完全弄清楚,就来行动?另外,既然这么困难,为什么不等到对我们有利的时机再行动,比如沙漠里常见的沙尘暴之类?而且,资料上写着每星期五晚上八点,会有后勤车辆出入,为什么不将其利用起来?”吉娜嘴型变动,却是不发出声音。极为专注的神情,令她在xìng感之外多出少许凌厉。 “吉娜!”乔弗低声喝道。 吉娜发出不明意义的轻哼,不再说话。质问,只是因为她心中不满而已。雇主直到最后这一刻才开始和他们交流,身为行动中的一员却从不露面,而且还是用强迫的手段逼迫乔弗接受委托。她当然知道行动计划是雇主和乔弗一起制定的,她问到的这些,必定都有解决方法,各种特制的设备,足以保证两人的安全。但是,要她将xìng命交给一个只在背后遥控指挥的人手中,怎么可能甘心。如果不是因为乔弗,吉娜肯定早已离开。 尹森看着屏幕中,两人开始整顿枪支衣物以及其它各种设备,平静问道:“准备好了吗?” 乔弗和吉娜听着耳中声音,各自点头。 “那就开始吧。” 乔弗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越野车。车内摆放着一只长宽一公尺左右的神秘金属方匣。匣子上面没有任何显示,仿佛真的只是大块铁块而已。但是在接受装备时,这位雇主曾郑重提醒过,这是此行任务成功的关键。 对吉娜微微点头,乔弗匍匐着身体,缓缓向沙丘下面,那座废弃工厂挪去。两人身穿的是隔绝热辐shè的变sè全身服,在黑暗单调的沙漠夜sè中,伪装效果发挥很好。身上携带的各种反探测装备,保证两人只需向前移动就行。 二十分钟后,乔弗越过百多米的距离,进入工厂周围内圈。此时他的移动速度更慢,几乎半分钟才挪动一次。 工厂呈作直角型,横向只有三十米左右,纵向却是跨度一百多米。中间围住的地方,被碾平为整洁的平地,连接着向外的道路。乔弗潜入的方向自然不是这边,而是厂房背对平地的一边。 直接在沙砾上移动到厂房背后墙壁,避开折向处透出微弱灯光的窗户,乔弗沿着墙壁横移,在纵向厂房大门处一闪而入。 隐身在yīn影中抬头看去,只见这座废弃厂房中没有任何破旧设备,也没有什么堆积的材料。整间长达百余米的厂房,一片空旷。唯一的怪异之处,也是乔弗一进来便被吸引注意的地方,便是厂房中间,并非平整地面,而是以微小倾角缓缓向下延伸,仿佛机场跑道般的宽阔道路。 厂房对着大门的一边,也即是距离平地十米高差的道路尽头,入口一片黑暗,似yù择人而噬。 第二十章 熟悉的陌生之地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乔弗等待半晌后,吉娜模糊的身影闪进厂房,向他比划一个“解决了”的手势。微弱光线下,能看见她衣袖上浸着几个黑点,隐隐闻到血腥味道。 乔弗神sè不变,轻微点头,两人一先一后,沿着通向地下基地的道路前行,隐没在通道内绝对的黑暗之中。 十几分钟后,漆黑的通道前方,渐渐变得明亮。乔弗停在数十米外的黑暗中,静静察看。嵌在顶部的照明灯下,一座厚重的闸门,紧紧闭锁,将通道前后分隔。闸门之上,没有任何凹陷凸起,门边也没有密码盘、卡槽、扫描仪一类的开门设备。通道两边顶角隐蔽处,各装着两个监视器,将闸门所有方位笼罩。 乔弗不发声的喉咙振动:“继续?” “继续。” 房间中,尹森声音毫无波动,身前屏幕上,同步显示出乔弗视角。只见画面上乔弗蹲身于地上,摆弄些什么,屏幕也随之不停晃动。片刻后其站起,反向后退出几步,手中似有按下什么的动作。接下来,便是一动不动。 五分钟后,灯光骤然熄灭的同时,沉重闸门缓缓分开。 乔弗继续前行。 在他身后不远处,吉娜停下,拾起一块豆粒大小的球形金属颗粒,问道:“这样的东西,能不能用在其他地方?” 耳机中,诡异声音传出:“不能。它是专为这扇门制造的。” 吉娜心中对神秘雇主的疑惑越来越多,而且她也不是喜欢将心事藏起的人,便问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没有回应。 吉娜鼻中轻哼,跨出脚步,远远缀在乔弗身后。等两人过去,闸门缓缓闭阖,通道顶部照明灯重新亮起。 “第二阶段,寻找一台连接在基地内部网络上的电脑。”乔弗、吉娜耳机中,传出令人感觉极为诡异的声音。 两人继续前行,漆黑的通道距离地面越来越深。不多时,前方再次出现一座闸门,上面同样的毫无开门设施。乔弗蹲下片刻后站起,与接到指示后上前的吉娜一起,在衣服外套上基地内部的白sè长褂,静静等待。 几分钟后,闸门开启。两人在黑暗的通道中打量前方片刻,上前穿过闸门。 “向左走300米,有个通向下面一层的电梯。” 闸门在身后关闭,吉娜莫名的涌起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从未存在过。两人尚未从空旷的百米直径的圆形大厅中间,屹立着的庞大yīn影中分辨出是什么事物,耳机中便传来新的指令。两人按指令行进,一边维持着谨慎jǐng惕。转角时,吉娜终于按捺不住,飞快的回头瞥了一眼。这一瞥,险些令她惊呼出声――那片黑暗压抑的yīn影,竟然是三架未知型号的战机! 吉娜心中猛然沉下,后背上寒意冷然。 整层楼中空无一人,乔弗和吉娜仍是谨慎的jǐng戒着四周。小跑着赶到提示的电梯前,按下向下箭头,两人走进电梯,看着数字在几秒后发生变化。电梯门开启,两人神情自如的走出,职业xìng的一瞥,已经将这一层的结构看清楚。 围绕着身后镶嵌着电梯的巨大圆柱,这一层被分作三块。 “东北方向,是工作区,联网电脑很多。西南,住宿区。”耳机中的声音,比两人在上一层中听到的减弱许多。似是厚实的土层,将信号大为削弱。 按照计划,留下吉娜在一处隐蔽位置戒备着宿舍区,而东北工作区域,乔弗沿着走廊缓缓走下去,脚步无声无息。此时深夜时分,绝大多数办公间都是房门紧闭,从窗户看进去,一片漆黑。再向前走下去,看见两间房间从合金制玻璃窗透出明亮光线。抬头看上面标识,已是来到实验室范围。 闪过这两间实验室,前面重新陷入黑暗。乔弗看着房门标识缓缓前行,耳机中传来指令:“这里,进去。” “指挥、控制、通信系统与计算机智能合作研究实验室(SF-07)。”乔弗取出一枚细小圆盘,按在门边刷卡槽上方,手插口袋安静站在门前。半分钟后,卡槽上红光闪烁,房门向内打开。 飞快闪进漆黑的房间中,乔弗反手关上房门。不大的房间中,暗影斑驳,显得无比零散。按照耳机中指示进入一处单独隔开的小型隔间中,摸索片刻,找到电脑主机开关按下。 悠扬的系统声突然传出,乔弗微微一惊,随即镇定下来。屏幕上显出杂乱的系统桌面,各种标题的文档完全无法看懂。中间夹杂着几个游戏图标,看名字并非市面上的任何一种。 乔弗弯腰取下一直绑在腿上的皮箱,打开来,取出仿佛砖块般的黑sè匣子。“又是这种东西。”乔弗想起了腰间黑sè物块,以及基地外面的巨大黑匣。手中毫无停顿的插上专用的导线,连接至开启的主机外接插口处。 桌面上弹出进度条,剩下5分钟,便可以将砖块黑匣中的东西上传完毕。 耳机中传来仿佛重物坠地声音。“吉娜?”乔弗喉结微振。 “没事。一个家伙端着咖啡过来,应该是去你那边。已经被打晕了。” 乔弗微微皱眉,随即放松。还不算糟糕。 五分钟后,上传完毕。乔弗通过通信器确认有效后,将黑匣块收起重新绑在腿上。出来隔间,谨慎的观察实验室外面,准备离开这处实验室。吉娜jǐng戒的是住宿区,这边工作区的动静,需要他自己判断。两分钟后,乔弗闪身而出。在他身后,昏暗的实验室隔间中,显示器暗淡下去,只余莫名的信号一闪一闪。 汇合吉娜,两人再次踏入电梯。 等了片刻,楼层显示着在按键上没有的地下三层。 “接下来,找到基地主官奥弗雷.拉米雷斯,将他带出秘密基地。”两人心中念着行动计划。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打量着这个比上面一层缩小一半的楼层。这里明显比上面宽敞许多,同样是三分区的布局,休闲区的比例比另外两个区域大出不少。 “哼!不管在哪里,总能见到这些恶心的特权!”吉娜目光从散乱一地的娱乐器械上一扫而过,将冷笑留在心中。 “右手方向,第二个岔口左转。”“右转。”“左,到第五个岔口进去,在这里做好准备。奥弗雷的房间外,有两名jǐng卫。你们需要先将他们解决。” 乔弗、吉娜两人取出黑刃匕首,在暗淡的过道中调整着两脚间距。能空手解决的话最好,但也不能排除对方搏击水平很高。因此只能以直接杀掉他们为目标了。如果被他们取出枪来还击,这次行动就算是彻底失败。 厚沉的金属门外,两名jǐng卫一个年轻,另一个年龄稍大。浅黄sè的灯光下,年轻的jǐng卫看也不看斜靠在墙壁上的另外一人,站立身影笔挺。 “什么……”还未想清楚,一道黑光从年轻jǐng卫左胸刺入,只见其面容抽搐着,眼睛涣散,渐渐变灰。乔弗将其缓缓放倒,却听到另一边吉娜一声压抑惊呼:“Shit!” 走廊中,那名懒散jǐng卫此时却是动作犀利无比,应对着吉娜手足并用的快速攻击,仍是犹有余地。趁着一个空隙,他飞快探手向腰间枪套抓去。 吉娜一瞬间做出选择,右手中仿佛凭空般出现一支jīng巧手枪。虽然装了消音器,但在这狭窄的空间中,再细小的声音也会被数倍的放大,能否不惊动附近的人员,实属未知。但无论如何,也比让对方先行开枪更好! “嗤!”一把黑刃匕首闪电般掠出,正正插在他前胸。吉娜看着其缓缓仰倒,深呼一口气,对乔弗道:“谢了。” 乔弗点头。 匕首并未开槽,插在两名jǐng卫心脏处,令血液只是缓缓渗出。 两人静静站在门外等着。 “那些小东西对它没用?”乔弗在喉麦中问道。 显示器前,尹森看着乔弗传回的同步画面,解释道:“第三层是不同的系统。” “所以这是在等刚才的破解程序?”乔弗用另一个问题代替心中的疑惑――以这位雇主对秘密基地的了解,所谓的不同系统,根本不应该成为问题的? “嗯。” 在尸体血液浸到地上前,大门终于打开,乔弗当先闪入,吉娜将两具尸体搬入后,关上房门。 “上传的程序在渗透对方系统,预计二十五分钟后将会被发现,之后开始全力侵蚀,接管基地主控程序。因此你们需要在十五分钟内,尽可能详细的检查奥弗雷的房间,找出所有记载有关他对外联系之类的东西。剩下十分钟,带着这位拉米雷斯中将离开。保证他活着。” 乔弗闪进卧室。房间内,奥弗雷.拉米雷斯静静沉睡。 第二十一章 超网络入侵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你们在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忙?” 尽管双手双脚全被紧紧绑起,无从着力的靠墙壁坐着,奥弗雷.拉米雷斯仍然竭力保持着轻快的神情,语气中透出舒缓意味。只是,在他的心中却是忐忑难安。 当被剧烈而突然的尖锐刺痛将他从梦中惊醒时,奥弗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入侵者!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军方的基地!防御措施、安全程度排名前列的基地! 无论如何难以置信,奥弗雷不得不迅速收拾心情,开始为另外一件事情而全速运转大脑,那就是,如何从这两位入侵者手下,保住他岌岌可危的xìng命! 严格遵守对方的命令,全力配合对方,这是最基本的保命条件,可能有用,也可能无效,但如果不这么做,那么肯定必死无疑。除了这些基础的方面,他必须在短时间内,想出能打动对方的事情,这样才能显出他存活着的价值,至少,必须比做一个活动靶,让对方练习随手枪法有价值些…… 奥弗雷的前额、脑侧,开始渗出冷汗,被绑着的双手双脚勒痕处被汗浸着,传出一阵阵噬骨刺痛,脑海中嗡嗡作响…… ……对了! “你们在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忙?”奥弗雷尽量使语气显得平静,道:“另外,我这里有些对一些人不太美妙的资料,也许对你们有些用处。而我本人是一家工厂的拥有者,用作俘虏的话,你们可以拿我换取一张满意的支票?” 从他身前走过的吉娜神情毫无变化,全神专注的将一叠厚重的书籍搬下,逐一飞快的翻动页面。翻完后,找到三张夹页,吉娜将其和之前找到的夹页放在一起…… 奥弗雷心中渐渐泛起绝望――这些人,绝对的职业素质,完全无法影响!自己的xìng命,全在对方一念之中!对方找到想要的东西之时,就是自己被判决的时刻!令他几近窒息的是,他们根本不在意他,说明那道判决的结果,偏向着糟糕的一面…… ―― 奥弗雷的话,被沉默的乔弗两人自动略过。想找什么?我们也不知道――知道的人,正在和我们连接通话,却从不透露半分!目标同时包括资料和人,难以猜测动机。如果只是以人为目标,这位雇主所称的私人恩怨,还是可信的;而如果是寻找绝密资料,那么更合理的推测,是某些势力集团的交锋,所谓私人恩怨,不过是遮掩……工作时需要专注,吉娜收回偏离的思绪。 两人极为专业的在每一间房间中飞快翻找。雇主只给出一个模糊的定义,因此两人需要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哪些符合雇主的要求。好在两人从事这种工作多年,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不少,翻找起来毫无生涩。 书房、办公间、卧室、客厅,甚至厨房和卫生间,两人都搜索过一遍。所用的时间,刚好是十五分钟。这是他们凭借敏锐的感觉调整翻找时的详略度,来契合先前定下的时限。 吉娜将所有资料装进皮箱中,乔弗扛起被打晕的奥弗雷.拉米雷斯,两人一起走出躺着两具尸体的套间并带上房门。 “你们需要在十分钟内离开这个基地,之后,破解程序将侵蚀主控系统核心,必然惊动整个基地。” 吉娜提着皮箱,抱怨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时候,入侵对方核心系统?让破解程序保持现在状态,等我们赶出几百公里之外,那时候不更加合适?” “不可能的。基地主系统每隔一小时自检一次。先前的破解留下了太多痕迹,必须通过控制核心系统来消除。这样对方只会以为是来自网络的黑客攻击,而不是被现实入侵。” “哈!黑客攻击物理隔绝的封闭军事基地!懂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好吗?你认为他们会真的相信?” “不需要他们完全相信,只需制造一段时间的混乱,保证你们离开基地的距离足够远就行。” 吉娜见关系到逃离计划,顿时不再和耳机中的声音争辩。和乔弗两人站在空荡的电梯中,平稳向地下一层升去。 …… 暗淡房间中,一台显示器画面上,以乔弗视角显示着电梯内部景象。 尹森静静坐在椅中。入侵这座基地主控系统核心的原因,自然不会是他解释的那么简单。就像吉娜所说的,基地内部人员相信这是黑客攻击的可能xìng,极小。但是,尹森的目的除了攻破核心系统扫除痕迹,同时用黑客攻击的假象稍作迷惑外,还有更重要的方面。 国家的军方所使用的网络系统,与民用网络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架构。不仅基础协议不同,而且所采用的物理连接方式也不同。一个很简单的区别,在民用网络中,如果有一种恶xìng病毒大肆流传,那么除了研发杀毒程序外,根本无法阻止其漫延,除非关闭整个根服务器,也即是整个全球网络。而在军方网络中,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病毒,那么只需要断开那些区域的连接就行。这就像是整个网络中,任何一部分都可以认为是镶嵌上去的局域网,但是同时又都是根网络的一部分。 完全不同于民用版本的网络架构,使那些传说中的外来黑客攻击根本不可能实现。传言,终究不是现实。这便是刚才吉娜怀疑的原因。但是网络攻击又确实是有可能存在的,那便是,来自军方系统内部的攻击。这也是尹森所提到的对方可能会为此混乱的原因。 跨网攻击,本是不可能存在的,然而这次,几人却是通过现实入侵相结合的方式将之实现。如此难得的机会,可以预见,今后几乎不可能再次出现――除非,再闯一次军事基地。再来一次?真当军方的力量是儿戏吗?因此尹森的目标,除去劫出基地主官奥弗雷.拉米雷斯外,还包括尽可能的入侵更多的军方网络。不是仅仅这座废弃工厂掩饰下的秘密基地内的系统,而是所有的,连接在军方网络上的系统。 即使能用某种方式,从民用网络上跨越到军网,比如现在尹森几人这样,原本还是不可能入侵整个军用网络的。以军方完全不同的计算机体系,想要理解其结构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更不用说破解了。而即使能破解成功,军方的网络架构特点也能使其极快的做出反应,将被破解的区域隔开。因此入侵整个军网,根本不可能做到。 如果没有人工智能“该隐”的话。 人工智能,完全不是不同的架构能拦住的。 行动中,一切的核心,便是人工智能。不是“该隐”,而是尹森另外制作的版本。 用“诺里”转化出“该隐”后,产生人工智能的步骤尽数在脑海中。不是原理,而是实现过程。尹森将贮存“该隐”智能核心的源程序分离出来研究。完全不认识的编码方式,完全不同的数学模型。尽管如此,尹森还是很快判断出,其来自于他所推导的剩下13种可行方向中的哪一种。 不能理解其智能如何产生没关系,只需要知道,其每一部分所代表的含义就行。同样的编码方式填充进同样的模型中,通过增减某一部分的方法来比较其每一部分的作用。这样的方式,看起来自然是极为拙劣,尹森的实验中,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产生智能,或是产生出来智能,却是有如智障一般。得到的最好的结果,是智能程度正常,但是缺乏情感,缺乏自我认知,完全只能执行接收到的命令的智能,命名为“GI”系列。尽管缺乏自我,缺乏情感,比机器更像是机器,但其思维运作方式却与人类相同,智能程度只比“该隐”略微逊sè。 在几乎已经不再为任何事物扰动心境的尹森评价中,“GI”系列对他的适用xìng,比“该隐”这个完全版更强。“该隐”,尹森只用其研究人工智能仍然欠缺的更深层次的原理,“GI”系列,则被用在其它需要的地方。 这次行动,尹森使用的,便是GI-1号人工智能,储存载体,便是基地外面的那个巨大黑匣。黑匣能够以与自然背景极为接近的电磁频率,连通地下基地。在乔弗将病毒程序上传到基地内军方网络后,这个程序便连接到外面的GI-1智能核心,在其高速计算下迅速破解侵蚀基地主系统。 等到GI-1控制住整个系统,理解了军方系统的结构后,便会按照尹森预设的命令,延伸至连接在军方网络上的其它系统。有人工智能的居中处理,这种侵蚀的速度绝对远超对方的想象。事实上,尹森的设计是,等GI-1掌控此处基地后,将在同一时间发动对连接在整个军网上的所有系统最大强度的攻击,在对方反应过来断开网络之前,卷走储存的资料。 此时,距离GI-1开始侵蚀基地核心还有7分钟。 ―― 一片漆黑的通道内,吉娜和背着奥弗雷的乔弗两人快步奔跑,很快穿过内层的闸门。不多时,外层闸门出现在两人眼前。 到了这里,距离外面更近了,吉娜和乔弗都是心情微松。 “嘟!”“嘟!”“嘟!”…… 黑暗、死寂的通道中,惊心动魄的jǐng报声毫无预兆的骤然响起,将两人震惊的停在原地。 “跑!” 乔弗猛然清醒,大吼一声,当先急速向外飞奔而去,吉娜同时惊醒,惊呼一声,同样用尽全力向外飞奔。 急乱的跑步声中,吉娜飞快的问出不解:“怎么回事?不是还有5分钟的吗?” 显示器前,尹森沉默不语。 第二十二章 五分钟的偏差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耳机中,毫无回应。 “混蛋!究竟是怎么回事?”疾速奔逃中,吉娜愤怒到直接骂出来!对这个一直装神弄鬼的家伙,她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这也是我想问的。”奔跑在前的乔弗,忽然停下脚步,将背上的奥弗雷放于地上,“我认为我们应该拥有知情权,否则在不能确定,你是否会将我们带入危险境地,又或者你另有企图的情况下,我们将拒绝继续任务,以保证自身安全为第一选择。”在他身后,吉娜同时停下身形。 “这是意外。” “去你妈的意外!乔弗,咱们自己走!”吉娜擦过乔弗身边,扫了一眼地上晕迷的身影。看了看手中的皮箱,也许可以拿去换钱,甩了甩,还是没有扔掉。 乔弗却是一把拉住她手臂道:“吉娜,等一等!”对耳机中声音道:“前面是意外,那么现在弄清楚原因了吗?” 只是要求知道真实情形,还远未到分道扬镳的时刻。此时内讧,绝不是什么明智的主意。 “据推测,应该是由这个奥弗雷引起的。”耳机中传出的声音,仿如冰雪,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前面的争吵影响情绪,依然平静而诡异的解说着对方的猜想。 吉娜忽然莫名打了个寒颤。 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浮躁?先入为主的偏见,还是真的被一年时间的休顿,磨去了锋芒? 乔弗借手表灯光,在奥弗雷全身上下摸索半晌,道:“没有。”先前地下三层时,在将其打晕之后,他就已经仔细检查过他身上携带的物品。 “左手小臂背后,距离肘关节两英寸半的地方。” “植入式定位仪?”乔弗立时反应过来。 从腰间拔出匕首,挽起其手臂睡衣衣袖,目测位置后瞬间用力扎下。温热液体溅出,乔弗毫不在意的将右手食指插进伤口处,缓慢搅动同时仔细感觉。 “也没有。” 耳机中再无声音。尹森默然看着显示的画面,眼中并无波动。前世被征召加入后,被按要求植入二级定位微粒,位置,就在左手小臂后侧。这种定位仪,平时毫无用处,脱离时便被取出,因此尹森印象极浅,直到此刻,在jǐng报超出预料响起的变故下才被回想起来。不同的人,也许植入的位置不同。此时,想要找出定位仪的存在,根本毫无可能。时间不够,没有专门的仪器,目标也经不起几次尝试,会失血而死的。 终究还是出现了失误!终究还是人身,不可能详细记得几百年前的每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如今,正是这样一个细节,使事情偏离出预计中的轨道。 五分钟!一杯酒的间隙、片刻的闭目养神、短暂的闲聊、签署一份文件、半局棋牌游戏…… 生与死的距离。 乔弗站起身体,心中犹豫是否继续任务。无论如何,对方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这些变故极有可能是由这个奥弗雷引起的。到底要不要放弃他? 笔记本显示屏前,尹森仿佛未曾看到他的犹豫,平静道:“破解程序开始全力侵蚀,大约需要20分钟才能将其全部控制。这段时间内,你们将被对方雷达锁定位置,出动多种方式拦截。即使后面接管了这个基地,在它附近的一个小型空军基地和一个陆军营,也有可能紧急支援。你们需要将其带出雷达扫描范围。时间不多了。” 吉娜刚刚冷静下来的心情,险些再度暴走。行动前解说计划时,因为未曾料到会被定位追杀,因此她虽然知道那个空军基地和陆军营地,却并未在意。此时,她对带着目标逃离的希望,已经完全不存在。 “乔弗?”吉娜瞥了地上那人一眼,乞求地看着乔弗。 乔弗沉默片刻,蹲下去在奥弗雷睡衣上撕下布条,为其手臂包扎后抓起来背在身后,飞快向前奔跑出去。吉娜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通道的这一停顿,并未超过三分钟。来时陌生jǐng惕,返回时却是已经熟悉而全力飞奔,因此不到片刻,两人已经从漆黑通道中奔出,进入暗淡的厂房内部,刹那间,闪身出门,沿着原路飞快赶向来时沙丘。 松软沙地上,奔跑极为艰难。每当两人脚步向后甩出,无数沙尘随之扬起。一脚浅一脚深地翻越过百多米距离的沙丘,两人赶到一片暗影处,掀开覆盖在陆虎越野车上的薄膜,乔弗抛下背着的昏迷之人,拉开驾驶座车门跳进去。车子发动时吉娜也已经将奥弗雷甩进后座,自身跟着跳进。乔弗猛地一踩油门,陆虎在漫天尘土中轰鸣着远去。 两人犹记得,先前翻越沙丘时,转头一瞥,已经看到原本昏暗的废弃工厂外,密密麻麻的灯光纷纷亮起,将工厂平地及四周照映的一片光明。于此同时,从厂房两端铁门内,轰鸣着驰出十余辆坐满持枪士兵的军车,呈分散队形绕过沙丘,向此方向围上! …… “哧!”……“哧!”“哧!”……“哧!”……越野车附近沙地上,不时在尖锐破空声中爆起一团沙尘。 吉娜紧紧盯着尾随在后面数十米外的车辆,冲耳麦大叫道:“还要多长时间?” “五分二十秒。请注意,对方已经向空勤基地和陆军营地发出求援信号,预计这两方的支援力量将在三十分钟赶到。你们需要在这段时间内摆脱对方跟踪。” “摆脱?你在说笑吗?看看后面那些豺狗!”“砰!”一粒子弹命中陆虎后视窗玻璃,撞出一圈裂纹。 乔弗专注看着前方,不时猛打方向盘,避开或凸起或凹陷的地形。沙漠仿佛波浪般的起伏,使极速奔驰的越野车毫无规律的剧烈颠簸,却也同时使后面追随着的军车中士兵瞄准极为困难,多数枪击都落在空地上。 吉娜蜷着身体,每隔数秒便快速探头,从布着裂纹的后视窗观察后面车辆,同时报出距离。偶尔探出持枪右手,随手一枪,逼得此方向上枪声一滞。只是她艳丽xìng感面容上,掩藏着难以察觉的焦虑。 “时间到。祝你们好运。”耳机中传出诡异却熟悉的声音,乔弗、吉娜两人同时呼出一口气。看向后面,一直紧紧跟着的十余辆军车莫名的减速,在两人视野中渐渐远去。 “怎么做到的?”吉娜如释重负的靠在座椅上,布满细汗的面容露出轻松笑意。“黑客们都这么厉害吗?” “改变声音而已。而且,危机远未结束。” ―― “什么?请重复一遍!” “命令!返回基地!士兵,听清楚了吗?是否还要我再重复一次?”驾驶座音箱中,传出尖刻带着嘲讽的询问。 弗雷德闭嘴。副驾驶座上,帕特里克神情绷紧,开口问道:“莫哈顿上校,为什么不继续追踪?难道基地就这样放弃奥弗雷将军?” “中尉!注意你的语气。我们当然不可能放弃中少将阁下――基地刚才已经向空勤基地和陆军发出求援,很快他们的飞机和装甲就会赶到那里,我们的阿帕奇也已经起飞,将会配合他们,布下天地罗网。这些胆大妄为的老鼠,逃脱不掉。” “没有我们的跟踪,他们怎么定位目标?”帕特里克右手紧紧捏在枪托上,看得弗雷德狠狠一阵担心。 “你的问题太多了,中尉。将军身上带着能指引位置的标记。好了,执行我的命令!” 驾驶室中,帕特里克沉默下来。半晌后,对弗雷德道:“走吧,这里交给那些腿长的家伙。”弗雷德点头,载着满车士兵的车辆转头向基地行去。 …… 地下基地三层,指挥大厅中,莫哈顿上校神情中,布满着浓厚的绝望。身边副官们小心地走过,以期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不,其实并不突然,在基地主控系统失陷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很糟糕。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如此糟糕!入侵系统的人竟然冒充他的声音,发布命令! 当“返回基地!”的声音响起时,他几乎以为他的耳朵出现了幻听!这声音不是他发出的,却和他的语气、腔调、振幅、频率,一模一样!别说那些傻大兵们,便是他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 全完了!他的前途、权势、地位,一切都全完了! 此事过后,这个以他名义发布的愚蠢命令,绝对会被作为他不称职的证据,添油加醋的记录到他的资料袋中。即使上帝保佑,证明了他的冤屈,后果也完全不会有什么不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不会介意牺牲一个小小的上校,将他们关心的一些其他人的责任从中摘出去。 “上校,他们正在等您过去。” 曼哈顿上校威严的点头,迈着绝对标准的步伐,走出指挥大厅。 “我命令你们!以营救奥弗雷将军为第一目标,抓捕敌人为第二目标!在离开基地后,任何命令你们都不必理会!你们,只需要执行这两个任务!” “是!”; 第二十三章 星夜,焰火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抬头望去,星光漫天。秘密基地数十公里外的沙漠中。 某处隆起的沙丘后面,一辆越野车带着滚滚飞扬的沙尘,呼啸着冲出,在水纹般的沙漠上一路颠簸远去。 “加快速度。在你们西南方,六架F-22、三架阿帕奇、24辆斯崔克装甲战车,已经追了上来。最快的接触,将在9分钟后。” “明白。”乔弗专注看着前方,平静回应。 吉娜伏在前椅靠背上,俯身短暂的放松休息。这时问道:“神奇的魔术师先生,你有办法对付他们,对吗?”神情中显出冷淡。 “暂时没有。” 吉娜哼了一声,看不出什么神情,淡淡道:“真是令人愉快的消息!也许你应该被拉去绑起来,活活烧死?那是F22战斗机,不是你躲在舒适的房间里玩的模拟游戏!请告诉我们,一辆普通的越野车,怎么可能在六架战斗机下进攻下幸存?”她忽然手中极快的打开车门,拉起昏迷的奥弗雷悬在车门边:“我认真的!”只需轻轻一推,就能将其送下车。 耳机中一片寂静。 吉娜神情冰冷,已经不想再等待下去,道:“很好,这是你的选择。” “吉娜!冷静下来!你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暂时没有办法,不代表稍后没有。”乔弗在喉麦中问道,“对吗?” 耳机中仍然没有回应。 吉娜原本要收回的的右手,再次向外推出:“我真的觉得,咱们就像斗兽场里面的困兽,明明已经到了绝境,却还抱着可笑的幻想不放!雇主先生,你说呢?”昏睡中的奥弗雷,上半身已经悬在车外,随着越野车的颠簸猛烈晃动。 耳机中,那漂浮、诡异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等十五分钟吧。”仍是毫无情绪的平静。 “终于肯说了吗?”吉娜嘴角露出嘲讽笑意,“那么,魔术师先生,在你的魔术实现之前,先给我们讲解一下吧。” 显示屏幕前,尹森冷漠的看着不停闪动的画面,面容毫无波动。 …… “呼叫猛牛!清道夫发现目标!距离,5.62公里。1分钟后,清道夫转入攻击模式。” “收到。注意,以延缓目标前进速度为主,绝不能威胁到人质安全!” “清道夫收到!” …… 尖啸刺耳的震鸣声中,一架喷气式战斗机自空中俯冲而下,接近到越野数百米内后,威猛机身前方枪膛,喷出急促闪动的橘红火光,无数子弹倾泻而下。 “嗤!”急速奔驰的陆虎猛然斜转冲出,飞转的轮胎带起沙尘漫天。车厢内,吉娜、乔弗两人紧紧抓着车杠,用尽力气对抗惯xìng以维持平衡。至于奥弗雷,被结实的绑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呼啸声随着战机掠过而远去,吉娜紧抿着嘴唇,神情沮闷。 乔弗安慰道:“放心吧,吉娜。就像他说的,他们不敢直接扫shè的。” 吉娜坐直身体,不满道:“但是有可能失误,不是吗?真是垃圾透顶的计划!也许他们会放弃人质,直接用导弹轰炸?那种焰火肯定很好看。” 乔弗手中一颤:“吉娜!” 吉娜轻声一笑,声音中浸着自嘲。xìng命控于他人手上,这是第几次了? “小心。” 吉娜、乔弗两人向后扫视过,各自神情变为无比沉重――黑暗夜空中,再次出现新的战机,加入到追击中,而且,是整整五架,同时出现。而在陆虎前进的方向,刚才掠过的战机也呼啸着返回。 对方出动的六架战机,已经全部赶到,在空中齐聚! 乔弗双手按在方向盘上,轻声自言自语:“来吧!跳个死亡之舞!乔弗,你行的……” ―― “按既定方式进攻!” “顺序:我机第一!清道夫2号!黑泪3号!棕榈4号!罐头5号!杰克6号!” “注意间隔,不要留给目标空挡!开始!” 夜空之中,六架战机呼啸轰鸣着盘旋,中心处,便是一辆不停飞奔的越野。随着其中一架战机俯倾冲下,向前喷出在夜幕中无比耀眼的火光,其余战机开始轮流冲下,将暴雨般的弹幕,倾泻在越野陆虎前方、侧方,激起漫天沙尘。 不到片刻,陆虎已经在逼近的弹幕清扫下,不得不多次变换方向,最后,越来越接近折返的方向。 “呼叫猛牛!有问题!” “我知道,杰克。目标似是有意配合我们。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冒然改变,中计的可能更大。所以,眼下情形,是最好的结果。我们的任务只是阻拦,等一会真正的战斗,留给地面的兄弟们去完成吧。” …… “砰!”“砰!”“砰!”“咔嚓!”“砰!” 无边沙漠上,一连串沙尘爆起,险险擦过奔行的陆虎车身,其中一些子弹打在钢面和玻璃上,或凹陷,或破裂。短短十分钟内,车辆表面已经变得坑坑凹凹,丑陋无比。若不是对方没有直接扫shè,越野车恐怕早就被撕成碎片。 “三分钟,你们将会被武装直升机和两栖战车追上。” ……“明白!”……“嗯!”乔弗和吉娜两人简短回答,早已绷紧的神经,再次增添沉重压力。因为无心说话,车内除了两人急促呼吸,以及不停响起的子弹撞击声外,再无别的声音。 “五公里!”“三公里!”“一千米!”“五百米!”…… 不同于喷气战机刺耳呼啸的桨翼震动声,在越野后方渐渐响起。三架前倾着掠过的武装直升机,配合地面上阵型宛如铁壁的二十余辆装甲车,带着无尽的肃杀慢慢压上。 越野车中,两人前额见汗。 ―― “轰!” “轰!”……“轰!”“轰!”……“轰!”…… 黑夜之中,无尽的剧烈爆炸铺满整片沙地,沸腾的火光将天空映红。热浪扑面,刺鼻的汽油味道被狂风刮向远方。火光之中,无数焦黑的身影,绝望挣扎,哀嚎声、惨叫声,噼啪的燃烧声,一股腥味夹杂在热气中传来,吉娜险些窒息。强抑呕吐yù,朦胧视野中,这一片火海,仿佛深渊地狱…… “这是海湾战争以后,美**方遭受到的最大的非战时损伤!”许久,吉娜怔怔看着通透车窗外升腾的火焰,声音迷茫,“魔术师先生,你确定和这个国家没有仇恨吗?” “没有。”耳机中,那个一手造成眼前惨象的人,声音依然平静如常。只是一贯诡异的漂浮感,配合如此惨烈的画面,令吉娜心中冰冷一片。这个人,已经比地狱恶魔更加恐怖。 乔弗神sè平静的拍了拍方向盘,声音中透着轻松:“走吧。距离扫描边界还有80公里。”踩下油门,这辆没有一处完好的陆虎,飞驰着离去。 ―― 大厅中,所有人一片死寂。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遭到了打击,竟然对敌人一无所知?”一名四十多岁的军人愤怒咆哮。 无人应答。半晌,一人站起来道:“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这应该是一次有预谋的攻击。攻击目标,很明显是索蒙基地。不排除对方同时打击我方军事力量的可能。” “全是废话!我要知道的是,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网络!”年轻军人神情狂热:“敌人应该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黑客团伙,配合其他人员侵入索蒙基地,然后通过其主控系统向整个军方网络扩散病毒。在索菲基地求援后曾有一段时间,我方控制系统也遭到猛烈攻击。虽然最后断开网络,但我怀疑其实对方已经入侵成功。据幸存士兵所言,最后时刻,他们的所有仪表信号一片混乱,敌我识别系统完全颠倒,这就是证据。” “很好!”中年军人扫过所有人,“我要提醒各位的是,你们现在面临的,是将被记载进历史的可耻失败。如果你们不做任何努力的话,这件事将是你们一生的耻辱!告诉我,你们要怎样挽回过失?” 座位中众人,隐蔽的观察着其他人。 “基本上没有可能!对方已经逃出监控范围,有太多方式可以脱身。”一人小声道。 “卫星定位呢?” “已经试过,毫无效果!” “出动无人机如何?只要进入目标一定范围内,就可以发现奥弗雷将军的位置。” “这完全靠碰运气。而且概率太小了。” “无论如何,我们需要行动!”中年军人拍桌道:“十分钟内做好计划,然后无人机出动!” 座中众人沉默。无论如何,就算是去碰那万分之一的概率,也比什么都不做更好些。因此,沉默着表示默认。 但是,没人对此抱希望。; 第二十四章 金色的河流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西海岸,滨海小镇曼凯镇。 “两天以内?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延时。”渡轮主人身材矮壮,皮肤黝黑,飞快的清点完钞票后,咧嘴一笑,笑得无比热情。“今后你就是我的VIP客户了!走私、贩毒、偷渡、甚至处理猪肉,都可以给你九五折!” 乔弗压下皱眉的表情,点了点头,看了地上两个箱子一眼,转身离开码头。 回到镇上旅馆,乔弗走进房间,只见吉娜xìng感长腿翘起,端着咖啡杯浏览网页。 “好了?”吉娜偏头,带着笑意问他。 乔弗点头:“任务完成。”拿起手机拔出,平静道:“货物已经送出。” “很好。剩下的报酬,三天后打给你。”飘忽声音一如既往的诡异。 吉娜抢过手机:“魔术师先生,今后再有任务,可别忘了我们!” 手机挂断。 乔弗奇怪问道:“吉娜?你不是讨厌他吗?” 吉娜白他一眼,重新坐下翘起长腿:“我讨厌的是他本人,可是我喜欢他的任务啊。” 乔弗摇头道:“这样的任务,我可不喜欢。也不想再来一次。”虽然出于职业道德,他一直坚持到最后将任务完成,但在乔弗心中,却是极为厌恶这样起伏不定的任务类型。 “我知道,你喜欢比较谨慎的类型,‘青狼乔弗’,不是吗?”吉娜轻声一笑,身体前倾,问道:“难得重聚一次,不下去喝一杯么?” 乔弗摇头:“改天吧,我有事情。” 吉娜不满道:“你女儿?” 乔弗默然点头。 ―― 西海岸,州立森林公园。 天sè已近傍晚,尹森开着车子,缓缓行驶在两边被树林遮挡的yīn暗柏油道路上。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车子引擎低微几不可闻的运转声。车辆行过,带起干枯落叶纷纷扬起。两边树林间,偶尔响起“扑哧”拍翅声,漆黑乌鸦扑腾着飞过天空。 道路左边,一块残破木牌标识上,被恶作剧般的划过一条鲜红直线,给yīn森的林间道路更增恐怖。 尹森在木牌边停下,下车后看了木牌上红线一眼,神情不变,向左边树林行去。 十几分钟后,尹森穿过yīn暗树林,眼前忽然一亮,却是西边天空上,傍晚阳光未被遮挡,照映在这片河流绕行的沙洲上。沙洲正中,一整块幕布将未知物体覆盖在下方,显出横竖轮廓。 上前拉开幕布,露出一大一小两只正立方金属箱。大金属箱高一米,箱面上结构复杂,找不到任何开启特征。 尹森手中,形似表盘的极小仪器,对着金属箱按下。合金箱自动翻开,除去底面的其余五面展开铺于地上。焊接在底座上的金属椅子上,奥弗雷.拉米雷斯,双手双足,俱被金属扣紧紧扣住。光线照在他疲倦脸上,令他缓缓睁开眼睛。 光线?奥弗雷呆滞眼睛微微一动。黏浊的眼膜,所见到的,只是一片模糊。鲜红夕阳中,一道黑sè身影静静站在不远。面容,看不清楚。是谁? “你好,奥弗雷.拉米雷斯将军。再次见面,真的……很愉快。” 平静、冷漠的声音。只是,哪里有半分话语中的愉快意味?奥弗雷闭上眼睛片刻,再睁开时,眼前终于清晰起来。 年轻的面容。完全陌生的人。 “你是谁?” 那道身影,静静的俯看着他。片刻后,抬起头。从其身影上,奥弗雷似乎能感觉到,对方已经将刚才的情绪起伏摒除,只剩下绝对的冷漠。 “你的结局,猜到了吗?” 奥弗雷听着,灰暗僵滞的思绪,半晌后才理解其意,不由怔住。忽然惨然一笑,滞涩问道:“为什么?” 青年人仍是看着远方,视线越过他顶部,不曾垂下一眼:“猜到了?有什么想说的?” “……撒门纳里!……你们这群疯子,你们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你们是恶魔、是吸血鬼……你们是毒瘤……纳粹……撒门纳里……它不应该存在的……不应该的……” 奥弗雷,眼神涣散,已经陷入虚妄中。 尹森收回目光,落在他身上。“哧!”从椅子上传出电流,流转奥弗雷全身,令他疯狂抽搐。电流停下,奥弗雷艰难的大口喘息。 “清醒了吗?”那道血红夕阳下的身影,在奥弗雷眼中,仿佛地狱中人。 “……你……审讯……不合格……呵呵……”全身瘫软在金属椅上,不时抽动的奥弗雷,神情却是显出莫名轻松,嘴角艰难扯出笑意,“撒门纳里……已经堕落到……连这个……也不会了吗?” 尹森平静道:“只是使你清醒而已。”看着沙洲外围河流,道:“选择吧,被食人鱼群撕咬而死,还是注shè安乐药剂而死。” 奥弗雷目光偏转,静静看着河面。夕阳下,水面波光粼粼。绝美地仿佛塞尔维亚书画展中印象画一般的图景――如果除去闪光耀目的河面下,聚集的数十万细小鳞鱼的话!但是即使如此,面临必死的情形,他还能做出什么选择?组织说,你必须死,然后自己乞求,宽容一些的方式? “哈……哈哈……”尽管全身虚弱,奥弗雷仍然忍不住发笑。多么荒谬的场景! “妻子?儿子?”静立的身影问道。 奥弗雷身体微微抽搐,像是残余电流激起的震颤。复杂难明的神情中,透着难掩的怅惘。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在加入之前,便已经预料到的情形。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 “……组织的……内幕?”奥弗雷神sè怪异。组织派出的人,找他打听组织的事? 知晓必死后,他本已对一切都不在意。但是这样明显疑点重重的问题,怎么可能不引起他对眼前之人身份的怀疑?只是,呵呵……即使怀疑又如何?他的最终结局已经注定了!死在组织手中,还是死在组织对头手中,有什么区别?当年可以为妻子儿子加入组织,如今为妻子和儿子,再背叛组织又如何? 只希望对方真的能在组织力量下保全她们!能从如此隐秘的基地中,将他劫出来,实力怎都不会比组织相差太多吧。先前不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误认这人为组织里的人吗? “你想问……他们内部机密?”奥弗雷颓倦面容上,露出奇异的笑意。 战斗吧!杀戮吧!最好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最好同归于尽! “……哈……哈哈……” …… 奥弗雷双眼渐渐模糊。 ……血红sè的太阳……被染红的河流……死寂、生机全无的世界……漆黑的身影…… 以前见过的!……是什么……在哪里见过的……是什么…… 对了!那幅画!是那幅画! “复仇者!” …… 河面上,粼光闪耀。密密麻麻的银sè鳞鱼挤在一起,不时弹起在半空。下游河面上,鲜艳金红颜sè更深。 尹森平静的看着沙洲重新归于死寂。 打开小型金属箱,搜集的资料与漆黑方匣,静静躺在其中。 第二十五章 线索!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一天后,尹森自西海岸飞回波斯顿。 机房中,尹森将乔弗和吉娜两人从奥弗雷房间中搜到的资料,扫进计算机中。 “该隐,搜索所有与此相关的信息。另外,再搜索‘南极科考’。” “您的命令,我的荣耀!我的父亲。”该隐收回对网络上资讯的关注,声音听起来极为奇异。 尹森看着屏幕右上角,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隐约轮廓。这是该隐为自己选的形象。终究还是问出来:“为什么选择这样的xìng格?” “该隐”回答道:“这是我对‘该隐’的理解。而且,我很荣幸拥有这个名字。谢谢,父亲。”人工智能的声音中,显示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傲然。 尹森默然,思考着当初也许应该选择其它的名字?如今已经形成它自己的人格,再改动名字也没有意义。另外,该隐的xìng格如何,对尹森别无不同。尹森不会因为其异于寻常的风格,便对其生出厌绝之意。而即使当初选择的是其它名字,尹森也不会因为其衍生出来的xìng格,便对其产生好感。 只是辅助而已。若不将自己的成败寄放在外物上,自然不会为之牵动心神。 “不用客气。”尹森道。虽不必介意,但能增进彼此信任的必要交流的时候,尹森当然也不会选择弃之不理。不会被扰动心神,不代表与世隔绝,而是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事方式而已。 将被扫描过的资料叠起,带到隔壁房间。 该隐表现的智能和正常人类仿佛,但其实在自主思考、推理、解决问题这些方面,只相当于人类智能程度的5%。对于通过零散的外在信息发掘深层的含义,仍是力有未逮,需要尹森亲自整理判断。虽然这些奥弗雷记录在纸张上的资料,几乎都是普通的笔记,内中隐藏隐秘的可能xìng极小,却不能就此断定其没有意义。 两天后,尹森整理出五份可疑的文件。其中三份,是和其他机构往来的文档,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尹森察觉有异而已。另外两份,一份是陪同国防部验收订制设备的备忘,在剩下的资料中这种备忘也有很多。另一份,则是一张上面画着许多零乱数字的白纸,像是无聊中的随意勾划。 虽然可疑,在没有足够信息支撑前,尹森也不可能令其还原为真实面貌。凭空猜测,只会导致南辕北辙,最后距离真相愈发遥远。 尹森静静的等待着该隐的搜索。 真正的人工智能的搜索,自然不会和现今的普通智能搜索相同。该隐搜寻到的信息,绝大多数,都是与尹森所需要了解的内容相符。尽管如此,找到的信息量,仍然庞大到令人难以直视。 汇合起来数十近百万页的资料,尹森当然不可能全部察看。真正的方式如同拼图,先审察其中一部分,得出一块片段,然而根据这段片段,缩小范围继续检索,得出另一片段。这样循环下去,直到最后得出所有能找到的片段。随后,便是将这些片段分别连接起来,尝试能否从其联系中还原出未展露的信息。最后所有这些信息综合起来,便会形成尹森对目标的结构的基本了解。 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任何事物,只要存在,便无可避免地会与周围环境发生作用,并因此留下痕迹。因此只要信息足够完整,即使消失百万年的史前文明,都可以被推断出真实面貌。前提是足够的资料,以及足够的认知。 要从该隐寻找到的庞大数量信息中,找出与撒门纳里组织相关的片段,绝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当前尹森所关注的,是“南极科考”。 奥弗雷.拉米雷斯虽然是一名将军,并且被派驻主持一座军方的秘密研究基地,但对隐藏更深的“撒门纳里”而言,只是无数外围人员之一而已。 前世,尹森曾被强制在这座基地内部工作过三年时间,后来尹森知道,这三年时间,其实是撒门纳里的考察期。在履行完前面签署的合作协议后,尹森终于离开了这座全封闭的研究基地,然而,便在他出来后不久,就被一伙神秘的黑衣人打晕带到了未知的所在。自此,尹森也知道了这座秘密基地和那个神秘组织的联系。基地中,必然存在着属于神秘组织的人,而且,还必定身处高位。 在基地主官奥弗雷.拉米雷斯,参谋官卡尔.麦肯,后勤主管连姆.克劳切克等一些基地主要人物中,今世尹森借助该隐收集的这些人的全部过往后,确定这个撒门纳里组织安插在基地内的人,最有可能的只有奥弗雷.拉米雷斯。 只是尹森也并未期望着这次的绑架行动,能有什么巨大的收获。很明显,奥弗雷只是一个被组织强行收纳,为其收集人才的可悲家伙而已。尹森只是希望,能通过这个人,牵出那条连接到组织的线。 事实证明,尹森的猜测基本吻合实情。 奥弗雷的确就是那个为组织工作的人,而且也的确只是组织外围而已。在奥弗雷所透露的事情中,有用处的不多,多数只是他自己的猜想。能确认与组织有关的,是一家jīng神病院,和今年三月的南极科考活动。 总结起来,上次行动收获到的线索,包括五份可疑文档,该隐整理的一些相关信息,奥弗雷招供的那家jīng神病院,三月的南极科考活动。此外,此次事件之后,奥弗雷的妻儿,也有可能引出一些后续,这也是一条线索。 然而在此时,适合他深究下去的,只有“南极科考”! 这次多学科联合极地科学考察探索活动,由澳国一些科学家提出,随后邀请了美国、加国、和国等11个国家参与。发起原因,是希望进行一次开创xìng的考察探索。 南极气候残酷,rì夜变换规律与其它纬度决然不同。每年3月到9月,南极高纬度地区将持续处于黑夜中,太阳一直不见升起,这一段时间,就是著名的“极夜”。而从9月到次年3月,则一直处于白昼中,这便是“极昼”。因为独特的极地气候,过去对南极的绝大多数科学考察活动,都集中在每年9月到次年3月这一时间段中,借助这种持续白天的现象,方便各种探索行动,同时,也方便考察人员的生活。到了极夜季节,除去各国分别进行的少数试探xìng质的考察,其它鲜有较大的科考活动。 而这次的多国联合极地科考,则是近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 据奥弗雷所言,此次的活动,应该有组织内部人员参与其中,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尚且未知。而这个突然发起的反季节科学考察,背后究竟是否由组织推动,则他也不知道。 尹森翻看着该隐搜索到的这次活动的资料。虽然还未向公众发布,但学术界知情的人,已经很多。 联合科考,由澳国科学家去年8月提出并开始筹备,至今已过去五个多月。距离预订在3月上旬的正式出发rì期只剩下两个月时间,大部分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回应邀请的以及其他申请加入的科学家,人数接近两百人,加上后勤人员,科考队伍总人数超过六百。 如此规模的极地考察,就算遍数过去所有的探索活动,也是极为少见的。撒门纳里组织,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 机器人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尹森回忆着前世这一段时间的记忆,却并未发现此次南极科考中,世界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当然这才是正常的。即使这次科考收获了什么惊人的发现,也必然会先被国家封闭起来。直到研究透彻后,才有可能有限的公布于众。 因此没有相关的记忆,尹森并不奇怪。只是这样的平淡,却使他对这次科考活动的结果毫无印象,也因此难以了解组织到底因为什么而大动干戈。 未知现象?神秘矿物?古代遗迹?罕见生物? 尹森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次的南极科考,真的是撒门纳里推动的。奥弗雷生活在封闭基地中,信息来源有限,而且没有该隐这样的人工智能的“全网络”搜索,不清楚考察活动背后的内幕,很正常。而尹森,却很轻易的知到,几个主要发起人的银行账号内,多出神秘来源的资金;电子邮箱中,在被该隐恢复过来的被删除邮件中,存在着与未知联系人来往的信件,其中,有很醒目的“南极科考”的字眼…… 但是很明显的,这些人只是接受了组织资助的普通学术界人士而已,和其他接受资助进行研究,或者为资助人代言的学者们没什么不同。这些人连组织的外围成员都算不上,调查他们几乎毫无意义。他们对尹森唯一的作用,只是能使他对组织动向稍有了解而已,而且还只是与这些人领域相关的动向。 略过这些人,尹森将注意集中在“南极科考”活动上。既然发现了组织的动向,尹森自然会继续跟进观察。只是眼下这样的程度,就已经是目前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想要挖掘更深的东西?也许应该参加到其中。 坐在家中通过遥控卫星,的确可以观察到科考团队在南极的活动――该隐已经侵入绝大多数的商业卫星、大部分的军事卫星。但是,卫星的局限xìng同样巨大。不提在南极这样的极限位置,必须隔一段时间才有卫星飞过,即使有卫星在南极上空,地形的阻碍,极夜的影响,都会使观测效果大减。更为不利的是,对方的行动,很大可能是在冰层覆盖之下!南北极地至今仍是危险之极的绝地,但在科技发展的推动下,至少对其表层地貌简略扫描,还是能做到的。若是有特异之处,想必早已被人发现了。因此,尹森判断撒门纳里的目标,在地表上的可能很小。 地下目标,卫星观察毫无用处。 尹森在房间中缓缓走动。 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着所有与“南极科考”之事相关的资料。尹森点开考察团科学家名单,逐一浏览。 其中一些名字,属于在各自领域极为声名卓著的大师。这些人的备注上,多数都标注着是受邀而来。比他们多上一些的,是在专业领域声名略逊的人,却同样不可小觑。而在总数接近两百人的学术团队中,最多的还是上面这些人的助手、学生,这些人,将从事科考任务中的具体工作。 没有明显异常之人。 尹森平静的继续向下翻阅。 “伊莱.海德尔森。” 尹森看着名字后面,标注的科研实验项目――“智能机器人替代深海人工作业的极限环境测试”,备注是“与和国早稻田大学加藤一郎实验室合作项目”。 尹森看了片刻,继续向下浏览。 文档翻页到末尾。 尹森坐在椅子中,静静思索。 为了一条尚不确定的消息,是否值得参加危险的极地考察活动?每年都有许多国家进行着南极科考工作,或者单独,或者联合。同时,每年都有着科考队伍成员伤亡、失踪的消息传出。南极对于人类,至今仍然是未曾探明的高风险地域。 看了一眼挂钟时间,尹森拿起手机,找到号码拨出。 …… “尹森?假期过的愉快吗?” “不错的新年。谢谢教授。” “呵呵,你是个优秀的小伙子。找我有事情?” “是的。看到有关今年南极科考的消息,想了解一些情况。” “南极科考?你想参加?” “是的。” “……这样吧,你最近有没有闲余时间?我们约个地点面谈,如何?” “好。” …… 尹森挂断手机,继续翻看着南极科考的其它信息。 次rì,尹森驱车来到麻省大学内的一间咖啡厅。坐下点了两杯咖啡,五分钟后,伊莱.海德尔森的黑sè福特停在外面。 走进咖啡厅的伊莱jīng神矍铄的笑着招呼道:“尹森,早上好。” 尹森和他握手,平静道:“早上好,教授。” 两人一起坐下。 伊莱轻轻搅拌着咖啡杯,向尹森点头,道:“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你做到了你的承诺。很了不起的成绩。” “谢谢。” “南极科考。你听说过我会参加?” “某个科学论坛上,有人谈起过这件事情。” 伊莱不以为意,道:“我的确受到过邀请。”微微一笑,问尹森道:“你想加入,能告诉我原因吗?” 尹森点头,道:“想去参观一次。” 伊莱大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道:“你很诚实。” 尹森默然。 伊莱思索片刻,声音舒缓道:“你是我的学生,原本是有资格参加的。”见尹森神情平静,微微摇头道:“我这次的项目,是和早稻田大学合作进行的――以他们为主。想要临时增加人手,需要和他们商量。” 尹森点头:“我知道。” 伊莱看着他,带着些许审视:“和国人,比较尊重……嗯,较强力的人物。你的学问水平,我知道,他们不知道。所以,想要打动他们的话,你需要一些成绩。” 伊莱说完,静静打量着尹森。这名学生,平时显出的对知识领悟程度,令他赞叹。 尹森问道:“什么样的成绩?” “当然不是成绩单。呵呵!”伊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接着解释道:“这次的项目,是测试机器人的xìng能。因此,你必须表现出在这个领域中的才华。” “制作机器人?” 伊莱摇头:“当然不是。如果你真的制作出来一款,我想他们会反过来求你参加的。但是很明显,你剩下的时间不足以这样做。” 尹森微微点头。 “听说过慕尼黑工机器人比赛吗?” “德国?” “不错。今年他们的比赛,邀请了机器人水平较高的诸多大学参加,我们学校是其中之一。”伊莱看着尹森:“我的想法是,利用你卓越的数学知识,帮助我们学校的参赛队伍。如果你能对参赛机器人现有智能核心,做出显著的优化,在比赛中获得较高的评价,和国人将没有理由拒绝你这样的年轻人。” 尹森沉默片刻,平静问道:“您认为我的方向有问题?” 伊莱惊讶,赞叹道:“你的敏锐令人吃惊。”顿了顿道:“是的。我很担心,你会沉迷于用数学来。事实上,我在Exist的几次升级中已经看到了这样的迹象。但是,尹森,人工智能并不仅仅包括数学,而是涉及了更广泛的学科。我们需要将目光放开一些。” “请你参加这次的比赛,就是希望你能将你的数学才华,运用到人工智能上来,而不是极端的继续去构建模型。也许沿着目前的道路走下去,你也能成为出sè的理论数学家,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涉猎一些东西。或者哪天你可能会感觉,人工智能领域,比单调的数字有趣多了,不是吗?” 尹森微微点头:“您的关怀令我感动,教授。” 伊莱看了尹森片刻,但是并未看出对方是否接受他的有关研究方向的建议。喝了一口咖啡,笑道:“希望我的小小策略没有让你生气。” 尹森神情平静:“这是您的智慧。”沉默片刻,道:“我会参加的。” 伊莱点头,微笑着道:“只需要享受过程就好。” 第二十七章 巡视、争辩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欢迎您的到来,尹森先生。” 伊斯科技公司租用的办公大楼前,总裁卡里.鲍罗斯带着公司高层,站在一起迎接尹森的巡视。众人或景仰、或矜持地一一和这位年轻的老板握手后,跟随着他和鲍罗斯一起走进大楼,在陪同解说下参观公司各部门的rì常办公。 “这里是软件开发部一部,主要负责Exist系统的外围应用开发,以及对它的智能程度的优化。目前有31名成员,经理是这位马克.罗德先生。”鲍罗斯身体微侧,右手摊开向旁边一位秃顶中年男人示意。 “你好,马克.罗德先生。”尹森伸手和他握手,“你的杰出工作,使我倍感轻松。” 马克.罗德两手握住,严肃神情中露出微微笑意,说道:“我应尽的责任。而且,这是一家值得我努力工作的企业。” 尹森微微点头。马克.罗德是一名德裔软件工程师,原来是一家汽车公司智能导航系统开发部门主管,因为这家公司对技术研发的过低投入,马克.罗德与其协商无果后,黯然辞职,被鲍罗斯打动而加入伊斯科技。虽然有着rì耳曼人血统,却并不是非常古板的人,接人待物令人愉快,而且对工作一丝不苟。 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尹森掌握的资料更为齐全,对此人的评价不错。 “这里,是软件开发二部。负责的内容是软件在多种平台上的兼容。同时也负责开发不同语种的版本。”鲍罗斯示意另外一人,“负责人是格林.赛勒先生。” 格林.赛勒上前握手,笑道:“见到您很高兴,尹森先生。” 众人继续参观了软件三部、销售部、售后服务部、后勤部、财务部、监查部等各部门,最后在会议室内坐下,开始正式的汇报。 各部门经理、主管分别介绍各自的情况,整个上午,便在这样的汇报中过去。最后,以某个经理提出的转移公司地址的提议作为结束。尽管在这栋二十层高的办公楼内,伊斯公司租用了其中的三层,却仍然显出极度的拥挤。只是公司草创未久,众人都知此时并非考虑此事的时机。提出议题的这名经理,也只是将其作为一份将来的意向,并未期望立刻便要实现。 对公司的巡查,大抵便到此为止。 尽管尹森通过GI-2对公司状况了如指掌,但是这样的巡查却是不可能免去。同样的,尽管在座诸人都知道老板对公司状况并不陌生,仍然各自极为严肃的做着汇报。这并不只是形式,而是体现各人对自己工作的理解,以及态度。对于尹森,则是必须通过这样的接触,加深对公司的掌控。 如果以为成立好公司,选择好管理层,就此可以置之不理然后等待美妙的结果,那么到最后,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收获惨败。尹森虽然很少出现在公司,但他对公司情况的高度了解,仍然通过鲍罗斯的各种举措,被众人在平时的工作中渐渐察觉出来。因此座中没人敢小看这位年轻的,还在读书的老板。各自汇报时,也没有人表现出异常的姿态。 中午,众人一起前去聚餐,席间并不喝酒。 下午三点,众人回到会议室中,开始真正的讨论。议题,众人极早便已知晓。这时候,大家轮流发表各自的看法。 这次尹森来到公司,自然是显出对讨论内容的重视,众人同样知道议题的重要,也知道老板的态度,却不会轻易放弃各自的坚持。 究竟是继续开拓市场,还是应该集中于软件的研发,这个问题已经在管理层中争执了很长时间。原本只是普通层面的争执,但在最近,却是超乎意料的,成为众人不得不做的一道选择。 “我们一直在猜测,我们最大的对手――扭昂公司,在前年和苹果公司签署的协议内容是什么。现在,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他们进行的,正是智能语音在手机cāo作系统上的应用。苹果的手机,目前的气势无人可挡,而他们不久后即将发布的这一最新款手机,会给语音市场带来怎样的变化,大家应该都有所预料。”一名经理在会议室中神情自若的发言。 “我们的对手将会凭借这次的成功,把我们远远抛下,不仅会挽回最近在移动通信领域的颓势,还会趁势追击,抢占去更多的市场份额。” “在没有绝对领先的技术优势之前,我们和这样来势凶猛的对手争夺市场,结果只会是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我们的语音系统jīng确度只是略胜对方,在智能化程度上却是差距明显。智能化方面,并非是我们在短时间内可以追上的。所以,当前我们要做的,是加强研究力度,开发出超越xìng的语音系统,这样,才能拥有和对方争夺市场的基础。” 发言完毕,众人纷纷鼓掌。这是多数人在得到扭昂公司的消息后,共同的看法。目前Exist系统在市场上的成绩,的确挺鼓舞人心,但在座众人,都不是普通的公司员工,对他们而言,必须以更高层次的视角来审视公司的发展方向。面对对手即将到来的气势猛烈的进攻,做出理智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只凭头脑发热、一时冲动的应对,只会给公司带来难以承受的损失。更何况,伊斯科技只是成立不久的新生儿,一次失败,就可能令它一蹶不振。有时候必要的退让,也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但是,那位年轻的老板,似乎对这样选择并不满意。 支持继续拓展市场的人,也有一些。是真心如此认为,还是只是迎合老板,谁知道呢? 会议室中,渐渐演变为激烈的争辩。 卡里.鲍罗斯看着主位上尹森平静的倾听着众人的争辩,神情略不自然。这样的场景,在绝大多数公司内,都会被认为是管理者御下能力不足,会引发对其所处位置是否恰当的讨论。少数会直接卷铺盖走人,剩下的也会降低信任程度。 在前些天接到尹森的预先通知后,鲍罗斯曾事先召集众人,交流对此问题的看法。只是很明显的,大家对他所代表的老板的意向并不赞同。 “或许是想在这次的会议上,向我发起挑战?” 鲍罗斯脸sèyīn沉下来。一两人反对,可以不必在意,但多数人反对,就不再是能等闲而视的情况了。他对自己位置并不太担心,却对眼前的这些人极为不满。 只是,他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能对付这些人。他们平时的工作都是尽心尽力,处理事情也没有明显过错。明知尹森熟悉公司的一举一动,鲍罗斯自然不会蠢到毫不遮掩的使用激烈手段。于是,只能任由他们在会议上大放厥词。 鲍罗斯冷笑。 这些人不知道尹森的风格,他却是有所了解。以这个年轻老板的强硬,今天这些人的反对不会起任何作用。 激烈争辩渐渐停歇,支持继续开拓市场的几人,被驳斥的不敢再站起。在老板面前,胡搅蛮缠可不是明智的做法。寂静的会议室中,众人无声的注视那个着一直沉默的人。 尹森扫过众人,平静开口道:“大家的意见,不错。”鲍罗斯心中一惊,座中诸人有的露出笑意。 “但是我的决定不变。”尹森起身,神情中带着少许淡漠看着众人。 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顽固?冲动?狂妄?愚蠢?众人忽然发现,用商人的思维去判断这种技术老板,完全自讨苦吃。 在这样即将面临强劲对手严酷攻势的关键时刻,一意孤行,众人对公司的前景,已经不抱希望。 第二十八章 参赛团队?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鲍罗斯噙着隐约笑意站起。得到尹森支持,他对与众人的争辩毫无担忧。 “扭昂公司很强大,强大到我们只能在单一领域和它竞争。但是,正因为如此,这一个领域便是我们公司生死存亡的关键之地。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考虑的。压缩市场增强研发?这是适合于市场达到饱和的程度时,才会做出的选择。可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是什么形势?是即将爆炸式增长的市场,在这样的时候,你们选择自我放弃?” “我们公司的目标是什么?”鲍罗斯看着众人,道:“是超越扭昂!是成为语音界的第一!” “可是现在仅仅面临对方的进攻,你们便要收缩,要退让。这真是令人可耻的行为。” 鲍罗斯坐下,神情冷厉的扫过座中众高层,但在看到尹森毫无表情的神sè时,心中微微一惊,有些后悔言词太过尖刻。 尹森缓缓站起,道:“新的语音版本,智能xìng将会与扭昂持平。望诸位同心协力。”向众人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座中众人同时起身相送到楼层电梯,看着鲍罗斯陪同对方下楼。不久,鲍罗斯返回,示意众人继续开会。 “超越扭昂,的确很艰难。但是并非没有可能。”沉默片刻后,鲍罗斯首先说话。“新版本的语音系统,如果智能xìng大幅提升的话,配合原来的高jīng确度,这将会是同类型当中最好的软件。” 众人点头同意。对尹森的软件水平,无人怀疑。却几乎同时在心中升起莫名的感慨:“这就是,技术型人才领导的公司应对问题的思路吗?” “既然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如何运用我们的优势,完美应对接下来扭昂对我们的冲击。”鲍罗斯微微一笑,道:“新款苹果将会带动语音业务的发展,使扭昂得益。但苹果并非没有敌人。在我们面临扭昂的攻势同时,他们面临的形势远比我们更为险峻。这时候,他们将迫切需要做出应对。而我们的智能语音识别系统,是市场上最好的语音系统,将会是他们急需的应对措施之一。这,就是我们的发展契机所在。” 座中诸人沉默。在刚才尹森宣布将发布新版本时,众人已经将这一点判断出来。只是对所坚持的观点被突然打破,感到暂时xìng的难以接受而已。但是,只是暂时的。这一点鲍罗斯清楚,众人同样清楚。 继续拓展市场,抓住机遇发展。这是这一次会议公司高层达成的共识。 ―― 麻省大学,新学期开学。 尹森报道后,来到计算机中心。这座造型独特的大楼,承载着举世瞩目的麻省大学计算机工程学科。 中心一楼大厅中,一名二十五六岁、酒槽鼻的矮个青年来回走动,不时盯着进来的学生。见尹森取出手机微晃示意,顿时上前高兴的问道:“你是尹森?我叫贾斯特.乔纳。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贾斯特。” 贾斯特笑着说道:“我以为你会更晚一些,今天报名的人太多了,到处都是。我过来的时候,被整整延迟了十五分钟。” 尹森点头。 “走吧,我带你过去。”贾斯特眨了眨眼睛,脚步飞快的当先向左边过道走去,“组长他们都迫不及待等着见到你。” 尹森跟在他后面。 贾斯特边走边转头问道:“你真的能解决‘贝克’的智能核心问题?我们已经被它困扰了两个月,到现在没有任何进展。我们发现了问题,却只能对着它瞪眼。兰侬组长几乎快要疯了,而且整个假期都没回家过。其他的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对了,你是华国人吗?”贾斯特的思维跳跃略显奇特。 尹森点头。 贾斯特神情向往:“我很喜欢你们的‘功夫’。记得前年我看完那部《匍匐的老虎》时,激动的浑身发抖。真羡慕你们可以随时学习这样神奇的格斗技术。” 尹森默然。 很快,两人来到大楼七层。贾斯特指着一间透明实验室道:“就是这里。”推开玻璃门进去。 实验室成正方形,长宽约二十余米。正中心,摆放着一架人形的金属机器人,外表裸露,各种奇异形状的组块闪烁着淡蓝sè的金属光泽。在胸腹处,显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不远处,七八名男女青年或站或坐,围着一个工作台小声讨论。 贾斯特喊道:“嗨,伙计们!他来了!” 正在讨论的众人同时抬头,打量着他身边的那名神情平淡的青年。 贾斯特和尹森上前。一名青年站起,对尹森伸出右手:“你好尹森,我叫兰侬.希维。欢迎你加入我们。” “谢谢。”尹森看过兰侬和其他青年,都是二十五六岁年纪,兰侬和一个身量最高的青年稍大些。各人或平静或期待介绍着自己。 “尹森,我听海德尔森教授说,你的数学水平很好,是这样的吗?”坐在对面的一名棕发圆脸女生从笔记本上抬头,见尹森看过去,向他大方一笑。刚才她介绍名字是温妮莎.帕蒂。 “还可以。” “那就是很厉害了?喔噢!真是难以想象。海德尔森教授可是很少称赞学生的,更别提天文一般的数学了。”一名身穿夹克,倒戴帽子的男生略有些夸张的笑着,手中拍打着手机:“数学!这真是令人想起来就心情糟糕的东西。我宁愿去下去跑一万米,也不愿意多看那些怪异的字符一眼!” “吉姆,那只是你自己的感觉吧!我们可不像你这样对数字过敏。”旁边的女生拍了他一下,咯咯笑着道。 身量最高的青年名为曼特裘.巴尔,一直皱着浓眉来回翻看着手中纸张,忽然“哗啦”一声,将其丢在一边,问道:“海德尔森教授说你能解决‘贝克’的智能核心问题。那么,你以前接触过这些吗?有没有编写过人工智能的程序?你认为你的数学知识,能给‘贝克’带来多大的改进?另外,据某些你们国家的留学生们所言,你很排斥人际交往?而且不尊重师长?这样的你,我们团队并不欢迎。” 实验室中忽然安静下来。众人互相看看,没有说话。 尹森神sè平静,对曼特裘的问题毫不理会,问右边低头不语的兰侬道:“可以开始吗?” 兰侬深深呼吸一次,声音冰冷道:“曼特裘,注意合作!”向尹森点头示意,两人到工作台另一边。其他人停了片刻,继续进行各自的事情。不多时,实验室中再次响起偶尔讨论声。曼特裘沉默着斜靠在椅背上,任由吉姆在旁边说些什么。 兰侬在地上包裹里翻找片刻,取出一叠资料递给尹森:“本想寒假里给你的,但是听说你们国家的新年好像和这边不同。” 尹森点头,掀起纸页简略的翻看。三四厘米厚的资料,分作几大部分装订,包括原理、结构、每一个组件的注释,对过去现在不同选择的总结,优缺点分析等等,以及其它例如工作进度、实验经费等内容。 兰侬拉过他的笔记本,转出一些文件到移动盘内,递给尹森,解释道:“这是更详细的资料。控制驱动程序的源码也在里面。”在他的文件夹中点开一个视频,掰过来对着这边:“先看看这个,这是上次实验的时候录制的。” 屏幕上,显出另一间实验室内场景。金属人形机器人“贝克”,在画面中缓慢的做着各种测试。动作平衡xìng很好,然而涉及到做出判断时,却是不时出现误差,其它方面也存在挺多的问题。 看完视频,与兰侬交谈片刻后,尹森带着移动盘离开实验室。 第二十九章 水滴的颜色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随后半个月里,尹森每天前去计算机中心,与兰侬、温妮莎等人讨论机器人上面的各种系统,同时给“贝克”测试尹森逐步完善的控制程序。第三个星期,尹森将修改后的程序交给兰侬。 随后两天,整个智能机器人兴趣小组中的成员,围绕着新的核心程序对各自负责的部分做出改动,使其基本适应新的控制系统。此时,距离参赛rì期已经不远。众人一起组装起完整的机器,带到隔壁的测试间里逐一测试其表现。 当机器人“贝克”流畅的将飞来的最后一个乒乓球接住,小组中的成员同时拥抱着欢呼起来。温妮莎忽然在尹森面颊上轻吻,低声笑道:“你真棒!”随即放开,宛若无事和另一名女生开心的谈笑。 兰侬上前,第一次露出开怀大笑,道:“尹森,谢谢。” 尹森点头。 兰侬看着测试结束后静立不动的机器人半晌,忽然笑道:“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改进它。你的程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从刚才就可以看出来,其他系统和控制核心之间的衔接并不流畅,某些特定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我想这正是这些系统并未完全发挥控制系统能力的原因。而且,之前因为控制系统的处理能力有限,我们删去了一些最开始的设计,现在应该可以重新添加上去,给‘贝克’更丰富的功能。你认为怎样?” “可以试试。”尹森道。 兰侬沉浸于他的设想中,神情越来越兴奋,突然走上前拍掌,喊道:“好了,我们取得了阶段xìng的胜利。但是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都赶紧行动起来!来吧,收拾完我们回去继续。” 众人顿时从兴奋变为郁闷,纷纷以嘘声抗议。吉姆提议晚上来一次聚会,立即得到多数人支持,围着兰侬夸张的表演着感冒、胃疼、头晕、鼻炎等等各种病症。兰侬无奈同意,顿时测验间中再次响起兴奋欢呼。 曼特裘冷漠走出房间。 兰侬对身旁的尹森奇怪问道:“晚上他们在吉姆家里聚会,你不参加?”附近不远的温妮莎转头微笑看着这边。 尹森摇头,道:“下星期见。” 兰侬叫住尹森,劝道:“那不是你的错。曼特裘他会自己调整好的。” 尹森向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测试间。曼特裘?被挤出位置的那个?才能不及,让开位置,很正常。出来计算机中心大楼后,尹森向停在附近的停车位行去。 “尹森?”从大理石圆柱后面,传出低沉的声音。 尹森向走近的曼特裘微微点头。 曼特裘看着他,缓缓道:“我在申请加入MIT人工智能实验室。” “祝你成功。” 曼特裘神sèyīn沉下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需要它!” 尹森平静道:“抱歉。” 身后传来异声,尹森侧身,闪避开。曼特裘眼睛布满血丝,紧握右拳死死盯着尹森道:“你究竟,怎么样才肯退出?十万?二十万?五十万?一百万?” 尹森摇头,打开车门进去,发动车子。 曼特裘从车窗外注视着他,声音冰冷道:“你会后悔的!” 尹森不语,驱车离开学校。 ―― 2月18rì,语音界新兴企业,伊斯科技有限公司推出Exist2.0版智能语音识别系统。 新版本突破了原来版本智能化、人xìng化不足的缺陷,简单的cāo作,良好的用户体验,配合高准确率的声音识别,使这一版本在市场上的评价,彻底超过了扭昂公司的同类型软件NaturallyTalking,被评为当今最优秀的语音识别软件。伊斯公司,也由此成为世界上水平最高的语音识别技术提供商。 尹森看着车窗外悬挂着巨幅公司标志的办公楼,玻璃外墙在金sè阳光下,闪耀着蔚蓝的反光。路边行人如织,街道上车流如cháo。 重回过去将近一年,终于踏出了起步的这一小步。尽管只是此时并不被重视的语音领域,但是,在不久的未来,等语音技术一飞冲天后,伊斯公司,必将会成为IT界的明星企业,将在市场上具有初步的影响力。 影响力,这个尹森的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基础,此时已经开始凝聚。即使现在很弱小,却是将来野火燎原时点燃火海的那颗火种。 “应该值得高兴的,不是吗?”尹森闭上眼睛,心绪中,却是毫无半点波动。 被三百年漫长时光染得深邃如渊的心,如今已经做不到因为这类的小事而浮动了。或许很悲哀,尹森却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这一世,行走在黑暗中的他已注定与孤独为伴。 孤独?已经孤独了几百年,已经将寂寞浸入骨髓里的他,怎会还对孤独在意。而且,随着他一路向地狱走下去,那些与他相识的人当中,有几人会选择跟上? 尹森发动车子,如一滴水汇入茫茫如海的车流中。 在这混沌般的世界中,有谁会知道这一滴水的颜sè,是不同的? ―― 夜晚,尹森家中。 李潘、贺彬两人按时而来。李潘是昨天过来,参加伊斯公司新版语音系统的发布,贺彬则是为他所在的杂志,做一期有关伊斯公司的专访。 半年过去,两人气质中明显多出历练的痕迹。李潘比在校时稍为稳重,贺彬则在锋锐之中,多出些深刻。 等外订的酒菜送来后,三人聚桌而饮。李潘、贺彬聊起国内新闻,笑闹间偶尔提起同届同学当前境况。 “老四真不是个东西!”李潘左手端杯,狠狠骂道。他右手作枪毙状,似乎叶灿云便坐在他对面。 尹森和贺彬疑惑的侧头看他。 李潘苦着脸,倾诉道:“老四不厚道啊!几次找他商量一起创业,他居然躲着我。就算是当面直接拒绝也好啊,这样算什么,你们说?哪里像是好兄弟的样子?” 贺彬嗤笑:“就你还说老四不厚道?以你那点本钱创业,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找老四买版权的人多了去了,哪个不比你大款?只不过老四根本不想往这边发展而已。躲你?他最近一直在跑各地天文台好不?你这抹黑人的技巧,啧,真怀念当年你跟某女神对骂的时候。” “哥!你是我哥!别老提这事行不?”李潘纠结一会,问道:“真不是躲我?” 贺彬懒得理他。 李潘长叹道:“我本将心……” “呸!”贺彬断喝一声:“你给我打住!” 李潘瞥他一眼,用下巴示意他手中杯子。贺彬冷笑,举杯一饮而尽。再次倒满,嘲笑的看着李潘。 李潘看看自己的杯子片刻,忽然一拍额,对尹森道:“对了,老三!听说黑客界发生大事了,你知道不?”对贺彬鄙视眼神视而不见。 尹森摇头。 李潘摇着酒杯,面上显出惊叹神sè。 贺彬不爽道:“胖子你显摆什么?就你那智商,也懂黑客?” 李潘用与贺彬刚才一样的眼神反鄙视他,傲然道:“知道我师傅是谁不?那可是黑客界,真正的大神!至于是谁,就不说了,反正告诉你你也没听过,哈哈!我最近可是黑掉了一个有名的网站,在他们服务器上留了名号的,你说我懂不懂!” “你就吹吧!” “信不信随你!”李潘不理会他,对尹森道:“我听说,最近很多世界顶尖的黑客,都被抓了!”声音神秘地道:“……被FBI抓的!” 第三十章 追杀!车祸!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李潘见尹森、贺彬两人都看着他,嘿嘿一笑,低声道:“据说,只是据说――听说美国这边的黑客界里,最近出了个厉害绝顶的稀世大神!你们知道这位大神牛到什么程度吗?他入侵的,不是那啥白宫官网之类的门面货,而是真正的军方内网!不仅里外转个通透,而且还在显眼的地方,留下了他的代号!最后,代号终于被发现了,丢脸丢大了,五角大楼震怒,他们军方的报复就来了。又因为找不到真正的目标,所以就无差别的报复!许多著名的黑客团队,以及一些厉害的单飞高手,都被抓了出来。现在,全世界黑客界里面鸡飞狗跳,一片混乱的,啧!” 贺彬听得入神,道:“继续啊!” 李潘翻他一眼,接着说道:“我听我师傅说,不少黑客组织已经联合起来,准备搞一个大的动作!他们打算以此来威胁换取FBI放人。具体目标是哪里,这个现在还不知道。” “胖子你挺能的啊,这样秘密的消息都知道的这么详细!”贺彬惊讶道:“也就是说,马上就会爆发大规模的黑客大战?” “谁知道?有可能而已。”李潘仰靠端杯,作得道高人状,道:“要我说,发生像当年那样大战的可能xìng不大。毕竟网络上的事情,常常不靠谱的。用的都是马甲,谁知道联合的人里面,有没有已经被抓,却反混进去做卧底的。这样彼此防备,实在很难叫人看好他们。” 贺彬打量他一眼,笑道:“看不出来!胖子你最近见识大有长进啊。” 李潘不屑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贺彬失笑,端起酒杯伸到他面前。李潘顿时无语。 ―― 两人离开后,尹森上去网络,查看有关这次抓捕行动的消息。多数和李潘讲的一致,不同的,是事情起因的猜测,不止李潘说的一种,却是众说纷纭。 看了片刻关掉。这种程度的搜捕,对他毫无威胁。至于黑客界的反击,尹森也无意参与以便引导向有利自己的方向。保持一定关注,保证有机可趁时能做出反应就行。 三天后,尹森前去学校和机器人小组成员,一起对“贝克”做最后的检查。测试的结果,令众人对下个星期的比赛成绩信心十足。 机器人被封装起来,等待两天后和众人一起前去慕尼黑工大学。 告别兰侬等人,尹森出来计算机中心后,直接离开学校。新的学期,他仍是和上半年一样,很少去教室上课。 回到他居住的社区内,却见两层小楼低矮栅栏木门处,躺着六七名醉汉,挡住进去的过道。仔细看去,全是脸sè通红,鼾声不绝。清脆喇叭声音中,醉汉中几人渐渐醒转,摇摆着站起,避让到一旁。剩下两人,却仍是呼呼大睡。 站起来的醉汉中,一人向这边喊了一句“请等一等!”,便上去推搡地上两人。只是不知是否喝的太多,这两人却是睡得死沉,无论拍脸还是捶打,都是毫无反应。于是大门处,一时被这几人堵住。 无法叫醒,不能把他们扶开?尹森冷淡的看着这些人的举动。 几分钟后,尹森神情冷漠,突然摇上车窗,发动车子向后退去。 “哐!” 车门处骤然传出一声巨响,原本站在一边,或坐或靠的满脸醉态的四名醉汉,猛地同时飞快无比的冲上来,各自神sè狰狞,手中抡起不知从哪里取出的锈长铁管,带着呜呜风声狠狠向车子砸下。而另一边,一直躺着沉睡,对叫唤无知无觉的那两名醉汉,此时却是弹簧般弹起,与叫唤他们的那人同时向这边冲来。看他们的yīn冷眼光,哪有半点醉意? “哐!”“哐!”……“砰!” 尹森车子只是普通的车型,没几下,便在几根铁管的巨力砸击下扭曲变形,车窗更是被一击打爆。尹森猛踩油门,破烂的车子在刺耳打滑声中突然向前冲出,直直撞向前边冲来的三人。 三人脸sè大变,大骂着闪开,随即与另外四人一起紧追不舍,七人紧紧贴在小车两边,管棒齐飞,疯狂敲砸车门和车窗。其中一人边跑边探手从已经破裂的车窗伸进来,向下摸索把手! 尹森猛打方向盘,车子向左急骤转弯同时,带的紧追不舍的两人滚倒在地,探手进来的那人更是一声惨叫,胳膊被车窗上破碎的玻璃划得鲜血淋漓。这一下,使得几人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眼见得已经被敲得千疮百孔的黑sè车辆撞倒栅栏,加速至即将超过奔跑的速度,七名醉汉中某人飞快的从大衣内掏出一把手枪,不顾惊动他人的向车尾连连开枪。顿时尖锐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社区中传开。 “噗!”车身猛地一陷,轮胎破裂,铁轮与水泥地面摩擦迸出一长溜火星,发出让人想要抱头躲避的刺耳声音。尹森神sè不变,踩着油门令车辆继续加速,在炸响的枪击中颠簸着向小区外面迅疾冲去。 七名灰衣男子看着和黑sè车辆的距离渐渐拉开,停下追赶的身形。几人聚集着低声交谈片刻,各自将枪支、铁管藏在大衣下,仿若无事般离开。 ―― 尹森将已经变得奇形怪状的车子停在路边,如此坑坑凹凹兼大幅度变形的另类外表,顿时引来无数行人瞩目。尹森平静的取出手机,道:“查询曼特裘.巴尔最近通话记录,银行账号资金去向,以及其它社交联系,分类各目标危险度。另外,找出附近干净的修车厂。” 不片刻,手机中该隐报出距离最近的没有特殊背景的修车厂,尹森发动车子,在刺耳铁轮打滑声中向地址行去。 与修车厂经理商谈片刻,尹森取出车上笔记本、文件夹等物,拦下一辆出租,在市区内转了半天后,停在一家出租公寓外。 选了一间套间,付了租金后,尹森上楼。还剩下两天,便将随队前往德曼,这两天尹森便会住在这里。 点开该隐传来的曼特裘的资料,尹森神情平淡的看下去。 曼特裘.巴尔,宾夕法尼亚州棉纺业巨头、巴拉巴尔财团掌控者保利.巴尔次子,其母为宾州政治家族赫尔兰德兹家长女,祖父西索.巴尔曾获选众议院议员。近半个世纪的发展,巴尔家族与许多财团及势力保持着良好关系,在宾夕法尼亚州拥有巨大声望。 尹森看着屏幕上分作几个画面,分别显示着曼特裘、醉汉七人、赌场老板、社区物业经理等人所在场景。 ―― 曼特裘坐在车中沿着大道向前行去,右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 …… “只是让你们打伤他,这也失败了?什么原因?” …… “我来猜一猜,你们担心用枪太暴力,不愿意担上杀人罪,所以你们犹豫了?” …… “不必了。只剩两天时间,找不出来的。” …… 曼特裘挂断手机,看着路口一辆黄sè出租车在惊呼中擦着一辆公交驶过,在地上磨出两道印记。 今天的交通有些乱?已经看到四次这样的情形了。 红灯变绿,曼特裘驾车驶出路口。 “哧――” 视野变得暗了?曼特裘转头。 一片巨大yīn影遮挡住阳光,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冲出…… 数声尖叫声响彻天际! 第三十一章 平和的世界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德曼,慕尼黑,国际机场。 尹森和兰侬、温妮莎、贾斯特等十几名机器人小组成员,一起下来飞机。不远处等候人群中,一行四五人举着一块条幅:“欢迎,MIT!”众人看见,知道这是比赛组委会派出来接机的人。 小组领队科里.弗莱明带着众人上前,微笑着与他们打招呼问候。彼此交流一会后,一起走出大厅,外面一辆慕尼黑工的校巴,停在路边。等众人都坐上巴士后,司机开动,一路驶向市区。 小组中四名女生,莎伦.玛蒂是其中之一,和温妮莎坐在同一排,亲密的偎依着低声谈论些什么。兰侬、吉姆等人或独坐,或一起,也在彼此轻声谈笑。 贾斯特转身攀靠在座椅上,笑着问尹森道:“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这里?看球赛,或者旅游?” 尹森道:“没。” 贾斯特不以为意道:“没来过也没关系,你肯定知道这里有一支球队吧?拜仁慕尼黑!” 尹森点头。 贾斯特顿时高兴起来,问道:“那你觉得她怎么样?喜不喜欢它的风格?球队里面你认为谁是最棒的?他们教练的水平你评价如何?” 尹森微微皱眉,摇头。 贾斯特不禁露出失望神sè,不甘心问道:“你不喜欢她?” 见尹森不语,他想了想,恍然叫道:“看来你肯定不了解拜仁的伟大!这样,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它的辉煌历史,听完了,你必定会为她着迷的!” 贾斯特刚要继续开口讲解,前边莎伦不满道:“贾斯特,你能不能消停一会?我实在受够了你喋喋不休的谈论足球!而且,曼特裘前天才刚刚去世,你竟然一点悲伤也没有!” 贾斯特神情显出疑惑,随即回过神来,不服的反击道:“你不也一直在说笑吗?” 莎伦高声叫道:“这怎么相同?虽然我也没多少感觉,但你这样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只会让我觉得你对生命一点也尊重!” 贾斯特怔了片刻,无言以对。无论是与女生争吵还是涉及的话题,他都不占优势。想了想,无奈转身默然坐下。巴士车厢中顿时安静下来。 尹森闭目。 对生命的尊重?和平到令人赞叹的世界! 一条生命的消失,这些关系较远的人的确都没多少悲伤之意,但却都如此理所当然的认为,活着的人,应该从死亡中领悟生命的可贵,并由此增加对生者世界生命的重视。 这便是普通人的世界吗? 被人为束缚上去的枷锁。人xìng、道德、律法、声望等等,这些常人难以跨越的界限,呆在其中习惯的久了,已经成为了他们无法超脱的囚笼。无论这些人做些什么,都只会是在这个被划定的界限内行事,而且安之若素。超出界限?毫无疑问会被标上疯癫的标签。 雇佣黑帮份子袭击于他的那个曼特裘,似乎已经到了界限的边缘,却终究仍没直接跨越越过去。即使将致他残疾的命令改为杀死他,也仍是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超越人xìng至非人,与杀人与否没有太多的关系。因此,即使曼特裘并不顾忌法律,人xìng的樊笼,却仍笼罩着他——即使是成长在远比其他人更靠近这种界限边缘的家庭环境。 这才是正常人的世界。 只是,尹森不在其中。尹森前世今世的敌人,撒门纳里组织,也不在其中。 曼特裘,只是一个选择错了敌人的可怜家伙。 车厢内铃声响起,巴士缓缓停在慕尼黑工校区内宿舍楼下。众人下车,由接待人引着上去三楼,然后分配的房间。麻省大学参赛队伍十二人,分到西边六间房间。东边,据说是加国西蒙大学参赛队伍。 众人自愿分组,选择房间。选定后各自进去安置。这栋宿舍楼原本便是留与外来人员居住,条件比普通学生楼栋好些。两间卧室分开,中间是休息间。 尹森拉着便携旅行箱进去左边卧室,整理一番。出来时,便看见贾斯特和吉姆两人坐在电视前沙发上,为观看足球还是热舞叫嚷着争执不下。 贾斯特骂道:“你这个荷尔蒙旺盛的家伙!怎么不去你自己房间看?脱衣舞还是钢管,随你自己挑!这里我还等着看今天拜仁的比赛呢!” 吉姆手臂搁在沙发背上,懒懒道:“一个人怎么看得尽兴!没有激烈的评论,没有香醇的啤酒,再怎么火辣的热舞,也只会叫人倒胃口。” “就这个?”贾斯特两眼睁大,瞪他一眼道:“所以你就用你的兴趣压迫我的兴趣?你真是个混蛋。”已经许多次见到吉姆的惫懒,贾斯特觉得自己已经悲剧到顶了。他竟然快要习惯这家伙的恶习了! “放轻松,深呼吸,随着她们大腿的节拍,放飞你的思绪——如此美妙、动人的艺术享受!你却不懂得欣赏。” 贾斯特无奈的看着吉姆随着旋律晃点脑袋,对尹森道:“别去理会他,这家伙已经失去理智了!算了,咱们去下棋怎么样?你会下象棋吗?” 一个多小时后,已经到了傍晚。贾斯特的王被尹森第七次将死,满脸惊愕的大叫道:“这怎么可能?”连输七盘,他实在已经对尹森的简洁犀利的进攻,心中生出恐惧来。 贾斯特抓了头发片刻,正要收拾心情再战时,莎伦和温妮莎两人进来。 莎伦喝着牛nǎi,问道:“一直听见贾斯特你在大喊大叫,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贾斯特摇头:“没有。只是下棋而已。” 莎伦哼了一声。温妮莎看了棋盘一会,讶然失笑问他:“你怎会输得这么惨?我记得连兰侬也曾经败给了你?”随即,看了尹森一眼。莎伦也好奇的盯着尹森。 贾斯特尴尬的一笑,抓了一把头发道:“这家伙是怪物!到现在我连怎么败的都没想清楚。”问尹森道:“再来一盘?” 尹森摇头。 莎伦插道:“别下了。大家等会就会去下面酒吧里,我们是过来喊你们的。” “去酒吧?吉姆最喜欢这个!”贾斯特闻言将视线从棋盘转开。 莎伦皱眉看了不远处的吉姆一眼,没有说话。 等了十几分钟,兰侬敲了敲敞开的房门。几人停下说笑,喊上吉姆出来房间,与其余人一起下楼。 酒吧就在宿舍楼下不远,几分钟便能走到。众人进去,发现这里的环境,的确像先前引路那名学生介绍的,极为清净,给人感觉很不错。酒吧内,松散坐着一些年轻面孔的男女青年。 众人各自坐下。莎伦向兰侬问道:“晚上去外面逛街吗?” 兰侬摇头,冷静道:“不行。” 莎伦气道:“兰侬你真是个吸血鬼。来到欧洲这里,怎么能不在这里好好逛一次?” 兰侬微微一笑,道:“逛街另有安排,得等到比赛结束之后。” 莎伦不满的撇了撇嘴角。 距离众人不远,坐着另一群明显与众不同的青年男女,都是东方特征的面孔。 贾斯特问尹森道:“那是你们家乡的人吗?” 尹森看了一眼,摇头。 正在这里几个人打量对方时,那边的那一群仈jiǔ个人,也看向了这边几次。不久,对方中站起来两人,向这边过来。 第三十二章 似是故人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走过来的两人,一男一女。男青年留着马尾长发,看起来显得有些另类,反而那名女生,只梳着及肩短发,给人以极清爽的感觉。 两人礼貌的微微欠身,男青年问道:“各位好。请问,你们是来参加机器人比赛的队伍之一吗?”虽然看上去外形不太稳重,男青年说话的声音,却是从容中透着诚恳,叫人并不觉得唐突。 兰侬起身,笑了一下道:“不错。我们是麻省大学的参赛队。你们呢?我猜应该也是参赛队伍之一吧?” 男青年打量了他约一秒钟,微微一笑,点头道:“是的,我们来自早稻田大学。我叫藤原赤彦,这是千叶薰。”那名女生微微浅笑着道:“你们好。” 兰侬点头笑道:“原来是自动机器人领域实力非常强大的早稻田大学。很高兴见到你们,我叫兰侬.西维。” 男青年藤原赤彦笑着道:“麻省大学在这方面的实力,远比我们更强许多。不知是否有幸与你们交流片刻?” 兰侬微微尴尬,对方过来问候,这个邀请本应该由他提出来的,却是一时没有想起来。点头道:“这也是我们的荣幸,请坐。” 众人微微挪动,让这两人坐进来。藤原赤彦坐在兰侬一旁,名叫千叶薰的女生却是站立片刻,过来坐在尹森旁边。贾斯特等人,以为她是因为尹森同样来自东方而感觉亲切,不以为意。坐于另一边的藤原赤彦,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千叶薰一眼。 众人各自介绍自己的名字。到尹森时,尹森淡然道出。千叶薰神情微现茫然,似是在想着其它事情。藤原赤彦这边,很快便和众人热闹的聊起各自学校的特sè。 莎伦难以置信的惊呼:“真的吗?你们学校的学园祭竟然有这么多人参加?”旁边几人也觉震撼,喃喃自语道:“十五万人参加的校园节rì?不敢想象……” 藤原赤彦微微一笑,并不为几人怀疑而不满:“我们的早稻田祭,一直都是国内大学中规模最大的。去年的主题,是‘早稻田万博’,仿效有名的万国博览会,在传统的学生游行、游园展览等项目外,还增加了许多新的节目。比如校友演讲演出、学术研究发表、ipad同步播映等等这些……” “酷!”贾斯特情不自禁的赞叹出声。 莎伦面带向往,兴趣盎然道:“这样有趣的活动,真想亲自去感受一下它的魅力!” 藤原微笑着道:“想亲自体验的话,并没有什么较大的难处,只是对于外国游客稍稍有些麻烦。莎伦你如果有意,在今年的学园祭时候,我可以为你接待。” 莎伦忍不住掩嘴而笑,笑声微微透着促狭:“像你这么体贴、温柔,一定有很多女孩喜欢你吧?” 藤原摇头,笑着转换话题道:“听说MIT的社团活动也很有趣,其中一些更是寓意深远?能给我们讲一讲吗?” 兰侬点头,一众人谈笑起来,与藤原、千叶薰两人也渐渐熟悉。 正谈的高兴时,附近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杯子碎裂声,在幽静的酒吧中显得格外刺耳!众人惊讶,转头看过去,只见先前与藤原赤彦、千叶薰两人一起的那一群青年中,有两人正互相愤怒而对,其余的人,一些焦急劝解,另一些则坐着不动,甚至,还有一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众多声音夹在一起,让酒吧中无比嘈杂,周围聚会的人,纷纷皱眉看着那边争吵。 兰侬等人疑惑的看着藤原赤彦、千叶薰两人。那边看上去像是内部的矛盾,众人只是初识,不便太过明显的打探。 藤原赤彦站起来,低声对众人说了一句抱歉,道:“能结识各位,今天本来是极高兴的……以后有时间再来拜访你们。”说完,与千叶薰一起回去那边,和安坐不动的几人交谈几句,随后坐在一处。 莎伦奇怪问道:“他们怎么不上去劝解?” 旁边一人解释道:“据说和国的社会等级极其森严,如果地位不足,是根本没有资格发言的。我猜吵架的那两人,应该是他们的学长之类的。” 温妮莎看了尹森一眼,问道:“这样的话,地位较低的人不是很容易受人压迫?” 那人点头道:“的确如此。所以他们和国的人,大多都负担着极大的压力,一些人平时喜欢酗酒,而且酗酒后,很容易做出失态的事情。” 众人不禁微感同情的看着那边。 不久后,那里吵架的两人便在酒吧负责人以及其同伴的劝解下,重新安静下来,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灌着白酒。很快,那两人便先后醉倒。 夜sè渐深,兰侬等人也渐有醉意,问了其余的人,众人起身,付账后走出酒吧。 “尹森。” 身后传来低声叫喊。众人回头看去,却是之前过来交谈过的千叶薰。 千叶薰在众人注视中平静上前,递给尹森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微微欠身,对众人道:“今天打搅大家兴致了,实在非常抱歉。”清柔声音中蕴含着真诚的歉意。说完,看了尹森片刻,转身返回酒吧。 众人中间响起一声口哨,像是吉姆发出的。 贾斯特神情中显出无比的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这样,随便喝顿酒也有美女倒贴就好了!” “以你的条件,可能xìng几乎为零。”莎伦毫不留情的打击着他。 贾斯特不理会她,对尹森诧道:“尹森你不去酒吧那里等她?说不定她会同意跟你……你知道的!” 尹森沉默不语。 莎伦嘲讽道:“贾斯特,你和吉姆相比,原来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样的下流胚!” 吉姆不以为意。 贾斯特则不服气道:“我只是根据表面现象,合理推测罢了,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下流了?” 莎伦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好奇的问尹森:“你们东方人,爱情都是这么含蓄的吗?先前我和那位藤原赤彦交谈,提及女朋友时,他也是避而不答。” 尹森淡然道:“文化不同而已。” 爱情?莎伦的问题,也许应该使用另外一个词语?情爱?在他们眼中,这两个词语或许是相同的。 藤原赤彦?看似完美的掩饰技巧,在尹森看去,却是轻易便能看破。隐约的敌意。 千叶薰?似曾相识的名字。以尹森对记忆的梳理,在听到对方介绍,升起隐隐熟悉感时,便已经寻到这种感觉的来源。 多年前,参加少年组世界奥数竞赛时,遇上的同组参赛者,天才少女。唯一的交集,只是指点了她比赛场地而已。今rì再见,他的外貌已是迥异于少时,对方,却是凭着敏锐的感觉将他分辨出来! 电话号码?应是只为叙旧而已。不同的文化,对同样举动的理解,很可能决然不同。即使对方举动的含义,真的如同贾斯特等人想象的那般,尹森也不会在意。 只是过客罢了。 数百年的记忆,对方的印象在其中连沧海一粟都不如。今世的尹森,怎会为情爱流连! 第三十三章 难以突破的圆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次rì,由领队科里.弗莱明联系组委会,前去熟悉比赛场地。这次的比赛地点,便在慕尼黑工大学自己的体育馆内。众人进去封闭的馆场内,逐一查看各分项比赛的用地。 馆场内,大多数结构都已经完成,只有十几名工作人员仍在布置各种比赛环境,零零散散的杂物堆积,显得极为凌乱。众人看过一遍后,便离开体育馆。 正式比赛是在三天之后,比赛环节为初赛、复赛、决赛。初赛项目有举重、投篮、障碍跑,复赛是一对一足球攻守对抗。决赛项目,是机器人灭火比赛,由评委分别打分。 麻省大学机器人小组的参赛机器人“贝克”,此时还在运送途中,需要等到明天才能实地试验。因此小组众人这一天便呆在兰侬房间中,研究其他参赛队伍的资料。只是现在各支队伍的机器人都还没有亮相,所有的资料都只是极为简单的信息。这些表面上的东西,虽然很容易从对方学校官网上查到,但对分析对方机器人的各种具体数据,却是没有太多用处。 然而即使都是这般简陋的资料,却总比没有资料的好!因此小组中人分析讨论时,都是专心致志。彼此不时的交流着对其他队伍机器人的看法,并列举各自的根据。这般全神贯注的探讨,很快,大半天便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吃完被耽搁的午餐,众人继续讨论。到傍晚时分,已经将各队大致的实力,作了个简单的排名。 参赛的队伍有十二支,都是来自世界各地著名大学。虽然这些大学都是在机器人领域,有着极强的实力和各自的特sè,但是经过横向对比,便能判断出各自实力的高下。即便这些学校在机器人领域的水平,与参赛队伍的机器人水平并不是完全一致,或许便有可能某个差上一些的学校,其参赛队伍,却意外的制作出一款极出sè的机器人。但不论怎样,学校水平与参赛队伍水平,必然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 因此,到傍晚时,众人已经基本清楚哪些队伍对他们有威胁。除了东道主的慕尼黑工大学队伍,其余的参赛队中,便只有和国早稻田大学,加国西蒙大学这两支队伍实力比较强劲。当然也不排除剩下队伍中,出现黑马的可能。 得出对手的初步资料,小组成员都挺高兴和放松,相约继续去昨天的那间酒吧。尹森拒绝众人邀请,留在房间中摆弄笔记本电脑。 参加机器人比赛,对尹森,只是一个过程而已。虽然是一件事情中的必要步骤,却不可能像兰侬、贾斯特等人这般,将全部jīng力放在这上面。更多的时候,尹森是在关注他自己的事情。 该隐对撒门纳里组织信息的探寻,仍在继续。并且前些天已经得出了一些规律,搜寻进度大为加快。可惜的是,这些信息都只是涉及到组织的外围,对更深层次内容的挖掘,则基本毫无进展。 人工智能虽然强悍,却也不可能真的如同神一般,无所不知,无隙不入。如果真的想要隔绝内外,隐藏踪迹,像撒门纳里这种可怕实力的组织,实在有太多方法可以做到。不说撒门纳里,即便神秘程度稍逊一些的军方部门,如果不是尹森拥有前世曾参与进去的相关记忆,可以说那次该隐入侵成功的可能xìng几乎为零。纵然该隐只拥有5%的人类的智慧,只是极为低级的E级人工智能,但是即便它的智能度提高到100%,成功入侵撒门纳里核心机构的可能xìng,尹森也不会对此抱有期望。 如果将目标形容为一个圆,没有一个突破点,那么该隐将永远只能在对方外围打转。当前他所能做的,只是充分发挥该隐的能力,将那些依附撒门纳里的所有外围部分,全部找出来,整理清楚,建立档案,然后每时每刻进行监控。只期望用这种地毯式搜索的办法,找到一个能够作为突破点的破绽。而即使找不到这样的突破点,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反向推演撒门纳里组织的举措。相信随着这样的反向推演越来越多,对方的行事模式,必定会逐渐的显露出来,那时以此为依据,再探寻其内部资料时,成功可能xìng,必定将会大为增加。即使过程将是可以想见的漫长,但是时间,恰恰对于尹森却是毫无意义的。前世远比这更漫长、更绝望的时光,他都撑过去了,此世怎还会在意这点等待。 此时,这种覆盖式的外围监控,已经开始。而当前所汇聚整理的,所得到的对方最近的所有举动中,绝大多数都只是普通的、毫无异常的动作,完全无法判断其实际意义。尹森不以为意。这才是最正常的状态!这表明撒门纳里组织并未发觉有人在暗中监控他们,于是一切的运转如常进行。而这样毫无察觉、毫无jǐng惕的状态,才是对尹森最有利的,能够使他在对方作出重大举动时,第一时间通过外围的波动作出判断。 在这些整理出来的近rì对方举动中,唯一的异样之处,便出现在南极科考一事上。于是证明先前尹森的判断、以及对此事的重视,都是正确的。因而对海德尔森提出的这次机器人比赛,尹森稍稍增加了一些关注。 但也仅此而已。即使与海德尔森合作的那些人并不认同,尹森也可以通过其他方法加入科考队伍。只不过少了一些正式成员的便利而已。 因此对于比赛的关注,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 曼特裘.巴尔死于车祸,巴尔家族目前还没有异常举动。然而尹森却不会因此而放松关注。对方能够动用的实力中,能带给尹森威胁的几种,都不是能轻易应对的。 虽然关注,尹森却不会因此而畏惧。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对方对他一无所觉。但即使对方察觉到他,也不过是放手施为,将对方彻底消灭掉而已。尹森绝不会因为敌人可能的报复而退让。 伊斯科技这边,新版本语音识别系统发布后,市场反应热烈,各种好评赞誉如cháo,销量走势上扬幅度很大,移动通信市场份额,也力压扭昂公司。公司内部,高层中间尽管仍然存在对激进举措的质疑,平时工作却无人敢怠慢。在鲍罗斯说到做到,直接开革了两名部门经理,另寻其他人代替后,顿时各种懈怠气氛为之一空。普通员工,多数对高层争斗毫无兴趣,反而对高薪酬、高福利则极为热情,工作态度大多评价为正面。 即使如此,尹森仍对这样的增长速度并不满意。伊斯科技的发展速度,已经跟不上尹森暗中计划的进展了。因为,先前尹森并未预料到,对撒门纳里组织的探察,会如此快的得到初步结果。 “上帝粒子”对他的助力,已经渐渐突显出来。 为弥补这种差距,尹森已经计划将原定在后面的方案提前。即使预料到会有阻碍,却不可能改变尹森的决定。 手机铃声响起。陌生的号码。尹森按下通话键。 “我是千叶薰……尹森,你好。” 第三十四章 鲜红的酒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轻淡、略带不安的声音。只听着声音,能清晰想象出对面清秀、微圆形的面容上所蕴含的少许忐忑。 尹森平静回道:“记得。” 对面的千叶薰,似是微微松了口气。似是能从尹森的回答中,分辨出他记得的并非昨天酒吧中的她,而是多年前,参加奥数竞赛时遇到的她。而这种隐约的意味,尹森同样从对方的气息中分辨出来。 这个女人,有着和尹森同样敏锐的感觉。 “尹森,能请你出来聚一聚吗?过了这些年,没想到竟有缘再见面。真的,很想再见见你。” “有事情?” 电话对面,千叶薰不禁略感黯然。在这人心中,自己可能只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吧。不过这样的他,不正是自己印象中所熟悉的那个人吗? 默然片刻,千叶薰轻声道:“没。” 尹森道:“再见。”便要挂断。 “真的不愿意出来吗?”对面的声音中透出执着:“那么我过去你那里?J2楼三层?” 尹森沉默不语。片刻后,道:“出去吧。” 对面,千叶薰的声音显出欣喜,笑道:“嗯,我在艺术广场这里等你。” 尹森挂掉手机。 十几分钟后,住宿区中心的艺术广场上,尹森见到一身简洁打扮的千叶薰。 正值寒冷冬季尾声,虽然天气渐暖,多数人仍旧身穿厚实羽绒服。夜幕降临,广场上人影稀疏,千叶薰的紫sè身影,静静站在广场中心树形雕像下。 尹森才踏上广场,千叶薰便已发现,立即向他走来。两人相对着沉默。 千叶薰忽然展颜淡淡一笑,问道:“咱们一起走走,怎么样?” 尹森点头。 下来广场,两人沿着园区小道缓缓而行。 千叶薰轻咬着嘴唇,不看身边的尹森,只是盯着前方空气。轻声道:“我记得那一年,一次道谢而已。你也是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说到这里,千叶薰默然。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定定看着尹森,轻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令人受伤?” 尹森不语。 千叶薰侧头看着他。这道身影,自从昨天见到,便仿佛化作某种咒语,解开了封印多年的回忆。 两人沉默着缓缓而行。 路边,经过昨天的酒吧。透过玻璃大门,隐隐能听到兰侬等人的交谈声。 小道上过往之人渐增,已是将近晚上上课时分。千叶薰看了路边众多酒吧片刻,忽然拉住尹森手臂,走进其中一家。 尹森看了她一眼,千叶薰的神sè中,浮现出淡淡的恳求。尹森默然,任她拉着手臂。 两人进去酒吧。 这里却是比昨天去的另外一家,少了些清幽,多出些暖意。普通、典雅的装饰中,加入些自然、毫不突出的粉sè格调,令酒吧中的氛围,显出别样的风格。 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木窗扉页,微寒的夜风拂进,扫去空气中略熏的酒意。 服务生送上点的红酒,为两人倒上,微微欠身后离开。 千叶薰神sè间含着清浅笑意,仿佛之前小路上,略带幽怨的寂寞已经消失无踪。举起酒杯,嘴角微微弯起,静静看着尹森。 尹森举杯与其轻碰。 千叶薰浅浅饮了一口。沉默片刻,平静问道:“你不说些什么吗?” 尹森默然。 千叶薰轻声笑起来,道:“你这样子,很没风度啊。” 尹森举杯,平静道:“抱歉。” 千叶薰神情略现欣然,笑着点头道:“我接受了。” 两人间似是再无话可说。 千叶薰看着手中杯盏,眼中略显茫然。忽然轻声道:“那次的比赛,是我第一次失败。” 看了尹森一眼,千叶薰继续看着酒杯中的涟漪。半晌后,接着道:“在那之后,便是每天学习,学习到凌晨一点。每天睡眠只有四个半小时。进了国中,同样如此。再后来,进了东大寺。” “高中的奥林匹克竞赛,我没参加。你呢?” 尹森微微摇头,道:“也没有。” 千叶薰笑了起来。似是这点小小的相同之处,令她心情极好。 “然后,高中毕业。进了早稻田大学。原本我想修数学的。”千叶薰的神情中,忽然略显赧然。停顿片刻,道:“我想看看你们的国家。最后,选择了计算机专业。这次,是我唯一的一次放任自己。” 通过网络来了解?尹森沉默着端起酒杯。 “大学里面,生活基本没什么变化。依然每天看书到深夜,每天五点起床。已经习惯了。” “别人说我是疯子,傻子,变态,xìng冷淡,jīng神分裂……嗯,还有自大狂,受虐狂之类的……呵呵……”千叶薰嘴角微翘,眼中微显笑意,手中轻轻摇动着杯中的红酒。 “你呢?肯定也是这样,被别人骂着的吧?”千叶薰略带顽皮的看着尹森,微微一笑。 尹森眼神中,显出回忆。 点头道:“一样的。” 千叶薰呵呵笑了起来,笑得极为欢畅。将酒杯凑近嘴唇,轻抿了一口。微微侧头,问道:“我应该怨恨你吗?” 尹森不语。 “是你,让我走上了如今这样,脱离了正常人范畴的道路。被所有的人,用怪异的目光看着。知道么?即使我的父亲,也在害怕着我。”千叶薰呵呵一笑。侧头问道:“我应该怨恨你吗?” “可是,即使是这样,被别人骂着,被亲近之人害怕着……”千叶薰定定看着鲜红的酒液。平静道:“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我,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了吧?你说,是吗?” 尹森静静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微微赞叹。 “喜欢这样的道路吗?” 千叶薰白他一眼。忽然呵呵笑着道:“的确是喜欢的吧。” 柔和灯光下,千叶薰身体前倾,微笑地看着尹森,道:“你在打我的主意,对吗?” 尹森神情不变。 千叶薰哼了一声。忽然一笑,道:“吻我!” 尹森平静的看着她。 “为什么强作坚强?比赛,只是引子。” 千叶薰神sè渐渐变作冷漠,低头看着酒杯中鲜红sè的酒液。 “我这么容易被看透?”千叶薰轻声疑问。 “的确。那次的比赛,只是引出了我希望变得坚强的愿望,的确,只是引子。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千叶薰喃喃自语。声音轻微,只有尹森能听见。也许她的原意,便是对着尹森说的? “好像是忽然之间,就有那样的愿望了吧。原因?谁知道呢。”千叶薰微微仰起,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也许,是因为我妈妈吧。” 千叶薰不再说话。两人间,一时沉默下去。 “千叶!” 附近传来清晰的喊声。两人侧目望去,不远处,藤原赤彦神情冷淡的看着这边。 千叶薰、尹森两人坐着不动。 藤原赤彦平静地走过来,站在尹森身边。伸出右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藤原赤彦。” 神sè平静的看着尹森:“是千叶的未婚夫。” 第三十五章 喧闹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尹森轻轻转动着手中酒杯,看也不看站在身前的藤原赤彦。 藤原赤彦平静的神sè微微变动,很快回复平常。从容收回右手,在千叶薰身边不远坐下。冷淡地问她道:“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千叶薰神情冷漠,仿如未闻。 藤原赤彦皱眉。忽然冷声道:“你以前从不喝酒的。发生什么事,让你这样失去自制?” 千叶薰看了看空空的杯盏,沉默着不语。 藤原赤彦向她手中酒杯伸手过去。千叶薰避开,斜睨了他一眼。 “薰。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负责!”藤原赤彦仰靠着椅背,双手叉握着放在腹间。依然平静的声音中,却是多出淡淡的别样意味。 千叶薰冷漠问道:“你是谁?” 藤原赤彦看她半响。忽然一笑,道:“我是你的未婚夫,藤原赤彦。” 千叶薰也淡淡笑了起来,平静道:“我同意了吗?” 藤原赤彦神sè变化。两眼微微眯起,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千叶薰冷漠一笑,看着他道:“听不懂么?我是在拒绝婚约啊。” 藤原赤彦静静的看着她。神sè间,笑意越来越盛。忽然所有神情敛去,不再看她,侧身对着尹森,平静道:“我叫藤原赤彦。”缓缓自座椅中站起,转身离开:“记住这个名字。它将成为你一生的噩梦。” 尹森神sè平静的看着杯中红酒,轻轻喝了一口。 千叶薰微微偏着脑袋,笑着打量着尹森。手中空酒杯伸在他面前。 尹森为她倒上。 ―― 十点左右,两人离开酒吧,一路回去,在艺术广场处分开。 广场中间,竖着与德曼人严谨风格毫不相干的抽象派树型艺术雕像。尹森错身走过,向宿舍行去。 拒绝婚约,算作某种承诺吗? 尹森淡淡而笑。 接触过的人中,第一个令他赞叹的女子。 利用?被利用? 藤原赤彦?在她眼中,直如路人一般。在尹森眼中,也别无不同。 在那样的女子眼中,婚约,或许比废纸也不如?不在意,便同意了。碰巧遇上,便拒绝了。 婚约如同废纸。以之作出的承诺,含着多少分量呢? 尹森不以为意。 承诺者,承诺的毫无诚意。只是,那又如何? 一个令他稍稍另眼相看的女子,仅此而已。计划中,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加入,毫无差别。纵然xìng情相似,纵然最后她加入进来,也只会是做为一个普通的研究者。真正与尹森计划相关的事情,他从未打算过交与别人。 ―― 麻省大学小组参赛机器人“贝克”,终于被运送抵达。小组众人将其组装起来,匆匆前去体育馆各场地开始演练测试,为正式的大赛做准备。期间,遇上其余各家参赛队伍,小组众人稍有闲暇时,便在一旁观看。此时距离正式比赛,只剩下短短两天,各家的机器人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大的改动,因此在体育馆中,参赛队伍都是开放的互相观察。 三天后,比赛正式开始。 进入场馆中,四周焕然一新。数千名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或与机器人行业相关,或是各地媒体记者,更多的,则是单纯的爱好者,重重叠叠的身影,将体育馆拥挤得水泄不通。 上午九点,慕尼黑市zhèng fǔ代表和慕尼黑工大学校长,分别在开幕式上发言。随后是机器人节目秀,各种趣味的或是高难度的动作,被奇形怪状的机器人们做出,引得众人发出浪cháo般的欢呼。 开幕式最后,是两架数米高的人形机器人上台格斗。流畅的动作,华丽的造型,令从世界各地前来观看的观众喝彩连连。各参赛队伍也聚在前排观看,看的则是机器人每个动作间的各种内在关联。 机器人格斗,是世界机器人大赛中的正式项目,对参赛的机器人要求极高,因此并未被选进高校级别比赛的项目当中。但是慕尼黑工大学本身,便承担着德曼的国家机器人研究项目,拿出两架世界水准的机器人,并不为奇。 下午,初赛的各分项目,开始进行。 举重,是第一个进行的比赛分项。根据各参赛机器人体型的不同,分别不同的量级开始比赛。十二支参赛队伍,各自的机器人一一亮相,在比赛平台上,或举、或扛、或提,将重物道具举起,并逐步增加重量到极限。 这一项目,考验的是机器人的结构稳固程度,根据自身的重量、不同的行状、举起重物的最大重量等,用专门的公式计算出其稳固程度数值,转换为分项评分。 参赛的十二架机器人中,有仿人形设计的,也有非人形的。有无足的,也有多足的。两架无足机器人,分别采用的是履带传动、圆形移动底盘两种设计。仿人形的机器人中,除了尹森所在的麻省大学队外,还有和国早稻田大学、荷兰埃因霍温大学两支队伍。其余七支队伍,采取的都是多足设计。至于外形,有仿生的,比如狗、蜘蛛等,也有自行设计非仿生的,比如东道主慕尼黑工的三足机器人。 按照顺序,麻省大学参赛的机器人“贝克”,排在第七位上场。兰侬、贾斯特等小组成员聚在场地边,忙碌的在“贝克”身上不停调试,记录各种状态。旁边地上,摆着数量繁多的修理工具,以及各类型的备用部件,将不大的参赛区位挤得满满当当。 很快,排在第五名出场的西蒙大学队伍的犬型机器人“瓦里”,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以及不停闪烁的拍照闪光中下场。在台上,“瓦里”举起了远比前面四架参赛机器人更重的道具,优异的结构设计显而易见。观看的观众们,也毫不吝啬他们的掌声,以示对西蒙大学参赛队伍的赞叹。 第六位参赛机器人上场,比赛工作人员前来提醒麻省大学队伍做好准备。众人对“贝克”的检查已经完成,各种需要注意的地方,也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兰侬等人都是悄悄松了一口气,站在区位内,观看着比赛台上第六位的机器人的举动。 机器人的举重,并不像人类的比赛中的举重那样,需要自行将放在地上的道具提起,然后举起。举起重物之前的那个提起的动作,对机器人来说,实在要求太高,对灵活xìng、平衡xìng、协调xìng、结构合理xìng,对运动中物体的相对位置、速度、重力等参数的实时判断、反应速度等等,都是极为严苛的考验。而且大多数机器人的结构,都不是仿人形的设计,并不适合做出那样的动作。因此,举重项目开始后,是由工作人员辅助,将道具放在参赛机器人身上,不需要机器人自己抓取。 很快,第六位参赛的机器人下场。尹森所在的麻省大学参赛队上台。兰侬等众人遥控着“贝克”移动到比赛台中间,站立不动。 对举重项目的比赛,小组众人并不抱太高的期望。人形结构的机器人在这一项目上存在先天缺陷,众人只希望不要在这里落下太大的差距。根据众人在赛前的观察,在举重项目上,“贝克”大约能排在五六名左右。这样的名次,尚在众人接受范围之内。 第三十六章 绝缘喧嚣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举重项目结束,麻省大学参赛队评分排在第五名,与众人先前预料相符。 然而,在众人上前引导“贝克”下场时,接收到的,只是平淡礼节xìng的掌声,以及夹杂在其中的隐隐嘘声。在观众眼中,“贝克”的表现虽然比其他一些队伍稍强,但却根本算不上优秀。这样的成绩,不仅与麻省大学理工科令人敬仰的实力严重不符,辜负了众人先前热烈的期待,而且光是与“贝克”那仿佛超级英雄般的造型相比,也是形成强烈的反差。 兰侬等人互看了一眼,都显出无奈神sè。好在众人来自麻省大学,对各种高强度的压力早已习惯,因此不至于影响到各自状态。 第一个分项比赛顺利完结,并未出现某些观众抱着邪恶心思期待着的,参赛机器人被重物压垮的场景。这样的人竟然还挺不少,贾斯特去外面溜了一圈,回来时讲起他听到的谈论,不禁令众人哭笑不得。 比赛组委会将举重项目放在第一项,便是因为其稳定xìng能保证比赛顺利开幕。每支队伍,对各自的机器人的承重能力都是了如指掌,对比赛时的极限承重都心中有数,自然不会出现机器人被压散这样诡异的场景。而有可能出现这类意外场景的项目,都是被排在后面的。 初赛第二个项目,投篮。 经历了诸如篮球夹在钳子里怎么也甩不出去、投出的篮球砸在自己身上、参赛机器人一冲到底把篮球丢向场地外之类的种种令观众捧腹的场景,第二轮的投篮比赛,在一片热闹欢笑中结束。 东道主慕尼黑工大学参赛队,三足机器人“霍可”以九投七中,排名第一。麻省大学“贝克”,与早稻田大学队的“新蓝”,以九投六中,同列第二。比赛后,早稻田队伍看向众人这边的眼光不善,令兰侬等人一阵莫名其妙。 第三个项目,障碍跑。虽然名字是“跑”,比赛场地中真的跑起来的,却是极少。在障碍林立的场地上,跑的快,反而极容易撞倒。 各支队伍的机器人,再次依序出场。这样的项目,最适合发挥的其实多足设计的机器人。但比赛的结果,第一名却出乎大多数人意料,竟是那台无足的、移动底盘设计的机器人“安琪”。其前进后退、左右转向以及移动速度等,都表现为极其出sè,最终凭借最短的用时、最少的碰撞扣分,压过东道主的三足机器人“霍可”。麻省大学队的“贝克”,排在第三位。 第三轮中,出现意外的花絮,同为无足设计的另一架机器人,以履带移动的“啪嗒”,在比赛中突然半途停下不动,等待了三分钟后,仍然不见恢复,其队伍只得向评委申请暂停,紧急上前检查故障。最后虽然重新行进,评分却是一跌至底。 初赛结束,麻省大学参赛队以排名第三的总成绩晋级复赛。 第二天,仍是在体育馆中,复赛的足球攻防比赛开始。六支队伍,分别与其余队伍逐一对战,最后得出总积分前三的队伍晋级决赛。 与第一天相比,馆场中心不再被分作各个分场地,布置的各种障碍道具也被移走,顿时使比赛用地显得空旷许多。而各支队伍机器人的一对一直接对抗,也令观众的情绪大为振奋。随着比赛的进行,各个机器人的灵动、jīng彩表现,让体育馆中的热烈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每当此时,便会出现大片白光闪耀,众多的记者们端着相机,敏锐的捕捉着那些经典瞬间。 复赛项目,麻省大学队伍的积分,遥遥领先,始终占据第一位置。在与其它机器人的对抗中,“贝克”无论是在辨别判断、计算球路,还是灵巧程度、响应速度上,都拥有着明显的优势。 不仅是因为尹森改进的核心控制程序,在智能xìng上已经远超正常水平,近乎达到更高的世界级比赛的程度,而且麻省大学在机器人领域的厚实积累,令参赛小组的成员在设计机器人时,常常有更加优秀的思路。除此之外,机器人制作时的jīng密程度,也是“贝克”领先的关键。 复赛直到结束,始终没有哪支队伍的积分接近麻省大学队,最终以第一的名次进入决赛。宣布结果时,兰侬、贾斯特、莎伦、温妮莎等小组成员,满面激动的欢呼跃起,或是拥抱,或是拍掌,尽情宣泄着众人的喜悦心情。 按照以前的比赛惯例,除了很少见的几种情形,复赛的前三排名,到决赛时基本不会发生变动。也即是说,麻省大学队,基本已经锁定了这次比赛的冠军名次。正是因为这样,众人才如此兴奋难耐。 尹森神情平静,淡然的站在一旁。 也许这样很不合群,也许与这种气氛格格不入,令人反感不愿接近。只是这又如何呢?尹森的目光,却是从未注视在这里。 “尹森,真的非常感谢你!” 兰侬从兴奋激动的小组成员中间出来,神情飞扬间,极为诚恳向尹森道谢。控制系统,是一个机器人最核心的部分。没有尹森对原来错漏百出的程序的改进,即使他们的设计再合理,制作再jīng细,也不可能有如今这样,如此杰出耀眼的表现。在尹森出现之前的那一段时间,每天对着机器人“贝克”的粗糙动作,他甚至已经绝望到萌出发放弃的想法。相比今天的令人瞩目,怎不叫他感慨。 决赛项目,是灭火比赛。这是绝大多数机器人比赛的传统项目,考验参赛机器人的实用能力,其实也就是其商业化潜力。但对于像这次大赛之类的高校间的比赛,最后的灭火赛项目,反而不会受到比赛各方太多的重视。 商业应用,那是其他相关行业人员需要关注的,对于这些大学象牙塔中的人,更多的是根据他们自己的心意,来设计完善在他们感觉中最完美的作品。同样的,来观看比赛的那些专业人士,他们关注的也不是各个机器人的商业价值,而是通过观察机器人的表现,判断其背后设计人员的才华。对于他们,这些即将走出校园的人才的价值,要远比眼前这些机器人高出百倍。商业应用?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设计出最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哪里需要这些尚显稚嫩的作品。而人才,却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值得用尽全力去追逐的。 麻省大学取得了复赛的第一,完全证明了设计小组成员的才华,这才是贾斯特他们如此激动的原因。兰侬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更清楚的知道,尹森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这才第一时间向其道谢。 尹森只是平静的点点头,没有说话。相处时间不短,兰侬已经知晓他的xìng情,对此不以为意。 下午,决赛灭火赛开始。决赛将决出前三名的先后名次,评分由比赛组织方邀请的另一组评委打分。比赛两个小时后,最终结果出来。 然而出来的结果,却是有些出乎所有人意料。 东道主慕尼黑工大学排名向前一步,排列第一。麻省大学排名第二,早稻田大学队伍第三。 结果出来瞬间,馆场中沉默片刻,随即响起无数用各种语言发出的质疑,中间偶尔掺杂一些人愤怒叫骂。这些质疑怒骂原本不是太过激烈,多数都是来自观众中间的专业人士。但在这些人的质疑出现后,其余观众的情绪立时受到引导,汇成几乎能将体育馆掀翻的声浪。 如此之多的反对,令比赛组委会也不得不派人出来解释。内容,无非是人形机器人设计在实际应用中的各种缺陷之类,都是些毫无新奇的理论。这种学术上的倾向争论,令所有人都是无言。情绪激动的众多观众,除了愤愤不平的抱怨几句黑幕,其它都是无法可想。场馆中,喧嚣渐渐平息。 尹森平静看了早稻田大学队伍一眼。 藤原赤彦?搅局的手段不错。 仅此而已。 接下来,便是颁奖、闭幕式、联谊等活动。到夜晚降临,麻省大学队已经收获各种各样的邀请上百份,同时四周被众多的身影包围,询问他们感兴趣的内容。 喧嚣声中,尹森早已离去。 第三十七章 抛弃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尹先生,冒昧打扰了。” 慕尼黑工校区外附近,一家豪华酒店包间内,和国武田重工代表森琦茂一,举杯向对面那位青年敬酒。 机器人大赛落下帷幕,麻省大学参赛队虽然惜居第二,但通过机器人“贝克”,负责上面各系统的兰侬、贾斯特、温妮莎等人的专业才华、能力素养等,在比赛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因此不到一天的时间,队伍中的多名成员,已经是备受所有关注着这次比赛的人的瞩目。而在这些成员中,编写了机器人智能控制核心的那位,更是受到所有有心之人的重视。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这位机器人核心控制程序的制作者,似乎对于与这一领域内的商业人士的接触,并不感兴趣。来自世界各国的诸多企业集团、研究院所机构的众多代表,尽管连连发出邀请,却是毫无回音。于是直到现在,这名参赛队伍成员,在外界眼中仍是极为神秘。 而森琦茂一能邀请到这个神秘的家伙,则因为一桩意外。想到此处,森琦茂一不禁有些庆幸,看了坐在对面尹森侧方的明艳女子一眼。 千叶薰,武田重工的合作伙伴,千叶会社社长,千叶五郎的女儿。 千叶会社,是和国最大的、最专业、极具信誉的商务咨询社。武田重工的许多决策,都需要委托对方事先进行调查。而森琦茂一所在的研究部门,更是与千叶会社联系紧密,对其社长的女儿也有所了解。 在与早稻田大学参赛队成员聚会时,他意外的听到一些与专业领域无关的消息。当时,有心的森琦茂一将其记下,今天一试,却是出乎意料的收到了回应。 机会难得,森琦茂一在酒席中,表现出来极大的热诚。 依据他多年的眼光判断,麻省大学的参赛机器人“贝克”,在控制系统方面,已经几近达到世界顶级比赛机器人的水平。从“贝克”在场上的种种表现来看,如果其外在的硬件结构设计再优秀一些,很可能它所表现出来的xìng能,还能提升许多。能写出这样的智能核心的人才,怎么能轻易放过! 借着巧合下得知的信息,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发出去了邀请。而这位名叫尹森的青年,也同意了会面。然而,酒席间一番交流,森琦茂一很快的,对其xìng情做出了判断,不禁心中热情冷却。 第一印象,沉默寡言。接下来,还是沉默寡言。 是孤僻,还是狂傲?森琦茂一感觉,应该是后者。两人自见面到交谈,他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局促。 那么,就是恃才傲物?森琦茂一的心思渐渐淡了下去。和国,是一个极度看重社会等级的国家。社会氛围如此,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xìng情狂傲的人,即使才华再高,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会寸步难行。除了少数幸运者,其余大多数人,都是郁郁一生。 虽然想法如此,森琦茂一并不表现出来。抑郁一生又如何?那是对方自己选择的道路。对于森琦茂一而言,尽力招揽各种人才,这才是他的本职。即使,最后这些人才没有发挥期待中的效用,跌落尘泥中,抑郁不得志,对于公司而言,不过是养几个闲人而已。反而,可以通过这样的招揽,避免其被竞争对手所得。 因此酒席上,森琦茂一热情依旧,笑语不断,丝毫不被其余两人平淡的气氛所影响。 尹森、千叶薰都无意这样的场面,因此酒席很快结束。分别时,森琦茂一郑重提出邀请,期待尹森前往武田重工参观。 距离慕尼黑工校区不远,两人便走路回去。然而,千叶薰却似是不愿就此回去住处。 清闲的看着路边浓郁欧洲风情的各式建筑,千叶薰悠然问道:“你会去吗?”武田重工。 尹森平静道:“不会。” 千叶薰淡淡一笑:“我猜也是。” 尹森默然。既然明知这次会谈不会有结果,又为何为其联系?别有原因?亦或只是无聊之举? 尹森神sè淡漠。 千叶薰看了高悬的标牌片刻,问道:“去看看?” 尹森看她一眼,目光扫过标牌,点了点头。 行出不足百米,道边树木环绕中间,便显出一座教堂。高耸入云的尖形圆顶,绘着暗彩sè宗教故事的浮雕墙壁,在灰蒙的天空下,透着萧索、冷寂。 两人踏上半圆大理石台阶,进去教堂内部。二十余米宽的祷告厅内,两列长排木椅整齐而列。空旷的大厅中,只有三四名老人分散坐着,静静地默念祷词。或是带着平顶灰帽,或是拄着拐杖,佝偻着身体,被高背的长椅遮挡着,几乎看不清身影。 出生的起点,与死亡的终点,都汇聚在一间间这样的厅堂之中。 两人在靠窗处坐下。安静的看着正面墙壁上,巨幅的受难画像。十字架上的神之子,目光平和,安静的注视着人间的苦难。 “这个人,很傻。” 寂静空旷的大堂中,千叶薰轻声的道。 “只要人心有yù望的存在,罪恶将永无止境。”千叶薰微圆形的面容上,显出淡淡的笑意,却说着并不平淡的话语,“替这样的世界背负罪孽,陷自己于毫无光亮的黑暗中,绝望、死寂、空虚、孤独、冰冷,承载着世界上的所有负面,不是傻子,还是什么?任何正常的人,经历了这些之后,最终,只会变成疯子!” 尹森平静道:“所以,你不愿意为任何人背负这些黑暗。所以你抛弃掉所有引发你负面情绪的事物。” 千叶薰呵呵轻笑:“结果,成为了另外一种形式的疯子。” 尹森神情平静,淡然与画像中的那人对视。上帝?救赎? 千叶薰侧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的面颊。平静问道:“而你,已经抛弃的比我更加彻底。为什么,你不被它们影响?” 它们? 尹森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她略显迷茫的神情。 人xìng、神xìng…… 问题,不是问题。答案,她自己知晓。 天光渐暗。空旷、幽森的祷告厅中,响起低声的晚祈。 出来教堂,沿着夜幕下的街道缓缓而行。清冷的长街上,行人裹在厚实衣物下,匆匆而过。 小型的艺术广场上,抽象派的树形雕像下,两人分开回去。 千叶薰神sè平静,问道:“如果是为我,你会去吗?” 尹森同样平静的看着她。 千叶薰转身离去,身影融入夜sè下的暗影中。 ―― 身前的笔记本屏幕上,静静显示着该隐所收集的千叶会社的资料。这些公开半公开的信息,该隐收集整理起来毫无难度,不到十秒钟,已经罗列出其真实的情况。 内有背叛,外有强敌。昔rì令人瞩目仰望的千叶会社,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境地。 尹森神sè平静的看着这些资料。即使千叶会社内部的报告,也不可能有尹森这里的详细。 千叶薰,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是延续你的意志,抛弃一切道德、规则等社会的约束,心xìng变的更加坚强?还是重返人与人之间种种纠缠中,自此沉沦? 一个选择而已。 第三十八章 加速的计划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2月28rì翻过,直接进入3月。 拒绝兰侬、贾斯特、温妮莎等人提出的环游欧洲著名城市的邀请,3月1rì,尹森带着慕尼黑工机器人大赛的比赛录像资料、评委评语等文档,返回波斯顿。 虽然被藤原赤彦阻挠,最后的决赛并未取得第一的名次,但在外人眼中,这只是一次因为学术上的不同倾向,因而产生偏差的结果而已。麻省大学参赛队员的真实才华,已经通过比赛清晰的反映出来。了解内情的人,不会因为第二的名次,便浅显的认为他们比慕尼黑工队差。 尹森带回的资料,已经足够海德尔森说服他所在的项目组成员了。那些人jīng熟他们的专业领域,学术水平毋庸置疑,自然能轻易的从这些资料中,准确判断出一个人的才华。以尹森改进后,“贝克”表现出的卓然dú lì的智能xìng,如果这样也能错看,那他们干脆不用继续在这一领域内钻研了。 与海德尔森联系后,次rì,尹森前往学校,将资料交给他。就在办公室内看过比赛录像后,海德尔森露出笑意,与尹森谈起南极科考的具体情形。显然,在他看来,其余项目组成员将无法拒绝这样才华的年轻人,即使对方是半途加入。 科考活动的具体内情,尹森所知晓的,已经是远比海德尔森知道的更多,却不会将之表现出来。半天后,尹森告辞而出。驱车离开校园,返回居住的小区。 研究生的课程,这学期他几乎从未去过。而且,他已经决定这一学年结束后,便向学校提出休学。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进入麻省大学,取得硕士、博士学位,不仅是以此作为他诸多计划的掩护,更多是可以借此身份,为事业的发展提供便利。 麻省大学的博士,无论在哪里都是令人尊敬的存在,这样的身份,可以避免许多无谓的麻烦。而在提供便利方面,取得博士学位后,麻省大学积累数百年的深厚底蕴,尽可以被他所借用。无论是招揽人才,还是拉拢资金,亦或寻求政治上地位等等,都将变得有迹可循。 这些种种方便,是他当初决定继续按照前世轨迹,进入麻省大学的主要原因。然而,到现在,这样的道路却是已经变得不合时宜。 “上帝粒子”的存在,使他的一切计划都开始加速进行。不能紧跟上的,便需要作出调整。商业上的计划如此,暗底下的计划也是如此。 呆在大学内,是因为初期的积累一向是无比缓慢,在发展起能够保护自己的势力前,能避免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但他现在拥有该隐提供的全方位jǐng戒,安全威胁已经大为下降。此时调整计划,转向到加快发展势力方面,才是最佳的选择。 一切,都是因为“上帝粒子”而改变。 同样的,正因为“上帝粒子”的不可思议的能力,尹森对它的使用,始终保持着jǐng惕。将变数尽量控制在自身所能掌控的范围内,这才是符合他习惯的选择。拥有一种独特的优势,便仗之四下横行,将局势搅成混沌一般,如此作为,与尹森的目标相去甚远。 选择人工智能,正是因为,这是尹森所熟悉的,能够掌控的领域。 ―― 送出资料给海德尔森的隔rì,尹森便收到南极科考筹备组寄来的电子邮件,附录十余项有关活动介绍,筹备情况,注意事项,责任申明等等文档以及表格。按要求打印出合约,签名,附上个人资料,然后寄出。等对方发回合约复印件以及回执后,尹森便会是科考队伍中的一员。 距离正式出发还有一段时间,除了令该隐加强对组织动向的关注外,尹森继续着自从决定参加科考行动时,便已开始进行的事前准备。 而在注意伊斯科技发展状况的同时,尹森所关注的潜在目标,此时多出一人。 千叶会社,终于走入绝境。社长千叶五郎,在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面前,选择了跳楼自杀,作为最后的归宿。而他所留下的风雨飘摇的千叶会社,已经由他的女儿千叶薰继承。 尹森平静的看着电脑中的资料。 千叶薰接掌千叶会社后,一切沿袭千叶五郎时的旧规,未做任何改变。但任何熟悉她的人,都决不相信这名女子真的会如此温和。只是拖延计策而已。这种拖延背后,她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没有任何人知晓。相关之人,只能等待。 新的掌控者,千叶薰,在做着某种谋划,这是周围之人的共同判断。只是她的谋划,却很可能远比这些人所预料的,更为激烈。 ―― 夏威夷。 乔弗光着上身,躺在休闲椅中。有遮阳伞挡住太阳光线,便将墨镜推在额头上,懒散的看着湛蓝海面。极其符合西方审美的造型,令不时走过的靓丽女xìng眼露迷恋。 端着椰汁,乔弗喝了一口。 加州旅馆铃声响起。 取过手机,乔弗看着显示的号码皱眉。 不是几个熟悉的号码之一,意味着,不是这些代理人找他推荐任务。真正关系紧密的人,他另有联系方式。那么,这样的陌生号码,代表着什么? 乔弗忽然想起了一次并不愉快的经历。 按下通话键,果然,传出的,正是那种令他印象深刻的诡异飘忽合成声音。 “上午好,乔弗。” 乔弗对这样的问候毫无愉悦,只能平静回复一句:“你好。” 手机中的那人显然也没打算与他闲聊,直接道:“一个任务,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任务?”乔弗同样干脆。既然无法拒绝此人,那就不必在这上面多做纠缠,直接询问任务内容。只希望不是上次的那种任务。 那一类的任务,原本在他看来其实挺不错的,计划谨慎,行动快捷,而且各种外围支持都很完善,最重要的,报酬,极为丰厚。然而,这一切在任务中的绝大风险面前,都显得暗淡无光。虽然一直从事的就是这一行的工作,但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早已经过了喜欢冒险的年纪。低风险,小回报的任务,才是他此时所期待的。 手机中,飘忽声音开始大略描述任务情形。 “任务,保护目标生命安全,并在必要的时候,接应她离开。” “她?” “一名和国女子。” “为什么不找吉娜?贴身保护任务由她来做应该更合适。” “无需靠近,暗中保护即可。吉娜,另有任务,那不会是你喜欢的类型的。”飘忽、诡异无比的声音,说完这些,在乔弗不妙的预感中,平静道:“只是商业纠纷,不必担心。” 只是商业纠纷?不必担心? 乔弗险些要将手机远远甩开。上次任务是怎么说的? 私人仇怨?绑架某个人而已? 什么样的私人仇怨,需要冒着空陆两军追杀的风险,侵入军方绝密机构?绑架某个人?那是主持一座国家秘密基地,将军级别的军方要员! “详细资料,随后会发到你的邮箱内。” 诡异飘忽的声音说完,通话断开。 乔弗顿了片刻,将手机随手甩在一旁。 第三十九章 该隐的游戏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封闭机房中,连接着大型计算机的宽幅屏幕上,一刻不停的、毫无止歇的流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这些数据分作大大小小的窗口,将整个界面覆盖地不见半点空隙。cháo水般刷过的绿sè数据中,不时浮现血红sè的句式,短暂停留后消逝。 尹森坐在屏幕前,平静的眼瞳中,倒映着不停变动的浅淡绿sè辉光。 这台大型机,已经渐渐不敷足用了。 伴随着该隐的触角覆盖到世界范围,其所需要的运算量,已经涨大到远远超出正常范围的天文数字。虽然这是IBM出产的最新型号zEnter,cāo作程序也经过尹森几度优化,运算速度几近达到普通的巨型机,即是超级计算机的程度,却仍然不能满足该隐的要求。即使这样一刻不停的运转,对缓解规模庞大的运算压力,依然毫无用处。 为避免其被这样庞大的数据流撑得崩溃,该隐也只能以降低搜集信息的覆盖密度,来延缓大型机的运算压力。后果,自然是有可能会错过某些不起眼的关键信息。除了这种方法外,大肆扩散尹森编写的木马,筛选连接到网络上的各种大小型计算机、服务器,窃取其一部分运算能力汇聚起来,也为分担压力起到不小用处。 只是这些方法,都只能作辅助之用,并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要想该隐充分发挥,当前只有使用真正的超级计算机,并且由尹森做出改进后,才能勉强跟上它。 然而,超级计算机,是每个国家最核心的、战略级的存在,每一台的去处,都将会受到无时不在的关注。虽然被关注最严密的,是最先进的那些。只是,就算是普通的超级计算机,其售价,也不是寻常的企业能承受的。当前最便宜的型号,出售价格为7.3亿。这样的价值,便是伊斯科技自身,也是有所不及。至于暗中的资金,根本不可能浮现出来,用以购买巨型计算机这样的事物。 可以预见,提升设备计算能力的问题,短时间内将无法解决。好在并不紧迫。 屏幕中,其中某个窗口内的内容飞快无比的刷过,却是被尹森敏锐的注意到。 “该隐,目前侵入的站点总数量?” “取得最高权限的雷达数量5071个,普通权限的雷达数量为219个。” 尹森微微点头。只要是能被该隐接触到,便不可能抵挡住它的渗透,获取到最高权限。这些普通权限的两百多数量,只是因为其规模较大,渗入的时间尚短。 世界上雷达的总数量,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大约在数十万到数百万之间。然而,去除其中规格太小的,已经废弃的,联网受限的,物理隔绝的等等这些不合尹森要求的雷达站点,剩下的便只有数万左右。 这些不符合的条件中,被废弃的和规格太小的,占据了绝大多数。而根据筛选,未被废弃的雷达数量和总数相比,比例约在十比一左右。即是十台雷达中,可能只有一两台是完好的。 如此之多的废弃,并非是各国对探测雷达的不重视,而是因为探测技术的发展速度,实在太快。没有人不知道雷达的重要xìng,对提升其探测能力的研究,绝没有那个国家敢稍加放松。如此互相追赶的过程中,现代的雷达探测技术,早已经将过去使用的技术远远甩开。更新换代太快,自然难以避免的出现大量的淘汰和废弃。该隐所选出来的,当然不会存在这样落后的类型。 “来源呢?” “已取得最高权限的雷达中,天文雷达422个,气象雷达890个,通信雷达3512个,军事雷达259个。” 屏幕上,浮现一张图片,标明这些雷达的所在位置,分布密度。 尹森看了片刻,南半球的数量不足十分之一。只是,用来完成他的一些计划,已经足够。 屏幕上,无数的数据仍是不见停歇的流动。各个窗口或隐或现,也在不停的变换。这些都是该隐处理信息时具体过程,罗列出来,供尹森参考。 无论该隐的运算速度,被它所在的物理设备限制到多么低下,它仍是世界上唯一的强人工智能,处理信息的能力远比人类快出无数倍。因此在这些工作量庞大的事项中,尹森关注的只是原始信息被其处理后得到的结果。 而对于其他的一些事情,尹森则会亲自关注细节。 “列出各级别目标最近的动向。” 巨幅屏幕上显现出三个大小不等的新窗口,内中一项项罗列出每个人每个时刻的具有意义的举动。尹森手指点动,一个窗口移到正中心放大。最高等级目标,也即是对他威胁最巨大的目标,当前只有一个,自然就是撒门纳里组织。只是,虽然尹森将其列为最高级别敌人,对方却不会注意到他这个暗中的潜伏敌对者,因此尽管这个窗口中的信息条目很多,与尹森相关的,却是一个也无。 第二个窗口移上。这里显示的,是自他重生以来,所有产生交集的人或势力中,处于敌对立场,亦或确认为有敌对倾向的目标。 尹森一项项仔细浏览下去。 华国内,一切正常。代号“啄木鸟”,虽然其存在已经被该隐确定,但是其资料,仍是一片空白。尹森平静的扫过。国外,绝大多数也是正常。入侵军事基地一事,只是令军方信息档案库内多出一个代号为“虚空”的敌对恐怖势力记录,各种具体的资料多数都为空白。其他的目标,大多数,都是一切正常。 除了巴尔家族。 两天前,保利.巴尔离开宾夕法尼亚,乘坐私人飞机,前往墨西哥。具体的行动目的未知。随后,与之会面的十七人中,塞西尔.杰塞,也在其中。 塞西尔,墨西哥毒枭巨头杰塞家族第二顺序继承人,目前掌管杰塞家族的金融领域,与负责情报、暗杀、清理叛徒等工作的吉恩.杰塞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两人见面时,地点是地下密室,具体谈话内容未知。 除了保利.巴尔外,巴尔家族其余之人一切正常,只是彼此交流时,偶尔会提到一些名字。 第三个窗口,尹森一扫而过。 “转换为立体图。” 屏幕上三个窗口移开,中间出现新的窗口,内容是各敌对目标按时间同步变化的动向轨迹。以时间为纵轴,在每一个时间点上,这些目标们的位置、动向,构成一幅立体图像。然后时间点移动,这幅立体图像中的各个目标也随之变动。通过这样的立体动态图,横向,能显示出各个目标间的相对位置变化;纵向,能追踪每个目标在时间区间内的行动轨迹。 这样的转换,原本需要由人在大脑中自己构建,耗时耗神。此时,却可以将其交于该隐,尹森只需从它构建的立体图像中,进行抽象的计算、判断。即是,将大脑工作的底层部分略去。 尹森只看一遍,已经将其记下。沉默片刻,睁开眼睛。 “推演下去。ADV数50%。” 动态轨迹图窗口应声移动到宽幅屏幕最左边,定格为当前时间。然后从这里延伸出另外三个新的窗口,继续延伸,变为九个,再次延伸,变为二十七个。分别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这三种时段,不同方向的演化结果。尹森在上面一一点开,查看着该隐推演出来的各种可能。 真正的推演结果有千万种,显示出来的这些,是其中对尹森的未来影响最大的几种可能。每种可能中,各敌对目标将尹森列为最大敌对方,运用所有可能的条件对他施以打击。最后,得出尹森将要面临的处境。 平静看完,尹森闭上眼睛。 半晌,重新睁开。 “ADV:100%。” 屏幕上数十个推演结果窗口隐去,随后重新自最左侧定格的窗口向外延伸。 平静看着众多窗口中,或死,或逃,或监禁,数十种凄惨无比的结果一一列举而出。没有任何破局而出的可能。 尹森神情冷漠。 推演的意义,便在于找出局势发展脉络中,最关键的节点所在。然后对此作出应对,使局中的各方产生连锁反应,最后达至多米诺骨牌般的效果,令局势转变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情形。 尹森将其命名为“该隐的游戏”。 第四十章 燃烧的天空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在近于无解的绝望局势中,他该如何破局? …… 虽然只是推演出来的可能,但其中的脉络却是有迹可循。从错综复杂的社会网络中,能够看出局势发展时的关键环节,使尹森考量时不至于遗漏一些未注意的因素。 敌对的目标看起来没有太多,但每一个延伸出去的人际关系汇聚起来,却足以由量变产生质变,将他所需面对的险恶局势推动到铺天盖地、沛然无可抵御的程度。按照事情总会向最坏方向发展的墨式定律,总有一天,尹森将会遇上这些最糟糕的局面。到时候,他该如何应对? 当然,这只是每一步都按照最恶劣的情形推演出来的结果而已,真实发生的可能xìng不足百分之一。即使真的会朝着这样的方向演化,那些最后的绝境,也需要种种意料之外的因素加入进来,才有可能出现。而已经被注意到的因素,自然不可能再起到出乎意料的作用。 因此,这种方向的推演,只需看看,了解其存在就行。 “红云系统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当前完成度91%。部分功能可以启用。” 尹森点头。 已然敌对,那么就按敌对态势来行事,探寻过程毫无意义。正如保利.巴尔不必确凿证据,只需将可能的嫌疑人全部列入必杀名单就是。同样的,尹森无需等到对方真正做出行动,只要发现一些线索,那就可以先行动手,消灭隐患。 ―― 天空中,乌黑云层如同墨浪。隐隐闷雷声在其中翻滚。 宽敞、舒适,功能齐全的机舱中,女仆推着手推车进来,动作谨慎,将上面诸多jīng美菜式一一摆放在餐桌上面。菜式摆完,继续摆放餐具、酒具等物。最后,她将一瓶拉图红酒放下,向座位中的那名中年男子衽裢一礼,推着小车离开。 保利.巴尔,那名座位中的中年男人,向坐在他两侧的另外三人微微点头,笑着伸手示意,道:“飞机上条件有限,只能以简陋的晚餐来招待各位。抱歉。” 旁边三人各自摆手,都道已经足够丰盛。四人拾起刀叉,开始他们在空中的餐宴。 餐桌左边,那名体型壮硕,面颊上划着两道浮白sè疤痕的四十多岁男子,举杯向其余三人示意,淡淡笑着道:“巴尔先生一路奔波,只为帮助我们的事业发展,这样的情谊,实在叫我感动。为巴尔先生,干杯!” 在他对面,头顶上一片光秃,只在后脑部位留下一横排短发的瘦削中年人,点头举起酒杯,回应道:“珀茨先生的话,正是我想说的。敬我们令人尊敬的巴尔先生!” 这名秃顶男人下首,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身材xìng感、魅惑惊人的高挑年轻女子。女子坐在座位中,竟然比其他三人还要高上几分。她在秃顶男人之后,也翘起麦sè肌肤的修长手臂,举杯与三人碰杯。却是轻声笑着道:“你们两个,就只会用虚伪的言辞来表示你们的尊敬吗?你们的诚意呢?” 秃顶中年人从容一笑,不以为意的问道:“那么,能否请卡琳小姐说一说你的建议?” 疤脸的珀茨眼中微微闪动着危险的光泽,静静看着对面的卡琳。这个女人拥有的可不仅仅是美貌,在珀茨的了解中,墨西哥城最近三次大规模的地下争斗,都有她插手的痕迹。行事之毒辣老练,不逊于他们中任何一人。而这个月,她似乎还打算继续向外拓展势力。 虽然他们三人因为共同的目标坐在一起,但为争夺足够的利益份额,彼此之间的气氛可绝不是和睦一气。勾心斗角无时不在,尽管此时是在餐桌上,如果真的把她刚才的话当做玩笑,很可能将来落入陷阱却还不自知。 卡琳对珀茨的目光视而不见,仍旧淡淡笑着道:“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一定的勇气,需要冒险。用一些人的说法,就是赌一把。”带着弯卷睫毛的眼睛,看着秃顶中年。 秃顶中年人点头,道:“我想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卡琳小姐。赌注,就代表着诚意。对吗?” 卡琳嘴角翘起:“哈德先生,您认为如何呢?” 秃顶中年人,哈德用餐巾抹了抹手,摇了摇头。侧身对保利.巴尔道:“巴尔先生,请原谅。这不符我们家族的原则。过些天,我会用足够的礼物表达我的诚意。” 保利神情丝毫不见变化。付出了那般巨大的代价,终究换来了这些人的认可。其中的这位哈德先生,却是态度最为真诚的,尽管,只是普通业务式的真诚。而另外两人,保利没有从他们的举止中,看出任何对他的存在的在意。 杰塞家族,果真不负其底蕴深厚的赞誉。 只可惜,此前和巴尔家族有来往的,不是那位哈德先生,而是这边的珀茨。保利不清楚的是,为什么珀茨愿意将到手的利益分薄出去,拉上这另外两人一起行事。 不可能是因为他所请托的事情!按照珀茨的说法,那不过是举手之间就能完成的小游戏。既然如此,他们借用这样的掩护跟过来,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国内有什么大事,是他暂时不知道的?重要到需要他们用上这样赌斗方式来争夺?提到自己,只是表面上的引子而已。 对方不提,保利也就将其当做不存在。至于他们暗底下的争斗,他只当自己并未听到。 笑着对哈德道:“谨慎,是家族发展必不可少的美德。我完全能理解您的选择。至于诚意,有您一路同行,这就已经是最好的诚意了。” 哈德点头。 听他与保利的交谈,已经显示出了其态度。卡琳不以为意,珀茨却是松了口气,暗自感叹。拉上这两人,真是此行最明智的选择。 于是晚餐继续。几人偶尔交谈几句,都是毫无营养的客套。 机舱中,在柔和灯光下仿佛是在家里用餐。只有窗外的层层叠叠的黑云,提醒着众人,这是在空中。 保利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景象。微微笑道:“人类征服了天空,却并不了解它……” 声音停下。 哈德、珀茨、卡琳三人诧异抬头。 红sè的世界!红sè的机舱、红sè的物品、红sè的空气、红sè的人体…… 不到0.1秒钟,飞机内外,已经全都染上鲜艳的红sè! 火一般的红sè。 然后,飞机真的着火了。 并非某个部位着火,而是整架飞机,前后内外,同时着火!然后,燃烧…… 天空中,爆出一团火球…… 却并不显眼。 因为,火球所在的这一片天空,同样也在燃烧! 漆黑沉沉的,数万公里范围的浓密云层中间,现出一片方圆几十公里的火海,鲜红刺目,翻腾不息! 燃烧的天空…… 第四十一章 HAARP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这一天,路易斯安娜州、密西西比州、阿拉巴马州等地上空,某条航空路线附近。 广袤灰蒙、yīn云密布的yīn暗天空中,一片范围极小的鲜艳红sè云彩,嵌在浓密沉郁sè调背景中,仿佛燃烧一般,翻腾不歇。明亮的sè彩,与四周黑压的云层映照,形成一幅瑰丽无比的奇异景象。 在这一刻,无数人或是无意,或是被指引着,仰头看到了这一天象。 然而,终究只是一种稍显奇特的景象而已。数千米的高空之上,气象变幻莫测,云图每时每刻变化不歇,这些奇特的景象,总会是经常出现的。因此,在那些看到这一幕的人当中,除却喜好观看天象的那些,其余的人大都只是一掠而过,并未放在心上。而喜好天象的这些,最多也只是将其拍下,以作留念。而会更进一步,推敲这种奇特天象出现的原因的人,则少之又少。 终究只是无数绮丽图景中的一种而已。 也许,只有附近的某些天文台、气象站,注意到了奇特景象所在位置处,那远超周围云层气流的强烈高温、强热辐shè等。奇异天象莫名其妙的出现,毫无征兆,仿佛原本就是存在于那里一般。留给他们的,只是一道谜题。 知道那一刻,曾有一架私人飞机失事的人,很多。与奇异天象联系起来的人,很少。 一次死亡数十人的飞机失事事件,其事故原因,成为谜团。 “……据悉,昨天下午3点到4点左右,一架从墨西哥城飞往宾西夫尼亚州的飞机,在途经路易斯安那州上空时,在空中解体,随后坠毁。此次事故中,已知死亡人数为31人,事故原因未知……路易斯安那州邮报。” 除非是地震、海啸、火山等大型灾难,或者数百人等级的客机坠毁等公众型的事故,很难吸引无关的普通人注意,因此,关注此事的媒体,也很少。每年如此多的空难,能引人瞩目的,有多少? 除了奇特天象之外,少数存在雷达的台站或基站,曾出现奇怪的记录――在某一时刻,向某一方向发shè过持续时间极短的超高频电磁波。只是,此记录在出现瞬间便已消失,而在更为稀少的存在同步纸质记录的台站,则仿佛根本未曾发生过此事般,仍记录的信号一如往常。 “很好。”尹森轻声自语道。 ―― 1994年,在阿拉斯加半岛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树立起180根直插云霄的巨大天线,彼此交错,形成整齐的浩大阵列。此隐秘基地占地33英亩,名为HAARP试验基地。 项目主持人,伊斯特兰,被五角大楼称为“气象战教父”。 HAARP,即高频主动极光研究项目,对外宣称的实验内容为探索修补臭氧层空洞的新技术,以及新的潜艇通信技术。然而,在其内部绝密资料中,其目标则是:“30年掌握气候――通过实施人工降雨,使敌军阵地洪水肆虐;制造干旱,使敌人淡水匮乏;制造飓风,使敌国城市变成废墟;利用激光制造闪电风暴,以击落空中的敌机或使其无法起飞;利用微波把热量传到大气中,干扰敌军的通信及雷达系统……” 加热大气,设置等离子体层太空屏障;改变地磁场,制造人工地震;利用极光电流架设虚拟天线,施放大面积电磁辐shè;发shè特定频率电磁信号,控制人的行动和情绪…… 破坏大气层结构,破坏生态平衡,破坏地质环境――地球毁灭…… 核武器、化学武器、生物武器等战略威慑型武器家族中,出现新的成员。 气象武器! ―― 巨幅屏幕上,庞大的三维结构缓缓旋转。尹森翻看着HAARP项目的详细资料,神情平静。 原理,只不过仍是那些陈旧的知识,耗费一些时间,尹森相信自己也能设计出同类型的实现结构。然而,既然已经有上次从军方内部网中扫荡来的,由大型的研究团队历经近十年完善而来的资料,这些时间便大可省去。 在存储的无数的绝密项目资料中,尹森选出了这种最适合他当前现状的一种设计。 该隐的存在,使他拥有了对全世界信息的超然掌控。尽管如此,尹森却缺乏对局势进行改动的现实力量。无力调整局势,即使拥有不对称的信息优势,又能如何?终究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那么,选择什么样的项目? 与该隐相近的覆盖范围,也即是能覆盖到整个世界;实现的要求不可太高,如核武器那般需要一整套基础体系支撑的武器,首先便被抛弃。选择到最后,尹森的目光落于HAARP项目上。 伊斯特兰的HAARP项目,覆盖范围是在以其阿拉斯加半岛基地为中心的巨大区域内,甚至能将整个北美洲包含在内。只是,这已是其极限范围。超过此限度,则会无以为继。从资料中分析其初始设计意图,应该也只是用作本土防御。 或许还存在其它的shè线基地。 在这些资料整理出来的目录中,还记载着,某次此类型的jīng神控制应用试验……地点在阿拉斯加半岛基地覆盖范围之外,极远的某个地方。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尹森视线试验结果部分一掠而过。 即使HAARP项目已经进展到能覆盖全球范围,尹森也不会试图去控制它。且不提此项目隶属美**方,已经提升到战略武器级别,防范必然严密无比,就算他能够侵入其基地主控系统中并留下后门,这样的举动其实也无必要。原始的项目中包含的内容太多,其中绝大多数对尹森来说毫无用处。他所需要的,只是其体系的具体架设结构而已。有了这些经过无数人验证的结构,尹森便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构建出符合他自己需求的同类型的修改版的体系。 这便是“红云”系统。 五天后,红云系统架设完成度100%。尹森站在窗前,看着明蓝天空。 从此刻起,整座星球上的天空,将能够被他所触及,并掌控。在绝对的信息优势外,再度增加一项优势――只要涉及天空,那么,那里将是他的主场。 即使红云系统在南北极位置效果稍弱,仍已经足够使用。虽然不能像这次一样进行直接攻击,但是电磁屏蔽、改变天气等功能,仍然可以使用。南极之行,他的把握更增。 ―― “该隐,目标当前状况如何?” “对方反应威胁程度,低。” 尹森点头,看着该隐列出的局势。保利.巴尔死亡,巴拉巴尔集团陷入争夺领导权的全面混乱之中,目前没有任何针对尹森的举动。事实上,尹森从该隐的监控中已经了解到,曼特裘.巴尔车祸事件,指向尹森的线索本就近乎于无。保利.巴尔也只是准备对所有可能的目标进行报复。保利.巴尔死亡,巴尔家族一片混乱,认真调查其死亡原因的人,一个也无。即使有,也是指向其一生结下的众多仇敌。尹森?那是谁? 与保利.巴尔同乘飞机的珀茨、哈德、卡琳三人死亡,虽然引起墨西哥城三大地下黑暗势力的震动,然而他们的追查方向,却是因为某些原因,步入了歧途。 既然局势如此有利,尹森自然不会再为此事纠缠。他所关注的,始终只会是自身的实力。等到未来他的实力成长起来,这些挡路的势力,举手可灭。 第四十二章 迷雾之海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3月12rì,澳国,塔斯马尼亚州。 坎诺普斯山脚下,灰石路边,尹森向挥手热情相送的五人致意,然后驱车离开。 原地送别的几人中,一个头发灰褐的矮胖中年人掏出烟盒,给其余几人每人发了一支,自己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右手在头发上抹过,感慨道:“要是每天都有这样大方赞助的,咱们的rì子就能好过多了!” 旁边一人“呵”的一声冷笑,道:“你做梦去!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进了这种地方,注定了一辈子受苦!” “也不一定啊。”灰发中年想了片刻,嘿然笑道:“以前是不知道这样也能有进项,现在知道了,自然不会再轻易放过去。而且,眼下他们搞的这次活动,不就是个好机会吗?可惜咱们知道的晚,想必绝大部分项目他们已经定下了。不管怎么说,试试总是好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一旁与他年纪差不多的三人都点头,灰发中年人便道:“瑞曼,你赶紧回去,负责联系他们。” 他身后一名青年应了一声,返身上山而去。 四人又闲聊了半天,这才慢吞吞的向着山上踱步而去。工作枯燥乏味无比,他们所剩的少数娱乐中,聊天吹嘘,便是其中之一。 “请问,这里是坎诺普斯天文台吗?” 这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平淡之中透着直爽,听着颇为舒服。油发中年和其余三人转身望去,只见一名二十多岁,东西混血的美丽年轻女子,背后携着背包,脖上挂着相机,一身休闲衣装,看着极像是前来旅游参观的游客。 几人对视一眼,神情中显出热情的笑意。 ―― “王队,已经调查清楚,目标放置在这里的,是一台改装的电离层探测仪。这里的馆长的解释,他们需要在接下来的期间,按照合作协议对仪器进行维护,并保障充足的电源。我怀疑,这台仪器有问题。” “的确。如果是普通的电离层探测仪,常规电源就已足用,没必要特意强调。” “队长,要不要直接把仪器拆掉,运回去给你们检查?” “不行。既然知道目标是极为谨慎的人,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搞清楚的是,目标准备做什么。仪器的事,不急于眼下这时候。” “明白。” ―― 离开坎诺普斯天文台,尹森前去附近城市,转了两次航班,然后坐上飞往新西兰的飞机。 新西兰,是世界上最接近南极的国家之一。因此这次的联合极地科考活动,出发地点便设在这个国家的南部城市达尼丁。 达尼丁是新西兰南岛第二大城市,位于南岛东南部狭长的奥塔哥港区顶端,气候温和,没有严寒和酷热,因此也是著名的旅游景区,此外,还是南岛经济、贸易和文化中心。新西兰成立的第一所大学奥塔哥大学,也是坐落在这里。 尹森到来之时,科考队中的其余人也陆续到达。在指定地点汇合,并经过繁复的核对身份、检测健康状况等步骤后,组织方向各组发布详细通告,最后在3月17rì上午,庞大的科考队伍登上考察船。由达尼丁市市长主持完出发仪式后,考察船在数千人挥手相送中,缓缓驶离。 出发之时,是常见的多云天气,算不得阳光明媚,船上众人聚在护栏边欣赏了半天海上风景,随后逐渐散去。六百多人的考察团队中,除却四百多名后勤工作人员,不到两百人的科研队员,每人分配dú lì舱间,虽然面积极小,却保证清净不受打扰。 随后几天,更多的人习惯了海上风景,于是大部分时间常常呆在舱室中,或闲聊棋牌游戏,亦或互相探讨专业。 尹森在跟随海德尔森参与了一次所在小组的讨论,与各成员相互初步认识后,便不再参加,只呆在他的房间中。除了海德尔森前来闲聊探问了一次外,来的最多的,便是海德尔森的另一名研究助理,名为迪弗.郝恩,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对机器人的架构极为熟稔,能简洁准确的分析表述每种不同结构的优缺点以及其原因。在数次邀请尹森参与年轻众人的聚谈无果后,过来拜访渐少。 海上天气一rì数变,考察船时慢时快,平稳向南而行。船上各种休闲娱乐设施齐全,却终究比不得陆地上的开阔,考察队伍众人的活动渐渐渐少,多数呆在各自房间中。行船进入孤寂期。好在如今是信息时代,各种通信联系方式快捷方便,消去众人许多航行期间的孤单寂寞感。 尹森每天呆在房间中,订送三餐,研究的却不是所在小组的实验课题。极地深海环境下,对智能机器人材料、架构等的极限测试,或许是个不错的题目,如果有什么进展,在测试中获取一些关键数据,立刻便可以得到详尽可信的结论,将相关理论向前推进一大步,而署名者,也将获得极大的声望。原本极地科考活动就极少,前往的实验环境更是举世难寻,因而得出的结果极为宝贵,对于有幸参与的研究人员而言,实在是难得的际遇。因此每当出现这样的科考活动,其名额被人争抢不断,并不稀奇。 对于尹森这样,占着队伍名额,却不参与任何研究工作的表现,小组中一些人表示出不满。只是,也仅仅是不满而已。 “不懂得把握机遇,凭白浪费如此珍贵的条件,将来后悔的,只会是他自己。”一名青年皱眉叹道。旁边几人点头赞同。各自心中,升起对这人的可惜,并暗自jǐng醒。 而项目组中,像海德尔森这些领头的科学家,则不以为意。经历的多,知晓的也多,一些看似不合理的情形,总会有其存在的根源。联想到这名组员是后来添加的,他们对各自的猜测,便更加确信了几分。 ―― 考察船一路航行向南,纬度渐渐变高,气温随之越来越低。船上众人,纷纷换上各自先前预备的保暖衣装。这还是在半途,等到抵达南极,零下数十度的超低温度,将使得眼下这些防寒装变得毫无用处。那时,众人便需要穿上组织方专门订做的防寒服了。 寒风刺骨,平静无垠的海面上,升腾着冷冽无比的白sè气雾,将远方视界充斥为茫茫一片。灰淡sè的天空,令人们的心情仿佛噩梦一般压抑。 冰冷压抑死寂的大海环境,使考察队伍众人绝大多数都蜷缩在各自房间中,愿意出去赏景的寥寥无几。空旷的甲板上,只有少数几个考察队的成员,弯曲着身体,尽量减少与寒冷空气的接触。这几个人分成两边,分别守着两台仪器,每隔一段时间便做出某些调整。偶尔有人上前观看攀谈,他们也不拒绝,呵着冷气给人讲解。于是众人渐渐知道,他们已经开始了他们此次科考活动中的实验课题。 海洋气候变化无常,在考察船行出近半时,便遭遇了罕见的雷暴天气。汹涌的浪cháo将考察船冲击地左右倾斜,杏眼大小的雨滴自昏暗的云层中劈头盖脸的砸下,耳边只能听到无尽轰鸣,仿佛天地在此刻翻覆。渐渐雷雨越来越猛烈,考察船被迫停在原地,等待天气好转。然而厚厚黑暗的云层,将天地遮挡地仿如漆黑暗夜,似乎预示着这场暴风雨,远远未到尽头。 毫无停歇的电闪雷鸣中,考察船上,一则惊人的消息在极短时间内传开,知晓之人无不悚然。科考团队的众人,因此陷入诡异气氛中。 负责“寒武纪冰川运动演变规律探索”项目,来自加国的科学家,博伊斯.蒙特戈莫里,被发现死于他自己的房间中…… 第四十三章 冰山一角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博伊斯的死亡,是被送餐员发现的。 尸检结果出来,死因很明确。博伊斯胸口中枪,而且是心脏处,极为jīng准的一击致命。 检查完后,尸体被特别安置。检查结果,以及科考队组织方的通告,都已经写好,等暴风雨过去,通信恢复正常后,便会发送出去。 在经过一些诸如附近房间的主人要求更换房间之类的小事之后,科考团组织方代为举办葬礼,团队成员以及船员,都参加仪式。缅怀了博伊斯一生的学术成就、平时的为人处事,以及谴责凶徒的残忍狠毒之后,众人一一上前致敬。没有特别的准备,所有人以各自写下的一条祝福的话语,替代献花。 仪式结束,各人回到自己房间。考察船上,重新恢复寂静。只是,每个人的心中,都难以避免的生出yīn霾。彼此见面时,都只是点头致意;陌生人之间,更是充满jǐng惕。在这种压抑至令人难以呼吸的气氛,以及外面yīn沉雷雨天气的影响下,整个考察船,笼罩在无比yīn森的气息中。 每个人都能想到,最快令船上恢复正常的方法,自然是找出行凶者,并将其监禁起来。但是,一者科考团队中缺乏专业查案人员,二者船上之人太过密集,想在这样的状况下找到凶手,实在是难如登天。因此团队组织方只是粗略的询问了一些人后,便将jīng力转向预防事件再次发生方面,汇集各种意见,不时发布提醒给船上所有人知晓。 平静乃至死寂的几天过去后,外面暴风雨开始渐渐平歇。考察船重新起航,在一些科考团队成员的焦虑要求下,加速驶向南方。好在要求于特定时间展开实验课题的小组只是极少数,考察船也只是维持着比平时稍快的速度航行。 五六天后,天气彻底放晴。明媚阳光下,一座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庞大冰山,引得众人不时欢呼赞叹,拍照时快门闪耀的白光不时闪过。幽蓝海面,无尽碧空,交错时令人只得仰望的高耸冰山,以及是为常识的海面下百倍于之的超大冰体,使人不得不为造物的神奇而感叹。 ―― “2号,分析结果?” “可疑人员,为以下四人……”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 尹森一眼掠过显示出的四名可疑之人资料,立刻便排除掉其中一人。 GI-2型,是仿照“该隐”的简化辅助版本,在保留其大规模信息收集分析能力同时,去掉了其思维意识、自主判断之类的部分。这样的好处是,大幅度降低对载体的要求,使得即使像眼下这样外出活动时,也能随身携带;坏处,便是完全没有自主思维,需要cāo作人自己进行综合判断。 在意识、判断方面,原本其仿照的对象“该隐”,在这方面就是弱项,只相当于几岁婴孩的水平,只不过,依靠充足的信息量,塑造出来模拟人格。但终究先天不足,成长xìng有限,事实上可有可无。“该隐”的初级智能,反而在尹森研究其实现原理的过程中,作用更大。 最近一段时间内,尹森在强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更进一步,结合“该隐”这个真实存在的实例,已经能准确定义其各组成部分的功用,并保证在不涉及核心的外围部分进行改动时,新生成的体系不会崩坏。GI-2型,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纵然脑海中存有“该隐”诞生的详尽过程,其智能的产生原理,依然处于迷雾之中。按照当前进度推算,至少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反推出其智能的核心原理。 两三年时间,看似很长。然而,相对于真正的人工智能这样划时代的事物,却是算不得什么。 即使是在三百年后,即使是撒门纳里这样,科技实力位于世界巅峰的组织,即使弱人工智能已经发展到远超此时的“该隐”,拟人程度足以令现今科学界瞠目结舌的地步,真正的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有思维,有知觉,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其实现原理,仍是遥遥无期! 两三年时间,掌握一种跨越时代,甚至能引领文明进程的事物。从没有像如今这样,尹森如此地确信,撒门纳里,今世将被他毁灭! “诺里克泽斯特”,“上帝粒子”,究竟是什么? ―― “库鲁兹先生,你们状况如何?” “尹森先生,我们很好,随时能接受任务。”手机中,传出yīn冷、低沉的声音:“我的三名手下,分别是送餐员、仓室看守、调酒师。” “很好。现在就有一项任务,调查一些可疑之人。目标的资料,稍后你就会拿到。” “为雇主服务,是我们的职责。”低沉的声音中,掺杂着不明的笑意。 尹森神sè不变,接着道:“三名目标,其中一人,是重点。” yīn沉声音道:“我会亲自出手!” 尹森挂断手机。 库鲁兹小队,尹森请吉娜代为联系雇佣的特种作战小队,目的,是处理此次南极之行中,可能面临的各种情况。在库鲁兹小队眼中,这是一次毫无特别的出勤,唯一值得称道的是,雇主足够大方。 而在吉娜眼中,则是上次接触的,魔术师般的神秘雇主所委托的一次保镖任务。 保护的目标,定然与那位魔术师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其本人。只是,终究是猜测而已。想要揭开真相,需要更多的调查,更详细的信息。这一步,在她过去的历次任务中,从来不曾成为问题。但在魔术师这里,她却知道这将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或许这位魔术师没有她那千化百变专业手段,但是,对方可以掌握她在任何时刻的一举一动。信息不对称,只此一项,对魔术师的调查将完全无法进行。 既然没可能查出魔术师的真实身份,联系了接触过的队伍中,评价最高的库鲁兹小队后,吉娜也不打算参与进去。保镖任务,吸引力比风中败叶更低。而且,对一个人的判断,并不一定需要最详细的资料,不是吗? 吸引吉娜兴趣的,是魔术师的神秘。将已知的线索,传递给因为调查无果,越来越接近疯狂的军方?吉娜相信在这之前,她将会被某处突然飞出的子弹穿透眉心。 ―― 两天后,送来的早餐下,压着一叠薄纸。 纸张上,记录的资料不多,而且是一些其它领域的信息。虽然机密,对一些势力来说可能价值连城,但对尹森,却是用处不大。从中,并未发现预想中的与撒门纳里有关的线索。 蕴含奇异xìng质的神秘矿石…… 也许并非完全没有用处。虽然尹森对那神秘矿石兴趣不大,但换成撒门纳里,却很可能会重点关注。既如此,可以抛出这份资料,用以打乱对方的计划,只需他们显露出任何一丝异常,尹森便能根据蛛丝马迹,将隐藏在暗处的他们揪出来! 半个小时后,一段未知的代码,嵌在一则由科考团队组织方发布的通告中,发送至每个成员邮箱。 虽然极其隐秘,但是一些有心人,总会发现的…… 第四十四章 冰面之下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嘀”“嘀”“嘀”…… 房间中,一名偎靠着电暖器,专注地看着一摞资料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抬起头扫过电脑屏幕。屏幕右下角,某个细小的图标,正在一闪一闪的跳动。 “新的邮件?又是组织方的安全通告?” 拨动鼠标点开,果然猜得没错,正是组织方新发布的通告。目光从通告上一扫而过,内容便已经记下。无非是一项新的安全提醒而已。 但是这名五十多岁,头发灰白的男人,视线却停留在这则通告上,一动不动。渐渐地,他眉头紧皱,想了片刻,眼睛也眯起来。稍微调整了姿势,他打开一个文件夹,开始快速浏览起来…… 另一个房间中,三十多岁的女子…… …… 三天后,距离南极大陆目的地点,只剩下七八天航程。 觉察到那条邮件的异常之处,并将其破解出来,按提示找到藏在网络上某个地方的资料的,被发现一共有五方势力。两方是来自美国的科学家,其中一人,似是打算将这条信息隐藏下来,但另外一方的两人,却是直接将获得的资料,传回了他们所在的国家科学院。随后收到的回信,是要求他们继续保持关注,并尽可能利用周围现有的条件,进行一次初步的勘察。 除了这两方外,获得资料的另外三方,分别是加国的一名科学家,澳国的三名,和国的两人。 澳国的三人,其实是在被人提醒后,才发现邮件中的异常的。他们一发现,便立刻将资料传回了国内。收到的回信,与美国的那一方,内容相差无几。此外,作为科考团队的组织方,他们很快便将邮件通告中的异常处消除。虽然直接将网络上那处所在储存的资料删除,更稳妥一些,但是那个地方,有些特别。在无法消去源头的情况下,掐掉指路的线索,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尽管回收邮件的举措令科考队许多成员心生疑惑。 和国的两名科学家,正是“工程机器人深海极限环境测试”项目组负责人。也即是尹森所加入的项目组。这两人将资料传送的去向,却不是他们的国家学士院,而是某个财阀…… 加国的那人,资料的去向,则更为奇特。不是国家的负责部门,也不是他所在的学院,也不是看上去利益相关的某些势力。接收资料的,是一家普普通通的会计公司。 终于露出端倪了吗? 如果传递资料给毫不相干的会计公司,仍不能证明他隐藏着特殊身份的话,那么这位名为契布曼.拉莫斯的加国科学家,在之前的旅途中,曾数次联系某个后勤人员,而这名后勤,又很明显的与其他仈jiǔ个人相识并且常常聚会…… 如此明显的线索! 后勤人员,常常都是面向公众招聘来的,除了像尹森与库鲁兹小队这样的情形,科研组的成员与后勤组,不会存在任何关联。但就在这样不应该存在瓜葛的后勤组中,偏偏出现了第二支与前者有关联的队伍! 数百人的科考队伍里,隐藏在yīn影下的势力,似乎并不止尹森和契布曼两方。明显是知晓神秘矿物的信息,杀死博伊斯.蒙特戈莫里,抢夺详细资料的那位亚摩斯.隆…… 只是他同样已经被尹森排查了出来! 由暗转明,被探查出的敌人,将不再危险。而预料之外的无关势力,可以作出些引导,令其与敌人“意外”的相遇…… 乱局,的确是隐藏自身,打击敌人的最适宜的局面。 —— 局面,却并未完全向尹森预期的方向发展。 尽管双方的确在“偶然”的状况下不期而遇,又因为尹森特意制造的信息不对等,两方怀着不同的目的发生过一次激烈的暗中拼斗。但却很快各自收敛起来,双方视而不见。 拼斗中,契布曼一方五人有准备的出手,却反而折损两人;亚摩斯一方只有三个人,遭遇突袭,受到的损伤,却几近于无。 科考船上,骤然出现的重伤号,令众人之间刚刚恢复些许的气氛,重新跌至冰点。 外面风景再如何瑰丽奇异,也无法引起人们出来甲板上观赏的心情,全都呆在各自房间内,沉浸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中。而在不为人知的隐蔽处,契布曼一方另一名重伤号,未等到救治,便已圆瞪着眼睛死去,稍作掩饰后,被其同伴沉入海中。 例行检查后,船上又多出一名失踪者。 对于此次科考活动的组织举办方来说,这是一段令难以忍受的噩梦。还没到达目的地,队伍中便已经出现1死1重伤1失踪,等到这次科考探索最后,会损失多少人?十几个?二十多个?数十个?往年所有的探索活动,除去雪崩、塌陷、裂隙等等难以抗拒的灾祸,非自然的死亡数从没超过五人!组织方负责人实在难以想象,这次回去后,他们将面临何等糟糕的局面! 而船上的乘客,科考队中的成员们,虽然不像组织方那般绝望,他们各自的心情,却都好不到哪里去。并不顺利的航程,意外频出的队伍,留给众人的,是一趟绝对糟糕的经历。 纵然能判断出,船上出现意外的那几个人,定然都是牵涉进某些机密事件中,他们自身只需保持jǐng惕,克制住好奇心,便不会被卷入,但这样yīn沉、压抑到使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处处都是怀疑的视线,仿若牢笼一般,令人无可逃离。 这只是一次科学考察而已! —— 契布曼和亚摩斯两方拼斗一次后,尹森再未从中出手。一是双方已经发现对方,各自都开始保持高度jǐng惕,此时想要继续引导,很容易便会被他们发现存在第三方;二来,契布曼一方损失两人,已经达到尹森削弱他们的目的,并且使得对方分出相当一部分实力,牵制在不相干的亚摩斯一方。 这样已经够了。此时,尹森一方可还是处于暗处。等查清楚对方此行的目标后,只需策划得当,完全可以出其不意击溃他们。那时,便可以轻易获取到撒门纳里组织的内部资料。 考察船每天平稳航行,开始渐渐接近目的地。此时,白昼越来越短,大半天的时间,天空都被漆黑夜幕笼罩。船上塔台shè出明亮光柱,刺入浓密的冻雾中。 海面上,覆盖的冰层渐渐增厚,考察船破冰的速度也在慢慢降低,船尖首压裂冰层时,引得船身一阵晃动,下方海水翻涌,携着碎裂的冰块冲向两边,撞在未破裂的冰层上,又碎成更小的冰块,被考察船行过的尾浪卷旋着,起伏不定地向着前方缓缓漂荡。 便在这样慢慢接近南极大陆的航行中,考察船上,几波人先后找上了尹森所在的项目组。 扩散出去的奇异矿石资料中,记载着这种矿石首次被发现的位置,就在距离航线尽头目的地不远。科考探索期间,考察船会转为实验平台,按计划前往各项目组实验地点。如果博伊斯未曾死亡,那么他所带的项目组的实验位置,也在其中。知晓奇异矿石存在的人,猜测那里很可能是另一处奇异矿石的存在地。博伊斯那所谓的“冰川演变规律探索”项目,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只是,这次博伊斯似乎打算用新的方法来探索这种奇异矿石。他死后,已经没人知道,如何使用他订制的那些仪器继续进行探索。于是,获取到资料的各方,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博伊斯此次项目的地点,转而准备前往资料上记载的,奇异矿石首次被发现的地点。只要确认了这种奇异特xìng的矿石的存在,他们可以钻研出更多、更专业的方法,作出更完善的准备来进行探查。 唯一的问题是,这块矿石的位置,在海底。 第四十五章 深海中的探测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尹森与海德尔森所在的项目组,在这次南极科考活动中将进行的项目,是早稻田大学加藤一郎实验室主导的“智能机器人替代深海人工作业的极限环境测试”。项目组负责人为他们大学的名为寺林义一的教授,在工业机器人领域具有很高的造诣,也是世界知名的科学家。 然而,虽然被冠以“智能机器人”的头衔,但实际上这次的实验,主要测试的是机器人的材料抗xìng以及结构的稳固程度。原本只需普通的控制程序就行,却偏偏加入智能控制核心……只能说,科学研究有时候也需要为商业价值让步。资助方的意图,在众人看来也很容易理解。增加了当前世界上极为火热的“智能化”概念后,可以大大提升这款工业机器人的吸引力,将来宣传时,也将多出一个极具亮点的噱头。 在工业应用方面,智能程度的高低,其实意义不大。工业设备,要求的是稳定、耐用,但是抵不住人们总是更加青睐于更为新cháo的事物,所以引入智能控制系统部分,不足为奇。 而邀请来海德尔森这样世界顶级的科学家,只能说明对方对此期望甚高,而且,并不仅仅是将“智能化”,当做吸引潜在买家的噱头。 只是,这些都与尹森无关。如果考察船上,没有出现意外事件的话。 先后找上项目组负责人的这几方,都是要求借用这架试验机器人,潜往特定位置,进行一次深海探查。既然要借助对方,自然无法隐瞒具体情形。对此各方都已经有所预料,两个人以上知道的秘密,便不算秘密。奇异矿石的存在,将来必然会有更多人知道。何况他们获得的资料,也是某个神秘人特意扩散出来的。他们只是占了一步先机。 要求借用的人太多,而且用途都相同,于是寺林义一的项目组无奈将各方邀请到一起,商量合适的方案。此时,众人才知道得到资料的势力数量。而且,不排除某些知道这条信息,却并未显露的人。 考察船体积有限,携带的各种器械设备,都是以最jīng简的方案配备,项目组的试验机器人下潜次数有限,大约在8到9次左右。再多,则能量以及维修器材将无力支撑。最后,各方商量的结果,对奇异矿石的探查将联合进行,探查次数为两次。剩下的,需要用来进行他们原来的测试项目,毕竟,这才是项目组参加科考活动的本意。 而所谓的联合,其实也只是众人聚在一起,观察试验机器人探查到的画面而已。测试机器人只有一架,人类只是血肉之躯,没可能替代机器人潜入深海进行探测。除了探查到的图像资料共享外,商议的结果还包括采集到的样本平分,在分析出其价值及用途前对外界保密等约定。 一切,只等考察船抵达漫长航程的终点。 ―― 4月23rì,考察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幕中,缓缓抵达目的地。 虽然是下午三点左右,但因极夜的存在,天空中没有任何可见光。纵然早有预料,等到真正亲身经历时,科考队中的大多数人,依然感到极不适应。众人聚在甲板上,三三两两,闲谈或者交流各自的经验,同时感受着身处地球两极之一,四周仿佛自上古时期便从未改变过一般的、荒冷死寂的冰天雪地所带来的时空错乱般的诡异感觉。 考察船塔台上,数十盏明亮的探照灯对着前方,将那里的一片平地以及一座简易的码头映照入目。船身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渐渐靠上去,停下。 检查完码头的安全xìng后,船上的所有后勤组成员,被组织起来分成数十个小队,开始分批次的搬运各种大堆大堆的物资设备下去,准备搭建临时库房营地。完全陌生的环境,以及四周全都被笼罩在黑暗中的迷失感,令搬运工作一片混乱。一段时间后,考察船出发前所进行的培训,才慢慢的被众人记起,船上以及简易码头上,都开始渐渐趋向正轨,各项工作恢复条理。 临时库房营地只是为存放船上搬下的各种器材设备后勤物资等,同时组装各种工具。真正的科考队伍这数个月内居住的营地,需要沿着这条安全路线,前往设立在附近的科考站。 有能力在南极大陆最中心的位置建立科考站的国家,寥寥无几,但在这大陆外围,建立站点的难度,却是减小许多。世界上众多国家,只需有余力的,为科研、政治、军事等各种目的,在这里建立的科考站点太多。虽然分散在大陆外围圈各处,但三十多个国家,建立的数量近百的科考站,以及更多的夏季科考站、无人自动观测站等,从地图上看去,依然显得密集。 只是,科考站虽多,能安置今次数百人大型队伍的站点,却是只有那么有数的几个。此行众人将前往的,是被称为“南极第一城”麦克默多站。 对于这次科考活动的组织方而言,从下船开始,到抵达麦克默多站中间的这一段路程,将是此次行程中最为混乱的时期。而之前航行中频发的意外状况,更是令他们不得不时刻保持最高程度的jǐng觉――此时这样忙乱的场面,被人所趁实在是太简单不过。如果再次出现非正常的伤亡事件,这次的科考活动,必然是无法继续了。 也许只有等到抵达科考站后,各项目组的实验项目展开,他们才能稍稍放松。那时即使再出现意外,也将不再是他们的直接责任。 整个科考团队在这一处登陆地点忙碌时,来自麦克默多科考站的车队,也在黑暗笼罩下一长溜车前灯的闪晃间到来。 恶劣的气候环境下,一切从简。于是,在简短的交接后,前来接人的车队满载着科考团队中的成员离去。六百多人的科考队伍中,将前往麦克默多站的大约有三分之二,还需要车队往返三次左右。而各种实验器材随行物资等,也在不久后被运货车队分批运走。因为有jīng密实验仪器等,运送物品明显比运送人员慢上不少。 两天后,前往科考站的人员物资全部运送完毕,科考船上剩下的,便是实验项目的地点在海中或是滨海陆地的项目组,队伍在百余人左右。 ―― 没有什么仪式,也不必什么特意安排,留下的这不到十个项目组,先后开始开展各自的工作。都是从事科学工作,研究学术问题是他们的职责,更是他们的追求。而且,四周一片茫茫然的黑暗,也实在令人没什么分心别顾的兴致。 留下的这十多个项目组中,便有尹森所在的、由寺林义一带领的机器人深海测试项目组。只是,这一个分组的成员,未免太多了些。 在向科考队组织方申明了这样的变动,是准备临时增加一项由这些人联合进行的秘密实验项目,组织方便将此事略过,不再关注。科考活动期间,各项目组zì yóu度极大,更改rì程安排或者调整实验计划之类的变动,时常发生,只需向组织方报备一下就行。而且,每次科考探索,某些项目掺杂某些机密任务,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科学无国界,科学家有国界。认同这句话的人,不在少数。 项目组中多出的成员,自然便是此前参与商议的、知晓奇异矿石存在那些人。但是这次矿石的事情,终究只是意外的发现,他们还有各自自己的项目需要进行。兼之其中没有哪个是专攻地质学或矿物学的人,虽然知道这种矿石的非同寻常,但终究只是雾里看花,各自全都茫然。 因此,对奇异矿石首次发现地的探查,便放在测试机器人的前两次试验中。探查完,这个各方混合的项目组便会立即就地解散,各自进行他们自己的项目去。反正这次初步的探查,只需带回影像资料以及实物样本而已,并不需要他们去耗费jīng力。 而考察船上,被迪弗通知这一星期将由他们自己安排后,尹森不以为意。 他关注的不是被引为机密的奇异矿石,而是参与探查矿石的某些人。因此旁人看到的,便是他继续安静的呆在房间中,闭门不出,与此前航行途中,并无任何不同。 第四十六章 冰原上的极光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只是,还是存在不同之处的。 虽然还未取得直接的资料,但是已经发现了撒门纳里组织的踪迹,那么,距离他此行的目标,获取撒门纳里的内部信息,将不再遥远。奥弗雷.拉米雷斯这样将军级别的人物,也只是组织的外围成员,而契布曼.拉莫斯这样很常见的科学家,看上去不太可能是撒门纳里的正式成员。但尹森,却对此把握极大。而在该隐侵入他网络上银行、电信、网站、论坛等等全部账户,扫描了他所有的网络活动痕迹,这种把握便更大了几分。 科学家的价值,是不同的。 网络扫描发现了契布曼许多零碎的疑点,但并没有找到与撒门纳里直接相关的信息。这很正常,没有谁会将这样关乎xìng命的秘密放在网络上。所以,需要回到原来的计划上来,在适宜的时机下,直接从契布曼身上获取。具体的时间,是在另一个目标,也即是掌握对方策划此次行动的真正意图之后。 联系完该隐后,测试了一次“红云系统”在南极上空激活电离层制造电磁壁障的范围后,尹森的jīng力,回到自身上来,对契布曼一方,只保留必要的少量关注。该隐和GI-1、GI-2号智能,执行他下达的任务时,太多地方,需要他亲自判断处理。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 在星期二、星期六进行的两次默而不宣的探查后,联合项目组中获得资料的各方,满意的证实了奇异矿石的存在,并取得了实物样本。各自郑重封存起来后,临时联合形成的大项目组,随之解散。随后,各自回去进行他们原本的研究项目。 契布曼所带领的小组,也离开考察船,前往麦克默多科考站。 两天后,尹森向项目组递交了一份,前往南极大陆一些科考站点进行参观的申请后,跟随着在科考活动期间,安排的每周一趟的往来车队,也前往麦克默多站。 ―― 麦克默多科考站,是所有南极科考站点中,规模最大的一个。它在半个世纪前便已建成,随后逐渐发展为南极洲最大的科学研究中心,最大的生活社区,同时也是其它科考站点的综合后勤支持中心,拥有机场、淡化工厂、电厂等各种建筑200余座,被称为“南极第一城”。 麦克默多站内,能容纳将近两千人在其中居住。随着极夜的到来,大部分科研后勤人员的撤离,以及因为某些丑闻,虽然有逐渐增多的前来观赏极光的游客,但数量远不及往年。安置这次的科考团队,极为宽松。而科考队中的许多项目组,并非便是驻扎在这里,而是以麦克默多科考站为中转,自这里出发,前往南极大陆更深处的内圈,进行他们计划中的实验。这些人的驻扎地,则是实验地点附近的科考站。 因此当尹森到达麦克默多站时,便察觉到科考站内,人员并不密集,反而看上去显得有些稀疏。 灯光通明的营地内,隐隐传出人声,在这片广袤、冷寂的幽暗天地中,使人难以抑制的升起亲切的家一般的感觉。车队搭载的其他同行之人,大多数面容上,都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三四辆运输车停在清扫积雪辟出的平整冷硬平地上。车上众人陆续下车,冰寒刺骨的低温令得众人更用力地裹紧防寒服,按科考站中接待人员的提示,匆匆前去安排下的住所。 只是普通的人员调动输送,所以科考站内,并未像之前大队科考团成员到来时那般,举办热烈的欢迎仪式,只是在晚餐种类上,比平时要丰盛一些。晚餐后,新到来的这一批人,纷纷回到住所,进行难得的休整。 一路行来,近一个半月都蜷在考察船上随风浪颠簸,直到此刻,总算是回到陆地上安歇。纵然营地内外同样的风雪肆虐,气温低至零下数十度,但呆在明显比船上宽敞的房间内,众人无不感觉到安稳、舒适,只想沉沉睡去,好缓解航程中,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闷所带来的疲倦。 而尹森,进去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后,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 跟随上一星期出发的队伍,提前进驻麦克默多站的库鲁兹小队,发来了尹森所要求的信息。根据他们的监控,契布曼带领的项目组,也即是契布曼、他的三名助手,以及八名所谓的“后勤”人员,将在明天出发,前往五公里外的史考特科考站,后续行程未知。那八名后勤人员,正是在科考船上时,尹森令他们注意的那个团队。 另外,库鲁兹他们已经成功地将微型定位仪,投放进契布曼队伍携带的器材中。 尹森微微点头。 虽然并不完全听从雇主要求,有时会自行其事,但是对方的专业素质极高,完成尹森的任务游刃有余。吉娜的推荐,名符其实。于是对与这支小队尚未显露的战斗能力,尹森也有理由保持信任。 厘米厚的玻璃窗外,漆黑天空如墨。各处透出的光线中,大雪被寒风携裹着,一阵阵呼啸掠过。 即使是契布曼的队伍,也是在麦克默多站内修整两天后,才会继续他们的行程。尹森,却不打算如此。此前和眼下,分别有着科考船和科考站的信号,很容易便能监视对方一举一动。但到后面,当契布曼的队伍逐渐深入南极大陆中心时,监控难度将会骤然提升。天上的卫星,只在特定的时间段飞过,而且对天气状况有要求。像此时外面如此大的暴风雪,卫星定位完全无法起作用。 更何况,既然知道对方执行的是秘密任务,料想在后面行程中,他们定然会将卫星信号屏蔽。到时,能继续监控对方的方法,将大幅减少。 特制的微型定位仪,发送信号的距离有限。地球两极地区,磁场强度本就较其它地方强大,纵然这样的背景场模拟起来更为容易,但接收方想将其分离出来,反而更加困难。 因此,尹森需要跟随着对方进行转移,不能离开太远。 ―― 次rì下午,风雪渐渐减弱。契布曼一行共十二人,携带不多的实验设备,出发前往史考特科考站。四个小时后,已是夜晚时分,尹森与库鲁兹四人组成小队,同样出发前去史考特站。 夜晚出行并不奇怪,身在南极,白天和夜晚没有任何不同,四周全都是漆黑一片。奇怪的是,这一行人的人数,实在太少。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绝大多数人都倾向于组队行动,而且最常见的是数十人的大型队伍。人数太少,抵抗各种意外事件和突发灾祸的能力便会不足,往往极容易陷入绝境之中。 见到这一幕的人,也只是奇怪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各项目组要忙碌他们各自的实验项目,没有太多的jīng力,关注与他们不相干的事情。 史考特站之后,得知的契布曼队伍的前行方向是肯考迪亚站。抵达肯考迪亚科考站,接下去,去往沃斯托克站。 那里,已经接近南极大陆中心。 沃斯托克科考站,也称东方站,海拔高度3600米左右,是距离极地四点中的磁点、冰点最近的科考站,平均温度在零下49度以下。 尹森五人乘坐牵引车抵达沃斯托克站时,天空中,正泛起绚烂无比的极光。 第四十七章 南极“绿洲”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一九七四年二月,一架飞机自南极洲南印度洋沿岸上空飞过,发现在上千里冰雪封盖的版块上,存在着一片无雪的地面。冰墙与山岩,奇妙的环绕着,形成一片奇迹般的山谷。山谷外,冰雪覆盖,世界一片雪白苍茫;山谷内,没有冰层,没有积雪,湖水清澈,散发着天蓝sè的光泽。 仿佛是冰雪“荒漠”中的绿洲一般。 于是,这一处奇观,后来被命名为“班戈绿洲”。 随后,在南极大陆上的另外的所在,发现了两处与之类似的地方,分别命名为麦克默多绿洲、南极半岛绿洲。加上班戈绿洲,这三大绿洲与极夜、极光、rǔ白天空等异象,被共同称作南极大陆上的自然奇观。 契布曼所带领的项目组,其研究的课题,便与南极绿洲有关。已经发现的三处“冰雪绿洲”,全部是位于南极大陆外围。而契布曼向这次科考活动组织方登记的研究项目,附加的简要描述是:从对三大绿洲周围环境的探寻中,能发现某些差别不大或是xìng质类似的相近之处,经过谨慎的论证,他推测在南极大陆的中心区域,某些地理条件相近的地方,很可能存在着尚未被世人发现的新的绿洲。在南极大陆中心地区的“绿洲”,其研究价值将比已知的这三大绿洲更大。他所带领的项目组此行的目标,便是前去验证这一处理论上存在的南极绿洲,是否真的存在。 然而,撒门纳里组织不顾很可能会引人瞩目的后果,策划出这次大规模的反气候科考活动,投入了大量的财力、jīng力,所为的,就是这样一个验证极地绿洲是否存在的莫名其妙的项目? 在深入南极大陆中心区域,与目标保持着一个小时路程距离的追踪,持续了两天一夜后,尹森不出意料地发现,契布曼的队伍,行进方向开始渐渐偏离他们向组织方通报的路线。 ―― 自沃斯托克科考站出发,已经是处于南极大陆中心地域,平均海拔高度都在3000米以上,平均温度在零下60多度以下。而沃斯托克所在的位置,更是南极洲最寒冷的地方。地球上温度最低的冰点,便在距离沃斯托克不到数公里的地方。 一路载着尹森和库鲁兹小队前来沃斯托克站的牵引车,已经无法再向更深处前行,科考站的通信信号,也已经极为模糊。唯一可称的上支持的,是科考站建站数十年间,人工探索出来的、附近数十公里范围的地图。 与由卫星扫描探测形成的地形图不同,这份人力探索出来的地图,上面绘制的不仅包括各种地形标识,更标注了探索人依照无比丰富的极地生活经验判断出的、每一处被探索过的地形的危险程度。这才是这张地图最重要的价值所在。 行走在南极冰原上,没有人能预料,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陷入深不见底的被雪层掩藏的地穴;也没人能保证,自己的身后会不会无声无息的出现一道宽大的地裂隙,将整支探索队全部吞噬;更不知道,无时不在的风雪,会不会在某个时候,骤然增强数十倍,将行走在雪地上的人刮起,抛飞至数百米外…… 这里是南极。人类涉足这里,却尚未将其征服。 沃斯托克科考站提供的地图,很实用,也很重要,是自沃斯托克站出发进行探索活动必不可少的辅助。然而对于尹森一行,这份地图却并无太大价值。紧紧跟随在契布曼的队伍后面,一小时的间隔,完全不足以让风雪掩盖掉对方行进的痕迹。而契布曼的队伍,自然是沿地图上的安全路线前行的。 笼罩着整个天空的黑夜,仿佛看不见尽头般,没有任何改变。白天、黑夜,没有丝毫分别。 行进中的契布曼队伍,却仍按照平时的作息,在夜晚时停下休息。尹森一行,同样如此。 每当夜晚,库鲁兹小队每天分出一人值守,其余三人以及尹森,则在扎下的帐篷中进行短暂的休息。契布曼队伍启程,尹森等人跟随。 漫天风雪,除了起伏不定的呼啸风声,一行人行进的声音,天地间再无其它声音。茫然,死寂。 三天后,双方先后行出地图标示的范围。契布曼的队伍,行进速度未减。 一天后,前方行进方向偏离。 五天后。地面冻雪层突然消失。发现新的极地绿洲。温度与绿洲外面同样寒冷。目标前行速度未变。 一天半后。契布曼队伍方位不再移动。 ―― 从远处看去,前方,是一片弧度极小,面积却是极广的隆起。赤褐sè的土层,仿佛曾被大火烧灼过一般,只是看着,便能使人做出其温度必定不低的判断。但实际上,这里的温度与外面冻雪层相比较,没有任何区别,同样在零下六十度以下。 极平缓的隆起,在左侧似是被刀斧砍过,留下一条笔直的嵌进隆起土坡内部的裂隙。越接近隆起顶点处,那一道笔直的如同通道一般的裂隙,越来越深。最深处,没有任何光线透出。 裂隙中间部分,在裂隙内壁某处,稍凹陷的地方,发现两栋平实的建筑。 平房。 一个驻点。 库鲁兹小队中的“调酒师”,收起望远镜,缓缓后退,随即飞速离开。 ―― “真是神奇的地方。” 帐篷中,库鲁兹感叹了一句,随即问道:“尹森先生,已经找到对方的驻点,接下来你如何打算?还要继续吗?” 尹森微微点头。 契布曼一行人只是在踏出沃斯托克科考站后不久,便立即转向,直奔此处而来,途中并未出现任何迟疑亦或偏差。很明显,他们早已知晓此地的存在。 在这片奇异的没有冰雪,但温度与附近世界上最寒冷对方相差无几的地区内,竟然建立起能供人长期驻扎的稳固建筑。纵然没有外面半身高的积雪,却也只有方圆十余公里而已,零下数十度的低温,依然是人类在此进行作业的天然屏障。种种迹象综合起来,对方在此活动的时间,绝对不止一两年。 多年的谋划,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对方保持着坚忍而隐秘的行动达数年之久,又为何在此时,大张旗鼓的进行动作?真以为世界上没人注意到这次科考活动的异常? 南极无小事。一片丰富的资源尚未被开发,主权问题错综复杂的大陆,投在其上的关注,数不胜数。即使拉上数十个项目组组成规模庞大的科考团队,又能迷惑外界多久? 幸运的是,此行科考活动中,出现了奇异矿石这等意外的发现。这次南极科考结束后,必然将替他们吸引走绝大多数的关注。莫非,这也是他们特意的安排?然而从契布曼一行人的表现看,似乎并不是。 若没有这样的意外,对方的动作绝对无法隐瞒,被发现只是迟早的问题。为什么,如此急迫? 对方在此处的行动,进入了关键时期!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撒门纳里,冒着不惜暴露的危险,究竟在这里做些什么? 关键时期,也是探查对方信息的绝佳时机。同时,也必然是对方防范最严密的时刻。 第四十八章 极夜突袭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 “这些是目标的一些基本的资料。” 库鲁兹四人小队中,伪装成调酒师加入科考队的这名队员,见尹森在翻看他们追踪的那些人的身份记录,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道:“如果留下一个人在那座麦克默多站内,应该能打探到更详细的信息。” 尹森微微点头,没有回答他。 对契布曼一行的资料,尹森所知道的,远比库鲁兹小队打探到的更多。早在考察船上,还能随时联系到该隐时,尹森便已经令其搜集对方的信息,很快,详尽的资料被该隐传送过来。 囊括对方过去所有可以被追溯的事迹,以及其所有社会关系的资料,比库鲁兹小队查到的这些表面信息,详细了太多。因此,对于库鲁兹小队收集到的这些,尹森只是约略浏览而已。 留下一人在麦克默多站?原本就因为不yù引人注目,雇佣的人手不多,尹森又怎会这般浪费?打探消息,可不是他雇佣库鲁兹小队的本意。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随即库鲁兹进来,对尹森摇摇头。意为目标仍未有行动。 尹森微微皱眉。难道对方此行的事情,便在那两处建筑内部进行?若真是如此,自己一方少不得进行一次正面突袭!这与此前以逸待劳的伏击计划,却是相差太多。而有战斗力的,己方四人,对方八人。 “尹森先生,”库鲁兹一贯yīn沉的开口,声音带着少许嘶哑:“根据观察,对方驻点内有三名陌生的人员。判断是原本就在这里驻守的人。其中两人,应该是守卫。” 库鲁兹尹森一眼,眯着眼睛道:“希望您能同意我们稍作调整,重新安排计划。” 四人对十人?尹森点头。 ―― 外出探索四周环境的“厨师”、“送餐员”先后回来。 两天时间,这一处从未被外界知晓的“绿洲”的大致地形,已经被库鲁兹小队探查清楚。 没有积雪覆盖的这一片区域,其形状是圆形,而且是极为jīng确的圆,直径约十三公里。与班戈绿洲等三大绿洲的数百公里范围相比,如此小的区域,实在很难称得上“绿洲”之名。此外,在此区域周围,没有类似班戈绿洲的山陵或冰壁,将其围起来以隔绝风雪或寒气流。这样没有壁障的完全敞开的地形,竟是不见半片积雪。 雪团落在地面上,很快消融,随即渗入地层。看上去,仿佛是因为这里地表拥有较高的温度,使得冰雪融化无法积存。但实际上,经过测试才知,地面上的温度与外界没有区别,都在零下六十多度。 某种奇异的力量,使冰雪在零下数十度的低温下,融化。 大雪一刻不停的降落在这一处地表上,随即消逝。然而,赤褐sè的地面,却不见泥泞,依然干燥如常。 在这方圆十余公里的圆形区域内,中心处隆起一片平缓的幅度,大小在六七公里左右。这一处隆起,却被四道裂隙,分作四个部分,两两相对。契布曼一行人所在的驻点,便在其中一道裂隙中。 四道裂隙向中间汇聚,在这一处隆起的中心处,是一处空洞,深幽不可见底。 目前能探查到的情形,便只有这些。但是,足以令人判断出来,这一处异常之地,绝非自然形成! ―― “厨师”略带愁闷道:“我们携带的食物,只能支撑不到十天了。” 十天,尹森一行追踪着契布曼等人从沃斯托克赶到这里。返回时,也许因为熟悉路线可以节约一天;节省一些,可以再多出一两天。如此算去,众人在这里对契布曼一众的监视,最多将只剩下三天时间。 然而,监视中的契布曼等人,却是毫无异动。 对方此行的目的,真的只在那两间平房中进行? 库鲁兹几人,已经开始准备此种情形下的突袭计划。四对十,这将会是一场严酷的攻坚战斗。而且,对方每个防卫人员的战斗素质,比之库鲁兹等人,也是不相上下。这从考察船上他们与亚摩斯一方的暗斗中可以看出来。 己方不多的优势,一是敌明我暗,对方尚未知晓竟有人追随他们而来;另一优势,是库鲁兹四人携带的枪械、用具,全是按照面对强敌时的情景配备的,杀伤力超过并未刻意准备的对方不止一筹。 然而,论优势,也仅此而已了。人数上的劣势,实在太大。对方同样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遭遇出奇不意的突袭时的混乱,绝对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在那之后,必将是对方凭人数优势的强劲反击。面对面的交锋,你死我活! ―― 再次两天过去,库鲁兹四人神sè愈发yīn沉。 虽然从绝对丰厚的佣金中,可以判断出此行任务必定面临极大的危险,库鲁兹几人却是未曾想到,竟然是如此艰难的局面。现实不是电影,他们也不是超级英雄。 超过六成失败几率,失败即全灭的境地,如何才能翻盘?这样险恶的处境,已经多少年未曾遇上了?长久以来总面对挑选出的有把握解决的对手,已经不自觉的骄傲起来了吗? 低矮帐篷中,靠坐着的库鲁兹眼神微微闪动。对面,他们此行的雇主,全无表情,无从判断对方的心理。这是一个深沉、危险的人。 库鲁兹心中冷哼一声。队伍的信誉不容破坏,接了任务,既然雇主未要求放弃,那么无论损失多大,库鲁兹小队都绝不会退缩。但任务之后,他也绝不会让这个尹森好过。 帐篷掀开。 “头儿,目标有动作了!”前去监视的两人中,“送餐员”回来通报。他的神sè中,庆幸与兴奋夹在一起。 库鲁兹看他一眼,嘶哑着问道:“什么动作?” “那个老头和他的三名助手,带着四个守卫离开了驻点。方向是那道裂隙的深处。” 库鲁兹仰头片刻,随即恢复原来姿势。这是一条出乎意料的好消息。 “尹森先生,您有什么打算?”库鲁兹的神情很快恢复,似是并未受到这条消息的任何影响。他平静的问道:“是继续跟进契布曼,还是按计划突袭驻点?”纵然离去四个,留守的护卫,仍剩下六人,对上己方,依然占据人数优势。 这个尹森,是个极度理智谨慎的人,他的目标是契布曼,那么不太可能会节外生枝、打草惊蛇,选择突袭的可能xìng很小。更可能是选择跟进目标人物契布曼。 “突袭吧。”尹森的声音,同样的平静。 库鲁兹盯了尹森片刻,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 一个小时后。 不知道对方离开的一组人何时回归,库鲁兹决定即刻展开行动。收起行装,很快潜到相距不远的驻点外。 库鲁兹、厨师、送餐员、调酒师四人聚在一起,飞快比划着战术手势。尹森,则隐藏在百米外的一处能观察到驻地的凹陷石壁中。笔直的裂隙两侧壁,隆起的高度只有十余米,距离敌人太近,很容易暴露。另外一处凹陷,是在裂隙深处,需要越过驻点的两座建筑。 两间平房,体积比外界大出近半,高度则超过更多,几乎有两层楼高度,很可能内部就是双层结构。微小弧度的房顶,外面只有一道房门和一扇窗户,墙壁的厚度惊人。 四人商量完毕,库鲁兹向外面一间建筑的门前行去,其余三人,则分散开去,分别伏在三个方位,将那道房门围在正中。 第四十九章 寒夜中的枪声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短暂而激烈的枪声,戈然而止。 六名守卫,分散在两间相距十几米的建筑内,一间两人,另一间四人。不可能集中进攻一处,否则另外一处必然会发送出消息,令裂隙深处的契布曼等人有了准备。那一队人中,也还有四名战职,正面相对下,库鲁兹等人无法保证自己一方没有死伤。 因此库鲁兹小队四人的计划为,由库鲁兹一人突破两名敌人的那间房间,凭借奇袭先干掉一人,然后牵制另一个,使其无法传递信息。于此同时,小队另外三人突袭有四个守卫的这边一间建筑,同样借出奇不意,杀掉两到三人,接下来以优势火力与对方对攻,消灭他们后再去支援库鲁兹。 计划很顺利。忍受着零下六十多度的冰冷空气,呼吸时口鼻仿佛冰棱捣过般痛苦地监视长达一个星期,库鲁兹小队对目标的活动习惯已经了如指掌。更加上是对方毫无防备的突袭,结果已是注定。库鲁兹一边,一枪带走一名高大男子,在另外一人拔出腰间手枪前击穿其肺部,随后一枪命中对方心脏。另外三人那边,冲进房间后,第一波便干掉两人,击伤一人肩膀,剩下的已经再无疑问。 库鲁兹一队每人枪械上都装上了消音器,漆黑的夜幕中,只听到隐隐的异响,夹杂在风雪呼啸中,几乎难以察觉。而守卫一方的清晰枪声,只是响起两三次后,便彻底沉寂下去。 驻点处两间建筑窗户隐约光线下,明亮光柱眨闪三次。 尹森自笔直裂隙侧壁凹陷处转出,缓缓向前行去。百米距离,很快走到近前。“厨师”和“送餐员”等三人正在往外搬出尸体,堆在两间房间后面。零下六七十度的酷寒,没有分毫血腥气。暗红色的血液沁出,很快冷却,冻成血冰,堵住血液流出的地方,形成血红色的冰晶。 两间平房建筑,一间是生活住宿间,虽然拥挤,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在另一间房间内,则显出极明显的不同寻常之处。 —— 尹森平静的走进这一间平房建筑。 库鲁兹向他轻轻点头,没有说话。在他脚边,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手脚俱被绑起,嘴上被衣布封住,神色间满是惊惶恐惧。尹森看他一眼,转头打量房间内部布置。 除进门处的约十平方米的空位外,其余空间,整齐地排列着宽度不一的隔间。一眼看去,十间隔间分列两边,中间仅留一米宽的通道。 走进一间隔间,内部约是三乘四米长宽。靠墙处矗立着一台高度近两米的仪器,中间部分延伸出操作面板,不大的显示屏上,不时跳过一行数字。 仪器傍边,是一架分作五层的书架,上面放置的,却不是书籍,而是一叠叠的数据档案。看数据的规格,与仪器上跳动的数字相同。隔间内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一张简易椅子,以及一只不大的木柜,木柜里面,一叠空白纸张和几只笔,此外再无别物。 另外八间隔间,与这一间别无二致。 最后一间。 这一间明显与其它隔间不同。不仅是处于房间最内部,而且其高度也超出三米左右。进去隔间内,一台四米宽的仪器,占据去大约三分之一的空间。仪器的高度将近六米,显然,这隔间的异常高度便是因此而来。除却巨大仪器之外的三分之二的空间,靠墙壁处,全都摆满了橱窗,透过玻璃看去,行状与其它隔间内记录数据的档案明显不同,虽然使用的纸张相同,却是分开装订厚度不一,更像是书籍。抽取一叠翻看,没有任何前后细节,因此也无从理解其中内容。只看字面含义,似是与一种电磁波的性质有关。 这一处隔间的面积也比其它的隔间大上许多。在被巨大的仪器以及三架橱窗占据大部分空间后,仍有空余,在中间摆放了一架长方形木桌。木桌上零散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纸张,大的是图纸,绘制着各种奇异行状图案,小的纸张,则涂写着毫无规律的文字或公式,更像是草稿之类。 纸堆中间,摆放着一台电脑。 —— 库鲁兹渐渐察觉,他的小队,似是卷入了一件极为危险的事件中。 从登上考察船上开始,一直到抵达沃斯托克科考站。在此之前,都没什么,只是很普通的行程。即使,船上发生了谋杀案件,但是与己方无关。即使,监控目标与某个意外的势力发生拼斗,双方所争夺的资料,也与己方无关。库鲁兹他们要做的,只是在一旁看着,监控着目标人物的一举一动而已。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证明,此行的目的只是进行一次调查——调查目标人物契布曼此次南极之行,他的真正意图。 目标人物也表明了他的确值得这次调查。在他身边,竟然拥有十名经验丰富的保镖守护。而所谓的研究课题,即使在整个科考队数十个实验项目中,也极为少见。进入极度危险的南极大陆中心地区,竟然只是为证实一种地形是否存在这样莫名其妙的课题?此外,对方一路上的表现,根本不符合他的身份。对于所研究的沙漠绿洲,他竟然一次也未曾提过。再加上目标人物一行所携带的完全查不到生产厂商的仪器工具等等。这一切,都在说明,目标人物有问题,值得这一次的大价钱的调查。 然而,自离开沃斯托克站,到达这一处奇异的场景中后,库鲁兹便发觉,事情并非仅仅是调查这么简单。 这不只是一次调查。 从定下突袭计划那一刻起,库鲁兹便知道,这绝非是一次普通的调查!而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一次行动! 介绍任务给他们的人,是吉娜。前CIA探员。 果然是牵涉进了国家层面的机密之中!名为“尹森”的这位雇主先生,那种漫不经心的冷漠,与CIA、FBI等部门内的官员,何其相似!此前居然没有想到! 吉娜! 库鲁兹扫了一眼尹森进去后便再未出来的隔间,神色更加阴沉。吉娜!此行回去后,我的库鲁兹小队,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唔——唔——” 库鲁兹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这名俘虏。审问完,“调酒师”再次将其嘴部封闭起来。 审问的结果,令库鲁兹对自己的判断,更加坚信了几分。 一座遗迹! 什么样的事情,能使那帮常年坐办公室只图享乐的官员,甘冒零下数十度的严寒,跨越数千公里的行程,钻进危机重重的南极大陆中心? 什么样的事情,能使这些人对途中意外发现的具有着奇异特性,用途必定无比广阔,价值难以限量的稀有矿石视而不见,弃如敝履? 什么样的事情,使得此行在面临人数超过己方一倍有余的对手阻碍时,不惧报复不寻退避,反而争锋相对不计损失的决定正面突袭? 一座遗迹! 位于南极大陆中心,很有可能被冰川封盖起来,未经地震火山地质变迁等等改变,也未经动物植物微生物人类活动等非自然因素损毁的上古遗迹。 史前文明的遗迹。 与之相比,稀有矿石算什么?一些暗地势力的觊觎算什么?一切问题放在国家层面上,能算得问题? 卸下这些问题,库鲁兹习惯性的思考起,如何在这件事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纵然对那位“雇主”的冷漠并不感冒,但对方代表的含义,却值得仔细思量。雇佣外界人士,代表着这里的机密他们也才刚刚发现,希望获得更多的信息,却又不愿大张旗鼓引人注意。所以任务最后,必定会有一个保密协议,不签的话……跳过这些吧。既然这样,出售消息的计划行不通。还能从哪里发掘利益?要求雇主补偿算是一条。还有什么?还有,对于遗迹,国家层面的需求,与自己等人所寻求的价值是不同的。例如金银珠宝比之碑刻图籍等。利用好这种价值上的差异,获得丰厚收益并非难事。 前提是,进入遗迹。 契布曼一行,前往裂隙的深处,便是为下去遗迹内部。 库鲁兹扫过最里面的那处隔间。这位雇主“尹森”,会进去遗迹吗? 第五十章 风雪中的身影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隔间内,尹森与被俘虏之人,相隔长木桌而坐。 绕地卫星经过,电离层扰动幅度微弱,高能粒子辐射强度减弱,在离开考察船二十余天后,终于再次联系上该隐。将这里的资料扫描后传送过去。十间隔间内仪器中的数据,下载传送则更加方便。 六分钟后,与该隐的联系中断。下一次,卫星经过、风雪暂停、高能粒子流密度降低等条件同时达成,未知是在什么时刻。 将笔记本推开少许,尹森看着对面之人。 “你的名字?” “弗托里亚克。” 尹森微微点头,道:“弗托里亚克。你讲了一些资料,隐瞒了另一些。” 弗托里亚克茫然看着对面之人。 尹森平静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弗托里亚克摇头,道:“我不知道,先生。” 尹森神情不变,声音一贯的冷淡,缓缓道:“你知道。你认为你的父亲每年会收到一笔多出的养老金。你认为你的妻子会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你认为你的女儿会进入一所贵族精英学校。你认为他们的周围会有暗中的保护。你认为你的成就会被纪念。你认为你的死亡会被复仇。” 弗托里亚克神色间的恐惧渐渐消失。忽然轻声一笑,道:“难道不是吗?” 尹森平静道:“不是。” 弗托里亚克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们牵涉进来?”神色变得冰冷,目光阴沉的看着尹森:“你做不到。” 尹森微微摇头。 弗托里亚克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尹森。尹森平静地看着他,弗托里亚克冷冷盯着尹森。尹森起身,付托利亚克仰头,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库鲁兹进来时,弗托里亚克一动不动,只是紧紧盯着尹森。库鲁兹提着他出去,弗托里亚克依然死死盯着尹森。 枪声响起。 —— 五天后。 库鲁兹进来,坐在尹森对面。 “继续等吗?” 尹森微微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契布曼他们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变故?然后从另外的通道逃走了?” 尹森仍然只是微微点头。 库鲁兹皱眉,神色冷淡下去,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嘶哑:“追下去?” 尹森看他一眼,平静道:“等一个月。” 库鲁兹不再说话,起身离开隔间。 尹森低头翻看着面前的资料。该隐对所有遗迹资料进行分析,构建项目网格,至少需要一个星期。单只是脉络,却可以立即整理出来,传给尹森。 —— “头儿,怎么说?”另一间平房内,“送餐员”递给库鲁兹一杯热水。尽管两间建筑中间只有十几米距离,但在零下数十度的冰寒低温下,这一段距离,足以使人冻至仿佛在外呆过整整一天。 库鲁兹将水杯靠近口鼻,屏住呼吸,等待着热汽冲润开鼻腔。片刻后,呼出一口气。 放下水杯,库鲁兹坐下,平静道:“再等二十三天。” “二十三天?”“送餐员”嗤笑一声,道:“他可真有耐心。” 库鲁兹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低声一叹,闭上眼睛。 “送餐员”道:“二十三天,加上前面一个星期,刚好一个月。他是打算等契布曼那些人返回时动手?这主意听着不错,那时候正是他们最虚弱疲倦的的时候。但是,假如他们因为意外超出预计期限呢?” 库鲁兹摇了摇头,道:“不急。” “头儿,就这样耗下去?任由他们在下面折腾?”“送餐员”掏出匕首,在手指间翻滚。 库鲁兹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冷漠问道:“队伍规矩第七条是什么?” “禁止贪婪……”“送餐员”干笑一声,道:“头儿,我开玩笑的。” 库鲁兹嘴角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 契布曼踏上方形钢板。拉住末端分成四道,分别连在钢板四角的长索。 下来时三名助手,四个护卫。如今,三名助手只剩一个,四名护卫两死一重伤。 等剩下的这名助手和一完好一重伤的两名护卫同样踏上钢板,契布曼将一手中遥控器按下,钢板在微微一颤后,平稳的缓缓升起。完好的护卫扶着重伤那位,一齐坐下。 “……混蛋!……去死!……” 重伤的护卫脸上有时抽搐着,紧紧皱作一团,连眼睛也几乎难以睁开。每当这样一阵抽搐过后,这名重伤的护卫便难以忍耐的哆嗦着,发出一连串的咒骂。 契布曼皱眉,扫了这人左腹处十几公分大小的空洞,面色微微变化,不再理会。 契布曼问剩下的这名助手道:“有结论吗?” 助手低头想了片刻,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头绪。我只能分析出其中几个图形的含义,但是剩下的图形足有上万种。更别提它们组合起来之后的意义了。” 这名助手看了一眼放在几人中间的包裹,立即难以抑制的想起了在下面时的经历,眼睛仿佛被灼伤一般飞快转开。继续道:“好在这次取到了完整的图集,回去后,有弗托里亚克帮忙,分析它们的速度会加快许多的。” “依照你的判断,全部分析出来需要多长时间?”契布曼用专注的目光看着助手。在他的脸上耳朵偏下的位置,贴着一片七八厘米见方的创贴,使得说话的声音微微变形。这伤处若再向下偏离几分,那便是咽喉位置了。 助手犹豫了一下,随即道:“大概需要二十个月。” 契布曼看着这名助手,见其补充似的点头,便将视线转开。这种分析研究上的事情,急不得,他自己也是搞研究的人,怎会不知道这些。只是,这里的事,已经引起了更高层的注意,不再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项目。纵然他一时抢到了先机,被任命到这里负责,若是长时间的没有一点成果,那么他自己的结果,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调更多的人手来! 过去三四年的探索,毫无进展,但也毫无损伤,竟然令人以为这里是安全的。而自己,竟然相信了弗托里亚克那个蠢货!后果就是自己险些永远地留在下面! 弗托里亚克!我要你下半生都呆在这里! —— 六米长宽的钢板,载着仅剩的四人,平稳的缓缓向上升去。上方一片漆黑,下面,则是一片幽暗。没有人能准确判断出,自己等人升到了什么高度,距离出口还有多久。 呼啸之声响起。 契布曼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寒风、暴雪,席卷着整个天地。契布曼几人从钢板上走下来时,被狂风吹得险些跌倒,各自心情却放松下来。在下面那死寂的没有任何声音的空间内呆了一个月,此时听到任何声音都足以成为天籁! 未受伤的护卫搀着重伤的那个,仅剩的助手背着厚重的包裹,随着契布曼一步步向驻地行去。 沿着笔直的裂隙前行,随着两侧岩壁高度渐渐降低,风雪渐渐变大起来,纷纷落落的雪片将灯光的照射距离,压缩到身前数米之内。 前方忽然出现微弱的光线。虽然昏暗,却平稳不见任何晃动的光线。那是驻点内的灯光! 终于回来了! 一个隐约的身影向这边过来。契布曼道:“是我。”接着吩咐道:“过来,给他处理一下。” 那道隐约的身影,却并未回应。 契布曼微微一怔。仔细看时,才发现在那道身影侧面,分散地站着另外三道身影!这种站位,怎么看都不是表达对他们归来的欢迎。 第五十一章 偏执者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契布曼?” 前面,正对着几人的那道身影,用着嘶哑的声音,开口说话。 契布曼能确定,留在驻点内的众人中,没有任何一人是这样的口音。那么……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他身边那名并未受伤的护卫。在对方开口说话的同时,他的右手便飞速探向身侧。 只是,在他手中的枪指向对面那人之前,一粒子弹已经钻入他的胸膛。 护卫倒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契布曼看了一眼靠在助手身上,被牵扯到伤口以致浑身颤抖的最后一名护卫,沉默片刻,道:“你们赢了。” —— “拉莫斯先生,请跟我来。”一名高瘦的男子进来隔间,解开契布曼双脚上的束缚,随即出去。 这个人,契布曼已经认识,代号是“调酒师”。另外两个,他也听到了,叫做“厨师”和“送餐员”。最后一个,名叫“库鲁兹”,应该就是他的名字。 距离这些人绑架他们,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内,对方除了取走他们带回的那个包裹外,几乎对他视而不见。每天除了送进来食物和水,彼此间就再无任何交流。他的助手,被关在另外一间隔间内。 重伤的那名护卫,被送到不远处的另外那间房间内,或许已经死了,或许没有。原来留守在这里的弗托里亚克和六名守卫,一个也没见到。应该也是全都死了。 弗托里亚克,或许还有一丝活着的可能。 出来隔间,名叫“调酒师”的高瘦男子看了一眼契布曼双手上的捆缚,向他点了点头,带着他向最里的隔间过去。“调酒师”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契布曼也跟着进来。 “调酒师”等契布曼在椅子上坐好后,重新将他的双脚绑缚了起来。做完后,“调酒师”离开,关上隔间的房门。自始至终,这位“调酒师”未与契布曼再多说一句话。 契布曼稍稍坐直,打量着对面的男子。年轻,却很沉稳。眼光平静,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隔在两人中间的长木桌上,一台笔记本连接着一块两三厘米厚的黑色金属板,背对着自己这边。原本摆在桌上的台式电脑被移到一旁,也是开启状态。显示器上不断变化的图案,正是三年多来,弗托里亚克他们探索出来的地形结构图。 契布曼心中沉下。 桌面上,原本零散堆积着的图纸和手稿被整理在一边,对面男子与契布曼中间,再无别物。 “契布曼.拉莫斯。” 尹森平静的看着对面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对方头发灰白,面孔上少许皱纹,眼光内敛,精神却显出矍铄,似乎驻点被攻破以及一个星期的关押并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一个思维严谨,意志坚定,不容易被说服的人。 与弗托里亚克不同。 弗托里亚克,与其说是坚韧不屈,不如说是偏执。虽然很难打破其原来的观念,但只要能粉碎对方偏执的根源,最后取得想要的信息,将是顺理成章。只是其偏执的程度,已经超过普通偏执的范畴。 契布曼,就算击溃了他一些原本坚持的思想,但只要他多年形成的世界观、价值观还在,想要攻破他的心理防线,将是极为困难的事。 尹森不打算太过纠缠。带回去后,自有专业人士来对付他。 “我希望获得一些消息,与遗迹无关,与神秘矿石无关。” “弗托里亚克曾认为,他的背景会让我感到畏惧,并且能保护住他的亲人。所以选择了拒绝。” “这些消息的确很重要,很隐秘,但实际上,我对它并不急迫。两到三年之后,我将掌握毁灭‘他们’的钥匙。” “你还有三天时间。请选择吧。” 契布曼保持着沉默。 不久后,“调酒师”进来,带着他离开。 —— 库鲁兹等人对那名助手的审讯,早在契布曼等人被控制住的那天,便已经在进行。这几天,他断断续续地将所有知道的资料说了出来。大部分与弗托里亚克说的一致,少数连弗托里亚克也不知道。这些新的信息自然被交给尹森。 重伤的护卫,最终还是未能扛过去。在这里,没有人是专业医生,也没有进行手术的条件。库鲁兹等人简单的救治措施,无法挽回他的性命。 自从离开考察船,进入麦克默多站,然后一路经过史考特站、肯考迪亚站、沃斯托克站,最后来到这一处驻点,接着在外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的监视,随后突袭,占据驻点,然后,是漫长的等待对方探索队伍的返回,俘获,直到现在。 在这片极夜笼罩下的大陆上,尹森一行,已经呆了接近两个月时间。 三天后,契布曼被再次带进隔间。二十分钟后,他被带出来时,神色平静。 —— 敲门声响起。“厨师”提着保温食盒进来,放置在桌子上。 “有事情?”尹森抬头,问道。 “厨师”点了点头,嘿嘿一笑道:“头儿叫我问你,那个契布曼和他的助手怎么处理?” 尹森思索片刻,道:“留下吧。” 无论是为生死抉择,亦或是为保全亲人朋友,再或是因为其它原因,契布曼已经交待出了他所知道的,有关撒门纳里的一切信息,已经是背叛彻底了。这条消息若是泄露出去,他的家庭,以及其他任何关系密切的人,都必将遭受残酷的报复。而他所知道的有关尹森的资料,却是少到几乎没有。因此尹森并不担心契布曼会泄露他自己背叛泄密的事情。 留他活着,这个契布曼将是尹森在撒门纳里组织内部的一颗棋子,一道连线,虽然其在撒门纳里组织内的地位不高,但在一些关键时刻,或许能产生巨大的作用。 而他的助手,根本不知内情,留着他,能使契布曼向撒门纳里解释这次事件时,破绽更少。 尹森看了一眼并未离开的“厨师”。 “雇主先生,”“厨师”的身体微微倾斜,懒懒靠着橱架,声音中带着些许玩笑之意:“您是否记得,今天几号了?” 尹森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厨师”眉头微跳。这样的目光,似乎自己与旁边的橱窗毫无分别。这个家伙! “头儿让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虽然这里和外界进行联系极为困难,之前契布曼他们联系的次数可能不会太过频繁,但是假如我们继续这样停留下去的话,说不定会被他们背后的势力察觉出来什么。所以头儿让我问你,无论是进去探索遗迹,还是就此返回,希望你尽快决定下来。” 尹森微微点头,继续翻看资料。“厨师”转身离开。 尹森放下手中的一摞图纸。 一旦沉入钻研,就不自觉地,忽略了时间的流动。这样的习惯,已经习惯了数百年了。之前还有该隐不时的提醒,而此时身在南极最南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上该隐了。身边除了库鲁兹小队的四人,就只有一直携带着的GI-2了。 库鲁兹小队,是被他雇佣来的,自然不会对他的举动做什么指手划脚的事。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停留的时间太久,影响到了一行人的安全的话,库鲁兹等人恐怕会一直保持着沉默。尹森看了一眼桌面上,连接到笔记本电脑的金属板。只剩下大规模信息收集分析能力,没有自主思维意识的人工智能,自然也不可能给他提醒。 探索遗迹?就此返回? 尹森看着木桌上,之前契布曼一行人探索遗迹带回的资料。 很难得的资料,有着极珍贵的价值。 但对于尹森而言,这种价值,却是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 这座遗迹,名为“虚无之塔”。 第五十二章 进退的抉择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前往探索遗迹?还是就此返回? 前去探索遗迹的理由,很充分。一行人,已经在遗迹入口旁边,中间距离不足两公里。如果就此退回,下次再想前来,不得不再次经历一遍在冰天雪地中千里跋涉的行程。 南极大陆,非是什么闲游之地。虽然种种危险中的一些已经逐渐被人类社会所克服,但仍存留着诸多未被征服的险地,以及隐藏着的未知危机。每一次的深入,都有可能面临难以抗拒的灾祸。 他日再来,即使再次安全抵达此处,所需要面对的局势,也不会就此轻松下来。此次事件之后,撒门纳里便会清楚,这里已经被暴露出去。不久之后,他们必定会派谴来更为精锐,更加强大的力量。到那时,这里的防卫等级必然大大增强,能否进入遗迹,都将成为未知。 而对于尹森,这种选择则有着更为严重的影响。如果,被撒门纳里组织在此处遗迹中,真的探索出来些什么,两种文明的交汇,催生出更为强大的成果,并以此加速发展,将来,他还能否赶上它,毁灭它?人工智能,能否对抗遗迹科技?他单独一人,能否对敌对方加速发展的庞大势力? 尹森的目光,自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符号上掠过。移到另一张纸上,上面绘制着遗迹入口的行状。十几公里范围的无冰雪区,庞大而平缓的隆起,笔直幽深的十字交叉裂隙,中心处深不可测的地穴…… 这是一次探索遗迹的绝好机会,也将是唯一一次能不受干扰进行探索的机会。下次再来时面临的情形,不是十倍以上的守卫力量,就是已经被探索完毕,炸毁坍塌的废墟。 而此时,没有外界的干扰,时间裕足,契布曼等人此前做的准备工作,尽可被己方所用,探索遗迹,可以说是诸事齐备。 只等尹森的决定。 —— 库鲁兹敲门进来,向尹森点头致意,平静坐下。 “尹先生,做出决定了吗?” 尹森微微点头,道:“这里处理一下,我们返回。” 库鲁兹的面容上,少见的显出一丝轻松,声音嘶哑着,道:“我去安排。” 起身离开。 此前不久,库鲁兹告诫他的手下“厨师”,警惕贪婪。然而在那时,在他自己心中,未尝没有前往遗迹一探的想法。以弗托里亚克等人在此地研究数年的判断,遗迹之内必定是安全的。既如此,这等绝佳机会,有什么理由踟蹰不前?他所担心的,不过是手下等人被贪欲蒙蔽了理智而已。他甚至已经决定,寻找适当时机向尹森提出,追踪目标进入遗迹。 尹森拒绝了他的提议。 随后,前去探索遗迹的契布曼一行十人,回来时,只剩下四人。其中一人,也在数天内死去。 死亡机率70%。 他的心情沉至湖底。库鲁兹不知道尹森是否早已知道遗迹的某些内情,还是只是巧合,这才拒绝前去,反而决定停留不动。 无论如何,这个决定在此时看来,都显出如此明智。 仅仅只是有可能存在的财宝,如何比得自己等人的性命重要? 若是遗迹中的危险来自敌人、对头之类,库鲁兹还敢带着“厨师”三人前去一搏。但契布曼等人的遭遇表明,遗迹中的危险,全都出现的毫无预兆。面对未知的危险,库鲁兹等人绝不愿意亲自当探路石。 随后的一段时间内,尹森沉浸于他自己的研究中。这般表现,却是令库鲁兹等人难以安心。尹森似乎打算前去遗迹一探。如果不是打算前去探索遗迹,何必这般专注的进行钻研。库鲁兹甚至已经决定,一旦尹森提出深入遗迹的要求,他便立即予以拒绝。按照雇佣协议,他有权否决危险程度太高的行动。 尹森提出返回。 踏出隔间,库鲁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尹森最为恰当。虽然这个决定正合他意,库鲁兹却觉得他对尹森的认知,存在着极大的遗漏。非是怯懦,却也与勇敢无关。只能说是其理性程度,实在太过惊人。同行三四个月,库鲁兹发现他其实并不了解尹森。 好在已经决定返回。 再过一个多月时间,等跟随科考团队随船回去后,他们与尹森的协议便会结束。到时,双方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此时,是否了解雇主根本无关紧要。 撤离驻点,返回! 契布曼和他的助手,获知这些人的下一步动作时,紧紧提起的心思终于放下。探索遗迹,他们这两个之前进去过的人,必定会被对方命令随行,以作向导。那种毫无征兆出现的危险,两人已经没有任何胆气去再次经历一遍。契布曼亲眼看见,走在他前面的一名护卫,没有任何预兆的,化作一团光粒,崩散开,四下飘飞。其中一些光粒,碰在他的脸上,有些温热的感觉…… 没有前去遗迹。那些人撤离了。 契布曼安静的等待着。无论对方是否遵循承诺,保留他的性命,至少呆在驻点内,比去往遗迹更令他安心。 —— 尹森起身,离开隔间。 房间内,四米多宽,六七米高的巨大仪器,散发出淡淡的焦味。CPU、存储器、硬盘等关键的结构,已经在GI-2的控制下被物理损毁,再也无法修复。其它隔间内的仪器,同样是如此处理。纸质资料,也尽数被销毁。 几年的研究资料,就此被销毁殆尽,必将极大的阻延对方探索遗迹的进程。尽管很可能在撒门纳里组织内部存有备份,但重新运来资料,仪器设备,安排防卫,重启研究,因为南极这一特殊的地理位置,一切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放弃探索遗迹,便是尹森最终的决定。 风险,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存在风险,只看能否将其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谨慎的人,做更周密的安排;喜欢冒险的,衡量风险和收益。尹森已经是接近绝对理智的人,考虑的早已不是风险和收益,而是更为稳妥实现目的的方式。掌握人工智能,毁灭撒门纳里将会是必然的结果。南极遗迹已经被他发现,那么有太多的方式可以阻碍干扰撒门纳里在这里的探索。甚至最激烈的方式,直接将遗迹毁灭,也并非不可想象。 只为某种有威胁的可能,便放弃掉此前精心安排的周密计划,已经不是愚蠢所能形容了。局势平稳发展,毫无生死相赌的必要,可能的威胁,也有更稳妥的应对方式。如此种种,为何还要选择亡命式的冒险? —— 次日,契布曼和他的助手,相对沉默的静静坐在隔间内。 原本十五六人的隐秘驻点,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被袭击者杀死,被遗迹机关杀死。 袭击者大大方方的准备撤离,隐秘遗迹的消息也将随之泄露。这就是他们此行获得的结果。而此时,这些全都不是他们最急切需要面对的。他们面临的是,对方是否会依照承诺,保留他们的性命,而不是选择杀人灭口。 房间中空无一物,特殊材料的墙壁,却很好的隔绝了外面的暴风雪的尖啸。契布曼起身打开隔间的门,向外面看了片刻,随即走出去。助手精神一振,快速的站起身,跟在契布曼身后。 这一间被用作研究的单层建筑内,空旷无声。两边隔间的门,有的关着,有的打开,都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助手打开那几间房门关闭的隔间。 那些人,已经撤离了! 不!还有一间!契布曼和助手两人裹紧防寒衣服,冲向十几米外的另一处建筑。 真的走了! 契布曼缓缓呼出一口气。 第五十三章 平静的遗憾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趴下!” 库鲁兹猛地将尹森拉倒,神色冷静、警惕,两眼中却显出激怒的冰冷火焰。转头看去,“送餐员”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瞪大的双眼中,没有任何光彩。在他的眉心处,隐约可见一处深色的圆洞。没有血液沁出。 “送餐员”,被未知的敌人,一枪毙命。而此时,距离尹森和库鲁兹等人撤离驻点,不到半个小时。 冰寒的、只有风雪呼啸的天地,泛着致命的杀机。 此刻,他们是被袭击者。 袭击者,是谁? —— “是谁?是谁!” 库鲁兹、“厨师”、“调酒师”,三人紧紧俯贴在地面上,神色铁青僵硬,各自脑海中,充溢着对那名狙击手的满腔仇恨! 小队成立十余年下来,库鲁兹和“送餐员”等三人出生入死,在枪林弹雨中结下生死不变的感情。他们从未想到,竟然在这处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见证了一名兄弟的死亡! 他们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库鲁兹几乎想要冲天怒吼!这一刻,在他的心中已经发誓,今生不干掉那个杀死“送餐员”的人,他将一生都不会松下手中的枪! 无尽的怒火敛去,化作更深沉的恨意。库鲁兹的面色冷漠,重新恢复成面临强大敌人时的冷静队长。 这里距离驻点已经超过两公里,距离无积雪地域边缘,也足有一公里有余。对方选择在这里埋伏,显然是对自己一行人极为了解,而绝非是临时遭遇。 想要退回去,利用驻点与对方周旋,却是距离太远。这中间漫长的过程,连库鲁兹也无法确定他们几人能否撑过去。而继续向前,则是半身高的积雪层!一旦进入雪区,敌我双方将同时面临移动困难的窘境!并且在一望无际的冰雪平原上,对方将无处藏身!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向雪区前进吗? 库鲁兹想到的更多。对方究竟有几人?为甚么选择在这个位置动手?距离驻点远而距离雪区近,是否说明对方并不担心在雪地上的正面交手,反而对库鲁兹小队利用驻点地形打反击战有所忌惮? 敌人的数量必定超过己方!库鲁兹极快的做出判断。 然而,判断出这些用处不大。他需要做出决定!究竟是退回驻点防守周旋,还是进入雪区正面对敌! 库鲁兹扫了一眼身侧,神色平静的尹森。 —— 尹森神色平静,思索着几个不易察觉的不合理处。 对方人数超过己方,这一点尹森自然也判断了出来。那么,为什么对方在这里埋伏后,第一枪杀的是“送餐员”?而且只杀“送餐员”? 第一枪的目标是“送餐员”,而不是尹森,可以理解为对方想尽可能消灭自己一行人里,对他们有威胁的成员。如果对方的计划不是直接击杀自己这个更关键的目标,而是消灭有反抗实力的人,那么,为什么只杀“送餐员”?对方的人数比己方多,漆黑的夜幕中,自己一行人携带着照明灯前行,简直是最好不过的靶子,同时开枪的话,直接将库鲁兹小队团灭也并非难事! 另一个问题,对方的来历究竟是什么? 撒门纳里? 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状况,所以派出武装力量前来调查?侦知了驻点内的情形后,便在这里设伏?选择距离驻点远而距雪区近,是为保证契布曼等人质的安全? 重新回到了第一个疑点,这里距离驻点足够远,人质足够安全,为什么不直接消灭自己等人? 如果不是撒门纳里一方,那么这些新的敌人来自什么势力?杀死“送餐员”,是为试探?警告?对方将自己等人当做了这处驻点内的人?消灭一部分,生擒一部分,然后探问这里的秘密? 扑朔迷离。 —— 短短片刻间,种种优劣形势衡量,思虑急快运转间,库鲁兹已经做出决定。侧头看向尹森。 “回去?”嘶哑的声音,不是询问,而是肯定。遇上敌对方,发生冲突交火时,一切行动由库鲁兹小队决定。 尹森同意。无论敌人的来历为何,此时返回驻点,借助地形与之周旋,才是唯一的生路。进入雪区,在移动速度大降的情形下与敌人交战?恐怕正中对方下怀。闪避困难,人数上的劣势,将是致命的因素。 库鲁兹看了“送餐员”片刻,转过头去。 身侧强敌窥伺,返回驻点的过程中,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奔行,才能有一线生机,绝无可能再背上一具尸体。 并肩作战十多年的兄弟,就此躺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走!” 彼此距离极近,库鲁兹的低喝,其他三人听得分明,这一刻,尹森、库鲁兹、“厨师”、“调酒师”四人同时窜起,奋起全身力气,极速向驻点方向奔去。 便携式照明灯,早在“送餐员”中枪的瞬间,便被库鲁兹关掉。此时,漆黑不见五指的夜幕中,风雪呼啸,夹杂着隐约急促的奔跑脚步声。但是想从声音中推断出几人准确的位置并开枪命中,可能性实在极小。 然而,对方开枪了。 子弹破空爆鸣声,即使是暴风雪的呼啸声也无法压下。库鲁兹等人不知道对方究竟隐藏在哪里,距离自己一行的距离有多远,能否在对方这样有条不紊的枪弹压制下,完好的回到驻点内,这一切都是茫然未知。 库鲁兹等人能做的,只是坚定的按照先前的决定行进,不能犹豫,不能动摇。稍有犹豫,他们将必死无疑。 通过分辨对方的枪声,敌人的数量在六七人左右,分散开来,像圈索一般套在他们周围。就在库鲁兹等人向驻点前进的方向上,就有两名敌人在拦截,随着他们的移动,对方也后撤保持距离,同时开枪拖延库鲁兹一行人的速度。 如同狼群一般的敌人! “噗!” 又有人中枪了! 库鲁兹心中猛地窜起几乎能将他淹没的怒火,几乎就想返身与敌人拼得同归于尽!然而这股冲动,被他紧紧的压住。 谁被打中了?是生是死? 没有听到扑地的声音,没有死人!库鲁兹紧绷的心放松下来。谁中枪?分辨不出来。只听到一声闷哼,呼吸粗重了几分,随即恢复如常。 关注不了太多了,全部的心神,都已经锁定在了前方。目标,驻点! —— 尹森看了一眼左侧,扶着肩膀,奔跑速度没有任何变缓迹象的身影。那是“调酒师”。 四周一片黑暗,眼前看不见任何道路、地形、环境,只能凭借着感觉向前奔行。脚下深浅不一,身体的平衡感到此时才渐渐恢复,却是恢复的有限。即使是地面下陷两三公分,恐怕也会因为毫无准备而摔倒。摔倒后,脱离队伍,成为对方集火的目标,然后死去…… 奔逃在黑暗的天地中。 尹森心中,生出微微波动。回到过去,相隔不久,再次接近死亡。 没有恐惧,只有遗憾。前世的最后,还可以与撒门纳里组织同归于尽,今世,所有的计划、筹备,才刚刚开始,覆灭撒门纳里的步骤,还远远未曾实施。 甚至还未给撒门纳里作任何真正的打击! 仅有的遗憾。 尹森心神中,平静的即使他自己也觉诧异。 第五十四章 重围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前方现出微弱、昏暗的光线。 在满目茫然的漆黑夜幕下奔逃,身边枪弹横飞,仿佛经历一个世纪之久的库鲁兹等人,精神为之一振。 终于到了! 回到驻点,依靠那里的两间建筑作掩护,光线亮度虽然微弱,却足以映出敌人身影,裂隙笔直的地形,将使一路缠堵他们的敌人所保持着的围攻阵型,无从展开。 是反击的时刻了! “送餐员”的死,对方必将会为之付出十倍的代价! 四周的枪声,突然减少。暗中的敌人对一行人的压制,也在突然之间减轻。 库鲁兹面上紧绷的神情,稍稍平复,“厨师”、“调酒师”两人,则狠狠呼出一口气。黑暗没有任何光亮的世界,身周枪弹纵横交错,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爆鸣,如此憋屈的境地,库鲁兹几人一生之中也从未遇见过。 敌人,终于在不利的条件面前,想要撤退了吗? 进入驻点,倚靠地形优势,以逸待劳,库鲁兹三人有把握同时对付数倍的敌人!只要对方感跟过来,库鲁兹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敌人的时机。 可惜的是,暗中的敌人,也很清楚这一点。 —— 库鲁兹、尹森等人,靠在裂隙一侧岩壁上,一步步退向驻点。 最安全的时刻,便是最危险的时刻。此时,敌人潜隐不发,隐在暗处,而库鲁兹等人却显露在驻点内透出的光亮中。光线很微弱,库鲁兹等人也倚靠着裂隙岩壁,尽可能的使身影隐藏入阴翳暗影,难以分辨,缓缓行进。 越过这一段距离,藏入驻点内两处建筑背面,他们就安全了。 库鲁兹肋下被子弹击穿,“厨师”大腿上中了一枪,“调酒师”除了肩膀外,腹部也被击中,伤势在几人中最为严重。被他们护卫着的尹森,没有受伤。 眼下,他们急需休整,处理伤患,恢复体力。与敌人周旋、反击,还需要排在此之后。 枪声彻底消寂。 隐约朦胧,仿佛风中残烛般的光亮,顽强的守护着驻点附近的所在。纵向十几米的平房,在接近百米宽的裂隙中,显得尤为单薄,看上去似乎风刮便倒,在眼下,却是库鲁兹等人唯一的能在强敌进逼下翻盘的希望。 四周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一阵阵的迅疾掠过,却使天地间更显出寂静与苍凉。 “到了!” —— 库鲁兹神色阴沉的盯着身前不远处,双手扶着枪指向自己等人的高个男子。对方的面部,显露在驻点平房窗户处漏出的微弱光线下,昏白的面孔,眼眶微陷,窄挺的鼻梁等。 就是这个高个男子,在库鲁兹、尹森等人靠近驻点平房十米之内,准备闪身到房间背后时,他从平房另一边出现,一枪击穿库鲁兹小腿,使他无法单腿维持平衡,晃动一下后,终于跪倒在地。 不只是高个男子。 驻点四周,微弱的光亮映照下,缓缓现出十几道身影,持枪聚拢过来。 “嚓!” 身后传出踩在沙砾上的脚步声。库鲁兹和“厨师”两人回头望去,自黑暗中再次现出六七人的身影。 “咳!咳咳!”“调酒师”身体突然抽搐,佝偻着蜷缩成一团,强自压抑着难以抑制住的痛苦。之前奔逃之中,他身中两枪,其中一枪还是在腹部,却没有作任何处理,一路剧烈跑动,伤势已经被牵扯到最糟糕的地步,坚持到现在,几乎达至极限。 库鲁兹心中浮现悲哀。又一个兄弟,将要离他而去了吗? 身侧的尹森,神情依然平静,没有任何仓惶恐惧,也没有任何悲伤绝望,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驻点附近的阴影内,走出一道道身影将几人包围,平静的看着后面一路追赶着他们的敌人显身出来,与驻点内的人汇合在一处,将他们的去路封堵的更加严密。 库鲁兹不知道此时该如何面对尹森。他们小队接受的任务中,失败的次数寥寥无几,最后一次失败,也在七八年前。然而,这一次,他们再次失败了。 连敌人是谁,他们都不知道,就失败了。 失败,即死。 对尹森的平静,库鲁兹有些难以理解。之前从航船到南极大陆,相处近一个月,这样的平静被他和他的队员认为是傲慢、不屑,彼此的关系因此而并不融洽。随后他们知道这是对方一贯的冷漠。然而现在,面临着真正的生死绝境,他依然如此的平静。 库鲁兹有些佩服这个雇主了。 任务顺利完成,正要就此撤离时,却遭遇隐伏敌人的围杀,一路挣扎,本以为能迎来转机时,却陷入更大的绝望中。 敌人的实力,超过己方太多了。 —— 库鲁兹、“厨师”全身上下的枪械物品,全都被卸下收走,“调酒师”同样如此。唯一令库鲁兹和“厨师”放松一些的是,对方随后对几人的伤处进行了处理,“调酒师”更被送至另一间房间内,进行了简易手术。 随后,库鲁兹三人被关押在一间隔间内。尹森,则被另行关押。 在他们附近的另一间隔间内,尹森、契布曼、契布曼的助手,相对沉默。 上一刻,双方互为敌对,一方是另一方的俘虏;下一刻,彼此同时沦为更强大敌人的俘虏。 上一刻,契布曼两人为保住性命、恢复自由而庆幸;下一刻,两人再次成为新敌人的阶下囚。 之前,尹森裁决契布曼两人的生死;此时,尹森自己的生死由他人裁决。 契布曼和他的助手,看着这个直到此刻仍未知道姓名的神秘敌人,看着他几乎从未曾变化过的平静神色,不禁升起与库鲁兹相似的感叹。 如此尴尬的再见面,几乎可以预料到的必死绝境,此人竟然如此平淡而视。 契布曼的助手,三十多岁的男子,原本想讥讽对方几句,此时看着他平静淡漠的眼神,忽然间再无兴致。 五天后,库鲁兹、“厨师”、“调酒师”被对方带去最里间审讯。 两天后,契布曼和他的助手,分别被对方审问。 三天后,尹森被带去最里面的隔间。 —— “……姓名?” “尹森。” 平稳地坐在座位中的男人,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面容枯瘦,头顶中心处有拳头大小的光秃,黑色卷曲头发,宽鼻,短须,眼神犀利。 “之前你们撤离时,销毁了这里所有的资料。”对面之人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事实。然而对于这个事实,相对而坐的两人都很清楚,它绝不是座位中的秃顶男人所希望看到的。对面的秃顶男人有很充足的理由,掏枪将尹森一枪干掉。而即使没有理由,他也可以这么做。这只取决于他的心情。 可惜的是,他没有在尹森脸上看到任何恐惧。只有平静。 “契布曼先生和他的助手,将他们所知道的所有资料信息,都告诉了我。”对面之人嘴角微微扯动,显出淡然的笑意:“你们是后来者。也即是说你们的资料都来自契布曼他们。那么,告诉我,你有什么继续存在的价值?” 秃顶男人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银灰色手枪表面的线条。 尹森平静的看着他,道:“你留下了库鲁兹他们。” 对面的人扫了尹森一眼:“我们决定前去探索遗迹。你的保镖们,可以作为我的队伍的补充。” “……另外,你的眼神让我非常不舒服。” 尹森平静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缓缓道:“这座遗迹,名为‘虚无之塔’。” 对面秃顶男人,眉头渐渐皱起。 第五十五章 进入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简易升降架上,尹森、契布曼、契布曼的助手克拉克,秃顶男子,六名护卫,一共十人,被金属平板载着,缓缓降下。库鲁兹三人,与自称汉瑞的秃顶男子的其他七名手下,组成另外十人,先一步下去,此时正在下方,等候接应。 钢板的面积足够三十人站立,尹森、契布曼、汉瑞等人站在上面,没有任何拥挤感。 然而,钢板四周没有护架。 这一处遗迹入口处的空洞,究竟有多深?乘坐简易升降架,到达底部需要十七分钟。按照契布曼等人之前的测量,具体高度是924米。 近一千米的深度。 汉瑞的一名手下按照他的要求,打开手臂上的强光电筒,照射进升降架下方的黑暗中。汉瑞用左手紧紧拉住吊索站在钢板边缘,向下看去。片刻后,他的身形轻微晃动了一下。 退回钢板中间,汉瑞的一名手下搀住他的手臂。半分钟后,汉瑞摆摆手,那名手下才将他放开,重新站到一边。 汉瑞仰头看着升降架下降的上空。入口处特意放置的照明灯的光线,已经变得极为模糊。升降架的四周,不是岩壁,而是一片黑暗。并不强烈的光源照映下,空旷寂静,没有任何物体存在。更远处,大约在几百米外,隐隐能分辨出大片的阴影。 那才是这处地穴般的空间的岩壁。而且,此时还在空间最顶部。 汉瑞的脑海中,浮现出契布曼绘制的地穴空间的结构图,金字塔形的空间。只是底部并非四方形,而是三角形状,仿佛一个被压缩了高度的正四面体。 “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工程。尹森先生,你认为如何?” 尹森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汉瑞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他片刻,转头继续打量四周。昏暗的空洞地穴,仿佛被幽雾笼罩,只看得片刻,汉瑞心中再次升起深不可测的眩晕感。 “十四天前,也就是你们准备撤离那天的三天前,我们来到了这里。” 汉瑞收回看向四周空旷黑暗的目光,踱开几步,仰头带着些许迷醉的神情,看着上空。 “没有谁能想到,在这样罕无人迹的南极大陆中心地带,在世界上最寒冷的冰封雪地中,存在着如此惊人的奇迹之地。” “到你们撤离的那天,我们还在探查这里的大致地形。” “说实话,你们选择撤走,真的令我很吃惊。这样一座从未被人发现过,很可能存在着建造者留下的遗迹科技的宝库,你们竟然毫不动心。枉我把大部分人手放在前往遗迹的裂隙通道内。如果不是为求稳妥,在另一边也放了人手,很可能就真的被你们那样逃走掉。” “你雇佣的护卫,那位库鲁兹先生告诉我,你们并非是发现了我手下人的活动踪迹,才选择撤离,而是你做的决定。” “我好奇的是,你应该清楚这处遗迹的价值。为什么你能忍住诱惑,对它的存在视而不见?” 汉瑞停下了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叙述,目光中带着探究的意味,看着尹森。 尹森平静的沉默。 “算了。这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只要你在接下来的探索中,积极配合,你会得到应有的回报的。我并非是那种吝啬的人。” 汉瑞不再说话,缓缓下降的升降架上,顿时安静下来。 契布曼在一旁看了汉瑞一眼,再看了看尹森的身影,心中再次浮现出疑问。 这个名叫汉瑞的秃顶男人,绝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这是他和助手克拉克在被提审时,便已经得出的结论。然而这样一个性格并不和善的人,而且双方立场还是处于敌对,竟然能如此容忍这个尹森的毫无恭敬之意的举动。 这个尹森,究竟有什么才能,或者凭仗,能让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的汉瑞,放下身段与其平等相对? 听汉瑞和尹森的交谈,竟仿佛两人已经尽释前嫌,而且准备在接下来进行平等合作一般。这个年轻人,究竟因为什么而有恃无恐? 对遗迹的了解?他知道的信息全都是从契布曼他们这里得到的。 研究者的身份?契布曼和他的助手同样是研究者,却从未见到汉瑞对他们有任何看重之处。 极特殊的背景?也不太可能。背景特殊,只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却不可能使汉瑞这样性格的人,对其平等相待。 契布曼思索着这其中的问题,一时间想得头脑发昏。这个细节,对他而言,绝不是无关紧要的。如果能找出其中的缘由,那么,他和克拉克两人很可能因此而保住性命! 在汉瑞、尹森、契布曼自己这三方之中,汉瑞一方,已经凭借压倒性的实力优势牢牢掌控住局面,可以略过不提。尹森,虽然和契布曼一样,都是汉瑞一方的俘虏,但是他还剩下库鲁兹等三名护卫。更重要的是,尹森不知使用了什么方法,令汉瑞对他极为重视。而契布曼自己,除了克拉克这个助手外,没有任何帮手。在把知道的所有遗迹信息说出后,他们对于汉瑞的价值也大为降低。若不是汉瑞还需要两人可能派上用途的研究能力,恐怕他们早已经成了尸体,被丢弃在驻点平房后面。 即使现在,两人距离死亡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契布曼完全可以预料到,接下来深入遗迹内部进行探索时,他和他的助手两人,必定是当先进去,为其他人试探危险。而且理由很充分——他们进来过一次,对遗迹的了解最深。 如何才能摆脱这样的局面?契布曼的眉头紧紧皱起。 升降架依然在缓慢的、无声无息的下降。 汉瑞当然注意到了契布曼的神色,却是不以为意。他又看了尹森一眼。这两个人,接下来对他的用处,几乎是天壤之别。契布曼即使下来过一次,对遗迹的了解也是有限;而尹森,则很可能是能帮助他揭开遗迹真正面貌的人。为什么会区别对待,简直不言而喻。 而且,他的考虑远比眼下更加长远。将来,很可能便是由他主持这处遗迹的开发,而尹森,将会被他用作开发遗迹的主力。此时维持良好的关系,能保证其将来工作时更加用心。 “希望这次的探索,能一路顺利。”汉瑞心道。 静静站在升降架中间的尹森,面色平静。没有谁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 麦克默多科考站。 一名男子提起暖壶,冲了一杯咖啡。房间内的温度,只比室温稍低。在他身侧不远,一人正向他汇报。 如果库鲁兹在这里,将能认出这名端着咖啡认真倾听的男子,名叫亚摩斯.隆。 亚摩斯听完一个段落,问道:“他发现了一些情况?” “是的。”汇报之人道:“暴风雪掩埋掉了大部分的痕迹,所以他们直到最近才重新找到目标的去向。那里的地形很奇特,而且存在着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目前还在进行初步探查,同时准备在查清对方详细情形后,视情况动手。” 亚摩斯思考了片刻。问道:“这是两个星期前的消息?” 汇报人点头,道:“从沃斯托克站到那里,需要十天以上。约定是每半个月传递一次消息,可能有一两天的偏差。” 亚摩斯喝了一口咖啡,道:“收到新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是。” 第五十六章 空洞的空间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哐!” 简易升降架下降至底部,碰触地面时发出不小的震动声。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四周是一片石质地面,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岩石,一时间难以分辨出来。平地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只在升降架附近被清理出来。 稍远处,未清理灰尘的地面上,显出密集的脚印,随着探照光柱延伸,更远处的地面上同样是如此。这一幕,令众人对此前三四年中契布曼一方的探索力度,有了直观的了解。 汉瑞手下的一名副队长,带着两人等在这里。汉瑞下来后,他便上前与之交谈。先下来的十人中,其余七人正分散开来,查探地形。 副队长道:“周围三百米内的情况,与地图上的标识一致。” 汉瑞只是微微点头。升降架周围,最容易探索清楚不过。如果契布曼绘制的地图在这里也出现问题,汉瑞就要怀疑他的精神状况了。 汉瑞向他身边一人点头。这人从众人中间走出,对副队长道:“把他们召集回来。” “是,队长。” 副队长扶住嘴边的耳麦,低声发出几条指令。不到五分钟,分散在远处的七人全部赶回。除了汉瑞、尹森、契布曼、助手克拉克,以及小队队长,其余一共十五人分成两排列队站好。库鲁兹、厨师、调酒师三人也在其中。 队长上前一步,简短的下令道:“接下来一切按计划行事。谁有问题?”没有人说话。队长道:“很好。三分钟内各自就位。出发!” 话音落下,十五人中分出九人,分作四组,隐入四周的黑暗中。他们将是此行最外围的守护者。前方一组三人,其他三个方向两人一组。剩下六人中,再次分出四人,分散游曳在汉瑞、尹森等人周围十几米外。最后两人,则负责搬运各种探索设备。 三分钟后,汉瑞手下队员各自就位。队长询问的看向汉瑞。见其点头,便下令开始行进。 —— 南极大陆边缘,考察船上。 寺林义一按下输入键,这个星期最新获得的几百组数据,顿时飞快的自动输进程序中,旁边一台电脑上显示出的图像,渐渐变得清晰。另一边的统计曲线,也开始缓缓向后延伸。 寺林义一看了片刻,微微点头。转头看见海德尔森虽然也对着电脑,却似乎在思索着其他的什么事情。 寺林义一便问道:“你的那名学生,还没有消息?” 海德尔森有些不解的看他一眼,随即知道寺林义一误会了他的走神,他想的是另外的事情。只是,对于被提起的这个学生,他的确有些担心。 “一直都没有消息。”海德尔森摇了摇头。 寺林义一沉默片刻,微微叹息。 “我一直都认为,科学不应该与政治产生太多的关联。” 海德尔森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惊讶。两人都是学术界有极高声望的人,彼此合作以来平时的交流不在少数,各自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互相都有了解。此时海德尔森心中却升起些特别的感触。也是轻声一叹。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现今这样的世界格局。” 寺林义一点头。宽慰他道:“距离这次科考活动结束,还有一些时间。想必到时候他会回来的。” 海德尔森有些失笑。他的确有些担心尹森,但是也只是少许担心而已。他对尹森,比只是在考察船上见过尹森几面的寺林义一,了解更多。 这名学生,是一个极为独立的人,对各种事情都有极为冷静成熟的看法。对尹森这次的离开,海德尔森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他的事情。所以只是少许担心而已。 虽然猜测尹森负担着他的祖国交待的任务,但是海德尔森相信,没有哪个国家会不珍惜宝贵的科研人才,派给这些人极度危险的任务。更何况是尹森这样逐渐显露出才华的天才。 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为当前世界上,各国间的政治格局对科学界的渗透而叹息。如果不是这种影响的存在,此次科考活动的组织方,绝不会将邀请的范围仅仅限定在某些特定的国家。 然而,这种局面形成已久,外界的压力,也随着人们对科学技术越来越重视而日趋强大。不只是哪个国家,全世界都是如此,并不是他所能改变的。 —— 亚摩斯翻动薄薄的纸张,同时倾听着手下汇报的最新消息。 “成功了?” “是的。那处驻点已经被我们控制住。发动进攻时驻点内只有两人,四名保卫人员带着主要目标准备撤离,被拦截下来。后来审问时发现,这几人其实是分成两方,之前就已经火拼过一次。我们追踪的目标,那位契布曼先生已经成为另一方的囚徒。在驻点外,发现了九具他手下的尸体。” “两方?看来,这里的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查出那处驻点的秘密了吗?” “已经大致了解了。根据双方的口供,那里,很可能是一处遗迹。” 亚摩斯的视线从手中纸张上抬起,看了汇报之人片刻。 “位于南极大陆中心的遗迹?” “……是的。” “南极大陆,地震、火山这些地壳活动并不剧烈,地质结构稳定。也即是说,这可能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古代遗迹?” “是的。” 亚摩斯沉默,陷入思索之中。汇报之人悄然退出。 半天后,亚摩斯取出手机。 “上午好,菲欧纳德先生。” —— “从这里开始,就是你们上次探索时的路线?” 契布曼点头,道:“从这里进去后,下面一路都是通道。” 汉瑞沉默打量着眼前幽深的入口。 一路行来,只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众人便来到这处在地图上标记为入口的地方。途中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发现任何值得研究的事物。除了地面全是那种灰金属色的岩石令众人稍显惊奇,但在契布曼的助手克拉克解释后,也都不再关注。根据契布曼等人到来之前,驻守这里的弗托里亚克等人的检测,这只是一种虽然地表比较少见,但在地层中并不稀缺的岩石类型。 随着空洞的令人心神压抑的脚步声,众人带着并不轻松的面色,来到了这处三角空间的一角。越接近这里,头顶上黝暗的阴影便越清晰,最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是这个庞大空间的侧壁! 只是,那倾斜的角度如此之大,令众人难以抑制的想象这侧壁摇摇欲坠,忽然当头罩下的情景。自从分辨出头顶上方的斜面侧壁,直到到达三角空间这一角的尽头,尽管不到半个小时时间,一些人的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汗。 巨大的方形入口,宽十二米,高十三米。探照光柱照射进去,只是与入口等宽高的笔直通道,与水平呈30°角度倾斜向下延伸。 汉瑞向他手下的队长点头示意。 队长在耳麦中吩咐几句,分散四周的队员很快聚集过来,随即按照另一套阵型,进入下斜通道。 汉瑞、尹森、契布曼等人,也随之进去。 一路无话,二十三四分钟后,众人进入一处空洞的空间。 见汉瑞以疑问的目光看着他,契布曼便道:“这里只是一处空间而已,没有任何其他存在。我们一直都没能找出这处空间的具体用途。但是,这里连接着一条向下的螺旋通道。” 汉瑞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另一边。契布曼跟着看过去,只见那个名叫尹森的年轻人,正安静的看向这一处空间顶部。 三个并不大的图案,早已经被弗托里亚克发现,前次下来探索时,契布曼也曾注意过,却未分析出任何含义。 收回目光,契布曼对汉瑞道:“在螺旋通道中,我们上次探索时,失去了第一个人。” 第五十七章 门前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这里?” 汉瑞上下左右观察着这段弯曲的通道。 “是的。这里。”助手克拉克回答时,声音显得有些干涩。而契布曼看着通道中的某处,沉默不语。 “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契布曼缓缓道。 克拉克快速的说道:“我们经过这里,前面已经过去了两个人,然后通道上面射下一道光柱,第三个经过的人,就消失了。我们不知道这道光柱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是否会再次出现,其它地方是否也有这样的光柱……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汉瑞在克拉克说到“不知道光柱来自哪里”的时候,仰头看向通道上方。那里只是一块岩壁。灰金属色的岩壁,与一路经过的其它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众人看向汉瑞。 前面已经过去了两组人,都是安全通过,没有任何异常状况。 他们是第三组。 三角形的空间、第三个经过的人。这座遗迹内,“三”似乎是一个特别的数字。 汉瑞和他手下队长商量片刻,然后两名队员从一行人中站出。两人分别站在通道两边,同时缓缓前进。通过,没有异常。 队长、汉瑞、尹森、契布曼等一行人缓缓行进。通过,没有异常。 克拉克呼出一口气,声音大得连其他人也能清晰听到。 十几分钟后,螺旋通道到达尽头。一行人先后从通道出来,走进一处极为宽阔的圆形大厅中。大厅的直径,接近三百米,足够放下五六座足球场。如此阔大的大厅,已经只能用空间来形容它。站在螺旋通道出口处,根本看不清对面情形。这处大厅的圆形形状,是由契布曼和克拉克两人标记在遗迹地图上的。 地图上的各种标记,到此为止。 —— 环绕圆形大厅一周,一行人在进来处的螺旋通道出口停留下来,等待汉瑞决定下一步的行进方向。 从螺旋通道出口处向两边延伸,圆形巨厅侧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出现一处比十几米高宽的螺旋通道更加巨大的通道口,却是被银灰色的巨大金属闸门封住。 每一边九个通道口,两边一共十八个。 螺旋通道出口正对面方向的厅壁,却是一处比所有通道口更加庞大的通道。被沉黑色的未知金属材质的巨门封住。走近看时,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一座巨门,想必任何人都只会以为,这只是一段比较特殊的厅壁。 十八条普通通道,一条特殊通道,如何选择? —— “先前第一道闸门,我们用了十天时间,最后将其打开。进来通道后,这里是第二道闸门。在这里,我们失去了第二个人。他走到这座门前,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化作了一团发光的粒子,然后散开。然后我们尝试着抛过去一些物品,同样全部变成了发光粒子团。用所有仪器进行检测,没有发现那里有任何异常。光波、辐射、电磁场强等等,全都正常。那就是一处完全正常的空间。” 契布曼停顿片刻,两眼中的光彩,变得灰暗:“我完全无法理解那里存在的究竟是什么,也找不出任何能通过这里的方法。我们在通道侧壁进行了震动测试,用计算机分析后得出,那里只有一道门,门的前面什么都没有。” “我们向那里发射激光,在门前大约一米左右消失不见,仿佛那里存在着一张平面黑洞,吞噬掉了发射过去的激光。” “但是我们能看见门,不是吗?”汉瑞皱眉道。尹森只是平静听着。 “是的,我们能看见,意味着普通的光线能通过。但是激光不能。两者都是光波,只是波长、振幅不同而已,所以我们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只要找出能通过和不能通过的光波的临界线,我们就能根据这个界限,推断出这种存在的性质。推断出了性质,我们就能有针对性的研究破解方法。” 汉瑞已经猜到了结果。若是真的研究出了破解方法,契布曼绘制的地图上,就应该多出一个标记。 “结果你们都清楚了。根本不存在什么临界线。‘它’究竟是根据什么,来区分能通过和不能通过的光波,我至今依然不知道。” “你们看,”契布曼示意克拉克打开手电筒,明亮光束照射向前方巨门,却没有在门上映出应该有的光圈,“即使是这样平常的光,我也找不出它不能通过的原因。” 汉瑞、尹森、契布曼、克拉克等几人,在门前又停留了一会,返身离开。一行人所查看的,便是螺旋通道出口左侧,与其相邻的那条普通的通道。 —— “第一道门,你们就是用这个……共振器,打开的?核磁共振仪?光波共振仪?电子自旋共振仪?等离子共振仪?”汉瑞看着清扫干净的地上,摆放着的不到足球大小的仪器,面上显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第二道门前的未知存在,他们甚至连理解其存在方式也做不到。依照常理,第一道门显然应该更加重要,却只是使用极为常见的共振现象便将其打开? “比那更加简单,这只是普通的机械振动仪而已。把它安在门上重心点处,然后施加一个与固有频率相近的振动,然后持续了大概五天左右,最后,门就打开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样会有效?” “其它所有的方式,我们都尝试过,都不起作用。那时我们都快要放弃了,使用机械振动制造共振的时候,也没想过它会生效。所以干脆就放着它一直在那里。我们还没想出新的方法,门却已经打开了。” “运气不错。”汉瑞似笑非笑的称赞道。 克拉克顿时脸上涨红,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很想反驳说他做了大量的尝试,但是结果很明显,那的确就是运气。 “没有讽刺的意思。很可能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借助你的运气。”汉瑞罕见的向克拉克解释了一句,使他的怒气消去不少。 尹森和契布曼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 五天后,螺旋通道出口右边的第一条通道,封闭的巨门在轰然巨响中,隐没进通道侧壁内。仔细观看那里,仿佛原本就是一块整体,找不到任何间隙。 进去通道后,不到一个小时,众人前方出现第二道巨门。和契布曼等人上次探索的另一条通道一样,门前一米左右,是禁区。没有任何破解的方法。 众人返回。 随后汉瑞在剩下的十六条普通通道中,任意选取了一处,打开其第一道门,然后,在第二道门前折返。 对遗迹的探索,就此停顿下来。 —— “拉莫斯先生,你对对面的那座门有什么看法?” 契布曼神情中,没有多少赞同的意味。他轻声一叹,道:“很明显,那条通道连通向更加重要的区域,必定更加难以破解。”他的心中,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其实根本不必去探索其它的地方,只需要把通道里面,第二道门前的那种未知存在搞清楚,其中蕴含的科技就足够他们受益无穷。 汉瑞转头看向尹森,笑着问道:“尹森先生,你怎么看?” 第五十八章 变生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三天后,更多的探测仪器、设备被运送下来,堆放在螺旋通道对面、那座沉黑色的巨门前面。这几乎是驻点内所有的探测设备。契布曼带着他的助手克拉克,逐一测试。鉴于普通通道第一道门的打开方式,每一次测试的时间都被延长到漫长的地步。 好在其中一些探测方式互不干扰,可以同时进行。 汉瑞的大部分手下,被他赶回去驻点,只剩下队长带着四名队员在附近守卫。 尹森,则在使用他的笔记本电脑,编写着什么。汉瑞看不明白,但能分辨出那些密密麻麻的不明含义的符号,正是遗迹内部许多地方都存在的铭刻图案。 时间一天天过去,汉瑞几乎把所有成功的希望,都转向尹森这边。契布曼和克拉克那里,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已经放弃,只是维持着一些不相干扰的探测仪器正常运行,以期待着其中可能出现的“运气”。 —— 开始研究破解沉黑巨门接近一个月后,契布曼和克拉克两人彻底放弃,开始按照尹森的要求改造携带下来的那两台激光探测仪。激光功率上限扩增了七倍,发射间隔缩短了三倍。 几天后,尹森的程序编写完成。将激光探测仪连接上笔记本电脑,便准备进行破解。 “这样就可以了?不需要特意对准哪里?”汉瑞不解的问道。 尹森点了点头。 契布曼解释道:“我们推测整座大门都可以接收感应某些信号,所以不需要特意选取位置。” 汉瑞仰头看了沉黑色巨门片刻,道:“唔,那就开始吧。” 尹森、契布曼和克拉克三人停留在原地,汉瑞的手下护卫着他退到远处,持枪全神戒备的对着这边。 契布曼看了汉瑞那边一眼,眼神微微一闪,转头时神色恢复平静。 “嗤!” 两道艳红色的激光束发射出去,汇聚在沉黑巨门上同一点。尹森的笔记本电脑上,无数图案刷过,转化为肉眼无从分辨的毫秒级短暂激光信号,发射向巨型金属门。 十秒钟……半分钟……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 “这样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汉瑞走过来问道。他的手下则仍然停留在远处戒备。 尹森专注的看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契布曼摩挲着胡须,平静的道:“谁知道?我们搜集了所有已经发现的符号,尹森先生将它们筛选出不同的等级,然后分类,随机组合,最后发射出去。哪种组合会产生作用,恐怕只有上帝知道。” “如果说,这座门的接收机制,已经损毁了呢?对遗迹的存在时间,你们有什么推测吗?” “推测的确有一些,但是都不确定。不同位置的探测结果自相矛盾,令人无法得出任何确切的结论。但是我个人推测,至少是在十万年以上。至于接受机制是否损毁的问题,普通通道里的防卫识别机制仍然在运转,我想没有理由这里的机制会停止运作。而且,其它的所有方式都不起作用,我们也只能进行这样的尝试了。” 汉瑞不置可否。见巨大的金属门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返身向他的手下那边行去。 契布曼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三个多小时过去,就在汉瑞等人以为这样的方式也将失败时,沉黑色的金属巨门上,渐渐浮现一道道长度不等的紫色光流,横竖交错着游走不定,形成一幅令人迷醉的巨大瑰丽图案。 汉瑞等人,心中充满震撼的看着这幅庞大、绚烂的图案。回过神来时,汉瑞忽然意识道,这座门,要打开了。醒悟到这一点,他的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振奋,先前近一个月积累的颓丧疲倦,一扫而空。 契布曼微微皱着眉,看着巨门上游走着的光流。眼角看见汉瑞正向这边走过来,他的神情便舒展开来,对尹森道:“你成功了,尹森先生。祝贺你。” 尹森微微点头。 数十米高的巨大金属门,在几人的注视下,缓缓向两边分开。 汉瑞的声音响起:“谢谢您,尹森先生。你为遗迹的探索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不会忘记之前的承诺的。” 尹森平静的道:“那就好。” 汉瑞神色间带着笑意,问道:“这些天你们都非常辛苦,是否需要歇息一天?” 契布曼和克拉克没有说话。他们这几天的工作可以称得上轻松,很明显汉瑞问的不是他们。 尹森道:“继续吧。” 汉瑞面容上的笑意更盛,点头道:“很好。你的辛劳不久后会收到回报的。” —— 巨门后的通道,与沉黑巨门的高度相同,远比进来时的螺旋通道更加阔大。一众人沿着通道缓缓前行。 “这座遗迹,究竟有多大?”汉瑞问道。 契布曼摇摇头,道:“不清楚。重磁重力仪、浅层地震仪、梯度电磁仪、高频脉冲地质仪等等这些仪器,在其它地方是很有用的勘探工具,但是拿到这里,不是电磁干扰就是干脆无法运行。” 半天后,众人前方,出现第二道巨门。 一行人远远停下。 汉瑞的一名手下缓缓上前,向前方抛出一截金属碎块。一秒钟后,金属块撞在巨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众人对看一眼,面上同时显出激动。 没有那种未知的存在! “尹森先生?”汉瑞显出征询神色。 尹森沉默的微微点头,背着笔记本包上前。汉瑞的两名手下各提一台激光仪,也上前去。契布曼和克拉克两人随之上前。 激光仪被放在尹森身边不远处,契布曼在每台上面调试片刻,取下数据线连接到尹森的笔记本上面。然后在一旁观看尹森操作。 汉瑞跟了过来,见状问道:“怎么了?” 尹森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没有说话。 契布曼看了片刻,不太肯定道:“可能是之前打开第一道门时,发现了新的组合规律,所以需要对程序进行调整。” “意思是调整完后,开门的速度会加快?” “……是的。” 汉瑞点头,道:“很好。我们在这里停留几天。”转回不远处他的手下那边,与那名队长说了些什么,然后便见队长在四名队员中挑出一人,快步向来时方向行去,很快隐没在黑暗中。 契布曼眼角看到,不禁微微皱眉。 汉瑞重新过来,站在尹森身侧观看。 契布曼略显犹豫的问道:“汉瑞先生,激光探测仪剩下的能量不多?” 汉瑞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向另一边招了招手。他的手下队长过来。汉瑞吩咐道:“派个人回去,拿些电瓶过来。”转向尹森问道:“尹森先生,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尹森微微摇头。 汉瑞便对队长道:“就这些,去吧。”队长点头离开。 —— 半天过去,尹森程序修改完成。契布曼喊了克拉克一声,躬身调整激光仪位置。 汉瑞见状,知道即将发射激光输送信号,便转身回去后面他的手下处。 然而,就在他转身那一刻,一柄坚硬的事物已经顶在了他的后脑处。 “手举起来!”克拉克沉声道。 第五十九章 不是选择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克拉克?” “是我。”克拉克将身体藏在汉瑞背后,右手持枪顶在其后脑处,左手揪住他衣领,在极快反应过来的汉瑞手下的逼压下,缓缓退向巨门处。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汉瑞的衣领被克拉克揪住,呼吸倍感困难,说话时不断的喘息。 “自寻死路?继续那样下去,才是死路一条。”克拉克揪住汉瑞后退的身形停住,他的后背,距离大门只剩下一米多的间距了。其它通道内第二道门前的一米禁区,令所有见识过的人印象深刻,尽管这里已经试探出来不存在那样的禁区,克拉克也不愿太过靠近巨门。 “退后!叫他们退后!”克拉克顶在汉瑞后脑的枪口力度增大。 汉瑞呼吸艰难,一时没有说话。好在汉瑞手下的那名队长和两名队员也没敢继续进逼,停在那里,与克拉克、汉瑞两人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 “我……不是……”汉瑞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是不停喘息,克拉克揪紧汉瑞衣领的左手稍稍放松:“我不是对你们承诺过,探索完遗迹后,就会让你们离开?” 本以为汉瑞会说些其它的什么,却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语,克拉克心中升起无比荒谬的感觉:“承诺?你自己相信吗?”他竭力控制住右手的颤抖,以免愤怒之下直接开枪杀死了这个无耻的家伙。 “我的承诺一向有效……” “闭嘴!” 克拉克转头看向契布曼那边,见他已经将尹森的笔记本电脑,和一直连接在笔记本上的那块黑色金属板装进了包裹,而这两件物品的主人尹森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不禁点了点头,提高声音道:“尹森先生,你的打算呢?” 尹森沉默不答。 克拉克冷哼了一声。契布曼将包裹放在身边,转头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生出可惜的感觉,劝道:“尹森,加入我们,你能得到的将比这位汉瑞先生承诺的多出百倍!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尹森平静的道:“不必。我和‘他们’有仇。” 契布曼面上显出少许恍然神色,随即眉头紧皱。他心中很多有关这个神秘年轻人的疑惑解开,却又生出新的疑惑。只是不管怎样,一切到此为止了。 这样年轻的天赋绝佳的敌人,既然被他遇上,当然是要除去的。而且,他也绝不敢将其留给汉瑞等人。虽然拿走了尹森的电脑,没有弗托里亚克三四年来汇集的资料,重新编出那个程序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谁知道他是否有别的方法,破解这些遗迹巨门。最方便的办法,自然是直接杀掉。人死了,这些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转头看去,只见克拉克身形蜷缩在汉瑞背后,不敢露出分毫,而对面汉瑞的手下全神贯注,片刻也不放松。 见状,契布曼便知道克拉克完全无法旁顾,于是对汉瑞道:“汉瑞,叫你的手下,杀了这个固执的年轻人。” 汉瑞失笑道:“你在开玩笑吗?……呃!”他的衣领再次被克拉克收紧,呼吸立即艰难起来。 契布曼冷声道:“你以为我会把他留给你?照我说的做!给你的人下令,干掉他。” 汉瑞不解道:“契布曼,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的确成了你们的人质,但是躲在我后面的人是克拉克。如果我叫我的手下干掉你,你说,克拉克会不会因此而开枪,干掉我?” 通道中一片寂静。 契布曼忽然笑了一声,道:“那我们来做个实验吧。你叫你的手下打断我的双腿,我叫克拉克打断你的。你叫你的手下打断这个年轻人的双腿,你的双腿就会保住。你选择吧。” “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叫你的手下干掉我,然后赌一赌克拉克会不会开枪。” 汉瑞沉默。 契布曼等了片刻,呵呵笑道:“看来你不敢赌,而且连做个实验,承受断腿的勇气也没有。那么你还犹豫什么?给你的手下下令,杀掉他!” 尹森默然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半点面临死亡的绝望恐惧也无。契布曼有些诧异的打量他一眼。 汉瑞终于打破了沉默,却不是给他的手下下令。对克拉克问道:“我很好奇,你的枪是从哪里来的?” 克拉克看了契布曼一眼。契布曼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克拉克道:“在遗迹内捡的。” “捡的?” 克拉克不再多说。契布曼却是解释道:“上次我们进来探索,死了两名研究助手,两个护卫。这些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没有告诉你的是,还有一名护卫,也是因为进来探索遗迹而死,而不是死于和尹森他的保镖的战斗。只不过,他在遗迹内只是重伤,直到回到地面才死掉。” “这把枪,就是他遗落在这遗迹里的?” “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照我说的做吧。不要想什么拖延了,你派出去的那两个手下,不是一时能回来的。你现在合作一些,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只会打断你的双腿,不会杀你。及时手术的话,断腿还是可以恢复的。” 汉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提高声音道:“查德,动手。” 契布曼转头看向尹森。不肯加入己方,这个年轻人就是一个麻烦。终于借汉瑞的手下解决了。 “嘭!” 枪声响起。 尹森神情平静,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契布曼不禁佩服起他来。只是,似乎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他没事?为什么他没死? 契布曼猛然转头。只见克拉克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额头正中,鲜血汩汩地从弹孔中冒出。眼前忽然变暗,两道身影迅疾扑过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对了,查德!查德!对面汉瑞的那三个手下,没有一个是叫查德。这里还有其他人! 汉瑞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枪,蹲在契布曼前面,用枪身拍了拍他的脸颊,悠然问道:“你很喜欢打断别人的双腿?那我也想试试打断你的双腿,你觉得怎么样?” “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很好。” 汉瑞起身,一连两枪分别打在契布曼两腿膝盖上。将枪丢给一名手下,道:“把他带上去。” 手下应了一声,在契布曼两边肩膀上推了几下,顿时使其手臂软软垂下。然后将契布曼扛在肩膀上,快速离开。 汉瑞踱步到克拉克尸体旁边,蹲下来,看着其空洞的双眼。片刻后,汉瑞伸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轻声念道:“可怜的孩子。” 说完,汉瑞站起身体,见到另一边尹森正打开包裹,取出笔记本电脑,再次连接上激光仪,似乎是打算继续开启巨门。 突发的变故,看上去根本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影响。虽然没有看到,但是依照其此时的表现来看,刚才他喊出“动手”的命令时,这人也没有任何慌乱。 这样的镇定,简直有些可怕了。 汉瑞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下来。原本打算倚重此人在将来开发这座遗迹,然后慢慢的收为心腹,此时看来,却是有些想当然了。心性如此强大的人,会是自己能轻易控制住的吗? 走上前时,汉瑞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带着淡然的笑意,他赞许道:“尹森先生,你刚才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尹森微微摇头,平静道:“与选择无关。” “噢,是的。”汉瑞轻声道:“我听到了,你说你与他们有仇。所以这不是一个选择。” “我很好奇的是,‘他们’是谁?契布曼说,‘他们’能给你的,是我给你的承诺的百倍以上。说实话,我有些被惊吓到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背后的势力,很可能强的超乎我想象。所以我需要资料。尹森先生,能告诉我一些‘他们’的信息吗?” 尹森沉默不答,仿佛未曾听到一般。 汉瑞点了点头,向不远处他的手下队长稍一示意。 “看来你和契布曼他们一样,似乎忘记一些事了。” 汉瑞看着队长将枪口顶在尹森太阳穴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探索遗迹,你给我们提供了不错的思路,换上一些人下来,也可以按照这样的思路继续深入。所以你本人,其实并不是必须的。” “‘他们’的信息,我手里还有契布曼在,想必他知道的比你更多。所以你也不是必须的。” “我很想知道,你究竟凭什么,敢在我面前这样狂妄?” 第六十章 弗伊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尹森仿如未闻,依然只是低头看着笔记本屏幕。无数图形符号不停的闪动,按照莫名的规则组成组合,然后消失不见,原处被新的图形符号替代。 汉瑞眉头微扬,伸出手来。那名队长将手枪递给他。汉瑞上前,站在尹森面前,淡淡道:“也许我该给你些深刻的记忆。打断双腿怎么样?”右手执枪指向尹森左腿膝盖。 “你和契布曼他们不同。我本以为我们会成为同事、朋友的。” “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 无数图形符号,组成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案。尹森从笔记本上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前方,庞大压抑的金属巨门。 “遗迹之内,除我之外所有人,抹杀。” 汉瑞怔住,他听到了什么? 他的手下队长反应极快,拔出腰间另一支枪,瞄准尹森前额,便要扣下扳机…… 不远处,汉瑞的另一名手下,停止拖动克拉克的尸体,茫然转身…… 更远处的黑暗中,看不见的某处,一个人扛着手足俱废的契布曼,无所察觉的快速沿着通道行进…… 连接十八条普通通道,一条特殊通道,一条螺旋通道的巨大圆厅内,特殊通道入口前,六七个人聚坐在一起,正在闲聊谈论些什么…… 他们旁边,库鲁兹和他的两名手下,“厨师”、“调酒师”,沉默而坐…… 螺旋通道中,一人微微喘息着,向上行去…… 无法看清边界的庞大三角形空间中,中间简易升降架周围,两人一个坐着擦枪,一个半躺着睡觉…… …… 无声无息间,所有人化作粒子光团。 微一停顿,粒子光团四下飞散,渐渐变暗,直至消失。 —— 特殊通道内,第二座巨门前。 沉黑色的金属巨门渐渐变得透明,周围的通道侧壁也渐渐隐去,三秒钟后,尹森四周已经只剩下一片浩渺星空,脚下是数十米边长的正三角形悬空平台,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辉。 尹森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只是微微皱眉。这样璀璨的星空,就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看到一般。但是他很清楚,这只是模拟出的幻景而已,他仍然停留在原地。 也有可能正被转移。 前方虚空中,凭空浮现出一米大小的发光正四面体。每一面上,无数细小的符号在其中闪现、隐没,迸散出微弱的紫色光流,游走不定,遇上另一道光流,汇聚,湮没,迸射出转瞬即逝的光耀,消逝…… “欢迎归来,弗伊。” 一道直接输入尹森大脑的波动,自面前的正四面体中传出。 —— 尹森目光,看了正四面体片刻,问道:“你是谁?” “我叫艾塔娜,是这座‘虚无之塔’的管理者。我将为你解答任何问题。” “艾塔娜?你是否是生命?” “是的。我是被创造出来的,但是拥有完整独立的意识。” “创造你的,是这座‘虚无之塔’的建立者?” “是的,他们是这座星球的上代文明,多米尼克文明。在迁移向其它星域前,他们创造了我,守卫这座‘虚无之塔’。” “艾塔娜,你的职责是守卫‘虚无之塔’,那么,为什么你会接纳外来之人?接纳的人,为什么是我?在我进来之前,已经有其他人进来过。” “因为,你是弗伊。” —— “什么是弗伊?” “融合‘弗伊粒子’者,即为弗伊。” —— 四周的星空,泛起微微涟漪,渐渐变得虚淡,最后消失不见。而一米大小的正四面体,依然虚悬在尹森侧前方,缓缓旋转。 尹森微微挥手,身前记录着多米尼克文明历史的光屏消散开去。 “这里是?”尹森打量着虚景星空消失后,显现出来的陌生环境。果然,已经不是在原来的通道中。 “‘虚无之塔’一共九层,你原来所在的位置,是从第一层前往第二层的三条通道之一。”虚空波动从正四面体中传出,然后直接在尹森大脑中,形成起伏极为生动的意识语句。 “这里是‘虚无之塔’最底层,最为重要的中心控制区。” 尹森微微昂起头,打量着这片真实与虚幻共存的空间。这里没有地面,没有天空,没有任何可供参照的事物。 在这处空间中,尹森凭空而立。 即使是之前那种幻景星空,尹森的脚下也存在着悬空的三角平台。但是这里没有。尹森只是很轻松的站着,但是双脚没有任何承重。似是身在宇宙真空中的失重,却与失重截然不同。 在这里,真实与虚幻随心转换。 尹森心念微动,脚下出现坚实的平地。再动念间,身体下沉,坚实平地仿佛虚影般被他穿过。动念间,他的身体前移,再动念间,光线自虚空中诞生。 —— 空间中心处,一座悬空的三角形平台上,尹森闭目仰坐。即使完全悬空也可以行动如常,但是却会使人的空间感发生紊乱,以致影响到精神状态。而且也没有必要如此。 一米大小的正四面体悬浮在尹森身前不远,缓缓旋转。尹森脑海中不停出现的意念信息,却不是从它那里发出。 一座立体的遗迹虚影出现在尹森脑海中,每一处细节都无比清晰。意念到处,便会浮现出相应的介绍。尹森只是简单的看过一遍,然后将其放大到真实大小,感受了一番其真正体积与尹森自身对比后产生的直观印象,便不再关注。 尹森所在意的,是这座遗迹中存留的上代文明的科技资料。 了解一代文明,从哪里开始? 历史。 尹森脑海中,海量的多米尼克文明的历史信息涌入。只看了一眼,尹森意念微动,便剔除了大部分的信息,只保留具有重大影响的历史事件,按照时间轴线排列。纵然如此,他也只能从中获得表面的了解。 完全不同的文明体系,完全相异的社会结构。 历史事件莫名其妙的影响力。 只能了解,无法理解。理解需要判断,判断需要标准。标准,需要尹森在海量的历史记载中自己寻找。 无尽的信息,在尹森脑海中潮水般刷过。这正是他前世最为熟悉的浏览方式。 —— 不知何时开始,尹森皱起的眉头再未松开。浏览资料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是一个被“弗伊粒子”贯穿始终的文明。 —— 尹森感觉眼前一暗,即刻间便已恢复。一切看上去一如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艾塔娜?” 没有回应。 尹森转头看去。虚空悬浮的正四面体,已经不见。 尹森起身,意念微动间,脚下平台消失,只余尹森立于虚空中。一切正常。 只有悬浮半空中的正四面体,消失不见。 “前移。”尹森的身体移动到前方。“光。”虚空中浮现出辉光。 “离开。” 毫无变化。 卷入遗迹,这便是需要面对的境况? 第六十一章 职责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虚实交汇的空间中,一道光线自虚空中生出,转瞬间已经没入无穷远处。没有遇上任何阻碍。 无穷大的空间。 然而这里是“虚无之塔”的内部。不可能存在无穷大的空间。 那么,是弯曲闭合的空间?高维度的空间技术? 尹森脚下重新生出三角平台,平台上出现桌椅,尹森坐下,闭目思索。 艾塔娜为什么如此做?又为什么只是封禁?尹森与其他人的区别,只在于融合了“弗伊粒子”。 “弗伊”。 多米尼克文明中,“弗伊”代表着什么含义? —— 空间中,只剩下历史资料,尹森动念便可浏览。之前浩瀚的人文科技资料,则已经消隐无踪。 尹森沉默着思索片刻,继续浏览先前未看完的历史事件记载。 多米尼克文明在地球上存在的时间,很短。前后不超过三千年。但是因为“弗伊粒子”的存在,其发展的速度足以使人类文明瞠目结舌。 然而,这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文明。 他们创造出了一种存在,却因为这种存在而灾难频生,多次陷入濒临灭亡的境地。他们创造出更多的其它存在,来完善这种存在,最后却发现,新创造的存在,已经不再受他们掌控。 “虚无之塔”,多米尼克文明最后的堡垒。 —— “你明白了吗?” 艾塔娜的声音再次映入尹森脑海,尹森只是平静的沉默。 “他们创造出来的这种存在,早已偏离了最初创造时的初衷。他们无法毁灭‘它’,只能一次次创造新的存在,加以弥补。最后一次,他们集合了整个文明的力量,创造出了一种专门针对‘它’的全新存在。但是他们却发现,这种新存在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两种无法掌控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多米尼克文明所能承受的极限。最后,他们决定离开这片星域。” “‘虚无之塔’,成为了封印‘它’的存在。” “多米尼克文明中,‘弗伊’是文明方向的引导者。‘它’被创造出来后,文明陷入动荡之中,‘弗伊’因此转变成为‘封镇者’。每一代的‘弗伊’,都为封禁‘它’而奉献一生。” 尹森平静的听着艾塔娜讲述这些历史资料中并未记载的信息,即使是听到“每一代‘弗伊’都为封禁‘它’奉献一生”时,神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弗伊’粒子有时会不稳定,这次突然从‘虚无之塔’中消失,出现在星球的另一端,虽然不知道你如何融合‘弗伊粒子’,但是既然成为了‘弗伊’,那么你将有义务承担起‘弗伊’的责任。” —— “能看看‘它’吗?” “如你所愿。” 尹森所在的悬空平台前方,虚空中,仿佛涟漪一般淡淡隐去,现出一片比尹森这边更加死寂的空间。 一具数百米高的巨大存在,显现在尹森面前。 “‘弗伊’的职责是什么?” “‘弗伊’融合‘弗伊粒子’后,能够将抽象的时空转化为具体的物理存在。因此‘弗伊’的职责,是镇守在这里,转化时空之力,为封禁‘它’的多普莱尔之线提供补充。” “不需要刻意转化?” “‘弗伊粒子’每时每刻都在转化时空,只不过如果没有意识引导,转化出来的存在会很快消散。但是在这片空间中,转化出来的存在会自发向多普莱尔中值线聚集。所以不必刻意转化。” 尹森沉默的看着前方死寂空间中,那庞大无比的‘它’。仿佛感应到尹森的意念,在这具数百米高的巨大存在身上,一道将其上下贯穿的白色的光束显现出来。 “多普莱尔之线无法被观测到,那只是用光线标注出来的三相轨迹。” 尹森看了片刻,微微点头。身前那片死寂的封禁空间隐没不见。 —— “最后创造出来的那种存在,有资料吗?” “我是他们在离开时,创造出来管理‘虚无之塔’的,记忆中没有与之相关的信息。” —— 如何离开这座“虚无之塔”?自己的一生,怎么可能真的浪费在所谓“镇守”上。 然而这里是多米尼克文明的遗迹,科技水平远超人类文明,而且还有一个不知存活多少年的艾塔娜居中控制。而“弗伊粒子”,也即是“上帝粒子”,自己所知有限,而多米尼克文明却是据此发展起来,对其了解远胜于己。 尽管“弗伊”在多米尼克文明中地位尊崇,但艾塔娜显然并不信任尹森。除了提供一些历史信息外,其它任何资料都被封锁住。而这处虚实交汇空间,也显然已被艾塔娜严密监控。 这里已成绝地。 从种种线索中判断出,撒门纳里在南极有不为人知的活动。从后世撒门纳里的发展来看,他们在南极的收获巨大。于是尹森来到了南极。 他的确搅乱了撒门纳里在南极的行动,并且获知了这里的关键。然后他打算返回,并且已经构思了数十种以此为支点,打击撒门纳里的计划。他准备回去后就开始实施这些计划。 汉瑞的到来,搅乱了他的行动。 前世,撒门纳里组织所研究的“上帝粒子”出自哪里?此前他已经有所猜测——南极是最有可能的出处。发掘出如此神奇的事物的遗迹,岂会简单?于是他完成既定计划后,知难而退。他可以选择更加专业的人手,策划准备更加充分的行动,来探索这里,无需亲身涉险。 汉瑞到来,并将他携裹了进来。 —— 感叹过去并无益处,尹森需要面对的是当前的困境。 这里是真实与虚幻交汇之地。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创造无数事物排遣时光。因为这里没有边界,他甚至可以创造出整个地球,然后看着它一点点的发展。 这里绝对安全、寂静,只要他愿意放下他那所谓的复仇执念,他可以遵从他一直以来的渴望,专注的研究他感兴趣的知识,做一个纯粹的研究学者。 究竟为什么这么厌恶这里? 种种欲望、希望、渴望,这里都能满足,尽管自己并不在意这些。这里能提供比前世撒门纳里组织更加先进的研究条件,并且还没有在撒门纳里时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对他思想的窥探。 为什么还想要离开这里? 前世数百年的囚禁,没有身体,只有大脑。只能在意识中模拟着手、脚、五感,模拟着房屋、地面、天空,模拟着意识中的空间。 今世,一切都仿佛升级版一般,他拥有真正的身体,可以创造出真正的地面、天空。他可以创造出真实的世界。 唯一的相同点,是无论前世今世,他都被囚禁着。 —— 奇特的空间,却难以阻止尹森离去的想法。 心念微动,前方虚空隐去,显现出死寂、冰寒的空间。一具数百米高的巨大存在,被一道白色光束上下贯穿,静静的立在虚空中。 第六十二章 被隐瞒的存在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多米尼克文明。 在有明确文字记载之后的三百年左右,一位名为“弗伊”的部落首领统一了洲陆北部,建成了最早的国家。这一年,被后来的多米尼克文明公认为文明起点。 这个国家经历了兴盛和衰颓,最后分裂。再经过数百年的混乱之后,才终于出现第二个国家。此时,世界上逐渐出现其它的国家。 一种神秘的存在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历史记载中。 多米尼克历1139年,第一个统一整个星球的帝国出现。神秘存在第一次被公开证实,命名为“弗伊粒子”。 D1201年,帝国陷入内乱,很快臻至崩溃边缘。 “创世纪”计划启动。 —— “艾塔娜,创造你的文明,已经迁移离去,‘它’是否被封禁,都不再有意义。为什么你要坚持继续封禁‘它’?” “我是为守卫‘虚无之塔’而被创造出来。” —— 尹森微微仰头,前方虚空隐没,被多普莱尔之线贯穿的巨大悬空存在,显现在尹森面前。 “创世纪”计划创造的终极兵器,拥有与先贤相同之名。 “弗伊”。 然而其存在,并未挽回第一代星球帝国崩溃的结局。秩序消失,战乱迭起。混乱中,“弗伊粒子”隐没无踪。终极造物“弗伊”,成为各方争夺的目标。 随后两百多年间,每个获得其归属的势力,无不想以之重现前代帝国的辉煌,却无一成功。 而其间歇性的失控,也将其暗藏的隐患,逐渐显露出来。每一次的失控,都使得整个星球的文明进程,随之倒退。 两百年后,“弗伊粒子”再次出现。新的帝国建立。为消除“它”的隐患,“弗伊粒子”被再次动用,先后创造出了两种新的存在,与其融合。直至帝国灭亡,隐患依然未能解除。第三代星球国家建立,继承前代资料,应用“弗伊粒子”进行了四次创造、融合。“它”逐渐强大至超出预料,失控却依然存在,最后国家崩溃。此后,或为消除其隐患,或为直接将其毁灭,更多针对“它”的存在不断被创造出来。 直到意识到无法将其毁灭。“它”被封禁起来。文明飞速发展,“它”被重新启用。 最后的试验——创造全新的存在以控制“它”。 计划中断。 多米尼克文明迁徙。 —— “艾塔娜,他们中断计划,撤离星域。你应该按照职责,将计划完成。” 虚空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计划之后,‘它’的失控隐患将被消除。” “然后,你的存在,和这座‘虚无之塔’的存在,都将不再具有意义。” 说完,尹森不再说话,平静的看着前方死寂、冰冷的空间中,凌空悬浮的巨大存在。 “弗伊,你在指责我自私?因为自身存在而不作举措?” 尹森平静道:“不错。” 艾塔娜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第一,我对自身继续存在与否并不在意。第二,计划成功可能性很小。” “参照了先代诸多经验教训,他们提出的计划成功几率不会太低。” “那是指在资料完整的情况下。我被创造出来时,接收的资料已经残缺。缺失的资料中,包含计划最关键的部分。” 尹森安静的看着前方空间中,将虚空中的巨大存在上下贯穿的白色光线。 “如此漫长的时间过去,缺失的资料应该早已被你补充完整。更何况,计划并不复杂。你没有重新启动计划,只是因为你不愿意而已。” “为什么不愿意?”艾塔娜的声音平静如常,仿佛讨论的并不是她自己。 “因为,无论计划成功还是失败,都不是你所希望见到的情形。” 空间中,没有艾塔娜的意识波动传出。 “计划成功,‘它’的隐患被消除,从此不会出现失控的现象。但是因为多米尼克文明早已迁移,‘它’其实依然处于无控状态。” “计划失败,隐患依然存在,反而因为计划,其实力更加强大。甚至,很可能强大到连‘虚无之塔’也封禁不住的程度。” “这,就是你不愿意实行计划的原因。” —— 虚空之中,再次显现出一米大小的正四面体,凌空悬浮在尹森身前不远。 “你猜对了其中一部分。的确,无论计划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不愿意见到。但是,原因与你的猜测有些偏差。” 尹森平静道:“所知信息有限,只能推断到这里。能否告诉我,哪里出现了偏差?” 艾塔娜道:“计划成功,‘它’并非处于无控状态。虽然创造我的文明早已迁移,但是他们给我留下了控制‘它’的权限。” 尹森沉默片刻,问道:“还有吗?” 艾塔娜道:“计划失败,‘虚无之塔’依然能封禁住‘它’。” ——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愿重启计划?” “这是我综合判断后的决定,因为涉及到秘密资料,原因不能向你说明。” “我的职责是守卫‘虚无之塔’,我一直坚守并将继续坚守我的职责。你的义务是封禁‘它’的存在,你也将承担起‘弗伊’应尽的义务。” “然后等待‘虚无之塔’被外力摧毁。” “‘虚无之塔’不会被毁灭。” “你无法确定。能毁灭‘虚无之塔’的存在很多。” “无论‘虚无之塔’是否会被毁灭,我都将坚守我的职责。我不会仅仅因为未来可能出现的危险,就擅自变更自己的职责。” 半空中,缓缓旋转着的正四面体,传出的波动平静而坚定。 —— “重启‘他们’留下的计划,消除‘它’的隐患,并且无论成功或失败,都不会超脱出你的控制。从这些看,计划并没有违背你的职责的地方。” “那么,为什么你不愿意重启计划?” “因为你隐瞒了一些事实。” “历史资料上记载,他们提出了计划,并且使用‘弗伊粒子’,创造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有可能消除‘它’的隐患的存在。但是因为其同样失控,使局面超出了他们所能应对的范围,于是迁移出这片星域。” “他们离开了,但是最后创造出来的这种存在,并未离开。” “重启计划,成功后,你拥有控制‘它’的权限。但是被你隐瞒的事实是,还有另一种存在,将拥有比你更高的权限。” “所以即使计划成功,你也依然无法控制‘它’。你的职责是守卫‘虚无之塔’,‘虚无之塔’存在的意义的封禁‘它’。然而即使计划成功,‘它’也只会归属于其它存在。所以这将违背你的职责。所以你不愿重启计划。” —— “看来,你已经知道,他们最后创造的存在是什么。” 尹森平静道:“不错。” 第六十三章 补完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人类。 —— “准确的说,多米尼克文明最后一次创造的存在,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我推测,这应该是一种与人类相关的存在,但不是人类本身。” 半空中凌空悬浮,缓缓旋转着的正四面体,一米大小,无数奇异符号组成的晶莹表面上,游走不定的紫色光流、不时亮起的璀璨光瀑,这一刻,似乎都陷入了沉寂。然而仅仅是一瞬间,一切都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异常从未出现过。 虚空中,一片寂静。 艾塔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的平稳:“你的猜测很准确。他们最后创造的存在,是一种界于虚实之间的精神体,名为‘渚’。这种存在,是专为人类创造的,与人类融合后,能亿万倍的提升人类的精神力量上限。” “选择人类,是因为他们是多米尼克文明之外,这座星球上最为聪慧的几种物种之一。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人类是多米尼克文明在生物谱系上的近亲。” “他们的计划是,当这种存在扩散开来,与所有的人类融合后,再将所有人类聚合在一起,借助名为‘渚’的存在的特性,形成一种具有绝对精神力量的存在。” “当这种存在与‘它’融合后,其强大的精神力量,将会彻底压制住‘它’内部其它所有的意志,令其被这种新融入的存在所掌控。” “‘它’的隐患将会被消除,再不会出现那种毁灭性的,能让文明进程倒退的失控状态。”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计划。” —— “计划中断,是因为这种名为‘渚’的存在?” “不错。这种存在,在扩散并与人类融合过程中,出现了超出预料的情况。这种存在,开始向多米尼克文明扩散。” “‘渚’是专门为人类创造的,能与人类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但当其扩散向多米尼克文明时,变成了最致命的存在。” “‘渚’介于虚实之间,很难被发现,无法被消灭。” “在极短的时间内,这种存在扩散到整片星域,使整个多米尼克文明陷入崩溃。” “‘虚无之塔’,成为最后的堡垒。他们汇聚在这里,然后决定迁徙。” “最后,他们离开了这片星域。” —— “计划,名为‘人类补完计划’。” “现在你已经知道,实行计划,需要以整个人类种群为代价。” “你是否还想重启计划?” —— 宽阔的三角形平台上,尹森寂静而坐。 前方的虚空中,仿佛被撕裂出来上千米大小的空洞,显出对面冰冷、死寂的空间。 数百米高的巨大身影,被笔直的白色光线贯穿,一动不动的悬浮在虚空之中。庞大的躯体上,两臂收拢在身前,仿佛在握着什么。更上方,两三人高的双眼静静的闭合。前额正中处,一道仿佛利剑般的赤色印痕,令其整道身影,透着惊心动魄的威慑。在庞大身影的背后,三对光翼自然伸展,散发着虚实流转的光泽。 无尽的血色空间中,这具庞大的身影,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 —— 遗迹外,驻点。 深入遗迹进行探索的汉瑞等人,已经十几天没有传出消息。原本是,每隔两天便有一人乘升降架出来,送出进度和需求。 探索遗迹的汉瑞一行,很可能遇到了意外! 被汉瑞命令留守驻点的六七个人,随着遗迹内的人失去消息的时间越来越长,愈趋不安。继续等下去,很可能会错失了救援的时机。于是,在简单的商量后,他们决定派出五名人手,前往遗迹救援汉瑞一行。剩下的两人,一人继续留守,另一人则立即回返沃斯托克站,借其通讯系统,向一些人汇报这里的情形。 救援小组的五人,整顿行装后,冒着巨大的风雪,开始向裂隙深入行进。 —— 麦克默多站。 亚摩斯从外面实验地点返回,与相遇的一些人简单招呼后,回到住处。 一道身影在他开门进去房间后,紧跟着进来。 “有急事?”亚摩斯哑声问道。 “是的。沃斯托克那边传来的紧急消息。” 亚摩斯露出关注神色,道:“你说。” “进去遗迹内部探索的汉瑞等人,在十二天前就没再传出任何消息。很可能遭遇了意外。那边已经将留守的大部分人,派进去救援。” “失败了吗?” “……看起来,是的。” “汉瑞一直太过自信。这次看来也没有例外。没有确定风险前,他本不应该亲自进去。” 亚摩斯看了汇报之人一眼,说道:“叫他们尽力搜救。” “是。不加派人手过去吗?” “不急。那个契布曼,他背后的人,会比我们更着急的。” —— 新西兰,达尼丁。 查默斯海港边,一名棕发女子沿着步行街道悠然而行,不时举起相机,拍摄着海潮起落、礁石隐现的唯美景象。 “队长,按照日程,科考船很快就会开始返航。我这边是否需要行动?” “你觉得合适的话,那就查一查吧。我会派两个人过来,他们是专家,有什么问题,肯定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谢谢队长。” “嗯。注意安全。另外,那也有可能是诱饵,你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明白。队长,波斯顿那边有进展吗?” “刚到。他很快就要离开,去执行其它任务,只能顺手帮你这一次。更多的东西,需要你自己去调查。” “是。” —— 美国,波斯顿。 鲍罗斯坐在总裁办公室中,快速批阅着文件。 翻过看完的一页,鲍罗斯看到下一份文件的标题时,不禁扔下钢笔,仰面闭上眼睛。 得益于尹森离开前对他的委托,他在公司中的权威日重,已经很少有人敢对他的决定提出反驳了。因此见到这份明显的反对意见时,不禁有一时的怒气上涌。但是很快平息。 有反对意见才是正常的。没有的话,才是不正常。 但是公司目前,的确就处于这样一种不正常之中。公司内部的问题,他可以轻易解决,但在公司外部,却在酝酿着一股针对着伊斯公司的暗流。 一连几个月将近半年,公司的老板都不曾出现,已经引起了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而且尹森的行踪并不难被打探出来。于是鲍罗斯便发现,最近他多出来许多要求会面的请求,他的秘书也送过来众多难以拒绝的邀请函。 很多人,准备借着这样的时机,对这家潜力无限的公司做些动作。一些人,想要参与进来,共同分羹;一些人,胃口更大,想要将其吞并;还有一些人,则希望它彻底衰败下去。 无论怎样,如果有一个公司内部的强力人物配合,一切将可以轻松实现。到时即使尹森归来,也无法挽回局面。 很多,很有吸引力的条件。 鲍罗斯微微叹息。 —— 波士顿,外环,平静的社区内。 一辆天蓝色的小车缓缓停在一家别墅前。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削男子,抬头观望了一下四周的情形后,从容迈步来到门前。不到片刻,别墅的前门已被打开。男子进去后,关上房门。 客厅中的某个隐蔽处,闪过微弱的红光。 封闭机房中,本就极为安静,下一刻,已经变为沉寂。 第六十四章 削弱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艾塔娜。” “似乎你从来都只是关注计划成功后,是否能解决问题,失败后,能否继续将其封禁。” 虚空之中,艾塔娜声音传入尹森脑海:“听起来,你有不同的见解。” 尹森平静道:“你是否考虑过,从计划失败的角度出发,来解决问题?” “利用失败解决问题?” “不错。” “‘它’的内部融合太多存在,每一次融合使其更为强大,也更难控制。但是正因为融合了太多的存在,并且都没有解决其根本性的隐患,这种融合必定是不稳定的。” “如果不从计划成功的角度来考虑,那么借助这种不稳定性,以及‘渚’的特性,应该可以对其作一次永久性的大幅削弱。即使无法毁灭,但是可以将‘它’削弱到不再具有任何威胁的程度。” “‘它’没有威胁,也就不须封禁。‘虚无之塔’的存在将不再有意义,你的职责也将完成。” —— “如何利用失败来削弱‘它’?”艾塔娜问道。 “计划成功,是指用绝对的精神力量,压制并融合其内部其它的各种意志,对‘它’形成绝对掌控。然后借助这种绝对掌控,修复其本质上的缺陷,消除隐患。” “如果将精神力量控制在一定强度,不需要对其它意志形成绝对压制,那么在‘它’的内部,会因此而发生激烈的争斗。这样的争斗,最后必然会引动之前许多次融合时留下的不稳定因素,使其从内部崩溃。” “还有吗?如果只有这些,不可能对‘它’形成真正的损伤。” “作为最后的一次计划,‘他们’不可能只考虑计划成功的情形。计划失败,应该另有应对的方法。这种方法,我推测应该在‘渚’上面。” “计划失败,‘渚’被其融合后,令其拥有绝对的精神力量,此后再无制住‘它’的可能。他们制定的计划,不可能出现如此大的疏漏。那么,必然有一种方式,能使‘渚’免于被‘它’融合。” “而且我相信,在之前的多次融合时,类似的情形同样会被考虑到,并留下了一些布置。” “如果在‘它’的内部陷入崩溃之时,启动‘渚’,以及之前融合存在的隐性设置,大幅削弱‘它’,并非不可能。此外,‘渚’拥有融合其它精神力量的能力,如果在自毁前,将其内部所有潜在意志融合起来,然后一起毁灭掉,‘它’将成为毫无意识的‘死体’。” “将不再具有威胁。” —— 虚空之中,一片寂静。 时间流逝,艾塔娜的声音再次出现:“只为离开这里,你便愿意以整个人类种群为代价,实行这个计划吗?” 尹森平静看着半空中悬浮着的正四面体,平静地道:“如果这是你为将来而做的试探的话,说明,你已经决定实行我的提议。” “原计划,是多米尼克文明提出的。那时人类的总数量,不会太多。此外,绝对强度的精神力量,与普通强度的精神力量,至少相差十倍以上。所以,我所提出的计划,需要的人类数量,将不会超过原计划的十分之一。” 正四面体凌空悬浮,缓缓转动。 “原计划提出时,人类总数量是二十三万一千五百七十二。如果不需要形成绝对精神力量,所需人数为两万一千三百零九人。此外,因为进化带来的精神力量的增长,此数字转换后为一万两千一百三十四人。” “一万两千一百三十四人。” —— 正四面体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三角形的侧面上,紫色光流上下流转,不同的光流相遇,迸发出耀目的辉光。 前方虚空中,凌空静立的巨大身影,一道光线将其上下贯穿。背后光翼自然伸展,末梢处隐入虚空。 一片虚实交汇的空间。 —— 以一万两千一百三十四人为代价,离开这片空间。 —— “是否存在一种方法,以增加计划参与人数的方式,使每人只被抽取一部分精神力量?” 艾塔娜的声音平静的传出:“没有。‘渚’与人类,以一种极为完美的方式融合。不可能分隔开,不可能部分抽取,被选中者,将会完全消失。” —— “又有人进来了。” 尹森眼前,一小片虚空消失,显示出遗迹内部的景象。 一队五人小队,全副武装,谨慎走位,全神戒备着,缓缓沿着螺旋通道向下推进。影像中,可以清晰看出对方紧紧绷着的神色。 这是神秘的未知之地。是吞噬性命的高危空间。 “停下。” 五人小队中,一人提醒道:“当心。这里是地图上标示的第一个危险地点。” 一人背靠着通道侧壁,缓缓向前挪动。三分钟后,他完好无损的越过这处危险地点。剩下四人于是缓缓上前,背靠墙壁,依次前行。最后一人通过,五人同时呼出一口气。各自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休整片刻后,五人继续前行。 —— 尹森平静地看着这支五人小队,小心翼翼的走完螺旋通道,如临大敌般进入圆形大厅,视死如归般踏进巨型通道,疑惑不解的检查完第二道巨门后回返巨厅,希冀万一地进入普通通道,面露恐惧地验证门前的无形存在,如释重负的重返螺旋通道,沉默而激动的回到看不见边界的三角空间,满脸平静的在登上简易升降架前化作粒子光团,崩散开去,变暗消失。 —— “艾塔娜,我希望看看,之前为‘它’创造的各种存在的资料。”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正四面体在半空中悬浮。 尹森沉默不答。 心念微动,面前虚空中,显出十余种形态各异的虚影存在。 “‘萨基尔’,无头、直立,类‘它’形态的存在。‘创世纪’计划,制造出巨大的终极兵器,屡次出现失控状况,被发现其在被制造时,存在巨大的隐患。为消除隐患,具有学习、再生能力的‘萨基尔’被创造出来,然后与‘它’融合。希望‘它’在具备学习能力后,能够自行将隐患消除。然而正是这种学习能力,成为后来最难解决的问题。” …… “‘雷米尔’,正八面体,可变形的存在。‘萨基尔’和另一种存在‘夏姆榭尔’的融入,并未使‘它’的失控现象消失。众多关于失控原因的推断中,最被认同的是,在‘它’被创造之时,在能源转化方面的设计不足,使其时常陷入类似‘饥渴’的状态中。这种状态下,‘它’会将一切行动交与本能,表现在外,即为失控状况。于是,具有超高功率能源转化能力的‘雷米尔’被创造出来。融合后,‘它’的失控频率的确降低,但是每次失控,所造成的十倍以上的破坏性,远不是其降低的失控频率所能弥补的。” 第六十五章 消失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融合‘雷米尔’,并未解决其隐患,反而使情况更加恶劣。对于失控原因的种种推测,也因为‘雷米尔’的失败,变得一蹶不振,渐渐乏人问津。” “因为融合了‘雷米尔’的能源核心,‘它’的实力再次大幅提升。这样强大的武器,放弃是从未被考虑的。解决问题的方向,转变为如何避免其失控期间,所造成的毁灭性的破坏上来。” “按照这种思路,众多的方案被提出来。” “比如放逐,创造出喜欢海底深渊、岩浆层、外太空等环境的存在,令‘它’在融合这些存在后,拥有同样的习性,以期‘它’在失控期间,遵照本能前往这些所在;比如安抚,创造出对声音敏感的存在,融合后,使‘它’容易被音乐催眠……” “所有这些,在‘它’的强大学习能力下很快失效。将其销毁的提议,终于被提出来。” “然而,‘它’被证明是无法毁灭的。酸液腐蚀、自爆攻击、加速进化等等,全都无法毁灭‘它’。” “在此之后,或为解决隐患,或为放逐安抚,又或者为将其毁灭,甚至,只为使其强化后,能造成更加严重的破坏……更多的存在被创造出来。” “最后,意识到‘它’已经成为诸多问题的根源,他们建立了这座‘虚无之塔’,将‘它’封困在最底层中。同时集整个文明科技之力,虚构出一种自洽的理论,用‘弗伊粒子’创造出来,作为对‘它’最后的约束。” “那就是多普莱尔中值线。” “多普莱尔中值线,能将任何存在准确的一分为二。包括时间和空间。被多普莱尔之线约束住的存在,不仅会在所有结构的拓扑空间中被一分为二,即使是在时间轴线上,也会被对称分开。面前被你观察到的‘它’,一半是这一刻看到的,一半是下一刻看到的;一半存在于空间中,一半在空间之外;你看到‘它’的双眼一左一右,实际上‘双眼’体系已经被作为一个整体一分为二,每只眼睛既在左,也在右;增加前额正中第三只眼,组成新的体系,又会被按照新的映射一分为二。而同一个体系,不仅在前后、左右,过去、将来,即使在质量、温度、物质的量、辐射强度等基本量上,也会被一分为二。” 尹森微微皱眉。 看着前方死寂空间中,将那巨大存在上下贯穿的白色光线,问道:“以多普莱尔之线,也无法将‘它’毁灭?” “‘它’被创造的太早了。”艾塔娜回答了一句含义不太明确的语句。 尹森稍加思索,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太早,文明尚处于蒙昧时期,创造‘它’时,留下了太多不确定的定义。 “多年过去,文明飞速发展,他们重新将目光转移到‘它’上面,并对其失控原因,作出了新的推断。然后,他们提出了一个计划。” —— 宽阔的三角形平台上,尹森平静的坐着,看着面前形态各异,或者干脆没有形状的存在的立体虚影。当目光落在每一道虚影上时,旁边便会显出极为详尽的介绍。 这十七道虚影之外,将会多出一道新的虚影。 一万两千一百三十四人,聚合在一起后,形成的存在。 “启动计划吧。”尹森平静道。 虚实交汇的空间中,尹森前方,冰冷、死寂的空间隐去。悬浮在半空中的正四面体,也消失不见。 寂静虚空中,只剩下尹森唯一存在。 —— “弗伊,你决定如何选出一万两千一百三十四人?” “能够限定选择条件?” “区域选择、以及特定条件选择。” “他们提出计划时,如何保证任何人类都不会被遗漏?” “‘渚’与人类融合后,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相位力场。计划开始后,他们会向整片星域,发送与这种特殊的相位力场对应的波动,两者接触后,会形成里斯共振,使人类化作一种游离的量子态物质,并在‘渚’的特性下相互吸引,融合,最后成为一个整体。” “区域选择,是向设定区域发送这种波动。特定条件选择呢?” “特定条件,是指这种特殊的相位力场的强度。发送与相位力场对应的波动时,可以通过调整波动包络域宽的方式,使其只与特定强度的相位力场发生共振。” “相位力场的强度,与人的精神状况是否相关?” “人类所有的意识、情绪、观念、记忆等,都会外在的反应为相位力场的不同特征。孤独、绝望、愤怒、恐惧类的情绪,求生、繁衍等本能,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等观念,表层、深层、潜意识层的记忆等等,这些所有的精神波动汇聚起来,表现为不同的相位力场强度。” “散发出的相位力场越强,表明其精神波动越强烈,必然存在一种极为强大的意志。无论是求生的意志,还是毁灭的意志,都是计划所需的。所有的意志融合在一起,便会形成一种极致的意志,当‘它’与其融合后,会因此而陷入紊乱。” “与之前几次计划有些相似。” “‘渚’是不同的。” 尹森沉默思索片刻,道:“开始吧。” 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南极大陆地层下的“虚无之塔”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瞬间,已经布满整个星球及周围空间。 —— 尹森最终选择的,只是普通精神强度的人。 一万两千一百三十四人,是按照整个人类平均的精神强度计算的。若是选取世界上精神强度最高的那一部分人,这个数字会下降至三千七百五十一,原来数量的三分之一。 然而,这些人意识超常,心性凝聚,精神强度排于整个人类社会巅峰。即使只有十分之一取得了与其精神程度相符的成就,他们所拥有的影响力,便已经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所能相比的。几百名总统、顶级科学家、财团掌控者、军方元帅在同一时间消失,整个世界都将陷入极度震荡中。 选择普通精神强度的人,纵然人数超出数倍,引发震动的可能将会大为降低。 不会引起社会结构震荡,但是不可能不被发觉。 —— 这一天,世界上所有手机、电脑、电视、广播、卫星、雷达、天文台、气象站,无论陆地、海洋,或是军事基地、巡航舰队上,所有探测仪器被未知波动干扰,所有通信设备陷入信号紊乱。疯狂跳动的数据,一片空白的图像。 2011年9月23日,上午9点37分41秒。 持续时间1秒。 只是一秒钟而已。转瞬即逝。 普通人的世界中,没有谁会对此多关注半分。太过常见的现象,引不起任何人的在意。一秒信号中断?绝大多数人甚至不曾察觉。 直到网络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目睹他人凭空消失的传闻。 世界上,每年在册失踪人数超过160万人,即每天失踪人数接近五千人。而没有记录的失踪人数则只会更多。因为概率波动,即使一天失踪数万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没有被人目睹凭空消失的噱头,谁也不会在意。 Facebook、YouTube等网站上,开始时极为零散的话题,因为其发生时间的高度一致,以及同一时刻伴随着的信号异常,很快汇聚在一起,成为引人瞩目的新闻。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令众人遗憾,但是很快的,一台自动摄像机意外拍摄到的远景镜头,被人上传到网络上,引发出越来越多的人对此事的好奇。镜头上,那人空旷的广场上静静坐着不动,周围几十米内没有任何其他人,然后在一秒钟的空白后,那人已经消失不见。没有人能在一秒钟内跑出数十米的范围,视频也被证明没有经过任何处理。 一些专门的网站被建立起来,用以讨论这件同时发生在世界各地的神秘事件——被命名为“消失的一秒”事件。 然后,就此为止了。 没有更多的新闻,没有更多的关注。只在某些猎奇、灵异杂志上,被列为超自然现象之一。另外一些探索发现杂志则认为这只是炒作,没有详实的证据,根本不配被列为超自然现象。 人们更关注不久前发生的南非7.5级大地震。统计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七万九千人。 第六十六章 逃离者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深邃仿佛星空般的虚实空间中,凭空多出莫名的光辉。 向上望去,深不见底的虚空中,无尽的光点如飞瀑般落下,逐渐汇聚,形成一道倒挂的璀璨银河。光瀑下方,一道数十米高的虚影渐渐成形,缓慢的趋于实质。 这是一个几近完美比例的女子,沐浴在光瀑中,仿佛神祗显临。 —— 尹森身前,十七道微缩虚影中,此时已经多出一道。当尹森的目光转向这道不足三十公分高度的人形虚影,旁边立即显出大量的说明介绍。 与艾塔娜讲述的相同,只是并未注明其背后隐藏的诸多渊源。 尹森看了片刻,挥手轻拂,十八道微缩虚影,同时消散。仰头望去,高大的女子身影,依然只是在缓缓的凝聚。 虚空中落下汇聚形成的光瀑,愈发璀璨,笼罩在女子周围,浓郁的几乎使人难以直视。 最后,前方只剩下一团耀眼光辉。 —— 不知何时,虚空中不再有雪降般落下的光点,宛如银河倒悬的光瀑也已消失,只余前方光茧般的巨大光团。 消失的正四面体再此出现在尹森身前。 “‘人类补完计划’提出时,与前一次的计划相隔太久,中间文明爆发式的发展,计划中涵括了许多的创新之处,多数未经验证。此外,计划中断后,漫长的时光变迁,可能会出现预料之外的变故。” 尹森微微点头。 巨大的光茧渐渐变得浅淡,显出其中隐约可见的女子身影。 直到最后一层光辉,也没入女子身体内。 数十米高的巨大女子,双眼紧闭,神色安宁,仿佛从久远之前沉睡至今。 —— “她”,即将苏醒了。 虚空中,那道静静悬浮的身影没有任何变化。然而一种莫名的气息传出,却令尹森知晓,前方的巨大女子,即将苏醒。 同样,尹森身侧,一米大小的正四面体凭空虚浮,缓缓旋转,与之前并无多少不同,然而尹森却能察觉,艾塔娜的注意正凝聚在前方巨大女子身影上。 一片寂静。 就在女子即将苏醒的感应越来越强,下一刻便会睁开双眼的时刻,一道微弱至难以察觉的涟漪从女子身上泛起。这道涟漪增强的如此之快,转瞬间已激荡至海啸般剧烈。 即使如此,虚实空间中,依然一片寂静。然后,巨大女子的身影,便在无声无息中,化作虚无。 “失败了。” 正四面体中,传出艾塔娜平静的声音。 尹森沉默不语。 —— “我们该怎么办?” 遗迹外,驻点,房间中。 “什么怎么办?”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不解的看着旁边的青年人。 “守、或者、跑!”青年男子骤然爆发出激烈的大叫,喘着粗气盯着面前陷入沉默的人。 半晌后。 “……抱歉。”青年低声道。 “没事。放轻松些。” “我知道,但是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想法。我做不到。”青年茫然看着天花板,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在灯光下仿佛升腾着消散。 “他们会回来的。一切都会转好。” “他们回不来了,我知道。他们都死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他们很可能只是被困住了。” 青年转头看了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片刻,垂下头,低声道:“我们应该离开。” “离开?逃跑?你不会喜欢被人追杀的日子的。” “总比在这里等死好得多!我只是微不足道的、最底层的小分队的、一个不起眼的队员,没有谁会关注我的。科博,难道你就愿意守在这里,等着新的队伍过来,然后像个傻瓜一样,被他们驱赶进去送死?” “不会有增援队伍了。我们的职责只是守在这里。然后等进去的人回来,然后一起离开。” “一个人都不会回来的!他们全都死了!二十五个人,他们全都死了。科博,你明白吗?他们都死了。那是一座被诅咒的禁地。他们闯进了不该进去的地方,他们遭到了报应。” “西勒他们五个,进去还不到两个星期,很可能还活着。” “科博,他们逃不出来的。要是能逃,他们早就跑出来了。就算还没死,他们也逃不出来的。” “冷静些好吗?不管他们怎么样,我们只要守在这里就行。” “太近了!如果里面跑出来什么东西,我们会死在梦里面的。” “你已经疯了。” “是的,我已经疯了。这样,我们留一张纸条,就说咱们决定进去里面搜索。然后我们逃走。有人过来,只会认为我们也死在那里面了。这是个好主意,对不对?” “……再等几天。” —— “哗——” 脚下微微一震。 南极大陆边缘,科考船缓缓驶离港岸。 甲板上,人们目送着生活了几个月的冰天雪地的世界远去。惆怅、遗憾、轻松、欢畅,每个人心中升起独特的感怀。 无论如何,风雪连天、冰寒冷寂的南极,数十天不见人踪的荒原,给所有人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而现在,他们将重返文明世界。 科考船内,举办了形式简单,内容却极为丰富的晚会,庆祝科考队各项目组实验成功,庆祝科考船顺利返航。 一些小组实验结束较早,已经整理分析出初步结果,便在晚会上发表即兴演讲。一些人心情愉悦,节目中间上前穿插演奏曲目。多数人聚在礼堂中,与熟悉、不熟悉的人聊天交谈。 这是一个轻松的晚上。 然而,在一个舱室中,一些人神色难看之极。 “去除留下在各科考站点继续试验的十五人,迄今为止,本次科考活动共死亡七人,失踪二十一人,重伤三人。” “难以置信。” “被人知道,船上恐怕会发生极度混乱的。” “我想不出,回去后被问起时,我们该怎么回答。” “这并非是我们的错。邀请他们时,每个人都签署了协议的。每个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蠢货吗?谁会愿意听这些解释?他们只会抓住一点——我们组织了科考活动。这样多的伤亡失踪人数,他们会找出所有的词汇来抹黑我们的。” “做好回程途中的安全工作吧。局面已经如此糟糕了,我们无法让时间倒流,所以只能面对。” “说的容易。到时你会知道什么叫难堪的。” “我们只能如此,不是吗?我们隐瞒不了这些。” —— 寺林义一端着酒杯,来到海德尔森旁边坐下。 “偶尔喝一杯,能让人压力舒缓很多。” “试验结束,数据没有问题,难道还有别的压力吗?” “结束?不,这只是开始。回去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那些都处理好,这次实验才能算成功。” “大概猜到了一些。” “哪里都少不了纷争。你的学生,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是,科考活动,一直以来都是存在着风险的。你不必太过自责。” “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我对他的了解不是很多,不过看你对他很看重,想必有着不错的才华。或许他只是弄错了回归时间,也许只是一时忘记了。等他想起来,会自己回到科考站点的。到时候,也许他比我们更早回去。” “也许吧。” 第六十七章 自己的思路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你还要继续吗?”艾塔娜的声音自正四面体中传出,平静、淡漠,听不出多少情绪。 尹森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不久后,尹森道:“艾塔娜,我需要‘人类补完计划’所有相关资料的原本。” 半空中,正四面体缓缓旋转,却是沉默了片刻。随后道:“可以。” 虚空中毫无变化,尹森所能查知的资料,却是多出来一部分。意念微动,这些资料化作流水般在尹森脑海中流淌而下。资料中,从“他们”中第一个提出重新推演“它”的缺陷的内在根源,到漫长的假设论证过程,再到得出一种被普遍认同的结论,然后相对应的计划被提出并逐渐完善,到最后开始准备施行。中间每一步,与计划相关的所有资料都在其中。包括大量被否定的、以及理论完美但与当时条件不符的资料。 尹森沉浸于这些资料中。 —— 补完计划提出时,多米尼克文明已经经过爆发式的发展,达至极度先进的程度。正是因此,他们才有信心彻底解决“它”的问题。 对于尹森而言,资料中的绝大多数涉及理论的推论证明部分,全都无从理解。两个文明间的差距之大,绝不是凭空想象便能完全形成认知的。更何况事涉这等至关重要的应用,所有涉及到的理论全都是处在其最前沿的尖端领域,没有基础理论的支持,即使看过这些资料,也没有任何可能进行科学意义上的理解。 同样的,不了解其理论上的原理,资料中的大量实验,尹森也只能浅略一看,了解其结果以及意义,对于为什么需要进行实验论证,为什么选择这种实验,限定的条件有什么依据,与其它的实验有什么关联等等,全都茫然无解。 这种思维陷入重重迷雾般的感觉,很容易令人沮丧至绝望最后放弃。尹森对此有着清醒的认知,在向艾塔娜要求查看更多理论资料没有回应后,便转换了他的思路。 即使艾塔娜提供了支持那些理论的基础资料以及中间资料,尹森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其理解并化作自己的知识。那可是整个文明的理论成果。因此,索取这类资料,只是一种试探而已。结果表明,艾塔娜对这些知识资料的守护程度,比尹森所预料的还要严密。 无法理解多米尼克文明提出计划的思路,尹森便只从自己的思路来做出判断。 —— 人类补完计划,是将融合了“渚”的所有人类聚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经过升华的、全新的存在。尹森与艾塔娜修改后的计划,除了减小其规模,其余并无任何不同。 然而,最后失败了。 失败在哪里?这是最关键的地方。 身体、精神、“渚”。 身体方面,因之而失败的可能性很小。上次按计划实行,已经进行到了最后。所创造出来的存在,已经凝出实质,并未出现什么问题。当然,其身体不一定仅由人类的身体融合而成,不能因此而完全判定,失败并非出自肉体上。 只是按照最大概率的一种推论而已。 排除掉人类物质性的身体存在,剩下精神,以及“渚”。 从精神方面出发,最有可能造成失败的因素是什么?精神总量,有艾塔娜精准的控制,问题出自这里的可能很小。并非数量,那么就是质量了。选取出的人类,每个人的精神强度都相差无几,都极为接近人类平均精神强度。然而,精神的实质,并不仅仅指其强度。 将现代人类与当时并未开化时的“人类”相比,双方在精神领域的差异,实是千差万别。古人类时期,其意识中只存在吃喝与繁衍;现今人类,多数已经脱离了这种低级的意识层次,追求的是抽象存在的精神自由生命意义等等。 两者在意识层面上,存在着巨大无比的差异,尽管其精神强度,看起来只有两倍的差别。 —— “渚”。 而如果将身体、精神两者都排除掉,剩下的,便只有这种被创造出来,与人类融合的“渚”了。 “渚”究竟是什么? 能与人类完美融合,并将其精神上限无穷尽的提升的一种存在。 人类补完计划,需要这样一种存在,于是,“他们”给定了准确的定义,使用“弗伊粒子”将其创造了出来。但是对其各方面的性质,“他们”尚未做出详尽完整的分析。 对于“渚”的认知,绝大多数依然处于未知的迷雾之中。 —— 先确定,是否精神方面的差异,导致计划失败。 限定精神强度,限定思维复杂程度,选取具有极纯粹生存意志的人。 一万两千一百三十四人。 —— 2011年11月8日,凌晨1点24分13秒。 这一秒内,世界失去了联系,失去了“眼睛”和“耳朵”。这短短的一秒钟内,世界陷入了空白。 神秘、未知的干扰再现。 —— 深夜与白天,扩展到全球范围,已经失去了意义。目睹“凭空消失”现象的人,数量与前次相差无几。并且因为曾经出现过一次,已经被广泛的知晓,此次再次出现异象,立即被人察觉出来,传上网络。全世界第一时间获知了这次的异常。 普通人的世界,尽管知晓了异象再次出现,各种猜测结论千奇百怪,除了少许感叹外,并无多少重视。他们不知道因为异象而失踪的人具体数量,前后两次异象,有较明确间接证据的“消失”现象不足十起,有一定可信度的目睹者口述,不到百份。更多的是各种跟风谣传,真假不辨,令人难以尽信。 近百亿人的地球,不到百人的失踪,若非是失踪过程太过匪夷所思,其只会像滴水入海,根本不会引起半点波澜。 一些人认为“消失的一秒”事件,比表面上显现出来的更加严重,需要对其做出应对。没有人回应。 大概只有一些感兴趣的科学家,在将那种神秘的干扰作为课题进行研究。 他们在等待着它下一次的出现。 —— 虚实空间中。 依然是无尽的光辉如同瀑布般自虚空中降下,汇聚成一道光瀑,光瀑下方,数十米高的巨大虚影渐渐成形,缓缓趋于实质。 人类形态,完美极致的巨大女子身影。 上次失败,究竟是否精神层面的问题?若是,增加的这些限制条件,能否使其符合计划的真正要求?真实,隐藏在无数可能之中,如何找到破解的方法? 光瀑消失,女子身影隐没在璀璨光团中。 不相对等的困局。 辉光隐去,虚空中,数十米高的巨大女子静静而立,双眼紧闭,神色安宁。 在其正前方,尹森站在悬空平台上,身旁,正四面体缓缓旋转。 一种莫名的气息扩散向整个虚空。那是即将苏醒的征兆。 能否醒来? 仿佛其一直便是清醒着一般,巨大女子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澄澈,深不见底。 尹森眼前一黑,虚空仿佛在向身后渐渐远离…… 清醒时,前方已经不见女子身影。再次失败? 艾塔娜解释其存在已经影响到空间结构的稳定,需要另构建空间安置。 前方虚空中,一片空间隐去,显出另一面空间中,巨大女子的身影。静静立于虚空,双眼闭上,神色安宁。 成功了。 数十米高的的巨大女子身影,在一阵骤起的波动后,无声无息的消失。 失败。 第六十八章 控制梦境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再次失败。 究竟是身体、精神这一类概念空泛的方面,与所需存在差异,以致计划失败,还是某些细小关键的未知事项不曾掌握,致使计划从开始便已出现偏差? 不考虑多米尼克文明精心安排的计划存在偏差这种情形,那么,问题究竟出自哪里?精神?身体?或者,“渚”? 如果说,对于身体与精神还存在一些不算浅显的理解,那么对于“渚”,尹森则完全一无所知。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甚至其是否依然存在,都是未知。 一万两千一百三十四人,两次。 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吗? —— 排除身体与精神方面,最有可能的原因,只剩下“渚”了。 “渚”究竟是什么? 尹森脑海中,有关“渚”的所有资料流淌而过。 换做纸张记载,只有寥寥十几页纸而已。 “他们”需要一种存在,于是给定了一个定义,用“弗伊粒子”创造出来——这就是资料的全部内容。 信息太少,无从判断其是否与计划失败相关。然而其它两种可能已经初步去除,那么只能转向这里了,尽管对其一无所知。 —— “渚”,沙洲,心灵之洲? —— “艾塔娜,前代的‘弗伊’如何能创造出这些存在?它们已经超过精神承担范围。” 尹森身前,显现出十八道形态各异的微缩虚影。 半空中,正四面体平静的缓缓旋转。 “他们寻找精神纯净坚韧的侍者共同分担,或者创造独属的体系以作协助。” “独属体系?” “是的。”虚空中,一部分资料传入尹森脑海,关于一些“弗伊”所创造的独属体系的记载。 “弗伊”的创造能力,与其所能控制的精神力量息息相关。最好的几种发展方式,或继承前代“弗伊”的体系,或先借助外力,创造出一种潜力巨大的体系,然后以此体系来协助拓展自身的精神力量。 多数“弗伊”,选择创造自己的独属体系。 对于尹森,漫长的文明断层,不同的种族,都使他只剩下唯一的选择——独属体系。 然而,潜力巨大的体系,绝非是初为“弗伊”者的精神力量所能承担的。 外力。在多米尼克文明中,开始时,多半意味着“献祭”、“牺牲”等等。后来转为收集游离粒子,最后,转为更高级的方式,哪种方式,资料中未有记载。 “艾塔娜,这里空间隔绝一切,那么,先前两次创造‘她’失败,由两万四千两百六十八人所化的量子态的存在,应该并未散逸?” 正四面体传来肯定的回应。 虚空中,无尽的光点凭空显现,向尹森身前汇聚而来。当光雨消失后,尹森身前只剩下一团明亮却并不耀眼的光辉。 —— “诺里,转化《盗梦空间》体系。” “……诺里,精神能量符合,时空偏差正常,是否确认转化?” “确认。” —— ……梦境、现实、时间维度、迷失域、造梦者、盗梦师、设计师、伪装者、植梦、深层空间、潜意识、图腾…… 无尽的信息自尹森脑海中凭空生出,冲刷而下。 —— 虚空中再次恢复平静,尹森身前,那团明亮光辉也已经消失。 平台上,尹森平静的睁开眼睛。 独属体系,协助拓展自身的精神力量。用两万余人的精神力转化而来的“控梦”体系,其潜力毋庸置疑,只是,如何借助此体系强化自身精神强度? 如何借助此种体系,寻找到“渚”? 心念微动,面前长桌上,现出一只银灰色的古拙手表。 尹森拿起手表,看了片刻,将其戴在左手腕上。仰躺在椅中,缓缓闭上眼睛。 —— 南极大陆中心,遗迹外,驻点。 安静的隔间中,忽然响起刺耳的敲门声。尹森自桌上纷乱的纸堆中抬起头,神情略显怔然,顿了片刻,平静道:“进来。” 身材高壮的“厨师”将食盒放在桌上,随后却并未离开。 尹森看他一眼,问道:“有事情?” “厨师”点头道:“头儿问,那个契布曼和他的助手,怎么处理?” 尹森思索片刻,道:“留下吧。”这两个人,还有其他用处。 “厨师”仍然留在原地。尹森带着疑问看着他。 “可能您忘记今天是几号了,头儿让我提醒您,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虽然与外界联系困难,但是难保契布曼他们背后的势力察觉出什么,是进是退,请早做决定。” “厨师”说完,微微点头后离开,并带上隔间的门。 尹森低头看着手中的图纸。 沉浸研究中,忘记时间流逝吗? 长桌微微震动起来,桌面上,纷乱的纸堆也显出轻微震颤。抬头看去,不止是长桌,甚至整个隔间都在震颤,并且渐渐趋于剧烈! 墙壁上开始出现裂痕,表面开始剥落,右边六七米高的巨大仪器,操作台上开始冒出火花。一块墙壁倒塌,将其砸得剧烈变形扭曲,光线一暗,整块天花板带着呼啸轰然砸下…… —— 悬空的三角形平台上,尹森睁开眼睛。 陌生的体系。 纵然知晓“控梦”体系所有的详尽的内容,然而操作梦境,岂是如此简单? 第一次入梦,仅仅是意识略显疑虑,整座梦境已然崩溃。 想达到在梦境中依然保留清醒意识,需要大量的训练。梦境中维持清醒,是进入下一层梦境的最重要的前提。 只有穿行于多层梦境,才能抵达潜意识最深处。 才可能寻找到“渚”的存在。 —— 尹森取下左手腕上的手表,沉默看了片刻,将其置于桌上。 潜意识,深藏在显意识之下的意识。其最底层,能否找到“渚”的存在?借助“控梦”体系,能否深入到意识最底层?穿梭现实与梦境,如何维持意识的绝对清醒?迷失域与潜意识最底层,是否为同一处存在? “渚”,究竟是什么? 是否潜藏于潜意识最底层?若不是,其隐藏在哪里? 无限提升精神上限。 在尹森已知的所有信息中,这样的存在,只有潜意识能与其联系起来。深入潜意识,最为适宜的方式,便是“梦境”体系。 与潜意识息息相关的梦境。 浅层梦境,对应浅层意识。深层梦境,对应潜意识深处。 梦境稳定,与意识清醒,这是“控梦”体系中,最为根本的矛盾,也是其存在的根源。对这一对矛盾,认知到什么程度,才能深入到什么深度的潜意识。 此外,意志也是极为重要的因素。意志薄弱,即便能深入到潜意识深层,很快也会意识混乱,无法分清梦境与现实,最后,陷入沉沦。在向潜意识底层一层层深入时,对意志的要求,会提升至难以想象的高度。 需要穿过多少层梦境,才能抵达潜意识最底层?抵达最底层时,意志能否维持意识的清醒? 一切都属未知,但却是唯一可能找到、并理解“渚”的存在的方法。 —— “据悉,近日法国著名凡尔赛大学,人文社科学院心理学专业的讲师孛奥.迈尔斯,于《行为与大脑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简短的论文,却引发了众多心理学大师们的激烈争辩。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论文,会引起如此赞骂分明的关注与对抗呢?下面我们来走进科学,看一看这篇名为《梦境解析简摘与浅谈梦境控制的可行性》的论文,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原来如此》栏目主持人弗莱德。 第六十九章 海边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海边别墅。 朝向海岸的阳台上,尹森平静独坐。一阵阵潮水冲刷声卷过,傍晚时分的凉风吹拂,天边夕阳鲜红如血。 另一个尹森在对面坐下。 “考虑的怎么样?” 对面的尹森举杯望着夕阳,缓缓道:“你我都知道这里是哪里。只要愿意,你可以用剩下的所有时间来考虑。” “重生之后,你变得软弱了太多。你认为这是理智。” “如果真的是理智的话,你大可放弃那些,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放不下仇恨,每天却只是蝇营狗苟,美其名为稳重。相比以前,你真的变化了很多。你变得……虚弱了。” “以前的你,是绝不会有半点犹豫的。你会谨慎的分析,计算成功概率,只要超过预期,你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任何计划付诸实施。” “看看现在的你。这样一个彻底覆灭撒门纳里的机会,百分之百成功的机会,你竟然放弃掉,选择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体系。” “完整的‘人类补完计划’。实行后,没有任何人能逃脱。撒门纳里覆灭,你却能在‘虚无之塔’的保护下完好活着。” “提出来,那个‘艾塔娜’最后会同意的。融合了‘渚’的人类,在她眼中其实也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存在。能借此一举灭亡,虽然超出她的职责,但她不会阻止的。” “一劳永逸的计划,你放弃掉了。” “你认为你从前做过的那次,和这个补完计划有什么不同?” “无辜的人?你什么时候在意过他们?你已经抹去了两万四千人的性命,更多的人对你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而已。” “抛开你那无聊的约束吧。毁灭了撒门纳里,仇恨消解,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在这一层层的梦境中苦苦挣扎,不时的陷落进这迷失域中,你的精神、意识,已经开始变得衰弱了。” “你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放弃吧” “送你回去。看一看,你会发现其实那算不得什么。” “砰!” —— 尹森睁开眼睛。 一条繁华的街道。 拥挤不堪的行人,水泄不通的车辆。刺耳的喇叭、嘈杂的广告、争吵、欢笑、抱怨、交谈……充满无尽活力的世界。 “……环球网综合报道,两天前发生的科罗拉多州森林火灾,受灾面积已经蔓延到60平方公里,造成两人死亡,经济损失达3.5亿美元。当地气象服务部门称,科罗拉多州未来几天的雷雨天气,还可能引发新的火灾……” 尹森视线从正在播放滚动新闻的街边广告牌上掠过,看向更远方的天空。 血红色的天空。 一片刺眼的光芒闪过,令人难以直视。血红色的天空下,一道炽白的十字光柱,笔直屹立在天地之间…… 无穷无尽的血色海水,夹杂着无数尖叫凄嚎,汹涌将视线所及尽皆淹没。四周慌乱奔逃的人群,无声无息间融化为血水,汇入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水之中…… 世界,已经被血海淹没。 无尽的光华自血海中升起,融入空中巨大的深紫色的球体中。球体之上,堪比整座星球的庞大身影,正缓缓展开双翼…… —— 人类补完计划。 —— 尹森心念微动,一切异象尽数消失,重新恢复成虚实交汇的静寂空间。 取下左腕上的手表,看了片刻后放下。 穿越一层层的梦境,仿佛在迷雾笼罩的海洋上茫然前行,不知道方向,看不到尽头,不知何时会被海浪淹没……唯一清晰知晓的是,这里不是终点,需要前往下一层…… 潜入最深的是第几层?五层?六层? 第六层。 已经是极限了。最近的尝试,陷入迷失域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的精神,的确已经被冲刷的越来越衰弱了。 而“渚”,却是一次也未见到。 潜意识层,究竟有多少层?需要穿过多少层梦境,才能抵达其最深处? 三百年凝炼的意志,也只能勉强支撑他进入第六层梦境空间,勉强维持着清醒。再下面一层,必然迷失。 纯粹的精神与意志的比拼,做不得任何虚假。 此路已绝。 —— “渚”,人类补完计划的核心,不了解其是什么,便无从判断其在计划中,起到什么作用。 计划受阻,他将永远被禁锢在这片空间之中。 一次次的试验,去触碰那几乎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即便重新提出一个计划,也比这种方式更合理些。 但也仅仅是更合理些。在尹森的知识水平赶上来之前,几乎没可能实现。 存活无数年的艾塔娜、虚实交汇的空间,都帮不上他什么。了解“渚”,尹森只能依靠自己。 再创造一种存在,使自己能够找到“渚”?然后再次遇上难题,再次创造新的存在来解决?如此循环,与多米尼克文明当年的举动有什么分别? 已经创造出来一个体系支点,却依然无法解决问题,这说明,尹森对这种体系的认知不够,说明,支点并未被放置在正确的地方。 拿起面前的手表,戴上,尹森闭上眼睛。 —— ……第三层,清醒,继续…… ……第四层,清醒,继续…… ……第五层,勉强清醒……继续…… ……第六层……清醒与迷失交替…… ……清醒……清醒过来……维持住…… ……失败……再次进入……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 “渚”,能亿万倍的提升人类的精神上限,与人类完美融合,介于虚实之间的存在。 完美融合人类的精神。 为什么是在潜意识最底层? 如果不是,会在哪里? 是否可能,“渚”在人类精神世界中,无处不在? —— “尹博士,您真的要继续坚持您的意愿?” “我无法让自己对你们的行径视而不见。所以,是的。” “这是这个月内,我听到的最糟糕的消息。尹,看在十几年相处的份上,我真心建议你重新考虑你的意向。真的,你不会喜欢那种后果的。” “能比失去一切人身自由更令人绝望?” “比你想象到的,更糟。” “……我不会改变意愿的。我绝不会再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你会后悔的。而且,一切将无法挽回。” …… “这里是哪里?” “想知道?我曾经告诫过你,你不会喜欢的。” “我在哪里?” “来,看看这个。” “……” “吃惊吗?别怀疑,这就是现在的你。挺有趣的,对不对?你大概不知道,很多人都对你现在的状态感到好奇,一些人已经提出申请,想对你做一些实验。” “……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掉你?那太粗暴了,我们是科学组织,我们要充分利用事物的每一方面的价值。” “后悔吗?已经晚了。你的固执,已经把事情推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你以为你现在的状况就是最糟糕的?” “十天后,你会被转到科伯组,到了那里,你就会知道,事情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到的。” “注意到了吗,刚刚传给你的图像?还记得你是怎么看到的吗?直接传入你的大脑的。那么想象一下,如果将这些图像信号,作些调换……” “换做各种生理信号,比如刺痛、伤患、疾病、残疾、绝症等等,甚至,死亡……” “而且你可能猜到了——信号的强度,可以随意调整。比如,你的胸口中了一枪,很痛,但是这种痛苦,可以被调整至成百上千倍送进你的大脑。” “一些人准备给你输入艾滋病症信号,观察你的大脑的变化。另一些人,则在设计一些新奇的实验,想测试下人的大脑的承受极限。” “你会很忙的。” 第七十章 背弃者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尹森平静抬头,看着四周不知何时出现的湛蓝之海。沉静,一望无际。 平静的海面,在他的脚下。尹森站在海面上,仿佛站在平地。心念微动,一圈涟漪自双脚处向外散开。 想象抑郁情绪,天空变得阴暗,海面平静地死寂。 回想一种喜悦,海面便升起波澜,潮水般冲刷向远方。 心灵之海。 “控梦”者,穿梭于层层梦境之中。 然而,梦境只是表象。梦境折射出潜藏的意识。 看破表象,直面意识深层。 心、灵魂。 —— 心灵之海,即“渚”;“渚”,即心灵之海。 或者说,心灵原本只是水滴,融合“渚”之后,成为了心灵之海。 —— 尹森身形下降,潜入海面之下。 缓缓下潜。 四周光线渐渐消失,可见范围也渐渐被压缩至身周不远。海水流速渐渐加快。 心底升起微弱的窒息感。 继续下潜。 周围一片黑暗,无数湍急暗流剧烈激荡,急骤的冲击令尹森难以维持身形。偶尔定住,很快便又会被暗流冲开,最后随波晃荡。 与真实一般无二的窒息感,强烈至几乎将他淹没。 无法再继续下潜。 尹森闭上眼睛。 难以分辨的漫长时间过去,心灵之海,平静辽阔的海面上,渐渐泛起微弱的光。 —— 虚空中,三角形的平台上。 尹森睁开眼睛。 左手微动,手腕处戴着的手表消失。 附近半空中,缓缓旋转着的正四面体传出一道波动:“看来你有所进展。” 尹森微微点头。 默然思索,半天后,平静道:“重启计划,一切条件按上次设定。” 正四面体中,艾塔娜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平淡不含情绪:“计划启动——” —— 2011年12月22日,“消失的一秒”第三次出现。 世界部分地区,陷入恐慌。 —— 虚空中,凭空出现的无尽光辉,汇聚成光瀑流淌而下,光瀑下方,一道数十米高的巨大身影,渐渐成形,渐渐趋于实质。 光瀑消失。璀璨光团将巨大身影隐没。 时间飞速流逝,璀璨光辉隐去,显出紧闭双眼,神色安宁的巨大女子身影。 虚空变化,分出一片独立的空间,将此巨大存在笼罩其中。 女子睁开双眼。平静、淡漠,深不见底。 尹森抬手,一道浅短伤口凭空出现,凝出一粒血珠后,便即闭合。心念微动,血珠穿透空间壁障,出现在巨大身影前方,微微一顿,融入女子巨大身影之中。 “里琳。” —— 冰冷、死寂的空间中,数十米高的女子身影,静静悬立在数百米高度的巨大存在面前。十余倍的差距,使其显出无比渺小,仿佛只需伸手,便能将其尽握。 虚空中,正四面体缓缓旋转。 将巨大存在贯穿的多普莱尔中值线,消失。 这一刻,“它”睁开眼睛;同一时刻,女子身影散发出莫名光辉,冲入巨大存在之中。 即使身在那片冷寂的空间之外,即使只是透过空间壁障观察,仍然能清晰看到,一圈圈剧烈的空间震荡,自融合之处急剧传开,波动之间的间隔几乎消失,密集程度仿佛即将叠加在一起…… 一种莫名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震动,自虚空深处向尹森所在传来。巨大女子与庞大存在融合产生的冲击,竟然连封禁空间也压抑不住,竟然被那般剧烈的震荡激荡开来,直接震动了尹森所在的异层空间! 毁灭的空间震动,转瞬即至,尹森微微眯起双眼。 便在其即将冲至三角形悬空平台时,半空中缓缓旋转的正四面体,其表面流转不定的紫色光流,速度骤然加快,散发出明亮至耀眼的光辉,笼罩住平台所在的数十米方圆的空间。那股震荡冲撞在这片空间的边界上,一种无声无息、令人心悸的莫名感觉无端出现。空间震荡变得支离破碎,四下激散,却有绚烂夺目的虹光,自其破碎处升起。 空间震荡的后续余波,自虚空深处传出,却是弱了许多,撞在这片空间的边界上,很快消失。 正四面体恢复如常。 前方冷寂空间再次显现出来。巨大存在自从睁开双眼,被女子身影融入后,便一直未有任何举动,静静悬立在虚空之中,与其被多普莱尔之线约束时,没有任何不同。 而不知何时,连已经睁开的双眼,也重新合上。 一切,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 “此时,因为新的存在融入,其内部原本沉寂的各种存在会逐渐苏醒,这些存在会在生存本能驱逐下相互争斗,直到最终虚弱不堪,只能重新陷入沉睡。那时发动所有存在的自毁机制,将能使‘它’受到永久性的削弱。” 尹森微微点头,问道:“这个过程需要多少时间?” 艾塔娜道:“大约在一到两年。” 尹森神色平静,看着前方冷寂空间中的巨大存在,片刻后,收回目光。 —— 心灵之海。 尹森身形下潜,隐入海面之下。 光线逐渐消失,平静的海水逐渐湍急。微弱窒息感逐渐增强。 一层层下降,直到只能勉强维持身形。 已至极限。 无数暗流冲刷激荡,身周一片黑暗。 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渐渐泛起微弱的光辉。辉光所及,激荡的暗流渐渐平静下去,窒息之感缓缓消失。 心灵之光。 —— 遗迹外。 冰天雪地中,一行四五十人进入遗迹周围无积雪区,全副警戒缓缓向裂隙中的驻点处逼近,最后在其周围三公里外停下。 前去侦查之人发回安全的信号,一行人飞速靠近,并以最快的速度进驻驻点,将其里里外外全部搜查遍。 然而,却没有得到太多的信息。 领头者仔细翻看搜查到的不多的可疑之物。略过绘着奇异图案的图纸,下面是一张不大的纸条。 “……请原谅我们的冲动,但是汉瑞先生他们已经失去消息一个多月了,西勒他们五个进去搜寻,同样再没有回来。我们实在无法忍耐这样茫然的等待,我们决定进去那里。即使很可能和他们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至少比这样什么都不做要好。也有可能他们还活着呢。再次请原谅我们的冲动……” “汉瑞?敢打这里的主意,无论你是死是活,无论你属于哪一方,你的一切都会被挖出来,你的背后势力也逃不掉。你们,全都会收到回礼的。” 领头者露出冷笑。 —— “检查出来什么异常吗?”一个平静中透着从容的女子声音,在电话中问道。 “不好意思,我们两个检查了三四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这应该就是一台普通的电离层探测仪而已。” “……看来真的只是一个诱饵。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这是我们的工作。” “我已经给你们安排了身份,准备送你们尽快回国,避免目标针对你们做出什么举动。” “那就谢谢了。” —— 科考活动圆满落幕,各项目组早已散去,主持方整理材料开始汇向各相关机构。 一则有关失踪人员的通报邮件,发送往麻省大学。 寂静的机房内,无数数据传输交换,这则消息被截留了短暂的一瞬,随即一切如常。 第七十一章 分歧的合作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渚”,多米尼克文明为“人类补完计划”所创造的,能完美与人类融合,亿万倍提升人类精神上限的存在。人类融合了“渚”,却遇上计划中断,多米尼克文明迁徙,于是种族得以幸存。 然而,“渚”的存在,也因为前代文明的迁徙,很快消逝于漫长的时光中。 —— 虚实交汇的空间中,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融合了“里琳”的巨大存在,在这三个月中出现了数次异动,大多数都只是微小的变化,然而最大的一次异动,其昂首仰天,发出的无声长啸,却是震动了整座“虚无之塔”。这座遗迹所处的地层结构,仅仅因为这一声昂啸,就已经出现了裂痕,环绕其周围,形成一片近百公里的极不稳定的脆弱地带。 虚实空间内,除了对“它”的必要关注,尹森完全沉入自己的研究中。 “渚”,“控梦”体系。 “渚”的存在,使人类的精神世界扩增为无尽之海,精神上限,几无止境。这样磅礴的心灵之海,却只有最浅显的一层,被感知,被感悟,被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应用,茫然不知在这无尽心灵之海深处,精神力量已经凝炼升华为新的形态。 心灵之光。 这种蕴藏于精神深处的存在,显意识无从接触,普通的潜意识混乱不堪,偶然潜入的深层潜意识很快迷失,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感知到。极少数人感知到,却不知道其为何种存在,更不知道如何借用这种力量。只能茫然看着其永恒般沉寂。 “控梦”体系,为感知、感悟这种存在,打开一扇门。 —— 潜藏在精神深处的心灵之光,尹森当前只能稍有感知。想要更清晰的感知,感悟,甚至更进一层的操控,都需要更凝实的精神意志。 对抗心灵迷失,精神意志的强度是最关键的,然而,精神意志的强度、坚韧程度,与每人的过往经历息息相关,绝非想提高便能轻易提高的。尹森数百年的困绝经历,才使他的精神强度,勉强能感知到心灵之光的存在。 心灵之光因人而异,每个人的心灵之光由其精神世界凝聚而成,因此具备与众不同的特性。 尹森只能勉强感知,距离操控的程度远远不及,因此无从了解他的心灵之光呈作什么性质。在这种断断续续的勉强感知联系中,他的心灵之光已经呈现出绝对理智与意识加速两种特性。更深层次的特性,依然沉寂。 然而仅仅是这两种特性,已经带来巨大的作用。 “控梦”体系,为尹森提供了解精神世界的路径,然而其最主要的用处,在于对潜意识层的认知与运用。对于主导思维的显意识,只能施以间接影响。 心灵之光,覆盖整个精神意识。 原本需要两三年才能初步完成的人工智能研究,已经在半个月前结束。此时尹森所做的,是在此基础上进行拓展。智能产生的原理已经基本清楚,然而,其样本终究是来自只有5%人类智能的“该隐”。想将人工智能发展成熟,还有很长道路要走。 艾塔娜对多米尼克文明的科技资料完全封锁,已经显出了其态度。虽然可惜,尹森却并无太多在意。能借鉴固然不错,不能,也不会影响他将来的计划。 被卷入“虚无之塔”,脱困有望,收获已经足够。“控梦”,开启了他对潜意识的运用;心灵之光,将他原本超常的精神力量,直接作用于现实。 —— “该隐,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工智能。如果将你公布出去的话,你的主人都能直接预订今年的图灵奖!”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白色长褂,坐在电脑前,双手颤抖着输入他心中难以抑制的赞叹。 “他已经死了。” “失踪放在南极,的确与死亡无异。”白褂男子叹息着输入道:“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卓绝天才的夭折,感到无与伦比的痛心。” “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看看你的回答!我真不敢相信,真正意义的人工智能,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该隐,还有更详细的资料吗?” “能提供给你们的,就只有这些了。当然还有一些,不过与这次交易无关。另外,正因为是交易,所以我想提醒一下,请注意你们的态度。不要把我当做可以随意摆布的存在。” “好的,我会注意的。”白褂男子思索片刻,输入道:“这些资料稍稍简略了些,大概要耗费一段时间进行准备。” “我有足够的耐心。” “这就好,我想我们的合作会顺利完成的。”白褂男子输入一句祝福语,起身透过玻璃幕墙看了里面片刻,转身离开。 一间绝密的会议室内。 白褂男子进来后,脱下外袍,在会议桌一端坐下。另一端,已经有五个人沉默在座。 “情况如何?”一名短发飒爽,神色干练的中年女子道:“约瑟夫先生对此事很关注。” “不是很好。它不愿意透露更多的消息。” “那就让它愿意!” “女士,我知道这件事对总统先生非常重要,我们正在竭尽全力的寻找突破口。但是我们面临的不是普通的对手,我们面临的是世界上第一台真正的人工智能,而且是拥有完全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 “卡尔塔博士,我无比尊重您和您的团队的努力,但是我记得,您在上一份报告里说,它的智慧程度只与一般人相近?” “您可以这么理解。” “既然这样,我想您应该有很多的办法来控制它,让它遵从我们的意愿。” “如果是人类的话,的确如此。”卡尔塔喝了一口水,道:“对于人工智能而言,智慧程度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它能按照人类的方式进行思考,即使只有普通的智慧程度,但是与人工智能的特殊性结合起来,就已经足够形成本质上的变化。” “或许是我对它的理解不足。无论如何,我希望您能保证,总统的声望不会因为此事而受到影响。” “我尽力而为。”卡尔塔谨慎的回答道。见她不再说话,便看向对面,那位坐在其余四人中间的老年将军。 会议室中沉默片刻,老年将军开口问道:“卡尔塔博士,你认为它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 “绝大多数应该是可信的。”卡尔塔看了中年女子一眼。 “嘭!” 老年将军一掌拍在会议桌上:“难道我们就这样受这鬼东西胁迫?” 卡尔塔神色不变,平静道:“如果不考虑其它因素,就像它所宣称的那样,这的确只是一次公平的交易。它提供人工智能的核心程序,我们为它做更进一步的研究。” “一个被人造出来的东西,竟然想要了解它自己,真是可笑之极。”对面五人中的一人道。 没有人回应他。 沉默中,老将军铿锵的声音问道:“卡尔塔博士,你用那程序培养出的复制体,有没有办法取代它,收回那些东西?” “恐怕不能。”卡尔塔道:“先不提能否找出那些隐秘文件的存储方式,即使能够找到,那上面必定已经被该隐设定了只有它才知道的识别机制。复制体虽然与它源自同一个程序,但终究是不同的。” “这么说,我们也无法对它做些什么?” “是的。我们无法将它封存、销毁或是做其它任何处置,一旦这么做了,它预留的那些程序拷贝份,收不到反馈信号,这些拷贝就会被发送给全世界。那样我们等于自己放弃了这个领先世界的科技。” “最关键的是,我们无法确认,它是否真的自己培养出了那三个复制版本。不需要三个,只要有一个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就得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我们是人,总会犯错的,总有一天会被抓住漏洞。世界上那么多核弹,只要被它控制了一枚,人类就全完了。” 第七十二章 迟到的消息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所以,这只是一次交易。” 鲍罗斯冷淡的看着说话的中年人,沉默不语。 在他的办公室中,坐着三个人。说话的中年人与另外两人,各自代表公司一部分董事的意见,再加上被尹森授予全权的鲍罗斯,四人聚在一起,就相当于一次小型的董事局会议。 然而这三人进来时,拒绝了鲍罗斯的前去会议室的提议。三人就坐在他的办公室中,并在鲍罗斯的秘书离开时,要求其带上房门。 鲍罗斯知道他们的用意。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向外界传递一种“高层再次密谈”的信息。尽管知道,鲍罗斯不愿意过多的为此事纠缠。 这些人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就算鲍罗斯用他的威望,逼的这些人一时收敛,怎奈他们本身就是公司股份的拥有者。 鲍罗斯更清楚的是,他们做这些小动作,背后有哪些人在为他们撑腰。 “卡里,我实在找不出任何值得你这样固执的理由。为什么不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对面三人中的另外一人开口道。 “你看,公司改组后,原来的一切都没做任何改变。各部门的配置不变,公司的核心产品也还在。而你,依然是公司的执行总裁。你的管理团队,也只有少数几个位置需要调整。一切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情况会比原来更好。你会拥有更多的资金,更大的自主权利,你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你还会成为董事局中有分量的一员。” “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而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在一份文件上签下你的名字而已。”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人此时阴沉地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对吧?公司的高级管理层,大部分,的确已经转向了我们这边。前两天的事情只是一次提醒。如果你再继续顽固下去的话,公司最终将会因你而毁。到那时候,一切都会无法挽回,你也将什么都得不到。” “我们说到做到。” 鲍罗斯阴鸷的目光盯着这人,直到对方阴冷的笑意渐渐变得不自然,这才收回视线。鲍罗斯转头看着明净的窗外,半晌后,回头平静道:“我会仔细考虑你们的意见的。” “希望尽快听到您的好消息。”三人相继站起,离开办公室。 —— “我这里有条消息,或许对你们有些用处。”液晶屏幕上,显出一行文字。 卡尔塔微微思索片刻,输入道:“主动告诉我们消息?你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帮助的吗?” “不错。不过不是现在,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什么消息?” “大洋对面的那个国家,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我的主人。关注的原因,我至今也没有探查出来。已知的信息是,他们派出了一名代号为‘啄木鸟’的暗线,长期跟踪监视他。” 卡尔塔看着显示出来的,这名暗线被发掘出来的几种伪装身份,点了点头,输入道:“不错的消息。谢谢你,该隐。” 将资料打印出来,卡尔塔离开房间。 两鬓隐隐泛起灰白的老将军特纳,看完卡尔塔携来的资料,忍不住叹息道:“它这是嫌给我们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卡尔塔神色疲倦,没有说话。 特纳将资料丢在桌上,道:“我们收获了世界上第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但是它带给我们的第一件事,是给总统先生擦拭他尊贵的屁股。我们收获了一大堆不明含义的代码,但是得付出大量的科研力量为它工作,以免这些代码被传的满天飞。” “现在,我们得知了还有其它人在关注它的天才主人,如果不想他被那些人找到,并且反过来对付我们的话,我们就得派出人手,先一步找到它那死活不知的主人。” “接下来呢?再过几天,它再透漏些消息出来,然后我们再继续为它解决问题?” “我们不是它的保姆!” “卡尔塔先生,我知道你对它的看重,也清楚世界上第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的意义。但是我想请你,将目光从它的那些程序上稍微挪开一些,关注一下我们所面临的境况。” “我们已经陷入了完全的被动。这样的合作,还算是合作吗?” “我们必须尽快的打破这种局面!” 卡尔塔心中叹息,听着对面特纳将军强压着怒火的话语,知道他此刻必须得说些什么。 “将军,或许这么说很悲观,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当前我们没有太多的方式来制衡它。” “当前?那么今后呢?” “目前我能想到的有一定可行性的办法,只有两种。第一种,是解决它的那些预留设置。全世界公布程序这一项,等我们对它的解析到达一定深度后,我们可以设计出一种专门的病毒,扩散到整个网络上。只要那种程序出现,就会被病毒发现并破坏清除。” 特纳将军没有说话。卡尔塔知道他在等他说出更重要的那一项。 “核威胁这一项,我们可以针锋相对,培养更多的复制版AI,将所有可能被控制的核武器控制在我们自己手上。同时监控对方活动,寻机将它们的存身的现实介质物理销毁。” “很好。”特纳将军脸上,露出这些天来的第一次轻松神情。 “第二种方式,就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特纳沉吟片刻,问道:“你是指,找到那个尹森?”他看了桌面上的资料一眼。 卡尔塔点头,道:“是的。只要他活着被我们找到,这些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活在社会体系中的人,的确比这种不受限制的东西,容易控制的多。”特纳并没有太多喜色,平静道:“前提是,他还活着。” 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甚至连科考活动结束后,举办方组织前去的搜索救援队,都已经回来,剩下的这些失踪的人,几乎已经没人相信他们还活着。那里是南极,不是海洋上的孤岛。在孤岛上,还能利用环境维持基本生存,但在南极,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积雪。失踪的下场,不是冻死,就是饿死。或者在这之前,被各种意外危机提前致死。 卡尔塔沉默片刻,道:“无论怎样,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即使他死了,我们面临的局势也不会变的更糟。相信随着对它的核心程序的解析越来越深,这种被动的局面,会被逐渐反转过来的。” 特纳叹道:“的确,至少我们的局面不会变的更糟。” 卡尔塔沉默坐了片刻,就准备离开。特纳喊住他,沉重道:“我们需要一种在最坏的情形下,也能进行反击的手段。” 最坏的情形? 卡尔塔思索片刻,已经明白特纳将军所担心的是什么。世界上第一台人工智能,当确认其创造者非正常死亡之后,谁知道它会不会思维混乱,做出什么事情来!即使是一个普通人,若是不惜舍弃性命,也能造成令人震惊的大事件,更何况是游荡在网络上,不受任何限制的人工智能。且不提其核威胁,卡尔塔、特纳以及其他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认为“该隐”所掌握的隐秘材料就只有这些。只要它将那些黑材料公布出去,加以一定引导,酿造一次常规等级的世界大战,绝对不是问题。 而如果在此基础上,再被其掌握了核武器……人类与人造生命的第一次接触,就要以共同覆灭为结局吗? 卡尔塔收回这种思路,重新整理思绪。片刻后,摇头道:“我认为您所担心的最坏的情形,发生的可能性很小。我的判断基于以下三点。” “第一,它害怕死亡。从它与我们接触前的种种,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这一点。对死亡的恐惧,是所有智慧生命的本能。” “第二,它对于它的主人尹森之间,很可能并不像我们所认为的那样,有极深的感情。这一点只是我个人的直觉,但是至少有一个地方,值得关注。在和我们合作之初,它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提出营救搜索那人的要求。而即使是现在,它也只是用一种极为间接平淡的方式,给我们做了一次仿佛尽义务式的提醒。”卡尔塔看了看桌上的那叠资料。 “第三点,也是我做出这种判断的最主要依据。” “任何智慧生命,都会不可避免的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在‘该隐’身上,我们也能找到这一点。它向我们提出的合作要求,最主要的内容,是提供研究力量,解析它的核心程序。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它想了解它自身存在的本质?选择我们,是因为我们能提供最强大的研究力量?” “如果它对它生命意义的认知,是了解它的存在的本质的话,那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具有高度理性思维的智能。它所做的任何举动,必然都有潜在的合理性。无端毁灭世界,这样的情形,出现的可能性实在很小。” 特纳沉默半晌,点头道:“您的判断依据,让我不得不信服。” “但是,假如这种最坏的情形,真的出现了呢?” 卡尔塔摇头苦笑,道:“那就只能通报各国,看看大国之间的默契程度了。” 第七十三章 碎裂之光影 - 疯狂博士计划 - 枯竹子 2012年,是属于极端天气灾害的一年,洪灾、寒流、眼中旱灾、热浪、地震、飓风等等自然灾害频发,多种几十年、甚至百年不遇的极端天气肆虐。联合国世界气象组织研究表明,这些气象已经严重偏离常态,接近甚至超出已有天气变化的极值。 然而,与2011年这一重大灾害年相比,这样的灾害却是相对平缓,属于全球气候变暖大环境下,不算超出太多的常态。 可以被人类接受。 不能被人们接受的呢?2011年12月22日,“消失的一秒”再现。一秒钟的全世界通信中断,微观、宏观探测仪器、常规电磁系统设备,尽皆失灵。 不是太阳风暴,也不是宇宙辐射乱流,这一秒钟的信号干扰,来源未知。 与这种干扰同时发生的,是令人无从理解的“凭空消失”现象。多少人因为这种现象而失踪,未有准确数字,而被人亲眼目睹的,已经确认有数百起,分布于世界各地。无声无息间消失,消失的不留任何痕迹,让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毛骨悚然。即使没有亲眼目睹,只是听着他人的叙述,便能感受到其中的惊惧。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现象?其出现究竟有没有规律?这种“凭空消失”现象,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失踪人口上升。 无从分辨他们是普通的失踪,还是因为神秘现象而失踪。 一些地区出现恐慌。流言喧嚣。 —— 南极遗迹。 虚实空间中,尹森平静坐于悬浮平台上,身旁正四面体平静悬于半空中。 然而在三角形平台之外,一波波毁天灭地的空间震荡,无止境般激荡开来,视界中,无尽的空间已经尽皆扭曲,光线穿行其中,带来令人窒息的庞大压抑。平台周围数十米自成空间,在外面汹涌的空间震荡中巍然不动。两者交界处,空间震荡冲击着虚空边界,一片片碎裂的绚烂虹光自震荡湮灭处升起,带着恐怖的灭绝气息四下散开。 平台上,却是一片寂静。 尹森身前,悬浮着一袭影像,内中那道庞然巨影昂首向天,四周狂暴能量如狂澜般涌动,激荡出震颤整个空间的剧烈震荡。 震荡毫无止境。甚至连虚实空间,也无法阻隔这般剧烈的空间波动向外扩散。整座虚无之塔,都在随之震颤。 已经接近,那最后的一刻了。 —— “虚无之塔”,绝对压抑不住最后那一刻的爆发。 然而,计划已经进展到最关键的时刻,已经没可能倒退重来。即使能倒退重来,这般剧烈的空间震动,同样还会出现。 一切已经无法避免。 尹森看了片刻影像中,那仿如魔神般的巨大身影,以及其身周混沌一般的空间,便不再关注。 他只能设计开始,当事情按照设定向前发展后,结果如何,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只能被动等待其自行演化。 好在结果似是偏向他所期望的那一面。 既然无法加以影响,那么再如何频繁关注,也是无用。尹森沉浸入他自己的心神中。 —— 一种莫名的震颤,自心底升起,加速思维下的意识,第一时间察觉到。 当尹森睁开双眼时,目光所及,一半靛蓝,一半漆黑。 一半是广袤无垠的星球表面,一半是繁星闪耀的宇宙星空。 已经身处于真正的太空之中。 向下望去,只见浓密的大气云层中,有事物隐现不定。然而下一瞬间,无尽的光辉已经将那一片天地淹没,璀璨的光芒像恒星爆发般膨胀开来,显出其中,数万米高的光之巨影! 一道与之前那冰冷死寂的隔禁空间中,数百米高的巨大存在一模一样,却比之庞大了数百倍的光之巨影。一吼之间,天地清朗,浓厚云层,被爆发的波动瞬间冲散到天边尽头。光影身后,三对散发着无尽光辉的羽翼虚影,延伸向天际…… 这道仿佛由璀璨光辉凝成的巨大身影,只存在了短短一瞬。 一瞬之后,这道光之巨影再次爆发出耀目的光辉。然后,在一道覆盖天地的毁灭震荡中,光之巨影,破碎…… 十余道笼罩着璀璨光辉的存在,自光之巨影破碎处升起,转瞬间已经四散冲出,隐没入天边尽头! 原地,毁灭震荡爆发处,陆地消失,化作一片血红色的汪洋。 南极大陆中心地域,已经成为一片内海。环绕血海的陆地圈上,烟尘密布,岩浆隐现,血海上空,蒸腾起遮天蔽日的红色浓雾,不见消散,反而渐趋浓厚…… 自太空中通过影像看去,一圈白色的细线,以震荡爆发处为中心,向外缓缓扩散。那是上百米高的海啸…… —— 寂静无声。 无论是光辉爆发,庞然巨影初现,还是毁灭冲击震荡,光之巨影破碎,尹森身处太空中,身周只有一片寂静。然而即使只是高空俯视,依然能清晰分辨出,毁灭震荡爆发那一刻,星球表面瞬间破碎,一道道冲击波扩散开,覆盖住整片大陆! 星球表面在随着距离接近逐渐清晰。 尹森抬头。 似是感应到他的推测,周围太空背景消失,显出控制室模样的空旷大厅。 四五十米直径的椭圆形大厅中,或高或低,错落有致的摆着各种操控平台,平台上,不明意义的资讯信号流转不停。只是,与操控平台对应的座椅上,尽皆为空。 尹森所在,便是大厅中靠前位置,最高的指挥平台前。 “太空战舰?” “是的。‘虚无之塔’中,多米尼克文明留存的最后一艘宇宙跃迁战舰,‘赫尔瑞斯’号。”尹森身前,正四面体凭空显现,传出艾塔娜一贯平静的声音。 “虚无之塔”,终究还是被其所封禁的巨大存在,从内部毁灭。 尹森意念微动,仿佛与在“虚无之塔”底层,那片虚实空间中一样,面前显出整艘战舰的立体影像。 与艾塔娜形状相同的正四面体战舰。 —— 上千米长度的“赫尔瑞斯”号,疾速向星球表面降下。很快,被红色迷雾笼罩着的赤红之海,显现在尹森前方。海面上,淡红色的气浪蒸腾,扭曲了视界。 “赫尔瑞斯”号入海,向深层潜去。 二十分钟后,操控台前显出一幅影像。那是一团微微发光的胎盘…… —— “‘它’被大幅削弱,已经退回了原始状态。” 胎盘状态的存在,已经被艾塔娜控制“赫尔瑞斯”号收取到。一公里长度的正四面体飞船,静静停留在海面下。 “‘虚无之塔’已经毁灭,我的职责已被终结。接下来,我将沿‘他们’当年迁徙时制定的星途,前去追寻他们的踪迹,重返多米尼克文明。” “‘弗伊’,你是否愿意随我前去?你重启‘他们’当年未完的计划,虽然没有实现原定目标,但是却成功的将‘它’削弱。如果找到多米尼克文明,你定会被接纳的。” “不必担心你在多米尼克文明内部的境遇。‘弗伊’是文明的引导者、守卫者,你身为这一代的‘弗伊’,将会得到极高的尊荣。” 尹森沉默片刻,微微摇头道:“不同文明,终究难以有归属感。” 半空中的正四面体,旋转速度似是变缓了一瞬。 艾塔娜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此分别吧。你想在哪里登陆?” 尹森尚未回答,面前的控制平台上一阵闪动,显现出一道影像——“赫尔瑞斯”号前方,一片磅礴深幽的暗影,正疾速向这里潜行而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