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南极洲的寒风和赤道周围的暖气,冬日的冰雪和夏日的艳阳,绿色的榕树和红色的蔷薇,吻过我的你和假装睡着的我。 ** 南镇的夏季燥热难耐,宋之漫单手提着行李箱,步伐缓慢,青石板并不平缓,她时而被绊了一脚,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身处的方位,接着又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终于,到了。 她站定,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泛黄的老照片铭刻着岁月的痕迹,黑白画影颓然坠入。雕花阑槛,斑驳石墙,相片与实物定格,合为一体。 宋之漫勾了勾唇,上前几步,手还没勾上那个铁环,门就被人从里打开。 是一位老妇人,她看到宋之漫明显一愣,脸上又快速浮现一抹喜悦,“之漫来了,之漫来了啊reads();!” 宋之漫咧开嘴笑,用着熟稔的吴侬软语回道:“吴婶,吴叔父在家吗?” “在的在的。”她拉着她的手,满是慈祥的看她,说,“他已经等了你好久了哦。” 里面的人突然开口,声音洪亮,“之漫丫头!”夏日炎热焦灼,老人的语气同样焦灼。 宋之漫低头看表,距离告知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真的是,等了很久了。 她愧疚的弯了下唇角,和吴婶解释,“来的时候堵车了,所以晚了。” 她模样生的好看,眉眼弯弯的时候一张脸活色生香般般入画;蹙眉的时候眯着眼,倒是像极了某人。 老妇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连忙说,“谁怪过你啊,只是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宋之漫失笑,“哪会出什么事啊。” 两个人说笑着就到了里屋。 里屋正对着门的方向摆放着一张花梨木的方桌,一旁是一套的雕花细致的椅子,离门最近的地方,坐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 老人满头白发,蓄着的胡须已有一指长了,他一只手摸着胡须,一只手拿着一个搪瓷杯,杯子上面浮着热气。 宋之漫眼尖,一眼看到了杯子里面的茉莉花。 在心里念叨了句“心口不一”。 然后马上放下行李跑到他跟前,老老实实叫人,“吴叔父。” 吴继荣淡然自若的喝了口茶,耷拉着眼皮不应她,宋之漫也不恼,找到旁边的位置坐下,慢悠悠的说:“今年给您寄的茉莉花香吧?” “咳咳咳。” 吴继荣咳的憋红了脸,也装不下去了,把杯子一放,说:“路上没出什么事吧,怎么晚到了这么久?” “没出什么事,有个村子做戏呢,堵车堵的严重。”宋之漫说,她指了指搪瓷杯里的茶,朝吴婶挤眉弄眼:“不是说不爱喝茉莉花茶吗,怎么就喝上了呢?” 吴继荣被她一句话给噎住,整张脸憋得通红。 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吴婶进来找他,说是外面有人找他谈事,老人家便出去了,随她一个人在这里逛。 逛什么呢,这里都来过七八回了,每回都待十几天,那时年少,宅子里每个地方都跑过,每个房间也都钻进去看过,眼前挂着的这些古董字画,也都是看过许多遍的。 宋之漫走到屋子里最大的字画前。 是王羲之的遗迹。 十年前,她第一次见。 边上的是他儿子王献之的。 左下角还有一道细微的钢笔印。 八年前留的。 再边上的青瓷花瓶,据说是唐朝的。 宋之漫上前摇了摇,笑了。 里面还有颗小珠子。 五年前扔的reads();。 她逛了一圈,然后躺在太师椅上,学着老人的模样摇晃着,外面的太阳太大,炙烤着这片水乡大地。老屋却是十分凉爽的,开了一个小风扇就够了。 她在最低档的风速中,心情渐渐平稳了下来。 所有在这间老屋里发生过的、想起来就让她嗤笑的、顽劣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其实后面都要加上一个名字。 ――宋斯南。 她微张嘴,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又咧嘴笑了。 ** 在宅邸的外面缓缓驶过一辆军用吉普,南镇这个地方道路狭窄,又多是青石板路,走路都有些磕磕绊绊的,因此鲜少有人驾车进来。这辆车,就停在外面的百年樟树下,在不断的蝉鸣声中,阳光透过树叶洒向地面,也洒在了那辆车子上。 车窗就在老妇人关门之后缓缓降下,坐在副驾驶的人偏头看向后座,低声询问,“宋总,需要我和吴先生打个电话吗?” 后座的人半张脸隐在阴影处,半张脸透过阳光泛着亮光。他手指微动,声音透露着几分疲惫,“不了,就在这里等她。” 等她,还是等他? 助理还想张口问,却在下一秒转身看到自己老板眉宇间憔悴的神色之后闭上了嘴。转回身端正姿态坐着,时不时的往车外看一眼,又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天色渐渐变暗,傍晚的时候是小镇最为热闹的时间了。 橙色的天空上被一团一团的炊烟渲染,耳边是下班回家的人的匆忙脚步声、小孩的玩闹声,以及妇人的说话声,无外乎是些家长里短的事罢了。 宋斯南听了许久,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来。 助理见他醒了,马上说:“宋小姐刚刚走了。” 宋斯南伸手捏鼻梁的动作一顿,“走了?” “是的,差不多有……十分钟了。” 宋斯南暗骂了句脏话,随即打开门,随着车门的打开室外的热气快速席卷他的身体。他是从南城过来的,下了一个会议就匆忙赶来,身上穿着的还是一整套的西装,一站在外面,和这个清宁静谧的小镇显得格格不入。 他汗多,站了一会儿额上就发汗了。 索性把外套给脱了,领带也一并摘了,解开衬衫袖子处的纽扣,几下就把袖子挽至小臂处。把外套往车里一扔,单手插兜往宅子走去。 他看着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心情莫名的好,吹起了口哨。 这一进去,就是三个小时。 等出来的时候,他眉眼间的疲惫更深了,手上提着一袋东西,把东西放到车里妥善安置之后,他靠着车门站在外面。车外的月光如水,蝉鸣不断的夜晚,哪怕只是一点点情绪都被月光放大。 他拿出根烟,打火机“啪嗒”的声音与蝉鸣融为一体。 星点火光亮起。 天上月光皎洁白皙,地上星光闪耀明烁。 抽了一根,他搓了搓脸,上车,吩咐:“去她住的地方。” ** 宋之漫住的是司绿客栈,在这个小镇上算是比较出名的,毗邻酒吧街,却在一楼特立独行的安置了一个咖啡厅,门两侧挂了两串风铃,风一吹铃铛作响reads();。 她一进门,靠着窗沿煮咖啡的客栈服务员就叫住她:“宋小姐,有人找你。” “谁找我?” 她摇了摇头,“不认识,”随即又笑的不怀好意,“是个超级大帅哥呢,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刚好她手机发出了短信提示声,她拿出手机,笑着朝那人摆摆手,“没有,我还没有男朋友。” 客栈的木制楼梯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年久失修一般。 宋之漫边走边看手机,看到一半就皱起了眉,等到全部看完的时候心里像是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很沉、压着自己。 走廊两侧的窗户开着,客栈下面就是河,夜风夹杂着河水的味道吹进客栈,这个满是风铃的客栈一有风吹过四下便想起欢快的风铃声。 她就是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他的。 ――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沿,一只脚微曲着,另一只脚支撑着颀长的身体,穿着白衣黑裤,上身的白色衬衫有一只角溜了出来,最上面的纽扣被解了两颗,一只手搭着西服外套,另一只手手上掐着一根烟。 他侧脸对着她,若无其事的抽着烟,身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匪气。 烟雾缭绕,风声作响。 他抖了抖烟灰,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了一下,转头就往这边看。 宋之漫在他转头之前就快步走了过去,在只余他两三米的距离的时候整个人迈开腿就跑向他。 “你怎么来了?”语气里带了惊喜。 宋斯南把烟给掐了,往垃圾桶里一扔,抛出完美的抛物线。 “找你来了呗。”还是一贯的慵懒的语调。 之前隔得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此刻隔得近了,借着从酒吧街发出的暖色灯光与走廊处的光亮才看到他眉眼处的疲惫,宋之漫原本想与之拌嘴的心瞬间消融,“等很久了吗,你看上去好像很累。” “没有。”宋斯南揉了揉她的头发,“工作上的事。” “再说了,等你,多久都不会累。”宋斯南云淡风轻的说。 宋之漫眨了眨眼,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连忙转移话题,佯装怒意的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追究你抽烟这事。” 宋斯南撑在窗沿上的手一下就抓住她,包裹住她的手,背靠着酒吧街一片的灯红酒绿,他说,“太累了,抽一根提提神。” “那现在怎么不抽了?” “看到你了,还有什么必要抽烟?”宋斯南莫名其妙的剜了她一眼。 宋之漫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宋斯南这个时候放下了她的手,双手插兜,慢悠悠的朝前走,语调口吻还是一贯的散漫,又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你怎么比烟还管用呢,你说说。” 宋之漫跟在他后面,听着他说着油腔滑调的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第二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哎哎哎,住这儿。”她拉过他,往回走了几步。 宋斯南往房门右侧瞥了一眼,揶揄道:“哟,天字一号房啊。” 宋之漫脸复又红了,他们第一次来这家客栈时宋斯南住的就是天字一号房,他这个人爱挑,什么都要独一份,即便客栈老板强调了好几次这里的房间构造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好坏差异,他还是要这间。 “这房间名字得我心意。”他懒洋洋的说,语调语速还和以前一样。 宋之漫失笑,按亮灯光,房间里的电脑还开着,连着网,宋之漫凑过去看了一眼,来了两封邮件,她连忙坐下查收。 宋斯南挑了挑眉,自顾自的倒在床上,半倚着身子看她。 灯光明亮,整个房间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鼠标翻页的声音,宋斯南看着她,一缕碎发落在脸侧,狭长的眉眼难得的温和。 她一向是温和的,但在自己面前不一样。嚣张、跋扈、不讲理。 和他一样。 宋斯南起身走到她边上想看看她在干嘛,却陡然看到她放置在一侧的手机,手机屏幕亮起。 ――微信新消息。 封嗣。 宋之漫动作极快的打开消息。 ――实在是不想打扰你,但是想来想去也只有你。 宋斯南翻了个白眼,解开自己的衣袖,把袖子往上拉至手肘位置。 她看到宋之漫回了句:没事啊,反正我最近休假。 怎么没事,他来了还不是事吗? 那边回的很快:休假?在家吗? 宋之漫余光瞥到站在她身侧的宋斯南,抬眼看他,注意到他紧皱着的眉,下意识就把手机攒在手心,“怎么了?”她尽量语气温和平静reads();。 宋斯南说:“什么资料?” 他说的是电脑上的,宋之漫想了想,也不瞒他:“封嗣他母亲的病历。” “给你干嘛?”宋斯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宋之漫说:“封嗣他母亲心脏不好,让我帮她看看。” 宋斯南脸上的表情顿时难看了起来,毕竟他和封嗣关系是真的不好,但碍于这是她的工作自己也不能插手,闷闷的说了一句,“先给我倒杯水。” 这样已经是他最好的态度了,宋之漫连忙给他倒了杯水。 以往凡是提到封嗣,他的脸色不知道会有多糟糕。 宋斯南接过水一饮而尽,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往她那边看去,“他妈怎么了?” 宋之漫扫了眼病历,轻声说,“大概判断是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见他皱眉,马上解释,“就是冠心病。” 见他还是沉默,宋之漫又说,“他只认识我,找我比较方便。” “嗯。” 他的反应太冷淡了,宋之漫想了想,问:“宋小四,你要不要先去洗个脸?” 宋斯南紧绷着下巴点头。 等他洗完脸出来,就看到宋之漫拿着手机打电话的声音,温柔、动听、比和他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要好很多。 而一想到对面的那个人,宋斯南心气就不顺了。 他走上前一把夺过手机,宋之漫忡楞的看着他,随即扬起嗓子,朝他伸手,“把手机还给我。” 宋斯南看了眼通话人,还真是封嗣。 怎么对他就那么温柔呢?他心里不是滋味的想。 他干脆把手机放在自己耳侧,说:“封嗣,是我。” 封嗣大概也是猜到了的,说:“我和之漫有点事要说,麻烦你把手机还给她。” 一点都不客气。 也是,他俩就没对付过。 宋斯南想到这里就更干脆的把手机给挂断了。 宋之漫对他的行为无语了,上前就去抢自己的手机,“把手机还给我!” “不给!”她的语气不好,宋斯南的语气也是冷的不行。 “宋斯南你别烦,我在忙呢。”宋之漫试图想和他讲道理。 宋斯南却冷笑,“你忙?我不忙吗?我每天工作十七个小时为什么啊,就是为了赶过来看你一面,看你现在怎么样,情绪好不好?结果呢,我来了这里之后,你就自顾自的在电脑面前坐了这么久,还忙,忙什么,忙着和封嗣谈情说爱吗?” 生气的时候说话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好听、伤人极了。 宋之漫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虽早已知道他的秉性,但还是受不了他这般的冷嘲热讽,她双手环胸,冷冷的语调:“我上赶着请你过来了吗?是我让你过来的吗,你别把什么事都拉在我身上好吗?” 宋斯南气的火冒三丈,声音加大了几分,“对,对,对reads();!”他一连说了三个“对”,双颊通红,“是我犯贱,上赶着找你!” 说完他就转身夺门而去。 木制走廊发出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逐渐消失。 房内又回归沉寂,宋之漫张了好几次嘴,却都显得无力。 每次都是这样,吵得不分缘由、没头没尾,不是她甩门离开就是他夺门而去,都这么久了,两个人一点都没变。 就像她爸说的:“之漫,你们两个不合适,性格太像了,以后在一起是要吃苦的。” 是啊,太像了。 宋之漫不得不承认。 从出生就在一起,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像。 都是把对方刻在了骨子里,当另一个人不在的时候,自己就活成对方的样子。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她盯着那扇门好久,直到手机响了,她回神连忙去看来电。 是封嗣。 她静静的让手机响着,唱完一首歌他就退场了。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右手手腕,突然摸到一样东西――手环。 低头看着手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看自己的心率。 折线图一贯平稳,今天却有了两个凸起的小山丘。 一个是20:15的时候,最高心率132,另一个则是20:31的时候,最高心率126。 宋之漫长叹一声,整个人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下巴压着自己的小臂,懊恼的想:真是没出息啊。 即便是与他针锋相对内心火冒三丈时的跳的不可遏制的心脏速率,都不敌见到他时的满心欢喜。 完蛋了啊! 走廊外又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她的心在上一秒就提起,却在下一秒响起的关门声中缓缓坠下。 她的食指一直摩挲着手机屏幕,她在等,等他给自己打电话。 一墙之隔的外面,宋斯南坐在地上。右脚微曲着,右手搭在右脚膝盖上,手上一直捏着一只黑色手机,不停的转着。 他低垂着头,走廊灯光昏暗,投射在他脸上的时候滑出一片阴影,脸上的表情晦涩难辨。 刚刚摔门而去的时候他确实很生气,一个人出了客栈在外面走了好久,逛到酒吧街的时候耳边充斥着各种音乐。 在最嘈杂喧嚣的氛围中,他的心情却难得的安静沉谧。 他开始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毕竟那是她的工作,她热爱这份工作,热爱医生这个职业,他却说那样的话,是不是……伤她心了? 一定伤她心了。 刚刚出来的时候,他撇过去看她的最后一眼,好像看到了她眼里的伤心和难过。 宋斯南又折路返回,等到站在她门外的时候又不敢敲门reads();。 怕她还在生气,怕她见了自己怒意更重。 算了,还是在外面等她吧。 又不是没等过。 二十多年哪一次不是这么等过来的,就……再等等吧。 到最后,还是宋之漫等不及了,抓着手机就往外面走,却在打开房门的时候注意到了他。 ――一条长腿横放在门前,背靠着墙壁,前面的头发有些许的长了,遮盖住了好看的眉眼,他手上还捏着一只手机,紧紧的、牢牢的。 幸好她的房间是在尽头,这边鲜有人路过。 宋之漫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都不见他有反应,她蹲下身子看他,他阖着眼已然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神色一倦疲惫,宋之漫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宋斯南在睡梦中感觉有人碰他,空着的那只手马上抬起来抓住碰他的人,还在睡梦中却嘟囔了一句,“之漫,对不起。” 宋之漫的心,瞬间融化了。 他就连在睡梦中,都记得自己惹她生气,满怀内疚的记在心里。 “好啦,我原谅你了。”宋之漫轻声说。 她也像他一样坐下,头轻轻的往他肩上靠,触碰到他身上的时候头还顺带蹭了几下他的肩。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烟味,微风一吹,卷着他身上的烟味在宋之漫身边徘徊。她静静的靠着他,过了好久,感觉自己的身上都是他的烟味了,她无声的笑了。 这样,是不是整个人都被他抱着? ** 宋斯南真的很累,高强度的工作以及长时间的奔波,他的神经都紧绷在一处,心里还记挂着她,担心她会不会不开心,会不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会不会闷闷不乐、暗自神伤。 毕竟那件事对她影响太深了。 幸好,他低头看向她,她还是一如往常,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宋斯南低头看她,她好像也是累的,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微微挑起,熟睡的时候安静的像一朵茉莉花。 ――暗自芬芳。 清醒时的她啊,不像花。 哪有性子这么刚烈强硬的花啊。 宋斯南笑着摇头,随即又向她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遮挡住走廊处昏黄暗淡的灯光,把外界的灯红酒绿一并隔绝。 微风轻吹,宋之漫脸颊处的头发微微吹起,到了脸颊处,宋斯南心下一动,贴身就吻了上去。 隔着那一缕细发,感受到她脸颊处的温热与柔软。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木制地板“嘎吱嘎吱”的响,宋斯南立马收回身子,佯装若无其事的拿出手机玩,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他微红的双颊以及躁动不安的心。 而在他收回唇的那一刻,宋之漫的睫毛微不可察的动了几下,她双唇往上挑,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 第三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直到宋之漫的手机再次响起,打破一直保持的安静。 宋之漫揉了揉眼睛,她看了眼手机的来电,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宋斯南。 “看我干嘛?想接就接啊。” 宋之漫:“那我接了?” 宋斯南撇过头不看她。 她嗤笑了一声,到底还是接了手机:“阿嗣。” 那边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和煦温润,“在忙吗?” “没有。”她站了起来,“我看到你发给我的资料了。” “嗯……情况乐观吗?” 宋之漫回到房间对着资料和他详谈起来。 宋斯南自顾自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对着电脑屏幕认真讨论的模样,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刚刚到底是他小心眼了。 等到她挂断电话的时候,宋斯南说:“他妈……情况怎么样?” 宋之漫闻言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封嗣吧? “嗯……不是很好,可能要做搭桥手术,而且阿嗣的母亲年纪太大,手术风险也会相应提高。” “哦。” 等过了好一会儿,宋斯南又说:“对不起。” 宋之漫喝水的动作一顿,敛眉看着水杯里清澈透明的水,放低了声音说:“宋小四,我们以后都少吵架、都收敛一些,可以吗?” “好。”他答应的干脆利落。 宋之漫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但到底这句答应能坚持多久呢? 一个月?一周?或者是一天? 算了。 他到底是答应了。 宋之漫叹了口气,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已经十点多了,她准备睡觉了。她看向坐在她床上的宋斯南,双手抱在胸前,问:“你住哪儿?” 宋斯南整个人躺在她的床上,怡怡然的说:“这张床真舒服啊,今晚就睡这里。” “宋斯南!”宋之漫无语了,“你给我出去。” “喂,宋之漫,别这么小气啊,给我睡一下怎么了,咱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宋斯南正经不过几分钟,立马又恢复往日模样,吊儿郎当的。 宋之漫忍住掐他人中的冲动,“你再乱说话我直接把你从窗户上扔出去。”窗户下面就是河,这座客栈本身就是临河而建的。 宋斯南不无遗憾的说:“虽然说那是三四岁的事了,但是好歹也是睡过不是。” “你给我走。”宋之漫伸手拉他。 宋斯南一个用力就把她拽到自己的怀里,女子的身体柔软、富有特有的芳香,宋斯南是知道她不喷香水的,可是身上……真的很香。 他又犯贱了,“之漫,你身上,好香啊reads();。” 宋之漫原先还沉醉在和他相依偎的旖旎氛围之中,他的话一出,立马咬牙切齿的,这回是真的动手了。 撑起自己的身子就站了起来,右手利索的抓住他鬓角处的毛发,丝毫不顾及他到底疼不疼,用力的把他从床上拔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宋之漫你放手!”宋斯南双手拉住她的手。 宋之漫才不理他,往门边走,空着的手迅速打开门,右手一个用力把他甩出去。 “砰――”毫不留情的把门关上。 宋斯南龇牙咧嘴的在门外站着,还没从疼痛中缓解过来,心里暗叹,她算是什么茉莉花,食人花还差不多! “喂,宋之漫,开门!” “我真没地方住!” “宋之漫!” 他敲着门苦苦哀求她。 宋之漫直接回应:“我要睡觉了,晚安。” 宋斯南的动作立马停了。 “好吧,晚安。”还有点委屈呢。 但是随即他又说:“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 “嗯。” “那,晚安。” “晚安。” 宋之漫笑着说。 “晚安要当面说啊,宋之漫,快,给小爷我开门。”宋斯南啪啪啪的又在敲门。 果然温情不过一秒。 宋之漫不想搭理他,拿着毛巾去了浴室洗漱去了。 等到她洗漱完回来,就看到门缝处被塞了一张纸条,她原本以为是什么小广告,选择性忽视的走过去,可是想想自己在这家客栈住了这么多次都没收到过任何小广告,那纸条…… 她立马回身把纸条捡了起来。 是宋斯南。 “晚安,亲爱的之漫小姐。”旁边还画了一朵花。 是什么花啊? 宋之漫看不出来。 但嘴角眉梢流露出的神情透露出她此刻的心绪。 嗯,晚安。 也,好梦。 ** 宋之漫似乎觉得睡了很久,整个人都很沉,却又感觉烟雾呛人。她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睁眼就看到从门缝处传来的浓烟,她一下子竟有些不知所措。 着、着火了? 然后就是一片的呼喊声,以及由远及近的消防车的声音。 她赶忙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沾上水捂住自己的口鼻,穿上外套,然后一把抱起自己的电脑就往门外冲去。 一碰门把,金属制的门把烫的吓人reads();。 她到底是睡的多沉? 宋之漫内心暗示自己冷静下来,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额头上的汗却暴露出她此刻的心绪,害怕、恐惧、不知所措……一一涌上心头。 她退后几步,想着试试踹门,可是门是往里开的,她力气小,即便用尽全部力气都没有办法撼动一丝一毫。 就在她决定跳河的时候,门却被人由外踹了进来。 烟雾缭绕,火光蔓延。 在一大片看不真切的世界中,只有他最清晰。 宋斯南气喘不停,一只手拿着毛巾捂嘴,另一只手紧握在身侧,胸膛处起伏不停。他看到了站在房间中央,只露出一双杏眼的宋之漫,他连忙走上前去,一手甩开毛巾,两只手紧抱住她,像是失而复得一般,语气郑重:“幸好你还在。” 他说完就被烟雾给呛了一口气,宋之漫连忙把自己手中的毛巾摊开来,两个人共用一块。 “别怕。”宋斯南搂着她,一步步向外处走。 整个客栈都是用木料做的,起火的瞬间便成了火海,宋斯南搂着宋之漫快步离开。 等到下楼梯的时候,发现扶手处的火苗十分的大,稍一不小心身上就会被吸附似的,宋斯南当下就扯下毛巾,然后用长长的毛巾裹住宋之漫的头。 “宋小四……” “乖,别看。”宋斯南低声说,他把她的眼角也蒙上,在火海中他的声音清晰有力,安定她的心神,“我会带你出去的,别怕。” 宋之漫摇摇头,她的黑暗中感觉到整个身子都在发热发烫,好像自己的全身都着火了一般。 宋斯南紧抿着唇,分析了下形势,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分开她的双腿让她勾在自己的腰上,两个人就这样的姿势慢慢下楼。 宋之漫紧搂着他,此时此刻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人在失去视觉的时候会极度惶恐。她却难得的心安。 大火灼烧、高温灼烤,她紧紧抱住他,双唇紧抿。 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都来了,不要怕。 “我在这。” “不要怕。” 就这两句话,宋斯南来来回回就说了这两句话,却让被蒙住双眼的宋之漫泣不成声。 宋斯南,我不怕。她轻声说。 换成谁都不行,今晚换成谁,我都不敢这样和他走,唯独你,只有你。 终于出了客栈,宋斯南把她抱到车旁,然后解开毛巾,双手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确认她完好无损。 “我没事。”宋之漫笑着安慰他。 她看向他,他的脸被烟熏得不成样子,一块一块的黑色,许久未剪的头发有一撮焦了,大概是哪里被火扫到了,其实真的很糟糕啊,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落魄过呢。 宋之漫伸手去摸他焦了的那一小撮头发,有点内疚,“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reads();。”宋斯南不屑的说,“小爷我少了这几根头发依旧帅气逼人。” 油腔滑调。 宋之漫笑了,她说:“你的头发,好像很久没剪了。”刘海都能遮住眼睛了。 “嗯。”宋斯南点头,“最近忙。”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子显得我精明能干些吗?”宋斯南嬉皮笑脸的凑上来。 宋之漫伸手就是一巴掌把他脸从自己面前挪开,“幼稚!” 她转身往副驾驶座走,却发现这辆车并不是宋斯南的车。宋斯南的车并不多,七八辆车,宋之漫都清楚的很,但他从没开过这种车。 军用车。 小镇上的人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宋之漫一看便明白极了,晃眼的军用车牌号,还有这车。 她问:“这车哪儿来的?” 宋斯南抓了抓头发,“我车坏了,临时开过来的。” “谁的?” “二哥的,他的车。”他还说了一个名字,“他爸的名字。” 宋之漫惊讶了,跟着上车,若有所思的说:“陆二哥他……这么深不可测。” “嗯。” 宋斯南手机响了,他发动着车子,戴上耳机接了起来。 “记者都赶来了,你让这边的人做好准备。” “这事我要问清楚。” “人员伤亡?和客栈协商好。” …… 宋之漫听他在那边打电话。 身处火海险境时的忐忑与害怕渐渐消失归零,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又一片的心安。 要不是今晚的事,她都忘了他是这片景区的投资人之一。当年暑假的时候他俩闲来无事总会往这边走,吴继荣是她父亲的挚友,与他父亲也相识,便让他们留了下来。而那时这个小镇还未经开发,人们只是单纯的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直到某天有人说要把这片地方开发,造成最美的古镇。 宋之漫听到这个消息还好一阵心疼,毕竟经过改造的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是真的不一样。看上去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变了,回不去了。 在她黯然神伤的时候,宋斯南却主动参与,找了各个门路硬是成为投资人之一。 修整一个古镇要多少钱? 几个亿吧,宋之漫问过老宋,他含糊不清的说,“但要是南镇那里,至少得再加个零。” 那他的钱是哪里来的呢? “自己赚的。”宋斯南说。 嗯,其实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真的是独当一面。 他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后续的事,声音成熟稳重,条理清晰,根本不像是刚逃离火海的人,也不像是在她面前的人。 人是有千万张面孔的吧? 对外人陌生冷淡,友人温和健谈,家人宽容诚恳,爱人忠贞热血reads();。 那他呢? 宋之漫认真的想,他其实也就两幅面孔。 一幅是对着她的样子,另一幅是不在她面前的样子。 前者幼稚、霸道、飞扬跋扈;后者成熟、稳重、精明能干。 可是她累了,不想一直和他走着十八岁的路,幼稚、天真,她现在只想安定下来,找个踏实的、成熟的人好好走一段路,哪怕不能走到终老都没事。她不想和他再闹下去了,这么多年,她累了。 而且刚经历过生死,在火海之中徘徊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真的累了。 她叹了口气。 宋斯南注意到她的疲惫,马上结束电话,低声问她:“怎么了?” “宋小四,我们谈谈,好吗?” 宋斯南对于她的“谈谈”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懒散随意的应了一句,“行呗,谈什么。” “谈过去。” 过去?什么鬼东西。 宋斯南踩下刹车,转过头看她,“过去有什么好谈的?”他眼里带了几分狡黠笑意,“要不,我们谈谈未来。” 宋之漫侧眼望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劣脾气,笑起来的时候一脸痞气,像只狐狸,可是她是真的想认认真真的和他谈的,他却还是一贯的慵懒散漫。 宋之漫累了。 从火场逃脱的疲惫卷席着她,她揉了揉太阳穴,妥协:“宋斯南,我是认真的。” 宋斯南转头看她,她脸上笑意褪尽,神色之中透露出的除了疲惫还有认真。他吸了口气,她……这是认真了? 沉默的时间,空气里的水分子都在噼里啪啦的爆炸,叫嚣着彼此心里的想法。 宋斯南说:“好。” 他把车开到田野边,往前就是一片的绿色,稻谷播种、长到了人腰身高,夏日夜风吹过,吹起一片簌簌声音和一片绿色盎然。 抬头便是闪烁着的满天繁星与超级大月亮。 月光皎洁,温柔如水。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互诉衷肠不过了。 宋斯南说:“你想谈什么?” 宋之漫把椅子放平,整个人躺在上面,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神色,她说:“谈谈过去,这样才知道有没有将来。” “谈谈过去……”宋斯南嗤笑,但是瞥到她的眼神还是立马收回了笑意,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惆怅,“未来……宋之漫,我也想知道未来。” “那就谈谈吧。” “好。”宋斯南应道。 谈谈我曾悉心参与的过去,以及虽模糊不清、但我仍会陪你砥砺前行的未来。 第四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微笑的时候要咧嘴,难过的时候要流泪;我喜欢你对着我笑,也接受你抱着我哭。其实这么多年,关于你的,好的坏的,我都坦然接受。 ** 起床号一响,宋之漫就直起身子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去洗漱,楼下宋鸿渊的声音格外响亮,“宋之漫,起床咯。” “知道啦。” 她收拾完书包急匆匆的跑下楼,右手摊在宋鸿渊面前,“爸,车钥匙。” “今天骑车去?” “嗯,宋小四骑车。”宋之漫把书包放在空着的椅子上,拿着餐桌上的馒头啃。 老宋了然,从钥匙串里把她的车钥匙给舀出来,递给她的时候叮嘱:“骑车小心点。” “知道啦。” 宋之漫慢慢的把馒头咽下去,又喝了口豆浆,皱眉:“怎么是咸的?”她低头一看,还有一些豆腐花浮在上面,“你还放了酱油?爸,不是吧?” “这样好喝reads();。”他抖了抖报纸,“总是喝甜的,也不嫌齁的慌。” “不嫌。”宋之漫皱着眉把一大碗咸豆浆给喝光了,拿起书包往身上背,边背边说:“我还是不喜欢喝咸豆浆,爸你下次别给我弄了。” “知道了。”宋鸿渊说,他今天一时忘了,不小心往她那碗里撒了盐,索性就直接鼓捣成咸的。 “爸爸再见。”宋之漫摇着手上的车钥匙说。 “路上小心点。” “知道啦。” 宋之漫推车出来的时候刚好宋斯南骑车过来了,他单脚着地,骑在山地车上,迎着早上的阳光,笑着看她:“走啦。” “嗯。”宋之漫也上车,两个人并肩而行。 宋斯南今天穿着学校发的校服,白色t恤,骑车时带起一阵风,吹得他身后鼓起。 穿过一条马路,宋斯南突然开口:“你要考哪个学校?” “考一中吧。”宋之漫原本落在他后面,盯着他身后被风鼓起的衣服看,这下加快了速度从后面赶上来,“你呢?” “一中啊!”宋斯南说,“你都去一中了,我总不可能去别的地方吧。” “啊?” 宋斯南没理她。 他加快速度往前骑去,宋之漫问出的问题没得到答复,立马追上他,不依不饶的问:“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宋斯南白了她一眼,“就想和你一起。” 宋之漫喜滋滋的,但是:“你之前不是想去附中吗?” 宋斯南停下车,把它拖进车库里,无奈,“之前哪里是我想去附中,是你想去附中的好吗?大小姐,你能讲点理吗?” 宋之漫也回想起来了,之前她是想去附中,附中和一中是c市最好的中学,而且附中离家近,离家就十五分钟的路程。可是附中偏文、一中重理,她想了想还是去一中,毕竟她以后要当一名医生,读理科才能当医生呢。 “那我不去,你就不去啦?”宋之漫把车推给宋斯南,让他帮自己把车停好。 宋斯南:“你不去我还去什么,没劲。” 他把车锁好,抓了抓头发,“走,上课去。” 他单肩背包,一只手插兜,整个人笔挺的,刚长出来的头发大概有些刺手,大院里的理发店理的头发,寸头,就是这么个算不上发型的发型,也衬得他极为俊朗。 经过一面窗户,清晨的朝阳反射出亮光,宋斯南停下脚步看窗户里的自己,他抓了抓头发,看向宋之漫,指着自己的寸头,问:“是不是很丑?” 宋之漫踮脚碰了碰他的头发,真的像她想象的一样。 ——很刺人。 她骗他:“丑死了。” 宋斯南装作没听见,抬颚,对着镜子那边照了几下,摸着下巴暗自得意:“可惜了我这张脸啊,小爷我可是貌若潘安reads();。”他勾上宋之漫的肩,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懒散的往前走,嘴上还说着:“就这发型,我告诉你,别人盯着这头,那是真丑。但是到了小爷我头上,也只是——” 削减了我的一分帅气而已。 宋之漫给了他一个微笑,抢过他的话:“——丑死了!” 说完她就往教室跑去,宋斯南牙痒痒的在后面追,“宋之漫你有种就给我站住!” 宋之漫一个转身,到了教室。 教室里一片阒寂,她不自主的就放慢了脚步声。跟在她后面的宋斯南,在门口就收了声音,被教室里的安静给晃了一下。 “学疯了吧。”他低语。 宋之漫回头瞪了他一眼。 宋斯南自动自发的闭嘴。 他们两个是在一个班,前后桌。宋之漫坐在倒数第二排,宋斯南坐在最后一排。往常两个人都是最后到的,今天两个人都骑车,到的算早,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没想到班里有一半的同学在,教室安静的可怕,大家都在做题,宋之漫从后门走进去,感叹:多得是认真努力的人啊。 不过转念想想,后天就中考了,大家这么努力也是有原因的。 她转过头看宋斯南, ——趴在桌子上睡觉。 没救了。 可是没办法,在读书这回事上,有人生来就有天赋,宋斯南他不努力,但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五。 宋之漫从包里拿出练习册,像往常一样刷题。 早上上完两节课,就是大课间,宋之漫正准备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班长就叫她去班主任办公室,同行的还有刚上完厕所回来的宋斯南。 宋之漫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宋斯南立马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什么都没干,都快毕业了,安分着。” “那她叫我们干嘛?” “考试呗,还能干嘛。” 果然,班主任就是为了考试的事情找他们俩来的。 他俩从开学到现在,每回考试都是年级前五,之前附中的提前招生的时候还选上他们了,只不过他们都拒绝了,原因……她现在都不清楚。 “你们两个最近复习的怎么样了?”班主任和蔼的说。 宋之漫还能给点面子:“还可以。” 宋斯南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下课有点吵,不好睡觉,老师。” 班主任的脸色瞬间不好了。宋之漫抿嘴,抬腿就是一脚,直直的踩上他的鞋面。 “嘶——”宋斯南立马改口,“老师,我最近复习的特别晚,所以白天有点犯困,但是您放心,我还是可以坚持的。” “哦,这样啊。”班主任脸色瞬间舒缓下来,“认真复习是可取的,但是千万不要熬夜,这样对身体不好。”接下来就是苦口婆心的教导。 直到上课铃响两个人才被放回教室reads();。 宋斯南还是睡觉,宋之漫从书包里拿出辅导书,拿着笔做了起来。 等到放学,宋斯南活跃的跳了起来,去后面的柜子里把篮球给拿了出来,拍了几下,震的空寂的教室传来回声。 “走了,宋之漫。” 宋之漫头都没抬:“我把这题给做完。” “还有多久?” “不知道。”宋之漫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解题。 “这里——”宋斯南突然开口,“辅助线应该画这里。” “嗯。” 宋之漫:“你拿着篮球干嘛?” 宋斯南一脸惊悚的看她,“今天篮球赛,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真忘了。 她继续做题,好半晌边上都没有动静,她侧头看他,疑惑:“那你还不走?” 宋斯南见她这样,急了:“不、不是,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去看篮球赛的吗,今天可是决赛。” 宋之漫收回目光,她对着练习册上的题目看,说:“太吵了,我还是不去了吧。” “宋、之、漫!”他怒了,“你可是早就答应过我的!而且我又不是让你在第一场比赛的时候去,这可是最后一场——决赛啊!” 宋之漫用笔头敲了敲桌子,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去。” “你——” “——哦对了,把我的车钥匙给我,我待会自个儿回家。”宋之漫头也没抬,不想搭理他。 “啪嗒!”车钥匙被某人狠狠的甩到了桌子上。 车钥匙上挂着的铃铛还在响,被人狠狠的甩了出来,在本子上甩出一道很明显的痕迹,宋之漫有些懵了,她扭头往后门看去,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来人的痕迹。 生气了吗? 可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抓起钥匙把它放回口袋里,自顾自的继续做题。 ** 宋斯南气冲冲的骑着车,把力气都使在踏板处,风鼓鼓的吹着,他气的直咬牙。到了球场之后把车随手一扔,大步的往里走,恶狠狠的样子像是来球场打架似的。 王少鹏看的有点发怵,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他咬牙说,伸手把篮球扔给他,然后大步的往场内走。 王少鹏下意识接过篮球,“嗷——”被某人用力抛出来的球差点把他的肺都顶移位了。他挠了挠头,摸不着头脑:“这位爷怎么了?” 一旁的人也不明白,“不知道啊,但是看上去……比以前冲了很多啊。” 王少鹏揉了下脑袋,“算了,管他呢,他脾气越不好,球打得越猛,今天绝对要把那伙人给打趴下!” “咦?也对!” 第五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之漫把车停好,刚掏出家里的钥匙,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犹疑的往后看去,不远处有个穿球衣的人往她这边跑过来。 她拉了拉肩带,像往常一样打趣的叫他,“鹏少,怎么了这是?”她一只手晃着钥匙链,串在上面的铃铛当啷作响,悦耳极了。 王少鹏喘着粗气,和她的悠闲成了明显对比,带着汗渍的球衣被风吹起,空中都是汗水的味道,宋之漫有轻微的洁癖,不自觉的往后挪了几步。 他没在意,只是手指着球场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宋、宋斯南和人打起来了。” “啊?”宋之漫惊愕,“和人打起来了?” “啊对!” 她往车库那里跑去,动作迅速的骑车过去,浑然没注意身后的人大喊:“哎宋之漫你把我一起带过去,累死老子了……” 此刻宋之漫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宋斯南和人打起来了”reads();。 怎么就打起来了,不是打球的吗,怎么就打架了?这都要中考了,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风哗哗的往后吹,宋之漫心急的又加快了速度。 快到球场她就看到了那里围着一大帮人,乱哄哄的,等离得近了,就听到一群人在劝架的声音,还有嘶吼声。 “宋斯南!”她连车都没停好,就大声的叫他的名字。 可是那么多人围着宋斯南,大家伙的声音比她的更响,一下就把她的声音淹没了。 宋之漫急了,想要挤进去,却不知道被谁给甩了出来,脚一崴直直的坐在了地上,右手下意识的往水泥地上撑了一下,疼的发麻。 她却顾及不了这么多,取下书包,两只手抓着肩带就打那群人:“都给我让开!” “让开啊!” 围在那里劝架的人被宋之漫砸的晕头转向的,纷纷看向她 ――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衣服上还有一块灰色印记,双手举着书包乱砸,嘴里还念叨着“都给我让开”。 这个人要不是宋之漫,他们指不定一只手勒住她把她甩出去。 可这是宋之漫,是里面那位爷疼到心眼里的人。 于是只得纷纷让道。 里面打架的两个人早就扭在一团了,这下没人包围在一起,发狠似的揍,净挑看不到的地方揍。都是大院里出来的,打架像是天生的一样,无师自通,更遑论在暑假总是被送去部队里训练。 快、狠、准。 手速快到惊人,使了有八成力一样一拳又一拳,尽是砸在各个关节处。 宋之漫看的心惊肉跳的,她放下包,大喊他的名字:“宋斯南!” 她的声音一响,宋斯南顿了两秒,也就是这两秒,让对方有机可乘,这会是实打实的往脸上揍。 “――砰”的一声。 宋斯南整个人跌倒在地上,那人站在原地喘着粗气,伸出来的手还没收回,手指关节处都是红的,可见被打的人有多疼。 宋之漫扑在宋斯南身上,想要看看他怎么样,却被他一把推开,“走开。”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嘴角留血,他不屑的用手擦了,浑身充满了戾气,看向对面的人,阴鸷到不行:“怎么,打不动了?” “我看你是不行了吧,就一拳就把你打趴下。” “有种再来!” “行啊!” 宋斯南作势就往上冲,宋之漫反应迅速的从后面抱住他,咬牙说:“宋斯南你住手!” 他低头看着环着自己腰的手,想要甩开她:“你放手!” “我不放。”宋之漫那股劲也上来了。 她皱眉,斥骂围观的一群人:“就知道看着,不会劝架吗?” “还不把人拉走!”她气势上来了,又说:“到时候被他爸知道你们没一个好受的,聚众打架,你们一个都少不了reads();!” 众人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把对面那位给拉走,对面那位性子也烈,三四个人才把他弄走,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激的宋斯南抬腿就想揍他,宋之漫反应及时狠狠的勒住他。 等到王少鹏赶过来的时候,球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面对面站着,沉默不语。 他挠挠头:“我、我来拿书包,拿了就走。” 他麻溜的拿好书包,扔下一句:“宋小四你有话好好说,别、别打宋小漫。”说完就往家里跑。 怂。宋斯南瞥了他一眼。 他重新看宋之漫,面色发黄,脸上还有点灰,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乌漆漆的,还是那个爱干净的宋之漫吗? 他咽了口口水,好像是因为他才这样的吧…… 愧疚感瞬间充满心头,他有些心虚的咳了两下,注意到她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瞟,他说:“咱回家成不?” 说完之后他愣了几秒,他竟然低头了? 他低头了? 卧槽他真的低头了! 真……怂。 宋之漫始终板着张脸,她弯腰捡起自己的书包,不发一言的往回走。宋斯南摸不着头脑,但也是知道她是在生气,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不敢惹她,默默的拿了放在地上的书包就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夕阳把宋之漫的影子拉的很长。路边都是梧桐,高大繁盛的叶子罩起一片青翠,还盛着无数的蝉鸣声。 宋之漫的脚步逐渐放慢。 她一放慢步子,宋斯南就快步走了上来。 半晌,她问:“为什么打架?” “他阴我。”宋斯南潦草的讲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大致就是打球的时候对方看他不顺眼,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下了绊子,换做平常也就算了,他今天心情不好,干脆球也不打直接改成打人,反正是要找个地方发泄的。 宋之漫愣了:“心情不好……是因为我没去吗?” 他没说话,紧绷的神色透露出了一切。 “为什么呢?” “你说过的,宋之漫,你说过的。”他低着头,声音也很压抑,“我第一场球赛赢了的时候,问你会不会来看我打球,你说等我打到决赛你就来,可是我打到决赛了,你……”他有点失落,“你没来。” 他一说,宋之漫就记住了。 是……很早之前了。几个大院里的人组织了篮球赛,都是这个年龄的人在一起打球,宋之漫不以为然,直到那天他兴高采烈的爬上她的窗,大晚上,借着夜色,他眼里的光比远处的星光还要璀璨百倍,“宋小漫我比赛赢了,你下次来看我打球吗?” 宋之漫被他身上的汗渍味熏得够呛,随口说了句:“你要是打进决赛我就去。” 她当时真的是随口说的,却没想到他还记着。 “我忘了……”她有些歉意,“对不起。” 宋斯南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没事reads();。”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宋之漫肯定的说。 “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了。”虽然以一场打架收尾。 宋之漫:“不啊,下次你打球,叫上我,我一定去看,不一定要是比赛,只要是打球就好。” 到了她家门口,宋斯南讶异的转身看她,眼里充满期待:“真的吗?宋小漫,你没骗我?” 宋之漫点头,“当然啦!” 她以为她这么说宋斯南会很开心,却没想到他摇摇头,说:“算了吧,到时候你又忘记了,还是算了吧。” 承诺在说出口时确实是满怀真心与爱,可是忘了的时候,也是真的忘了。 宋斯南体会过一次,再也不想体会了,那种满心欢喜却又失落而归的感受,真的很难受。 宋之漫上前几步,与他离得极近,她伸手戳了戳他脸上的乌青,看他龇牙咧嘴紧皱眉头的样子就笑,宋斯南连忙捂住自己的脸,瞪了她一眼。 宋之漫:“我不会忘记的,以后都不会忘了。” “你确定?”他疼的说都说不清了。 “我确定。但是宋小四……你脸上的伤,是不是要清理一下?” “唔。” ** 宋之漫在医药箱里找了好一通,都没找到双氧水。 她举着碘酒:“碘酒成吗?” 果然被嫌弃了,“你确定要拿那个擦我脸?” “要不然呢?” 她动作熟练,打开碘酒,又拿出一根棉签,沾着碘酒就往他脸上擦,宋斯南头一歪,单手握住她举着棉签的手,“真的只有碘酒,没有别的了,双氧水呢?” “真没有。”宋之漫把医药箱都翻开给他看,一样样指给他,最后看他,“真只有碘酒了,你就将就着用吧。” 说完她作势又往他脸上凑。 宋斯南躲过,“别介,我还是不用了。” “就小伤,擦什么碘酒,拿水冲一下就成。” 宋之漫转了转眸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打趣说:“不就是碘酒有颜色,擦在脸上不好看吗,至于吗?” “哎,怎么就不至于,小爷我长得这么帅,脸上要是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块黄印记,多奇怪。” 宋之漫感觉他有些莫名其妙:“那多了一块乌青就不奇怪了?” 宋斯南琢磨了半晌,说:“至少比碘酒擦上去好看。” 宋之漫对他颇为无语,叹了口气,“我这儿还有维c呢,擦了碘酒之后,用维c擦一下就成,保准不会任何痕迹。” 宋斯南一脸为难:“你确定?” 宋之漫瞪大了双眼,“你说呢?我可是要当医生的好吗?” ……成呗。 第六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斯南不动了,乖乖的坐在沙发上,仰着脸,宋之漫拿棉签沾了些碘酒,往他嘴角擦。 明明是很好看的嘴巴,唇线很好看,嘴角即便不笑也是上扬着的,现在却带着一丝血迹,还有一些水泥灰印。 宋之漫的动作渐渐放缓。 刚好是夕阳落山的时候,客厅的采光很好,落日的余晖倾泻一地,橙色的光透过窗洒在宋之漫的身上,照的她整个人都带着温暖的光圈,脸上的绒毛都格外的清晰。 宋斯南偷偷的睁开眼看她。 看她白皙的皮肤在夕阳的照耀下渐显暖色,看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看她黑色的瞳和红色的唇,看她脸颊和额上亮闪闪的汗。 看她为自己的专注认真。 看她……难得温和。 见擦的差不多了,宋之漫收回手,手心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疼的她一击。 宋斯南正专心致志的看她,自然没忽视她脸上的任何的、细枝末节的表情。 “怎么了?” 宋之漫张开手,掌心处的皮都被磨破了,露出里面的肉,还有一些尘土。 她回忆起来:被那些人一推,她跌倒在地,然后……然后条件反射的用右手撑了一下。 宋斯南看到她的手的瞬间,血液都冲向大脑,暴怒:“是、谁、弄、的?” 相比于他的暴怒,宋之漫反倒显得悠闲多了,她抽出一根棉签,蘸了点碘酒,边涂边说:“忘了,一堆人,记不清了。” 看她自己擦着碘酒,宋斯南立马接过,帮她擦着,很轻很轻,怕她疼。 其实也没有很疼,看他那么小心翼翼的,宋之漫忍不住宽慰他:“没有很疼啦,只不过是被磨破皮了,没事儿,宋小四。” 宋斯南沉默的帮她擦完,末了还问:“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没有。” 宋斯南帮她把医药箱收拾好,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却在转身的时候站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宋之漫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抓着,顺着纤细的手往上看,是她好看的脸,此刻正一脸关心的看向他。 “你还有别的地方没擦。”宋之漫说,“打的一个比一个的狠,身上肯定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宋斯南没动,低敛着眉看地。 宋之漫站起来,他比自己高一个头,她只能仰望:“生气了吗?” 一向话多到不行的人,突然这么安静,宋之漫稍一琢磨便知道了。不就是看她伤了生气吗,可也只是手被磨破了皮呀reads();。 这么小气呀? 宋斯南点点头。 “那你……要去找他们打一场吗?”宋之漫小心翼翼的问。 她害怕他再去打架。 谁知他只是摇头,说:“我没生他们的气。”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阳光照得她细软头发很暖和,他放缓了音调,说:“是我的错,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他的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甚至还带了点内疚的情绪。 夏日的阳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耳边的蝉鸣声越来越远,夏日和风吹起河边柳枝飞舞,宁静的河水上泛起点点涟漪,宋之漫的心里陡然而生出了一份可以称之为感动的情绪。 然而下一秒就被打破。 大院里的广播准时的播报响起,然后面前的清俊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蹙眉暴跳。 ――“靠,我爸今天回来!” 宋斯南看着手表骂了一句,他伸手:“快快快,把维c给我,我得把这碘酒给擦了。” 原本的温情、宁静瞬间被打破,宋之漫看着对面这个鸡飞狗跳的人,在心里默默的翻了几个白眼给他。 用力的翻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维c扔给他,没好气的说:“拿去” 宋斯南看着表,急了:“还有两分钟卧槽!宋小漫不行了我回家去擦,明天还你!” “不用!”宋之漫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魂、淡。” 是她想多了,就宋斯南还能当个温情男子?他要是称得上温柔的话,全世界的男人大概都是温柔的了,而且温柔属性自带300%。 可是……面对满室沉寂,她又在担忧。 宋院长会不会又揍他啊? 他带着一脸伤,衣服还撕破了一大块,就这样回家见了宋院长,指不定得一顿揍呢。 但是…… 她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空气中一点儿的劝慰的情绪都消失殆尽,她愤愤的拿着书包上楼去。 **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鸿渊对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担忧的问:“你的手怎么了,疼吗?” 真正关心你的人,最开始问的就应该是你好不好,而不是谁欺负你了。 宋斯南年少,意气之下只有盛怒;她的父亲却完全不同了,成熟稳重,而且……只关心她。 宋之漫红了眼眶,原本心里是有点难过的,她不过是劝架的,怎么就受伤了?她有点委屈。可是那点委屈她藏得很好,连宋斯南都看不到。 但是现在,餐桌上的灯光白皙炙热,她的眼眶也是热热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爸爸,疼。” 宋鸿渊连忙搂住她,安慰道:“不哭不哭,我们之漫最坚强了啊,哭什么呢?” 宋之漫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流,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的就流了下来。 人的内心是软弱的,想要关怀想要呵护想要家人哪怕只有一点的关注reads();。 没一会儿她就缓过来了,她拿起碗筷,说:“爸爸,我没事,就是有点难受。” “嗯……真的没事吗?手疼吗?”宋鸿渊担忧的看向她。 宋之漫对他露出了一个笑来:“没事,一点小伤!” ** 宋之漫他家向来是平静的,是温情的,是人间烟火中唯一的一点昏黄亮光。而宋斯南他家则更多的像是除夕夜整晚的烟花爆竹。 响个不停。 宋远征出差回家,一到家就看到他脸上的乌青,还有破了一块的衣服,他勒令宋斯南脱了衣服,之后就看到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哟,咱们宋少也有被人揍的一天啊?”宋院长冷嘲热讽的说。 林景芝却是心疼的不行,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心爱的儿子上半身一大片的乌青紫黑让她红了眼眶,“这是怎么了啊?” 宋斯南把衣服穿上,宽慰母亲:“妈,没事,大家打着玩呢。” “哪有这么玩的,这是玩命啊!”林景芝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行,我去拿东西给你擦擦。” 宋远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擦什么擦!晾着别管!他本事大着呢,都学会了打架斗殴,你还管他干嘛,心许人还不乐意让你管了。” 宋斯南低垂着头,宋院长说话训他的时候,他可千万不能反驳,要不然就是一晚上的政治教育课。 没完了。 却没想到,宋院长说了两三分钟就不说了,宋斯南愕然。 因为他看到宋院长去杂物室拿了根皮带出来。 宋斯南咽了口口水:“爸,咱有话好好说成不,没到那个地步对吧?” “虎毒还不食子呢,爸,你冷静一下。” “啊――爸,你等等――我――” “啊!!!” 宋斯南满客厅跑,嘴皮子还不停说:“爸,你冷静一点!爸――啊!” 宋远征气的不行,干脆把袖子挽上去,抽一下念一句:“学会打架了啊?” “聚众斗殴?” “打的够狠的啊?” …… 林景芝站在一旁干着急:“老宋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就是玩玩啊,老宋你住手啊!” ** 宋之漫洗完澡,拿着浴巾擦头发,她的房间空调开得很低,一从浴室出来就感觉冷了。 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空调遥控器一扔,就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窗户,宋之漫转身就看到了宋斯南。 她连忙打开窗让他进来,关窗的时候眼睛往楼下一瞥,没有任何的踩脚处,有些许的后怕:“你就不能走大门吗,每次都爬窗,就不怕掉下去啊?” “这有什么好怕的,都爬了这么多年了reads();。” 宋之漫嗤笑。 她擦着头发,想着要快点干,又去浴室拿吹风机吹。 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宋斯南整个人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听到动静,他突然开口:“明天放假对吧。” “嗯,怎么?” “你明天……有什么打算?”他轻描淡写的问。 宋之漫从抽屉里拿出根皮筋,手指磨着皮筋,说:“去看我妈吧。” 她一说完,宋斯南整个人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你这什么反应?” 宋斯南说:“我陪你去,看看阿姨。” “你有什么好去的。”宋之漫拿着皮筋给自己扎了个马尾,拿出几个创可贴出来,向他示意:“过来。” “干嘛?” “额头上破了一块。”她边说边给他贴上。 他个子高,比她高了有一个头,为了方便她贴,微微的弯着腰,垂着眸。她踮脚,柔嫩的手指在他额间擦过,踮脚的瞬间,隐隐约约带来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宋斯南喉结微微一动。 他看到她细长又白皙的脖子,看到她的锁骨上的一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而不停变换位置,他有点不自在的咳了一下,挪了视线,看到她耳朵,小小的耳垂微微发红,大概是洗澡洗的。 “好了。” 宋之漫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对面的男子双颊发红,疑惑:“空调温度太高了吗,你脸怎么这么红?” “可、可能吧。” 她把温度调低了几度,看他:“这个温度怎么样?” 压根就不是空调的问题,是他……身体的问题。 他现在闭上眼,就是她好看的锁骨与小小的耳垂,还有她笑着看他的样子。 “靠!” 宋之漫皱眉:“啊?” 他抓了抓头发:“没什么。”往窗边走去,打开窗户,夏日的热气马上涌了进来,他坐在窗沿处,回头看她:“对了,明天我陪你去看阿姨。” “你真的要去吗?” “嘿,我骗你干嘛。”宋斯南双手一撑,跳出窗外,从二楼的窗户处直接落地,拍了拍手,抬头看她。 他说:“明天你什么时候去,我好准备一下。” 宋之漫琢磨了一下,说:“七点吧,那个时候凉快些。” 宋斯南说:“行,那个时候花店应该也开门了。”他说完,又从围墙那翻出去。 宋之漫看着他动作熟练的翻墙,在墙那边和她挥手:“回去睡吧。” 她双手放在窗沿,向他招手:“小心点你身上,回去记得擦药。” 宋斯南往前走的动作未停,伸手向她招了招示意自己知道了reads();。 第二天,吃完早饭,宋鸿渊给她手上缠了纱布,叮嘱她:“我不在家的时候,尽量别碰水,吃饭去外面吃,自己就别倒腾了,明天就考试了,今天好好休息一天。” 宋之漫收拾着东西,随意应和了他一句:“知道了。” 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无奈:“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吗?” “听见去了啊。”宋之漫看了看时间,“爸爸,你再不去上班就要迟到了吧?” “啊这么晚了,我先走了,你好好在家待着啊,知道没?” “知道啦!” 送走宋鸿渊,宋之漫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书包往身上一背,从酒柜里偷偷拿出两百块钱,这才出门。 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手捧着一束鲜花,侧靠在墙边的宋斯南。 他正低着头,一只手捧着花,另一只手拨弄着花束。正是朝阳升起的时候,大片的橙色光辉映照在他的身上,夏季天气燥热,他穿着单薄的白色短袖,干净极了。 宋之漫慢慢的向他靠近,嘴角噙着一抹笑,等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伸手拍了一下他:“来这么早?” 宋斯南一转身就看到她,今天她特意穿了一条白色掐腰连衣裙,衣服上有着浅淡的碎花印记,金丝流边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迷人,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她进入他的梦里,娇声叫他的名字,眉眼流转之间皆是数不尽的魅惑。在梦里,她也是这么对他笑,眉目如画,只是脖颈以下,少女美好曼妙的*倾数展现在他的面前。 她还未发育完全的胸脯,她白皙透彻的肌肤,还有她身上隐隐约约的香味,勾的血气方刚的他反身就覆盖住她。 他吻她。 从眉眼到嘴唇。 从下巴转移到耳垂。 她圆滑细腻的小耳垂,因为被他亲吻而不断泛红。 还有、还有她的身体,在梦里,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感觉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柔软卷席着他,温暖包裹着他―― 直到定的闹钟声响起。 原本梦境里柔软听话的人消失了,剩下的是他湿漉漉的下半身。 ――草。 梦、遗、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内裤,又想起钻进他梦里的人,懊恼的大叫了一声,在床上翻滚几周之后认命的去洗手间。 他想起那个梦,又想起被自己揉捏在手中的内裤,表情突然变得不自然了,为了掩盖自己,他把花扔给她,转身往外走,“太阳都照你屁股上了,还早?” 宋之漫措手不及的接住这一捧花,有些微楞,跟上前去,问他:“你买花干嘛?”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无比震惊的看向她,“不是看阿姨吗,送给她啊!” “哦~”宋之漫点点头,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束,大朵大朵的百合绽放着,散发出阵阵香味,因为特意的包装,显得格外的优雅好看。 第七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才来到宋之漫母亲这里。 原本她母亲也是住在大院那边的,可是她爸爸说,这里风景好,你妈妈喜欢山,喜欢鸟,喜欢安静,这里也是她选的地方。 她当初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现在想想,她的妈妈,是怕他们触景生情吧。 这里的墓园很干净,负责人守在外面,看到他们来了还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宋斯南随即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冰镇过得矿泉水递给他:“这个天气,辛苦你了。” 那人摇摇手:“没呢没呢,是我的工作。” 他喝了口凉水,瞬间心旷神怡,再看向他们的时候多了几分温和:“来看亲人啊,快进去吧,等太阳升上去了,天更热,你们怕是不舒服的嘞。” 那人说了那么大一段,他却只回了一句:“嗯,我们来看亲人。” 宋之漫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上捧着一大束鲜花,迎着阳光慢慢的往那边走。 他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宋之漫的母亲叫隋欢,出生于外交官世家,生前是一位翻译家,大学毕业就和宋鸿渊结婚了,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过了很多年,后来有了宋之漫,三个人过得更是甜蜜开心了,直到有一天,她去接宋之漫放学,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 宋之漫被她紧紧抱在怀里,而隋欢,在那场车祸中被检验出身患重症。 她在病床上待了三个月,然后悄然离世。 一场意外,却牵扯出了这些,让原本宁静温馨的家庭变得沉默。 生命多残忍,生活多冷淡。 宋之漫站在隋欢的墓碑前,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妈妈,我来看你啦,你还好吗,最近过的怎么样?” 宋斯南站在她身侧,也对着墓碑前的女子笑。 照片上隋欢眉眼极为好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到底是出身世家的人,笑起来也是优雅极了的。 问了近况之后,宋之漫又介绍他:“妈妈,这是宋小四,就是住在我们隔壁的宋小四哦,他也来看您。” 宋斯南放下手上拎着的袋子,对那块墓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隋欢阿姨,我是宋小四,您还记得我吗,我又来看您啦。” 他们两家一直都是邻居,宋斯南对着隔壁的这位总是拿着外文书籍的阿姨有着无比的喜爱。 两个人一待就待了两个小时,后来太阳又大又毒,宋之漫看到他一身的汗,衣服都湿的可以拧出水来,她恋恋不舍的说:“妈妈,我们走了,明天是中考了,我一定会努力,争取考一个好成绩出来的。” 宋斯南也凑近,说:“阿姨,我也会努力的。” 宋之漫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一上课就睡觉的人,努力能努力到哪里去?” “哎,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我天赋异禀啊,上课睡觉又不是不在听课。” “难不成你边睡觉边听课?” “嘿,那也不是不可以的reads();!” “宋斯南,你真的是病的不轻了。” “哎,嫉妒我吧,嫉妒我不上课考试也很好。” “嫉妒你个鬼哦!” 两个人越走越远,从远处吹来一阵风,吹起宋之漫裙摆翩跹,吹起芳香花束香气四溢。 ** 第二天就是中考,宋之漫和宋斯南在一个考场,早上宋鸿渊开车送两人去考场,一路都在说什么考试不要紧张要放松、遇到不会做的题就跳过去啊,咱们调整好心态慢慢考。 宋鸿渊每说一句,他俩就点个头,听话得不可思议。 宋鸿渊说了好久,该嘱托的都说完了之后,停下。思忖片刻,问道:“昨天去你妈那里了?” 转头看向窗外的宋之漫一愣,点头:“嗯,去看了妈妈。” 宋鸿渊:“去看看她也好,告诉她你今天考试,让她别太担心。” 宋之漫小声说:“我和妈妈说了,今天是中考,我一定会好好考试,考出一个好成绩。” 宋鸿渊轻笑,把车停好,转身看她。眼睛直视着她:“爸爸和妈妈从来都没觉得成绩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努力比结果重要很多,漫漫,不用把成绩看的太重,我们只希望你尽力就好。” “可是……如果结果不好,那么过程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没有意义不是吗?” 宋鸿渊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轻敲了几下方向盘,在车外一片喧嚣之中,他的声音像是被消磨了多年的石头,稳重而又吸引人:“我们很多时候都以为结果比过程重要,那是因为在现在的教育之中,老师都万分强调成绩的重要性,但是他们却经常忘了,有的时候,一个好成绩并不等于你在之中认真付出了。” “――就像是很多人,靠着小抄、手机、偷看等等手段,作弊获得了好的成绩,但是他们学到了什么?他们只是运用不光彩的手段取得一个较为光鲜的成绩,仅此而已。” “但是你不一样,你和宋斯南,我和他的父母并没有希望你们能多优秀,哪怕你最后成绩是倒数第一我都不在乎,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正直、骄傲、问心无愧的成长,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心怀坦荡、正直善良。” “无论结果怎么样,结果都不如过程来的重要。” 宋鸿渊终于说完,看向后座的两个年轻人。他们正处于最美好的花样年华,面对着许多的抉择和诱惑,在成长的道路上难免会走岔。 他自己的孩子、还有从小看到大的宋斯南,他们本就应该正直、坦荡的活着,不应像蝇营狗苟的人一般。 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纠结、迷茫。 宋斯南先说:“我明白了,宋叔,谢谢您。” 宋之漫:“我也知道了,爸爸。我会努力的,但我也会取得好成绩的!” 宋鸿渊欣慰的笑了一下,扬扬手:“下车吧,该去考试了。” “嗯。” “嗯。” 下车之后,宋鸿渊的车就开走了,他还要赶着上班。 宋斯南看着驶去的车辆,啧啧啧的说:“你爸口才真好啊reads();。” 宋之漫从人群中挤进去,嘈杂的环境中,她根本没注意到他说的话。 宋斯南跟在她后面,却被人群挤散,有些气急败坏:“哎,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啊你!喂,说你呢宋小漫!” 教室走廊处都是人,宋之漫艰难的找到了考试所在教室,把书包往外面的桌子上一放,就趴在走廊处的栏杆上。 还没有一分钟,她边上就多了一个人,她以为是宋斯南就没理,却没想到那人主动和她打招呼: “嗨。” 宋之漫直起身来,转过去看她,很陌生的面孔,她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于是只冲她微微笑了一下。 “你也在这里考试吗?”那人很主动的与她交谈。 “嗯。” “啊,好巧!”她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处了,“我叫许合欢,你叫什么呀?” “合欢?合欢是爱情树啊。”她陡然说。 许合欢乐了:“你怎么知道?很少会有人知道的。” 宋之漫眯着眼,笑盈盈的说:“我家院子里种了一棵合欢树,每年这个时候,树上都会开许多花。” 大片的绿叶中,略带红色的合欢花藏在枝头,不注意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宋之漫陷入沉思之中。 为什么会注意到呢? 因为妈妈啊。 妈妈最喜欢合欢树了,因为合欢是爱情树,院子里的合欢,也是她与父亲亲手栽下的第一株树。 每年春天发芽,初夏的时候开花,合欢花小小的,被风一吹就在空中飞舞。她站在树下,不消一会儿就感觉自己身上沾满了那粉色小花。 她回过神,身旁的女生眉眼带笑的看着自己。 宋之漫当下就对这个叫做“合欢”的女生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我叫宋之漫。”她伸出手。 合欢开心的握住她的手:“宋之漫,你好呀。” 正好这个时候宋斯南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看着她俩握手的动作,摸不着头脑:“这是……干什么呢?” 宋之漫向他介绍合欢,然后指了指他,说:“这是宋斯南,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宋斯南加了一句:“最英俊潇洒帅气迷人的好朋友!” 合欢乐不可支:“哪有这么夸自己的啊。” 宋之漫:“这不就有一个吗?” 她略带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就是这个时候,考试铃声响了。 宋斯南硬生生的憋了一口气回去,只说:“考完再和你好好理论理论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宋之漫面无表情,理都不想理他,排队就进教室去了。 第八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 两天半的中考终于结束了,宋之漫考的有点虚脱,还直泛恶心,一出考场,感觉自己又有点头晕,她扶墙,站在一侧,缓解一下胃里的不适。 最后一门是政治,宋斯南这门功课是弱项,交卷比她晚,等他一出来,就看到宋之漫扶着墙整个人无力的站在那里。 他连包都没拿,上前扶住她,一脸关心:“你怎么了?” 宋之漫伸手抓住他:“宋小四,我好像中暑了。” 她脸色苍白,这么热的天气也不见她出一滴汗,反观自己,上衣都湿了一半了。他扶住她,让她靠墙站着,“我去拿咱俩的书包,然后我背你去医院看医生。” 宋之漫无力的点头。 宋斯南转身去拿书包,他书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盒笔,干脆把宋之漫的书包装进去,然后把背带套在头上,在她面前弯下腰,示意她上来。 宋之漫整个人都有点虚脱了,只是潜意识里还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宋斯南。 是她最值得信任的宋小四。 她放心的趴在他身上。 宋斯南刚迈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宋之漫的名字。 “宋之漫!你怎么了啊?” 他转过头去,解释:“她中暑了,我要带她去医院,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合欢急了:“中、中暑了吗?我没有什么事,你快带她去医院吧!”她有点语无伦次,“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怕她出事。” 宋斯南皱眉,拒绝了她:“不用了,这是我的事。” 说完,他立马往楼下跑去reads();。 许合欢本想追上去的,但是她跑出去的瞬间又意识到自己的书包还没拿,而且她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这一走,她朋友也会着急,于是只得作罢。 宋斯南脚步很快,到底是热血青年,哪怕身上背了一个人,跑的也是飞快的。 宋之漫却有些难受了,她蹭了蹭他的背,说:“宋小四,你跑慢点,我想吐。” 他放慢了速度,问她:“这样可以吗?” “唔……差不多了。” ** 宋之漫醒来已经是晚上了,睁开眼就是医院白皙的天花板,鼻尖是熟悉的消□□水味。她感觉麻麻的,想抽开。 抽了一下,没抽动。 再抽,又没抽动。 她转头看,“靠……”无语了,“宋小四你压着我受伤的手了。” 宋斯南本来没醒的,这几天考试让他都有些筋疲力尽,再加上高温,他是真的讨厌夏天,一到夏天,衣服上全是汗渍。而且背着宋之漫跑了那么远的路,又带她输液什么的,整个人都累了。 原本只是眯一下,没成想……眯了这么久。 她一说话,他就醒了。 看着被自己压着的手,立马起身,“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宋之漫的声音有点哑:“我有点渴,宋小四你给我倒杯水好吗?” 他连忙起身,去床头柜那里给她接水,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她。 宋之漫是真渴,喝了两杯水才停下来,她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背,几条医用胶布粘在上面,手背有点疼,应该是刚输完液吧。 她问:“我怎么了?” “中暑了。”宋斯南的表情有点严肃,“你怎么中暑了也不提前说,要是在考场上晕倒了怎么办,或者说,我要是没提前交卷,你是不是就晕倒在走廊了?” 宋之漫有点心虚,她拨弄着带着消毒水味的床单,恹恹的说:“这不是好好的吗。” “万一呢,万一你在考场上晕倒,万一我没提前交卷呢?” “没有万一。”宋之漫抬头看他,肯定的说,“没有万一,我现在好好的没有出任何的毛病,这就说明了一切了。” 宋斯南觉得她不可理喻,刚想和她争执一番,就听到了敲门声。 二人转头看去。 站在门边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生,穿着医院的病服,及肩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看到他们看过来,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声音听上去柔柔弱弱的:“之漫姐姐,斯南哥哥。” 宋之漫一看是她,喜出望外了,“小鹿,你怎么在这里?” 宋斯南的锋芒和戾气在一瞬间就收回了,他在外人面前依然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宋家四公子。 他走过去牵住她,低声问:“小鹿,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陈小鹿乖乖点头,靠近宋之漫的病床的时候一把松下牵着宋斯南的手,麻溜的爬上了宋之漫的床,往她怀里钻,宋之漫笑着抱住了她reads();。 “小鹿一个人找过来的吗,这么棒!”宋之漫夸她。 陈小鹿点点头:“小鹿很棒。”她伸手盖住宋之漫的额头,糯糯的问:“之漫姐姐,你生病了吗,你现在还难受吗?” 宋之漫说没有,“姐姐只是中暑了,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她又担忧的看小鹿,“一个人出来,和妈妈说了吗?” 小鹿点点头:“说了的,妈妈知道我是来找你和哥哥。” 宋之漫拧着眉,疑惑的看向宋斯南:“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宋斯南给她削苹果,闻言说:“我带你过来的时候,在医院大门遇到了陈阿姨,大概是陈阿姨和她说的。” 宋之漫点头,转头看向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窝着的小鹿,又问:“小鹿,你妈妈呢?” “妈妈说她等会也过来。”陈小鹿吃着宋斯南递过来的苹果,两只手捧着嗷呜嗷呜的吃。 等到一个苹果吃完,她跳下床去和宋斯南乖乖洗手,宋之漫也从床上起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宋斯南抱着陈小鹿一出卫生间,就遇到了她母亲。 他向她问好:“陈阿姨。” 陈妈妈是江南女子,笑起来的时候隐隐透出些婉约气质,她从宋斯南手中接过陈小鹿,弯下腰和她说了几句,小姑娘便笑嘻嘻的跑开了。 等到看不到陈小鹿,陈妈妈才开口:“好久没看到你们了。” 宋斯南领她进去,解释道:“我们最近中考,每天忙着做试卷,所以没来医院。” 陈妈妈:“嗯,我知道,你们都要长大了。” 她的语气带着点忧愁。 宋之漫也听到了。 人都会长大,从稚嫩的孩童到成熟的大人,时光雕琢岁月,年华流逝,生命逐渐鲜活直至衰老。她和宋斯南一天天长大,度过一段又一段或美好或难忘的时光。 而她的孩子,却因为病痛缠身,连生活都变得如此艰难。 宋之漫的心情渐渐低沉,她问:“陈阿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心脏吗?” “没有。”她说,“哪有那么容易。” 是啊,哪有那么容易,换心又不像献血,血液可以自身再造,而心脏却只有一颗。很少有人会捐赠心脏,而与之血型相配的更是少之又少。 室内的气氛渐渐沉闷了下来。 还是宋斯南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去吃饭吧。” 陈妈妈起身,笑着说:“很早以前我看过一本书,书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格,或好或坏,上天在他出生之时便已规划勾勒,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或者是承受。” 好的就坦然接受,而坏的一方,哪怕千般万般不愿面对,命运仍旧以各种方法让你直面。 有人幸运,命格安顺平稳,而与之相反的则是一生流浪、波折不断reads();。 陈小鹿的命格不好,注定从出生就开始流浪。 陈妈妈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温声说:“其实对于我来说,我只希望在她活着的时候能把所有的都给她,一生太短,片刻的欢愉也已经足够。” “对于小鹿来说,你们时常来陪她就足够了,她和你们在一起很开心很满足。” 宋之漫的手绕着自己的头发,应道:“我们明天开始放假了,我和宋小四一定会常常来陪她的。” “嗯,陈阿姨,我们会经常来看小鹿的!” 陈妈妈却说:“你们有你们的生活,不需太记挂她的。” 宋之漫摇摇头,“我们很喜欢她,也愿意来陪她。” 陈妈妈低头,好半晌笑了一下:“你们都是好孩子。” 三人走到电梯处,陈妈妈转身离开了,她还要去住院部那边陪着陈小鹿,就不和他们一起走了。 回去的时候,宋之漫问他:“你考的怎么样?去一中有把握吗?” 宋斯南去报刊亭那里买了两瓶水,拧了一瓶给她,剩下一瓶自己喝。 冰凉的水沁人心脾,他一口气喝了大半之后才回她:“考的还行吧,也没什么不会做的,一中还是能去的,放心。”他把水瓶放到书包里,问她:“你呢,顶着你那迷迷糊糊的小脑袋,考的怎么样?” “你才顶着迷迷糊糊的小脑袋!”宋之漫当下反驳。 “嘿,你这话说的,这中暑的可不是我啊。” 见她不说话,宋斯南心里没底,“不会真晕了吧,考试的时候智商不会跑到南半球去了吧?” 宋之漫拿着矿泉水瓶砸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你就巴不得我考不上是吧。” “我可没说啊,这都是你自己说的。”说完他自动自发的离她三米远。 宋之漫停下脚步,静默了几秒,蹙眉:“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二次函数坐标的那个,你有几个答案?” 宋斯南想了想,“五个。” “五个?” “对,”他说,“答案我还记得,要不要听?” 宋之漫有点心慌,她说:“宋小四,我好像只写了三个坐标。” 数学向来是她的强项,宋斯南这下也慌了,他连忙走到她面前,关切的问道:“宋之漫,你别急啊,可能是我算错了也不一定。” 宋之漫低着头,余光瞥到他靠近自己,一步,两步,三步。 “哈――”她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踢,还没等他回过神,拔腿就跑。 宋斯南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往人群里蹿的宋之漫,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僵硬着脸。 ――这是,被爆菊了? “宋之漫!你给我站住!” 他拉了拉肩带,火速往人群中挤进去。 感情题没做错,在他面前飙演技呢! 第九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最后一门社会考试是在上午结束的,两个人一闹,时间过得飞快,到大院门口的时候,站岗的哨兵都进行交接班了,宋斯南看了下时间,都快四点了。 宋之漫被宋斯南抓住,他单手拎着她,往沙坑上一扔,细碎的沙砾翻滚了几周,尘土飞扬。 宋斯南居高临下的看她:“你这像是中暑的人吗?” 每次生气了都把她往沙坑里抛,明明知道她有洁癖,还往这个满是沙砾和尘土的地方扔,宋之漫眯着眼看他,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幼稚! 她站起身来,两只脚随着动作陷入沙堆中,她笨拙的从沙坑里跳出来,立马跳着想把下面的沙子给抖落下去。 感觉下面没有沙子黏着自己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 宋斯南站在逆光处,身后是满树的梧桐,梧桐叶大片荫蔽,细碎的阳光洒落在地,一地的鎏金。 她遏制住犯恶心的感觉,眯着眼瞪他:“我中没中暑你不知道啊,不是你背我去医院的吗。” 宋斯南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你这跑步的速度可真不像是中暑的人,还有你那脚劲。”他揶揄道。 宋之漫被噎了一下,她不就是往他屁股里踹了一下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您那屁股,还行吗?” 她不问还好,一问,宋斯南的脸色立马变得不自然了。 “要你管!”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往回走,步子迈的极大,速度又快。 宋之漫在原地眨了眨眼,唇角慢慢勾出一个笑来:跟我斗,还差得远呢! ** 中考才过了没几天,网上就出了答案。宋斯南向来不屑于对答案这种行为,宋之漫觉得都已经考完了,事已成定局,再去对答案就没劲了。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比如说王少鹏reads();。 王少鹏对了答案就往宋斯南他家跑,本以为宋斯南也会打开对着电脑对答案的,却没发现,等到了他家,却看到 ——一台超大的液晶电视上里面,两个游戏人物对打,而宋斯南和宋之漫并肩坐在地上,两个人拿着游戏手柄控制着电视里的人物。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这还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吗? 刚好一局结束,宋之漫被k.o了,她扔下手柄,“我渴了,下楼拿水喝。” 宋之漫慵懒的靠在床沿,应了一声,“帮我拿根冰棍,绿豆的那个。” “懒鬼。”她起身,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王少鹏。 “嗨,鹏少。”她的心情颇好,似乎没有因为游戏输了而有小情绪,还能打趣的叫他的外号。 王少鹏举着手中的答案向她扬了扬手,“嗨,宋小漫。” 宋斯南咦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王少鹏走过去,抬腿提了提他,示意他往边上走点,然后自己坐到空地上,他举着一张印着中考所有科目的答案说:“来看看你们考的怎么样。” 宋之漫下楼前问他:“鹏少,吃冰棍吗?” 王少鹏正执着于答案,随意应了一声,“随便。”随即又拿着答案看。 宋之漫重复着他的话,“随便啊……” 她打开冰箱,里面还真有只随便,再拿了只绿豆的冰棍,就上楼去了。 进门的时候听到王少鹏细细碎碎的声音:“哎,你俩考的到底这么样,我可听说了,就隔壁海军大院的路放考的特好,对答案的时候脸上笑的和朵花似的。” 路放就是那天和宋斯南打架的人。 宋斯南嗤笑一下,语气里带了点嘲讽:“就那人,那幅怂样,考的能有多好。” “哎,那你还不对对答案,看看你考的怎么样?”王少鹏又抖着手上的答案纸跃跃欲试。 宋之漫咳了一下,走过去把冰棍递给他们两个人,宋斯南撕了包装纸,一口就含住大半的冰棍,凉气从口腔到胃部,整个人感觉畅快了不少。 他模模糊糊的说:“都说了不对,小爷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偏差?那姓路的就嘚瑟去吧,让他嘚瑟嘚瑟几天,等到出成绩那天,看小爷我怎么傲视群雄。” 王少鹏见这办法不行,又换了个办法继续劝说。 “哎,我看了看这数学最后一题啊,有五个答案,我只写了三个,你写了几个?” “五个。”宋斯南双手捞起游戏手柄,专心致志的对着电视画面继续奋斗。 王少鹏感叹:“啧啧啧,真不是人,这都能答对!” 在一旁的宋之漫愣了一下,重复道:“有……五个吗?” 她的语气有点疑惑和迷茫,“我的答案好像只有三个。”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真的只写了三个,喃喃道:“竟然还有两个,真是见了鬼了。” 闻言,王少鹏瞪大了眼睛,听到她的话他的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真的只写了三个?” “对啊reads();。”宋之漫走到门边把门给关了,敞开的门把冷气放出去好多,室内都快和室外温度一样了。 电视机里游戏的背景音还在继续响,而捏着游戏手柄的手正一寸寸的缩紧、放开,青筋暴起,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着王少鹏的问题:“你真的只写了三个?”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听得宋之漫一愣,“对。”她看了一眼答案,这下更确定了,“最后两个坐标我没解出来。” 那天她说的没错,没有骗他,她确实只写了三个。 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再加上她如此确凿的语气,让在座的两个人深信不疑。 “其实不是在最后一天中的暑,是在考试前一天,就是去见我妈妈那天,回来之后就有点难受了,那个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等到了第二天,发现有点头晕,还犯恶心,就猜到自己有点中暑了。”她有点好笑的说,“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关头中暑,真巧。” 她最后一个“巧”字刚落下,就听到“砰——”的一声。 宋斯南就在她面前,重重的把游戏手柄砸到房间的角落,声音刺耳的令他俩浑身一惊。 “为什么不说。”他气息不匀,心跳不稳,双手一捏一放,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如果你考不上一中,让我怎么办?” “没什么大事。” “那天一出考场你就晕了。” “可我还是完成了考试。” “最擅长的数学,没一次掉马,却在这次少算了两个答案,你还真的只是完成了考试。” 他冷嘲热讽一字一句落在宋之漫的身上,宋之漫的脾气也上来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抓着不放有意思吗,而且我确实也是完成了考试。再说了,即便我和你说我中暑了又能改变什么,你又不是医生你还能治好我不成?” 宋斯南单手一撑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她。 他比宋之漫高了一个头,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脸上盛怒非常,吼着嗓子说:“我能带你去医院!” “我不需要!” “放屁,那天还不是我背你去的医院!” “我求你了?” 宋之漫双手环在胸前,紧抿着唇看他。两个人都在怒火之中,在一旁的王少鹏看的倒是有点乐不可支:“你俩吵架吵得太快了吧,没几句就吵起来。” “你闭嘴!” “你滚蛋!”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王少鹏缩了缩脖子,伸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自动自发的滚到一边。 “王少鹏,把答案给我。”宋斯南突然说。 王少鹏哆哆嗦嗦的把答案揉成一团扔给他,然后继续缩在角落里,和被摔坏了的游戏手柄作伴。 宋斯南接过答案,一手拎着宋之漫把她扔到书桌前面,一手把答案摊开,“给我对答案!” “我不!”宋之漫作势就要起身。 宋斯南狠了,两只手压在她的肩上,用力的把她锢住,咬牙切齿的:“我说,给我对答案reads();。” 宋之漫抬起头,毫不示弱:“我说了,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由不得你。”宋斯南是真的不手软,“我告诉你,要是你上不了一中,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烦不烦啊,啊?宋斯南你烦不烦!”宋之漫伸手就把他递过来的试卷给撕掉,桌子上都是碎纸片,宋之漫一把抓起来就往他身上砸,“我告儿你,就算我考不上一中也和你没关系,鬼才会想和你上一个学校!” 宋斯南的最后一点耐心随着那些被扔到他脸上的碎纸片消失的一干二净了,他气急反笑,连说了三个“好”,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脱口而出:“这样最好,咱俩以后可别在一个学校,哦不,最好高中就别见面,省的你见了我心烦!” 宋之漫咬牙切齿,“你说的!” “我说的!” “宋四你给我等着,我要是和你在一个学校我就是鬼!” “我要是和你在一个学校我就是狗!” 宋之漫气急,站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刚拉开门,又折了回来,宋斯南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却在下一秒—— 她抬腿,猛地往他膝盖处狠狠的踢了一脚! “宋之漫——你给老子等着!” 宋之漫高昂着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斯南弓着身子,手护着膝盖,一连串的脏话从口中飙出。 一旁和游戏手柄探讨人生的王少鹏,被他俩狗来狗去和鬼来鬼去的话给震惊了。 宋斯南火气旺的无处发泄,伸腿狠狠的在床沿处踢了一下。 ——嘶。 妈的,真疼。 他呈“大”字的倒在床上,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因为他发现,比起那可见的疼痛,无法看见的更疼。 ——心里滋滋滋的疼,像是电钻往上面不断的打孔、往最深处钻去。 王少鹏缩在角落里,鼓起勇气开口:“宋小四,你还好吧?” “不好。”宋斯南低低的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一点都不好。 他闭上眼,心想:怎么会好,一点都不好,他快难受死啦! 王少鹏:“你不去道歉吗?” “我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我的错。” “可她是女生啊,”王少鹏往他这边凑了凑,说:“你以前不都这么说的吗,她是女生,咱们是男生,男的本来就应该让着女的。” “这次没得让。” “是她错了。” “而且,”宋斯南翻了个身,不让身侧的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很难过。” ——我很难过。 这还是名震大院的宋四少吗? 第十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在出成绩之前,他们两个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面。宋之漫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宋斯南却是每天傍晚都抱着篮球去大院的篮球场和一群朋友打球。 下午五点三十分,他从家里出发,左手拿着篮球,右手拿着一瓶水。 经过她家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样抬头往她的房间看。 白色窗帘布轻微浮动。 ――根本没有人。 他扯了扯嘴角,继续漫不经心的往前走去。 而躲在窗户一旁的宋之漫,轻咬着下唇,满脸失落。 这几天她反复思量,想了想还是自己做错了,不该瞒着他、不该任性、也不该和他吵架,可是……吵都吵了,还能怎么办呢? 但是,以往都是这样啊:他们吵架,第二天,宋斯南爬上她的窗,笑嘻嘻的逗她,她绷不住脸,也笑,两个人就自然而然的和好reads();。 可这次…… 她坐回位置上去,喃喃自语:“宋小四,你该不会真不来道歉吧?我可是女生啊,你不是说你会让着我的吗,怎么这次不让我了,宋小四……” 直到出成绩那天,两个人才算是正式的见了一面。 宋之漫先到的教室,她巴巴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后座的宋斯南过来。到时候只要她开口说一句“待会去吃冰棍吗”,他就应该知道她在讨好他吧! 班上的人越来越多,宋之漫等的有点累,右手撑着下巴无聊的看着窗外。 直到身后听到椅子托着地的声音,她才回神,惊喜的往后看―― ――宋斯南木着脸,靠着椅背,两只手环在胸前,见她转过身来,一脸“有何贵干”的样子看她。 宋之漫咬牙,拉下脸来:“你来了啊。” “嗯。” 她找话题:“你怎么来这么晚,待会就出成绩了。” 宋斯南笑了一下:“你对答案了吗?” “啊?没有。” “转回去。”他说,“别对着我笑,烦。” 别对着我笑。 烦。 宋之漫被这几个字刺到,陡然冷下脸:“知道了。”她转回身去,笔直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而说完那一句话的宋斯南,心里满是懊恼。 又犯贱又犯贱又犯贱!怎么就犯贱了呢!她都主动来和你说话了啊!!!宋小四你刚刚装什么装!明明心里开心的要死还装!看吧,这下真的完了。 班主任很快就来了,她手上拿着全班的成绩单。一改往日的沉闷严肃,脸上都是笑意。 班里很安静,大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班主任念着一个个的名字,大家依次上去拿自己的成绩单。 宋之漫捏着手上的成绩单,闭了闭眼,下定决心翻开来看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念到了一个名字。 “宋斯南。” 宋之漫手一抖,成绩单飘在空中,坠到了地上。 宋斯南起身上去拿成绩,班主任喜笑颜开的拍了拍他的肩:“考的不错。” 宋斯南挑了挑眉,边走回来边看成绩单上的字。 总分632分,全市排名3。 很好的成绩,但他却没有很开心。 他往回走。 她弯下腰。 宋斯南停下脚步,宋之漫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球鞋,一愣reads();。就那发愣的几秒钟内,就看到面前多了一只手,捡起了她的成绩单。 “你等等!”宋之漫急了,想要抢回来。 宋斯南看着上面的成绩。 ――总分615,全市314。 宋之漫不敢再动了,她感觉到宋斯南身上的戾气与愤怒。 她没看过成绩,因此并不知道考的如何,但是……他的表情似乎表现了一切。 “考的很糟吗?”宋之漫小声问。 “嗯。”他把她的成绩单和自己的叠在一起,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宋之漫:“哎你把成绩单还给我。” 宋斯南坐回位置上,瞥了眼台上的班主任,示意她别说话。宋之漫在这种时候也不想太引人注意,但还是小声说:“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不还。”他朝她吐舌头,“就不还!” 宋之漫:“你幼不幼稚啊宋小四?” “略略略略略略。” “………………” 等到台上班主任发表演讲完毕,班上的人像是脱缰了的野马一样,甚至还有人嚎叫了几声。 宋之漫转身就向那人伸手:“快点,把东西还我,我还没看呢!” “就那破成绩有什么好看的!”宋斯南漫不经心的挠了挠耳朵,“哎我说你怎么到正经关头就掉链子呢。这么重要的考试,你考那点成绩好意思吗,全市排名都到三百多了,还读什么书呐!” 边上众人:“………………” 宋之漫愣了一下:“三百多名?” “嗯。”宋斯南不情不愿的应了一下,“也就勉勉强强能进一中的普通班吧,实验班大概是去不了了。” 宋之漫:“我什么时候说去一中了?” 宋斯南掏口袋的动作一愣,脑袋钝了:“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了去一中的吗?” 宋之漫冷笑三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斯南,说:“前几天刚说完的话您忘啦,要不我们再回忆一遍?您要真的不记得了,我可以把鹏少叫过来,把那天发生的事好好和您宋少说一遍。” 宋斯南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他当然没忘,记得比谁都清楚,连她盛怒时的样子都记得十分清晰,还用得着谁来帮他回忆。 “你什么意思?”他的语气很冷,像是冰渣子一样刺在她身上。 宋之漫直视他:“没什么意思,是你自己说的不愿意和我在一个学校。”她顿了顿,笑:“反正我只考了三百多名,去一中只能去普通班,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去附中,他当初说过,只要我想去,实验班永远为我敞开大门。” 宋斯南气的肺都炸了:“你就这么讨厌我、不想和我在一起?” 宋之漫没答话。 他气急反笑:“行啊,别在一个学校。我去一中,你去附中,咱俩以后进水不犯河水!” 他伸手狠狠的朝她指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气的上火。 过了好一会儿,她没动,宋斯南语气不善:“还不走?” 宋之漫:“我的成绩单reads();。” 宋斯南从口袋里掏出来,想也没想,把两张成绩单都给了她。 宋之漫也没看,径直就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头也没回就出去了。 ――草。 宋斯南在原地生闷气。 他觉得他不止心疼,肺也疼,肝也疼,五脏六腑都疼!这人天生就是来气他的! ** 这次两个人是真的玩完了。 王少鹏连续几天都去找宋斯南打游戏,因为这货嫌外面太热,他汗又多,身上湿漉漉的黏着汗难受,因此两个人选择待在他家打游戏。 可是这将近一周的时间,任凭他怎么把话题扯到宋之漫,宋斯南都有办法把话题转过去。而且,宋之漫也真的是再也没有出现在他家。 宋斯南不说,王少鹏也不敢再问了。 再问下去,他还想不想活了啊! 倒是宋斯南的母亲,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经意的问道:“之漫好像好几天没有过来了,你们两个又吵架了吗?” 王少鹏朝宋妈妈默默的竖了个大拇指,真是亲生的,用到了“又”这个字。 宋斯南夹菜的手一顿,很快恢复正常:“没吵架。” “那怎么不见她来咱们家呢?而且之漫她爸爸这几天都在外地出差,她一个人在家能照顾好自己吗?” 宋斯南扒拉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你们真的没有吵架?”林景芝追问。 他把碗里的饭吃完,拿纸擦嘴,低垂着眼眸,看不清表情,“她一个人在家?” “不在。”林景芝没好气的说,“又吵架了啊?你说说你一个大男生怎么就不让着她点?” 宋斯南轻笑:“我还不够让着她啊,就差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我的优乐美了。” 闻言,王少鹏笑的发抖,米饭都从鼻孔里出来了。 林景芝用筷子敲了敲碗,骂他:“说什么胡话呢?” 宋斯南:“没什么!” “你看看你这脾气,怪不得人之漫要和你吵架,说不了几句态度就这么差,以后还得了?” “就这脾气,没法改了。”宋斯南没好气的说,“您生的您还不知道呐,就这样了。” 幸好宋父没在这儿,要是在这,看到他这顶嘴的模样,指不定上去又是一通揍呢。 林景芝脾气好,心性平,耐心的说:“你啊,有时候要学会适当的低下头,之漫又不是不知理的人,你认个错,态度诚恳些,她就原谅你了。” 宋斯南不耐烦了,“怎么你们谁都觉得是我的错啊,这件事哪是我的错,明明是她不对!” 林景芝:“你惹她生气了,就是你的错。” 第十一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见他不说话,林景芝叹了口气,说:“去把之漫叫过来,我和她有事要说。” 宋斯南转身上楼,“您要找她就自个儿找去,甭带上我,她嫌我烦。” “你给我站住!”林景芝放下碗筷,把他给拉回餐桌旁,好说歹说:“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女生生气了必须第一时间去哄她,要不然她会记在心里、以后翻旧账,你都忘哪儿去了?” “没以后了!”宋斯南火冒三丈,“她都不想和我在一个高中了,还有个屁以后!” 宋斯南往后退了几步,往门外走,“我出去散散心,您别让人管我。” “嘿,你这倒霉孩子,怎么就不听我的呢,散步的时候顺便去之漫家向她道个歉。”她顿了顿,补充,“带个冰激凌过去,态度诚恳点,听到没?” 宋斯南双手捂住耳朵:“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他脚步稳健迅速,往外面走去。 夜色宁静如水,他乘着那姣好月光绕着大院走了一圈,在篮球场上又来回走了几圈,最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掏出一个篮球来。 偌大的篮球场,只有一个身影不断的来回跑动,单手运球,从一边跑到另一边,躲闪、跑动、传球、运球,好像这是一场球赛,他一个人把所有在赛场上用到的动作都用上了。 到最后,在三分线上,他侧目看了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手腕上下扣腕,抛球reads();。 ――球框出发出清脆利落的声音。 他反复的投球、进球、投球、再进球。 到最后,篮球被卡在球框与球板处,宋斯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胸膛处起伏不定,他试着跳起来,想伸手把球给拨下来,却因为球框太高,没办法撼动半分。 宋斯南坐在三分线处,两只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喝了水的喉咙不再干涸,身上的汗渍浸透了衣服,他看着卡在上面的篮球直愣愣的发呆。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被抛出来一只手机,直直的往上冲,和篮球来了个亲密接触。 ――球掉了下来。 手机也一并掉了下来。 篮球在地上弹了几下,然后往一边滚去,宋斯南的眼神,顺着篮球滚动的方向走,看到篮球停在一个人的脚下。 他抬头:“宋之漫。” 宋之漫没看他,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机给捡了起来。重新装上电板,按下开机键,手机正常开机了。她拍了拍手机上的灰,然后往回走去。 “宋之漫。”宋斯南又叫她,声音大了很多。 宋之漫脚步一停,没回头,“什么事?” “你、你的手机怎么样?”说完他懊恼的想咬自己的舌头,本来不是问这个的啊,怎么话到嘴边就说不出什么了呢。 宋之漫转过身来,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他:“你就问这个?” 这种篮球被卡住,她拿诺基亚砸球的戏码不知演了多少遍,这下知道关心她手机坏没坏,太早了吧。 宋斯南咽了咽口水,坦白:“不是,我想问你,你还好吗?” 呼,说出来了,太棒了!宋斯南内心有个小人在咆哮:宋小四你说出来了,你太帅了!接下去就是道歉,对,就是道歉,你是男人,道歉是你该做的! 宋之漫淡淡的:“蛮好的,今天还去了新学校,感觉还不错。” 新学校?宋斯南惊得下巴都掉了,“什、什么新学校?” “附中啊。” 空气沉默了几秒,一阵风吹过,宋斯南暴跳如雷的声音响起:“去什么附中,老子同意让你去附中了吗,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是吗,宋之漫,做人不能没良心!” “我怎么没良心了,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去一中,我去附中。” 宋斯南吐了口脏话,六神无主,哆哆嗦嗦的解释:“那个时候是在吵架,吵架的话怎么可以当真?” 宋之漫双手插兜,淡然自若的说:“我就是当真了,怎、么、样?” “你特么的够了啊,再作下去我不伺候了。”宋斯南浑身都是戾气,“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宋之漫,你要是去附中,信不信我揍你。” “你敢。”宋之漫高昂着下巴,“你来揍我试试。” 她一脸淡然,反观宋斯南,上蹿下跳,像个猴子似的。 他低下头,灯光在他身上投射出一大片阴影,他一半隐匿在黑暗之中,一半又深藏于光亮之下reads();。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有那么点的可怜。 宋之漫心生不忍,她也不过是有股气藏在心里,原本不见他,就想着见到他的时候和他心平气和一些,可是一见到他,脑海里面就有捣蛋分子不停的动。 她忍不住和他斗嘴。 良久,他悄然开口:“宋小漫,你去一中吧,我去附中。”他感觉喉咙干涩沙哑,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无数的细胞,感觉比打了一下午的篮球、还没喝上一口水还难受,他继续说:“你要真不想和我一个学校,没关系,我去附中,你去一中吧。” “一中理科好,你在那好好学。我不在你边上,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可以心无旁骛的学习。”他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狼狗,在风中可怜兮兮的颤抖,“你不想见我,我不会在出现你面前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 宋之漫站在原地,头上是簌簌的树叶,月光给树叶勾勒出美好画面,在水泥地上投出一地斑驳浅影。 他说:“宋小漫,你去一中吧,我去附中。” 他可是全市第三,附中怎么配得上他。 他说:“你要真不想和我一个学校,没关系。” 她怎么不想和他一个学校,怎么就没关系呢? 他说:“你不想见我。” 说话的时候那么那么委屈,让她在一瞬间有想哭的冲动。 宋之漫拔腿就跑到他的面前,伸开手拦住他,眼里盈满泪水,却一直不肯落下,她看着他,问:“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宋斯南没回答。 “我问你,你刚刚说的话是你的内心话吗,你真的不想和我一个学校?” 宋斯南目光死死的看着她。 她接着说:“宋斯南,你才没良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宋斯南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语气里满是难过,“我刚刚说的都是真话,”他停顿了一下,在她亮起来的眼神中接着说:“但那又怎么样,是你不愿意和我在一个学校的,不是我。” 我才是那个,眼巴巴想和你在一起的人。 “你滚蛋!宋小四!”宋之漫骂他。 宋斯南表情变了一下,瞬间又收回:“你这是什么意思,宋之漫,你自己说的话你都忘啦?”语气里有点点洋洋得意。 处在悲伤之中的宋之漫并没有领悟到。 她吼:“你还说过,我去一中你就去一中,你忘了吗!” 宋斯南:“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一起去一中咯?” 宋之漫顿觉脸上无光,她没好气的说哼了一下。 宋斯南得寸进尺:“你不是说了,‘宋四你给我等着,我要是和你在一个学校我就是鬼!’。 ”他模仿着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说。 宋之漫也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脸上一阵臊。 宋斯南冷哼两声:“这下,可是你求我和你一个学校的哦,不能怪我reads();。” 宋之漫:“……” 对,是她说的。 自作孽不可活,她忍。 宋斯南:“确定要和我一个学校,去一中?” 宋之漫干脆利落的回答:“嗯。” “真的?” “真的。” “没骗我?” “骗你个大头鬼。” “嘿,你不就是鬼嘛。”他逮住那句“宋四你给我等着,我要是和你在一个学校我就是鬼!”,此刻得意忘形了。 宋之漫有点无语。 她瞪了他几眼,然后转身回家。 宋斯南:“走那么快干嘛?” “回家。” “等等我嘛。” “不要。” 宋斯南迈开大长腿,几步就走到她边上,欠揍似的看她一眼,那眼神明显就是“看你那小短腿哦,这小步伐迈的,真是可怜”。 宋之漫:“……” “还想被爆菊?” 这句话一出口,宋斯南条件反射的屁股一紧,他伸手就捂住屁股。 宋之漫别有深意的看向他。 宋斯南心里还是忌惮着她,到底是以前太宠她了,都敢往他屁股上踹,还极有准头的往最中间那里踹,第二天上厕所的时候都感觉那个地方有点疼。 “你烦不烦,往哪儿看呐?”宋斯南啐她。 宋之漫耸耸肩:“没往那里看。” 宋斯南脚步一顿,左脚勾住右脚,“啪”的往地下扑倒,整个人狼狈的瘫倒在地,还纠结于她的“那里”到底是哪里。 等过了好久,他才缓缓说:“宋小漫,你变了。” 宋之漫捧腹大笑,等笑够了,向他伸手。 月色皎洁,星光璀璨,耳边是不断起伏的蝉鸣,道路边的路灯光影昏暗迷离,她朝他伸手,脸上噙着一抹浓重明媚的灿烂笑意。 她伸在他面前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的十分干净。 她笑,声音悦耳。 她说:“宋小四,起来啦,我们回家。” 宋斯南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回握住她的手,怔怔的起身,与她并肩走向回家的路。 这一路,星光散播,一地碎金。 在路的深处,是见不到底的黑色未知,在路的尽处,是黑暗之后的黎明。 他们互相扶持,互相依靠,慢慢的、慢慢的走去。 第十二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早上六点,宋之漫准时起床。 同一时刻,宋斯南开始鸡飞狗跳的早晨。 宋之漫收拾妥当,背着琵琶出门。 隔壁也传来清脆的关门声。 宋之漫在树荫下站着,太阳毒辣,她皮肤白,不禁晒,一晒就红。 反观迎面走来的宋斯南,他皮肤原先也是白的,后来连续两个暑假送到部队上摔打,硬生生的把奶油色晒成了小麦色,可过了一个冬天,又白回来了。 宋斯南走近,皱眉: “又没带伞?” “背了把琵琶,就忘了。” 宋斯南把手上的遮阳伞扔给她,又顺手把琵琶从她背上取下来,单手提着reads();。 “就知道你忘带,拿着。”他叮嘱道,“撑伞,要不然晒黑了又得一番闹腾。” 宋之漫吐了吐舌头,快速的打开遮阳伞,往他那边撑了一下。 宋斯南余光瞥到,歪了歪头,“你那边撑着吧,别给我撑。”他顿了下,忸怩的说:“一大男人,撑伞很娘你知不知道。” 说完,他从伞下钻出来,迎着炽热的日光往班车那边走。 宋之漫快步跟在他后面,因为上次的事,她着实不占理,也有那么点无理取闹,这段时间里,宋斯南说什么她就是什么,也不敢反驳一句,乖巧的紧。 坐上班车,宋之漫玩着遮阳伞的伞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和他说话。 “你真的要陪我去辅导班吗,你最近没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 “可是我在那一待就是一整天,你确定可以?” “嗯。” 他脸色不好,阖着眼,靠在椅背上。 见他这样,宋之漫问:“昨晚熬夜打游戏啦?” “打了……两局。”宋斯南弱弱的说。 “两局能成这样,您逗我呐,宋少。” 宋斯南:“两局……是虚指。” 宋之漫清了清嗓子,“玩到几点啊?” “差不多,三点半吧,不知道,鹏少说肾虚了,就下了。” “哟,您这年纪还肾虚,是有多操劳啊?” 宋斯南面无表情:“是他,不是我,老子肾好的很。” 他转头看她,眼底的乌青一览无遗,宋之漫有点疼惜他,“我觉得,你还是回家比较好,你看上去好像很累。” 宋之漫继续说道:“我那都是小孩子,特闹腾,你在那肯定不习惯,没准待一节课的时间就想走。” “我都已经跟过来了,人都在车上了,你还废话这么多干嘛。”宋斯南不耐烦的说,“再说,我又不再你那待,你那辅导机构边上肯定有奶茶店什么的,我在那待着还不成吗?” 宋之漫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行行行,我不说了,您想怎样就怎样,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 班车还在行驶,从大院开到一家器乐辅导中心,在辅导中心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两个人。 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好看的额头,一双杏眼格外的生动,穿着白t和粉色百褶裙,整个人清新的像是一朵茉莉花。 在她边上的少年,单手插在口袋,一只手提着琵琶,头上带了个棒球帽,压得极低,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却是如松柏般挺立的站着。 远远看去,格外的赏心悦目。 两个人没有什么言语交流,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就读懂了对方眼睛里的意味。 宋之漫:“你在楼下随便找家店坐着。” “不要reads();。” “那你要干嘛?” “嘿嘿,”宋斯南拉了拉帽檐,凑近她,“我想看你上课,我还没看到过你给一群小屁孩上课的样子。” 宋之漫甩手拍他肩膀,“这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就教轮指,你都看过几千遍了,答应我,别看了。” 宋斯南拿出放在口袋的手,一把抓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拉着她往里进,到了里面四处打量:“这不一样嘛,以前你是学,现在你是教,我想看看你教那群小屁孩的认真样,嗯,往哪边走?” 宋之漫被他打败了,指了指路,任由他拉着自己往教室那边走去:“我只是来做个兼职,你这烦的跟什么似的。” 宋斯南:“怎么就烦了呀,我这是在关心你,你看看,谁向我这么关心你啊?” 到了教室门口。 宋斯南推开门,往里面探了几眼,发现委实是一些小学生,走来的路上,也没察觉这里有什么不对,相反的是,环境还算不错,安安静静的,也有保安,他悬着的心放下来大半。 他呼了口气,把琵琶递给她:“小心点拿着。” “嗯,知道啦,啰嗦。” “我在楼下的奶茶店坐着,待会一起去吃午饭。” 阳光从窗边泄出,投射在她的身上,暖黄色的光使得她格外的柔和温顺,脸上的绒毛细细小小的,头上的头发也变得极为柔软。 ——揉上去应该很舒服吧。 宋斯南这么想,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这动作一出,宋之漫一愣。宋斯南接触到她的头发的时候也愣了,这么会这么软呢,和他头上那刺猬一般的头发完全不一样。 但他并没有在那里停留多久,因为下一秒,宋之漫就伸手把他的手拍下:“干嘛呢你,往哪儿摸呢?” 宋斯南挑眉:“我又没往不该摸的地方摸,别激动。” 宋之漫炸毛,但碍于教室里还有一大堆小孩子在看着,她又不好发作,只是压低了声音威胁他:“宋斯南你再乱说话我就不和你好了。” “没事,我和你好就行。”宋斯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完就把她推到教室里,向她招招手:“宋老师,上课加油。” 说完,他就合上门。 教室里,宋之漫快速的调整好心态,把琴盒放在桌子上,拿出琵琶,和下面的小朋友介绍着这堂课的主讲内容。 教室外,宋斯南并没有离开,他站在与她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侧耳倾听她用着格外温柔的声音给一群小屁孩上课。 他想起她说的话。 “那你要干嘛?” ——什么都不想看,只想陪着你,如果不能在你身边,就要找个离你最近的距离。 “这有什么好看的,都看过几千遍了。” ——怎么可能一样呢,每一次的你,都是不同的你,我当然是百看不腻。 “我就不和你好了。” ——反正是我每天上赶着要和你好reads();。 他透过门缝,看到她在里面,详细的讲解着右手的手势,她的声音、动作、神态,每一个样子都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看了这么多年,都不一样。 她的所有的样子,其实他都曾见到过,可是为什么,总有一种,上一秒才分开,下一秒脑海里就不停幻想着她下一秒出现的样子呢? 而且,她所给自己的,总是不一样的,超出预想、万般蛊惑。 宋斯南沿着来路走回去,尽量的把脚步声放轻。 门外就是大太阳,外面的高温灼烧着地球表面,整个城市都置身于烤炉之中,可是,他怎么觉得, 他好像看到了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场面。 ——好像,春天来了。 他的心里,悄然的春意盎然。 想到这里,宋斯南不禁浑身一抖。 ——他刚刚在想什么,搞得这么gay里gay气的,还什么春天什么春意,大夏天的竟然发春了。 骚的一逼。 他浑身抖了一下,转身去隔壁的奶茶店,点了杯奶茶,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奶茶上来,他喝了一大口。 撇眼扫了下这家奶茶店,眼睛突然停在了侧面的墙上,一大堆的便利贴贴在上面,每一张字迹都不同,内容也大不相同。 有人写:“祝我这次钢琴过十级。” 嗷嗷嗷,学霸啊。 也有人说:“希望我和他能永远在一起。” 啧啧啧,青涩小姑娘。 还有人说:“天天开心。” 哎哟喂,傻得可以。 直到,这么一张纸条出现在他眼前。 “我找了半生的春天,你一笑,便是了。” 宋斯南眼睑微动,呼吸加快了几分。 他看了下桌子,最里面放着便利贴和黑笔,拿着黑笔就在上面写: “四季并不分明,唯你清晰如昨。” 其实四季哪里分的那么清明,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初春,料峭的季节,花满枝桠,大地万物恢复生机,她展颜,笑着看他。 落笔,他把它贴在那张纸条的边上。 相似的字迹,相似的笔锋,像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可却不是一个人所写。 宋斯南看着那两张黏在一起的便利贴,傻傻的笑了,然后又拿了张便利贴,在上面画了两个爱心,弓箭从爱心中穿过,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张便利贴贴在那两张的交界处。 贴完后,他打了个响指。 “这样才完美。”他得意洋洋的喝了一大口奶茶,笑:“宋小漫,这下你逃不掉了吧。” 第十三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之漫今天是帮一位师姐来教一群小学生练轮指的。 那位师姐因为家里有事,这两天没时间过来,而这边临时找不到人,她匆忙之下只好找宋之漫。索性没什么事,宋之漫就答应了下来。 她本来以为是件蛮轻松的事情,却没想到上了半天的课,腰酸背痛的,喉咙还干。 而且一群小学生吵吵闹闹的、不听话,气得她直跺脚,又不能发作,上完一上午的课,憋了一肚子的气。 去奶茶店找宋斯南,肚子里有一大堆苦水想和他说。 宋斯南却在她进门的时候就起身走向她,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吃午饭吧,我们去吃好吃的,我快要饿死了!” 店员:震惊脸。 那个点了三份小蛋糕,喝了一杯珍珠奶茶、一杯港式奶茶和一杯烧仙草的人,竟然饿了??? 宋之漫不知道他这么激烈的反应是什么原因,任他抓着自己往外面走,自己说了一大堆抱怨的话。 宋斯南听得直皱眉:“要不,下午那节课咱不上了,我们回家?” “不行。”宋之漫下意识反驳,“我都答应她了,今天和明天帮她代课,不能临时跑路啊。” “可是你嗓子都这样了reads();。”宋斯南嘟囔了一句,“公鸭嗓,嘎嘎的叫。” 宋之漫:“宋小四找打呢嘛你!” 宋斯南跳开一步,嬉皮笑脸:“那你来打我啊,来啊。” 他的表情实在欠揍,换在以往宋之漫就跳上去揍他一顿了,但现在真的没什么力气。 她撇撇嘴:“幼稚吗你,看看你这样子,还宋四少呢,宋四岁吧。” 宋斯南脑仁一紧,觉得这个名字不错,摸了摸下巴:“宋四岁,这名字听上去好像很可爱啊。” “可爱个鬼哦。”宋之漫翻白眼,“好娘。” 他顿时泄气,心里念了几番,发觉确实有那么点……娘。 “哎,还是宋四少比较合适,听上去就贼帅贼帅的。” 宋斯南琢磨了一下,问她:“四少四少,听上去就特别帅。” 也很骚。 宋之漫心里补充。 见她没反应,宋斯南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也觉得“四少”这名头帅,洋洋自得的说:“你说,为什么我连这种外号都这么帅呢?” 宋之漫的眼神往另一个方向瞟,没有理会他的间歇性发疯。 对面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毕竟他俩实在是太显眼了。穿着青春朝气,宋斯南的个子高,相貌又好,在一边咋咋呼呼的;宋之漫从小就学习琵琶,又是出身在那样的一个家庭,身上的那股气质是旁人都模仿不来的。 那人朝他们招了招手,隔着人群在那边喊:“宋小漫,宋小四!” 宋斯南在一边说个不停,嘴巴都要干了,一听有人叫他的名字,立马收了嘴,往出声的方向看去。 “鹏少?”他疑惑,等他走近,伸手往他肩上砸了一拳:“不是补觉去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王少鹏嬉皮笑脸的往边上一躲,勾肩搭背的和他说:“我来见个人。” “什么人?” “嘘,秘密。” 宋之漫眯着眼:“朋友,再见。” 宋斯南拉下他的手:“啊,朋友,再见。” 王少鹏挥了挥手:“别这样、朋友,大家还是朋友,我告儿你们还不行吗。”他朝他俩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向自己靠近。 宋之漫和宋斯南犹疑的对视了一眼,探过头去,三个人脑袋聚在一块。 王少鹏脸上疑似出现了一抹称得上是“娇羞”的表情,特不好意思的说:“我在网上谈恋爱了,现在来见网友。” “啊?”宋斯南和宋之漫异口同声。 宋之漫第一反应是:“见网友?鹏少,你脑子进水了吗?” 宋斯南则不赞同她这种看法,相反,他是觉得:“长得好看吗,胸大吗?” 闻言,宋之漫白了他一眼:“别猥琐。” 宋斯南闭嘴,清了清嗓子,纠正:“长相是否端正俊美,是否有内涵reads();。” 宋之漫:“…………”还是不能有期待。 王少鹏挠挠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今天第一次见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肯德基,“我们约好在那见。” “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吗?”他问,眼神里充满期待,他毕竟是第一次见网友,没什么经验,还是希望有人能陪他。 “好啊好啊。” “不要。” 宋斯南瞥宋之漫:“去,必须得去。” 宋之漫不想掺和进去,“不要啦,很尴尬的。” 王少鹏见她不同意,一脸为难:“你们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一个人也行。” “啊谁说我们不愿意的,我们愿意,可愿意呐!”宋斯南抓着宋之漫的手腕,把她锁在自己边上,低头瞪她,用气音和她说话:“鹏少可是我好兄弟,咱必须得去,要是遇到坏人我们好歹能保护他呢!” 宋之漫看着鹏少那结实的身材,迷茫:“谁保护谁啊?” “啧,不许反对。”宋斯南单手捂住她的嘴,笑嘻嘻的对王少鹏说:“走吧,她同意了。” 宋之漫被宋斯南捂住了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给他,把他的手拉下来,无奈的点头:“走吧。” ** 宋斯南去买了一桶全家桶过来,三人一人一杯可乐,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 宋之漫拿了块鸡排啃,含糊不清的问王少鹏:“鹏少,你们约的是几点?” 王少鹏看了看表,砸吧了下嘴,“还有五分钟。” 他往四处看去,摇头晃脑的,还拉了拉宋斯南的衣袖,叮嘱他:“她说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背着个帆布包,头发大概――到腰?反正蛮长的,你们要是见到这么个描述的女生一定要告诉我啊!” 宋斯南也探头往四处晃。 宋之漫啃了块鸡排,想去上厕所,拉了拉宋斯南的衣袖,小声说:“我想去厕所。” 宋斯南心思不在她身上,随意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她离开位置,往厕所走去。 刚蹲下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嗨,我就来见个网友,你干嘛呢?” 宋之漫眨了眨眼,不会是……鹏少的网友吧? 她接着听。 “哎呀,我之前没给过他照片,就说了我今天穿的衣服和背的包,对,就穿了那条白色的长裙。” 白色长裙? *不离十了。 宋之漫起身,打开门想走出去看看这位女生长相如何。 那人又说:“他喜欢我,他在网上说过的。喜欢和长相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的是我的性格!” 宋之漫一愣,脚差点滑了一下。 她推开门,看到背对着她的背影,有点不确定reads();。犹疑的打探了四周一圈,发现拿着手机打电话的人确实是她面前的这一个。 长发及腰,对上了。 白色长裙,对上了。 帆布包,也对上了。 宋之漫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有点反应不过来,鹏少他知道吗,他的网友,大概有……一百八十斤? 在她发呆的时候,那人挂了电话,洗手,看向化妆镜,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透过镜子,看到在同一空间的人正看着自己。 她转身,疑惑的看宋之漫。 眼、眼睛,对上了。 宋之漫回神,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下,走过去洗手。低下头,看着洗手液泡沫越来越多,她在脑海里回忆那个女生的长相,其实还不错呢。 就是胖了点。 不知道鹏少会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宋之漫神游着走回位置上,拿着可乐就往嘴边递。 宋斯南见她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有点好笑。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放松的靠在椅子上,两只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直直的往对面宋之漫的方向伸。 宋之漫喝了一大口可乐,可乐里的冰块都化了一些,一大口喝下去清凉畅快。她回神,看到对面宋斯南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宋之漫摸了摸自己的脸,犹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宋斯南笑的春风荡漾的:“宋小漫,你是厕所精吗?” 什么?厕所精? 听上去就臭臭的。 宋之漫嫌弃的看他:“恶不恶心啊你!” “要不然,怎么去了厕所一趟就……心不在焉的啊?” 宋之漫撇嘴:“我怎么就心不在焉了啊。”她注意到宋斯南边上空无一人,问他:“鹏少呢?” 宋斯南:“去见网友了。” “啊?”宋之漫惊呼。 宋斯南:“一惊一乍的干嘛。”他伸手,越过桌上偌大的全家桶,把她面前的冰可乐拿过来,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 宋之漫目瞪口呆,来不及问他王少鹏见网友的事,眼睛里只有那杯可乐。 “宋小四,你没可乐喝吗,为什么要喝我的可乐?” 宋斯南把可乐放下,看着她笑。他们的一侧是整面的玻璃,阳光穿透玻璃,照耀在他的脸上,这一侧,他身后是无数的光,犹如阿波罗登场一般绚丽闪耀。 他眼里有着浓厚的笑意,声音里透露着几分无奈: “宋之漫,这杯是我的。” “你的那杯,在你右手边。”宋斯南又饮了一大口,笑意依旧:“你说说你,上个厕所,魂都被勾走了,不是厕所精附身还能是什么。” “快,厕所精,快快现身!”宋斯南拿过全家桶上的盖子,对着宋之漫,一声大吼:“我叫你一声厕所精,你敢应吗?” 第十四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之漫嘴角抽搐了一下,两下,三下,下一秒她直接拿着鸡腿堵上了他的嘴。 宋斯南嘴巴里咬着鸡腿,含糊不清的嗷嗷嗷叫,伸手想把鸡腿拿下来,结果宋之漫一个瞪眼,他乖乖的不敢动了,默默的吃。 宋之漫看了下桌子,确认放在自己右手边的是自己的可乐,咬着吸管喝了起来。 她边喝,眼珠子边往四周转。 终于在一个圆桌那边看到了王少鹏和他的网友。 咳,还真的是在厕所遇到的那个女生reads();。 她咬着吸管,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个方向。 宋斯南见她那么专注,顺着她的眼神也往那边看,疑惑的问她:“看什么……呢?”最后一个字出口,他的下巴都要一起掉了。 “这这这……”宋斯南瞠目结舌,“那那那……” 宋之漫皱眉:“嘛呢嘛呢?” 宋斯南捋直舌头,指着那个方向,有点难以置信:“那个,是他的网友?” 他的反应让宋之漫有点难受:“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宋斯南:“不相信的意思。”他喃喃道:“这么胖……啊……” “你歧视胖子?” “不、不是。”宋斯南皱眉,“鹏少不喜欢胖的。” 宋之漫没说话,一脸凝重的看那边。宋斯南也没说,两个人都支着脑袋,目光都聚集在一块地方。 不远处,鹏少的表情也很凝重,额头上都在冒汗。 他没想过会是这么胖的啊!真的,当初她说了她很胖,王少鹏以为“很胖”那差不多就是,一百四十斤一百五十斤,一米六的身高,这样的体重,他能接受的啊,但是现在,这个体重,是不是……爆炸了? 热胀了吗? 宋斯南注视着王少鹏的表情,抬腿踢了下宋之漫,在宋之漫皱眉的时候说:“那个,要不我们和鹏少一起吃吧,感觉那女生蛮尴尬的。” 隔着这么远,宋斯南都看到了王少鹏脸上的表情,失望、惊讶、震惊。 而在她对面的女生,又怎么会看不清王少鹏展露出来的所有神色呢?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然后便一直低着头。 宋之漫点点头,收拾了下桌子上的东西,“我们过去吧。” 宋斯南接过那盘吃的,先起身往那边走去。 ** 王少鹏的网友叫余斯羽,下半年初二,比他们小了一届。 宋之漫坐在她边上的位置,朝她伸手:“你好,我叫宋之漫,是鹏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余斯羽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细腻白皙,自己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肉肉的,看不到骨头,自卑感又上来了。 “嗯,怎么啦?”宋之漫问她。 宋斯南也问:“小师妹害羞了是吗?” 他们两个很会调控气氛,没一会儿余斯羽就爽朗的和他们攀谈了起来,只是看向王少鹏的眼神多少变了点味。 王少鹏大概也知道那么点原因,也没硬凑上去。 只是到底还是怪尴尬的,在电脑上喊着所谓的“老公老婆”,聊的热火朝天的,现实生活里却连一句问好都憋了好几次才说出口。 宋之漫问他:“讨厌吗,对她?” 王少鹏摇摇头,老实的回答:“不讨厌,”他抬头看着蓝天,“只是,不喜欢了。” 网络上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几天他就恢复原样,和宋斯南两个人没日没夜的打游戏,除了偶尔接宋之漫回家reads();。 宋之漫代了几次课,那边培训机构对她很满意,想聘用她。只是碍于年纪,怕别人说招童工,便是打了个“顾问”的名义让她来上课。 每天下午一节课,而且对象是一些四五年级的学生,对比最开始的那些一二年级的学生,现在的这些真是乖巧的不像话。 今天下午上完课,宋斯南和王少鹏两个人又来接她。 三个人无可避免的谈到了那次的见网友的事情,纷纷感慨:“网恋需谨慎啊。” 王少鹏作为一个过来人,痛心疾首的说:“你们啊,要小心啊,千万不要在网上谈恋爱,这爱情,不真实。” 宋斯南嬉皮笑脸的:“鹏少,你好像很有感触嘛?” “那可不!”王少鹏骄傲的挺胸,“我可是过来人。”他说完又泄气了,“其实,我还有那么点,一点点的留恋她,只是一点点哦!爱情真可怕。” 宋之漫嗤笑:“鹏少,你对于爱情的领悟蛮深的啊。” 王少鹏虚摆了下手:“哪有什么领悟,只是被伤到了。”他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淡淡的忧伤:“你们以后谈恋爱,最好找一个知根知底的,虽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是到嘴的肉不能让他飞了不是。” 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像是喝醉了一样。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斯南表情古怪,看了眼宋之漫。同一时刻,宋之漫也看向了他。 两个人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如果视线是有弧度的,那么他们两个人的一定完美的重合。 宋之漫“咳”了一下,双颊通红的转过去,低头掩饰自己骤变的脸色。 宋斯南看到她透红的侧脸,心情大好,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而在两个人中间的王少鹏,一脸怨念的絮叨着什么。 ** 三人走在一条鲜少有人的巷子,巷子两边是满墙的枝桠,还有墙内茂盛的樟树探出枝干来,绿意盎然。傍晚的时候,热潮渐退,橙色阳光照在巷子深处,投射出一抹好看的剪影。 宋之漫和宋斯南心怀异样的走着,中间还隔着一个忧伤的王少鹏。 到拐角的地方,却突然停住。 在他们面前大概五六米的地方,站着一排穿着迥异的男人,手上拿着木棍,炸毛的头发五颜六色的,一行人看到他们,不怀好意的笑。 他们三人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宋斯南下意识就把宋之漫拉到自己的身后,皱眉:“鹏少,你惹上什么事了?” 王少鹏看着面前的架势,咽了下口水,这可真是冤枉他了,他文文弱弱的,脾气又好,怎么可能惹谁,更别说犯事了。 “那个,宋四,你觉得我像是会惹事的人吗?”他瞅了眼宋斯南,“不会是你惹到谁了吧?” 他话音一落,宋斯南手心一紧。 宋之漫捏着他的手,蹙眉:“你最近干嘛了啊?” “我没干嘛reads();!”宋斯南一口否定:“怎么可能会是我,最近安分着,你也知道的不是。” 宋之漫想了想,他最近安分守己的很,最近一次的闹事都是中考前一天和路放打架那次。 她转了转眼珠子,看向王少鹏:“鹏少,你……” 王少鹏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真不是我,我不会打架啊!” 那……这些人不是来找他们的? 可看这阵势,不像啊。 宋斯南清了清嗓子,提了下声音,问对面那群人:“哥们,找谁呐,这么大架势?” 最中间的黄毛嗤笑了下,抬手把那棍子架在肩上,一幅地痞流氓的样子,然后又拿着棍子指了指他们三个,最后,在王少鹏那里停下:“我找你,给我出来!” 王少鹏吃了一惊,他反手指向自己:“找我?” “对啊,就找你,‘左手倒影’是不是你?”那人不耐烦的问。 王少鹏:“……对。” “左手倒影”是他qq昵称。 “那就没错了。”黄毛指了指宋斯南和宋之漫,“你俩没事就待一边去,别在这儿碍眼,老子要揍人了。” 宋斯南偏头,小声说:“待会他们一跑过来,你就马上往人多的地方跑,听到没有?” 宋之漫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右手,拧着眉:“那你呢?” 他笑了一下:“我陪他。” 宋斯南把手从她手心抽出来,笑的一脸匪气,“哎不是,现在都流行不打声招呼就上来干了是吗?” 黄毛带头走了过来,身后的人也跟着他走,一大堆人,气势足的很。 黄毛:“放你妈的狗屁,老子打人还要你在这掺和什么,没事的都给老子滚。” 宋斯南:“打人总要有个理由吧。” 黄毛停下脚步,人多势众,一脸得意:“真想知道为什么揍他?很简单,给他换个三观。”他啐了一口,“这王八小子,竟敢看不上我妹妹,我妹妹怎么了,哪里不好了,不就是胖了点吗,就那么嫌弃,啊?胖怎么了?在网上聊的那么嗨,有本事出来聊,没本事和她在一起啊!” 感情是这件事。 宋之漫一脸怨念的看向王少鹏,恶狠狠的骂他:“你真是够了,网恋恋出这么多事!这叫什么事啊!” 王少鹏皱眉苦脸的:“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现在要说的是怎么逃啊,我们仨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人啊!” 宋斯南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开口:“什么我们仨,是你。谁惹的,谁解决。” 王少鹏瞪大了眼睛,“宋小四,你不能置兄弟于不顾啊!” 宋斯南心想:我不能为了兄弟而让我的女人犯险不是。 只是这句话没法说出口。 他怕这句话一说,宋之漫就立马……爆他的菊。 她当他是在开玩笑呢reads();。 他改口:“别烦,待会你解决你那边边上两个,其他的我负责。之漫,”他小声的叫她,听到后面传来小小的一声“嗯”,他叮嘱她:“待会快点跑,跑到人多的地方,别给别人打电话,更不能报警,知道吗?” “那你们……” “没事,我们顶多挨顿揍,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是见他们一直在说话,对面不耐烦了:“嘿,你们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干嘛呢,都说了,没事就走,怎么,还不走,等着挨揍呐?” 黄毛作势就比划了几个揍人的动作。 一行人都哄笑:“小弟弟,带着你那小女朋友快走。” 可惜宋之漫没听到,她只听到耳边一句:“跑!” 她转身就跑,大步的、不回头的快速的奔跑。 宋斯南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伸手就往那边仍,王少鹏有样学样,只可惜他从来没有打过架,准头并不太好。 那边的人很快反应回来,躲避着石子,举着那足有一米长的棍子就往他们身上招呼。 宋斯南反应灵敏,动作迅速,又因为在部队里待过,拳脚功夫自然不错,对付这些小混混绰绰有余。 只是王少鹏那边却不好受,他虽然个高人壮,但鲜少打架,此刻也只是凭着感觉,东揍一拳、西打一掌。 那边的人多,一打起来,饶是宋斯南拳脚再快,也不及那根根向他扑来的棍子。 一棍接一棍,打的他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力。 宋斯南咬牙承受,微曲着腿想要站起来,背上又是重重一棍,他感觉自己的背都要炸了。 而边上就是王少鹏不停的嘶吼声,一阵接一阵。 宋斯南死命的咬着牙,双手撑起自己,慢慢的想要站起来,可是围着他的一群人那里会给他机会啊! 在他想要放弃,被揍的头晕目眩,只闻到一股血腥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吼了一声:“警察,在这里!” 围着他俩的小混混瞬间被震慑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差不多了,咱走吧?” “对对,警察来了,咱走吧?” “等等,我再踹一脚!” “哼!”王少鹏倒在地上,没有一点力气。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群人都撤了。 再然后,是一个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进,传入他的耳中。 宋之漫大吼:“宋小四!”声音里满是哭腔。 她跑到他的身边,半跪下来,看着他身上满是灰尘,脸上乌青,嘴角处、鼻子里流出一大片的血,眼睛也被打肿了。 她无从下手,连抱他都不敢。 “宋小四!你怎么了啊?” 宋斯南睁眼,看到她的脸庞,只是轻抬着手,摸着她的脸,努力的扬着笑,说:“宋小漫,别哭。” 第十五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之漫大吼:“宋小四!”声音里满是哭腔。 她跑到他的身边,半跪下来,看着他身上满是灰尘,脸上乌青,嘴角处、鼻子里流出一大片的血,眼睛也被打肿了。 她无从下手,连抱他都不敢。 “宋小四!你怎么了啊?” 宋斯南睁眼,看到她的脸庞,只是轻抬着手,摸着她的脸,努力的扬着笑,说:“宋小漫,别哭。” 却在下一秒,大惊失色reads();。 ――折回来的人并没有看到警察,心下更是一阵愤怒,抬起棍子就往宋之漫身上砸! 宋之漫背对着他,根本不知道有人折了回来,她一门心思只在宋斯南的身上。 宋斯南用最后一分力气抱住宋之漫,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下,承受着那一棍又一棍的撞击。 他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宋之漫听着那来自他背上的声音,眼里的泪意更甚,她伸出双手,环抱住他,想要帮他承受哪怕只是一分的痛苦。 棍子一下接一下,两个人死咬着牙,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 宋之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抬了抬手,钻心的刺痛从手指传到大脑,整个人被那短暂的痛感麻痹了。 她掀开眼皮,入眼的是医院的白色病床,鼻尖是熟悉的消□□水味。 宋之漫感觉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一动,便刺骨的疼。 她张嘴,喉咙干涩沙哑:“宋小四。” 假寐中的宋鸿渊被惊醒,连忙上前看她:“之漫,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之漫问:“我的手怎么了,爸爸?” 她感觉关节里都在发疼。 宋鸿渊急忙说:“没事没事,只是骨折了,没关系的,不影响你以后的生活的。” 得到了他的保证,宋之漫放下心来。 宋鸿渊说:“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爸爸找医生过来。” “渴。” 宋鸿渊从床头柜那儿拿出一个保温杯,倒出一杯水,手背贴着杯壁试了下温度,觉得合适方才递给她。 宋之漫抿了一小口就没再喝了。 她抬眸看宋鸿渊,欲言又止。 宋鸿渊哪里会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表情很淡:“宋斯南在隔壁病房,他很早就醒了,其他的我并不是很清楚。”他顿了顿,问道:“之漫,和爸爸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之漫沉默着。她敛着眉,低垂着眼眸,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说:“和宋小四没关系,他让我跑的,是我自己折回去的。” 宋鸿渊闻言叹了口气,“你啊,就知道护着他。”他颇为无奈,“算了,你也长大了,我说不动你,你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宋之漫:“爸爸,我没骗您。” 她不是不可以说这件事,起因缘由她可以说的一清二楚,但前提是,那个人不是王少鹏。 王少鹏家教森严,平时连打游戏都是躲着家里的,要是网恋被他父母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宋鸿渊站在那里,意味不明看向地面。 “爸爸?”宋之漫小声的叫他:“我真的没事。” 宋鸿渊笑了一下,“嗯,我知道你没事,可是我这道坎过不去,我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只不过半天的时间就成了我面前的样子,之漫,爸爸现在很自责reads();。” 他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了,妻子的车祸与逝世,满地流淌的鲜血与医院病床的白床单,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太害怕孑然一身了,丧失所爱这件事,他不能再经历第二次。 所以他说:“在你开学之前,任何地方都不许去,好好在家里待着,我会和你姥姥姥爷商量一下,从他们那里调个勤务兵过来看着你。” 宋之漫不解:“爸爸!你这是要干嘛!” 宋鸿渊帮她把滑落的被子拉上去,温声说:“之漫,你要原谅爸爸,爸爸这是对你好。” 如果,如果你曾经历过宋鸿渊的人生,那你一定会明白,他此刻的小心翼翼,全部都源于深爱与疼惜。 “这几天就待在医院,爸爸请了假,一直陪着你。” 宋之漫闷闷的应了下来。 而与她一墙之隔的宋斯南,他睁着眼,与宋院长对视。 宋院长问边上的主治医生:“这臭小子哪里伤了?” 主治医生回答:“手部、腿部有轻微的骨折。” 宋院长听了冷笑:“骨折?怎么不断了?” 宋斯南咧嘴笑了一下,不小心牵动了嘴边的上,“嘶――爸,我可是你亲生的啊!” 宋院长不置可否:“我倒宁愿是捡的。”他挥手让主治医生出去,病房内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他理了下白大褂,在房间找了个位置坐下。 问他:“平常打架不是挺厉害的吗,这会儿怎么就认怂了?看看这伤的,小胳膊小腿,被人揍的没一点好的。” 宋斯南轻蔑的笑了一下:“爸,您是不知道,我一个人打九个人啊!鹏少可是真怂,让他一挑二都挑不过,之前说的什么‘不要怂,就是干’都是屁话!” 宋院长脸上露出一道笑:“你妈就是太宠你,打架斗殴说脏话,样样都来齐了,宋小四,你真是给我长脸啊。” “你说要不是之漫报了警,我现在是不是见不到你了,得和你妈每天以泪洗面了?” 这句话一出,宋斯南就沉默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足。宋斯南虽然常被人叫痞子流氓什么的,但他自小生活在什么地方? 大院呐! 脑子里的思想正派着呢,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可那群人是什么人啊,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小混混!打起人来不要命! 宋院长说:“你伤成这个样子,我不心疼,可人之漫伤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那双手上都是血,人小姑娘从小就被宠着捧着,我也是拿她当女儿的,她送进医院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我现在想想都心悸。” 宋斯南心上被狠狠一击。 宋之漫……她,怎么样了? “爸,之漫她,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要不是你,之漫她现在好好的待在家,而不是像你一样躺在医院,你们仨今天可真是出尽了风头,整个大院都传开了reads();。” 宋斯南掀开被子,作势就要下床:“之漫在哪里,我要去见她。” 他腿一落地,整个人便倒在地上。 “骨折了,别作。”宋院长淡淡的,也不上前,就隔着一张床看他,“这段时间好好养伤,哪儿也别想去,你要是敢迈出病房一步――你知道,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到时候,一起算。” 宋斯南双手撑在床沿处,想要站起来,咬着后槽牙说:“爸,我就去看看之漫,看完就回来。” “没门。” 宋院长站了起来,看着宋斯南像个小丑一般站起来、又倒下,硬是没上前扶。 “你做错事,你就要承担责任,这是我从小就教给你的,但是很遗憾,你一点都没学会,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我再放你出去。还有,别去骚扰之漫。”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咬牙想要站起来,却又无法站立,额头上不断的冒汗,硬生生的忍住那股上前去扶住他的冲动。 他的儿子,是热血,是果敢,也有智谋,但是内心里还像个孩子,幼稚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必须狠下心,让他面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成长。 宋远征说完便扬长而去,守在门口的勤务兵见他一走,马上冲到病房里把宋斯南架回病床上,继而回到门外继续看守。 宋斯南和宋之漫在同一时刻被关禁闭。 ** 关禁闭的这段时间,宋之漫用了各种方法、使尽各种手段,愣是没说动宋鸿渊让她出去走走。 外面的人除了医务人员也进不来。 连王少鹏来看她的时候,也没进来。 两个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对话。 王少鹏:“宋小漫,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之漫上下扫了他几眼,“你……好了?” 他挠挠头,“那个,当初就两个人揍我,没用什么力气,我没过几天就好了。” 宋之漫双手环在胸前,有点想笑:“到底是谁惹事啊,我怎么就掺和到这件破事里去了?” 她这么一说,王少鹏心里更是愧疚。 宋之漫问他:“宋小四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吧?” 王少鹏摇摇头,用一言难尽的表情告诉她:“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病房门都打不开,门外两个勤务兵守着,我进不去。” 宋之漫失落的低下了头,扶着门框把门关上。 王少鹏还想说什么呢,就被迎面关来的门撞了一鼻子的灰。 在这之后,宋之漫也没见过任何人。 她也知道从宋鸿渊这边是没法下手了,宋鸿渊是宠她,可是一旦涉及原则性问题,一律免谈。 她索性就放弃去见宋斯南了,反正……过几天还是能见到他reads();。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伸手,看着自己的手,过了小半个月了,恢复的差不多了。 医生也说了,以后还是能弹琴,能握手术刀,没什么影响。 一直到临出院的倒数第二天,她破天荒的见到了宋斯南。 那天她昏昏欲睡的躺在床上,刚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便听到从外面传来的一阵骚动声,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破口大喊:“宋四你给我站住!” 宋之漫一个惊喜,囫囵的跳下床,想要跑出病房。 可是病房外的两个勤务兵伸手把她拦在房内,她一时出不去。 她看到,在走廊上,离她不远的地方,宋斯南被宋院长抓住,宋院长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扫帚,一下接一下的打在宋斯南的身上。 宋斯南被他打的脸上表情迥异,但因为耳朵被宋院长拧着,想跳起来却又不敢跳的太高,像个小丑似的扭来扭去。 宋之漫急了,叫宋院长:“宋叔叔!” 果然,宋远征的动作一愣,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喘气,语气柔和的说:“之漫,快回病房去。”他指了指那两个勤务兵,“还不快把门关了!”语气不怒自威。 勤务兵这边也不好做了,扭过头看向宋之漫:“这,你看要不还是进去吧?” 宋之漫指着被打的宋斯南,急的都想打人了:“他都被打成那样了啊,你们还不去劝劝宋叔叔!” 这勤务兵哪敢上去劝啊!他们只是拦着宋之漫,不让她出去。 这宋鸿渊局里有事,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他们两个可不能让她出点什么事啊! 宋之漫眼睛一直看向宋斯南那边,看到宋院长拿着扫帚一下接一下的打,不知道用了几分力,打的宋斯南脸都红了。 勤务兵见宋之漫没说话,便放松了懈怠。就是这个小片刻的懈怠,让宋之漫跑了出去! 她跑到宋斯南身后,狠狠的抱住了他。 如约而来的扫帚并未落到他的身上,他听到背后一阵闷哼,一个温热的身子倒在他的背上。 “之、之漫!”宋远征惊呼,拧着宋斯南的手放了下来,扫帚掉落在地。 宋斯南心下一噔,转过去,接住她往下滑的身子。 “宋之漫!”他吼,撕心裂肺。 她知道了,宋院长打他到底用了几分力,因为她感觉嘴里都是铁锈味了。 她缩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叫他的名字:“宋小四。” “我在,之漫,我在!” “我好疼……” 说完,她就昏了过去。 “医生!”宋斯南拦腰抱住她,在医院走廊大声的喊着:“医生!医生在哪!” 他双眼都是红的,手上血管清晰,青筋爆出,怀中只有一个人,心里亦然。 第十六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这之后,宋斯南和宋之漫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宋之漫被那一扫帚打的背部生疼,一直躺在家里静养。 而宋斯南…… 他那天原本就是去找宋之漫的,只是被宋院长逮到。宋院长当初就放下话,要是被他发现他偷溜出去,两个账一起算。 “算账”的时候,正好被宋之漫看到。 而后的事情……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永远忘不了她倒在自己的怀里,面目苍白的样子,安静的不像话,血从她嘴里一点一点的流下,他六神无主分寸尽失。 他不过是想去见见她啊。 却没想那个到,会变成那个样子。 万分懊恼之后,却也只是无计可施reads();。 一直到开学前一天晚上,宋斯南实在忍不住了,趁林景芝和宋远征吃完晚饭出去散步的空隙,他偷溜出家门,轻车熟路的翻上宋之漫家的墙,又快速的爬上她的窗台。 “宋小漫,宋小漫。”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宋之漫正整理去上学的东西,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听了下,半晌,立马跳到窗台边,打开窗户。 她眼里有数不尽的惊喜:“宋小四!” 宋斯南双腿噌在墙上,双手撑着阳台,表情狰狞:“你先让我跳进去。” 宋之漫连忙点头,侧身让他进来。 宋斯南双手用力,双腿微曲,借力跳了进来,“靠――”他大骂,“宋小漫你防谁呢,把下面的台子给拆了,老子爬的累死了。” 宋之漫:“我爸拆的,防谁?防你。” 宋鸿渊的原话是:“那臭小子一点都不避嫌,每天晚上往你房间跑,我这好好的乖女可不能被他荼毒了。” 所以,直接把窗台下站立的台子给拆了。 宋斯南面部抽搐了几下,心里有些许的酸涩:“这,我又干不了什么,你爸太多心了。” “是啊是啊。”宋之漫答,“我爸拆了也没用,你还不是照样爬进来。” “嘿,那也得你给我开窗不是?”宋斯南笑。 宋之漫闻言一愣,是啊,要是她不开窗,他又如何能进的来。 她爸爸把所有的都谋划好,唯独漏算了一样,那就是她。 她是,只要那个人是宋小四,就一定会开。 原则这种东西,向来是因人而异的。 她低下头继续整理东西,“是啊,我会给你开的。” 宋斯南坐在她书桌上,单脚点地,看着她整理着东西忙碌的模样,突然开口:“明天,我不能和你一起上学。” 宋之漫手心动作一愣,“为什么?” “我爸让我走路过去。”他不耐烦了,“老头贼烦,让我走路上学,估计我得比平常早起一个小时,你就坐公交过去吧,别和我一起。” “走路?”宋之漫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宋斯南伸手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走路。” “宋伯父可真狠啊。”宋之漫想到宋斯南背着书包,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前走的样子就止不住的笑,“宋小四,祝你好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小漫,你够了啊,笑的有点夸张了。” 宋之漫闭嘴,三秒之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二天之后,宋之漫在自己门外果真没等到宋斯南,走到隔壁,正好遇到出门的林景芝,她颇有礼貌的向她问了声好,然后探头望向她背后的大门,门内空空荡荡的。 林景芝眼力见好,一眼就看出她在找宋斯南,温声说:“斯南走路去上学了,他爸爸今天早上五点就给他叫醒让他洗漱reads();。” 宋之漫小声的惊呼了一下,“真的、真的走路去的?” “对啊。”林景芝伸手揉了揉宋之漫的头发,说:“之漫自己一个人去吧,院里的班车不能到的吧,得去坐公交车吧?” “嗯。”宋之漫乖巧的点头,拉了拉书包肩带,和林景芝再见:“宋伯母我去上学啦,再见。” 她说完撒腿就跑。 公交车不难等,十分钟左右就有一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开学的原因,车里人很多,宋之漫被人推搡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位置站稳,没过多久又是一个车站,又有一批人上车。 她低头嗷叫了一下,懊恼的想:还不如和宋小四走路去呢! 她扶着扶手,整个人几乎都靠在那扶手上,在满载的公交车上缩成一团。 宋之漫呆呆的看着窗外,直到―― 屁股上传来温热的感觉,像是有人伸手摸她一般。 她皱眉,扭了下身子,那只手就消失了。 然而不过几秒,那只手又凑了上来。 而且渐渐地,趋势往上。 那只手不停地在摸,在她背后移动。 宋之漫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任何一个声音,她低下头,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想要找出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然而,不过几秒,那只手就消失了。 一个人靠到她身边,两只手护着她,抓着她面前的扶手,把她整个人都包围在自己的怀抱里。 宋之漫讶异的抬头。 入目的是一个长相很好看的男生,剑眉星目,棱角分明。 他低头,轻咳了一下,关怀的问她:“你还好吗?” 宋之漫感激不尽,小声道谢:“谢谢你。” 他摇头,极有礼貌的说:“没什么,只是小事而已。” 他往身后看了一眼,刚刚那个人已经移到了下车门的地方,估计是准备在下站下车了。他叮嘱道:“车上人多,很多人会趁机做些什么,你一个小女生,多注意一点。” 宋之漫乐了:“难不成你也会趁机对我做什么?” 他僵住,皱着眉,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唔……说不准?” “哈哈哈哈哈。”宋之漫顿时觉得他不止有礼貌,还极其有风度,她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宋之漫,一中的。” “哈,这么巧。”他回握住她,不过几秒便收回手,在礼节方面做得格外妥帖,“我叫封嗣,也是一中的。” “你也是一中的!”宋之漫惊呼,“好巧哦。” “是啊。”封嗣问:“我是八班的,你呢,你是几班的?” 宋之漫迷茫:“已经分过班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封嗣想了一下,耸肩:“抱歉,我也是家里人和我说的,分班名单估计今天会贴在楼下布告栏里,到时候你就能看到reads();。” 原来是这样。 宋之漫点点头。 边上有人打开车窗,一大鼓风吹了进来,宋之漫将视线移到窗外,突然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连忙伸手把开了一半的窗户打开,朝外面那人喊道:“宋斯南!” 走了半个小时路的宋斯南,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是湿漉漉的了,又是夏末,温度又高,他感觉浑身都是汗渍味。 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他眨了眨眼,那个声音……是宋之漫的对吧? 公交车刚好经停一个车站停了下来。 从公交车上探出一个脑袋来,宋之漫在早晨,迎着朝阳,笑靥如花的说:“宋小四,快点啊!” 宋斯南快步跑过去,又看到从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来,也对他笑:“宋……小四?” 宋之漫解释:“朋友们闹着玩的外号,他叫宋斯南。” 宋斯南就快跑到了,就听到“chi――”的一声响,公交车发动,开走了。 宋之漫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宋小四,别迟到。” 宋斯南追了好一会儿车才停下来,在原地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等,那个和她脸都快要凑到一起的男的,特么的是谁? 宋之漫在车上和封嗣说着宋斯南:“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叫宋斯南,斯文败类的斯,东西南北的南。” 封嗣眉眼带笑,“哦,是吗。那你呢?” “啊,什么?”宋之漫没有反应过来。 封嗣说:“你的名字,怎么写?” 宋之漫恍然大悟:“之乎者也的之,漫……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漫。” 封嗣:“是,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漫,是吗?” 宋之漫觉得他身上满是惊喜,还带着不可预知的神秘。 “你竟然知道这句诗?” 封嗣:“嗯,漫,在这句诗里是随意的意思” 宋之漫低下头来,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骄傲:“我爸爸希望我过的随性自由,所以取了这个字。” “嗯,很好听。” “那你呢,你的名字怎么说?” 封嗣想了一下,却发现很那解释清楚自己名字的含义,打趣道:“反正不是宋小四的四。” “封……四?”宋之漫脑海里想了下这个名字,觉得十分具有画面感,但也与面前的男生极不相符。 “放肆的肆吗?” 封嗣摇头:“不是。” “那是哪个si?” 封嗣点了点扶手,说:“学校到了,再过十分钟,就能知道谜底。” 第十七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之漫一只手拉着书包肩带,一只手滑着贴在公告栏上的分班名单。 指尖停留在,高一八班的位置。 她接着往下滑。 ――封嗣。 是这个嗣啊。 她顿悟,回头看了封嗣一眼。 人群中,他傲然站立,像是一株白杨,干净利落又简单帅气。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宋之漫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她回头。 手指微动,在这张名单上上下滑着,再三确认,她和宋斯南竟不在一个班级? 啧。某人看到大概又要疯了吧。 她视线突然停下,在最末尾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熟知的名字,颇为意外:“苏合欢?” “到!”身后传来一个响亮清脆的声音。 循着声音往后看,宋之漫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苏合欢。 苏合欢站在封嗣边上,朝她招手:“宋之漫!” 宋之漫走过去,眉开眼笑:“我们竟然是一个班。” 合欢上前拉过她的手,撒娇似的说:“那你可以要照顾我啊,我成绩不好,脑子又笨。” 宋之漫诧异,这可是一中啊,全市成绩最好的人都在这里了,她怎么可能如她口中说的“成绩不好、脑子又笨”。 苏合欢:“我是特长生,你们是考进来的,我啊,我是跳进来的。” “跳进来?”宋之漫看她。 封嗣在一旁解释:“她从小就学芭蕾。” 宋之漫点点头,又觉得他俩不对劲,感觉两个人之间……很熟稔,她扫视着他们二人,提出疑惑:“你们两个,以前就认识吗?” 封嗣:“我是她邻居。” 苏合欢在一旁点头附和。 她补充了一句:“阿嗣可是全市第一考进来的,他成绩相当不错呢reads();!” 全市第一啊,那真的是很不错了。 宋之漫:“那你可以让封嗣教你学习啊。” 合欢摇头:“他教我……怎么说呢,他的思维太跳脱了,我跟不上。”她挽着宋之漫的手,带着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边走边说:“而且,比起他,我更喜欢你啊,之漫。” 宋之漫心下一暖,像是被温热的微风拂过发尾一般,搔的人心痒。 她回:“我也喜欢你。” 她跟着合欢和封嗣的步伐走,没走几步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收脚:“我、我突然忘了一个人了!” 苏合欢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封嗣扭头,眼里带笑,他所在的位置恰是背光,逆着光,身披暖阳,衬得更加面如冠玉。 他问:“宋斯南?” 苏合欢惊呼,“宋斯南也在这个学校吗?” 宋之漫点头,语气里难得的带了几分骄傲:“对,他是全市第三的成绩考进来的。” 苏合欢因为震惊,眼睛放的极大:“他是全市第三,好厉害啊。” 封嗣点头赞同:“是很不错。” 宋之漫满意的勾唇,她拍了拍苏合欢的肩,说:“我去找他,待会再去教室找你们。” “我们和你一起吧?”合欢建议。 宋之漫拧眉思考了一下,问道:“你们不赶着去教室吗?” 合欢看向封嗣,问:“阿嗣,来得及吗?” 封嗣抬起手腕,看着手表,点头:“还有二十分钟,来得及。” 合欢小小的欢呼了一下,拉着宋之漫的手和封嗣的手,往公告栏那边小跑过去。 ** 宋之漫在人群中搜寻着宋斯南的身影,最后,在公告栏最左侧看到了他。 宋斯南气急败坏的对着王少鹏发牢骚:“我竟然不和宋小漫在一个班?凭什么,啊,你说说看,凭什么?” 王少鹏听了十几遍了,耳朵上都长茧了,他再一次掏了掏耳朵,对他说:“我怎么知道。”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宋之漫在离他三四米距离的地方站住,叫他:“宋斯南!” 一听到她的声音,宋斯南反应极快的转过头去。 “宋之漫。”他低垂着头,语气颓然。 宋之漫觉得他现在像是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可怜兮兮的朝她撒娇。 她问:“你在几班?” 宋斯南:“七班。” 宋之漫:“我们在隔壁啊,挺好的。” 宋斯南上蹿下跳,不满:“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又说:“连鹏少都和你一个班,凭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 宋之漫:“这个……怪我咯?” 苏合欢的声音弱弱的响起:“其实,我们和之漫都是一个班的reads();。” 她指了指除宋斯南以外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宋斯南委屈:“你看你看,这么多人都和你一起,凭什么,我、要、一、个、人!” 宋之漫伸手掐了下太阳穴,无奈:“宋小四,这个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这是学校安排的。” 宋斯南对此冷笑一声,“换个班级而已,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一说,宋之漫便知道他口中的意味,宋家家大业大,人脉又广,换个班级,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抬高了声音制止他:“宋小四,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宋之漫:“你敢换班试试!” 宋斯南低头看她,一幅受伤的表情:“你不想和我一个班?” 宋之漫扬着头,他的身后是不停游走的人群,在一片喧嚣中,她的声音格外清晰:“不是。宋小四,我们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好吗?而且,下个学期就分班了,到时候我们两个可能就会在一个班了。再说了,我们现在不过是隔壁班而已,换什么呢,没什么好换的。” 一中向来是高一第二个学期就分文理的。 她很少说这么多话,态度又是难得的温和,宋斯南立马服软,她一温柔,他就硬不起来。 宋斯南觉得自己太好说话了,可是如果换做是别人来劝他、和他说这番话,那他还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吗? 不、不会。 只有宋之漫,真的,只有她。 他瓮声瓮气的应了下来:“那好吧,隔壁就隔壁吧。” 见他应承了下来,宋之漫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她拍了拍宋斯南的肩,“走吧,去教室报道。” 宋之漫迈步带路,宋斯南的脚步未动。 似乎是察觉到他没跟上来,她犹疑的转过来看他,“怎么了?” 宋斯南站在原地,单手插兜,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身侧,嘴角露出一个轻佻的笑来,他对封嗣抬了抬下巴,表情桀骜不训:“你谁啊?” 他不可能忘记,早上那个和宋之漫头都快碰到一起的男生。 才一天啊,真的才一天,准确的说,是一个小时啊,就勾搭上了一个男生,宋之漫你真的很牛气。 封嗣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感觉到难堪,颇有风度的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封嗣,和宋之漫一个班的。” 他说完,朝宋斯南伸手。 宋斯南敛目看他停在半空中的手,良久,都没有动作。 低着头弯了下唇,他轻笑,再抬起头时一脸不屑,“你好你好的叫的这么热络,谁和你你好?” 场面瞬间尴尬了起来。 宋之漫不悦:“宋小四reads();!” 宋斯南伸手一把打过封嗣的手,径直掠过他朝宋之漫走去,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单手抓着她的胳膊,拉她向前走。 宋之漫十分抗拒,她扒拉着他的手,说:“宋小四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宋斯南面无表情的看她:“你自己走,你要和谁走?” 宋之漫懵了一下:“什么?” 宋斯南:“放开你可以,不许回头,不许和别人走,只能和我一起走。” 对于他说出的这些话,宋之漫再度感到无语,她说:“宋斯南,你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幼稚了。” 宋斯南微笑:“我谢谢你啊。” 宋之漫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实在不顺眼,在转弯的地方,趁他不注意,伸手就往他右手手腕掐了一下。 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宋小漫!” 宋之漫轻飘飘的:“刚刚不是用那只手打人打的挺爽的吗,教训你一下。” 宋斯南揉着手腕,他手腕处还有旧伤,要不然不会这么疼。 他咬着后槽牙,与她对视:“你为了这件事,生我气?” 宋之漫哼了一下,不置可否。但察觉到他面色不善,复又解释:“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就不能对人家友善一点,封嗣人很好的,你刚刚的表现很幼稚你知道吗?” 宋斯南扭头问王少鹏:“我刚刚很幼稚吗?” 隐身了一大段路的王少鹏后知后觉的点了下头,看着宋斯南面色铁青,又补充道:“一点点、一点点啦。” 宋斯南青着脸,憋出一句话来:“哦,知道了,以后会友善些的。” “比如?” 宋斯南要气死,比如什么啊比如,要是下次见面那人还站在宋之漫边上,他拳□□加都不为过。但还是噎了口气,说:“见面说,你好。” “哈?”宋之漫眨了眨眼,看着他那憋屈的表情,摆了摆手:“行行行,你自己看着办。” 她转过身就往教室走去。 宋斯南憋得一肚子气,抓着站在墙边充当隐形人的王少鹏:“鹏少,你觉得我刚刚的回答,幼稚吗?” 王少鹏提溜了下眼珠子,说:“我最近看了本小说,我觉得那书名特符合你刚才的表现。” 宋斯南挑了挑眉:“哦,什么小说,说来听听。” 王少鹏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小说,上面印着几个大字:恶魔校草:独宠童养媳 啧。 啧啧。 啧啧啧。 宋斯南眉开眼笑起来,“哟呵,我还能是校草,哎你说这句话真没错啊,宋之漫这不正是我家的小童养媳嘛。” 王少鹏也呵呵呵的笑。 宋斯南摸着下巴,突然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训斥道:“一个男生,看这种书,你娘不娘!” 第十八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斯南摸着下巴,突然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训斥道:“一个男生,看这种书,你娘不娘!” 说完,他一把夺过那本有半拳厚的书,把它放进自己的书包里,扬着下巴走近教室,丢下两个字:“收了。” 王少鹏突然被抢了手上的新宠,而且抢他书的人还这么义正言辞,他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怒吼:“宋斯南放学你别走!” 宋斯南:“略略略,我就走我就走,我还跑呢我告儿你!” 王少鹏抓狂:“把我的书还给我!” 宋斯南举着那本书放置头顶,得意的笑:“我不还我不还,你来抓我啊,抓到我我就给你。” 他倒退着往后跑,撞了下人,没注意,继续倒退,感觉到那人堵在他后面,他不耐烦的说:“谁啊,让让路成吗?” 后面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成啊reads();。” 宋斯南惊得手上一松,嘴巴都没合上,转过头看那人,欲哭无泪:“陈老师……” 来人正是他们班的班主任,教室外面贴着他的照片和一句座右铭,宋斯南来的时候还看了几眼。 幸好他看了几眼,要不然对着这人,他指不定说一句:“叔叔,您能挪挪你的腿吗?” 陈建斌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书,用手拍了拍灰,看着上面的书名,略微有些调侃的语气念了出来:“霸道校草:独宠童养媳,这什么书?” 宋斯南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就、就小言情。” 陈建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的?” 王少鹏抢先回答:“老师,这本书是我的。” 宋斯南皱眉:“老师,是我的。” 都是大院里出来的,都是有义气的人。王少鹏抢先回答,就是怕宋斯南会说是他的,他太重感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推;宋斯南也说是他的,他心里想的却是,王少鹏一直都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这种看小言情的事,还是推在他这种不着四六的人身上比较好。 王少鹏是从一中初中部升上来的,在初中部的时候,得了许多奖,陈建斌自然是听说过他的,就是一三好学生,没得错。 而宋斯南,他就有点头疼了。 以中考第三的成绩考进来,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所有老师都喜欢的好学生,但是班主任集体开会的时候,大家都趋之若鹜的。 也没什么原因,就一个。 ——不服管。 他想到这个就皱眉,重复了遍问题:“到底是谁的?” 宋斯南:“老师,您看这像是鹏少,哦不,王少鹏看的书吗?” 陈建斌闻言哭笑不得,“那这就像是你看的书了?” “不,也不像。”宋斯南说,“这都是小姑娘看的。” 王少鹏瞪他:你才是小姑娘,滚! 陈建斌:“那,这本书到底是谁的?” 宋斯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我的,我准备给我们班女生看的。” 王少鹏张大嘴:这瞎话编的…… 陈建斌愁眉不展,当初他是倒了什么大霉,竟然收了这么一个学生,“你你你,你给我在后面站着!反了你了,才开学就要来祸害我们班女同学!” 宋斯南:“好嘞。” 他走到教室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把书包往上面一甩,然后笔挺的站在教室最后面、靠黑板的地方。 陈建斌摇摇头,对他一幅无计可施的样子,转过头又看到了王少鹏,疑惑:“你不是我们班的啊,在这里干嘛呢?” 王少鹏还保持在刚才瞠目结舌的表情中,一下被老师问道,立马回神,快速往后退,摆手:“不不不,老师我是八班的,老师你好,老师再见。” 王少鹏跑去自己的教室,里面都是人,一堆一堆的围坐在一起,他扫了一眼,看到宋之漫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边上还有个空座位,喜形于色的跑过去reads();。 宋之漫正看着窗外,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去,看到是王少鹏,懒洋洋的说了声:“鹏少,来了啊。” 王少鹏:“谢谢你们给我留了个位置。” 宋之漫说:“是阿嗣留的,本来你那儿有人坐,他和那人商量了几番,那人才走,你谢他吧。” 王少鹏对封嗣立马好感倍增,“阿嗣,我能叫你阿嗣吗,谢谢你啊兄弟!” 封嗣:“不用谢,小事而已。” 一上午相处,王少鹏对这位新同桌“封嗣”颇有好感,至少比起宋斯南来讲,封嗣彬彬有礼、温和待人,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宋斯南那种……有时候浑的跟痞子一样,有时候又像只老狐狸,虽然讲义气,但是,怎么说呢,要他是宋斯南,看到这么优秀的人在宋之漫边上,指不定有多急。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宋斯南在八班教室外面等宋之漫。 宋之漫和合欢一起出来,见到他,疑惑:“你站这里干嘛?” 宋斯南眯着眼,看着从教室后门出来的封嗣,弯了下唇,轻飘飘的回答:“等你吃饭。” “可是,我和合欢约好了一起吃。” “就你俩?” “对啊,就我们两个人。” 宋斯南放心了,他踢了下墙壁,说:“那行,你们两个去吧,我和鹏少一起吃。” 他说完,就绕过她们两个人,往八班的教室里面走去。 封嗣从后门走到前门,宋斯南拐进室内,两个人就这样交叉错过。 余光中,封嗣看到宋之漫对他笑了一下,很轻蔑,还有不屑。 封嗣不解,走到宋之漫边上,问:“我和他之前见过吗?” 宋之漫回忆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封嗣淡笑,说:“我觉得他对我意见挺大的。” 宋之漫也颇有同感,她尴尬的措辞:“可能,他今天心情不好吧。” “或许。”封嗣说,他并未说明,其实他总觉得宋斯南是从心底排斥他、不喜欢他。 走廊上人越来越少,合欢饿得饥肠辘辘,她拉着宋之漫的手,说:“吃饭吧吃饭吧。” 宋之漫问封嗣:“你要去吃饭吗?” 封嗣点头,随即问道:“一起?” “嗯,一起。” 刚走到门口处的宋斯南听到宋之漫的回答,一个激灵跳到她面前,大声要求:“我也一起我也一起。” 宋之漫被突如其来的人给吓到,后知后觉的拍了下胸口,仍有余悸的说:“宋小四,你能别这样突然跳出来吓我吗?” 宋斯南扒着她,说:“一起吃饭一起吃饭,宋小漫我们一起吃饭。” “吃吃吃,一起吃。”宋之漫把他从自己身上拍下,招呼王少鹏,“鹏少,一起吃饭啊。” 王少鹏:“得嘞reads();。” 宋之漫和合欢在前面走,其他三个男的在后面跟着。 宋斯南和王少鹏勾肩搭背,似乎是完全忘记了边上还有一个人。 封嗣并没觉得任何的尴尬,也没凑上去与他们攀谈。 等到了食堂,大家打完菜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宋之漫突然问道:“宋小四,你和阿嗣以前见过吗?” “阿嗣是谁?” 宋之漫:“就是封嗣啊。” 宋斯南脸色铁青,封嗣就封嗣,就什么阿嗣,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哪一次不是连名带姓的叫我,差别对待。 宋斯南没好气的说:“没见过。” “那你怎么对他好像有很大的成见?” 宋斯南矢口否认:“没有,怎么会有成见呢。” 宋之漫怀疑道:“真的?” “真的。”宋斯南就差拍胸口保证了,他看向封嗣,露出一个标准的绅士微笑:“封嗣同学,你好,早上是我不对,在这里,我要向你道歉。” 而宋斯南内心:封嗣你个臭男生,离小爷的女人远远的,要让我再见到你们头靠头黏在一起,小爷我打的你找不着北。 宋斯南是真会装。表面有礼的像个贵族绅士,内心一口子浑话和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王少鹏哪能不知道宋斯南内心在想什么,他听得憋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把头埋在碗里,一抽一抽的笑,整个肩膀都在抖。 封嗣抬头看他,淡淡的说:“没事,不过是小事。” 他的礼貌带了那么一丝的疏离,其实封嗣,对宋斯南也不甚喜欢,只是多年来的教养使然。 得到他的回答,宋斯南邀功似的看向宋之漫:“我都说了,我对他没什么成见,就是早上心情不好闹的,真的。” 宋之漫半疑半惑的看向他,又看向封嗣,良久,点头说:“哦。” 吃完饭,五个人往教室走。 合欢突然说:“明天要开始军训了!” 宋之漫眯着眼笑:“我有假条,不用军训。” 王少鹏:“我也有假条,不用军训。” 合欢乐的蹦起来:“这么巧,我也有假条,不用军训!” 宋之漫和王少鹏是因为暑假那次打架,身上还有点或大或小的伤,家里人心疼,不舍得让他们参加军训。 而合欢,合欢指着自己的心脏说:“我心脏不好,爸爸妈妈不同意我参加军训,而且军训太容易晒黑了,我才不要。” “心脏不好?”宋之漫停下脚步。 合欢说:“对啊,我有先心病。”她眼底一片清澈,仿佛这不过是件小事一般,淡然自若的说,“虽然说手术之后很成功,但是家里人还是心有余悸的,你都不知道,之漫,学跳舞这件事,我可是花了小半年才说服我爸爸妈妈的。” 宋之漫突然有点心疼她了,“合欢……” 合欢被她的语气搞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语态轻松:“嗨呀,之漫你别这样啊,我现在身体可好啦reads();!” 合欢问她:“你们为什么不用军训?” 宋之漫挽着她的手,往边走边说:“我和鹏少身体不太舒服,家里人打了假条。” “所以,我们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军训?”合欢问。 宋之漫点头。 她放大了声音,问宋斯南:“宋小四,你明天是要军训的吧?” 宋斯南不情不愿的点了下头。 宋之漫又问封嗣:“你也是要的对吧?” 封嗣淡笑,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虚咳了一下,随即说:“是。” 宋之漫:“那个,到时候啊,你离宋小四远一点,就,尽量别站在同一排。”她说的尽量委婉。 刚刚在班上,班主任在上面说了,七班八班在一个排训练。 虽然宋斯南刚刚在饭桌上向封嗣道歉了,也明显的表示和他没什么愁没什么怨,但是……宋之漫怎么会不知道啊,他是真不喜欢封嗣。 他的喜好,早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了。 他口味清淡,不嗜辣;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永远不扣;早上永远要赖床十分钟;打篮球时偏好左手控球;思考问题时喜欢紧抿着唇…… 不喜欢一个人,用着最礼貌最疏离的话,也会用夹刀带刺言语来讥讽他。 宋之漫怎么会不知道呢。 真的,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宋斯南了。 这漫长的时光中,青涩的、干净的、单纯的,所有的可以用来形容美好的词,都一一放映在他们的青春之中。 宋斯南是如此的鲜活,存在于她的世界之中。 而她,对于所有,这短暂的、可以称之为小半生的生活回忆里,满满的、满满的都是他。 再也没有别人了。 宋之漫有点难过的想,真的,除了他,她再也没有拥有关于别人的回忆了,哪怕是自己孤独一人的回忆,也不多。 封嗣知道她的意思,但:“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没事,到时候再说吧,而且……之漫,我应该脾气挺好的不是吗?” 你脾气挺好的,所以,是在说我脾气不好吗?宋斯南内心气炸,压抑着自己,学着封嗣那幅彬彬有礼的样子,和悦的说:“之漫,我向你保证,我和他是不会发生矛盾的。” 宋斯南话一说完,王少鹏和宋之漫都有几秒的不敢相信。 面前这个风度翩翩、面色和悦、彬彬有礼的人是谁,我不认识的啊! 宋之漫先回神,干巴巴的笑了几下:“我、我知道了。” ** 下午的时候,各班发了军训服,之后班主任带着学生到操场集合。 七班八班的学生在一个训练排里,两个班级的人分成六排,按照个子高矮的顺序排列。 很不巧,宋斯南和封嗣站在了一起reads();。 陈建斌看着他俩,问:“你们身高是多少?” 封嗣:“178.” 宋斯南停顿了一下,说:“179.” 陈建斌点点头,指了指他们,说:“封嗣你站第二个,我们班宋斯南比你高些站在排头。” 宋斯南傲娇的想:老子不止要比你高,还要比你聪明比你强! 封嗣笑着拍了下宋斯南的肩,“排头,以后多多关照。” 宋斯南得意忘形:“放心放心,哥以后罩着你。” 以后打架都兜你头上哦~说话也说是你和我搭讪哦~小动作也是你做的哦~ 等到第二天,军训的时候,三个拿着请假条的人坐在大树底下乘凉。 宋之漫眯着眼,抬了抬帽檐,看向最后一排,她捅了捅合欢。 合欢正帮班里的人在水杯外面贴标签,被她一捅,标签贴歪了一下,她问:“嗯,怎么啦?” 宋之漫接过水杯,也帮她贴,只是目光还停在最后一排,她问:“阿嗣,他多高啊?” 合欢欢快的回答:“178.” 宋之漫咦了一下,“宋小四也是178啊,怎么他就站排头?” 一旁懒洋洋坐着的王少鹏开口:“求不拆穿。” 宋之漫秒懂,嗤笑:“这人,跟个混球一样,连这个也比。” 合欢并不知道其中的意味,她猜测:“可能是,老师觉得宋斯南比较高吧。——哎,我叫不出口啊,你们怎么叫出口的?” 宋之漫:“什么?” “就,宋小四,还有鹏少这种称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宋之漫停下手上的动作,仰高了头,密布的树叶窸窣作响,阳光穿透树叶之间的缝隙落在地上一个小小的圆点,她的脸上斑驳一片。 良久,她说:“等你以后就会知道,这两个称呼,比他们的本名更适合他们。” 宋斯南,哪里有一点斯文的样子。 ——地痞流氓。 王少鹏,倒是大鹏展翅骁勇一回啊。 ——文弱书生。 合欢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然后加快手上的动作,把这些标签一个一个的都给贴好,这样在休息的时候,大家就可以来领水了,而且到时候也不会拿错。 一想到这个,她的动作就更欢快了。 ** 宋之漫和王少鹏在学校待了三天就走了,军训对他们而言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坐在边上看别人晒太阳训练,家里派人过来就把他们给接走了。 苏合欢倒是待到了第四天,因为在第四天下午,她华丽丽的中暑了。 华丽丽的成为两个班,第一个中暑的人,而且还是伤兵reads();。 宋之漫听到合欢说着这件事,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所以,你就华丽丽的晕倒牺牲了?” 合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也搞不懂哎,竟然中暑了,还晕倒,真是丢死人了。” 宋之漫乐不可支,喝了一大口奶茶,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车水马龙,人群流动。红绿灯颜色交接,车辆停停走走,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在有序的进行着。 合欢突然说:“之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宋之漫:“哪儿?”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合欢说完,把宋之漫从位置上拉起来,往奶茶店外面出去。 宋之漫晕头转向的,“你要带我去哪里?” 合欢招了一辆车,坐进去之后,她开口,眼里煜煜发光:“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嗯?你家吗?” “是故乡。”苏合欢说。 宋之漫心尖微沉,她总觉得,苏合欢口中的“故乡”,并无半点欣喜,也没有太多难过。 是,既无风雨也无晴吗? 直到她站在苏合欢口中的“故乡”面前时,她才知道,那句无痛无喜的“故乡”到底代表了什么。 c市社会福利院。 宋之漫僵硬的扭过头看她,不可置信的叫了她一声:“合欢?” 苏合欢朝她笑了一下,明媚的像是六月的蔷薇。 她说:“之漫,这是我的故乡。” 宋之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被震慑到了,无法开口一字。 苏合欢轻车熟路的带她进去,径直走到后面的儿童福利院部分。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这个时候并没有人在外面走动,连空气仿佛都被静止入定了一般。 苏合欢说:“之漫,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 宋之漫轻声问:“你还有那个时候的记忆吗?” “没有。”苏合欢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时候的我啊,还被人抱在怀里呢。爸爸说,他和妈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还很小,一小团,跟只宠物狗一样,脸还黄,蜡黄蜡黄的,一点都不好看。” 她带宋之漫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 宋之漫靠在树上,双腿抱膝,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她。 合欢接着说:“可是爸爸把我抱回去了,真的,他知道我有病,还把我抱回家了。” “你的爸爸,很伟大。” 合欢骄傲的停了停胸脯:“当然啦,他可是我爸爸!” 似乎,爸爸这个词,真的很值得令人骄傲。像苏合欢,他的爸爸,真的很伟大,领养身有疾病的苏合欢,并且养了她这么多年,而且苏合欢这么好,这么优秀。 像她父亲,宋鸿渊reads();。 他一个人把她领养长大,这些年,教她为人处世,教她善良乐观,教她好与坏、善于恶。真的,真的很伟大。 一阵微风吹过,头上柳枝飞扬,合欢的长发飘在空中,偶有几缕绕在了脸上。宋之漫伸手,把它拂过。 合欢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欢喜:“之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但是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而且我们现在还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竟然还是同桌,真的,之漫,我真的好开心啊!”开心的都语无伦次了。 宋之漫听了她的话,一长串的话里,有无数个“真的”。她是真的相信苏合欢说的是真话。她笑,语气诚恳:“合欢,我也很开心。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舒服,不用说什么,我们两个即便不说话,我都不会感觉到尴尬。”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倾盖如故。 合欢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处了,她笑嘻嘻的:“之漫,我好开心啊,我今天好开心,我还没有带过朋友来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沮丧,“事实上,我也没有什么朋友。” 宋之漫讶异,苏合欢性格又好,人长得又不错,没什么心机,白的像一张纸,喜怒哀乐都表现在白纸上,这样的人竟然会没有朋友? 她问:“为什么,会没有朋友呢?” 合欢有些许的失落:“初中的时候每天都在舞房,不是在这里比赛就是到那里比赛,连学习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根本没有时间交朋友。” 宋之漫:“那阿嗣?” 合欢在宋之漫面前晃了一下手,说:“那是我爸爸要求的啦,阿嗣就住在我家隔壁,我爸爸担心我在学校被欺负,来之前特地和阿嗣说,希望他能照顾我一下,阿嗣他又不会拒绝人,当然就答应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宋之漫原本脑海里都脑补了一场青梅竹马的故事,现在一解释,瞬间尴尬了。 宋之漫问:“你现在不经常练舞了吗?” 合欢:“要啊,就在家里练,就是不用在学校练了,也不需要参加比赛了。而且,我的证已经拿到啦。” “什么证?” “北舞八级的证书。”合欢骄傲的说。 宋之漫:“你很棒啊,合欢。” “对啊对啊。”苏合欢回忆起以前,说:“其实我的心脏已经很好了,复原的也好,跳舞也没事,而且医生一直都在我边上,只是爸爸妈妈太担心了,当初我说要学芭蕾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意呢。” 宋之漫指责她:“先心病的人啊,还喜欢跳舞,你也真的是胆子大。” 合欢嘻嘻嘻的笑:“哎呀,我喜欢嘛,我喜欢跳舞啊,喜欢一件事情,我就一定要去做。” 她问宋之漫:“之漫,你呢,你喜欢什么?” 宋之漫:“我喜欢,——生命。” 所有的鲜活的、热血的、蓬勃的生命,所有向光生长的生命,她喜欢人世的存在,喜欢所有的哪怕历经再多磨难,也昂然生长的人。 苏合欢不解:“什么?” 宋之漫说:“我喜欢救人,想要救每一个人,不想看到任何人的离去。” 合欢懵懂的点了下头,抬头看了下蔚蓝的天,倏地笑了:“我知道了,你想当医生是吗?” “对reads();。”她轻声说。 她想当医生,很想。 从母亲去世之后,今天这个念头再次变得强烈了起来。 “我想救人,救所有力所能及的人。”宋之漫说,她看向远处,绿意盎然的草坪上没有一丝的杂质,湖水清澈见底,阳光普照大地,她感觉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 ——活着,有信仰的活着。 合欢说:“我最崇拜医生了,如果不是医生,我可能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宋之漫:“嗯,所有救过人的医生,都值得被尊敬、被崇拜。” 但是她不需要。 她不是为了那一份殊荣而去,她是为了挽救而身披白衣。 “合欢,真的,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医生。”宋之漫说完,整个人就躺在草坪上,感受到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的身上,夏日热气漫漫席卷全身。 合欢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她身边,大声说:“之漫,你可以的,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的。” 宋之漫放声大喊:“我会的!宋之漫一定会成为一名医生的!” 喊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 等到军训的最后一天,他们三个人才回了学校。 他们三个人结伴去操场的路上,就看到一个身影,懒洋洋的,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扫着路边的花草,帽子被反戴着,衣服还有大半没系进去。 苏合欢小声的叫着宋之漫的名字,激动的说:“之漫之漫,你看那个男生,好酷啊!” 即便是这样的打扮,随意的走在路上也有人为之倾慕。 宋之漫看了过去,随即就是两个叹息声交叉响起。 她往王少鹏那看,王少鹏摇头,无奈的说:“你真的觉得他很酷?” 苏合欢止不住的点头:“好酷!” 王少鹏:“还有更酷的,我叫他一声,他就转过来。” 合欢眨了眨眼:“你认识他?” 王少鹏笑:“不止我认识,你也认识。” 宋之漫扶额:“他是宋小四啊,合欢。” 合欢惊呼,“他怎么可能是宋小四,这不应该啊。” 为了印证苏合欢的猜想,王少鹏直接朝那人喊:“宋斯南!” 宋斯南闻声就转了过来,喜形于色,立马迈开腿往这边跑。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传来:“你来啦!” 是,你来啦。 你…… 为什么不是你们…… 王少鹏嫌弃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重色轻友呢,他不是人吗,他王少鹏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啊reads();! 哦,不对,是一个人。 宋之漫往合欢那边偏了下头:“喏,这就是你所谓的酷。” 酷?苏合欢想哭。 宋斯南疑惑:“什么酷?” 宋之漫微笑解释:“就是刚刚你站在那里的样子,我们合欢说你真酷。” 宋斯南一脸傲娇:“那必须的,我当初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那个时候,还是有那么几个小女生追着我跑的。” 宋之漫面无表情:“一群小姑娘那是没见过世面,等长大了就知道你这样的,比比皆是。” 宋斯南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初中生活中,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宋之漫已经拉着苏合欢逃之夭夭了。 他暴怒,上蹿下跳:“什么叫做没见过世面,什么叫做比比皆是!宋小漫你别跑!” 王少鹏在一边说风凉说:“得了,你抓住她还能干嘛,揍她一顿,——不可能吧,你这么喜欢她啊。” 宋斯南的动作停住,他沉默了下来。难得的,这一次,他没有矢口否认。 他把衣服系到裤子里,把帽子给戴正,又把衣袖给放下,扣好扣子。 良久,他才说:“是啊,我又不可能揍她,我舍不得。” 王少鹏真是受够了,“你能别每一次提到暗恋就这么一副发骚的表情吗,老子看了犯恶心。” 宋斯南嫌弃的撇了他一眼:“你怎么可能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呢,呆瓜。” 王少鹏气急:“朋友,请注意你的措辞!你要知道,我可是有你的小秘密的!” 宋斯南咦了一下:“什么小秘密?” 王少鹏:“你喜欢宋之漫啊。” 你。 喜欢。 宋之漫。 这么简单的句子里面,竟出现了他最心动的人名字。 ——宋之漫。 宋斯南点头说:“对,我喜欢宋之漫,这是我的秘密。” 王少鹏看着他的表情,好半晌,憋出一句话来:“宋小四,你真的,真的,特别的骚。” 宋斯南没有反驳,只是轻飘飘的扔下一句:“我就这么骚,怎么了?” 王少鹏心里骂了一句“你大爷的”,脸上呵呵呵的笑:“没怎么没怎么,我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宋斯南掏了掏耳朵,纠正:“等到我结婚那天你再说这句话,我谢你大爷去。” 王少鹏:“………………” 年年有今,日。 睡睡,有今朝。 他大吼:“滚!” 第十九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等到正式上课的时候,都已经是九月的下旬了,秋老虎还在继续,一中所有的教室里的空调还在不停运转。 宋斯南坐在最后一排,空调正对着他,冷风呼呼的朝他背上吹。 教室前排的人额上还在冒汗,不耐烦的嫌热。而宋斯南早已穿上了校服外套,心满意足的在语文课上睡觉。 语文课下课铃声一响,他立马活了过来,伸了下懒腰,在教室后面游荡。 走了才没几步,就看到自家班主任站在后门朝他招手。 宋斯南指了指自己:“老师,您找我?” 陈建斌点头。 宋斯南走过去,嬉皮笑脸的:“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不?” 陈建斌就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他个子并不高,一米六五的样子,看宋斯南需要抬起头。他抬头,眯眼,训:“你刚刚上课的时候在干嘛,你说。” 宋斯南用手扣了下走廊上的瓷砖,说:“认真听课。” 陈建斌好笑的问:“那刚刚化学老师讲了什么,你给我说说?” 宋斯南面不改色,“沁园春・雪,作者是毛/泽/东,他――” 他还没说完,陈建斌就打断他:“你每天上课都在干什么,宋斯南你说说,你每天上课都在干嘛,这儿可是学校,不是你家,你想睡觉回家睡去,整天瘫在学校里算什么事。” “可是……不是有句话叫‘学校是我家,美丽靠大家’吗?” 陈建斌大骂:“你还真以为学校是你家啊!你是睡傻了吗?” 宋斯南被他喷的一脸口水,忍不住伸手擦了把脸:“老师,您别为了我生这么大气,不值得。” 陈建斌:“你还能不能教了,能不能教了,啊!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这才正式上课多久你说说,已经有五个老师向我说你了,宋斯南,你好歹也是全市第三考进来的,就不能有点全市第三的样子,每天吊儿郎当的像个什么样子!你是混混还是流氓啊!”他说到激动处,连手势都用上了,指着八班的教室门,说:“你看看人封嗣,全市第一,人骄傲了吗,得意了吗,没有吧。他每天认真上课,态度谦逊,不懂就会问,而且班里的人要是有问题,他都会帮他们去解决。你再看看你,哪里有读书的样子。上课就睡觉,背书就发呆,除了下课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班主任的数落一堆接着一堆,宋斯南已经不耐烦去听了。 宋斯南早在他手指向八班教室的时候,眼神就顺着他的手往那边看。 透过走廊处的窗户,他看到了里面的光景。 宋之漫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两只手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阳光从外面照向室内,正好停在她的位置上,她的右边是一地的碎金,左边是照不到光的灰色地面,她沐浴在橙色日光深处。 宋斯南看的呆了。 宋之漫笑:“又被骂了。” 宋斯南透过窗户看到她嘴唇微动,眼睛一眨一眨的,勾的他心发慌。 他没听到她的话,也不懂唇语。 但就是想笑。 嗯,看到她笑,他的心情也会莫名的好reads();。 坐在后座的王少鹏倒是听得真切,问:“谁又被骂了?” 宋之漫往宋斯南那里抬了下下巴,说:“还能是谁,宋四公子呗。” 合欢扔下笔,疑惑:“宋斯南这是第几次被拎出来训了啊,从正式上课到现在,感觉他每天都被抓出来训。” 宋之漫回答:“第七次。” 上个星期星期一开始上课,到现在,今天是周五,刚好十天,被训七次。 还真的是,感觉每天都被抓出来训。 听到这个,在一旁沉默的封嗣笑了一下:“他还真是……特立独行。” 宋之漫耸肩:“你们是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读初中的时候比现在还混。”那个时候哪里是每天被抓出来训,差不多是上午训一通、下午骂一顿,晚上回家可能宋院长还得唠叨一番。 她语气里的熟稔让封嗣忡楞了一下,他又想起宋之漫和宋斯南从小就认识,熟悉彼此是应该的,他又继续做题。 宋之漫隔着玻璃窗看宋斯南,似乎是发现她在看他,还对她挑了下眉。 宋之漫眉眼上都是笑意,骂他:“不省事。” 王少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宋斯南正被他们班的班主任拎出来一顿训,宋斯南表情倒是认真听,但是嘴角那上扬的弧度……哎哟喂,去你大爷的,宋小四你笑的好淫/荡啊! 陈建斌说了七八分钟,嘴都快干了,最后不耐烦的说:“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没,知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做啊你?” 宋斯南站直身子,字正腔圆的回:“听清楚了,怎么做……”他犹豫了下,问:“老师,你觉得我要怎么做?” “嘿,你――”陈建斌作势就要拿手上的书打他。 宋斯南两只手抓住,谄笑:“嘿嘿嘿,老师我就开个玩笑,别气别气,为了我气坏身子多不好对吧。” 陈建斌收回手:“知道要把我身子气坏,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就……跟那隔壁班的封嗣那样,――也不用和他一模一样,你要真和他一样,也不可能。――你就学个五六分,哦,不,就三分,学他的上课认真听讲就行。” 宋斯南皱着眉冥思苦想,要他像封嗣?――不可能。 封嗣可是他潜意识中的情敌! 他学谁也不能学封嗣啊! 宋斯南可是有骨气的! 良久,他憋出一句:“多上课,少睡觉。” 陈建斌:“………………”他抬起手,又放下手,最后,无计可施,“算了,你……你就按那上面的做吧。” 宋斯南笑的直抖眉:“老师您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很对!” 陈建斌一把拍开宋斯南靠近他的脸,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说,绕过他就往办公室走。 宋斯南挠头,不明所以的:“这到底是赞成啊,还是不赞成啊?”他边想边往教室里走,在门口处听到有人叫他。 “――宋小四。” 宋斯南听到这个声音,一下惊喜,扭过头看她reads();。两个人的中间隔着一米宽的墙,一个站在后门,一个站在前门。 宋之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眉眼上都是笑意:“你刚刚在搞什么?” “什么?” “多上课,少睡觉。”她重复他的话。 宋斯南翻白眼:“保证。” “啊?” “我给老陈头的保证你懂不,你看看老陈头,多关心我,经常下课就找我谈天。” 宋之漫:“您还要脸不?” 宋斯南:“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宋之漫:“哪儿哪儿都不要脸。” 宋斯南一步就走到她面前,脸凑近她,眨了眨眼,说:“脸在这儿呢,你看我还要脸不?”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宋之漫有几秒的懵。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浓眉俊眼,他的眼睫毛很长,浅茶色的瞳孔与她对视。 眼里像是有一整片的星空。 宋之漫心里一悸。 呼吸骤停。 手脚僵硬。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在了这一刻,阳光从他背后穿过,恰好停留在他的发尾,最后的光是他的身后,那一整片橙黄色的光就是世界在此刻的背景。 天是橙黄的,云也是橙黄的。 他一眨眼,眼里散落的星光也是橙黄的。 没有人来打破这一秒的静寂,人群喧嚣都已远去。 她双颊微红,在这一刻,心生异样。 直到,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叮”地一声,把她的神志换回。 宋之漫伸手就拍上了他的脸,一把抓住宋斯南的脸就往后推,“把你的脸皮给撕了,滚!” 宋斯南被她一推,猝不及防的往后退去,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龇牙咧嘴的,“宋之漫你还是女生吗,你就不能温柔点啊!” 宋之漫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碰在一起,假装捏着什么东西,她左手摊开,右手小心翼翼的将那不存在的东西放在左手上,看着站起来的宋斯南,说:“喏,你的假脸,”她抬手,凑到嘴边,“呼――”地一声给吹走了,“吹没了。” 宋斯南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宋之漫拍了下手,笑着看宋斯南:“好了,你的脸没了。” 宋斯南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捧腹大笑:“你做戏呢你!还假脸!” 宋之漫余光看到上课老师走了过来,“上课了上课了,快回去!”她说完就跑回教室里。 宋斯南笑的止不住:“哎,快帮我把我的假脸给找到啊,我现在没脸见人啊宋小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由于今天是周五,下午上完三节课就放学。而下周一则是国庆,因此一中放假一周。 宋斯南下午倒是真的开始认真听课了。其实他也不是不听课,只是对于语文英语之类的课程没有多大的兴趣,在物化生这种理科类的学科上他每节课都是认真听讲的。 上完最后一节课,班主任陈建斌走了进来,双手示意班上同学安静下来,又说:“大家先等一下,我先说几件事情。” 宋斯南刚背上包,又取了下来。 他不耐烦的看向窗外,走廊上,宋之漫、苏合欢、王少鹏还有封嗣四人站在一起。 王少鹏见他看了过来,朝他摇了摇手。 宋斯南兴趣缺缺,没回应。 他看向宋之漫。 宋之漫和苏合欢说着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内容,两个人笑的眉飞色舞的。 宋斯南也跟着宋之漫笑了一下。 等到班主任讲完话,他立马从位置上跳起来,一溜烟的往外面跑去。 宋斯南跑到他们面前,勾着王少鹏的肩,笑着看向宋之漫:“刚说什么呢在,我在教室看到你笑的跟朵花儿一样。” 宋之漫抬眸看他,眼里是数不清的光华:“合欢说国庆的时候去清苔山露营,那块儿风景特好,半山腰的地方还有农家乐,自个儿钓鱼自己弄着吃,我被她说的心痒,想去reads();。宋小四,要不咱们国庆去那儿玩?” 他们一行人边走边说。 宋斯南懒洋洋的问:“几个人?” 宋之漫说:“四个。除了鹏少,咱们四个人一起去。” 宋斯南脚步一顿,他扭头看王少鹏,语气加重:“嗯?你不去?”语气里阴森森的。 王少鹏被吓得一抖,“我、我要去国外啊,我家里早安排好了,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吗?” 宋斯南颓然。 他又问:“封嗣也去?” 宋之漫回:“对啊,阿嗣对那块儿熟悉,和他一起去再好不过了。” 宋斯南翻了下白眼,不甘心的问:“封嗣不一定有时间吧,这国庆,一般人不都旅游去了吗?” 封嗣听了他的话,先是偏头笑了一下,接着就是轻轻浅浅的说:“我父母常年在国外,很少回家,因此我也很少出去。”他说,“清苔山那儿离我家近,我在周末常骑车过去,那边空气比市区要好得多,而且里面的保护措施做得也不错,附近的玩乐也还可以,所以我觉得你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封嗣说完,大家都没说过一句话。 合欢眯着眼,看向远方。 王少鹏低着头看地面。 封嗣笑着等他们的回答。 宋之漫在等宋斯南的回应。 良久,宋斯南偏头看宋之漫,他轻抬下巴,问:“想去?” 宋之漫迟疑的点了下头。 宋斯南:“那好,去。” 宋之漫眼里的期待太盛,宋斯南根本没办法忽视。 爬山而已,他看了下封嗣,见封嗣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漫不经心的笑了下:他还不信了,这封嗣还真能从他身边抢走宋之漫。 …… 隔天,宋之漫在厨房准备随便烧点东西解决掉中饭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敲门,还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宋之漫从厨房出来,打开门,看他:“你干嘛?” 宋斯南从她边上挤进房里,探头探脑的往楼上看。 宋之漫看穿他的心思,说:“我爸不在家,临时决定去南城了。” 宋斯南立马在她家餐桌旁坐下,双手撑脸。他长着一双桃花眼,笑的时候眯着眼,宋之漫看着他的双眼,竟有种他的眼睛都在勾她的感觉。 宋斯南抛出一句话来:“我家没人,不会烧饭,你烧的时候顺带给我来一份。” 宋之漫回神,她就知道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没好气的回:“自己去食堂吃,我才不给你烧。” 宋斯南:“这不有你吗,我去食堂吃干嘛?” 宋之漫往厨房走,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下:“别把咱俩扯在一起,咱俩除了都姓‘宋’,可没什么关系了reads();。” 宋斯南放下手,插回兜。 他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说:“我爸妈可是从小把你当女儿疼的,怎么说,你也算我半个妹妹吧?” 宋之漫啐他:“别瞎攀亲戚,有你这么个哥,说出去都丢人。” 宋斯南说完之后多少有点后悔。 怎么就说上了兄妹,还真把她当自己的童养妹不成。 要她真把那声“哥哥”喊出来,他能应吗?腆着脸皮应下来?等到假以时日之后,要是想把这童养妹变成童养媳,她还能接受吗? 她比自己还小两岁呢。 这声“哥”喊出来,恐怕是真当哥了。 他可不想当她哥,他想当她男朋友。 幸好她没说。 宋斯南起身,走向她。在她身后半米的距离,跟着她。 宋之漫去洗菜,宋斯南跟在她身后洗菜; 宋之漫拿勺子炒菜,宋斯南跟在她身后看她炒菜; 宋之漫弯腰拿碗装盘,宋斯南跟着她弯腰。 他像是她的影子,她做什么,他照搬不误。 宋之漫把菜装盘,关掉油烟机,双手捧着盘子,一个转身,宋斯南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后退,宋之漫直接撞上了他。 幸好宋之漫反应的快,两只手牢牢抓着盘子,没让菜倒下。 只是被盘子边缘撞到的宋斯南,此刻并不太好。 他胸口处的肋骨被陶瓷盘子边缘一撞,感觉被人狠狠抽了一下一样,他“嘶――”了一下。眼角余光看到宋之漫惊慌失措的神情,立马双手捂在胸上,装疼:“啊,疼死我了!” 宋之漫把盘子放到一边,双手扒着他的手,想看看撞到哪儿了。 宋斯南感觉她手心的柔软,心里美滋滋的。 这被撞一下也蛮好的。 ――至少,摸手了。 宋斯南陡然安静了,双手倒还是护在那儿没动,手心处是宋之漫的手,宋之漫愁眉的看向他,他正闭着眼笑着。 那笑,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 宋之漫突然明白,她这是被耍了。 她没好气的用力推他,抽出手。 宋斯南感觉手心的温热消失,双眼睁开,不解的看她:“我疼!” 宋之漫:“别找抽啊!”她转身去端菜,走出厨房。 见这招没用,宋斯南撇了撇嘴,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宋之漫复又走回厨房,接了一大碗水煮面。 宋斯南没跟进去了,他站在厨房门那儿看她。 没一会儿,水开了。宋之漫往锅里加面,加了两把,琢磨着似乎不够,转头看他:“再加点吗?” 宋斯南:“再加点,我快饿傻了reads();。” 宋之漫转回去,一边往里加了小半点面,一边嘀咕:“还不如饿傻了,就别来烦我。” 宋斯南耳尖,听到她说的话,从那里走过来,趁她不注意,把脸伸到她面前,贱贱的笑:“我要是傻了,就每天缠着你!” 宋之漫伸手就抓住他的脸,略嫌弃的扔到一旁,骂:“宋小四你是不是捡错脸了,你现在这张假脸油腻腻的!” 宋斯南“哎呀”的叫了一声,用略带惊讶的口吻说:“可能真的捡错了,你说我是不是把老陈头的给捡了,我的那张帅脸去哪儿里了,宋之漫你快给我找找!” 宋之漫笑着把煤气灶给关了。 宋斯南还在那儿演,他低头看地,一只手捧着脸,一只手指着地上某处:“宋小漫你快看那是不是我的脸,快帮我捡起来。” 宋之漫看他这幅样子,笑的乐不可支,她配合着他,弯腰看他手指指的那处,细心看了几眼,犹疑:“宋小四,你的脸好油腻哦,我帮你捡起来,但是你要用洗洁精洗一下知道没?” 宋斯南:“先捡起来。” 宋之漫伸手,两只手大拇指和食指碰在一起,在空中保持着并排的动作,她刻意在宋斯南面前晃了一下。 晃得宋斯南心惊,尖叫:“宋之漫别晃我的脸!” 宋之漫看他尖叫的整张脸凑到了一团,眼睛笑成一道缝。她转身,挤了一点洗洁精在手上,说:“我用洗洁精给你刮刮油。” 宋斯南声音闷闷的:“那你少用点,洗洁精伤皮肤。” 宋之漫:“知道你臭美,我少用点,保准给你洗的干干净净的。” 宋斯南轻声说,声音低的连空气都只能捕捉到一分,下一秒就消逝不见:“我说的是你的手。”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轻,转瞬消逝。宋之漫自然是没听到。 待她洗完,转过身,朝他摊开手:“喏,给你脸。” 宋斯南低下身子,仰着脸,闭眼:“你来给我戴上。” 宋之漫觉得他真的是演技派,一连串演的不停,她觉得好笑,却又小心翼翼的伸手帮他戴上他的“脸”。 “戴上”之后,又用指腹拍了拍他的脸颊,眉心,下巴。 最后,停在他的鬓角。 她终于收手,满意道:“戴好啦宋小四。” 宋斯南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站直身子,看都没敢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房间。 宋之漫不解:“哎,你走什么?” 宋斯南头也没回,背对着厨房坐下,说:“没什么,适应下我的脸。” 宋之漫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她转过身那碗接面,心情极好。 而此时,背对着她的宋斯南,双颊通红,耳垂都是红的。 宋斯南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他,害羞了。 第二十一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两个人坐在位置上,面对面吃完了面。 等到宋斯南洗完了碗,上楼去找宋之漫。在卧室没见到她,脚步一转,往走廊那头的书房走去。 宋斯南单手打开门,探头,看到了宋之漫。 宋之漫坐在地毯上,靠着墙壁,背对着宋斯南。宋斯南迈步向她靠近,身后的门阖上。宋之漫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和关门声,连眼皮都没抬,问:“怎么上来了?” 宋斯南走到窗边的贵妃椅上,坐下。 他伸长手,拿到一侧书柜上的书,随意的翻了下,回她:“在家没事做,在你家待会儿。” 宋之漫翻过一页,明显不相信:“宋四少还会有无聊的一天?不是朝外面喊一声,就会有一大堆狐朋狗友来了吗?” 宋斯南翻了几页书,没什么兴趣,干脆在贵妃椅上躺下,摊开那本书直接盖在脸上。 白色窗帘并没有遮挡住多少的阳光,他躺在那里,满面的温暖被那本外文书给隔绝开来reads();。 从书底下传来他的笑声,嗤笑。宋斯南左腿曲起,右脚勾上,搭了个二郎腿,一抖一抖的,他懒洋洋的说:“他们?太吵了。” 宋之漫闻言看了他一眼,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直射入她眼底,她微眯着眼,疑惑道:“不是说无聊吗,怎么,还嫌吵?” 宋斯南动了下身子,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并不舒服,调整好之后,他才说:“你不懂。” 宋之漫:“我怎么就不懂了?” 宋斯南伸手抓住窗沿处的小玩偶,朝宋之漫那儿扔去:“看你的书去,小破孩。” 宋之漫是最烦他喊自己小破孩的,当下把书一甩,起身,向他走来。她挽袖子:“叫谁小破孩呐?” 宋斯南打了个哈欠,在阳光的映照下,他越发犯困。 却还是有兴趣和她说话。 宋斯南往里翻了个身,书本掉落在地,他闭着眼,嘴上上扬:“这儿还能有谁?” 宋之漫站在他身边,抬腿就踹了他的小腿一下,扬着下巴:“不许叫我小破孩!” 宋斯南受惊的睁开眼,无奈:“你比我小两岁不是事实?你斑驳一个试试!” 宋之漫确实比宋斯南小两岁,不是宋斯南年龄大,是她小。 读书的时候,宋鸿渊走了点路子,让她提前一年上的小学,后来隋欢去世,她一个人整天郁郁寡欢的,幸好,宋斯南一直陪在她身边。 真的,幸好有他。 如果人生中一定有那么一刻时刻,暗淡、无光,像是城市底下的下水道一般肮脏腐烂永不见天日,那么她想,一定是那段母亲离世的时光了。 宋之漫那个时候甚至想要和隋欢一同离开。 她不再说话,双眼无神,任何的动静都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渐渐地,很多人都放弃了。 宋鸿渊甚至一度想把她送出国治疗。 而只有宋斯南,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事。 他对宋鸿渊说:“宋叔叔,您把宋之漫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一个礼拜,她就活蹦乱跳的和以前隋阿姨在的时候一样。” 那时是在哪里啊? 也是在书房。 宋斯南的个子才到宋鸿渊的胸口,他大放厥词,拍着胸膛向宋鸿渊打包票。 宋鸿渊弯下身,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宋斯南:“好,但是,宋斯南,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得好好照顾她。” 宋斯南说:“这都不是事儿,宋叔叔您就放心把之漫交给我吧!” 宋斯南自那之后,每天陪着宋之漫。 宋之漫不说话,宋斯南就整天在她耳边说话,有的时候,他找不到话题了,就拿着小学课本照本宣科的念。 宋之漫吃不进东西,宋斯南就拿着各种吃的摆在她身边,他说一句话,就拿一个出来喂给她。 宋之漫没搭理他reads();。 宋斯南也没气馁。 宋斯南想,大概他所有的好脾气与耐心,都给了十岁的宋之漫吧。 所以往后的岁月里,他暴戾、桀骜、满身匪气、狂妄不羁。 他成为了最世俗的痞子, 而在当时, 他是最温柔的英雄。 宋之漫开口说话那天,是在半个月后了。 她的第一句话是:“妈妈。” 宋斯南激动不已,大声的喊着宋鸿渊让他过来。 宋之漫眼里氤氲着雾气,她看着宋斯南,难过的低声嘶吼,“妈妈――”这是她第一次,在隋欢离开之后,撕心裂肺的喊,不能自己的哭。 宋斯南手足无措,只是抱住她,那个时候,他连安慰都不会。 宋之漫紧紧的回抱住他,泣不成声。 那个傍晚,秋末的黄昏,日光隐约。宋斯南和宋之漫也是在这个书房,她紧紧拥抱住宋斯南,哭的难以抑制。 书房外是雍雍穆穆的树木,夕阳的余晖从树叶之间的缝隙中穿到地面,找出一个两相依偎的影子。 …… 宋之漫陡然想到了这件事,原本想和他斗嘴的心情随之消失。 宋之漫对着宋斯南,席地而坐。 从边上拿了个抱枕,放在贵妃椅上,她抬起手臂,放在上面,侧脸压在手背上,感觉到棉花的柔软,还蹭了一下。 宋斯南靠着墙,坐在贵妃椅的后端,他低垂着眉看宋之漫。 他很讶异,依照往常,宋之漫总是会和她拌嘴几句才算行,今天却低眉顺眼的。 宋斯南说:“怎么,不说话了?” 宋之漫抬眸,一双杏眼,睁得极大,“喂,宋小四,你当初怎么就接受了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啊?” 宋斯南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 宋之漫在那段时间喜欢跟着宋斯南,宋斯南去哪儿她就去哪儿,甚至上学的时候她都跟去,宋鸿渊使了很多方法都没见效,而且宋斯南一不在,宋之漫就恢复之前的状态,安静的像是家里随处可见的装饰画,若是没有人搬动,便一直静止。 无奈,宋鸿渊只得求助宋斯南。 因此,宋斯南在上学的时候,每天每天都牵着一个小姑娘。 后来,宋之漫的情况慢慢变好了。 宋鸿渊问她,要和宋斯南在一个班吗,爸爸可以帮你。 宋之漫点头。 再然后,她就跳级到宋斯南的班里了。 宋斯南也想到了这件事,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他侧头,看向窗外,好一会儿才说:“鬼知道我当初怎么想的。” 宋之漫气:“我认真的和你说话呢reads();!” 宋斯南收回视线,转回来看她,用着一贯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也认真的和你说话啊。” 宋之漫伸手拧他大腿。 宋斯南躲,单手箍住她,“啧,你这一不开心就动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下?” 宋之漫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使了一下力,没成功,又使了一下,还没成功。 她耐心不足,另一只手伸出来,直直的拍在他的手背。 宋斯南叫唤了一声,立马收手。 宋之漫:“在我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就好好答,别给脸不要脸啊。” 宋斯南叹了口气,“真想知道?” 宋之漫点头。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宋斯南表情很难堪,苦着脸,极为不情愿的说,“再问你一遍,真想知道?” 宋之漫:“快说!” 宋斯南无奈,从贵妃椅上跳下来,快步走到门口处,在宋之漫疑惑的眼神中,快速的说出了一句话:“因为你缠着我,我甩不掉你!” 他话音刚落,迎面就飞来一只拖鞋。 宋斯南动作极快的开门,头还没钻出去,脑后就是一击。 宋斯南单手捂住后脑勺,快速的钻出去,他有预感,下一只鞋就在来的路上。 果然,他一关门,就听到里面闷声一响。 再是拖鞋掉在地上的声音。 宋斯南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又把刚跑出来的鞋子给穿好,站在那里,若是宋之漫在此刻打开门,一定会发现,他现在满脸的笑意。 连眉梢、眼角、睫毛都染上了层层笑意。 重染笑意浮在脸上。 止都止不住。 关于刚才的问题,才不是那个答案。 宋斯南低声说:“还能是因为什么,离不开你啊。” 宋之漫当时有多离不开宋斯南,宋斯南就有多离不开宋之漫,如今更甚。 宋斯南当时真的是把宋之漫当妹妹疼的,宋家家大业大没错,子嗣众多也没错,但是那个时候只有宋小西一个女的,其他六个都是男的。 宋斯南是真宠宋小西,但更宠宋之漫。 没办法,相比于宋小四,林景芝和宋远征都更喜欢这个扎着两根麻花辫,提溜双大眼睛,满脸无辜的表情看人的宋之漫啊。 宋斯南也是真把她当自己亲妹妹宠的。 可惜啊……可惜。 宋斯南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不知道在哪天,对她的感情慢慢变味,往另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方面发展。 没办法,是真喜欢。 喜欢到,无法自拔。 第二十二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我从来没觉得这座城市很美好,真的。 可是,直到我遇见你,我才知道,那时的我多浅薄多无知多愚昧。 ——封嗣 隔天,宋之漫和宋斯南背了个包就去清苔山。 他们原以为自己到的算早了,八点半到。却没想到,他们一下的士,就看到了从对面马路上停的一排黑色轿车里,看到了封嗣和苏合欢。 宋斯南弯腰,半个身子伸进出租车内,付钱。 宋之漫站在人行道上,看到马路对面停着大约七八辆车,统一都是黑色的。她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看去,却没想到,最中间的那辆车车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外面的人微曲着身子,极为恭敬的样子。 慢慢的,里面伸出了一只脚。 那人出了车子,伸手拉了下戴在头上的棒球帽,调整了下角度。 从另一侧出来一个女生,穿着简单的一套的运动服,身后背着一个书包,从车前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女生扬着脸,对那男生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转向这边,高举着双手reads();。 宋之漫也朝她挥了下手:“合欢。” 苏合欢在那边喊她的名字:“之漫!” 苏合欢拉着封嗣往这边走。 宋斯南付完钱,直起身,站在宋之漫的边上。 他看到苏合欢和封嗣并肩走过来。 一走到,封嗣开口:“你们来的很早。” 宋之漫说:“你们也很早。”她的视线从那一整排有序驶离的车子中移开,再看向封嗣时,眼中再无波澜,回到了从前。 合欢挽着宋之漫的手,说:“我早上六点就醒了,在家待不住,就让阿嗣早点过来了!” 封嗣站在合欢的边上,接到:“是啊,早上六点半就给我打电话,说要早点过来,没办法,我也只好早起了。” 宋之漫弯着双眼,看向合欢,“只是爬个山,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合欢点头:“当然有必要啦!之漫你不知道,我很少和朋友在一起玩的,我以前都没什么朋友。” 苏合欢的情绪瞬间低了下来,宋之漫见合欢这样,自己的心里也难受。 宋之漫抬头问封嗣,想要缓解一下此时的气氛:“阿嗣,这往哪儿走啊?” 封嗣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 宋之漫连忙拉着合欢往那儿走去。 封嗣迈步跟上去,宋斯南也跟着她们的步伐。宋斯南和封嗣,第一次,两个人并肩而行。——虽然氛围很奇怪,尴尬的沉默。 但是前面两个人一直在说话,女孩子之间总有许多聊不完的话题。 宋之漫和苏合欢的声音都很好听,江南的女生,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笑起来的时候也格外的动听,连带着后面的冰封的气氛也被感染了。 宋斯南眉眼带笑的看向前面二人。 封嗣一直都是噙着笑意,此刻,嘴角笑意加深,眼底笑意渐浓。 ……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苏合欢叫着走不动了,她问封嗣:“阿嗣阿嗣,你不是说这儿有很多玩儿的东西吗,咱们先去玩吧,我不想爬山了,好累啊!” 封嗣:“早就安排好了,往左边那条路再走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就有家农家乐,那里可以有一些娱乐活动。” 合欢惊叫,朝他竖大拇指:“阿嗣你好赞哦!” 很快就到了那家农家乐,农家乐外面有人在那儿等着,见是他们来了,马上迎了过来,却是一脸的歉意:“真不好意思,小封先生,刚刚来了一群人非要到我们这边玩,我们拦也拦不住,您看,这……你们只有四个人,能和他们一起吗?” 封嗣皱了下眉,转身问他们:“抱歉,这里出了一些岔子,你们——” 宋斯南轻蔑的笑了下,打断封嗣的话,问那老板:“一群什么人?” 那人描述:“大概,就是一群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学生。我们家农家乐是这儿办的最好的,大家都爱来,他们大概也是打探过了才来的,没想到被你们预定了。小孩子嘛,心气足,一个没忍住就闯了进来,他们人多,我和我家婆娘就两个人,拦不住reads();。” 宋斯南讪笑:“不过是一群学生,算了。” 宋之漫也说:“那就一起吧。” 合欢随大家的观点:“对啊对啊,那就一起吧。阿嗣?” 封嗣说:“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一起吧。” 老板开心的应了一声,连忙给他们带路过去。 等带到了湖边,一应具备的钓鱼工具和烧烤工具都摆在那儿,老板说了句“我去给你们拿肉”就走了,剩下他们四个人。 宋之漫蹲下身子拿着钓鱼竿和鱼饵准备钓鱼。她耐心好,心又定,以前也和宋鸿渊出去钓过几次鱼,均是满载而归。 宋斯南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他坐在草地上,等着老板送烧烤用的肉类过来。 宋之漫在钓鱼的时候,合欢就在一边拿着石子砸湖水,搅得一池湖水遍起波澜。 偶尔会听到宋之漫斥合欢的声音:“合欢!别捣乱!” 合欢嘻嘻嘻的笑着,消停了没几分钟就又开始捣乱。 宋之漫没辙了,干脆扔掉鱼竿,跑到合欢边上挠她痒,两个人立马闹成一团。 宋斯南和封嗣接过送过来的肉,又让老板生火,等到可以的时候,两个人挽上袖子就烤起肉来。 他们两个人虽然时常针锋相对,——宋斯南单方面的。但是在做这件事上,却极其协调。 宋之漫和合欢闹了一会儿就累了,闻着香味跑到他们这儿。 合欢一下就倒在边上的躺椅上,宋之漫跑到宋斯南边上,问他:“需要帮忙吗?宋四少爷?” 宋斯南像个大爷似的,指挥她:“帮我去拿个调料,再拿个盘子,顺便再带把刷子,这个不太好用啊!” 宋之漫一样样的帮他拿过来,递到他手边。 宋斯南把烤好的肉都放在盘子里,递给她:“拿过去吃吧。” 宋之漫双手捧着,接过去。 刚放下盘子,叫合欢来吃,就听到一阵嬉嬉闹闹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合欢拿着筷子就大快朵颐的开吃。 宋之漫寻思着大概就是那群抢了这儿的学生,也没放在心上,和合欢吃着面前的烤肉。 还没吃完,封嗣又拿了一盘过来。 宋之漫眯着眼,嘴巴里全是食物,嘟囔着说:“谢谢你。” 封嗣笑:“快点吃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说:“哎,放哥这边有人在烤肉!”声音很大,大概是处于变声期,略微有点沙哑。 有人回答:“是吗,过去看看。” 一行人窸窸窣窣的就走了过来。 他们四人往声音的源头看去。 三个男生,三个女生。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还是熟人reads();。 宋斯南眯着眼,挑衅般的朝那人吹了声口哨,“哟,这不是那谁吗?怎么,跑到这儿来?” 那人大概也是没料到在这儿能碰到宋斯南,略微惊讶的喊了声他的名字:“宋四少?” 宋斯南笑,他挠了挠耳朵,左脚抬起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左手搭在膝盖处,指着自己的耳朵,朝那人说:“难得听你路放这么叫我,来,小路子,再叫声宋四少让爷爷我听听。” 宋之漫听完就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总是这样,一得意就忘形。 拽的跟个地主似的。 路放挥了挥拳头:“你路爷爷我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随便叫的!” 宋斯南:“就你,还路爷爷?路放,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今儿个这话要是传到你家去,看不得好好收拾你。” 路放:“那也得有人传不是。”他扫了扫身边,“我这些朋友,嘴可紧着呢。” 宋斯南乐呵了,他指着自己:“不好意思啊,我这嘴,可真不怎么紧。” 路放黑着脸:“宋四,今天你是要惹事是吧?” 宋斯南一脚踹开踩着的椅子,放话:“来啊,今天不和你干一架,你不知道你宋四爷爷的厉害!” 宋之漫服了他们两个人了,一言不合就打架。 她清了下嗓子,悠悠的说:“你们两个真要打一架是吗?我这嘴也不怎么紧,今天的事,说不定也会传到你们各自的家里,你们说,到时候……”她戛然而止。 果然,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立马放下了手。 路放龇牙咧嘴的看着宋之漫:“宋小漫,真的,劝架我只服你。” 宋斯南憋着气不好发作,苦着脸看宋之漫:“宋小漫,你赢了。” 宋之漫有心当和事佬,她招呼着路放,“路放,叫你朋友一起吃点吗?”她看着路放身后的人,都对着那一盘盘的烤肉流口水,又问封嗣:“阿嗣,可以吗?”封嗣表示并不介意。 路放也是干脆利落的人,问了下身后人的意见,立马就落座吃了起来。 宋斯南一脸不情愿,他拉过宋之漫,到烧烤架那边,因为害怕烟尘太大,烧烤架和吃烤肉的地方有一点距离。 宋斯南压低了声音,恼:“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吃饭!” 宋之漫劝:“大家好歹也是一个大院的,一起吃怎么啦?” 宋斯南:“我不喜欢路放!哦不对,我讨厌路放!” 大抵真是小孩子心性,他对于喜欢、讨厌定义划分明显,对于喜欢的人、讨厌的人的态度泾渭分明。 宋之漫耐心说:“你为什么不喜欢路放?——哦,因为你们打架了,而你还疑似输了。别用那种眼神瞪我,我说的还是假话吗?——好吧,你们勉强算打平吧。所以,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而且宋小四,路放他中考不是考了全市第十吗,你完全碾压了他啊,不是应该开心吗,要真说不乐意,也应该是路放不乐意和你吃饭不是?宋小四,你别不讲理,拿出个理由来,要是我听着靠谱,二话不说,马上赶他走。” 宋斯南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半晌,他不情不愿的说:“算了,一起吃吧reads();。” 宋之漫咧嘴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这样才对啊。” ………… 一群年纪相仿的人,很容易聊到一块儿去,再加上又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共同话题又多了几倍。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路放建议:“你们请我吃了烤肉,我请你们骑车怎么样,绕这清苔山一周。” 封嗣问:“绕清苔山一周?这里的路可不适合骑自行车。” 路放坏笑:“一看你就是好学生,我们这群人,可向来不走寻常路。”他站起来,拍了拍手,说:“走,带你们去个地方,保准地势平,地面稳,特别适合骑车。” 宋之漫和宋斯南耸了耸肩,跟着上去。这路放玩的路子比他俩可是开多了,完全就是一个二世祖。 见他们二人跟了上去,封嗣和合欢面面相觑之后也迈步走去。 等到了地方,四人不得不惊讶,这路放——还真有一套。 这清苔山是c市最高的一座山,盘山公路一圈接着一圈,坡度不算平缓。封嗣来了这么多回,也没找到一个平缓的地面,眼前却是一条绕着山腰的公路,坡度低,地面又极为干净,看样子又是鲜少有人过来。 封嗣倒是对这路放另眼相看了。 宋之漫和宋斯南是早就知道他的秉性的,没有过多的惊讶。 也不知道路放从哪里弄了六辆自行车过来,极为整齐的摆在路旁。 路放抽出一根烟来,点燃了它,垂着眉吸了一口,极为熟练的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来。 宋之漫听到边上的合欢小小的惊呼声,宋之漫看向合欢,她的眼里满是别样的光芒。像是崇拜,又像是喜悦。 宋之漫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边路放夹着烟的手指了指车,又点了点他们,说:“这车本来是给我们自己准备的,没想到多了你们四个人,这样,我们两个人一辆骑着走。” 有人揶揄的问:“哟,放哥,这是男男一辆还是男女一辆啊?” 路放深吸了一口烟,随即把烟都往那人脸上吐,不怀好意道:“你说呢?” “男女一辆呗!”他立马抢了一辆,拉着边上的女生,“走,我带你!” 路放指了其中一辆,“那辆有点问题,不能骑,咱们五辆车,两个人一辆正好。”他顿了顿,“男男还是男女都无所谓。” 路放那边剩下两个女孩子,大抵是觉得宋斯南和封嗣长得不错,纷纷走过来,一个人问宋斯南,一个人问封嗣。 宋斯南伸手就捞过宋之漫:“我有人带了,不好意思哈!”那个女生失落的原路返回,坐上了另一个男生的车就走了。 封嗣向来不会拒绝人,这个时候也只是稍一蹙眉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合欢见封嗣被预定走了,慌乱的往四处看。 一眼瞥到路放,见到他不怀好意的对她笑。路放上了一辆车,唤她:“走吧,小姑娘,坐我的车。” 合欢稍微的犹豫了下就跳上了路放自行车的后座,路放低笑:“小姑娘,抓好我的衣服,可别掉下去reads();。” 合欢乖巧的照做,应道:“好。” 她一说完,路放就踩上踏板往前骑去。 封嗣是受到苏合欢父母的嘱托的,立马骑车跟上。 最后,只剩一辆车。 宋斯南双手搭在车把手上,长腿一伸就坐了上去,等了好半晌,都没感受到后面有人坐上来,他不耐烦的扭头看宋之漫,揶揄道:“怎么了宋大小姐,还要我请您上来呐?” 宋之漫无奈,她指着车后面:“这车没后座。” 宋斯南呆愣了几秒,下车,——果然,这辆车没有后座。 等等,没有后座! 没有后座? 那、那她坐哪儿? ——坐前面啊! ——坐你怀里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宋斯南想尖叫! 但他皱着脸,掩饰眼里浓重的笑意:“哎,看样子,你是要坐前面了。” 宋之漫微笑,她抢过车把手,快速坐上去,露出得意的笑来:“谁说我要坐前面?”她指了指那个架子,“你来坐。” “这也行?”宋斯南的下巴都要掉了。 宋之漫单脚踩上踏板,“不行吗?” 宋斯南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 他上前,拦腰抱住宋之漫,宋之漫一声惊呼,腾空的不适让她双手改搂住宋斯南的脖子,她大叫:“宋斯南你把我放下来!” 自行车跌落在地。 宋之漫被宋斯南放了下来,宋斯南伸手往她头上一拍,斥她:“哪有女生带男生的,别烦,乖乖上我的车。” 他扶起倒地的自行车,径直坐了上去,朝她这边的方向垂下手,单脚点地,眼神示意,“还不上来?” 宋之漫犹豫。 “哎哟喂,宋大小姐,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还怕我不成?”宋斯南的桃花眼弯起,一脸坏笑,“难不成,你觉得,我对你这贫瘠薄弱的小身材感兴趣?” 他拿话膈应她。 原本还在犹豫的宋之漫,听完他的话,当下就反驳:“我还没成年呐!宋小四你能不能纯洁点!” 她说完就坐上了他的车,一只手撑着车头,一只手抓着宋斯南垂下来的手。 宋斯南问:“坐好了?” 宋之漫答:“坐好啦!” “那行。”他另一只手搭上把手,脚踩踏板,在她头上说话,“我们,出发咯!” “出发啦!”宋之漫大喊。 宋斯南快速的踩着踏板,自行车犹如一只离弦的箭一般,快速的往前冲去。 风呼啸而过,鼻尖都是山里青翠树叶的香味reads();。 宋之漫头顶就是宋斯南的下巴,他动一下,鼻间的呼吸就在她的头上蔓延。 宋斯南两只手搭在把手上,怀里便是宋之漫。 他微向前倾,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地方,是她的左肩。 ——呼,把我的心跳说给你听。 跳一下是喜欢你。 跳两下是很喜欢你。 跳三下是每天的我都比昨天的我更喜欢你。 …… 它一直跳一直跳,其实是在说, 宋斯南真的真的,很喜欢宋之漫。 可是她听不到。 宋之漫感受到风的温柔,她笑着,爽朗大方,声音像是一串风铃发出的清脆声音。 前面就是一条分岔路,一边往左,一边往右。 宋斯南大声问她:“往哪儿骑?” 宋之漫眼尖,看到了前方骑得极慢的一堆人,连忙指,“左边。” 她转头,想要看他。 宋斯南偏头,想要离她更近些。 两个人的唇角,突然的、没来由的,碰到了一起。 ——吱。 宋斯南急忙刹车。 宋之漫眨了眨眼,突然转过头去,尴尬的左顾右盼。 宋斯南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们两个,是亲吻了,是吗? 是、是的。 他看到她泛红的耳根了。 宋斯南笃定,宋之漫,她一定是害羞了。 他久久没有动作,宋之漫回头看了他一眼,头微往远离他的方向倒,语气颇为不善:“还不骑车?” 宋斯南回神,立马踩上踏板重新往前骑去。 这次的车速明显比上次慢了很多。 他的心里、脑海里,全是刚刚的画面。 她的唇,碰到了他的唇角。 虽只是几秒,在宋斯南的记忆里,像是有几分钟一样,时间被拉长、扩大。 冰激凌的甜度是三。 巧克力的甜度是五。 蜂蜜的甜度是八。 宋之漫的吻,甜度是十。 宋斯南想,再也没有比她的吻,还要甜的东西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了。 令他甘之如饴、嗜甜成瘾。 第二十三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封嗣站在别墅的大门处,正午的阳光毒辣,蝉鸣不断,他额上沾了几滴汗液。 他两只手都垂在身侧,斜靠在墙上,低垂着头,微敛着眉,脸上的神色晦涩难辨。 合欢从里面跑出来,问:“之漫和宋小四还没到吗?” 封嗣伸手揉了下合欢的头发,温声问:“这么热的天,出来要晒黑的,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他们。” 合欢踟躇了一番,迈出去的步子收回,她仰头看封嗣,轻声问:“阿嗣,你觉得之漫怎么样?” 封嗣轻笑:“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合欢双手绕着,纠结了好半晌,闷闷的说:“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从小到大我都摸不清你在想什么。有时候你在笑,我觉得你是开心的,但有时候又不是。阿嗣,你总是把东西都藏在心里,谁也不说,――也没人问你。但是,这次,我想知道,在你心里,之漫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封嗣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握成拳,他低头看向合欢。 她睁着双眼,目光澄澈清明。 眼间是一片执拗。 封嗣握紧的手又松开,他说:“在我眼里,宋之漫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合欢,你和她成为好朋友,值了。” 成为她的好朋友,值了。 合欢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担忧的看他,又低下头看向水泥地面,她吞吞吐吐的说:“阿嗣,其实我总觉得,在你心里,之漫是不一样的存在。你对之漫笑的时候,特别不一样,就是那种……春风而过的笑,让人感觉很舒服,但是你对别人,就是那种礼貌中带着点疏离的感觉。”她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相处,点滴记忆涌上脑海。 她又说:“可是,之漫和宋小四……虽然宋小四从来没说过喜欢之漫,可是在旁人看来,――至少在我看来,他是真心喜欢之漫、对她好的。而且,他们两个,我觉得,再没有人,能像他们两个那样的登对了。” 合欢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封嗣,她不安的问:“阿嗣,你觉得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二人,安静的像是雕塑一般。 太阳移动,苏合欢低头看到脚边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大,从脚底的一团,再初具人形reads();。 良久,封嗣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他低低浅浅的笑,“合欢,你想太多了。” 合欢追问:“真的是我想太多吗?” 封嗣:“嗯。” 他偏头,看向远处。远处马路上,一辆自行车缓缓驶来,车上的少年双手给少女营造出一个完美世界,少女双颊微红,眯着眼看向这儿。 封嗣眯着眼看他们,对合欢说:“他们来了。” 宋之漫没等宋斯南停稳车就跳了下来,她一溜烟跑到合欢边上,拉着合欢的手就往别墅里面跑。 宋斯南稍慢了一步,也不恼,不急不缓的停好车,在路过封嗣的时候,挑衅般的朝他吹了声口哨。 封嗣目光幽深,他看向宋斯南的离开的背影,眼底愈发深不可测起来了。 …… 下午四点的样子,四个人决定离开。 封嗣已经安排好了车辆,就在山下等他们。 四个人散步回去。 途中,路放驾着一辆轰鸣的摩托车过来,见到他们的时候嚣张似的叫了下喇叭,一个转弯在他们面前停下,单脚点地,摘下头盔。 他甩了甩凌乱的头发,笑着看向合欢:“小姑娘,上来吗?” 合欢婉拒。 路放说:“这儿走下山要半个小时,可累了,真不考虑坐我的车?” 合欢缩了缩身子,小声说:“不了。” 路放遂把头盔摘掉,又轰鸣着车,开下山去。 宋之漫觉得诡异,依路放的性格,在半路停下竟不是嘲笑讥讽宋斯南,而是邀请合欢坐他的车。 太怪了。 宋之漫看宋斯南,发现他蹙着眉看向前面的路。 宋之漫问合欢:“你们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合欢连忙摆手:“没有发生什么事,你相信我!” 宋之漫:“真的?” 合欢拉过封嗣,“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阿嗣,刚刚阿嗣一直跟在我后面。” 宋之漫看向封嗣。 封嗣回想了一下,说:“没发生什么事。” 宋之漫这才放心。 至于为什么这么紧张? 路放这样的人,太喜欢招惹了。 招惹谁她都不在意,可千万不能是合欢。 这世上,最单纯、善良的合欢。 …… 国庆假期过得十分的快,宋之漫再上课的时候感觉像是到了秋天。 c市四季分明,春夏秋冬,气候极为明显reads();。 国庆之后,便是凉爽的秋天。 十月底,便是期中考试。 一中因为军训的原因,九月份的时候没有组织月考,因此,所有的高一新生到高中面对的第一场考试,就是期中考试。 宋之漫经历过中考失利,对于考试结果看的淡了。倒是合欢,每天都很紧张,她很害怕考不好成为班里倒数的。 宋之漫安慰她:“没事的,你每天那么认真,肯定会有好成绩的。” 苏合欢捧着本物理书啃,这时可怜巴巴的从书里抽出身来,撅着嘴说:“之漫你不懂,这考进一中的都是神人,那哪是学霸啊,都是学神,我脑子不好,就只能比别人更勤奋。可就是这样,也不一定考得过别人的,我爸说了,学习这种东西啊,天分很重要,其次才是努力。” 宋之漫哑然。 她又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宋斯南。 他似乎是那种,天分很高,却不努力的人吧。 真让人艳羡啊。 考完试第二天,成绩就出来了。 宋之漫坐在位置上,听着这门课的老师在台上报成绩。 她边报成绩边发试卷。 不出意料的是,封嗣这门课还是全班第一名。但报完全班的成绩之后,英语老师在上面说,“我们班这次的成绩考的还算不错,英语平均分是全年级第二,全年级第一是四班。但是全年级第一的人,不在这两个人,而在隔壁的七班。”她用略带骄傲的口吻说,“这次的年级第一,是七班的宋斯南!大家以后可以多和他交流交流经验,问问他是怎么学好英语的。” 坐在位置上的宋之漫轻笑。 怎么学好英语的? 他大概会这么回:“怎么学?自学啊!” 宋之漫想到他说这话时眉飞色舞的神情,忍不住想笑。 身后的王少鹏在吐糟:“宋小四那人没数的啊,他今年暑假被他家院长关在家里学雅思,专门请了三个老师教他啊,这样成绩还不好,那还不见鬼啊!” 合欢咋舌:“三个老师?” 王少鹏:“对啊!宋小四现在周末还会有一天要去上雅思呢,英语成绩必须好啊!” 合欢惊叹:“那他是要出国吗?” 王少鹏不说话了。 合欢转回身,拿着试卷盖住自己的脸,小声问宋之漫:“宋小四要出国吗?” 听到他们二人对话的宋之漫默了默,她学着合欢拿试卷遮挡住自己的脸,回:“不一定,只不过多学一点东西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 合欢问:“那你也学雅思了吗?” 宋之漫:“没有,怎么了?” 合欢理所应当的说:“你们两个不是应该什么都在一起的吗?” 宋之漫怔住reads();。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和宋斯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被捆绑束缚在了一起,众人在见到宋斯南的时候总会问他宋之漫在哪儿,在宋之漫这里亦然。 而他们两个确实也是形影不离。 从很早就开始了,像是习惯一样深入骨髓了。 就像是在人群里,宋之漫下意识,第一个要找的人,永远是宋斯南。 见她不说话,合欢在桌下踢了她一脚:“你在想什么呢?” 宋之漫突然回神,她放下卷子,侧目看合欢:“是啊,我和他,是什么事都在一起。” 合欢问:“那你怎么不去学雅思?” 宋之漫看着答题卷,她说:“没必要。” 她不想出国,她觉得,祖国的大好河山足以令她为之倾倒、心悦诚服。中国有那么多所好大学,有那么多出色的学者,医学研究愈加发达,她要留在祖国,跟着祖国的脚步走。 等到所有的成绩公布完,排名也马上公布。 隔天,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贴在教室黑板和前门之间。 一下课,所有人都跑去看成绩。 宋之漫和封嗣坐在位置上没动,合欢和王少鹏拼命的往人群里挤。 紧接着,就是合欢的一声尖叫。 合欢:“阿嗣阿嗣,你这回又是年级第一!啊――之漫!你是年级第三,好棒!” 许是不小心碰到了黑板,合欢的头上沾了点白色的粉笔灰。她坐回位置上,激动不已的说。 宋之漫小心帮她排掉头上的灰尘,笑:“那你呢?” 原本元气满满的少女突然垂下脑袋,说:“我是班级倒数第三。”她又突然抬起头,“不过,鹏少竟然也是全班前五,他好棒啊!哦,不对,是你们三个都好棒啊!” 宋之漫哭笑不得:“你之前不是很紧张的吗,怕考不好,这回这成绩出来,没有一点难过吗?” 合欢眨了眨眼:“有,一点点吧。”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到底是多少,她看了看四周,招手示意其他三人靠过来,三人犹疑的靠在一起,听到合欢说:“其实我刚开始进来的时候,算了下我的成绩,就是把艺术分那些什么的都弄掉,就纯文化成绩,发现我是倒数第一啊!可是我现在考试,竟然变成了全班倒数第三了,我这不明显是进步了吗,我觉得,没什么好难过的!” 王少鹏、封嗣:“……” 宋之漫:“你心可真宽。” 三人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合欢捧着桌子上的杯子傻笑:“我进步了呀,进步使我快乐~” 没一会儿,她又突然从位置上蹦了起来,她抓着眼眸,问宋之漫:“之漫之漫,你知道谁是年级第二吗?” 宋之漫拿着水杯去外面接水,让她让位置,漫不经心的问:“宋小四?” “啊!”合欢尖叫,边上的同学纷纷看了过来,苏合欢不好意思的朝他们点了点头,抓着宋之漫的手,摇她:“你怎么知道reads();!” 宋之漫举了举水杯:“我要去装水啦,放开我啊。――我怎么知道?宋小四成绩向来很好啊,而且他这次考得不错。” 合欢眯眼,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哎呀,你们都好棒啊!我好崇拜你们哦!” 宋之漫走出教室,拿着水杯到走廊尽头饮水机处装水。 她弯下身子,刚打开阀门,边上就来了个人,吊儿郎当的说:“美女,接水呐?” 宋之漫没理他,自顾自地接水,等装完水,关上阀门,往教室走。 “哎哎哎!”宋斯南伸手拦住她,“走那么快干嘛呢!就不能和我聊聊,沟通沟通、促进促进我们之间的感情?” 接水的人来往不断,饮水机处人满为患,宋之漫连忙拉着宋斯南往外走,靠在走廊墙壁上,她无奈:“没看到那儿那么多人嘛。” 宋斯南哦哦哦的应了一下,接着满怀期待的看向她:“考试成绩出来了,你知道吗?” 宋之漫玩着水杯上的吊坠,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知道。” 宋斯南摸着下巴,用大拇指指自己:“你知道我考第几名吗?” 宋之漫看吊在天上的太阳,很温暖。她回:“第二。”连声音里都带了一些温暖。 暖的宋斯南心里热蓬蓬的,只是她的眼睛里,是外面的光,没有他。他略有些遗憾,但还是激动得意的说:“我厉害吧!” 宋之漫终于转回来看他,浇他一头冷水:“只是第二名而已,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下回你考个第一名试试。” 宋斯南摇摇头,神秘的说:“第一名有什么好的,不稀罕,我倒觉得第二名才最好!” 宋之漫觉得他脑子坏了:“在胡说什么呐,第一名当然是最好的啊!” 宋斯南笑而不语。 他往远处看去,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璀璨成光。 在一片金色光芒之中,他偏头往下面宣传栏看去,下面有人正在换着最新的百名榜。 前十的名字被加粗,他们两个就处在二楼,宋斯南一眼就看到高一最前面那处印着的名字:封嗣、宋斯南、宋之漫…… 第一名,哪有第二名好。 我和你在一起呢。 宋小漫。 宋斯南收回目光,他看向宋之漫。 宋之漫的杏眼此刻微微眯着,她低下头喝水,热水雾气氤氲了她的双眸。 她抿了口水,突然抬头看他,轻快的说:“宋小四,下次考试,还有期中考试,你一定要加油啊!” 宋斯南帮她盖上杯盖,拧紧,问:“为什么?” 宋之漫接过水杯,不答。 她往教室的方向跑了十几步,突然转过头,看他,大声说:“宋斯南,一起进尖子班吧!” 宋斯南说:“好。” 未来的路,我们总要,一起并肩。 第二十四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宋斯南和宋之漫考的都不错,两个人一个第三一个第四。综合上次月考的名次,宋之漫第一,宋斯南第二,以及期中考的名次,两个人顺利进入尖子班。 在放假之前,分班名单就出来了。 很意外的是,上面居然有苏合欢的名字。 合欢小声的说:“我和爸爸说,想要和你们在一起,爸爸同意啦!” 宋之漫心下了然。当初去青苔山的时候,她不是没有看到封嗣出行的架势的,封嗣身上的彬彬有礼、待人和善有礼,以及身上自有的气质,哪里是一个普通人有的。 而合欢和他就住隔壁。 富人区的孩子。 所以,要一个尖子班的名额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宋之漫说:“那很好啊,我们就可以在一个班了。” 合欢笑的双眼眯成一道缝。 她们两个站在校门口,冬天的风寒冷刺骨,吹得二人瑟瑟发抖。 宋之漫脖子上的围巾绕了三层,手织的围巾十分温暖,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怎么他们还不来啊?” 合欢也抱怨:“是啊,我们两个都在外面等多久了啊?” 话音刚落,就见到三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宋之漫喊:“快点啊,我要冻死了。” 合欢搓了搓手,双手放在嘴边呼气,眼前一大片雾气喷薄。 她眨了眨眼,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眼睫毛处,遮挡住她的视线。苏合欢闭上眼,感觉眼间一片凉意,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了一片片雪花飘扬在空中,乘风飞扬。 合欢欢喜大叫:“之漫,下雪啦!” 宋之漫讶异,她从口袋里伸出手,摘掉手套,摊开的手心瞬间接到几片零碎雪花,雪花接触到人,瞬间消融,在手心里化成几滴水reads();。 宋之漫应:“是啊,下雪啦。” 她把视线从手心中转移,看向向她跑来的少年。 宋斯南气喘吁吁的跑来,大冬天的,额上竟然跑的冒汗,他外面虽然穿了件羽绒服,但是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线衫,却依然热的不行。 反观一边的封嗣,虽然是一同跑步而来,但此刻也只是微喘着气,微笑着看向宋之漫和苏合欢。 宋之漫:“宋小四,下雪了。” 宋斯南的头发蓄的有些日子了,大概有小半年没剪,此刻懒懒的耷在耳边,雪花飘在他的头上,融化,薄薄的一层水光。 他不适的抓了下头发,笑着看她:“是啊,下雪了。” 合欢提议道:“初雪是要许愿的,我们来许愿吧!” 封嗣问:“你从哪儿知道的?” 合欢答:“韩剧里看到的。”她说完拉过宋之漫和封嗣往操场上走,耍赖道:“哎呀不管啦,反正就要许愿嘛!” 宋斯南走在宋之漫边上,似乎是在场唯一一个觉得苏合欢的想法可行的人,他说:“不就是许个愿吗,走走走,一起。” 等到了操场,四人站在司令台前。 合欢双手合十,闭着眼,遂又睁开,“哎呀快点许愿啦!” 封嗣看着她无奈的笑了下,认命的双手合十,学她那样许愿。 见状,宋之漫和宋斯南都有样学样的。 那天,雪花纷飞,雪势渐大。一中操场的塑胶跑道很快被大范围的白色裹住。站在司令台前面的四位少女少年,双手合十,虔诚的向这纯白雪花许愿。 而有一人,偷偷的睁开眼。 宋斯南睁开眼,扭头看边上的宋之漫。她安静的侧脸,如画般立在那侧。 她虔诚的祈祷许愿。 而宋斯南,在这一天,没有许下任何心愿。他只是安静的、沉默的看向宋之漫,直到她睁开眼,他快速的收回目光,状似无意的咳了下喉咙,闭着眼,像是在认真许愿的样子。 我有所愿人,她在我身旁。 …… 寒假来的很快,过了好久,宋鸿渊才放假。 文物局只放七天假,还是从年二十八开始放的。在这之前,宋之漫她家的卫生和打扫都是她一个人负责的,这么多年向来如此。 等到了大年三十,宋之漫和宋鸿渊两个人就去隔壁的大院,宋之漫的外公外婆住的那边吃年夜饭。 宋鸿渊是北方人,亲戚多在北方,因此每年过年都是在隋家过的。 隋欢的父亲隋仲邦,早年留学法国,说的一口流利的法语,生活作风受西方的影响极大,过年这种节日,会十分浪漫的从花店订好九十九朵玫瑰送给宋之漫的外婆。 今年也是如此。 宋之漫一进隋家就闻到了玫瑰花的香味,她大呼:“外公,你今年买的玫瑰好香啊reads();!” 随仲邦拄着根拐杖,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睛,下巴上还蓄着一撮胡须,有半指长,他摸了摸胡须,叫她:“我们家之漫来了,快,让外公看看你!” 宋之漫换好鞋快速的跑到随仲邦面前,“外公,之漫来啦!” 随仲邦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下结论:“嗯,不错,高了,也胖了。” “啊?”宋之漫懊恼:“我真胖了啊?” 随仲邦不满的看她:“胖了还不好啊,女孩子就应该白白胖胖的,那么瘦一点都不好看,之漫,听外公的,不能减肥知道没!” 宋之漫撅嘴:“知道啦。” 听出她不情不愿的口气,随仲邦伸手就敲了下她的脑袋:“还不乐意?外公见得世面比你多的去了,外公告诉你,那么瘦啊,一点都不好,还是胖的姑娘比较招人喜欢招人疼。” 拿着礼盒走过来的宋鸿渊笑了,他说:“爸,现在小姑娘都流行骨感美。” 随仲邦声音很大,极其不满的说:“我就不喜欢现在的审美,我在国外的时候,大家都没觉得胖不好,相反,胖姑娘很受人欢迎。” 随仲邦在国外有三十年的时光,那里的习俗和作风影响着他,而他也深受其害。 每次一说起国外的事就停不下来,就像今天:“我们那个时候啊,班里面有个胖女生,我们班上有十五个男生啊,十个男生都在追求她,而对于那些瘦瘦的女生,大家反倒都没有多大的兴趣。” 宋之漫抱着抱枕,颇感兴趣的问:“那您呢?” “我?”随仲邦眼神变得温柔,他看向在厨房里忙活的隋母,说:“我早就和你外婆在一起了。” 宋之漫眨了眨眼,惊呼:“我还没和外婆问好呐!”她说完,扔下抱枕,往厨房跑去,扔下一句话:“爸爸您和外公聊啊!” 宋鸿渊叮嘱:“多帮帮你外婆忙,和她学着怎么炒菜!” 宋之漫:“知道啦爸爸!” …… 一顿晚餐就是由隋母和宋之漫完成的,吃完之后,由宋鸿渊和随仲邦收拾碗筷、洗碗。 等到都收拾好了,四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窗外的鞭炮声从下午三点就开始响,一直到晚上七点都没有停。 宋之漫在春晚唱歌的空挡,站起身来,面对着宋鸿渊、隋母、随仲邦三人跪下。 她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叠在一起,磕头,起来的时候双眼眯着,甜甜的笑:“外公外婆爸爸新年好!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宋鸿渊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来:“新年快乐,学业有成。” 随仲邦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新年快乐,越来越美。”说完,老头来向她抛了个媚眼。 宋之漫笑的都快倒下。 隋母说:“新年快乐,我家之漫要好好的啊!” 宋之漫接过红包,站起来,拥抱住隋母,说:“外婆,我一定会好好的,您别担心啦。” 她把那些红包都放在口袋里,看了看窗外,烟花一阵阵闪过reads();。 宋鸿渊看出了她眼里的期待,说:“出去看烟花吧,今天大院里放烟花。” 宋之漫问随仲邦:“外公,可以吗?” 随仲邦点头:“当然可以。”他念的是法语,极其的优美。 宋之漫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法语,此刻回道:“谢谢您,绅士。” 她拿过边上的围巾和帽子,最后戴上手套,出门了。 她一打开门,漫天飞絮扑面而来。 风雪自那天起就没停过,大雪堆积,室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色,在一片白色和万家灯火之中,宋之漫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门口的宋斯南。 他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整个人笔挺的站在门口,脖子上戴着的是一条黑白相加的格子围巾。――宋之漫的是红色和白色的,两条围巾都是林景芝织的。特别的暖和。 宋之漫反手关上门,抬腿往宋斯南那边跑,一个没收住,扑到了他的怀里。 感受到他胸腔在震动。 宋斯南笑的停不住,问:“宋小漫你今天对我这么热情?” 宋之漫从他怀里出来,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我那是热情吗,我这是没收住!这路多滑啊,这不是一个没收住吗!” 宋斯南撇嘴,不怀好意的看向她,“找借口吧你就!你是不是对我另有所图,啊?”说完他立马双手抱住自己,往边上退了几步,警惕的看向她,说:“我可是纯爷们,你这样不好吧?” “………………”宋之漫伸腿就是一脚。 宋斯南及时躲过,得意的朝她吐舌头,“踢不到我吧,哈哈哈哈!” 宋之漫微笑,她伸手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拉着他的耳朵往前走:“踢你我还不稀罕呢。” “啊啊啊啊啊,轻点轻点!”宋斯南半弯着身子,凑合着她的个子,耳朵其实并没有多少感觉,因为她戴着手套的缘故。但他还是叫着,“轻点啊,作为女孩子,要温柔一点知道吗?” 宋之漫转头看他:“不知道。” 她又多用了几分力。 宋斯南大叫:“宋小漫!” 宋之漫学他:“宋小四!” 宋斯南反复叫道:“宋小漫!” 宋之漫被二人的行径给逗乐,她喊道:“别烦啦!宋小四。”她松手,往广场的中心挤。 宋斯南快步跟上她,人山人海里,他双眼紧盯着她、跟随她。 这一刻,他是她虔诚的追随者。 这晚的烟花格外的盛大,广场上人山人海,宋斯南和宋之漫被人群包围着。远处就是护城河,烟花在护城河上盛放。 一串光从平地起,在空中落。 落下一片繁华盛开,漫天的星空都不及今晚烟花的十分之一的美。 一树一树的烟花绽放,没有任何的规律。 红的白的蓝的紫的,花样巧妙,姹紫嫣红尽数绽放reads();。 宋之漫眼底是数不清的烟花海洋。 宋斯南与她并肩而立,看着那满天的烟火,心下十分的满足。 这场烟火盛世看了很久,就到广场上的人开始倒数新年。 “十――” 宋之漫抓住宋斯南的衣袖。 “九――” 宋斯南感受到有人在抓着他的衣服,低下头看,看到了在烟火映衬下的宋之漫。 “八――” 烟花还在放,他们两个的脸上,被烟火映出各种颜色。 “七――” 宋之漫踮脚。 “六――” 宋斯南弯腰。 “五――” 宋之漫靠近宋斯南的耳侧。 “四――” 宋斯南感觉到耳边有着温热均匀的呼吸,自己的呼吸凝滞。 “三――” 人群涌动,人潮暗涌,在一片喧嚣繁杂之中,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二――” 宋之漫开口:“宋小四。” “一――” 她说:“新年快乐。” 人群中爆出一个整齐的声音:“新年快乐!” 宋之漫悄然从他耳边离开,抬头,看宋斯南,眼底是无限的欣喜与热切。 宋斯南回:“新年快乐,宋之漫。” 他说完,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新年快乐,宋之漫!” 他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第三次:“新年快乐,宋之漫!” 宋之漫此刻满心欢喜,她眯着眼,大声喊道:“十六岁的宋斯南,你好啊!” 新的一年,我们两个,是见到彼此的第一人,和往年一样。 宋斯南低头看她,说话时喷出一片白雾,他说:“你好啊,宋之漫。” 我们又见证了彼此的新一年的成长时光,真好。 过去的一年,虽莽撞、无知、蛮横无理,但终将成为了过去。 宋斯南说:“新的一年,我会好好对你的,宋之漫。”他喊:“新的一年,宋斯南会对宋之漫很好的,会对她很好!”他喊完,看向宋之漫,双眸澄澈清明,认真的说:“我保证。” 宋之漫说:“我也会对你很好的,宋小四!” 如你对我一般,我对你也会十分、百倍、挖心挠肺的对你好。 第二十五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再次开学的时候,宋斯南和宋之漫成为了同班同学,不仅如此,两个人还成为了前后桌reads();。 合欢再次成为了宋之漫的同桌。 而封嗣,则坐在了与宋之漫相隔一个走道的位置,不过是一个转头的距离,便可清晰的看到彼此。 因此,宋斯南每节课都特别的认真,他必须要装成认真听课的样子,才能掩盖他在偷偷看宋之漫和封嗣有没有互相偷看彼此的行为。 这种无聊的事情,他竟坚持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的某天,王少鹏出国,去加拿大读书。 宋斯南心情郁闷,趴在桌上睡了一下午。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之漫给他带了份饭回来,放在他桌上。 宋斯南双手叠在一起,脑袋趴在手上,看向地面。宋之漫担心他,在他旁边蹲下,从他膝盖处探头过去。 宋斯南睁着眼,看向下方。 宋之漫眨着眼睛,仰着头看向上方。 突然从下面冒出来一个脑袋,吓得宋斯南放在桌子下方暗杠处的脚一抖,掉落在地上。等反应过来那是宋之漫之后,伸手就拍了一下宋之漫的脑袋,骂她:“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宋之漫讨好的对他笑:“还郁闷呐?” “嗯。” 宋之漫伸手戳他脸蛋,软软的,她乐的直发笑:“郁闷什么呐,鹏少准备出国又不是最近的事,不是在中考那年就说了要出国的吗,你别郁闷了呀。” 宋斯南抿着嘴,说:“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啊?”宋之漫在他大腿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蹭了下,说:“不就是他出国了你感伤吗?感伤什么呐,又不是你出国。而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咱们可以和鹏少打电话啊,每天都能联系,就像在身边一样,你说对吧,宋小四?” “又不是你出国。” 这句话由言在耳。 宋斯南怕的就是自己出国。他们这种家庭的人,很多事都是没法自己做决定的。他学了雅思这么久,说是没有一点出国的想法,也是假的。 可是看到王少鹏出国,他的心就畏惧了。 不是畏惧一人在国外孤独无依。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最怕的,难道不是,无论多想她,都不能见到她吗? 见他不发一言,宋之漫以为他还在为那件事黯然神伤,遂又安慰他道:“宋小四你别难过啦,我给你买的饭都快凉了,你还不吃吗?” 宋斯南伸手按了下她的头发,“下去。我要吃饭了。” 宋之漫把头移了出来,因为那个姿势导致自己的脖子特别难受,她右手贴在颈侧揉着,叮嘱道:“这饭可都得吃完啊,我排了好久的队呢,不许浪费。” 宋斯南拿出筷子,应道:“知道了,啰嗦。” 宋之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听到他这么说,不满:“不许说我!”她整个身子往后靠,让宋斯南的桌子都晃了一下。 宋斯南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饭盒,求她:“大姑奶奶,我不说你,我不说你,你放了我成不?” “不说啦?” “真不说reads();。” 宋之漫收回身子,在位置上做题。 而吃完饭较早回来的封嗣,站在走廊处,隔着窗户看着他们两个。 宋之漫毫无顾忌的将头放在宋斯南的腿上,宋斯南揉她的头发,两个人似是旁若无人一般的举动令他心里一紧。 封嗣蹙眉,按捺住心下的难受,努力说服自己:这没有什么的,而且,你也不喜欢她。 对,不喜欢。 封嗣反复说着这句话,以让自己宽心。 …… 高一的第二个学期过得格外的快,时间似乎在王少鹏走之后走的异常的快,转眼就是暑假。 宋之漫和宋斯南在家待了不过一周的时间,两个人都觉得十分无聊。 最后,宋鸿渊看不下去了,和宋远征商量了几次,当下决定把他们两个人送到南镇。南镇风景优美,民风淳朴,而且那儿还有他俩的老熟人吴继荣在。 关键是,这宋斯南和宋之漫实在是太碍眼了,两个人不是躺在宋之漫家的沙发上发呆就是躺在宋斯南家的沙发上发呆,简直无药可救。 于是,就这样,宋斯南和宋之漫,被打发到了南镇。 宋斯南和宋之漫两个人各自背了个书包,宋斯南拉了个行李箱,里面装了他们两个人的东西,被家里人放在了南镇的镇中心,扔了张吴宅的照片给他们,车就开走了。 宋之漫捏着那张照片,边走边问。 终于在一个小时的太阳暴晒之下,两个人停住脚步。 黑白相片上的宅子与面前的水墨色般的宅子如出一辙,门前摆放着的石狮岿然大气,大门微开,从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宋之漫和宋斯南面面相觑。 宋之漫踢了宋斯南一脚:“你去。” 宋斯南不耐烦:“干嘛我去,你去!” 宋之漫双脸被太阳晒得通红,此刻不愿意动,不满道:“哎呀我不去,你去。” 被闹的不耐烦了,宋斯南认命,拖着那大箱子往大门走,走近之后返回来看了宋之漫一眼,在宋之漫催促的眼神中,抬手敲门。 几乎是手刚碰上门,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来人微楞,看着宋斯南的脸庞在原地回想了好几分钟,突然想起来他是谁,欣喜的问:“是宋斯南吗?” 宋斯南答:“哎,是的。” 那人说:“我是吴婶嘞,和你吴叔父在家里等了你们好久了的。”她左顾右盼的看向四周,找到了站在大树底下的宋之漫,问道:“那是之漫丫头吗?” 宋之漫大声应她:“是的。”她往这边跑来,到吴婶面前,乖巧的向她问好:“吴婶好。” 吴婶招呼他们两个人进去,在前面带路,朝里面的人大喊:“人来了,老吴,人来了。” 从里面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喜悦的问:“宋小四和之漫来了reads();!”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之漫和宋斯南穿过庭院,到了里屋。刚刚一只脚跨进里屋,就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步伐仓促的赶来,他边走,边理了理衣袖,查看自己穿着是否妥帖。 宋之漫问:“那是吴叔父吧?” 吴婶答:“对呐,是你吴叔父。” 宋斯南和宋之漫连忙对赶来的男子喊:“吴叔父。” 吴继荣挥了挥手,让他俩坐下。又让吴婶倒了几杯茶,三个人坐在堂前聊天。吴婶说要给他们收拾下房间,便离开了。 吴继荣也是第一次见他们,欣喜的很,他饮了口茶,问:“来的路上辛苦吧,你们是从c市直接过来的吗?” 宋斯南点头,他放下茶杯,与吴继荣攀谈了起来,“我们是家里派人送过来的,送到了镇中心的样子就被放下,走了一些路才到这里,不过不累。” 吴继荣爽朗的笑:“宋远征和宋鸿渊也真是的,竟然这么对你们。”他想起两位老友的性格,忆起往昔岁月,有种一去不复返的伤感。 他目光悠远,看向远处,说:“我和你们父亲在大学分开之后就没怎么见面了,这么多年了啊……” 宋斯南连忙说:“我和之漫的父亲也时常提起您,他们也很想您,只是工作实在是太忙了,没办法腾出时间来。” “哈哈哈。”吴继荣笑,“他们能提起我?说我什么呢?” 宋斯南朝宋之漫使了个眼色,宋之漫放下茶杯,说:“爸爸总是说,当初要是您也留在局里,大概会比他更厉害,论文物鉴赏,您才是一流呐。” 吴继荣眯着眼,他的样子并不多出众,相反,他的外貌比他的年纪要老十岁以上。脸上皱纹许多,有了几分老年斑,头发早已花白,他将茶杯递到嘴边,吹了口气,轻抿了一口,才幽幽的说:“哎,老头我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在家老老实实的收拾这些古董就满足了。” 宋之漫恬然一笑:“这才是爸爸敬佩您的地方,自由洒脱,随性快活。” 她说完,整个房子静了好几秒。 吴继荣看向宋之漫,宋之漫迎着他笑,不卑不亢、毫不退缩。 直视了几秒,吴继荣陡然笑了,他笑的愈发开怀:“是宋鸿渊和隋欢的女儿,不错,不错,他们把你教的很好。” 宋之漫收回目光,和宋斯南对视,两个人同时笑了一下。 …… 他们两个住在西厢房,两间房子相隔在一起。 宋之漫收拾了下东西就去洗漱,等到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有人正坐在她床上咬着冰棍。 她自顾自的擦着头发,等到头发半干了,把毛巾放在架子上。 看着她不急不缓的梳头、吹干、擦水乳液,再是从行李箱里抽出一本书来,一直保持沉默的宋斯南终于开口,委委屈屈的:“你没有注意到我吗?” 宋之漫淡淡的说:“注意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宋斯南在她的床上滚。 宋之漫出声制止:“别在我床上滚,宋小四reads();!” 宋斯南耍赖:“我不我不我不。” 宋之漫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你好烦啊。”接着又旁若无人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见她又毫无反应,宋斯南变本加厉的在她床上蹦跶。 “宋小四你到底要干嘛啊!”宋之漫无语,书一扔,直接走到他边上拉住他的脚,往外一拉,宋斯南啪地一声倒在床上。 他翻了个身,双手撑着下巴,一双桃莲花眼微微弯着,蚀骨一般。 “喂,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宋之漫拒绝:“我浑身发软,没力气出去了。” 她坐在地上,两只手放在床上,撑着脑袋。 宋斯南往前爬了爬,他按了下宋之漫的头发,“外面有很多好玩儿的,而且晚上镇子的夜景特别好看,去吧去吧。” 宋之漫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哎呀不去啦,要走路过去很烦的,宋小四你别闹了。” 她闭着眼睛,作势就要睡觉。 宋斯南一个起身,跳下床,拉着她往外走:“你不用走路,我背你过去,走走走!” 宋之漫整个人都呈拒绝状态,她撅着嘴看着宋斯南,软软的说:“我不想去啦,真的,我们明天去好吧?” “可是明天……就没有了。”宋斯南纠结。 “什么?” 宋之漫往床边走,接近了床,整个人都倒了上去。 见状,宋斯南又绕回来,直接上身把她背了起来,宋之漫踹他、挣扎:“宋小四我不去啦你快放开我!” 宋斯南无动于衷,稳稳的背着她。 “哎我真的不想去啊……”宋之漫无力。 宋斯南背着她往外走,穿过一道道走廊,穿过几道门,穿过青石板小巷,他在月色中轻声呢喃:“我背你去就好。你只要安安静静的躺在我背上,还不行吗?” 身后的人大约是真的累极了,她蹭了蹭他的背,嘟囔了句:“那你走慢点。” 宋斯南咧嘴,无声的笑了。 等到了目的地,宋斯南伸手颠了一下,惊喜的叫她:“宋小漫宋小漫!” 他找了个石椅,把她放到石椅上,摇她:“醒醒,快醒醒!” 宋之漫揉了下眼睛,醒来发现身边是青石板桥和一条河,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激灵,破口大骂:“宋小四你给我带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宋斯南笑而不语,勾着她的肩,从那条桥上走过。 青石板的路并不平稳,宋之漫被绊了几次,心里上火,恼:“到底要去哪里啊,这儿路不好走!” 宋斯南说:“别急。” 他故藏深意,慢悠悠的带着她又穿了一条巷子,眼前竟然又是一条河。 南镇本就是水乡之地,小镇依水而生、傍水而立,相隔着几条巷子便是一条清澈碧绿的河道,河道蜿蜒曲折,最后殊途同归、归为一脉,纳入江流大海之中reads();。 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河流,并不似上条河流一般波澜不惊,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小河两边,灯光璀璨,暗红色的灯光荼蘼浑然,在天地的黑色之中静谧闪现。河道两旁都是人,大多都是游客,——南镇上的人对于这种情景大都是见怪不怪了。 ——河的两旁,高处是格式精美的木式灯笼,散发暗红的光芒。 低处,则是散发着斑斑点点的猩红荧光的小蜡烛,外周一圈是红色的保护膜,在河岸两边悉数点燃。 而河水之间,是数不清的莲花灯,在河水中随着水流的方向飘动。 宋之漫惊呼:“这儿竟然有莲花灯!” “呼——”宋斯南的心终于落定下来。在来之前他就已打听过南镇的特色景点,古镇景点无非是那几样,他听过便作罢,但是有一点却让他记忆尤甚,那就是每个月的农历十五放莲花灯。 原先是正月十五放莲花灯的,只是渐渐地,来南镇放莲花灯的人越来越多,随之兴起了一大批周边产业。 因此,每个月的十五,南镇都会组织一次放莲花灯的活动。 很巧的是,今天便是十五。 见她兴致高涨,宋斯南心里也是十分得意。 宋之漫抓着宋斯南的衣角,仰头看他,提议:“我们也去买一盏莲花灯吧?” 宋斯南点点头,任她拉着自己的衣角,往路边的摊子走去。 卖莲花灯的摊子多,莲花灯的款式与莲花样也极多,令人眼莲花缭乱。 一排摊子之中,有一家摊子前人格外多,宋之漫拉着宋斯南跑到那里,定眼一看,与这儿的莲花灯相比,其他地方的莲花灯都有些相形见绌了。 宋之漫拿着其中一盏,给宋斯南看:“这个蛮好看的。” 宋斯南眉色柔和,“买这盏吗?” “嗯……等等,”宋之漫又看到了一盏,她放下手上的莲花灯,又拿起另一盏,“这盏好像更好看。” 似乎确实是这盏更为好看,宋斯南发愁,“要不,你再看看?” 两个人的选择困难症都犯了。 最后,还是摊主过来,看到他们两个一致的纠结的表情,最后,回身,在后面拿了一盏莲花灯出来,给他们,“这盏,可以吗?” 摊主讲解着:“这是我昨天晚上做的,淡粉色的,很少见,而且样式也不错,要不你们试试这款?” 宋之漫的眼睛一直弯着,她欣喜的点头:“就这盏!” 见她如此高兴,宋斯南从口袋里拿出钱来,递过去,“谢谢,就这盏。” 摊主收过钱,把莲花灯递过去,又找钱给他。 宋斯南拒绝了,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宋之漫,满是欢喜,向摊主道谢,“不了。” 摊主:“这莲花灯我就卖那价钱,多了我也不收啊。” 宋斯南笑,眉眼一片温柔:“它值那个价钱。” 让宋之漫开心的事物并不多见,能称得上是热爱的更少,这盏莲花灯虽远不及热爱的程度,但是,有着十分的开心reads();。 无论多少价钱,宋斯南都觉得合适。 摊主一眼就看清了宋斯南的小心思,她拨了拨头发,温婉一笑,挑眉:“小朋友,很可以嘛。” 宋斯南朝她眨了下眼,得意:“那可不。” 宋之漫玩了下莲花灯,手摸到底座,感觉那儿刻了字,抬起莲花灯,接着小摊上的灯光看那下面的字。 “南……”她看到了一个字,又没看清接下来的字。 “是南顾。”摊主接口道,“我就是南顾,我这儿卖的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手工制作的,这些底座是网上定制的,蛮特殊的,也蛮好看的。” 宋之漫看她,南顾的眉眼真的是极为好看,笑起来令这所有灯光都失了颜色。 宋之漫用歆羡的口吻说:“你好棒啊,能把莲花灯做的这么好看。” 南顾嫣然一笑,“因为我长得好看啊,所以做出来的东西也很好看啊。” 宋之漫被噎了一下,这人,怎么和得意忘形时的宋小四一样一样的? …… 放莲花灯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有人一个不小心踩空了,直接跌入河里,溅起一片水花,刚好那人在宋之漫边上,水花溅到了宋之漫的腿上。 宋斯南见了,蹙眉,刚想骂人,宋之漫就对他摇头,“宋小四,我没事。” 宋斯南又憋了回去,他帮她点燃莲花灯,两个人,四只手,举着那莲花灯,小心翼翼的往河面放。 等到看到那灯飘飘然的往远处飘走,宋之漫拉了下宋斯南的衣角。 “怎么了?” “宋小四,我们的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她伸手指着。 顺着她的手指往那边看去,果然,在一大片莲花灯中,宋斯南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的灯,花式好看,颜色独特,一眼就能辨清。 宋斯南声势浩大的夸她:“哦,宋之漫挑的灯真的是不一样啊,怎么就这么好看呐?” 听到他的夸赞,宋之漫心里美滋滋的,眉眼弯成一道弧度,“真好看啊~宋小四,这莲花灯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宋斯南看她。 她蹲下身,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像是一轮弯月一般,亮亮的,在暗沉的灯光之中,耀眼的如白昼乍现。 他看的痴了,应道:“是啊,真好看。” 人好看,多过花好看。 …… 回到吴宅已经快十点了,两个人洗漱了一番便各自睡觉了。 接下来在吴宅的日子便有些惬意了,两个人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慢生活的节奏,整个人松懈了不少,甚至早上都要懒床一会儿才会起来。 每天看书,得空的时候便去外面散步。后来遇到了南顾。 南顾的母亲在南镇开了一家画廊,正是暑假的时候,画廊多是一些初中高中生在那学画,宋之漫被南顾邀请了几次,在那儿待了几天reads();。 宋斯南在那待不下去,太/安静的地方不适合他。 因此,待了两三天之后,两个人便没再去了。 吴宅太过安静了,除了吃饭的时候有那么些烟火气息,其他时间也就只有宋斯南和宋之漫两个人。——吴继荣是个民间收藏家,喜欢跑这跑那的,吴婶既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助理,两个人形影不离的。 某天,宋斯南实在闷的不行了,跑到吴继荣放“宝贝”的地方。 什么宝贝啊? 就是一堆古人留下来的遗物、古董。 宋之漫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古董,瞠目结舌的。 宋斯南倒是轻车熟路的,带着她四处逛,甚至每一样东西,他都讲的头头是道的。 宋之漫:“你怎么这么熟悉这些东西啊?” 宋斯南停在一副字画面前,耸了耸肩,他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的说:“来了好几次了啊,吴叔父有时候约见客人都在这儿,还给他们解说这些,”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没办法,记性太好了,听了一遍就记得了。” “哈?” 宋斯南指了指面前的字画,说:“喏,这个,王羲之的。” 闻言,宋之漫抬头,面前的字画大气澎湃,行云流水,结字遒美,点画疏密相间,极尽用笔使锋之妙。 “这,真的是王羲之的吗?”宋之漫讶然,她想伸手去摸一摸,却又怕自己的动作玷污了这幅字画。 见她这么犹豫,宋斯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上噌。 宋之漫连忙制止他,“宋小四!别别别,这会不会弄坏它啊?” “哎呀不会。”宋斯南说,“外面有保护膜呢,坏不了,你别跟头牛似的扯它就行,摸摸还是可以的。” 宋之漫黑脸:“你才是牛!” 宋斯南窃笑,拉着她的手往上摸,反复摸了几次,感受到她往里缩了,问:“差不多了?” “嗯。”宋之漫点头,一脸的满足:“够了。” “哦。”他松手。 …… 在吴宅的时间过得很快,宋斯南总是能找到吴宅各个藏宝的地方,宋之漫也和他一起瞒着大人,两个人偷偷的跑到那儿,这个摸一下,那个摸一下。 一个暑假过去,宋之漫和宋斯南倒是学会了不少关于那些“宝贝”的知识。 临走的时候,吴继荣拿着一块小砚台,送给宋之漫。 宋之漫美滋滋的接过去。 宋斯南摩拳擦掌的,结果等了一会儿吴继荣还是和宋之漫津津乐道的谈着,分明没有送他礼物的医院。,不乐意了,不高兴的说:“吴叔父,我的呢,我怎么没有礼物啊?” 吴继荣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你说你是不是把我藏宝贝的地方都搜刮了一遍,我哪样宝贝你没看过,还礼物呢,没有!” “嘿,吴叔父您这样不厚道啊reads();!”宋斯南不乐意了,“我这看了您的那些宝贝,可一样没拿呢,要换成别人,还不是得把您那宝库都掏空了?” 这道理还真是。 吴继荣被他气笑,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盒子,递给他,在宋斯南接到之前,他又收回来,看向宋斯南,说:“我送你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宝贝,没有什么历史感,是我在外地看到,觉得不错才买的,你这小子见了怕是不喜欢。” 宋斯南:“哎呀哎呀,喜欢的,您送的礼物我都喜欢。” 吴继荣递给他,“到车上再打开。”他看向宋之漫,叮嘱道:“之漫啊,你一定要让他到车上再打开。” 宋之漫甜甜的应了下来。 门外就是宋斯南家派人来接的车,两个人招着手和吴婶和吴叔父告别,吴婶念叨着“明年还要来啊。”宋之漫和宋斯南乖巧的应了下来。 坐上了车,看着车后的人影越来越小,两个人就这样和吴继荣告别了。 宋之漫再转回头的时候,发现宋斯南已经在拆那个礼物了。 她也十分感兴趣,吴叔父到底送了他什么东西。 盒子被宋斯南小心翼翼的拆开,一打开盒子,里面赧然躺着两只钢笔。 宋斯南移了下位置,让那钢笔沐浴在阳光之下。日光之中,钢笔表面润滑,在宋之漫的脚底下折射出一道光亮。 两只钢笔,一只蓝色,一只墨绿色。 宋之漫拿了墨绿色的那只出来,笔盖处还镶嵌了一朵云,很小很小的云,细节处见真章。 这支笔,价格不菲。 她拿到阳光下,接着光亮,看到了云朵上刻了一个字。 ——漫。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拿出那一只蓝色的钢笔,这支钢笔,笔盖处镶嵌了一个风的形状,仔细看才看得清。 她拿到阳光下,豁然开朗。 ——南。 南风与云朵。 宋之漫轻声说:“你是南风,我是云朵啊。” 她眉间一片柔和,看向宋斯南,轻笑:“你真的是一阵风。”来去自由的风。 “我也是一片云。”安宁平静的云。 宋斯南从她手中拿过那两支笔,细细端看。 半晌,他也笑。 “是啊,你是一片云,我是一阵风。” 我来,你才可以走。 我走,你便跟我走。 我和你,注定要,在一起。 宋斯南把那只墨绿色的笔扔给她,说:“拿着,小爷赏你的。” 宋之漫接过,剜了他一眼:“小心点呐!” 她妥帖的把那钢笔放在书包的最深处,抱着那书包,靠在车门上沉睡。 第二十六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等到宋之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她收拾了一下,就下楼觅食去。正巧,下楼的时候宋鸿渊回家了。 宋之漫一个猛扑扑到宋鸿渊身上,撒娇道:“爸爸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啊。” “哟。”宋鸿渊把她接住,放她下来站稳,伸手比划了下她的个子,笑着说:“嗯,长高了。” 宋之漫点点头,“我现在有163了呢,”她顿了顿,有点气馁:“宋小四都已经182了,他个子长得好快啊,我都只到他下巴了。” 宋鸿渊笑:“你是女生,他是男生,不好比的。”他问:“吃晚饭了吗?” 宋之漫摇头,讨好的说:“爸爸,给我煮碗面好吗?” “好,我家大小姐发话我哪敢不听啊!”宋鸿渊放下公文包,捋起袖子就往厨房走去,打发走宋之漫,“你在外面待着,等爸爸煮好面再叫你。” …… 吃完了面,宋之漫炫耀似的拿出吴继荣送给她的礼物。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宋之漫在南镇发生的趣事,时钟便指向十点。 到最后,还是宋鸿渊打断了意犹未尽的宋之漫,温声说:“时间不早了,后天就上课了,你要调整好作息。” 宋之漫撅嘴:“爸爸,我还想和你聊聊天啊。” “不行了,已经很晚了。”宋鸿渊的作息向来很规律,他起身,俯视宋之漫,“以后可以慢慢和爸爸说,但今晚必须要休息了。” 无奈,宋之漫只得应下。 …… 开学就是高二。 宋之漫和宋斯南的班主任这个学期换成了陈建斌,报道的时候宋斯南一脸呆滞。 在他边上的宋之漫,看到他的表情,同情的拍了下他的肩,说:“我看你可以做一套数学试卷冷静一下。” 宋斯南没理她。 等到全班人都来齐了,陈建斌在上面发言的时候,宋之漫感觉到身后有人拿笔在戳她。 她往后靠了下,低声问他:“你干嘛呢?” 就看到从身后伸出来一只手,上面写了一排字:“给我一套数学试卷,我想冷静一下。” “……”宋之漫憋笑,从书包里拿了本练习题,放在他的手上reads();。 她转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封嗣扭头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对视,宋之漫对他弯了下唇角,封嗣报以一笑。 下课的时候,宋之漫和封嗣在走廊上又遇到,两个人就靠在栏杆处聊天。 封嗣:“暑假过的怎么样?” 宋之漫:“还不错,我们在南镇过的暑假,那地蛮好玩的。” 封嗣:“我们?” 宋之漫:“对啊,我和宋小四,我俩一起去的。” 封嗣:“两个人在一起,是会过的不错些。” 他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的低落,被宋之漫捕捉到了。她琢磨了下,问道:“你呢,暑假过的怎么样?” 封嗣看向远方,淡淡的说:“一个人在家里看书,晚上的时候会出去夜跑,周末的时候去爬山,还不错。” 他淡笑,漫不经心的说:“没有你们有趣,不过,我习惯了。” 他的漫不经心像是一把小刺刀,一点一点的往宋之漫的头皮上割,割的她头皮生疼,然而,比这更疼的是她的心。 爬山那天,封嗣似乎是一个坐拥城堡的王子,身边有佣人、保镖、司机。 他谈吐大方,为人谦逊,完美的这世上再难出其右。 可是今天,当他说着暑假时的生活时…… 令宋之漫都忍不住为他心疼。 宋之漫抬头看他,问:“你家里人呢?” 封嗣云淡风轻的说:“他们啊,太忙了。”顿了一下,他笑:“每天都飞来飞去的,没有时间顾及我。” 见她耷拉着脑袋,封嗣安慰她:“做生意都是这样的,没办法。” 宋之漫小声说:“那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啊。” 封嗣摇头:“不了。” 往后的几十年的时间里,大概都要和他的父母一般东奔西走,现在又何必提早体验那种生活呢? 其实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未来的生活一眼就能看清,为什么现在还这么努力呢? 他以前不明白努力的原因。 直到遇见了宋之漫。 封嗣低头,看向宋之漫。 她刚好抬头看他,笑靥如花:“阿嗣,以后要是放假了,我们一起玩儿吧。” 封嗣犹豫,“这、不太好吧?” 宋之漫:“没什么不好的啊,你、我、合欢还有宋小四,我们四个人可以一起玩啊。” 见他仍是在犹豫,宋之漫大概能想到他的顾虑是什么,立马拍胸保证:“你放心啦,宋小四不会有意见的。” “还是算了,我怕到时候……”他欲言又止。 宋之漫立马说:“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reads();。” 宋之漫:“那不就好了,说好啦,到时候,我们一起玩。” 封嗣迟疑的点头。 两个人又靠着栏杆。 是啊,直到遇见了宋之漫。 如果不站在高处,她又如何能看到自己? 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努力的原因。 为了遇见她。 这一整个暑假,他在那偌大的别墅里,如往常般生活。看书、写字、画画、弹琴、打游戏、吃饭……无数的瞬间里,关于寂寞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是宋之漫在就好了。这个想法在出现之后就喷薄而出、再难收回。 如决堤的江水一般,卷席着寸草不生的大地。 他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已久,未进半分水的旅者,偶遇河塘,内心欣喜若狂,像是位瘾者一般,汲取着难得的水源。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说服自己并不喜欢宋之漫; 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接受了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宋之漫的事实。 他早熟,十二岁的时候就已读懂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他那时便深信,最忠贞、最狂热的爱情都将是过眼云烟。 他的家庭也让他明白这一点。 他的父母并无任何感情,强强的联姻让他们结婚,两个人因为工作的原因总是在各个国家跑,留给封嗣的,无非是钱,以及一堆尊敬他的佣人。 可是,这些想法,如今通通推翻。 只因为一个人。 ――宋之漫。 封嗣坐在教室里,余光看着宋之漫认真做题的神情状态,想着自己刚刚故意说出口的那些话,突然有点难以言表。 到底是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让她对自己多了更多的关注。 但那又怎样,人心这种东西,很难说清。 如果非要说清,那不过是因为在乎。 封嗣想,宋之漫是在乎他的,在他说那些话之前就是。虽然只是同学之间的在乎。 但现在,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人在无意识之中流露出的感情最为真实,就像刚刚她的心疼,真实到,连封嗣都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剜了一下。 …… 高二的课程比高一的多了许多,一中的高二像是高三一般,除了体育课,其他的非高考的课程都被取缔掉了。 因此,学生们唯一的娱乐的时间便是在体育课上。 宋斯南一下课就招呼了几个人跑去篮球场打球了,宋之漫和苏合欢对于这种课兴趣缺缺的,两个人在最后两分钟才出教室。 等到了操场,体育老师也不见人影。 估计又和别的体育老师瞎聊去了reads();。 但也不能回教室,陈建斌虽然严厉,但是每次体育课都会督促班上的人来上,并且要是被他看到有人在教室里偷懒的话,非得要把他抓到操场上跑个一节课不可。 宋之漫和苏合欢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无奈,坐到篮球场的看台处聊天。 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声“苏合欢”。 宋之漫和合欢噤声,往出声地看去。 是路放。 宋之漫微蹙了下眉,问:“你找合欢,有事吗?” 路放脚下踩了个篮球,闻言,把球往边上一踢,笑着说:“我找的是苏合欢,宋之漫你说什么话呢?” 宋之漫站起身来,两个人一个在看台上,一个在看台下。 她俯视路放,倒有点睥睨众生的感觉。 宋之漫说:“路放,你找合欢干什么?” 路放置若罔闻,他看向合欢,用带着青春期的沙哑嗓音说:“小姑娘,我找你有事,你能下来吗?” 一听到他故意压低了嗓音,用着略微蛊惑人心的低音炮说话的时候,宋之漫内心一阵恶寒。 她拉住苏合欢的手,摇头:“别下去。” 合欢皱眉,“我不下去。” 路放又说:“小姑娘,不下来吗?” 合欢看向路放,说:“你有什么事吗?” “有。”见她没有下来的打算,路放收回手,两手插兜,宽松的校服在他的身上莫名的有些许清风朗月的气味,他说:“小姑娘,你再不下来,我就上来找你了。” 宋之漫低下了声音:“路放,你过了。” 路放:“我怎么过了,我没招你也没惹你啊宋之漫。” 宋之漫冷下脸:“路放,她是我朋友,你好歹也要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是?” 路放嘲讽道:“你的面子?宋之漫,你过了啊。”他说,“我不过是喜欢上这位小姑娘,还要看你的面子?” “你!”合欢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 路放看她,眼里多了几分调戏,“我在说什么,小姑娘你是没听清呢,还是说听清了在装不知道呢?” 话音刚落,路放头上就被远处抛来的球给重重的砸了一下。 他捂着后脑勺,盛怒:“妈的,谁砸的,给老子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宋斯南,眯着眼,看他,痞气的说:“老子扔的,怎么了?” 路放捡起那球,狠狠的往宋斯南的方向砸去。 宋斯南闪身一躲。 接着,眼角看到又是一颗球飞来,砸向了路放。 还未反应过来的路放肩上被人一砸,恼羞成怒的大吼:“谁砸的,妈的!” 远处站在篮球框下的封嗣微笑,“抱歉,手滑。” 第二十七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而站在看台上的宋之漫,目睹了封嗣原先拿球投篮,却在听到了这边的骚动的时候停下,在路放向宋斯南砸球的那一刻,他抓着球,扬手就往这边抛来。 宋之漫勾着唇,无声的笑了一下。 连续被两个人砸,路放恼怒。 路放快步走到宋斯南面前,伸手就抓住宋斯南的衣领,举高他的衣领。 宋斯南浑然未动,只是在路放狂肆嚣张的表情中,缓缓的勾起唇角,放话道:“好久没练了,怎么,今儿个是要练一下了?” 宋之漫惊呼:“宋小四!”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让撕扯的两个人重视。 “成啊,练一个。”路放抓住宋斯南的衣领的手青筋爆出,他挥了挥另一只手,作势就要向宋斯南的嘴角挥去,没想到拳头刚伸出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reads();。 他怒红了双眼,没好气的说:“妈的,谁啊!” 相比于他的怒火冲天,封嗣倒像是平淡冷静的像是在班级上做自我介绍一般,淡淡的说:“我,封嗣。” 路放冷笑:“怎么,年级第一也要管我的闲事?” 封嗣:“我没有管闲事的癖好。” 路放:“那就给老子滚开!” 封嗣丝毫没有在意路放满嘴的脏话,他说:“抱歉,合欢的事,我不得不管。” 封嗣说完,右手用力,左手握住路放的虎口处,一掐,路放立马松手。 宋斯南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挑衅般的看向路放:“怎么,打一架?” 路放的手被封嗣捏的生疼,他说:“宋小四,我找苏合欢聊聊天而已,你们何必呢?我又不是想上她,你――” 他原本想说“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被宋斯南一拳打断。 宋斯南扬手就把他揍倒在地,指着他,狠厉的说:“这是学校,你再给我说那些恶心话,信不信我把你揍到医院去?” 路放狼狈的擦了下嘴角。 草,流血了。 封嗣垂眸,看路放,用着格外平静的语调说:“合欢不是你能招惹的。” 说完,封嗣转身就回到球场。 宋斯南看路放坐在地上,满脸狼狈,扔下一句狠话:“我这人最护短,你也是知道的,那苏合欢是我朋友,我告儿你,你敢碰她,信不信我二话不说就找人和你干一架?” 路放信,但他也不是孬种,他不甘示弱:“要不,试试,看是谁赢?” 台上,宋之漫的声音传来:“没什么赢不赢的,路放,你要是敢浑到我边上的人来,我有的是方法对付你。” 宋之漫捏人命门特准,她说:“你不是不喜欢去军校吗?你说,要是你在学校的这些破事被你爸妈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你送到军校去?” 路放不说话了。这宋之漫还真是一语戳心。 要论打架,路放还真不怕,可是去军校……那种被人管束着的感觉实在不爽。 见他沉默了,宋斯南讥笑,呸了一声,“怂。” …… 篮球馆外。 宋之漫和苏合欢面对面站着,宋斯南嘴里咬着一株狗尾巴草,闲来无事的躺在篮球馆外放置的乒乓球桌上。 宋之漫担忧的看向合欢:“你和路放……” 合欢说:“他暑假来我家找过我,也约我一起玩,不过被我拒绝了。” 宋之漫:“他怎么知道你家在哪啊?” 合欢懊恼:“那天他问我,我就给了。” 宋之漫想起那天,她想到那天合欢的眼神,“那天,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啊,合欢?” 她一问出,合欢就沉默了reads();。 宋之漫急了:“你不会真喜欢路放那种人吧?” 合欢连忙解释:“没有,我不喜欢。”她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说:“那天……怎么说呢,蛮崇拜他的,觉得他很帅,但是后来他一直给我打电话缠着我,而且他满嘴脏话,之漫,我不喜欢这种人,一点都不喜欢。” 这样就好。宋之漫悬在高空的心复归原位。 她拍了拍合欢的肩,说:“以后要是他再来找你,你就别搭理他,他这人忒喜欢招惹事情,和流氓没什么两样的。” 听到“流氓”这两个字,合欢嬉笑:“你不是说宋小四也是流氓吗,怎么我们都不离他远远的呢?” 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宋斯南一愣,反应过来是说他什么的时候,也是无奈:“拜托,能别把我和路放那种货色混为一谈好吗?” 宋之漫也说:“他们不一样。” “宋小四他啊,心好,对人也好,他只是有的时候不正经,我和鹏少开玩笑的呢,叫他流氓。” 其实并不是啊。 宋小四啊,他比任何人都有正义感,为人正直,只是有的时候太不着调、不正经了。 合欢不过是开玩笑的,却没想到宋之漫这么认真的回答。 合欢看向宋斯南,说:“我知道啊,你很好的,宋小四。” 宋斯南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哎哎哎,你可别这么正经的和我说这些话,怪尴尬的。”他语音一转,“喂,封嗣。” 被叫了自己的名字的封嗣微楞,和边上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走过来,温和一笑:“有事吗?” 宋斯南从球桌上跳下来,走到封嗣的面前,上下扫视了他一遍,说道:“喂,你刚刚,很帅啊。” “嗯?”封嗣困惑。 宋斯南一边的唇角往上挑,那双桃花眼笑着,“竟然敢拦路放,你也是有种的。” 封嗣想了想,问:“我应该把这当做夸奖吗?” 宋斯南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等到他站在阳光之下,整个人沐浴光亮,陡然回转,那双桃花眼里笑意更甚,他说:“封嗣,你,是个人物。” 封嗣淡笑。 而此刻的宋之漫,像是一支枪在她耳边发射,余韵在她耳边回旋,脑子里突突地全是发射之后的眩晕感。 刚刚那个态度温和、言辞恳切的人,是宋斯南吗? 是的吧? 宋之漫揉了揉眼,只看到宋斯南离开的背影和拉长的影子。 她用力掐了一下手背,疼的她呲牙。 竟然不是梦。 宋斯南竟然对封嗣这么友善。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不止她这么觉得,连合欢都是一脸懵逼的。 苏合欢:“之漫啊,刚刚那个是宋小四吧?是那个经常冷嘲热讽对阿嗣的宋小四吧,我怎么这么不敢相信呢?” 宋之漫:“我也不敢相信reads();。” 但,就是他。 …… 宋之漫和合欢刚回到教室,就看到陈建斌走了进来,他后面还跟了一个人,宋之漫定眼一看,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蒋优。 蒋优成绩很好,分班成绩在全班第五,上课认真,安静努力,所以被选为学习委员。 但宋之漫记住的不是这个,是这个学期刚开学时的家长会时,宋之漫去校门等宋鸿渊,在那个时间,她看到蒋优和一位中年男子走来。 那个中年男子穿着并不得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破烂的。 裤子上有些污秽的东西沾着,黑色的裤子都发亮了;上衣是黄色的,宋之漫分不清它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了。 宋之漫听到蒋优喊他“爸爸”。 她还想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宋鸿渊就到了。 宋之漫看向宋鸿渊。 因为在文物局工作的原因,宋鸿渊一向都是穿着整套的西装的,但是今天天气较热,而且已然下班的缘故,宋鸿渊把西装改成了白色短袖,突然之间年轻了好几岁。 宋鸿渊拎着个公文包,步履稳健的朝宋之漫走来。 和宋鸿渊相比,蒋优的父亲,两个人简直有天差地壤之别。 在宋之漫神游之际,班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宋之漫错过了班主任的说话,还想问问苏合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讲台上突然多了一只捐款箱。 接着,蒋优便站在那红色箱子边上,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 宋之漫看到了蒋优右手边挂着一块黑布。 她诧异的捂住了嘴。 宋之漫看向合欢,无声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合欢拿了本草稿本出来,写字:蒋优的爸爸去世了,班主任说要捐款。 宋之漫皱眉,写道:捐款,蒋优为什么要过来? 在她眼里,捐款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大家背着蒋优,在暗地里举行的吗?毕竟,这个年纪的人,多在乎自尊这玩意儿。 合欢往四周看了眼,摆了下手,让宋之漫靠近她,两个人头对头,合欢小声说:“我也是在办公室偷听到的,本来说是咱们瞒着她,到时候直接让阿嗣给她,可是老陈头说,蒋优坚持要在班级里。” 合欢眼睛往讲台上瞟,突然一声惊呼,“之漫……” 宋之漫往讲台上看去,班上的人按照位置,从靠门的位置一个个的上去捐款,上去一个,把钱放在捐款箱里,蒋优便弯下身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宋之漫的内心极为震撼。 她不耻自己之前的想法,如果说这样的蒋优,都是没有尊严的话,那么还有谁呢? 自尊从来是自己给自己的。 蒋优不仅尊重自己,也尊重每一个给予她帮助的人。 第二十八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之漫沉默的翻出书包,把包里的钱都拿了出来。 她数了一下,大概有五百块钱。宋鸿渊每个星期给她两百的零花钱,除去用来吃饭、买零食和教材的钱,每个星期宋之漫能攒下一百左右的零花钱,开学已经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宋之漫也攒了一些钱了。 合欢见宋之漫手上捏着几张红色的纸笔,问:“之漫,你把你最近攒的钱都捐了啊?” 宋之漫点头:“嗯。”她看向合欢,合欢的手上一叠红钞,诧异:“你……拿了多少钱啊?” 合欢还没数,她这下才开始点了一下数量,“一千六,我统共就一千六,哦不,”她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把零钱,“一千六百四十七块三。” 合欢把零钱放回口袋,抬头又看了眼蒋优,蒋优对着捐款的人深深鞠躬,眼睛红红的,却死咬着不落泪。 合欢又把那四十七块钱给拿了出来,两只小手捧着那些钱。 又换了一个人,封嗣从宋之漫边上经过。 宋之漫看到封嗣手上一叠的红钞,拿上去的瞬间,班里一片哗然。 她倒是看到了封嗣从钱包里取出那一叠钱时的动作过程,自从上次清苔山的事,她便知道封嗣家境殷实。或许不是殷实了,已经到了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程度。 封嗣把钱投进去,甚至一次投不完,箱子的口太小,封嗣分了三次来投。 蒋优说了声“谢谢”,然后鞠躬。 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像封嗣一样,也朝蒋优鞠了一躬,甚至于姿态比她更低。 到底是要多好的家庭教育,才会教出一个如此优秀的男生的? 宋之漫感叹。 接下去捐款的人,都像封嗣学习,在捐款之后都对蒋优鞠躬。 终于到了宋之漫,她拿着那些钱,往捐款箱里放。 然后,朝蒋优鞠躬,说了句:“加油。” 蒋优的眼眶更红了。 宋之漫回到位置上。 这场捐款,持续了半节课的时间,半节课后,蒋优被陈建斌带出教室,陈建斌留下一句“这节课自习,封嗣你管一下纪律”。 他们一走远,班里的人开始说话了,原本只是一些细碎的声音,教室那么大,也听不清什么。直到有人冷嘲热讽的说了句“她爸死了还要我们捐钱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见,搞得我很有钱似的。” 宋之漫往那人看去,是他们班的一差生,成绩特差,是家里找了关系又塞了钱才进来的。 有和他玩的好的说:“哎你家那么有钱,捐点又没事,我看你才捐了五十,我都捐了八十了好伐?” “草,要不是老陈头在,我连十块我都不捐。那种人,晦气。” 班里突然安静了下来reads();。 宋之漫感觉到自己身后的桌子动了一下,她惊觉不好,连忙往后看,宋斯南已经站了起来,一只手拿着椅子,走到那人边上去。 宋之漫叫道:“宋斯南!” 宋斯南不理,他站在那人位置边上,俯视那人,手上还拿着椅子,“你再说一遍。” 那人也是一经常打架的人,一拍桌子,站起来就把自己的椅子给举起,往后退了几步,举着那椅子和宋斯南对喊:“怎么了,啊,我说蒋优而已,宋斯南你这干嘛啊,想打架是吧?” 宋斯南冷笑,他上前几步,那人见他一靠近自己,就往后退,边退边嚷嚷着:“宋斯南你再靠近我一步信不信我这椅子就朝你脑门飞!” 宋斯南正好站在那人的桌子边上,伸手就把他桌子掀了,对他笑:“来啊,我的脑门就在这,你来砸啊,使劲砸,千万别手软。” 那人犹豫不决的,他是常打架,但是打的都是群架,哪会像宋斯南一样单打独斗的。而且宋斯南的名声他也不是没听过的,群架还好说,要真是单打独斗,估计没几下他就被宋斯南给揍的满地找牙了。 见他犹豫了,宋斯南伸手就抢过他的椅子,在他来不及的时候又往他脚边砸。 那人被吓得一缩。 宋斯南把自己的椅子放在自己脚底下踩着,指着他说:“我劝你一句,说话的时候留点心,别太特么的毒,别把钱看得那么重要,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稀罕你那几块臭钱啊。” “爷也是把自己的钱都给捐了,要是还剩点,统统往你脸上砸信不。” “怎么,不说话了?”见那人不说话,宋斯南觑他,“刚刚不还是一副吊炸天的样子吗,现在怎么了,萎了?” 那人涨红了脸,“你特么的才萎了!” 宋斯南一挺腰,“老子硬实的很!” 班上的男生都笑,女生大都不明白宋斯南话的意思,宋之漫和合欢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彼此的困惑。 见这场争执没法收场,封嗣站了出来。 他走过去,把宋斯南踢飞的椅子给拾起来,重新放回位置上,拍了拍宋斯南的肩,说:“还在上课,大家都要自习,你们要吵要闹就等下课的时候吧。” 他又和那人说:“捐款这种事,向来都是你情我愿,当初也没人勉强你,你要是觉得心疼了,没事,你捐了多少钱,我给你就是。” …… 晚上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在讨论着白天发生的事。 合欢:“阿嗣你真的是够了,竟然抽出五百块钱给他,你知道吗,何攀才捐了五十啊!” 那个人叫何攀。 封嗣:“知道。” 宋之漫:“你是故意的吧?” 封嗣笑着看了宋之漫一眼。 宋斯南朝封嗣竖大拇指,“喂,封嗣,你真的是刷新了我的三观。” “哦?怎么说?” 宋斯南吞了一口饭,道:“原来让一个人难堪,最好的方法就是羞辱他reads();。” 闻言,宋之漫一愣,她抬头,看向封嗣,那边的封嗣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说:“也不算是羞辱,只是,我也看不顺眼他。”他顿了顿,放下筷子,看向宋斯南,补充道:“很久了。” 宋斯南乐:“巧了,我看不爽他也很久了。” …… 转眼就是期末,离那件事也过去了很久。 期末考试之后,宋之漫和宋斯南两个人准备去找家奶茶店坐着。 街道上行人很少,因为是下雪天,路上湿滑,两个人的步调慢悠悠的。 因为忘记带手套,宋之漫冷的把手往宋斯南的口袋里塞。 “嘶――”感受到她冰冷的体温,宋斯南嚎叫:“宋小漫很冷的你知不知道!” 宋之漫:“不冷我干嘛要把手放进你口袋啊?” 宋斯南:“你又不是没有口袋,收回自己的口袋里去,别往我口袋里放。” 他把宋之漫的手抽出来,自己又伸回去。 眨眼的工夫,那只软绵的手又找了个空隙伸了进来。 宋斯南低头看她,“宋小漫!” 宋之漫眯着眼讨好的说:“哎呀宋小四你就大气一点嘛,我这大衣没什么保暖作用的,你这羽绒服多保暖啊,就让我放一下嘛。”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宋斯南认栽:“真是受不了你。” 终于得逞,宋之漫接着另一只手也往那个口袋挤。 一下子,宋斯南的右边口袋就放了三只手,撑得这边鼓鼓的。 宋斯南面无表情的看向宋之漫,“你真是够了。” “嘻嘻嘻。” “你有本事就这样跟我走到奶茶店。” “可以啊!”因着两只手都放在宋斯南的口袋里,宋之漫现下的姿势诡异,歪着身子,步调紊乱,而且宋斯南还有意识的加快了步伐,雪天路滑,宋之漫跟的有点吃力。 穿了一条街,宋之漫终于怒了,两只手在宋斯南的口袋里摸索,找到宋斯南的大拇指,把他的大拇指往手背的方向掰。 “啊――”宋斯南停下脚步,想要从宋之漫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宋之漫眨眼微笑。 宋斯南求饶:“我不走那么快了,真的,啊――宋小漫,嘶――松手松手,手指要断了,――真的要断了啊!” 宋之漫手松了一下,让他缓过劲来,问:“真的不走那么快了?” 宋斯南急忙点头保证:“不走那么快了,不走了。” 宋之漫:“真的?” “千真万确啊。”宋斯南视死如归的看向宋之漫,再三保证:“走慢点走慢点,绝对走慢。” 宋之漫收回手,在他的口袋里手焐的冒汗。她嫌弃似的把汗都擦到宋斯南的手上,宋斯南一声不吭的接受了reads();。 等买到了奶茶,宋之漫又不愿在奶茶店喝,非得要在外面边走边喝。 两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走,等到拐角的地方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个人。 何攀。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宋斯南定眼一看,笑:“这不是那谁吗,路放。” 路放也在其中。 路放今天是被何攀叫来揍一个人的,来之前何攀不愿意说是谁,他也没再追问,却没想到,这么巧,竟然是宋斯南。 路放挑眉,“宋斯南,今天我看我不揍的你走不动道。” 他们一行有五个人,宋斯南这边只有两个,而且宋之漫根本不会打架。 宋斯南把奶茶递给宋之漫,把她往边上一堆,对众人说:“她是女生,不参与打架。” 宋之漫拉住宋斯南的手,向他摇头,抿唇看向他。 宋斯南用力的把她的手给拂下,面色轻松的安慰道:“没事儿,打个架而已,很快的。” “他们有五个人。” 宋斯南推她:“站边上去,别掺和进来。” 往前走了进步,宋斯南往后瞪了宋之漫一眼:“别惨和进来听到没有,往后走十步,快点!” 宋之漫不情愿的往后走了十步。 见她离自己距离远了些,宋斯南脱下羽绒服,内里只有一件线衫,他挽上线衫的袖子,朝那边的人说:“一起上吧。” 何攀见宋斯南这么轻松的神色,顿时有点怂了,他犹豫的看向路放:“放哥……” 路放活络着手脚,听宋斯南这么一说,放话:“他说了一起上,那就一起上呗,咱五个人,怕什么?” 过去路放和宋斯南打过无数场架,从小打到大,但是最近的一次也是初三那年了。 距离现在,大概也有一年半的时间。 按照以前,路放是知道宋斯南的实力的,他们两个能打一会儿,但是打久了,路放得输。可是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宋斯南每周都去跆拳道馆,现在必定比以前进步了许多。 路放有些庆幸,今天他们这儿有五个人。 五个人,还怕打不赢他一个人? 路放还真就不信了。 五个人一拥而上,宋斯南身手灵敏,动作迅速,一下就放倒一个,只是在他放倒一个人的时候,路放眼疾手快的一拳揍上他的腹部,接着伸腿就往他的膝盖处踢。 宋斯南被打的半跪下,其他几人围成一拳,把宋斯南包围住。 五个人围着宋斯南踹,外面宋之漫还在喊:“宋小四!” 宋斯南很想站起来,可是膝盖处生疼,围着他的人还在打他。 “宋小漫……别看。”宋斯南小声说。 真的很逊啊,宋小漫,别看我啊。 第二十九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斯南双手抱着头,眼睛在缝隙里看着下面,突然,看到有一处的缝隙,他快速的起身,抬腿,伸手,一拳、一脚。 一个人,两个人,都被打倒。 宋斯南从那空隙中一瘸一拐的跑向宋之漫,拉着宋之漫的手往外跑去。 路放那边五个人立马追了过来。 风声呼啸,雪花还在飘,两个人跑在巷子里,刺骨的寒风刮着两个人□□在外面的肌肤reads();。 然而此刻他们无法顾及这个了,他们听到后面的人还在追,不停的追,拼命的追。 宋斯南牵着宋之漫拼命的跑。 只是宋斯南的腿受伤了,一瘸一拐的跑的并不快,而且他俩不巧的是,进到了死胡同里。 宋斯南和宋之漫背部贴墙,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五个人。 路放笑:“跑啊,再跑啊,宋斯南,你就认栽吧,今儿个,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教训谁呢?”不远处,陡然传来这么个声音。 路放转头:“谁?” “嗬。”那人冷笑,他从宋斯南他们跑来的那条路走来,一身黑色呢子大衣,内里是件蓝色的针织衫和白色衬衣,下身穿了条牛仔裤,脚上踩着双靴子。走的近了,宋之漫看清了他的面容。 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弯着,薄唇微向上挑,他偏头,棱角分明的五官格外的……蛊惑人心。 他问:“一群高中生?” 路放双手叉腰,骂:“别多管闲事。” 那人笑,低低沉沉的笑声传来。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眼睛停在宋之漫身上:“宋之漫?” 宋之漫脑袋一晕,“你知道我?” “宋鸿渊的女儿。” 他收敛了笑意,看向路放那一堆人:“五对二?” 路放:“怎么,不服气?” 他看向满身戾气的路放,置若罔闻的笑了一下,“我给你个建议,五对一。” “五对一?” “嗯,我和你们五个打。” 路放纠结:“不行,我们不认识你,不和你打这个架。” 他摇头,突然眼睛直视路放,声音像是冰碴子一般冷的慑人:“我说了五打一,哪有你拒绝的份。” 他手指点了一下,“五个人,一起上。” 见那堆人不动,他说:“不动?那,我先动了。” 宋之漫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是寥寥数拳,便把五个人打成了一堆,五个人如叠罗汉一般叠在一起嗷嗷大叫。 宋之漫和宋斯南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 等到走到巷口,宋斯南和宋之漫向他道谢。 他摆了摆手:“小事。” 宋斯南拍胸膛:“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宋斯南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样,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全心全力的帮你。” 在听到宋斯南的名字的时候,他一愣:“宋斯南?” “嗯。” 他说:“你的父亲是宋远征。”语气肯定。 宋斯南点头:“你认识我父亲?” 他笑,说:“见过几次reads();。” 宋斯南问:“请问您叫?” “顾榕。” 听到他的名字,宋斯南和宋之漫倒吸一口凉气。 天铭集团的继承人顾榕。 那个在二十岁就拿到ucla经济学和管理学双料学位的顾榕,在华尔街叱咤风云令当地美国人都害怕不已的顾榕。 真是他? 宋斯南站直了身子,向他伸手:“谢谢你。” 顾榕上下扫了他一眼,说:“没什么好谢的,把手收回去。”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金色镶边,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 宋斯南讶异:“这是你的私人号码?” 顾榕说:“嗯。” “你给我,这……” 顾榕:“没什么,以后有事,打这个电话。” 宋斯南问他:“为什么把这个号码给我?” 顾榕淡笑,“谁知道呢?” 他复又说:“我这人,信直觉。” 说完,他转身离开。 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宋之漫和宋斯南的视野里。 …… 宋之漫和宋斯南对着这张金色名片面面相觑。 宋之漫手指摩挲着这名片,说:“你说这是真的顾榕,还是冒充的?” 宋斯南一脸纠结:“不知道,要不,上网搜一下?” “对对对。” 两个人马上跑到书房去,宋之漫开电脑,在上面的搜索栏里输入c市顾榕几个字,接着,一连串的关键字跳了下来。 两个人找到了一张照片,愣了几秒。 宋斯南倒在贵妃椅上,宋之漫靠在电脑椅上。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 之后,宋斯南开口:“真的是顾榕。” 宋之漫:“如假包换。” 宋斯南:“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宋之漫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宋斯南边上,“你的膝盖!” 宋斯南这才想起自己的膝盖处的伤,原本没提及时感觉不到什么,现在一杯提起,感觉疼的骨子里,他叫:“宋小漫我疼!” 宋之漫连忙下楼去拿医药箱:“你等着啊!” …… 一直到高二结束,宋斯南和宋之漫也没有提起过顾榕的名字,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把这件事给藏了起来reads();。 高三开始,整个年级像是陷入沼泽之中,氛围压抑低沉。尤其是宋之漫和宋斯南所在的尖子班,班上的人无不懈怠的开始复习功课,日以继夜的做卷子。 甚至连向来吊儿郎当的宋斯南都开始认真复习、听课了。 如果人生有再来一次的可能就好了,再也没有像学生时代那样,满心满意的只有一个目标,周遭没有太多的憎恶和烦恼,那个时候的我们,心怀坦荡、正直善良,一心热切的憧憬明天。 可惜再也没有了。 那些心无旁骛满心欢喜的岁月,那些一心学习坦率天真的笑容,所有诸之于口付之于心的满心欢喜,哪怕是被所爱之人拒绝也毫不动摇的喜欢他,年少时的喜欢,是真的喜欢,没有纷杂世俗的牵绊,没有金钱利益的瓜葛,只是在午后的某个瞬间,你抬头,看到他站在阳光下对着你笑。 于是,心就跳了一下。 你想,哦,原来是喜欢。 班里面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却在某个晚自习时,班主任气势冲冲的跑到讲台上,大手一拍,惊得所有人都抬起头,不敢说话。 陈建斌指着两个人,让他们站起来。 宋之漫不明所以的看向那两个人,就坐在她的前面,同桌,一男一女。 男的叫刘峰,女的叫陈满。 陈建斌在台上苦心教导:“这都是什么时候了,高三了,我之前说了什么,高中最重要的就是学习,至于别的情情爱爱的东西都给我抛到一旁!高一高二的时候你们不跟我闹,等到高三了,轰轰烈烈的谈了朋友,啊?谈恋爱是现在谈吗?” 听了好一会儿,宋之漫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陈满和刘峰原来是在谈恋爱啊。 她经常看到陈满和刘峰下课的时候一起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脸颊通红。 也在校外看到两个人在一起吃饭; 陈满拉着刘峰的袖子撒娇; 冬天,陈满把冻到发抖的手放在刘峰的衣袖…… 原来,这就是谈恋爱吗? 可是,宋之漫想:她和宋斯南,向来都是这样的啊。 她以为,陈满和刘峰也是如她和宋斯南一般的关系。 然而并不是。 讲台处,陈建斌还在苦口婆心的说着些什么,宋之漫却神游到天外去了。 她的脑袋,有一瞬间发白。 如果,那就是恋爱? 那么她和宋斯南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不、不是爱情。 也不是友情,是……是亲情吧。 但是,她脑海里乍现了一个吻。 那天她坐在宋斯南的怀里,秋风温暖,吹得她满面温和。 她转身,碰到了他的唇角。 慌乱之下,她转回身去reads();。 当时的感受已记不清了。 现在再回想起来,恍若隔梦。 像是一场梦,梦里他嘴角带笑,接受了那个并不能称之为吻的吻。 宋之漫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春日百花盛放、春水初涨,心尖直跳。 …… 下课之后,宋之漫和合欢趴在走廊的栏杆上闲聊。 合欢前几天偷偷的去做了指甲,少女的指甲盖圆润饱暖,酒红色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晕。 宋之漫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有人突然叫了声合欢的名字。 她看过去,是隔壁班的班长,詹言侨。当初在竞赛班的时候,这个人就坐在宋之漫后面,解题思路清晰,能用最简便的解法算出答案。在上次的全国奥赛时崭露头角,拿了一个一等奖。 学校布告栏里贴着他的照片,上面写着,被清华所录取。 宋之漫不是很明白,他现在来学校的意义。 直到他站在合欢面前,原本自信满满的少年,此刻战战兢兢的说着对面前少女的爱意。 合欢的脸一点点变红,在詹言侨的一个问句中,她微点了下头,接着,宋之漫就看到詹言侨旁若无人的牵住了合欢的手。 远处就是班主任的办公室,宋之漫一个侧身就挡住了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 苦笑:这不是春天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恋爱了呢? 等回到教室,她把合欢堵在位置里,要她坦白:“说吧,你俩怎么认识的?”刚刚两个人的熟稔程度,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 合欢双颊微红,未施粉黛的脸上浑然天成般的姹紫嫣红,她小声的说着她和詹言侨认识的过程,最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宋之漫说:“之漫,你觉得我应该和他在一起吗?” “不管我怎么觉得,你们不都在一起了吗?”宋之漫摊手,“合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高考的重要关头啊,老陈头那一通话都白说了吗,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的你知道吗。詹言侨已经被清华录取了,他一点都不在意高考了,可是你呢,你还有,”宋之漫抬头看了下教室前边的黑板,边上写着的倒计时的日子,“你只剩143天了合欢。” 像是用尽力气却只是对着一团面发火一般,任宋之漫再矫揉造作都无济于事。 合欢柔声说:“可我就是喜欢他啊,很喜欢很喜欢。之漫,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不知道。”在她这么多年的认知里,爱情太虚无太缥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给她指点,跟她解释爱情的定义。 她对于爱情茫然不解。 合欢转眼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繁盛,光从四周洒向窗边,她的声音像是最温暖的太阳一般,细说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可是之漫,和詹言侨在一起,我很安心。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啊,总有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年少的时候,一旦提到了爱情,总会想到这些渺茫的词。 爱的时候是死心塌地、是万般柔情,是想把所学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那个人。 第三十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之漫顿觉无力:“合欢,要高考了啊。” “我知道啊,可是之漫……高考和谈恋爱,是一件事吗,不是啊。是谁说高考就不能谈恋爱的?”合欢笑着说,她的笑容像是向日葵基地中吸收最多阳光和水分的向日葵,看向谁就照亮谁,她说:“我就想试试,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我得试试,要不然……之漫,我不想错过这份来到眼前的爱情。” “如果到最后,你会发现这不是一段爱情呢?” “走不到最后,谁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情。”合欢怅然若失道。 走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它不是一段爱情; 爱情需要时间的见证吗?不需要。 爱情是两厢情愿,是倾心相付。 是在繁花盛世之中,哪怕有再多的鲜花你都不会流连,你只钟情你眼前的花。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一段爱情呢? 爱情得以成全,大都来自于彼此的果敢。 宋之漫云里雾里的,她总觉得爱情不真实,觉得学生时代的爱情太脆弱,就像陈满和刘峰,被老师发现之后两个人就开始吵架、闹分手reads();。 看吧,所谓的爱情多脆弱啊。 宋之漫想,合欢和詹言侨一定不会长久说不定明天就会分手。 …… 只是一天又一天过去,詹言侨来他们班上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饶是不问世事的封嗣都察觉到了。 周日下午回校的时候,宋之漫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刚好,封嗣也在那家餐馆,两个人就坐在一起吃了。 等菜的时候,封嗣给她清洗餐具,问:“宋斯南呢?” 宋之漫心不在焉的回答:“打球去了,他说好久没碰球了,今天必须去打一会儿,要不然得憋死。” 想到宋斯南最近的改变,封嗣点头称赞:“他是有好些日子没去打球了。” 菜一下就上来了。 宋之漫戳了戳碗里饭,没有胃口的放下了筷子。 几乎是她一放下筷子,封嗣就关切问道:“怎么了,菜不好吃吗?” “不是。”宋之漫满面愁容的。 “那是怎么了?” 原本是想说,“我觉得合欢和詹言侨一点都不合适”的,但是话到嘴边,宋之漫及时改成:“阿嗣,你对于爱情,有什么看法吗?” 封嗣夹菜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她:“爱情?” “对,爱情。” 像是想到了什么,封嗣把筷子放下,身子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宋之漫,悠悠开口道:“你是想问,合欢和詹言侨的事吧?” 一下子被猜到了自己的小心思,宋之漫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挠挠头:“你能别说的这么白吗,怪不好意思的。” 封嗣偏头想了一下,“该怎么和你说呢?其实,在我看来,谈恋爱这种事情,无论是十岁还是一百岁,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见她一幅不解的表情,封嗣接着说:“谈恋爱是因为什么?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一定要把那份喜欢说出口才行。詹言侨喜欢合欢,所以要向她表白,合欢喜欢詹言侨,所以答应了他的表白。” “爱情,有的时候讲究的是缘分。有的时候,一眼就是一生。有的人十岁的时候就遇到了爱情,而有的人等到垂暮的时候才等到爱情,在很多时候,爱情依靠的是缘分。” 在这个喧嚣嬉闹的小餐馆里,周边都是一群和他们一样穿着一中传统校服的学生,宋之漫听到坐在她后面的人讨论着期末考试,几个人附和道不想考试;她的边上坐着两个小姑娘,在讨论周末新买的衣服如何如何的好看;还有与她临近的一桌,几个男生说着游戏时谁谁谁的走位如此风骚…… 在她的周边,都是一群十六七岁的人,他们讨论着关于青春期里该有的东西:游戏、打扮、考试…… 而只有封嗣,他满脸认真的和她讨论着爱情。 封嗣向来都是认真的,但是宋之漫总觉得,今天的封嗣,有点不一样。 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饭菜逐渐冷了,封嗣用手指点了一下桌面,说:“说了这么些,也不知道你听懂了多少,还是先吃饭吧reads();。” 想到还有三节晚自习,宋之漫皱着眉还是把那些饭给吃了。 回去的路上,大雪纷飞,寒风肆虐。宋之漫感觉风从脖子里灌到身体的各处,冷飕飕的,她伸手往脖子处摸,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并没有戴围巾出来。 然而也只是几秒的工夫,她就感觉到有一团柔软温暖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皮肤。 她吃惊的一看,封嗣把自己的围巾给摘了下来,一圈一圈的给她围上。 宋之漫连忙拒绝:“阿嗣,不用了。” 封嗣却很强势的给她围上,眼里有着星点的笑意,语气还是如同往常一般随和,他说:“我一个大男生,不怕冻。倒是你,不是很怕冷的吗,怎么忘了戴围巾了?” 在教室里,宋之漫总是抱着个暖手袋,有一次,她撕贴在身上的暖贴贴的时候,封嗣在她的位置上给合欢分析题目。一转身,便看到宋之漫扯下了五个暖身贴仍在桌子上。 宋之漫拢了拢围巾,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有些许的忡楞。 封嗣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脖子上因为没有围巾而显得空荡荡的。 大雪纷飞,宋之漫回想起早上的新闻,据说今天是今年最冷的一天。 雪花落在她的围巾里,瞬间消融。 两个人往学校走回去。 封嗣突然问道:“我听合欢说,你今年才十五岁?”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宋之漫愣了一下,点头:“嗯,”她拍了拍围巾上的雪粒,说:“我上学比同龄人早一年,后来又跳了级,所以才十五岁。” “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 封嗣轻笑:“没什么,只是问问。” 他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在想。 十五岁,真的小,太小了。 难怪对于爱情一知半解。 可是如果要真的等到她对于爱情熟悉透彻的时候去表白,她会答应吗? 不会。 封嗣很确定。 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发现宋斯南对她的心意,也一定会知道,她对宋斯南,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让她甘愿自己和他耗在一起这么久。 封嗣手心微动,突然问她:“我记得,你的生日是在二月。” “嗯,二月三号。”宋之漫的声音闷闷的,她用围巾把自己都裹住,只剩下一双眼睛,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他柔声说,低头看她,两个人骤然对视。 他的眼底是细碎的光,是万般的柔情,是冬日难得的阳光,他声音温柔,沉醉的难以附加:“之漫,二月三号,我陪你过生日吧。” 宋之漫想拒绝,但是他眼底的温柔太深,她艰难的从那温柔冢中抽出身来,说:“我答应了和宋小四一起过生日的reads();。” 封嗣眼底有一瞬间的失落,那一瞬间,宋之漫觉得自己像是无意中伤害了他一般,可她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下一秒,封嗣嘴角上扬,他说:“嗯,你们一起过生日……之漫,给我一个小时,我只需要你在那天晚上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好。” “啊……”宋之漫想了下,“白天其实都可以啊。”因为和宋斯南约的是晚上。 封嗣却说:“不,我想要你晚上的一个小时,十二点之前。” 宋之漫面露难色:“那大概会有点晚,可以吗?” “可以。”只要是答应了,封嗣就觉得够了,他说:“那到时候我到你家楼下等你。” 宋之漫啊了一声,“我家住哪儿你知道吗?” “大院啊。”她围巾上都是雪粒,封嗣忍不住伸手,帮她轻拍掉,边拍边说:“我家里有个亲戚和你住在一个大院,到时候我给他打个电话就好。” 雪粒都拍完,封嗣心里又不想收回手。 可这到底还是在学校周边,他不敢做的太明显。 封嗣说:“我记得离你家不远处有一颗大樟树,我在那儿等你。” 宋之漫吸了吸鼻子,应道:“那你到时候晚点来,我估计着得到九点才能结束,宋小四特闹腾。” 终于走到了教室,宋之漫跑到教室后面把自己出校前充的暖手袋给拔了,双手伸进去焐热。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宋斯南从教室后门进来,他一开门,带来满身风雪。 宋斯南原先是面带笑容的,只是在靠近宋之漫的时候,脸色越来越僵,到最后停在宋之漫面前的时候,是有点恼怒的。 他一把扯下宋之漫的围巾,语气不好:“谁的!” “啊……忘了还他了。”宋之漫放下暖手袋,想要从宋斯南的手里把围巾给拿回去还给封嗣。 围巾却被宋斯南死捏着。 宋之漫看了看他的表情,满脸怒意,心里慌慌的,她慌忙解释:“是阿嗣的,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忘记戴围巾了,阿嗣见我冻的全身发抖才把围巾给我戴上的,宋小四你别乱生气!” 宋斯南还是恼的,但是她一点点的、事无巨细的向他解释,他又不那么生气了,只是心里闷闷的,早知道就和她一起出去了,要不然她现在戴着的围巾就是他宋斯南的了! 见他脾气缓了过来,宋之漫把围巾从他手上抢走,准备还给封嗣。 还给封嗣之前,她叮嘱道:“不许生气!” 宋斯南还是僵着脸。 宋之漫走了几步,不放心,转回头再次重复:“不许耍脾气啊!” 宋斯南翻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生什么气,生谁的气? 宋斯南咬着后槽牙,他生自己的气! 就应该那根绳子把宋之漫绑在自己的身上,或者是把自己绑在宋之漫的身上,用着捆仙绳把两个人捆的死死的、牢牢的,寸步不离的,这样他才能安心! 第三十一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临近期末,班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据说这次的期末考试是十校联考,c市有三所学校参加,以及临近c市的省重点名校,一共十所。 做早操的时候高三生临时又开了一个会。教导主任陈建斌在上面喋喋不休的讲着这门考试的重要性。 高三以来的考试宋之漫的成绩都挺不错的,她对于期末考试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担心的是边上这位同学,成绩忽上忽下的,语文成绩每次都是班上倒数第一,关键还不是这个,关键是他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台上陈建斌还在说:“同学们,距离高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十二年磨一剑啊,十二年的学习只是为了在高考中取得一个好成绩。这次的十校联考很重要,基本上这次的排名将决定着你们高考时的排名,所以这次期末考试,我们必须努力!” 下面的人听得昏昏欲睡的,宋之漫听这话也听得耳朵上起茧子了reads();。 …… 终于等到陈建斌说话结束,一个班一个班的人往教室走回去。 宋之漫和宋斯南并排走在一起。 宋斯南突然走到宋之漫边上,用着神秘兮兮的语气说:“你知道吗,陈满和刘峰分手了。” 听到这件事,宋之漫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错愕。她用着很淡然的语气说:“现在的首要目标应该是高考。” 宋斯南也是赞同的说:“是啊,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高考。”可是说完之后,他又有点怅然若失了,“你说,爱情这东西,是不是不能发生在十七八岁?” 这是他的第一次试探,如此的小心翼翼、百转千回。 还有半年,只剩半年他们就要高中毕业了。宋斯南每个每个夜晚都很难熬,害怕她拒绝,更怕她拒绝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明明这世上,他比宋鸿渊对她都要好! 可是万一呢? 他如此喜欢她,喜欢到无以复加,学习所有的温柔和善良,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她,可是她要是拒绝呢? 太多可是了。 宋斯南的大脑一片混沌。 却听到宋之漫一声轻叹,“我也不知道。”她没历经过爱情,并不知道那令人挠心抓肺、死心塌地的爱情到底是如何美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葬身于爱情。 爱情这个词,竟然在这种重要关头,屡次出现在宋之漫的脑海困惑干扰着她。 宋之漫第一次,因为爱情而深深烦恼。 …… 当天下午一中就放假了,学生们回家,等到明天的时候各自去各自的考场参加考试。 宋之漫回来之前并没有和宋鸿渊说过,以至于宋鸿渊一回家看到屋里灯亮着还以为进贼了,可转念一想,这大院要是进贼了,那还得了。 宋鸿渊推开宋之漫的房门,定眼一看果然是她,宽心:“今天放学吗,我记得今天不是周六啊?” 宋之漫合上手中的书,说:“明天考试,学校今天放假。” “期末考试还提前一天放假?” 宋之漫向宋鸿渊解释了这次考试的事情,父女两又说了几句,宋鸿渊就回房休息去了。 而在房间里的宋之漫,犹豫再三,踟躇了好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找宋鸿渊去了。 “爸爸。”宋之漫打开宋鸿渊的房门,探头问道:“您在忙吗?” 宋鸿渊把刚戴上的眼镜给摘下,说:“没有,怎么了?” 宋之漫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抱着抱枕看向宋鸿渊,轻声问道:“爸爸,您能告诉我,什么是爱情吗?” 翻阅书籍的宋鸿渊手心一空,书本掉落在地。他有些诧异的看向宋之漫,她满脸天真稚嫩,仿佛这不过是一个普通到平常的问题。 “什么,是爱情?”想了很久,宋鸿渊才作答:“我这一生只经历过一次,对于我来说,我的爱情就是你的母亲reads();。” 在他的定义里,爱情是一个人。 一个深爱至死的人。 这个回答太模糊,宋之漫根本没法想清楚。 到最后,不知道宋鸿渊从哪儿拿了一本像是日记本一样的本子,外壳是雕刻着时光和岁月的怀旧黄色,封面上写了三个字:给之漫。 宋之漫却从来没有见过那本书。 宋鸿渊解答她的困惑:“你妈妈留给你的。”回忆起亡妻,他的眉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她那时说让我在你十七岁的时候给你,我一直记得,但是我一直忘了,你比同龄人都小了两岁。之漫,这是一份迟来的成长对话。” 是妈妈啊…… 宋之漫双手接过那本书,小心翼翼的把它抱在怀里,试探性的问道:“妈妈在这里都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宋鸿渊双手高举,“我可是一页都没看,你妈妈不愿意让我看,说是这些都是她应该和你说的,两个人,单独的说。” 那本本子,隋欢用了最后的三个月的时间从第一页写到最后一页。 每一个字,她都细心揣摩再三斟酌,她希望她的女儿看到这本书就像看到她自己一样。 缺席了的岁月,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但是隋欢想,自己总要给些什么给宋之漫。 于是,就有了这本书。 “爸爸,我们一起看吧!”宋之漫说着就掀开被子躲进宋鸿渊的床上,却被宋鸿渊拍下,“今晚是你和你妈妈的谈话时间,爸爸要过孤独的单身夜晚。” 直到被宋鸿渊拖着回房,宋之漫都在撒娇:“爸爸爸爸,今晚我们和妈妈一起聊天嘛~” “不可以。”宋鸿渊微笑,关门。 他回房,看着床头柜里亡妻的照片,那是隋欢……二十岁时的照片,相片里她青春洋溢、笑靥如花,和宋之漫相似的眉眼微微弯着,有着她独有的柔和温婉。 宋鸿渊轻捧着那相框缓缓靠近自己的脸颊,低声说:“小欢,我们的女儿,终于要长大了。” 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双眼微湿,拿着相框的手有些许的发抖。 …… 房间里,宋之漫只开了一盏台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床头一角。宋之漫找了个角度躺在床上,翻开那本书。 隋欢的字婉约大气,行云流水之间自成一派,小时候宋之漫的字都是隋欢教的,在书写之间多有隋欢的影响,只是后来隋欢逝世,宋之漫总和宋斯南在一起,写的字……反倒和宋斯南的像了。 第一页,隋欢在上面写着:“十七岁的之漫,你好哇。” 再见到这熟悉的字体,宋之漫双眼发红,眼眶微湿,她轻声回答:“妈妈,我很好啊,只是……只是很想你。” 这么多年了,妈妈,之漫真的真的很想你。 宋之漫哽咽着脖子,把眼泪又咽了回去。再看向那本黄色本子的时候,一片模糊。 不行,还是不行reads();。 很想哭,恨不得此刻大哭一顿。 思念一旦决堤,便覆水难收。 宋之漫伸手擦着眼泪,刚开始只有一点,后来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她一手拿着餐巾纸一手捧着那本本子,边哭边看。 “时间过的好快,今年我们家的合欢就是十七岁了。你爸爸有给你买蛋糕吗?――他一定忘了,你爸爸记性不好,但是没关系啊,你林阿姨会给你买。还记得小时候,林阿姨抱着你说要让你当她的干女儿呢,她对你一定很好吧,希望宋斯南不要吃醋啊。 妈妈一直记着你的生日,之漫,妈妈生你的时候是顺产,只用了两个小时,医生说,你是她见过所有的女孩中,最听话的那一个,一点都没折腾我。 不知道你现在还像那时一样听话吗? 不过没关系啊,我们家之漫,即便如何嚣张跋扈、顽劣放肆,都没关系。 妈妈在怀你的时候就和你爸爸说过,‘要是生了个女孩啊,我一定要把她当公主宠’。你爸爸也说,要把你当成公主宠着你。 也不知道,你爸爸有没有践行我说的这句话。 你爸爸他啊,记性不好。我总要和他说很多遍,他才听进去。 如果他没做到,之漫,别怪你爸爸。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给了工作,他给我和你的,是全部的爱。 记不住了,也没关系。之漫,别因为这个怪他。 要知道,这世上,除了我,最爱你的人就是他了。 之漫,你十七岁了,读高三了,妈妈有很多事想和你说。 第一件事:要永远爱你的爸爸,毕竟这世上,只有他,是毫不计较回报和付出的爱你。要尊敬你爸爸、不要和他顶嘴发脾气。 第二件事:不要撒谎。不要欺瞒任何人,尤其是你的爸爸。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之漫,我不期望你做多有出息的人,我只希望你做一个真诚、善良、满心热枕的人。 第三件事: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去表白。爱情很难遇到,我希望你遇到了爱情的时候,能够勇于追求。我体会过爱情的美好,这一生死去都甘愿。 第四件事:不要离家太远。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要知道,生命是最重要的。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第五件事:每年都要做体检。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以后能够有一个美满、和谐的家庭,你能陪着你的孩子,看着她成长,陪她度过每一个春秋冬夏。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错过了你今后那么多的岁月。 第六件事:爱所有人,信少许人,勿伤任何人。 第七件事:之漫,你一定要爱自己。 妈妈爱你。” 第一页,完。 宋之漫再也抑制不住,眼里泪水早已决堤,无法遏制。她倒在床上,手捧着那本本子,哭的不能自已。 “妈妈,妈妈……”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妈妈”。 我也爱你啊,妈妈。 第三十二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隔天起床的时候,宋之漫的眼睛都是肿着的。 宋斯南站在门口,特意的拗了个造型:他靠在墙上,单腿微曲,头往下偏了四十五度角,据说这样能显得侧脸轮廓最清晰。 那天顾榕出场就是这样的,只是他没有倚靠着墙,只是独一个站在巷子口,却帅的惊为天人。 宋斯南在床上想了又想,终于明白,哇,原来是因为角度。 所以他今天特意带了直角尺,量了下巴与脖子之间的角度。 刚好四十五度,不多不少。 他低头看向朝阳下的影子,连剪影之中都觉得自己俊朗非凡。 ――就是脖子有点酸。 却在看到宋之漫的时候下巴都掉了下来。 宋斯南伸手把下巴给拍回去,他满脸错愕的指着宋之漫的眼睛:“我靠,你昨晚干什么了啊!” 虽然他是经常说粗话的,但是在宋之漫面前他总是收敛着,很少说这些粗俗的话。 倒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在宋之漫的眼里,他能有什么形象可言? ――他怕她跟自己学。 闻言,宋之漫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死心的问:“眼睛真的很肿吗?” “真的……很肿。”宋斯南甚至还把手指往宋之漫的缝隙里戳,震惊之后还带点跃跃欲试的感觉:“快快快,让我看看,我真没见过眼睛肿成这样的,绝了!” “………………”可以的,这很宋斯南。 宋之漫伸腿就是一脚,绕过他往外走reads();。 身后就是他的脚步声,听他跟上来了,宋之漫撒腿就跑。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 隆冬时节,跑起来的时候耳边就是刺骨的风。宋之漫跑了没一会就停下来,双手戳着耳朵,口里呵气。她穿的厚实,里外加起来有五件衣服,像只熊一样包着自己。 但还是冷。 而且只跑了几十米,身上没有发热的迹象。她蹬了蹬腿,听到雪子沙沙的声音。 宋斯南微喘着气到她边上来,见她冷的直哆嗦,立马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双手放在嘴边呵气,感觉自己的双手暖了,伸到她的耳边,盖住她的手。 脸上还是一贯的不耐烦:“你怎么就这么冷?啊?” 感受到耳边扑面的暖意,宋之漫身子好了很多。这个时候她是不敢反驳什么的,这么大的天然取暖器就在边上,她要是和他斗嘴,下一秒他就跑的远远的呢。于是她眯着眼,讨好的说:“我也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啊。”宋斯南模仿着她的语气,又有点贱兮兮的重复了一遍。 宋之漫眯着眼,讨好的对宋斯南笑。 宋斯南却是一脸便秘的表情:“宋小漫你别对我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特别像……一只猪头。” 两只眼睛肿的就剩一道缝了,脸颊两侧被四只手捂着,真的,特别像一只猪头。 他话音刚落,双手就被人捏住,宋之漫大吼一声:“辣手摧花!” 祖国的鲜花在她的手心下嗷嗷直叫,宋之漫直问:“谁是猪头谁是猪头!” 鲜花委屈的喊:“是我是我还是我!” …… 两个人闹着到附中的时候,正巧在门口看到了合欢和詹言侨。 到底是年少如花,合欢和詹言侨就像是朝阳下的白露一般。舞者出身的合欢身姿绰约,眉眼如画,詹言侨虽说是学霸,但是人长得确实不错,举止投足之间又带着一番气度。 昨晚妈妈是怎么说的? 我体会过爱情的美好,这一生死去都甘愿。 宋之漫释怀了。 合欢也不过是遇到了一段可以称之为爱情的青春懵懂,沉浸其中怎么了呢? 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如果换做是宋之漫自己,她也会沉溺其中的吧。 于是,宋之漫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合欢,詹言侨。” 合欢松开拉着詹言侨的手,欢快的跑向宋之漫,寒冬的天气,她的笑比光更盛:“之漫。” 从那天合欢和詹言侨确定关系在一起之后,宋之漫对合欢的态度就渐渐冷了下去。并不是疏远她,而是……宋之漫对自己的迷茫。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在高考时肆无忌惮的恋爱,也不明白爱情到底有多美好,美好到让合欢如此沉醉其中。 可是所有的一切,让她琢磨数日都无法想透的事情,在隋欢的一句话中,释然了。 宋之漫回神,温声说:“詹言侨送你来的吗?” 合欢点头,嘴里像含了蜜一般甜的语气:“他早上到我家接我的,我一起床就看到了他reads();。”她指着宋之漫的眼睛,愕然:“之漫,你的眼睛……” “昨晚熬夜看书了。”她胡扯着找着借口,说完之后又觉得这又不是借口,是实话。 她昨晚确实是熬夜看书了。 热恋的情侣都是这样,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腻在对方身上。 宋之漫往詹言侨那边看去,他正和宋斯南热络的聊着。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校门打开,合欢和詹言侨恋恋不舍的告别。 宋之漫扯着衣服上的线头,颇为无聊。 却听到耳边宋斯南冷嘲热讽的说:“恋爱的酸臭味!” “你怎么,好酸呐?”宋之漫不怀好意的指着他:“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对方竟顺口接道:“是啊。” 宋斯南悠悠的看向他,语气幽怨:“我吃醋了。” 是吃醋了,吃他们两个的醋了。 他们从在一起、再到认识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还是因为宋之漫参加奥赛培训才认识的,这才多久就这么腻歪。 反观自己,追了宋之漫多少年啊…… 道阻且长哟。 宋斯南心里想的是这么一回事,宋之漫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说:吃醋了。 吃谁的醋? 合欢吗? 所以,他,宋小四,喜欢合欢是吗? 平生第一次,宋之漫觉得自己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像是吃了苦胆一般,不仅嘴里难受说不出半分,心里也难受的有一块地方突突的疼。 一直疼,疼的没完没了的。 甚至在考试之后,还是疼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 宋之漫的心情很不好。 宋斯南察觉到了。 “而且,而且是对着我的时候心情不好,卧槽,鹏少,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最近没惹她啊,真的,完全没惹她!” 隔着大半个地球,十一个小时的时差,王少鹏表示大半夜被叫醒,他并不是想听这种狗男狗女之间的事情的。 他半阖着眼睛,似睡非睡的回:“可能是她来亲戚了。” “来什么亲戚啊,她家都没人,她和她爸都到她外公外婆那去了。”宋斯南对着电脑屏幕那段吼:“鹏少,救我!” “我说的不是那个亲戚,是那个亲戚。”王少鹏带着耳机,被他吼得耳膜都突突地疼,瞌睡虫都被宋斯南给赶跑了,王少鹏怒了,也吼:“老子说的不是那个亲戚,是每个月都要来的亲戚,傻狗reads();!” 被吼了的人本该撕心裂肺的吼回去,这个时候却陷入沉默了。 安静的王少鹏以为耳机坏了,把耳机摘了又戴上,自言自语:“没坏啊……” “耳机没坏!”对面的人有点尴尬的挠挠头,“你确定,是亲戚来了?” 王少鹏无奈:“你还有更好的想法吗?” “没有。” “就这样就这样!我要睡觉了,明天还有课。”说完,王少鹏电脑一盖,重新躺会被窝里去。 面前的电脑全黑。 正午的阳光从身后照来,把他脸上那些细微的变化都照的一清二楚。 宋斯南看到屏幕那端自己拧着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睁一闭,一边挑眉,一边眨眼,顿时把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嘿!我怎么,这么帅呢! 宋斯南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十分愉悦的欣赏着。 他生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时最为勾人。宋之漫很迷一位港台男星,那人刚出道时就是黄袍加身,闪闪发光,有无数为业界泰斗为他护身,但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并不是他显赫的家世,而是他那一双迷人的桃花眼。 宋斯南还记得,就在今年暑假,他和回国的王少鹏在球场刚酣畅淋漓的打完一场球赛,就听到边上的宋之漫尖叫,高举着手机,对宋斯南说:“宋小四,你看他的眼睛和你一样!” 宋小四扫了一眼那人,平心而论,长得确实不错。但是中二少年却反应平平,说:“那又怎么了?” “桃花眼啊!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迷人。”宋之漫把手机举在宋斯南脸侧,对照着看,眼里亮晶晶的满是笑意,连风都带不走的喜悦:“宋小四,你长了一双桃花眼呐!” 原本是要冷嘲热讽一段的某人突然被表扬了,变脸变得极快:“那可不,小爷我英姿潇洒、风流倜傥你知道吗!” 宋之漫收回手机,丝毫没注意到他在自夸,她整个人都陶醉于那位勾着桃花眼妩媚众生的男星去了。 宋斯南抬了抬下巴,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 右手摸着下巴,欣赏着自己的嘴巴。 也很好看啊!不薄不厚,即便是不笑,看起来也像是在笑一样! 还有还有,鼻子也很好看啊! 看看看,多挺! 宋斯南用手指把鼻子扭成各种弧度,“多挺多高啊!” “真的很帅嘛!宋小四!”宋斯南对着电脑屏幕,完全的沉醉在了自己的“美色”之中,赞美之词一个接着一个,滔滔不绝的。 直到有声音从窗外传来“对,我是他亲戚。” 亲戚…… 亲戚! 宋斯南欣赏自己的表情僵住。 那什么,宋之漫的“亲戚”…… 这一天,他突然明白了一个词:“美色误人”啊! 第三十三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之漫选了个宁静的下午,冬日的难得晴好天气,暖阳照射,晒得脸颊红扑扑的。宋之漫抱着隋欢留给她的本子,在楼顶一点一点的看。 她看书的速度其实很快,但是看这本本子的时候却格外的慢。 因为想和妈妈多待一会儿,多聊聊天,想揣摩妈妈当初的语气、猜想妈妈当初到底是以怎样的心境写下这写字的。 阳光下,黑色墨水泛着光,带着纸张的年代味,扑鼻而来。 隋欢在上面写道: 之漫,你的十七岁,到底是什么样呢? 我想了很多,想到自己的十七岁,想着或许你会像我。 又想,不是说女儿随爸吗,或许,你会像你爸爸。 最后,我终于发现,你不会像我,也不会像你爸爸。因为你只是你。 原本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的,但是话太多,一下子竟不知道提笔写些什么,原谅妈妈啊宋小漫,妈妈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那,我们先聊聊爱情好吗?” 宋之漫往后翻页。 “遇见你爸爸那天,天气很糟糕,下着滂沱大雨,我穿着白色连衣裙,裙摆都是泥泞,大半个身子都是湿的。 你爸爸撑着伞,从我身边走过。 我躲在屋檐处,一个抬头,看到老宋走过去,却在几步之后又绕过来。 他戴着一副眼镜,轻声问我需要帮助吗? 我戏谑的说,你能帮我什么呢,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吗? 结果他二话没说,竟真的把衣服脱下给我披上。 那个时候,我心跳如雷,手足无措,他笑着把衣服递给我,我看着他,呼吸在那一秒停滞了。 那一刻,我发现我对他动心了。 之漫,这就是爱情的初衷。 仅仅因为对方的一个动作而心跳不已,被他的微笑深受其害。 说的更透彻一些,那就是,在那一刻,我的心跳,只为他。” …… 宋之漫合上本子,抬头看天。天上有云,空中有风。 她突然想到了在南镇,吴继荣叔父送给她和宋斯南的那支笔。 心里很微妙的动了一下,她阖上眼,用心感受刚刚那段情绪,却再也没有办法捕捉到半分reads();。 …… 没过几天,c市又下雪了。 宋之漫晚上睡得迟,早上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一睁眼,窗外是一大片的雪白。 她嗷叫了一声,艰难的起床洗漱。洗漱好了,拿着东西就走。 宋之漫今天要去林景芝的药房帮忙。 别看宋斯南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但人家却是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 宋斯南的父母都是从医,父亲宋远征是西医,现在是军总院的院长,母亲林景芝学中医,早年也在军总院上班,只是后来在外面开了家中药店,专心的在中药店干了起来。 宋之漫在放假的时候常常钻到林景芝的中药店去。 她喜欢看中医看病诊疗的过程,然而这些她都没学会,倒是学会了煎药。 煎药最重要的是火候,把握火候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心境。 宋之漫心气平,尤其是对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更是有了十分的耐心和细心。 今天刚到药店,林景芝便对她说:“之漫,今天有几帖药,特别注重火候,你来帮我煮一下吗?” 宋之漫连忙点头应下。 后来后来很久,久到她一个人禹禹独行,当初说好要一直对她好的人远赴重洋,说着以后和她老死不相往来,久到她在漫长的岁月里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同她闹脾气开玩笑,甚至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的生命里有存在过那么一个人,她都没有忘记过这天所看到的画面。 她站在炉前,拿着扇子控制着火候,对着的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窗。 落地窗外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雪势愈来越浓。 宋之漫只是一个抬头,就定住不动了。 像是电影画面一般,男主人公穿过马路,迈着长腿,步伐稳健。 他穿着宝蓝色的羊绒大衣,双手插兜,穿着同个牌子的休闲鞋,从那边缓缓而至。 他微勾着唇,弯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在一大片雪色之中,所有的人世都已远去,车鸣声、人群声都骤然消失,所有的尘埃都归于静谧。 只有他,迈着步伐,向她走来。 那一刻,他是风骨清举、闪闪发光。 宋之漫的眼底滋生了一滴泪,她一低头,泪珠砸在了药罐上,随着高温“滋――”的一声蒸发了。 男主人公走到她面前,两个人隔着那扇落地窗对立而视。 他抬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节微曲,敲向落地窗。 宋之漫终于回神。 她开口说话,竟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哑:“宋斯南,你干嘛呢!”她很少叫他“宋斯南”,所以说出这声“宋斯南”,让她都有点缱绻的回味。 宋斯南嘴角上扬,笑容完美到无可挑剔,对她摆了摆口型:“宋之漫reads();。” “干嘛?” 宋斯南这次不再无声了,声音大的像是在吼人一般:“宋之漫!” 宋之漫不耐烦了:“干嘛呐!” 却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蓝色粉笔,在那落地窗上,缓缓的写着。 “别生气了。” 宋之漫想:我才没生气呢! “你总是对我发火,我也很难受。”这是鹏少教的,要先示弱,让对方心软,这样就事半功倍了。 果然,宋斯南就看到宋之漫撅着嘴,满怀歉意的看向自己。 士心大振! 宋斯南一鼓作气接着写:“不过我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我说了我要对你好,一辈子的那种!”这可不是鹏少教的,这是他的心里话。 就是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这种害羞内敛又带着一些小男生矜持的表白方式。 宋之漫当然听不懂这种神一般的转了十八个弯的表白方式,她只当做是宋斯南向她示好的行为。 可是,他为什么示好呢? 为了追合欢吗? 以前从不像自己低头的人,竟然为了追一位小女生这样千方百计的向自己示好? 宋之漫当下就不开心了。 她全然忘记自己正在煎药,把手上的扇子一把按在窗上,挡住宋斯南那张烦人至极的脸。 原本心里万分害羞的宋斯南,等了半天,竟然等到当事人这种反应,愣了。 他把脑袋往边上挪,边挪边喊:“宋小漫宋小漫!” 宋之漫当然不理他。 见她不搭理自己,宋斯南气急败坏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进门,带来满身风雪。 在他的身后,来不及合上的门大敞开,从外灌进许多的风雪。因为室内开了空调的缘故,宋之漫早就把外套给脱了,此刻只穿着一件保暖内衣和一件毛线衣。她靠近大门,门一开,风就往她身上吹。 宋斯南走近了,见她哆嗦着身子,嘴唇都在斗,又憋着怒意回去把门给合上。 再转过来和宋之漫对话。 他语气不善:“你为什么不说话!” 药罐里突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思路。 宋之漫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煮药啊!她那扇子一甩,手忙脚乱的拿着抹布去把那药罐挪开。她也没想到,那扇子一甩,就那么好的甩到了宋斯南的脸上,刚好砸到了宋斯南的鼻子。 “嗷――”我那又高又挺的鼻子! “啊……”宋之漫懊恼的对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拿筷子往药罐里拨了拨,“都成渣了,煮坏了啊!” 她心情极坏,咬牙切齿的对着宋斯南低吼:“你烦死我啦!我这在煎药呢,就是因为你,这一罐子药没用了!” 半晌都没听到响动,宋之漫犹疑的往边上看去reads();。这一看,差一点想吐血。 这个拿着药房里称药材重量的称拿来当镜子照的人是谁啊,她不认识啊! 宋之漫呆愣在地,接着又看到那人用食指撑了下鼻孔,又拿食指和大拇指把鼻子四处揉捏,最后,心满意足的收手。 简直是平地一声雷,哐!地一下砸在了宋之漫的头上。 这个真是出身世家的人吗? 宋之漫很想把这些药渣扔到宋斯南的身上。 宋斯南看到自己的鼻子没受影响,又屁颠屁颠的跑回来,可是看到宋之漫的表情……怎么比刚刚还要生气啊?他没做什么啊刚刚? 女人啊,心思似海深啊! 但是宋斯南是谁,他缠了宋之漫那么多年,早就知道安慰宋之漫、让她笑,应该用什么招数,以最直接最轻松的方式让她笑。 宋之漫不理宋斯南,她认真的整理起药渣,把那些倒掉,又去了林景芝那里向她道歉,自己把药给煮坏了。 林景芝说这药不好煮,没事的之漫你多煮几次就习惯了。 宋之漫拿着药材回来,重新站在煎药处的时候浑身一怔。 因为室内外温差的关系,玻璃窗处一片白蒙蒙的。 白蒙蒙的背景,皎洁的纯白至极。 窗上有两幅图,第一幅图: 上面有一只小狗,小狗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边上的小猫说:“……原谅你,你会改吗?” 第二幅图,同样的小猫和小狗。 小狗说:“当然会改,宋小四听宋小漫的!” 小猫:“那好吧,我原谅你了!” 宋之漫喷笑。 终于笑了……宋斯南心里的石头落地,巴巴的看着她,俨然已经忘记自己是最开始生气的那个人了。 宋之漫脸上的笑意怎么挡也挡不住,她索性不挡,但还是一巴掌把他凑上来的脸给拍走:“起开,我要煎药了!” 被拍走的人又缠上来:“那你原谅我没有?” “原谅你什么啊?”宋之漫问。 宋斯南丝毫没有犹豫的说:“原谅我惹你生气了。”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可是你生气了,这就是我最大的错。 宋之漫心里甜滋滋的,但:“我是小猫啊!” “对啊。” “我才不是小猫呢。”宋之漫嘟囔着,伸手点了点那只小猫,又点了点那只小狗,坏心眼的说:“宋小狗?” 她难得兴致这么高,宋斯南不想扫了她的性,环顾了下四周,心不甘情不愿的叫:“汪汪汪!” 这下,宋之漫真的是乐了。 她踮脚,双手搭上宋斯南的肩,在宋斯南的耳边模仿着猫叫:“喵~喵喵~” 第三十四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下午雪势转小,小片小片的雪花和糖精一样,空中白茫茫的,天色低垂,从煎药处望出去,只看到铅灰色的云和颗粒状的雪。 还有形色匆忙的行人,以及来去的车辆。 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并不会因为你的好或坏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人就像是世上最微茫的一粒尘土,处于沙漠亦或是身在绿洲,对本身环境都没有多大的改变。 这个世界依旧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身的运转活动。 因为林景芝晚上还有事,宋之漫和宋斯南先行回家。 他们两个坐在班车的最后一排。 雪花砸在车窗上,发出细微的敲打声。宋之漫听着声音往外看,驶去的风景触目之处都是一片薄薄的白色。 像是被上帝亲吻过,嫩白的肌肤下,透着自身的肤色。 一片沉默之中,她突然开口:“宋斯南,你有喜欢的人吗?” 宋之漫真的不常叫宋斯南的大名,她喜欢叫他“宋小四”,今天却叫了两次。先前的是气急败坏的语气,而现下,却是难得的郑重其事。 窗外天色愈浓,漆黑的夜帘下,班车的灯下在刹那亮起。 柔和的灯光映着宋斯南眼窝处一片阴影,听到那个问题,他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几秒,他就似笑非笑的说:“干嘛,这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这辆车上只有他们两位乘客,她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座位,忍了好久都没忍住,――她不想成为最后一个被告知的人,――如果他真的喜欢合欢,那么应该告诉她不是吗? ――毕竟他们这么好。 她把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你喜欢合欢,是吧?”多日压抑在心中的疑惑被说了出来,她没有一点的神清气爽,而是,油然而生的紧张感。 紧张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什么是爱情就好了。 那么宋之漫一定会明白,现在所谓的感觉到底叫做什么。 是,害怕他说喜欢合欢。 可在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爱情。 所以她现在,只是单纯的等待,等宋斯南的回答。 却听见宋斯南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声音,他一脸莫名:“谁、喜欢谁?”他掏着耳蜗,凑近宋之漫耳边,极力想听清她刚才说的话:“苏合欢?我喜欢她,你搞错没有!” 宋斯南在这一刹那很想把自己的心都给掏出来,――他真的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看,那颗心长得是什么样子的。 心上全刻着一个名字。 就是面前这个人的名字。 各种“宋之漫”,全是宋斯南亲手写下的。 生气时写的“宋之漫”十分用力,像是要把她本人给生吞了一般。 高兴时写的“宋之漫”字迹清晰,最后一笔微微上翘,像是长了一条小尾巴一样reads();。 失落时写的“宋之漫”歪斜扭曲,一笔道尽失落之时的沮丧之意。 …… 太多太多了。 宋斯南真的很想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双手捧在她的面前。 也想看看她有没有心! 想到这里,宋斯南咬牙切齿的:“宋之漫,你没良心!” 莫名就被骂的人拧着眉瞪他:“神经病啊你!” 宋斯南哼了一声,移到靠窗的那个座位,两个人中间隔着三个位置,瞬间空荡荡的。 转瞬就被孤立的宋之漫摸不着头脑,“喂,你干嘛啊,我就问了你这么个问题,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宋斯南没好气的:“有必要,怎么滴!” 明明喜欢的人是她,也只对她好,却被误认为自己喜欢的是别人,换谁都不好过吧? 他这种态度摆出来,宋之漫也生气了,鼓着腮帮子扭过头去,不看他。 等到班车停下,两个人别扭的在后面一动不动,驾驶员催促着:“下车了,我要下班了。” 两个人才站起来下车。 下车的时候宋之漫趔趄了一下,幸好宋斯南在后面看着,及时伸手把她扶住。 她一站稳,立马扯会自己的手,目光直视前方走去。 宋斯南抓了抓头发,抬脚跟上她,却没走到她边上去。 他在想,为什么宋之漫会问那个话题。 ――喜欢苏合欢? 当然不。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问呢? 宋斯南想了半天都没想清楚。他一没对苏合欢有任何的表示,二和苏合欢也没离得近,两个人的交流很简单啊,就是普通同学的交流,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得得得,想不通了! 宋斯南实行老套路,快步走到宋之漫的边上,准备向她说自己并不喜欢合欢,拉着她的手肘让她转向自己,却意外的看到她满脸的眼泪。 他顿时手足无措了,心慌的看着她:“宋小漫,你哭什么啊?” 宋之漫梗着脖子,死不承认:“谁哭了,你才哭呢!”她别过脸去,伸手抹了把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啊,就是觉得,――委屈。 不是对她最好,只对她好吗,怎么、怎么就喜欢上别人了呢? “宋斯南,你欺负人!”宋之漫声音哽咽,愤愤不平的说着自己的不满。 这可真的是冤枉啊!宋斯南拨开她吃进嘴里的头发,哭笑不得的:“我怎么就欺负你了,我对你这么好呢!”这世上,哪还有人像我一般待你如此了? 不求回报,不求利益,只求你、求你喜欢我有我喜欢你的十分之一reads();。 看吧,宋之漫,我对你的爱竟到了如此卑微的地步。 不求你爱我,只求你喜欢我。 哪怕那喜欢,只有我爱意的十分之一,不,哪怕是百分之一,我也甘之如饴。 寒风吹过,吹得雪花飘落。 又是一阵寒意。 宋之漫还在流泪,她很少哭。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她伤心难过的,也没有人能欺负的了她。这些年来,唯一能欺负她的,也只有宋斯南了。 是啊,心花怒放是你,潸然泪下也是你。 见她擦着眼泪,哭的不能自已的样子,宋斯南心上如同针扎一般的疼。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终于,好久之后说:“我怎么会喜欢她呢,我对苏合欢,就是单纯的对朋友的感情。”我喜欢的人是你。这句话他在喉咙处哽咽多次,却说不出口。 要怎么说呢? 她甚至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他怎么可以如此草率的表白。 至少不是现在。 周围都是一片荒凉,树木落叶,枝桠张牙舞爪的伸开,寒风就在耳侧。 一点都不浪漫。 其实排除了这些次要因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还不能确定,宋之漫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喜欢他吗?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如果表白了会和他在一起吗? 这些问题困扰着宋斯南。 也就是因为这些,他迟迟不愿表白、诉说心意。 他想,或许等她再大一点,懂得那些男女之事,他就上前向她表白心意。 “真的,真的不喜欢她?”宋之漫哽咽着说,眼睛红通通的,鼻子也红,挂着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宋斯南。 看的宋斯南浑身一紧,头皮发麻。 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般模样。像是上了一层纱,欲遮还羞的紧俏模样。 宋斯南像个二愣子一般,不住地点头:“不喜欢,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真的吗?”宋之漫止住了眼泪。 宋斯南点头如捣蒜:“真的!宋小漫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宋之漫终于是收住了眼泪,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那天,就是期末考试那天,我问你是不是吃醋了,你为什么回答吃醋了?” “啊?”宋斯南搜刮了一遍关于那天的记忆,没想到,“考试那天,你什么时候问我的?” 宋之漫急急地解释:“就是在附中校门口,我们遇到了合欢和詹言侨,我问你你是不是吃醋了,你说是!你忘了?” 她这么一说,宋斯南记起来了。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是啊, 我吃醋了reads();。” 这都哪跟哪啊,他不是那个意思啊!谁去吃詹言侨的醋了,别逗了!他又不喜欢合欢,他喜欢的是宋之漫! 宋斯南解释:“我真的不喜欢苏合欢,真的,那天我就……我就是羡慕那对狗男女!” “……狗男女?”宋之漫哭笑不得,“有你这么说他们的吗。” 宋斯南理直气壮的说:“不是狗男女还是什么,整天在我面前秀秀秀,秀的我脑仁疼。” 他任性起来特别的小孩子气。 宋之漫仰头看着他,不远处就是一盏路灯,她的呼吸之间,面前一片雾茫茫的,面前的宋斯南,有点不太真实,却又是真实的。 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却和以往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他个子高了许多,在月色与灯光之中,脸上棱角愈发分明,眼眸璀璨,像是一片盛夏星空。 隔着一片雾蒙蒙的空气,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的。 宋之漫轻声说:“宋小四,我突然觉得你变了。”变得不真实了。我看的到你,却看不清你。你好像是在我面前,在我面前的又好像不是你。 她陡然陷入一个怪圈中。 一个叫“真实与虚假”的怪圈。 “哪里变了?”宋斯南低头看她,两个人双眼对视,他轻声说:“我还是那个我,宋小漫。”我还是那个我,除了对你的爱逐日递增,其他的分毫未变。 我想,我真的是爱惨了你。 宋之漫说:“我总觉得你们都变了。合欢变了,鹏少变了,阿嗣变了,甚至连你也在变了。唯独我,什么都没变。”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也不是,应该说,你们都长大了,而我还在原地踏步。” 她此刻像只孤独无依的旅客,只身走在荒芜沙漠,看不到未来,辨不清方向。 路程中偶遇一位善人,便抓着他的手说着自己此时的心酸。 宋斯南伸手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说:“我们都一样,之漫。我们都在长大,只是,每个人长大的方式不一样,而且,你忘了吗,你比我们都要小两岁。” “可是,长大,到底是什么呢?” 宋斯南被问住了。 长大,到底是什么? 过了好久,直到他把宋之漫送到她家门口,再往自家的方向走去,看着雪花漫天飞舞,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宋之漫房间的灯亮起。 他的心里,如烈火般炙热。 他忽然明白了,长大是什么。 是陪你走过这小半生,经历过磨难、伤痛、心酸、开心、难过,有无数次的争吵,也有无数次的忍让。 曾有无数次想和你就地解散的念头,却还是抵不过与你一夜白头的冲动。 是过尽千帆,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的长大,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第三十五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这场雪竟然连续下了半个多月,整个c市都陷入苍茫白色之中。 然而这持续半个多月之久的大雪,竟在宋之漫生日前两天停了。 冰雪消融,温度骤降。 消失许久的太阳挂在天边,积雪消融,流水声淅淅沥沥的竟像是在下雨一般。 宋鸿渊开车带宋之漫去墓园。 冬天的墓园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苍凉,单薄的墓碑原地而立,鲜少有人过来,像是被荒废了一般。 宋鸿渊带头走在前面,手上拎着一袋东西,宋之漫手捧鲜花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后面。 等到了隋欢那儿,宋鸿渊从袋子里拿出两块抹布,拿着抹布擦着隋欢的墓碑。 落雪堆积,积雪消融,墓碑上的照片带了点雨水。 照片上的隋欢还是当初姣好的模样。 她微微笑着,眉目如画。 等到宋鸿渊把这块都收拾干净妥当,宋之漫连忙把那一大束鲜花放在墓碑旁。 她一一拿出袋子里的东西,摆到隋欢的面前。 一封一封的信,宋鸿渊一年所写、一年所念,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生平际遇都与亡妻一一说明。 有些爱不肯歇止,一爱就是一生。 哪怕死亡,都无法令他们二人的爱意消减。 宋之漫伸手抚摸隋欢的照片,她轻声说:“妈妈,之漫来看您啦reads();。今天和爸爸一起,妈妈,您还好吗?” “我看了您给我的本子,嗯……很开心呢。你虽然不在我身旁,但是啊,我总觉得,只要一个转身,我就可以拥抱到你。” “之漫很想您呢,妈妈您呢?想之漫吗?” …… 她越说越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不足挂齿的琐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到最后,她喉咙干了,咳了下嗓子,说:“今天好像说了太多了,妈妈您别嫌烦呐,我、我就是太激动了,所以没办法控制住我自己。”她起身,看向宋鸿渊:“爸爸,您说吧。” 宋鸿渊浅笑着摇头,“我说完了。” 该说的话都已在每个夜晚和她诉说,这个时候,不过是来见她一面。 一期一会。 他拿出打火机,示意宋之漫让开,把那些信纸全都给点燃烧了。 火苗燃起,纸张燃烧,在这个寂寥的冬季张牙舞爪的飞舞盘旋在空中。 宋之漫站在宋鸿渊身后,在他高大宽阔的背影之下,仰头看向天空。 ――又是一日晴好天气。 妈妈,您看到了吗,今天的c市,天气晴。 …… 晚饭是在宋斯南家吃的。 当初隋欢离开后,宋之漫的第一个生日就是在宋斯南家过的。那个时候她太缠着宋斯南了,而宋斯南的父母对于宋之漫也是无条件的宠溺,所以生日都是在宋斯南家过的。 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上菜之前,宋之漫和宋斯南照旧在饭桌上斗嘴。 宋鸿渊和宋远征说着工作上的事,林景芝在厨房和阿姨忙活着。 冬天日头落得快,晚上五点的c市都已经进入黑夜。 室外是深不见底的夜,室内是灯光灿烂的热闹夜晚。 晚上七点,宋家准时开饭。 两个小时之后,大厅内所有灯光熄灭。 从厨房里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手上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蛋糕。 蛋糕上的八只蜡烛,是这室内唯一的光源。 宋之漫在原处坐着,双眼望向这唯一的发光处。 宋斯南手捧着蛋糕,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时不时的抬头看她一眼,眼底里是数不胜数的漫天繁星与光彩笑意。 他面前就是光。 而他的笑,比光还亮。 亮的慑人。 宋之漫想,这人原来这么好看。 …… 吃完蛋糕,照例是收礼物的环节。 宋之漫收到了林景芝送的项链、宋院长送的超大红包以及宋鸿渊送的一个小镯子,据说那条小镯子是明清时的东西reads();。 到最后,宋之漫抱着那些礼物看向宋斯南,“宋小四,礼物!” “你看看你那副嘴脸哟,宋小漫。”宋斯南扬着嘴角,嘴上却是数落着她:“一副小人得势的面孔,啧啧啧。” 宋之漫见他又犯贱了,伸腿就踢他:“你才小人呢!烦人!” “哟呵!反了你了,长大一岁了这么嚣张!”宋斯南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往楼上走,边走边说,“我告诉你,我送你的礼物,绝对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看到的时候,千万别太开心啊!别激动的叫我爸爸知道没!” 被他拎在半空中宋之漫的脚各处乱踢,“你把我放下!我才不叫你爸爸呢,宋小狗!” 宋斯南直接忽视了宋之漫的话,双手一提,直接把她架在自己的肩上。 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宋之漫今晚吃的有点多,这个姿势让她的腹部卡在了宋斯南的肩上,从喉咙处涌上了一种恶心的感觉。 她胡乱的踢着脚,在他身上扭动着身体:“宋小四你把我放下!” 架着她的人傲娇的说:“我才不!”好不容易才能这样……抱着你,我才不放下! 说完他还伸手拍了下宋之漫的屁股。 “啪――”的一声。 身上的人不动了。 宋斯南心满意足的往房间走。 紧接着,三秒之后,从楼下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宋小漫你放手!――哦不,放嘴!”宋斯南想把她扔到自己的床上,可是这次缠着不放的人换成了宋之漫了。 在那清脆利落的一声拍屁股的声音之后,宋之漫二话不说一点犹豫都没有张嘴就咬住宋斯南的背。 她下嘴快,没有一点的犹豫。 再加上宋斯南今晚只穿了一件衬衣,宋之漫咬的更加的――猛烈。 “宋之漫你放嘴!你住嘴!你闭嘴!”宋斯南扭动着身体,面部抽搐。 从身后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我才不!” 宋斯南伸手就使劲的拍她的屁股,说一下、拍一下:“放不放、放不放、放不放!” 他每拍一下,宋之漫就用力一分,双腿还四处乱蹬。 宋斯南使劲叫,宋之漫就是不松口。 突然,宋之漫听到上面闷哼了一声,架着她的人跌倒在地,十分痛苦的侧躺在地上。宋之漫犹疑的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他边上,就看到他双手护在一个地方,双眼含泪。 宋之漫眨了眨眼,伸手戳了一下宋斯南,试探的叫他的名字:“宋小四?” “嗯……”他气若游丝的应。 宋之漫的眼神往宋斯南双手护着的地方看去……嘤……不忍直视! 她虽然比他小两岁,但是生理知识上的还是不少的,生物课上老师也会普及一些东西,就像现在,宋斯南双手护着的东西…… “这个、那个,宋小四?”宋之漫不是很确定啊,自己乱蹬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的蹬到了不该蹬的地方…… 就看到宋斯南趴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歪头看她reads();。 “踢、踢伤了?”宋之漫自言自语道:“不会啊,这哪有那么脆弱啊,而且你又没有生理反应,不是有生理反应的时候不宜受刺激吗?” 在一旁听着的宋斯南脸都要绿了,“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他一字一句的问她。 宋之漫坦白的说:“合欢啊,合欢经常看些言情小说,她给我普及的。” “以后不许听!”宋斯南气的坐了起来,他指着宋之漫说:“以后不许听那些小说里的东西,都是瞎扯的,不许听知道没!” 宋之漫呆呆的:“你、你好了啊?不疼了?这么快?” 宋斯南铁青着脸,“宋小漫你给我闭嘴!”他真的很想让宋之漫看看,真正的“宋小四”有多么的强大。 宋之漫缩了缩脖子,连忙岔开话题:“礼物呢,不是说要给我礼物的吗!” 提到“礼物”,宋斯南的面色好看了很多,但……宋之漫怎么觉得,那个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小羞涩呢? 难道送的礼物很十八禁吗? 很黄很暴力? 不会吧…… 去拿礼物的宋斯南当然不知道宋之漫天马行空的在想些什么,他只专注于自己面前的礼物。 是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做的一箱千纸鹤。 他每天晚上都会把自己的心情也在纸上,然后把纸条折成千纸鹤的形状放在置物盒里。起初是放在置物盒里的,只是千纸鹤越来越多,最后只有纸箱才能放得下了。 宋斯南昨晚抽了几只千纸鹤出来,把它们拆开来,看着自己最熟悉的字体写着自己当时的心情。 …… ――今天开学,和宋小漫不在一个班,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宋小漫做题的样子真好看,考试的时候我看她做题,看的忘了自己题目都没做,最后语文考了倒数第一。结果她竟然骂我。有点委屈。 ――宋小漫说我很棒。嘤,很开心。 ――我和宋小漫吵架了,我不想道歉(划掉)她就不能向我示弱一次吗? ――鹏少让我去告白,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 今晚的最后一只千纸鹤,宋斯南在上面写道:“宋小漫,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是的,这是一箱告白情书。 满满的一箱情书,说着他对她的喜欢与爱。 而他终于决定,在今晚把这些写满自己心意的千纸鹤,全部交给他的心上人。 我把我所有的爱意,连同你陪我度过的时光,都写在纸上。 这年少时光,我只专心做一件事,喜欢你,从一而终,认真且怂。 第三十六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斯南抱着那一箱千纸鹤,手上轻飘飘的,心里却沉甸甸的。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紧张?有的。激动?也有的。 还有呢? 还有害怕reads();。 他探出头去,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宋之漫,她披散着头发,歪着脑袋靠在床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不知名的某地发呆。 宋斯南心里忐忑不安的,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做了决定,无数次的犹豫和反悔之后,决定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但是还是害怕。 怕什么?怕她拒绝、犹豫、以为这不过是玩笑一场。 宋斯南是谁,是趾高气昂、威风凛凛、狂妄不羁的少年,是在中学操场上,仅是一个转身微笑都能吸引无数女生眼球的少年,是志得意满、是年少得意。 然而,只他一人知道,所有的年少得意,不过就是和她并肩。 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和她站在一起。 爱情是一件很正能量的东西,因为喜欢上一个人,所以想离她更近些,想和她并肩,想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 他所有的犹豫不决,都来源于她。 宋斯南犹豫再三,终是苦笑。 但还是坚定不移的把那箱千纸鹤抱了出去,他自始至终都认为,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他抱着那纸箱出去,啪!的一下扔到宋之漫面前。 低头俯视她,一脸寻常傲娇脸:“爷赏给你的生日礼物,快收好!” 宋之漫被那大型纸箱给吓得吃了一惊,她试探性的敲了几下,半疑半惑的看他:“不会……是什么□□吧?” “啧,宋之漫你每天在想什么东西啊,你脑子坏掉了是吧?”宋斯南嫌弃的把她给捞起来,在她耳边念叨:“这可是好东西,看了保准你感动的叫爸爸。” “什么爸爸啊,宋小四你皮痒了是吧?”宋之漫从他手心处挣脱开来,嫌弃的往那纸箱瞥了一眼,又看向宋斯南,吐槽道:“这什么破纸箱啊,宋小四你有没有诚意,这生日礼物也太敷衍了吧?” 她作势就把那箱子给开了,箱子开的一瞬间,她整个人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一整箱的千纸鹤,红的绿的蓝的粉的,形状各异。 她头皮发麻,血液极速的在血管中流动。 宋之漫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他:“你做的?” “嗯。”宋斯南撇过脸去,他感觉室内温度上升,自己的体温骤然突升,浑身都是滚烫的。 宋之漫拿出一只千纸鹤来,放在手心处,仔细端详着。 她心里美滋滋的:“真的是你做哒?” 宋斯南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掩饰尴尬,又挠了挠头,在宋之漫眉眼弯弯的神色中,渐渐的不好意思了,随即又恶狠狠的唬她:“都说了爷给你的礼物独一无二吧,你还不信!怎么,满意了吧,来,叫声爸爸来听听!” “滚蛋!”宋之漫脸上乐开了花,却还是习惯性的骂他一句。她站起来,把手心处的千纸鹤扔回箱子里,一把抱住那箱子,傲娇的说:“我拿走了啊!” “走吧走吧走吧!”宋斯南不耐烦的挥手。 在她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又叫住她:“喂!” “干嘛?”宋之漫转过头来。 心里七上八下的,宋斯南上前几步,伸手帮她把箱子盖好,犹豫再三之后说:“就是单纯的千纸鹤,也没什么意思,你……开心吗?” 最后的一刻,他都没有说出口reads();。 那些深藏在心的喜欢与爱,那些在无数个夜晚记录下的欢喜,在此刻都选择了缄默。 他听到宋之漫回答:“开心啊,宋小四,这是我收到的最开心的礼物了,谢谢你。” 够了。 宋四,这就够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喜欢早已付诸笔下,深爱也已深埋在心。 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在十万公里深海的秘密,在最恰当的时候喷薄涌动。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 宋斯南如此宽慰自己, 等到以后,一定会有最好的时候的。 …… 宋之漫抱着那一箱千纸鹤到楼下和宋斯南的父母再见,然后出门回家。 她没走几步,就感觉脸上有丝丝点点的雨滴飘落,她停下脚步,前面两米处就是一盏白兰花式样的路灯。路灯灯光发出暧昧的黄色,落在地上圈出一块圆。 她抬头,顺着灯杆看向路灯,再看向在漫天飞舞的雪花。 灯光照出一小朵一小朵的圆瓣。 雪花在风中飞舞着,寒风呼啸,枯朽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看了一小会儿就收回目光,往前才走了几步,就生生的停在了那里。 “阿嗣……”宋之漫叫他的名字,“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她家门口的封嗣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刹那转过身来,这一天,他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转身的时候衣角飞扬,带着一阵雪花飘落。他身体颀长,立在原处,手上还提着个小袋子。 双眼带笑,星星点点的笑意看着这萧索的落雪世界。 宋之漫脑袋像是卡带了一样,怔在原地一言不发。 在她对面的封嗣轻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埋怨:“之漫,你该不会忘了我和你说的话了吧,我说过,要你的一个小时。” 他这么一提醒,宋之漫就记得了。 她咬了下唇,充满歉意的看向他:“我忘了。” 封嗣耸了下肩,大度的说:“没事。”他缓缓的走向她,眼里的笑意,因为看的愈清楚,显的愈盛。 雪花还在空中盘旋,甚至还有落在他的头上、衣袖处。 可他迎着风雪,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朝她走。 宋之漫眼睑微湿,她微闭上眼,感觉回到了那天。 开学那天,他在讲台上落落大方的介绍着自己,用清润如玉的声音说:“大家好,我是封嗣。”像是山涧溪泉水流湍急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宋之漫的心。 他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封嗣”二字reads();。 最后一笔落成,班里便是一阵哗然。 连自小学习书法的宋之漫都不得不感叹,他的字,真的很好。 他笑着扫向全场,最后眼神停留在宋之漫这边,微微笑着,再也没有说话。 那天天很蓝,风很清,阳光温暖,岁月如歌。 宋之漫听到耳边有人在议论这封嗣, “听说封嗣中考全市第一。” “封嗣他家的企业是全国前十的好吗,我爸就在他家的公司上班。” “我和他一个中学的,他当初是我们校学生会的主席,多少小姑娘追着他呢!” “哎那这封嗣谈过恋爱没有?” “那倒没听说他谈恋爱过,这样的人,需要多优秀的人去相配。” …… 所有的句子,都让她明白,面前的这个人,是多么闪闪发光、光芒万丈。 寒风吹过,雪势渐大。 宋之漫回神,却看到离自己不过半米距离的封嗣。 她抬头,眼睛就那样和他的对视。 路灯就在他的身后,把他的身影投射在她的身上,掩盖住宋之漫的身体。 宋之漫陷入他的眼睛之中,仿若有一汪清泉,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短暂的对视之后,封嗣压低了的嗓音在这个寒冷冬夜响起,像是一道曙光,光芒万丈:“生日快乐,之漫。” 宋之漫短促的回道:“谢谢你。” “不用。”他眼睛瞥向那个箱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东西。”话到嗓子眼的时候宋之漫改口,在那一刻,她突然不想告诉封嗣这是宋斯南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了。 很多东西都不便与外人说明。 封嗣是她的好友,但是……与之相比,宋斯南的存在完全不同。 是啊,封嗣确实是闪闪发光、光芒万丈啊。 可是宋斯南不也是吗? 他没有所谓的“全市第一”“全国前十”“学生会主席”这样的字眼加持,那是因为他本身的光芒就已经足够令所有人仰望了。 当一个人足够优秀的时候,别人是不会注意他的家世背景的。 而他一直以来也从未以“大院”“军总医院院长的儿子”这样的词横行。 在学校,他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却也让无数女生倾慕动心;和很多人打过架,也在班主任的黑名单上出现过,但是学校的红榜上一直有他的名字。 他是老师眼中最头疼的学生,也是学生心中最向往成为的人。 自由、随性、散漫,却又优秀的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比起封嗣来,宋斯南活的更有血性不是吗? 所以于宋之漫而言,封嗣只是封嗣,而宋斯南,却是她的宋小四reads();。 听到她的话,封嗣只是低低一笑:“东西吗?看上去,不太像。”哪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宝贝的锁在怀里,双手冻的发白却还是执拗的抱着。 他尾音一颤,话音未落又继续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带了礼物。” “啊?”因为震惊宋之漫睁大了双眼,在他拿出礼物之前连忙拒绝道:“不用了,只是一个生日而已。” 他却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要的。” 还未等宋之漫再说什么,封嗣就把那随身提着的小袋子递到她的面前,“我从城北那边过来,不就是为了送你一份生日礼物吗,之漫,不许拒绝。” 宋之漫有点手忙脚乱的,她双手都还抱着宋斯南送的一大箱礼物,这会儿根本没手拿封嗣送的礼物。封嗣眼尖,看出她此刻的窘迫,及时开口说:“我帮你拿着这个箱子吧。” 他伸手,宋之漫犹疑的看着他,犹豫再三之后把纸箱递到他的手上,顺势接过那个袋子。 “是什么礼物?”她问。 封嗣说:“你拆开来看看。” 宋之漫半疑半惑的打开那个袋子,拿出里面的盒子,盒子外面有彩带,因为体积蛮大的,她一只手放不下。宋之漫看了下四周,最后眼睛落在封嗣抱着的纸箱上,她向封嗣示意:“你把纸箱靠近我一点,我放在纸箱上拆。” 封嗣听话的把纸箱靠近她。 宋之漫把盒子放在纸箱上端,双手因为在寒风中待了过久,有些微的僵硬,她搓了下手,解开那些丝带,掀开盒子的盖子。 ――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终于出现。 是一个,十分应景的水晶球。 大概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做工精美到无以复加,宋之漫双手捧着,双眼放光:“这里面是……” “是城堡。”封嗣轻声回答。 水晶球里面是一座城堡,城堡里面住着的,是一位公主。 因为你是公主,你是我唯一的、深爱的公主。 雪花落下,冷冽寒风吹过,吹的宋之漫浑身一抖,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冻僵的时候,封嗣把箱子放到地上,沾着那落雪的水渍,他却丝毫未在意。 因为现下,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面前的公主。 他伸手按下水晶球的开关,音乐从中传来,宋之漫听得不太真切,觉得那像是人亲手弹得,但又觉得怎么可能会有人劳心费力的做这种事呢? 水晶球里的白色晶片四处飞舞,和此刻的雪景相互呼应。 城堡屹立在白雪之中,灯光璀璨、金碧辉煌,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而在她沉醉于那美好的不真实之中的时候,她听到熟悉的、带着往日的温润如玉、却又满含深情的声音缓缓响起:“宋之漫,我喜欢你。” 在这一刹那,音乐声骤停,雪花飘落在空中不动,风吹动着宋之漫的衣角不愿离去。 世上所有一切都静止入定,时间暂停在这一秒。 第三十七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天与地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归于沉寂。 唯一跳动着的是宋之漫的心跳,心跳加速,慌乱的没有任何规律。 大脑混沌,理智丧失。 她手脚发软,双手捧着的水晶球在那瞬间陡然落下,封嗣眼疾手快,在半空中给截了下来。 他右手拿着那只还在运转中的水晶球,轻笑一声,把开关给关了。 封嗣再也没有抬起过头,他微笑着看着手里的水晶灯,一言不发。 宋之漫像是突然醒了一般,牙齿发抖,斟酌了好久,才用着略微轻松的语气说:“阿嗣,你刚刚,是在开玩笑是吗?” “――没有reads();。”封嗣也咬紧牙关,他目光沉沉,转向宋之漫,再看向她时,眼神坚定,“我没有在开玩笑,之漫,这是我的告白。” 宋之漫慌乱的眼睛四处乱瞟,她干巴巴的说:“阿嗣,你别闹了,你知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谈恋爱的,你知道的不是吗?” 因为紧张,她说话都失了条理。 封嗣虽早已做好被她拒绝的准备,但心里还是有那么点的失落。 但是在他来之前,早已经预设了千万次这次的告白。 所以他说:“我知道的,之漫,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呢?”宋之漫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风能捕捉到。她仍是没看他,失神的看向远方。 封嗣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因为我怕……来不及了。”害怕还没得到,就要体会到失去的感受,所以他必须先宋斯南一步,他说:“你可以不用回答,因为我不急,高考之后,甚至是你在读大学的时候,我都可以等,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只要……” “……只要你在谈及恋爱时,能想到我。”封嗣说,“等你想谈恋爱的时候,最先考虑的人,能先是我吗?” 不是想要专程来要求你必须答应我,只是希望,当你想要恋爱时,我能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先喜欢的人,本来就是这么的卑微。 他俯身姿态,此刻在她的面前卑微如尘土。 宋之漫心里不是不震撼的,可是她虽然不懂爱情,却也是知道,自己对封嗣从来没有过……心动。 哪怕他是天之骄子,如太阳神阿波罗一般的存在,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盏漆黑深夜亮起的灯。 她想要找的那个人,是与白昼同行的光。 封嗣不是。 可是说拒绝……宋之漫实在说不出口,她伸手拍了拍封嗣的肩,放柔了声音说:“阿嗣,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和你说的。” 宋之漫从来、从来没有看到过封嗣这么开心的样子,甚至是从脚趾到头发都是在笑,他伸手揉了揉宋之漫的头,声音里满是笑意:“够了,之漫,这就够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宋之漫扯着嘴角朝他淡笑。 …… 到最后,她抱着那箱千纸鹤,手上摇摇晃晃的提着一只袋子,站在门前和封嗣告别。 封嗣朝她招手:“进去吧,我在这看你进去就走。” 宋之漫点头,叮嘱道:“今晚冷,你早点回家吧。” “好。”封嗣站在风口,冲她笑。 而等到宋之漫真正进去的时候,他立马收敛住笑意,转身看向另一侧。 就与宋之漫家相隔两户房子的地方,有人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封嗣直视过去,语气平平的说:“好久不见了,宋斯南。” 宋斯南下颌紧绷,冷笑道:“是啊,是好久不见了,这一见面,竟然有这么大礼,我真是谢谢你啊,封嗣reads();。” 封嗣淡笑:“不客气。” “不客气吗?我看你是成心的吧,算计好了?” “不是算计,只是做了一件你不敢的事情。”封嗣坦然道,“你不是不敢告白吗,宋斯南,你不敢的事,我敢。” 他语气笃定,接着说:“你没表白吧,今晚。” 宋斯南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放在口袋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冷笑道:“是,我不敢,那又怎样。封嗣,你别以一幅胜利者的姿态和我说话,恶心!” 封嗣挑了挑眉,他往宋斯南那边走了几步。 风雪加大。 他们像是不怕冷一般对视而立。 封嗣说:“你和她认识十五年,我和她不过是三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我输。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十五年的时间,你和她的关系并没有进一步的改变,而我,”封嗣扬着嘴角,说:“我至少向她表明了心意,宋斯南,在这一点上,我赢了你不止百步。” “你以为你表明了心意之后,她就会喜欢你?”宋斯南不屑道。 像是考虑了一番,封嗣说:“不一定,但――如果不和她说,她一定不会喜欢上我。” 夜晚路灯下,星点雪花顺着光线落下,封嗣抬头,说着在场两个人都知道的一点:“她还小,还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爱情。” “――我希望,我能让她知道什么是爱情。” 话落,他视线回到宋斯南的身上。 “嗬。”宋斯南从胸腔里发出了一阵笑声,“让她知道什么是爱情?――封嗣,老子现在就告诉你,宋之漫的爱情是我!” 他红了眼,说话时甚至胸腔都在颤抖,因为激动,整个身子在这落雪的时刻浑身发热,他说:“你以什么身份教她东西,还让她知道什么是爱情?别逗了好吗,我是怂,这么多年都没和她表白过,那是因为我不舍得她为这种事情纠结!我愿意等,等她知道什么是爱情!她的爱情就是我!” 等到她情窦初开,就会发现身边的他,到底是以怎样的情感陪伴自己多年。 宋斯南爱她爱的甚至都不愿意让她在爱里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是啊,你是喜欢她,她那么好的人,值得所有人的喜欢,配得上所有人的青睐!”宋斯南狂傲不拘,宋之漫在他眼中,当然是全世界第一好的人,除了有点任性耍小脾气,但是哪个女生没有小脾气? 你喜欢她,很正常啊! 宋斯南说:“你不是喜欢她吗,喜欢去啊,我不阻止,反正,她不会喜欢你。” 封嗣笑了两下。 宋斯南以为他的笑是轻视,立即火上心头,像是吼一般的说:“她对我的感情和对你们任何人都不一样,封嗣你要清楚!” “我当然清楚。”封嗣也承认这一点,但:“到底谁是她的爱情,我们都还不知道不是吗?” 他们两个人,一个怒吼像野人,一个斯文如书生,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却因为喜欢上同一个女生而在这雪夜对峙。 还说什么呢,最后的结果不就是不欢而散吗? 相比于他的滔天怒吼,封嗣俨然成熟的多:“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呢?之漫又没答应我,我和她还没在一起,我只不过是向她表白而已,你不至于这么生气吧?要是我和她在一起了,你还不――” “你要是和她在一起了,我会杀了她,然后杀了我自己reads();。”宋斯南打断她的话,神色冷峻,字从嗓子眼里一个个的蹦出来:“生不能拥有她,死了就必须和她在一起。” 我啊,是喜欢她,喜欢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见到她。 我当然希望她也喜欢我啊。 但是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 我一定会恼怒至极,杀了她。 我恨她,恨她为什么看不到我?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啊,从我有情感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和对别人不一样,直到后来我发现那是爱…… 是爱啊! 所以从那以后,我宠着她、惯着她,用各种方式让她记住自己。 这么多年,哪怕是一块石头我都焐热了。 所以如果她不爱我,那么我一定会恨死她,也会杀了她。 然后杀了自己。 如果生的时候不能拥有你,那么死去之后我也要缠着你。 我这个人吧,就是这么变态。 那又怎么样呢? 我用了这么多年去爱一个人啊,余生哪还有力气去爱其余的人? 这一生,初见是她,相爱是她,最后也是她。 没有别人了,不会有别人了。 “封嗣,你对她的喜欢,远远没到爱,你根本没有资格到我面前来说爱情。”因为不平等,我对她是爱,而你只是喜欢,所以,还是我赢。 封嗣笑,“总有一天会的。” 宋斯南摇头:“不,等到了那一天,我对她,会是深爱。” 封嗣摇了摇头,不愿和他交谈下去了。 还怎么说呢,这人就是一痞子流氓,总是有各种歪理,出各种招让他料想不到。 看到封嗣离去的背影,宋斯南得意的以为他示弱认输了,如果他此刻有只尾巴,那一定翘到天上去了,他扬着眉大喊道:“封嗣,你输了!到最后是我赢!哈哈哈哈哈哈我一定会赢的!” 宋斯南得意的大笑。 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宋小四你要死啊,大晚上的在外面笑的这么淫/荡!” 宋斯南笑的花枝招展的抬起头看打开窗探出头来的宋之漫,陡然唱到:“今儿个老百姓啊,真呀么真高兴啊~” “啊啊啊!!!宋小四你变态!”宋之漫把窗户合上,抖了下身子,心里吐槽:宋斯南真是魔怔了。 而在她关上窗之后,宋斯南收回了那大肆的笑,他露出一个称之为温柔的笑来,心里像是有一道风,温柔的吹。 吹的大地春暖花开。 第三十八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高中最后的一个寒假过的极快,再开学的时候已是三月。 距离高考只剩96天的时候,全市再次举行了一次模拟考试。 考完之后两天就出成绩,这一次,全班都陷入沉寂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这次排名全校第一、全市第三的封嗣也低着头沉默不语。 班主任陈建斌手上卷着一张打印纸,上面印着这次考试的成绩,里面有全校排名以及全市排名。 或许是上午才开完会,他现在还穿着一件黑色西装,系着一条深蓝色领带。因为激动,他的啤酒肚一挺一挺的,增添了几分滑稽的趣味。 然而并没有人像往常一般在暗地里偷笑。 气氛压抑的如天雷轰响,逼仄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一阵沉默中,陈建斌大手一挥拍上讲台,宋之漫原本还想置之不理置身度外的在看参考书,却被他这么一拍,心抖了两下reads();。 她抬起头看向讲台的时候,陈建斌拿着成绩单的手正好往他们这边一指,随即开讲:“这次考试,除了宋之漫和封嗣考的好的,其他人的成绩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一个寒假过去了,过个年把脑子都给过没了是吧!” “你们几岁了知道吗?十七八岁的人了,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啊?高三了!距离高考只剩下,”他顿了一秒,接着说:“只剩下96天!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成绩,全校前50名只有27个人,最差的谁啊――哦,何攀――啧啧啧看看你那成绩,全校一共763个人,你考了509名,全市都……两千多名,何攀!” 陈建斌是真的极了,像是吼一般的叫:“你真是给我争光了!我从教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教出过这么差劲的学生,说真的,这个成绩你拿出去不会嫌丢人吗?” …… 宋之漫想,陈建斌大概是真生气了。 要不然,怎么会用“烂”这个字来形容人呢? 她以为这节教育课是用来教育差生的,却没想到最后她却被陈建斌叫出去了,一同出去的还有宋斯南和封嗣。 四个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处,有隔壁班的老师路过,和陈建斌打了个招呼,余光扫到了他们三人,笑着说:“这次封嗣是全市第三嘛,不错不错。” 陈建斌却愁眉苦展的回他:“也就他好,我们班其余的优等生成绩都没怎么发挥好。” 那位老师感同身受的拍了下陈建斌的肩,叹气:“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才这样的,放松点,别让他们太有压力了。” “没办法啊,没压力哪来的动力。”陈建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转念一想这边上还有三个学生,点烟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隔壁班的老师笑着指他:“你啊,少抽点,这是学校。” 陈建斌苦笑:“我也不多抽,就烦的。”他把烟放回去,和那位老师说:“我这边教育教育他们,待会再找你。” 等到那人走了,陈建斌拍了拍他们三人的肩,让他们坐下来。 因为教室是在一楼的缘故,所以他们班的走廊没有护栏围着,而是整齐的到膝盖处的长椅。 他们三个人接连坐下,陈建斌温声说:“你们觉得你们这次考得怎么样?” 封嗣:“还可以。” 宋之漫:“英语没考好,其他的都还行。” 相比于他们两个的回答,宋斯南的显得随性的多:“就……我觉得差不多了,这就是我的水平。” 他话音一落,宋之漫顿觉不好,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 果然,还没等宋之漫抬头看向宋斯南,就感觉到面前人影晃过,接着就是“啊!”的一声。 然后宋之漫看到地面多了一包烟盒。 陈建斌破口大骂,声音比在教室里的时候更响:“宋斯南就你那破成绩还参加什么高考!给我重读高中好了!” 教室内合欢被吓得一抖,心有余悸的说:“宋小四年级第十还重读高中?果然什么人什么要求啊,幸好我成绩不好,幸好。” 宋斯南死猪不怕开水烫,嘀咕了句:“也,没有很差啊……” 宋之漫惊呼:“宋小四reads();!” 陈建斌:“没有很差?你是要考什么学校的你知道吗?清华北大的专业应该是任你挑的,现在这个成绩,全市都排在了二十六名,清华北大你还轮的上吗?人宋之漫和封嗣在北京那吃喝玩乐享受着高等学府带来的欢乐,你一个人待在c大吹着冬日的冷风好了!” 原先还吊儿郎当不在状态明显走神的宋斯南,在听到“宋之漫和封嗣……”这句话的时候浑身一震,立马挺直了腰杆,下定决心一般的说:“老师我觉得这次考试我有很多的不足,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刻骨努力艰苦奋斗,争取考上清华北大!” 他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令陈建斌都有些始料未及。 陈建斌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问道:“你……在开老师的玩笑吗?” 宋斯南坚决道:“没有老师,我是认真的。” 开什么玩笑,宋之漫肯定是奔着高等学府去的,她学医一学八年,他要是不在她身边……宋斯南都不敢想象要是她不在自己身边那自己得多难熬。 没有宋之漫的日子,那是十八岁的宋斯南所不敢想象的。 可是说完那句话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真的过上了他从来不敢想象的日子。 一个人禹禹独行,一个人在夜晚入眠、在白昼乍现的时候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的叫着她的名字,却又意识到自己早已离开了她。 然后捧着脸无声痛哭。 到底是为什么,就那样失去她了呢? …… 宋之漫和封嗣也做了保证之后,陈建斌又悉心教导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放他们回校。 宋之漫回到位置上又继续刷题,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她不敢懈怠一步。 做题做到一半的时候去外面上厕所的合欢跑了回来,用手指戳了戳宋之漫的小臂,宋之漫挪了下位置,合欢接着戳,宋之漫以为合欢进不去,又往前挺了下,结果合欢还戳她。 宋之漫觉得古怪,停下笔抬头看她:“怎么了?” 合欢表情怪异,指了指后门:“外面有人找你?” 宋之漫神色平淡的往外出一扫,后门那里站了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戴着幅黑框眼镜,看上去颇为斯文的男生,宋之漫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朝她笑了一下,十分腼腆。 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任何的波动,转移目光回到合欢这里:“谁啊?” 苏合欢往四处看了下,然后像小偷似的靠近她的耳边,说:“詹言侨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呢,据说暗恋你很久了,我看今天是来表白的。” 还没等宋之漫有什么反应呢,坐在他们后座的宋斯南就戏谑的说:“表白?看来某人的桃花运不错啊!” 宋之漫白了他一眼,“你别凑热闹。”然后和合欢说:“你让他走吧。”她又继续做题去了。 见她真的继续做没做完的题,合欢急了:“哎哎哎,他在等你呢!” 宋之漫头也没抬:“等到上课他就会回去的。” 合欢是抱着使命来的,那人缠着她蛮久,就要她在宋之漫面前说说好话,而且那人和詹言侨关系不错,苏合欢头一热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了reads();。 她蹲下身,下巴放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看宋之漫,缠她:“哎呀,之漫你就去看他一眼嘛,就一眼,真的,人家也不容易啊,一大男生杵在我们班门口多不成体统啊!” 宋斯南冷哼:“他都没不好意思。” 合欢瞪他:“别插嘴!” “哦。”宋斯南张大嘴回她,又转过头去看那门外的人,那人他见过几次,打过几次球,人还不错,只不过……比封嗣差得远了。 他连封嗣都不怕,还怕这么个无名小卒? 想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封嗣。 正好封嗣也看向他。 两个人视线交汇,均是淡笑了一下。 大概都是觉得这种人不足忌惮,遂又接着做试题去了。 最后,宋之漫实在是被苏合欢缠的不耐烦了,把笔一放,练习册一收,站起来往后门走去。 站在后门的人喜笑颜开,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自己:“宋之漫,你好,我是――”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宋之漫打断。 “抱歉,你找我有什么事?能直说吗,我现在有点忙?”宋之漫淡淡的问,脸上没有一点的笑意。 那人愣了一下,明显没反应过来会是这样的对白。但好歹也是追过几个小姑娘的,表白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当即就洋洋洒洒的:“我喜欢你很久了,宋之漫,请问――” 宋之漫:“我不喜欢你。”她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她背影的体育委员原地愣了三秒,不甘心的喊:“宋之漫我话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走了!” 宋之漫甚至是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秒,回到位置上继续做题。 靠在教室后面柜子上的宋斯南手捧着一本书,轻蔑的看着他,笑了一下:“人家都说不喜欢你,你还缠着人家干嘛,要点脸吧哥们。” “你什么意思啊?宋斯南!”那人铁青着脸,恼羞成怒的把怒意转嫁到宋斯南的身上。 宋斯南冷哼,恰好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起来了,他指了指教室内的广播,又指了指那人:“都高考了,哥们用点心考试吧,整天情情爱爱的,丢份。” 那人还想和宋斯南争执下去,然而是真的要上课了,他欲言又止,最后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等着等着等着。”宋斯南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有点郁闷:这还真的是宋之漫桃花季了是吧,一个两个的都来表白。 关键还是,她的态度真的是有够不一样的! 对待刚刚那人是一脸冷淡平静,拒绝的毫不犹豫毫不拖泥带水,可对待封嗣……犹豫再三辗转几次的那种。 宋斯南想到这里就郁结,伸手发泄般的拉了下宋之漫的头发。 正在解题的宋之漫随着宋斯南的动作往后一仰,笔尖一划,在白纸上画出一个难看的曲线。讲台上任课老师已经来了,宋之漫再气愤也只是往后推了把桌子,咬牙道:“要死啊你,每天抽疯!” 宋斯南护住往下滑的书,朝她吐舌头:“要你管!” 第三十九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高考就这样来了。 有人期待、有人不愿,甚至在高考前几天的时候学校有人压力太大跳楼轻生了。 学校的领导层虽然封锁了这个事情,但是这件事还是沸沸扬扬的传了好几天。低气压在每个年级徘徊。 就在这种沉寂的气氛中,高考来了。 十二年的学习在三天的考试中得以体现。 当初年少稚嫩,彷徨着未来遥遥无期,但眨眼就已是高考。所有的少年时光似乎都奉献给了学校,也曾无忧无虑,也曾担心彷徨,在最伤心的不过是成绩不好,最难过的不过是无一好友,最开心的时候是有人给你欢乐、陪你笑。 所有单纯、纯真、青涩的时光终于要结束了。 操场上有着太阳晒过梦想,和着雨后的青草香慢慢发酵。 课桌上的三八线还记录着别扭的小时光。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篮球馆上的雀跃呼喊。 那些都将和你们逐一告别。 分别来的如此的猝不及防却又是不期而遇。 班上的最后一次聚餐是在高考之后的一个星期。 宋之漫和宋斯南是最后到场的,ktv包厢里灯光忽明忽灭,大家三三两两围聚成团,有解放天性的拿着酒杯四处敬酒,也有奔赴音乐梦想引吭高歌,大多数还是沉默着玩手机。 苏合欢眼尖,在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连忙伸手示意:“这儿之漫!” 宋之漫笑着向她招手,绕着人群走了过去。 灯光太暗,她寻了苏合欢边上空余的位置便落座下来,苏合欢见她到了,激动的手舞足蹈的向她描绘:“哎呀你怎么才来,刚刚有人向阿嗣表白了你错过了啊!就是我们班那宣传委员,长得文文静静的,眼睛大大的特好看的一姑娘,拿着话筒在上面唱了一首jay的蒲公英的约定,深情款款的乐死我了。” “后来呢?” “后来啊……”合欢咳了咳,清了下嗓子,手拿着一根牙签,模仿着刚才的场景学着封嗣的语气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能够别再喜欢我reads();。” 合欢激动的拍掌:“我第一次见到阿嗣拒绝人啊!” 听完之后宋之漫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她目光往室内扫去,灯光太暗,她看不清楚谁在哪里,扫了一圈又重新看向苏合欢。 正好苏合欢满脸探究的看向自己。 宋之漫不太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虚的说:“看我干嘛?” 苏合欢饶有趣味的猜测:“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阿嗣还是第一次拒绝人用这种借口,――也不是借口,他很少说假话,那应该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么,他喜欢的人是谁?”苏合欢摇头晃脑的大胆猜测:“在他边上就我们两个女的,他对我没兴趣,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所以,阿嗣喜欢的人――是你!”合欢激动的下结论,紧张的抓着宋之漫的手说道:“真的是你啊,之漫是不是你啊!” 宋之漫有些头疼,她无奈的点了下头:“嗯。” 合欢想要大叫,幸好宋之漫反应的及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别让别人知道。” 合欢点点头。 等她放下手,合欢凑近她的耳边问道:“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啊?阿嗣和你表白了吗?那你答应了吗?” 她噼里啪啦的问了一大串问题,让宋之漫有些应接不暇。 包厢里刚好切了一首歌,换歌的时候前奏响起,悠远绵长的背景音渐渐响起。 宋之漫揉了揉太阳穴,说:“你一个一个问。” 久久的都没有等到苏合欢的问话,宋之漫睁开眼,见她瞠目结舌的看向包厢的唯一亮处、屏幕前方。 苏合欢拉着宋之漫的手,指向那边。 就着她的手往那边看,宋之漫浑身一颤,心口一紧,头皮发麻的可怕。她下意识的去找宋斯南的身影,却碍于这昏暗灯光,根本找不到他。 亦或许是,他根本已经出了包厢。 宋之漫左右寻找着角落,想看看哪个地方隐蔽些,能够藏住自己,至少, ――一首歌的时间。 却还没等到她找到藏匿的地方,包厢里的灯光骤然打开,她的上方就是一盏盏小灯泡,在这个时候,她完完全全被展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 她双手拧的紧紧的,面色低沉如水,不发一言的死死盯着站在屏幕前的人。 他身子颀长,背对着屏幕逆光而立,深情款款的看向,看向宋之漫。 前奏响过,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寄,没有地址的信 这样的情绪,有种距离 你,放着谁的歌曲 是怎样的心情 能不能说给我听。 …… 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 不用再多说明 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又再一次和你分离 我多么想每一次的美丽 是因为你 ……” 他嘴角噙着笑意,原本面容俊朗的人此刻更是帅气非常,他缓缓的往宋之漫这边走,对着她唱着这首歌reads();。 歌声醇厚,又带着他自有的温润气质。 整个包厢里的少女们少女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一旁的合欢双手捧心状:“阿嗣好帅啊。” 宋之漫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她从没想过封嗣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在全班同学面前告白,或者说是,逼她。 在此之前的表白,她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 面对着他跨越大半个城市,迎着冬日大雪,只为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宋之漫根本不舍得说一句拒绝的话。 那天他笑着说“我不急”,宋之漫以为他是真的不急。 可是现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子,封嗣如此大张旗鼓、高调的向她唱歌表白,明显就是在逼她。 宋之漫背脊发凉,在减缓的音乐声中慢慢的站了起来。 音乐不知道被谁暂停掉了,大概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哄的闹到:“表白!表白!表白!” 封嗣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众人安静下来。 封嗣走近她,两个人这个时候不过半米的距离,他说:“之漫,这是我的第二次表白。” “我希望,你能答应。”封嗣紧握着话筒,他也知道今天这样的举动不妥当,但是在他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听到宋斯南和人在打电话的声音。 “――啊对,今天表白,绝对要成功啊!” “她不答应?――她要是不答应我就把她按在墙上亲她,作死了的亲!” “呸,我就不信了她不会答应了,我对她的好她总不能忘了吧,又不是白眼狼。”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把握住分寸的,不会太过的,我也不敢啊。” “好好好,放心好了鹏少。” 封嗣洗完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暗暗的下了一个决定。 背水一战。 所以他决定表白了,他也知道这或许是在逼她,但是……他得试一试。 宋之漫抿着唇一言不发,班上的人看这形势也不敢起哄了,最后,她抬腿往外走去,打开门的瞬间,她回头说:“我们谈谈。” 该谈的人放下手上的话筒便追上她。 走到走廊尽头,宋之漫转身看向封嗣,神色不善,却又不好发作,只是敛了些情绪说:“阿嗣,你这是在逼我。” 封嗣点头:“是reads();。”他目光沉沉,直视她:“所以呢,你是答应还是拒绝?” 他眼里的坚决太亮了,宋之漫艰难的移过眼不看他,靠着窗沿的身子瑟瑟发抖:“阿嗣,你别逼我。” 封嗣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整个人包裹住的姿势,低头看她,带着压迫性的语气说:“之漫,我不得不这么做。” 宋之漫死咬住牙关。 她说不出答应, ――她对封嗣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也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也说不出拒绝, ――封嗣是她在高中认识的第一个同学,也是朋友。 她蹙眉,紧缩着身子,不让自己碰到他一分一毫。 过了好久,整个走廊除了从包厢里传来的歌声就再无其他了。 封嗣动了动喉结,干涩问道:“回答不了吗?” 宋之漫眼底微愠。 他再也忍不住了,低头,欺身上前,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的下巴,就这样吻了上去。 她的吻干涩,他的也是。 封嗣贴着她的唇,只是很单纯的贴着,他在等,等她的反应。 而在他们的背后,有一个人眼底燃起熊熊烈火,亟不可待的往这边大步走来,他右手紧握成拳,离得近了,左手拉住封嗣的肩,伸手就是一拳。 因为宋斯南的到来,封嗣被扯离宋之漫的身边,而又因为那狠狠的一拳整个人趔趄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宋斯南胸口起伏不断,还没等封嗣站稳,他伸手又是恶狠狠的几拳。 一下、两下、又一下。 他用力的很,发狠了把身体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封嗣的脸上、胸上和腿上。 封嗣很少去健身馆和跆拳道馆,唯一的运动就是爬山,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的机会。 而宋斯南也是不让他躲,从各个角落揍他。 终于他揍累了,倚靠在墙边喘着粗气,气喘吁吁的看向瘫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封嗣。 封嗣眼睛还睁着,嘴角一扯带的面部神经都疼,他整张脸都是血,扯着嘴想笑,一扯,满嘴的血流了出来。 宋斯南冷笑,伸腿又在他身上踹了一脚,啐他:“牙都碎了,笑屁!” 宋斯南转过去看宋之漫。 她蹲下身子,双手环抱住自己,双眼放空,无神的看着某个地方。眼角微湿,牙齿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整个人让人心碎的想哭。 宋斯南铁青着脸,走过去单手拉住她,直直的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洗手盆就在外面,他把她拉到洗手盆前,大手压住她的背,把她整个人往洗手盆压,另一只手把水龙头打开,水流出来。 宋斯南捧着水往宋之漫嘴上擦,捧一点擦一点,用力的像是要把她嘴唇上的皮给磨掉一般reads();。 渐渐地痛意从嘴上传来,宋之漫陡然回神,她挣扎着:“宋小四,你放开我!” 宋斯南压制住她,把水往她脸上洒,又毫不留情的用水抹她的脸。 仿佛刚刚被封嗣碰到是一件多肮脏的事一般。 宋之漫还在挣扎,无论怎么踹他、掐他都没用,他还是我行我素的用水给她洗脸、洗唇,恨不得让她换一层皮掉,被封嗣碰到过的地方,统统都换掉! 宋之漫终于忍不住了,低头就是水流出来的声音,她大哭,“宋斯南你松开我,你混蛋啊,松开我!” 他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手上的动作却没减半分,力道十足。 过了好久,他终于松手,宋之漫犹然倒地,而他也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整个人无力的倒在地上。 宋之漫还在哭,不可遏制的流泪。 宋斯南无力的扯了下嘴角:“哭什么呢?”他的声音极低,抬头看向上方。 你哪里有我难过呢? 宋之漫朝他吼:“宋斯南你变态!” “嗯。” “你有病!” “嗯。” “你给我滚。” “嗯。” 宋之漫擦着眼泪,脸上全是泪意,她质问他:“你刚刚,干嘛要这么做?” “因为我变态,有病,还是个混蛋。”他云淡风轻的回答,挑眉看她:“你刚刚,为什么不拒绝他?” 宋之漫哽咽着。 “算了。”没听到她的回答,宋斯南站了起来,走到她边上,又蹲下,手略显轻佻的抬起她的下巴,从她的嘴到她的鼻,又到她的眼睛,无一不是红的,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最后,笑道:“竟然有人看的上你,真是可笑。” 啪!宋之漫伸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宋斯南脸扭向一侧,他抽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往地上呸了一声,转过头来继续看她。 宋之漫的眼睛红红的,还悬挂着泪水,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朝他吼:“宋斯南你王八蛋!” “嗬,对啊。”宋斯南说,“我就是王八蛋。” 宋之漫直接把他往后一推,他再次坐回地上,宋之漫站起来,低头看他,紧咬住牙关,最后泄愤般的踹了他一脚:“宋斯南你给我滚!” “好。”他笑着应道。 那笑里,多苍凉无悲伤只有他一个人懂。 宋之漫一跺脚就往外跑,只留他一个人还在原地坐着。 等她走远了,宋斯南捂住自己的脸,渐渐地,有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 他的心底像是在流血一般,疼的发指。 “我就是王八蛋,一个喜欢上你喜欢的要命的王八蛋!” 第四十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之漫跌跌撞撞的往外处跑,脸上都是泪痕。 ktv的走廊交叉曲折,她一时之间找不到路的方向。 在慌不择路的时候,她重新回到了之前宋斯南和封嗣打架的地方。灯光昏暗,太阳光从尽头的窗户中照射进来,照在地上投射出一大片阴影。 宋之漫头皮发麻,她看到瘫倒在那里的人毫无生气、面色苍白,脸上还都是鲜血,她浑身发软突然跌倒在地。 像是失神般望着他。 她喃喃道:“为什么要……那样呢?” 她眼底浮现氤氲雾气:“我不喜欢你啊。” 她环抱住自己,轻声的说:“你不是我的光,他才是。” 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生命/之光,到底是谁所给予的。 是那个在年少懵懂时期就一直牵着她的手,是从来没有放弃过她,是宠她宠到骨子里的那个人。 ……宋斯南。 在被吻的那一刻,宋之漫一瞬间是懵的。她手足无措,从脊椎骨开始发冷,她颤抖着身子缩成一团。 封嗣的吻带着温度,像是一道光一般照耀着她想要感染着她给她温暖。 可是那时的宋之漫,如坠极地冰窟。 “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在心里悄然说。 下一秒,封嗣被脱离开她的身边,宋之漫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眼前晃过几个人影,人影蹿动中,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 最后,他跌坐在地喘着粗气。 “宋小四,”宋之漫缓缓的蹲下身来,无法捕捉的声音响起,只在她的耳边环绕:“为什么是你呢?” 为什么当我被吻的那一刻,眼前浮现的身影是你呢? 为什么我会想到那次骑自行车时的场景?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会是你? 是啊reads();。此时此刻,即便茫然失措,即便无所依偎,即便她不知道爱为何物,却清楚透彻的明白,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个,当她在接吻时脑海里就会浮现着他的身影的人。 她喃喃自语,“是你啊,竟然是你,真的是你……” 再后来,她被宋斯南拖到洗手间,他动作粗鲁暴戾,把她按在洗手台上,大把大把的水往她脸上砸,――真的是砸。 他擦拭着她的嘴、脸、眼睛,用力的很。 宋之漫心中百般滋味。 疼啊,是真的疼,脸上疼,嘴巴疼,心,心最疼。 委屈,打心眼里的委屈,她什么都没做啊,她也想推开那个并不能算是吻的亲吻,可是推得开吗?封嗣的手像是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了一般,他按着她的后背,让她贴近他。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满脸都是水,宋斯南还掬了水往她嘴里塞,宋之漫被呛的眼泪直流,含糊不清道:“宋小四你放手啊!”直到说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满是哭腔。 可他手下没有半分的犹豫。 宋之漫被呛的眼泪直流,连同心碎和委屈,一股脑的都流了出来。 到最后,她已经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哭了。 就是不可遏制就是情难自抑就是肝肠寸断。 她吸了吸鼻子,唤道:“封嗣。” 封嗣未动半分。 宋之漫加大了声音,叫:“封嗣!” 可他沉默的像个雕像。 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的宋之漫急忙跑到他的身边,面对着他满身凌乱却无从下手,宋之漫慌了,大叫道:“封嗣!封嗣!你醒醒啊!” 她努力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几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要镇定的拨下号码,哆哆嗦嗦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的不安。 “喂,120吗……” …… 三天之后。 军总医院住院部。 宋之漫打了瓶热水回到病房,病房里静悄悄的,躺在病床上的人安静而又沉默,见她进来便对她扯了下唇角。 他面色苍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浑身都是伤,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顿觉吃力。 宋之漫把热水瓶放在床头柜上,拿笔写了一句:“我去上个厕所。”就匆忙离开了。 她脚步慌乱的出了病房,一出病房拔腿就往安全通道跑。 整个人溃不成声。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之漫浑身发软,无力的坐在楼梯上,眼泪刷刷的往下流reads();。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里的痛楚却是千倍百倍的。 那天封嗣被送往医院,她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等到了医院,又在手术室外面等他。 秒针滴答,时间消逝。 仿佛是过了好久,手术才结束。 封嗣的父母匆忙从国外赶来,主治医师在他们面前接连叹息道:“年轻人太冲动了,打架跟玩命一样,这浑身都是伤。” 宋之漫是第一次见封嗣的父母,他们衣着得体端正,西装革履。 封嗣的母亲真的很优雅,只是此刻却红着眼眶看着病床上安静沉睡的儿子。 宋之漫也是第一次,见到宋院长低声下气的向人道歉。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在她泪流满面之时,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宋之漫用手背使劲的把眼泪擦去,吸了吸鼻子,看着站在楼梯道口的那个人。 他还是往日的穿着,眉眼间却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 他看着宋之漫,笑着问:“哭什么呢?” 宋斯南拔腿往上走来,等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肩坐下。 宋之漫沉默不语。 他叹了口气,说:“我和封嗣的事,是我和他的事,你别掺和进来。我打伤了他,是我的错,我理应收到责罚,你就别多管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准备填志愿去。――你不是说要考清华的吗,我听宋叔叔说,你的成绩够了。乖,宋小漫,回家去。” 她又红了眼眶,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问:“你呢?” 宋斯南笑,调侃道:“我啊,我大概是得把我的耳朵割下来给他了!” “宋斯南!”宋之漫大吼。 他看着她,她眼里都是泪光,脸上满是泪痕。宋斯南轻声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擦拭,边擦边说:“封嗣的耳朵是我打伤的,我怎么样也不能跑,该我的就是我的,我不能逃。我爸说了,封嗣那边治疗要多少钱,我们出多少钱,必须得让他治好。但是估计得到国外去了。之漫,”他唤道,语气轻柔的不可思议:“你呢,在这边好好的,好好的上课,好好的生活,我呢,我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的上课,好好的生活,你――” 宋之漫打断他,眼泪不可遏制的流下:“我不要,宋小四,你不在我身边,我不要!” 她咬着下唇,不住的摇头。 “乖,之漫,乖。”宋斯南如视珍宝般捧住她的脸,轻声说:“听话。之漫,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请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等我回来。” “我不要,我不要,宋小四……” 宋斯南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把她整个人抱住,喉咙哽咽:“我也不要,可是之漫……我们到底是走到了这一步。” 是我的错,我的鲁莽、任性和冲动,让我们两个走到了这一步。 是我的错,没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好好照顾你reads();。 是我的错,没有实现对你的承诺。 “之漫,答应我,好好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放开她,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宋鸿渊,眼眶泛红,却还坚强的不流下一滴眼泪,他说:“宋叔叔,您带之漫回去吧。” 宋鸿渊点了点头,走过来抱住宋之漫。 宋之漫挣扎,却听到有人说:“之漫,我再看你一次,真的,再看你一次。” 他语气里的恳求让她心碎,宋之漫的头不由自主的往宋斯南那边看。 再看一次,我也再看你一次。 宋小四,你千万、千万别忘了我。 等到宋之漫离开,宋斯南整个人跌倒在地,他把头埋进双手里,不住地嘶吼痛哭。 …… 半个月后,封嗣被送往美国,同行的还有林景芝和宋斯南。 宋之漫被宋鸿渊关在家里牢牢的看着,生怕她追到机场去。 她却沉默的坐在书桌前,推开窗,窗外是雍雍穆穆的大树,合欢花随着微风飘动。 她垂下眼帘,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水晶球。 梦幻而又真实。 水晶球的旁边是一个偌大的箱子,宋之漫伸手把那个水晶球塞进最底层的抽屉,然后再打开那个纸箱,纸箱里数百只千纸鹤在飞舞着。 宋之漫打开一只,上面写着:“喜欢宋小漫的第136天,她今天对着我笑,开心。” 她捏着千纸鹤的手指泛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又打开了第二只:“封嗣整天在宋小漫边上,真烦!” 第三只:“喜欢宋小漫的第423天,想向她表白,却又怕被她拒绝,真烦。” 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 一直到最后一只。 宋之漫看完之后泣不成声。 她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 而在机场的宋斯南,沉默的站在人群之中。 起飞时间快到,他跟着人群走,最后一次,他转过头往后看。 他梗了梗脖子,转回去。 ――说好了再一次,已经没有第二次了。 她不会来了,也不可能来了。 宋斯南,你看看,现在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你活该。 你怪不了谁。 可是宋小漫,我是真的喜欢你。 请你千万、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上卷完―― 第四十一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欠你的时光,我都会一一补偿。 ――宋斯南 停在旷野之中的车子安静沉默,耳边的蝉鸣声和蛙啼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重的叹息声。 闻言,宋之漫微微撇头看过去,戏谑道:“怎么,想到自己出手把阿嗣伤的那么重,后悔了?” “切。”宋斯南嗤笑,他降下天窗,看着满天繁星,缓缓开口:“我后悔什么,去美国看耳朵的人又不是我,整天待在医院的人又不是我,该后悔的人才不是我!” 宋之漫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转头和他一起仰望这方寸天空。 夜晚的小镇安静祥和,繁星闪烁,偶有微风拂过带来些许暖意。宋之漫在那沉沉暖意中快要昏昏入睡之时听到耳边的人低声说: “我不后悔打伤他,他本来就欠揍。”听到这里宋之漫还想嘲笑他一番,就听到他接着说:“我后悔的是,违背了当初对你的承诺。” 说好会对你好,会陪在你身边的我,却远赴重洋,与你相隔千万里。 从那以后,山长水阔,你我一方reads();。 宋之漫整个身子一僵,她眨了眨眼,把那泪意忍住,岔开话题道:“当初的事,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哦?你怎么知道?”宋斯南打趣道:“不都说是我的错吗,你怎么不这么觉得?” “因为他们都不懂你。”宋之漫扭头看他,微笑着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打,或许是看到我被吻,你很生气,但是――还到不了那种程度,封嗣……他对你做了什么吧?” 她说完,静静的等待宋斯南的反应。 可现在的宋斯南早就不是当初喜怒形于色的莽撞少年了,他在三年前回国之后就成为了人人忌惮的“宋总”。 他若是想要把情绪藏好,旁人又怎么可能熟知半分呢? 宋斯南笑的整个胸腔都在颤动,他说:“也没做什么,就是……揍他的时候不安分。”他轻描淡写的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 但事实的真相却是,在宋斯南准备收手的那一刻,封嗣也迎面揍了他一拳,宋斯南哪吃得了这种亏,当下就迎了上去,两个人便又撕扯在了一起。 很快的,宋斯南逐渐占了上风,只是他这一刻也打红了眼,收不了手,更何况即便封嗣打不到了、没法还手,但是眼里的挑衅意味太重。 所以事情闹成了后面那个样子。 只可惜当年的他们并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而即便能够解释,又从何解释呢? 封嗣确实是被宋斯南打伤了,而且被打的左耳失聪。 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年少任性、不知后果,莽撞任性的代价就是两个人分开十年。 宋之漫翻了个身,脸朝向车门那一侧,轻声说:“你知道吗,宋小四,这十年,我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对方沉默了,良久之后,宋之漫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到从后背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和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那你为什么还在等我呢?” 明明心里觉得我不会回来了,为什么还在等我? 还在,孑然一身的等我。 “我也不知道啊,”她的语调轻松,“我就想,再等等吧,说不定明天你就会回来的,可是明天又明天,一年又三年,我竟然等了你那么久。”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等你,就是在岁月中度过,蓦然回首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等你。 一不小心就等你到现在。 就听到他别别扭扭的说:“那我回来的时候你还那么不待见我?故意气我的?” 宋之漫坦然承认:“对,气你的。” 听得宋斯南气不打一处来。 …… 心外科科室。 董立添一进科室就对里面的人说:“嘿,这外面那小伙在这等了有小半个月了吧,到底是什么来头?” 宋之漫边上的梁昭昭说:“前几天我问过他,既不是病人家属也不是医药销售,老师你说那是什么人?” 知道真相的詹言侨别有深意的看了宋之漫一眼,幽幽道:“该不会,是谁的追求者吧?” 翻看住院记录的宋之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手指点了点桌面说:“老师,我这边有个患者,她的情况蛮特别的,您要过来看看吗?” 刚换好衣服的董立添闻言走了过来,“什么情况,你和我说说reads();。” 两个人讨论着患者的病情大概小半个小时之后,宋之漫又接着看病例去了。 见她没有往外边去的意愿,詹言侨默默起身走了出去。 在他出门之后,宋之漫才抬起头,看向桌子上的置物架上一只小小的千纸鹤。 那人果然还坐在走道里的椅子上,只是精神状态不大好,西装外套有点凌乱的搭在身上,阖着眼像是在睡觉。 詹言侨走过去抬脚踢了他一下:“别睡了。” 他浑身一动,外套就那样滑到了地上。 詹言侨弯腰帮他捡起那件外套,拍了拍,递还给他,并且叮嘱道:“医院里都是病毒,你这每天每天来,穿的还这么少,也不怕生病?” 他接过外套,就搭在手上,没穿,也没回答詹言侨这个问题,只是问:“宋小漫呢?” “哎。”詹言侨叹了口气,朝科室那儿抬了下下巴,说:“在里面不肯出来呢,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够可以的。一个就在外面等,也不进去,一个就在里面坐,也不出来,即便是出来吧,看也不看你一眼。怎么,闹别扭了?” “没有。” “得了吧,你们这还没闹别扭?”詹言侨笃定的说:“宋斯南,你我不了解,但宋之漫……合欢和她多少年朋友了,就这样,不是闹别扭那是什么?――十年了,宋之漫早就不是当初的宋之漫了,她比以前不知道成熟了多少,整个人透彻的很,平时在我们科室,不止是我们科室,在我们这整个军总医院,她那脾气是数一数二的好的。” “所以呢?”宋斯南不屑道:“我一出现,她不还是变回原来的宋之漫了。” 是的,时隔十年,宋小四回归。 闻言詹言侨笑了,他伸手拍了拍宋斯南的肩,无奈道:“是是是,你说的对,你对宋之漫的影响很大,让她一下就回到过去。但是,”他顿了顿说:“你这离开这么多年,回来的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医院里,她难免会生气。你嘛,上去服个软道个歉,她就会原谅你了。” 宋斯南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的,怎么也不见你和苏合欢和好呢?” 一提到这件事,詹言侨立马冷眼,“活该宋之漫没理你,你该的!”他扔下这句话就走。 坐在原处的宋斯南,低头压了压外套上的褶皱,好半晌,吐了口长气。 他说:“我也没不服软啊,这不是在向她服软吗,小丫头片子,看着我坐在这吹冷气吹了十天都不心疼心疼我。” 宋斯南坐了没多久,一个电话又把他叫回公司去了。 等到他谈完事,再回医院的时候,看到心外科的科室只有一个詹言侨在了。 见只有他一人,宋斯南毫不犹豫的就走了进去,劈头就问:“宋之漫呢?” 一听是他,詹言侨头都没抬,没好气的回:“等不到某人,回家去了!” 听到他的话,宋斯南眼睛冒光:“什么某人?说说说reads();!” 詹言侨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除了你还有谁,封嗣吗?” “啧,”宋斯南不满,“大好日子提他干嘛,晦气!不过,”他得意洋洋道:“等我啊……那我先走了!” “哎!”詹言侨叫住他,“你走哪儿去?” “废话!还能去哪,去她住的那地去。” “哦。”这才放心了的詹言侨摆手:“走吧走吧。” …… 宋之漫中午的时候去食堂吃饭,吃完又想他一个人坐在那大概也不会去买饭吃,走向住院楼的时候又绕了回去,在食堂打了份饭。 可是等到了科室门口,就看到走道上空无一人,原先坐在那里近十天的人已然不见了。 宋之漫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有护士推着药品车经过问她:“小宋医生你怎么了?”她才回过神,礼貌的让路。 她把那盒饭扔进垃圾桶里,用湿纸巾擦了好几遍手,双手泛红才停止。 她站在窗户前,眺望远处,心里有些愤恨:就知道,这么些年他没有什么改变!压根不知道坚持! 要是再坚持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她就服软了呀。 宋之漫低头看向自己的鞋面,十分郁结。 “混蛋宋小四!” 于是下班的时候她走的极快,按照以往她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宋鸿渊帮她在医院边上买了套公寓,步行只要十分钟的时间,宋之漫向来是把东西都处理好,再准备好第二天的要事才离开医院,今天却匆忙的很。 可等到了公寓,一个人面对着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气,宋之漫又懊恼的想回医院再待一会儿。 她翻了翻手机,通讯录的号码按了几个却都没按下拨号,最后只能无力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好久,她一个挺身,从沙发上跳下来,拿着钱包准备去超市买点食材晚上煮饭吃。 等她一个人拎着两大袋食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门外有个人影。 宋之漫先是吓了一跳,心里紧绷绷的,走的近了,看清了来人,舒了口气。 却还是像没见到他似的,径直的去开门。 开了门,她进屋,拎着两袋东西去了厨房。 以为会一直被冷落的宋斯南,见她没把门给关上,心中一喜,立马就跟了进来。 宋之漫在厨房里整理着食材,宋斯南就在一旁看着。 两个人一直没说话,厨房安静的只能听到整理塑料袋的声音以及流水的声音。 等到她整理好,一个转身,就看到赫赫有名的宋四少坐在一只小矮凳上,双手捧着张脸,眯着眼睛,讨好的对她笑。 宋之漫一下就破功了。 见她一笑,宋斯南乘胜追击:“宋小漫,不生我的气了,可以吗?” 第四十二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人敛了神色,恢复了前几日一般淡然的表情。宋斯南暗叹不好,可话说出口又收不回了。 他看向转回身在流理台前继续忙碌的宋之漫,小心翼翼的问:“宋小漫,你不准备原谅我了吗?” 宋之漫洗菜的手一顿,颇为平淡的说:“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你吗?” “不应该原谅。”宋斯南老实承认,无力的靠在门边,一一细数着自己的错误:“我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来没有任何的消息,你不原谅我是应该的。我当初说好要一直陪着你、对你好,可是最让你伤心难过的,就是我了,你不原谅我是对的。我把封嗣揍成那个样子,你不原谅我,嗯……”宋斯南边点头边说,“设身处地的想想,连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竟然还来求你原谅我。” 他说完,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说完了。”宋之漫转过身,直视他,平静的说:“第一,最让我伤心难过的不是你,你别自作多情了;第二,把封嗣揍成那样,我应该生气吗?我和封嗣当初算是朋友,现在……现在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那你原谅我了吗?”宋斯南斟酌三番,问道reads();。 既然那些对你而言都不重要,那么你还会原谅我吗,像十年前一样。 宋之漫冷笑:“原谅你?十年的不声不响,一句求饶就想让我原谅你,宋斯南,你还真的把我当成十年前的宋之漫了啊。” 当然没有。宋斯南缩了缩脖子,其实他很想说:“十年前的宋小漫才不会这么横眉冷眼对我呢!才不会!” 但是他不敢。 十年前面对宋之漫他就怂,十年后还是如此。 他上前接过她握着的花椰菜,一点一点清洗着,感受到手上被水流冲击,冰冷的水划过他的手心,他以一种平淡的口吻叙说:“还记得吗,我那天在医院和你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请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等我回来。” “记得。” “那你……” “有在好好的生活。” “然后呢?” “然后什么?等你吗?”宋之漫轻笑,挑衅般的说:“我凭什么等你。” 宋斯南气结,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谁让他理亏呢!只是干巴巴的问一句:“那你这些年,除了封嗣,和谁在一起过吗?” 宋之漫拿水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他的问题哭笑不得。 把水拧开,喝了一大口,说:“你总是封嗣封嗣的,该不会,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封嗣吧?” 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宋之漫好整以暇的看着被水溅湿上衣的宋斯南,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咽了一大口口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的?” 说完又改口,“谁、谁说我喜欢你的!你别自作多情!” 宋之漫眨了眨眼,往身后的餐桌上指了指,“千纸鹤啊。” “哈?”因为吃惊,他的嘴巴张的极大,“什么千纸鹤?” 带他走到餐桌旁,餐桌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上面被木头塞子塞住,宋之漫轻车熟路的把塞子□□,又从里面取了只千纸鹤,拆出来,念上面的话:“笨蛋宋之漫,题目不会做不问我,竟然去问封嗣,气死我了!” 念完,宋之漫满脸黑线,吐槽道:“宋小四你幼不幼稚啊!” 熟悉的名字就这么轻易的叫出口,连宋之漫都是明显的一怔。 这个称呼似乎有很多年没有被提起了,那年分开之后,宋小漫失去了宋小四,除了在午夜梦回并不清醒的时候她会下意识的叫着“宋小四”,其他时间,情绪掩藏至灵魂深处。 而宋斯南,在国外的这些年,顶着一个英文名横行。回到国内,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宋总”或者是“宋四少”,宋小四这个称号,早就被人遗忘在时间长河之中了。 他眼睛、眉角都是笑意,“嗯,幼稚啊!” 年少的时候,谁不幼稚? 因为喜欢你,我做了多少现在看来幼稚至极的傻事。 黄昏夕阳散退,金色的余晖逐渐被深黑色的夜幕掩盖,只点了一盏灯的客厅昏暗至极,却因为他眉梢的笑意而柔和不少reads();。 或许不是因为他的笑意。 而是因为他。 宋之漫浑身的刺在这一刻收了起来,她拉了条椅子坐下,又把那千纸鹤重新折了回去,放回玻璃瓶里。 等做完这一切,看向他。 从他回来之后,她似乎就没有好好看过他。 在医院的时候,宋之漫对着宋斯南热络的笑意熟视无睹,假装自己很忙,冷着脸路过他的身旁。 从他到医院的第一天,宋之漫就没给过宋斯南好脸色看过。 也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这些年,宋之漫早就把自己伪装的很好了。 身上披着一件软猬甲,随时随地都竖着刺。 除了看病就诊的时候态度温和,其他时候都冷着张脸,不让旁人靠近半分。 可现在,他回来了。 宋之漫想,她等了他这么久,他终于回来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一个人假装着坚强独立,有苦再也不用一个人咬牙下咽。 他是她的盔甲,让她有着面对千军万马却可以一人血战到底的孤勇。 借着柔和灯光,宋之漫看向宋斯南。 长高了,头发也长了。 不像以前一样经常穿运动衫和休闲衫了。 在医院等自己的这么多天,似乎都穿着成套的西装。 更成熟了。 脸上棱角轮廓也更清晰了。 也……更好看了。 十年过去,依旧俊朗非凡。 宋之漫感叹道:“宋小四,你终于回来了。” 我等了你这么久,一等就是十年,终于等到了你。 宋斯南:“嗯,我回来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也不走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铃声响起。 宋之漫起身:“我去开门。” 来人是苏合欢,她一见到宋之漫整个人就扑了上去,欢快的说:“之漫,我回来啦,你想我了吗?” 宋之漫抱着她,回:“想死你啦。” 宋之漫帮她把行李箱给提进来,苏合欢边走边问:“哎,我听说宋小四回来了,之漫,宋小四来找你了吗?” 宋之漫不答反问:“你听谁说的?” “詹言侨啊!”苏合欢顺口答道。 就看到宋之漫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她。 苏合欢心虚的搂着宋之漫的手,讨好道:“哎呀,之漫几天没见你又变好看啦reads();!” “别说这些恭维的话。”宋之漫把自己的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的看向苏合欢,“说吧,怎么又和詹言侨联系了,和好了?我记得上个月吧,谁在我耳边说‘詹言侨这个大坏蛋,我再也不理他了我要和他分手’,你记得吗,是谁说的?” 苏合欢求饶:“我我我,我说的。”她撇嘴道:“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的嘛!” 两个人嬉嬉笑笑的聊了一会儿,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一些声音。 苏合欢疑惑的看向宋之漫,揶揄道:“宋小漫你不乖哦,偷偷的藏了个人在家里。不行,我要去看看是谁!”她跳下沙发往厨房跑去。 宋之漫也没拦,坐在打开了电视,不一会儿,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就占满了客厅的空隙。 接着就是苏合欢的一声尖叫:“啊――宋小四,你怎么在这里!” 宋斯南慢条斯理的把衣袖给理上去,依然自得的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合欢。”他又接着切菜、洗菜。 苏合欢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看看眼前的宋斯南,又转过头去看正在看电视的宋之漫,像是想到了什么,做贼似的把厨房的门给关了,小声问道:“你和之漫,同居了?” 宋斯南动作都没停:“你觉得,宋之漫会答应吗?” 闻言,苏合欢赞同性的点了点头:“之漫不会答应,但――”她别有深意的说,“架不住你脸皮厚不是。” “这个真没有。”宋斯南开吸油烟机,点火,往锅里倒油,放食材,动作行云流水帅的一塌糊涂,看的苏合欢有点吃惊:“你还会炒菜呢?” 宋斯南点头:“待会一起吃饭。” 苏合欢下意识的点头,打开了门才反应过来:“你是来做客的吧,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你是主人的感觉呢?” 宋斯南轻笑,他把油烟机和火都给关了,绕到苏合欢这边把半开的门给关上,琢磨了下说:“因为,我就要成为这里的主人了。” “什么意思?” “苏合欢,你帮我说服宋之漫让我住在这里,我帮你搞定路放。”宋斯南言之凿凿的说。 他回国不过十几天,却早就把宋之漫身边的事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宋之漫住的地方是宋鸿渊买的,三室一厅,她一个人住,平时苏合欢会来留宿,但也是和詹言侨吵架的时候会过来。 而路放……路放一直缠着苏合欢,大抵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所以使得苏合欢和詹言侨屡屡吵架。 苏合欢显然不太相信他:“路放可不怎么好解决,你确定你可以吗?” “只要你能让我住进这里,我就能解决掉他。”宋斯南肯定的说。 苏合欢半信半疑的扫视着他,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下定决心说:“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 宋斯南:“嗯。”他低头又琢磨了一下,说:“待会出去,别表露的太明显。” “放心啦!”苏合欢拍拍胸脯,“我做事,你放心!不过你不能忘记,路放啊!” 宋斯南:“不会。” 第四十三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厨房外的客厅,除却电视机的声音别无其他。 宋之漫单手撑在自己的脸上,看着电视剧。 合欢挠了挠头,爬到她边上,问道:“宋小四怎么在你这儿?” “不知道。”宋之漫是真不知道,一回到家,就看到一个人影杵在家门口了。 合欢追问:“那他怎么就做上菜了呢?” 宋之漫笑而不语的看着苏合欢,看的她发怵:“什么哦,现在是我在问你好吗,宋之漫,请认真回答!” 宋之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他自己乐意的。” 句句都是实话。 “可是,”合欢担忧:“你确定,他做的能吃?” 宋之漫想了想:“不确定,但是我确定比你做的好吃。” 合欢缩了缩脖子,决定还是默默的坐在她边上看电视比较好。 等到开饭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如宋之漫所说,宋斯南做的确实比苏合欢好吃。 三个人吃完,宋斯南自动自发的收拾碗筷去洗碗。 “总觉得哪里不对。”宋之漫小声嘀咕,今天晚上的宋斯南太不一样了,主动做饭、收拾碗筷、洗碗,任劳任怨的,特别不像宋小四。 苏合欢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独立惯了吧。” 别人或许会,但是宋斯南……他的劣根性摆在那,别说十年,就算二十年的军事管理都没办法改变他那深入骨髓的痞子行为。 宋之漫太了解他了,所以才觉得哪里古怪。 可到底是哪里古怪,宋之漫又说不上来。 没一会儿宋斯南那边收拾完了,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块儿看电视。 宋斯南漫不经心的聊到:“什么电视?” 宋之漫:“上面不写着吗reads();。” 宋斯南顿了顿:“讲的是什么?” “不知道,刚开始看。” 莫名冷场。 宋斯南状似无意的看了苏合欢一眼,苏合欢马上意会到,咳了咳嗓子,关怀的问他:“宋小四你回国多久了啊?” 这样……不算刻意了吧,应该不明显吧。 宋斯南满意的冲她点了点头,回到:“十天了。” “十天啊……那你怎么现在来找之漫?”这回已经不是寒暄了,苏合欢较真的问。 这些年,一直陪在宋之漫边上的,不是那个说要“一直对宋小漫好”的宋斯南,也不是给了宋之漫一座城堡的封嗣,而是苏合欢。 在她伤心难过、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是苏合欢借给她肩膀、让她依靠的。 见过她最伤心的时候,也看到过她竖起满身尖刺的时候。 苏合欢当然知道自己当初站在封嗣那边是错误的,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宋之漫这么些年一直不谈恋爱,到底是为了谁。 很久之前合欢问过宋之漫,为什么不拒绝封嗣。 她是怎么答的,合欢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宋之漫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喜欢的不是他”。 不是封嗣。 所以只有另外一个人了。 让她甘心等待十年,熬过漫长时光,换一个恋人。 宋斯南没注意苏合欢的神情,他躺在沙发上,哀怨的叹了口气,说:“谁说我今天才来找宋之漫的。” 被点名了的宋之漫脸色微红。 回来十天了。 刚好在她医院等了她十天。 所以,是一回国就到医院等她的吗? 这么一想,宋之漫心里就好受了很多,她在不自觉中还降低了声音,缓缓的问:“去见了伯父伯母了吗?” “见了,又被赶出来了。”宋斯南手舞足蹈的说:“我妈养了条狗,我一进家门,就看到她抱着条狗说,‘你哥回来了’,气的我想骂人。等我爸一回来,我和那狗一起迎上去的,我爸一把抱住那条狗,一脚就把我给踹出家门了。” 他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当时的场景,把在场的两个人都逗笑了。 宋之漫也没再端着,温声说:“毛线是前年捡的,我陪你妈妈去医院拿东西,回家的路上见到它缩在一团瑟瑟发抖的,你妈妈见它可怜,便把它收留下来了,这一留,就到了现在。” “毛线?”宋斯南嘲笑:“谁起的破名字啊?” 宋之漫:“我取的。” “这名字,真好听。”他立马改口。 苏合欢吐槽:“宋小四你有没有原则啊?” 宋斯南理所应当的:“有啊。” “呸,你听听你刚刚说的话reads();。” 宋斯南笑的柔情四溢的:“我有原则。” 他有原则,他的原则数十年如一日没有变过。 ――宋之漫。 他别有深意的话语却遭到苏合欢的一个白眼。 宋斯南撇了撇嘴,想到正事又剜了她一眼,苏合欢心领神会道:“你被你爸妈赶出来了,那你住哪里啊?” “住公司。” “啊?”苏合欢夸张的惊讶了一下,用略微浮夸的演技问他:“公司哪有家里舒服啊,宋小四你别住公司了呀。” 宋斯南摊手:“暂时找不到地方住。” 苏合欢眨了眨眼,一拍大腿,说:“怎么找不到地方呢,这儿不就是吗!还有两个房间呢,你随便找间房住不就行了。之漫,对吧?” 宋斯南问:“可以吗?” 宋之漫总算明白宋斯南古怪在哪里了。 说了半天、忙活了半天,就是为了住进她家里来。 她笑着看苏合欢:“你说可以吗?” “可、可以吧……”苏合欢在宋之漫的微笑中渐渐没了气势,声音也弱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几句,“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让宋小四住进来又没事,而且他一直住在公司,多不好啊。” 宋之漫:“他有的是钱,可以去酒店住。” 苏合欢抗议:“酒店哪比得上家里啊,家里多舒服啊!” 宋之漫瞥了她一眼,“你是哪边的?” “我、我、我……”她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差不多了,宋斯南出来说:“合欢也是好心,宋小漫你这小气的!” 宋之漫冷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俩是一伙的,你不就是想住我这儿吗,宋小四,你也真是胆大,不怕我爸突然过来查岗?” 这倒是说在点上了。 宋斯南幡然醒悟,这未来老丈人……似乎不怎么好对付啊。 他琢磨了下,说道:“你爸要是来了,我就躲在床底下一声不吭,保准他发现不了。” “偷情呐。”宋之漫咋舌,“破主意。” 宋斯南是真的想要搬到她这儿住,一来嘛,可以时刻守着她,二来,二来……他们错过了那么长的时光,他想要把错过的时光全都弥补了。 但是到底苏合欢战斗力太强大,黏着宋之漫,把她缠烦了,最终情不得已的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答应了让他住进来,但宋之漫约法三章:“别把女人带到我家,家务活你得干了,我轮休的时候基本上得补觉,你不能吵到我。” 宋斯南应得连连点头。 目的已经达到了,管他以后怎么办! 更何况,带女人回家?――除了宋之漫,他怎么会接受自己身边的女人不是宋之漫呢? 第四十四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没几天,宋斯南就搬进了宋之漫的公寓里。 却也没有如愿以偿的陪着宋之漫。 他刚回国,公司那边忙的很,又是熟悉业务又是谈单子,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宋之漫呢?她更忙,新接了一个手术,每天都在医院,回家洗个澡,半分钟都不停就回医院去了。 一直过了两个多月,两个人才算是有那么一天刚好两个人都在家。 宋之漫习惯于在轮休的那天先做个大扫除。 医生当久了,原先没有洁癖也变得有洁癖起来。 宋斯南起的也早,两个人干活比一个人干活快得多。原本需要一上午才能干的活,没两个小时就干完了。 到最后,只剩下最后拖地板的工作了。 宋之漫嫌累,把拖把扔给了宋斯南。 宋斯南毫无怨言的接过拖把,哼哧哼哧的拖起地来。 彼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暖融融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地板上的水珠反射着光芒,落下一地碎金。 微风轻轻吹过,白色的蕾丝窗帘被风带动,温柔的掀起。 宋之漫被那温暖的阳光照得放松了许多,眯着眼看他。 他拿着个拖把,大汗淋漓的拖着地。 穿着最简单的短袖和到膝盖处的裤子,迎着阳光,突然直起身对她咧嘴笑了一下reads();。 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甚至更久。 接着,就看到他挑眉,把着个拖把,咳了咳嗓子,道:“大家好,欢迎来到宋斯南的演唱会,掌声。” 宋之漫说了个“幼稚”,撇过头不看他。 宋斯南一个人也能自嗨起来。 他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拖把杆,咳咳两声,接着就开口道:“第一首歌,送给在场最漂亮的女士――宋之漫!”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低声浅唱,唱的宋之漫昏昏欲睡。 见没有回应,宋斯南立马换了首歌,直接进到□□部分:“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有那么多的灿烂的梦――” “要死啊!”宋之漫伸手就把周边的抱枕给扔了过去。 宋斯南努了努嘴,不甘愿:“宋小漫,来唱个歌呗!快,嗨起来!” “不要,我要睡觉。” 宋斯南随意的拖了下地,跑到她边上,拉她起来:“这么好的天气,睡觉多可惜啊!” 宋之漫闭着眼不理他,“我很累,你别烦我。” 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正好电话铃声响了,他嘱咐道:“等我接了电话,一起嗨,记得啊!” 宋之漫无力的摆摆手。 电话是一个合作厂商打过来的,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看到宋斯南紧皱着眉,语气不好的说:“我把单子给了你,你就给我这样的结果?” 那声音冷冽凌厉的,让宋之漫微怔。 她往宋斯南那边看,他站在餐桌旁,背对着他,只听到他不耐烦的说:“这点小事都要我负责?你们公司是干什么吃的!” 他语气里的严肃,让宋之漫不由得一抖。 这是宋斯南吗? 几分钟前,他还站在她面前,像小孩子似的插科打诨。 可现在,却是紧抿着眉,言语锋利,自带着一股气场。 十年,这十年,他终于和以前不一样了。 成熟稳重、事业有成。 这些天,她陆续听到不少关于“宋斯南”的话题。 无外乎是些商场上的东西,但是所有人,都统一口径称他为“宋四少”。 宋四少。 宋斯南……到底是不一样了。 宋之漫静坐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去阳台晒太阳。 晚秋十分,阳光足够的温和,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公寓下面是一树的银杏,成片的金黄色渲染了整个秋季。 所有的一切都是温暖的,天上的云,空中的风,地上的树,身边的你。带着秋季午后的香味,淳淳的芳香沁人心脾reads();。 余光中,她看到站在自己身侧的人。 不经意的说:“你工作挺忙的。” 宋斯南烦躁的拨了下头发,“刚回国,大哥扔了一堆烂摊子给我,所以比较忙,等过了这个季度就好,放心,以后不会在家里办公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被他们二人统一称之为“家”。 宋之漫坐在藤椅上,倒了杯水给他,宋斯南接过,豪饮了一大口。 “还要吗?”她示意。 “不用了。”他不爱喝茶。 宋之漫气定神闲的坐着,手指敲了敲桌面,轻松的说:“约法三章不过是约法三章,我也不期待你遵守过,这么些年,你骗我的还少吗?我说过的话,你什么时候当真了?” “那为什么……还要约法三章?”宋斯南愣住,问道。 她笑着,轻声道:“对你有那么一点的期待吧。总觉得,或许这十年,你总有那么些的改变。” 十年前的宋斯南莽撞任性、自大骄傲。 十年后的宋斯南成熟稳重、冷静自持。 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或许他早已完全改变了。 如她一般。 只可惜,宋斯南痞子的劣根性没有一点的改变,生活上各种劣习,也不循规蹈矩,依然独来独往,蛮横霸道。 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宋斯南叹了口气,又紧张兮兮的看她:“我让你失望了吗?” “什么?”宋之漫没有反应过来。 宋斯南:“十年过去,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辜负了你对我的期许,让你对我失望了吗?” 他垂着眸,神情低落,时不时的抬头看她几眼,眼神里有着莫名的紧张神色。 令她心悸。 宋之漫摇头,说:“没有。” 即便你依旧顽劣如昨,那又怎么样呢? 我喜欢的就是那样的你,而不是成熟稳重、沉稳冷静的你。 在很多年前,我就意识到,你与那样的人背道而驰、一去不复返,可我还是长久的、深深的喜欢你,也只喜欢你。 因为你曾在我暗淡无光的岁月里闪闪发光。 所以:“没有对你失望,我早就清醒的认知到,你是那样冲动幼稚的人,没有办法改变,也永远改变不了。只是宋小四,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放肆的生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的声音闷闷的,“你还是对我失望了,因为我没有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不,是我没有成为我想要的样子。”他没有变,是她变了。 不再热情似火,不再骄傲蛮横,如一汪死水般静静的生活,直到他回来,泉水被打开了一条道,水流湍急,清澈见底。 宋之漫阖着眼,说:“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就这样了,真的,就这样吧reads();。每天上班、下班,做手术、轮休,见证了无数的生命的延续,也经历了无数生命的消亡。最开始的时候也会开心、难受,只是后来渐渐地,就觉得没什么了。生老病死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有时候会觉得迷茫,我当初,不就是为了挽救每一个生命而学医的吗,怎么越到后来,越觉得平凡无奇呢?” 没有笑脸,也不会哭泣,整个人像台机器般转动。 一旁的宋斯南右手放在左胸膛,他觉得那里隐隐作痛,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噬咬着他的心脏。 她接着说:“是我变了,宋小四。变得冷漠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了。我对我自己失望了。” 阳光还是很温暖,温暖的照在他们的身上,可宋斯南却觉得很冷。 冷到刺骨的冷。 他起身,一把拉住她。 突然被人拉起来,宋之漫有些许的惊愕,“宋小四?” 宋斯南紧绷着下巴,说:“大白天的伤春悲秋,烦不烦啊你!”他把她整个人拽到玄关处,让她换鞋,“整天一个人在家憋的,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你出去走走。” 宋之漫拒绝:“我不想出去。” 自从在医院工作,她的生活就变得极其简单。 医院、家、超市,三点一线,除了偶尔回大院以及苏合欢实在看不惯她那几件素白到不行的衣服硬拉着她逛街之外,她的生活真的乏善可陈至极了。 哪知道宋斯南强势极了,强硬道:“不行,必须去。” 宋之漫溜着眼珠子想跑。 他一眼看穿,一只手夹住她,另一只手帮她穿鞋。 “抬脚。”他说,宋之漫下意识抬脚,“自己钻进去。”宋之漫又钻进去。 穿好鞋,他打了个蝴蝶结在上面。 宋之漫低头一看,讽刺道:“你是给多少姑娘穿过鞋啊,这么顺手?” 话音刚落,头就被人轻轻打了一下。 宋之漫用手护住自己的头,抬眼瞪了他一下。 就听到他说:“想什么呢,你不是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吗?瞎说个什么劲。” 反正千纸鹤的秘密被她知道了,宋斯南现在也不再遮遮掩掩的了。 他拉开家门,先走了出来,没听到有人跟上来的声音,疑惑的往后转去。 还没看清呢,就看到一个人影直直的往前扑来,双手盖住他的眼睛,急哄哄道:“走啦走啦!” 宋斯南被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东西,双手拉住她的手背想把她的手拉下来。 宋之漫动作极快的收回手,整个人缩在他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腰侧,催他:“走啦!” 他想回头看,却被她一巴掌拍回来。 “看前面,看我干吗!” 宋斯南摸不着头脑,进了电梯。 宋之漫跟在他身后,庆幸道:幸好电梯里没有镜子,要不然她的脸这么红,被他看到了岂不得意死! 第四十五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晚秋时分,银杏叶落。 正午阳光正盛,一抬头,金色的太阳,金色的落叶,天与地似乎都是金黄色的。 宋斯南开车带宋之漫出去吃饭。 车子大概行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一个巷口。 巷子很深,周遭两旁都是盘根错节的枝桠,张牙舞爪的枝干在墙面盘旋。 因为巷子太窄,宋斯南把车停在了附近商场的停车场里,两个人走路过来。 一看到这巷子,宋之漫就笑了,仰头看着她,因为阳光刺眼,她不得已眯着眼:“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一年暑假,宋之漫、宋斯南还要王少鹏三人在这里打了场群架,因此宋之漫对这里记忆尤深reads();。 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宋斯南笑道:“感觉这里蛮有纪念意义的。” 宋之漫撇了撇嘴,回忆起当初的事,一股脑说的没完:“什么纪念意义啊,纪念咱们仨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还是纪念鹏少的网恋以失败告终?你去那儿纪念不好,非得选这里,这儿都是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说了一长串都不带喘的,让宋斯南十分满意。 宋斯南伸手压了下她的头发,乐道:“这不挺好的吗,能说会道、能言善辩,说起话来就不停的,哪里冷淡了?我倒觉得你和以前一模一样,根本没变。你呀,就是在医院那种压抑的地方待的太久了,被那种悲伤的氛围感染太多,其实,一点毛病都没有!” 听得宋之漫伸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脸幽怨的看向他。 他一个人干巴巴的,说的都渴了,没好气的拍了下她的头,道:“没良心!” 两个人沿着小巷一直走,走的宋之漫都累了,她耍赖似的要宋斯南背她,宋斯南翻了个白眼,指着她,无奈道:“是谁说你是医学院的高岭之花的,嗯?还变了,变个屁呀你!” 因是有求于他,宋之漫不敢反驳。 “哎!”宋斯南长叹一声,在她面前蹲下身来,示意她:“上来吧。” 宋之漫欢呼了一声,动作利索的爬了上去。 她趴在他的背上,问他:“还有多久才到啊?” “十分钟。”吃的地方格外的偏僻,巷子里左拐右拐的又多,宋斯南耐心说:“你先眯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宋之漫嘟囔:“十分钟而已,我才没有那么快就睡着。” 可十分钟后,等到宋斯南停住脚步,偏头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却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餐厅的服务员见他来了马上迎上来,大概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压低了声音说:“宋总,您的位置给您留好了。” 宋斯南点点头,又垫了垫后面那人,把她背的更上面些。 到了包厢之后,宋斯南冲服务员摆了摆手,小声说:“你先出去,待会点菜的时候我再叫你。” 他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没往服务员那边看,把宋之漫放在包厢里的贵妃榻上,动作小心轻柔,生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她。 宋斯南蹲在她身旁看着她,真的是很久了,没有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安静的睡着,呼吸均匀,眉眼间一片柔和。 他伸手帮她把脸上的碎发带到耳根后。 缓缓的、缓缓的往她额头上靠去,嘴唇很轻的碰了一下就移开。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唇角不自觉上扬。 他蹲的腿有些许的发麻,站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别有深意的看着宋之漫,随即拿出手机来给詹言侨发短信。 “她多久没休息了?” 那边回的快,“三四天了吧,最近手术多reads();。” “没睡过?” “也不是,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七八个小时,怎么了?” 宋斯南蹙眉,直接把手机给放进口袋里了。 那边也没回,大概也是忙着自己的事吧。 三四天只休息了七八个小时……他紧拧着眉,心情不太好。 …… 宋之漫做了个梦。 她和宋鸿渊吵架了,宋鸿渊一气之下把她赶了出去。 她没地可去,跑到大院的篮球场边上的秋千架上坐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暮色下垂,篮球场上打球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宋之漫一个人了。 她双手绞着,鼻子发酸。 晃着秋千的动作停了下来。 到最后,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拿着跟木条滑着地。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地上掉,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把眼泪给擦了。 如此反复几次,心里愈发的难过,正当她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面前多了一个阴影出来。 宋之漫胡乱的擦了把脸,抬头看向来人,眼泪又掉了下来:“宋小四。” “哭什么?”宋斯南疼惜的说,蹲下身帮她擦干眼泪,“不就是吵架了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我爸妈还不是每天吵架,乖,不哭了啊!”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和我爸吵架了?” “我妈说的。”宋斯南起身,向她伸手,“走吧,小哭猫,哥哥带你回家了。” 宋之漫气笑,不满道:“我才不是小哭猫呢。”却还是拉住他的手起身。 他揉了揉她的头,无奈的笑着:“这小脸哭的,不是小哭猫还是什么?” 她死不承认:“我才没哭!我眼泪进沙子了!” 宋之漫耍赖的工夫一流,到最后宋斯南屈服道:“好好好,你没哭,是眼睛里进沙子了。”她这才满意了。 …… 宋之漫陡然惊醒,下意识的往边上看,宋斯南就坐在一旁,阖着眼闭目养神,她这才安心。 她又想到了做的这个梦,梦里的自己还有他。 其实分开的这么些年,她总会做些关于他的梦,梦里无一例外的,都是他对着自己笑,满脸宠溺与万般柔情。 宋之漫也很清晰的意识到:那些年,他是真宠她。 她眨了眨眼,突然脑袋里有个念头。 她畏手畏脚的走到宋斯南边上,捏着一小撮头发去蹭他的鼻子。 感觉到痒了的宋斯南不耐烦的伸手拍了下,她快速的收回手。 等到他又安静了,宋之漫又拿那些头发去挠他reads();。 重复了好几次,宋斯南醒了,皱着眉,一睁眼,眼前是露着狡黠笑意的宋之漫,他微怔,反应过来之后眉头松开,无奈道:“你在干嘛?” 宋之漫蹲在他面前,双手捧着脸,笑:“挠你痒呐!” 他单手撑着下巴,看她:“很好玩吗?” 她点点头,“好玩!”又问:“痒吗?” 宋斯南另一只手挑着宋之漫的下巴,双眼直视她的,认真答道:“痒,特别痒。”顿了顿,补充:“心里更痒。” 突如其来的情话,一下子撩到她的心里去了。 宋之漫双颊微红,她娇嗔的“呸”了一下,伸手把他的手打掉,又恍若无事的站起来看着这四周,试图掩盖自己因为害羞而发红的脸颊,转移话题道:“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宋斯南现在一身清爽,他站起来,朝外面喊了一声:“服务员。” 他们两个正对着坐着,宋之漫翻看着菜单,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最后直接合上了菜单,把点菜的事交给了宋斯南,抬了抬下巴,高傲道:“小宋子,你点菜!” 宋斯南轻笑,接道:“好嘞,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唔……少辣少油。” 宋斯南挑了挑眉,就点了几个少辣少油的菜,然后吩咐道:“快点上。” 服务员接过菜单,说了句:“好的宋总。” 这一声宋总,反倒令宋之漫一怔。 她失神的想,宋斯南早就不是宋小四了,而是赫赫有名的宋总,她竟然还当着旁人的面和他开玩笑…… 宋斯南洗好碗筷,就看到她双眼放空的,联想到刚刚的话,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唯一不妥的,应该就是那一声“宋总”吧。 他揉了揉太阳穴,在宋之漫面前打了个响指。 宋之漫回神,看他:“怎么了?” “又在瞎想什么。”宋斯南把碗筷递给她,说:“记住了,我在你面前,永远是那个幼稚自大的宋小四,什么‘宋总’啊,‘宋四少’啊,那都是叫给别人听的。” 宋之漫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你是宋小漫。”宋斯南干脆利落的答道:“你在我面前永远是宋小漫,我在你面前永远是宋小四,不可能改变。” “还有,”他补充,“上午说的那些话,以后别在我面前说。我都回来了,还伤春悲秋个什么劲!整天待在家里胡思乱想的,不抑郁都算好的了!我告儿你,以后回到宋小漫啊,别整个高冷范的,我看了烦。” 宋之漫听得满脸黑线,拿着边上的餐巾纸毫不留情的用力的往他脸上砸,“你闭嘴!” 宋斯南幽怨的闭上嘴,又止不住话痨的本性,道:“看看你那样子,高冷个毛线!” “宋小四给我闭嘴!”宋之漫举着碗筷,作势就往他身上砸。 他这才牢牢的闭上了嘴。 又想起什么,想补充,却在宋之漫的眼神中软了下来。 好吧……安安静静吃饭吧。 第四十六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上菜之后两个人安静的吃了一会儿,就听到宋斯南的手机震动不停的。 他拿出来掐掉,没几分钟又开始震动,又掐掉,又震动,最后直接改成静音模式了。 宋之漫在他对面,看清了全过程,淡淡的说:“接吧,估计是有要紧事。” “没事。”宋斯南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吃饭。 宋之漫说:“大周末的,没事也不会来找你,而且打了这么多次,估计是要紧事。” 宋斯南皱着眉,考虑了好久,道:“那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儿先吃着。” 他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坐在原地的宋之漫已经没了接下去吃的心情了,干脆筷子一撂,端着水杯喝水。 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 她循声走出去,便看到一群人围着宋斯南,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宋总。 宋斯南如众星捧月般站在人群最中央,只是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宋之漫知道,他这是不耐烦呢! 没忍住,她伸手敲了敲包厢的门,周围的人噤声,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宋之漫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宋斯南的身上,淡笑道:“好了吗?” 宋斯南心领神会,和众人说:“抱歉,我这边确实有事。和家里人出来吃顿饭不容易,就不谈公事了。” 那些人还想挽留,毕竟难得遇到这位商业新贵,只是宋斯南动作迅速,大步走到宋之漫身边,一把拉住她进包厢,关门。 两个人靠在门板上,对视着。 一起咧嘴笑。 …… 因为时间还多,两个人又去了趟超市。 大抵是周末的原因,超市里人蛮多的。宋斯南眼疾手快抢了最后一辆手推车,得意洋洋的朝宋之漫摇头,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看老子多厉害多棒多无敌”。 宋之漫对着他眨了眨眼,接着眼无波澜的研究着手里的饮料。 他推着车过来,懒洋洋的靠在车上,朝那饮料抬了抬下巴:“医生不都不喜欢喝饮料吗?” “谁说的?”她把选好的几种放到推车里,“而且,谁说买饮料是为了喝?” “啊?”他跟着她往前走,追问:“那你买饮料干嘛?” 宋之漫说:“瓶子好看reads();。” 这个理由,好像很正经哦。 他无力反驳。 路过外国商品区的时候宋斯南顿住了脚步,引得宋之漫抬头问他:“突然停下来干嘛?” 他把车留给她,说:“我去那边看看,你在这儿等着!”说完,就往那边走去。 因为销售员在地上摆了一些东西,导致推车不能过去,所以宋之漫只能眼巴巴的在原地等他。 正当她等的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看到有个人,抱着一大把东西,从人群中款款而来。 他个子高,在人群中一目了然的。 又加上长得好,是啊,时光真的不曾吝啬于他,十年前他就长得好,十年后的今天,褪去了青涩与单纯,俨然已是一副成熟青年的模样了。 他走到宋之漫面前,把怀抱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扔进推车里。 手推车一下子就被塞了三分之一,宋之漫瞠道:“你拿这么多?” “嗯。”他一个一个的解释,“这个,特别甜,女孩子都喜欢;这个,我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吃,特别好吃;还有这个,我吃的少,”他挠挠头,“国外卖的贵,买了几次就没舍得再买了。” 他一个一个的耐心的解释着,宋之漫终于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我把我认为好吃的,都买给你吃,希望你也喜欢。 宋之漫心里一股暖流,不敢看他的脸,害怕那脸上满是期待,让她在这人来人往的超市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转移话题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爱吃零食。” “啊……”宋斯南失望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嘲道:“是我不好,总觉得你还是高三时的你,对不起啊宋小漫。”说着他就从推车里一样一样的拿东西出来。 却被人伸手制止了。 宋斯南疑惑:“怎么了?” 她倏地露出一个笑,“没事,偶尔值班的时候可以吃些垫肚子。” “那,我不拿出去啦?” “不拿了。” 宋斯南又欢天喜地的推着车走。 宋之漫在货架旁挑选着东西,他就推着车,在没人经过的时候,趴在车子上滑。 只要宋之漫一声懒洋洋的“宋小四”,他就马上停下,把车推到她边上。 来到餐具区的时候,宋之漫挑选着餐具,思考着哪些和家里的餐具更搭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人略微兴奋的声音:“宋小漫,你看!” 宋之漫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哎呀你看嘛!”宋斯南双手把她掰过去,指着左前方的位置,兴高采烈的建议:“你也坐上来吧,我推你,放心,特别安全reads();!” 宋之漫真的很想把他的脑袋给敲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左前方的一个小推车里,一个女生坐在上面,男生在后面推着,口中因为兴奋还不停的发出类似于“哇”“哦”这样的声音。 宋之漫冷冷的建议:“你坐上去,我推你,怎么样?” “啊?”他满脸娇羞,低下头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再抬起来的时候竟然满脸期待:“可以吗?” 可以,可以个鬼啊! 她甩了个冷眼:“快三十岁的人了,你好意思吗?” 宋斯南不满:“我看上去哪像三十的,明明像二十的,最多二十二!” 见她不搭理自己,宋斯南把下巴搭在她肩上,可怜兮兮的问:“真的不行吗?” 宋之漫微笑:“不行。” “为什么?”他不服! “不喜欢。”宋之漫把餐具放到手推车里,头也不回的往收银台走。 …… 回去的路上,因为愿望没达成,宋斯南一直苦着张脸。 看的宋之漫想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逗他:“别不开心了,请你吃糖好吧。”她伸手在袋子里摸了摸,摸了颗棒棒糖出来,三两下把包装给撕了,递到他嘴边。 宋斯南郁闷的张嘴把糖含进去,还是郁闷的开车。 安静了一会儿,宋之漫还以为他消停了。 等红灯的时候,却听到他不甘愿的嘟囔了一句:“我想坐推车!” “不行。”宋之漫板着脸,数落道:“你都快三十了,别人来疯。” 30秒的红灯,信号灯转换的时候一闪一闪的。 绿灯亮起的一刹那,他没动。 宋之漫疑惑的转过去,催他:“开车啊。” 车子后车鸣声迭起,车流在这一瞬间停滞。 宋之漫急了,拉了他的衣袖,问:“怎么不开了?” 就看到他长叹了一口气,踩下油门,车子顺势离开车道。 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区停车场,宋斯南一言不发的提着两大袋东西在前面走,他腿长、步子大,两三步就把宋之漫给甩到了后面。 宋之漫小跑着跟上他,拉了拉他的衣袖,喘着气说:“宋小四你慢点。”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每天要跑步。 宋之漫没有什么运动细胞,跑步总是落在最后面。 前几天没人发现。 过了几天,宋斯南往后看的时候没找到她的身影,连忙跑出班级的队伍,往后一看,她都落下大概二三十米的样子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像是位勇士一般在早晨的朝露中奋战着reads();。 宋斯南在原地情不自禁的咧开嘴,笑。 等她跑近了,便并肩和她一起跑。 刚开始两个人的速度都差不多,可过了半圈,宋斯南调整了下速度,宋之漫就跟不上了,一跟不上,她就可怜兮兮的喊:“宋小四你慢点。” 你慢点,我追不上你了。 你慢点,你等等我。 你慢点,我一个人,很孤单。 可是这些年,他竟狠心的让她一个人过。 宋斯南突然之间很恨自己。 当初的晴好岁月是他给的,后来的大风大浪也是他给的。 他悄然说:“宋小漫,我慢点,那你一定要追上我啊。” 宋之漫笑,笑里多了几分柔情,“好啊,我一定会追上你的。”她抓住他的衣袖,在空中扬了扬,得意的说:“你看,我这不就追上你了吗。” 两个人慢慢的走,地下停车场灯光晦涩,黑漆漆的一片。唯一清晰的就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和那莫名的心跳声。 宋斯南突然开口:“刚刚在车上,我不是故意的。” “嗯,什么?”没反应过来的宋之漫愣了一下。 “不开车啊。” “为什么不开车呢?” 前面就是电梯,从暗处一下走向光明,宋斯南的瞳孔缩了一下,他上前,按下按键,再回过头时说:“因为想弥补你,很多事情,以前没有做过、来不及做的,都想和你做。” 所以看到那对小情侣,会情不自禁的模仿着他们。 不知道怎么做,怎么对你更好。 但是别人有的,希望你都会有。 这是我所有的真心。 电梯门打开,二人走进去,电梯门又合上。 宋之漫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宽实的臂膀,内心暗涌一片:他是真的很遗憾吧,可是为什么,这十年,对她竟不闻不问呢? 是感动,但是也难过。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她呢,哪怕是一眼。 真的,一眼就好。 她眼里的情绪晦涩难辨,久久也没有回答,宋斯南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正好此时电梯“叮――”的一声停了下来。 他提步率先走了出来,眼睛一瞥,整个人停住。 在他后面的宋之漫见他不动了,高声问道:“怎么不走了?” 她往家门的方向一看,掏钥匙的动作一顿。 钥匙落在地上。 就听到宋之漫惊讶的喊了一声:“爸,你怎么来了?” 第四十七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站在她家门口的宋鸿渊表情并不好,尤其是看向宋斯南时,脸色更是臭的可以。 眼神落到宋之漫身上的时候,她被冷的缩了下身子,宋斯南伸手一扬,往前斜跨了半步,挡住她大半个身子,温吞有礼的朝宋鸿渊打招呼:“宋叔叔。” 宋鸿渊冷着张脸,说:“之漫。”把宋斯南当做不存在一样。 宋之漫伸手抚上宋斯南的手,他低头看她,她安慰道:“没事。” 她走前,低眉顺眼的样子,问:“爸爸,你怎么来了?” 电梯在他们身后又是“叮――”的一声,三人同时往后看去,来人竟是宋斯南的母亲――林景芝。 宋之漫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 场面僵持了一下,就听到宋鸿渊开口说:“先开门。” 宋之漫慌忙的捡起钥匙,走上前开门去。 钥匙插了好几次没插对,感觉身后的人眼神更冷了,像是要把她刺穿了一样。 开了门,四个人在客厅里。 宋之漫倒了几杯水放在茶几上,宋鸿渊和接过水抿了一大口,水杯再放到茶几上的时候声音格外的清晰有力。 如同击鼓雷鸣,往人心眼里钻。 在解释了宋斯南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后, 沉默如同海啸般朝宋之漫袭来。 海浪汹涌澎湃,一阵又一阵的狂卷而来,从脚踝到腰侧,再到脖颈处,她的呼吸几近骤停,浪潮要把她卷灭的时候,就听到客厅里发出了“汪――”的一声。 把她从深海里挽救了出来。 宋之漫感谢的看向林景芝里的毛线。 毛线不安分的在林景芝的怀里挣了挣,林景芝拍了下它的头,斥道:“毛线!不许闹!” 可没用,毛线整个身子都在反抗,没几下就从林景芝怀里跳出来,四只脚往茶几上一蹦,跳到了宋之漫的怀里。 她下意识一接,抱住了它。 气氛稍稍的缓和了一下。 林景芝先开口:“我和你爸爸今天没事,想着顺便过来看看你,没想到,这家伙也在这里reads();。” 被分开坐在两侧的宋之漫就看到对面的宋斯南皱着眉,埋怨的看向林景芝。 林景芝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说你,不让你回家你就住这儿,人之漫一女孩子,你一男的,住这里成何体统啊!” 宋斯南撇嘴,不敢反驳什么。 林景芝看了宋之漫,叹气道:“我知道你和宋斯南关系好,但是,你们俩现在住一块儿,真不是个事。小时候关系好那是小时候的事,现在……不像话的。” 宋之漫顺着毛线的毛,不发一言的听着。 林景芝劝了几下,没劝动,当事人一个低头顺着泰迪的毛,一个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像是不关他们事一样。 她摇摇头,伸手拿了杯水喝。 感觉沙发一动,她余光看到宋鸿渊站了起来,指着宋之漫说:“你给我回房去。” 宋之漫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感觉,抗议:“爸爸,我留在这儿不行吗?” “可以。”宋鸿渊说,“那我和宋斯南到房间里谈,二者选其一。” 宋之漫抿着唇,一幅不怎么乐意的样子。 却听到宋斯南说:“宋叔叔,我们去书房谈吧,让我妈妈和之漫在客厅说说话,您看怎么样?” 宋鸿渊冷哼,“你也是知趣。” 客厅里只剩下宋之漫和林景芝了。 毛线在宋之漫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她的裤子就懒洋洋的躺着。 宋之漫拿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阳光正好的时候,微风从阳台处飘来,室内前几天买来的百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吹得满室花香。 林景芝在这花香中叹气,“之漫,我是真喜欢你。” 宋之漫顺毛的动作一顿,手抬起来的时候抓了一把狗毛,她顺势转移话题:“毛线最近在换毛啊。” “嗯。毛掉的多。你宋伯父有洁癖,家里每天得打扫五六遍才行,最近实在是不行了,家里哪哪都是毛线掉的毛,我就寻思着把它先放在你这儿来。”林景芝说。 宋之漫低低的“嗯”了一下,说:“最近我忙,把毛线给合欢送过去,让她帮衬着照顾一下吧。” “也行。”林景芝琢磨了一下,点头道。 却还是绕回了那个话题,林景芝说:“算算你都二十七了,我也算是从小看你长大的,在你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就疼你,她走了,我把你当亲闺女疼。” “嗯。”她知道。 “换作以前,之漫,我当然是希望你和我们家宋斯南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林景芝摇头苦笑,盖棺下论道:“你俩啊,不合适。” 亲情牌呐。 宋之漫听出来了,反问道:“怎么就不合适呢?”她的声音温柔又好听,带着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淡淡的响起:“我和他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性格虽然都不太好,但是他会忍受我、包容我,也对我好,不是很合适吗?” 以及,我和他互相喜欢,牵绊多年,这样如果都不算爱,那这纷繁尘世,还有什么是称得上爱的呢? “因为我和他父亲,还有你的父亲,我们都不同意reads();。”林景芝的反应极淡,似乎是早已商量好对策,预想过场景,一言一语头头是道:“他配不上你。你太好了,宋斯南他一身毛病,也没做成什么大事,我对他早就失望,但是你、你不一样,你是我们两家的希望。之漫,你配得上更好的。” 到底是有多喜欢她啊,喜欢到甚至认为自己那唯一的儿子都配不上她。 在说出这句话时双眼通红。 明知道林景芝打的是亲情牌,宋之漫却还是忍不住双眼通红。 她喉咙像是卡住了一般,哽咽好几次才说:“是我配不上他。林阿姨,我喜欢了他十年,可他,”她低低的说,嘴上却挂着笑:“他喜欢了我十四年。是我配不上他的深情与爱。” 在爱情的世界里,配不配、合不合适,究其本因才能追查透彻。 世人眼中的爱情,是身家、性格、长相、脾气一一相比较。 可在她眼中,爱情是,只有爱。 良配是什么。 她的良配,是宋斯南。 她说:“我呀,我认死理,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更何况,宋小四陪了我将近二十年呐,林阿姨,”她突然抬起头看她,脸上的笑意渐浓,说:“你说,我哪还有精力去爱别人?” 客厅陷入死寂。 宋之漫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林景芝,迎着她的眼神,毫不畏惧。 她从不顶撞长辈,从小就是一个有礼貌有涵养的孩子,长大之后也未违背家里人半分意愿。可是此刻,却反驳着林景芝的话。 还不是因为爱。 我此刻所有的孤勇,不过是来源于那一墙之隔、虽未在一起却像从没分开过一样的人的身上。 这一刻,我是身披铠甲,为他而战。 …… 而此时,一墙之隔的书房里。 宋鸿渊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隔着一张书桌,宋斯南整个人如白杨一般直直的站着,迎着他威严的目光,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场景莫名的熟悉。 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时宋斯南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稚嫩孩童, 他对着宋鸿渊说:“宋叔叔,您把宋之漫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一个礼拜,她就活蹦乱跳的和以前隋阿姨在的时候一样。” 还说:“这都不是事儿,宋叔叔您就放心把之漫交给我吧!” 那时的承诺,后来他都一一兑现了。 宋鸿渊当时是真喜欢他。 可后来发生的事…… 到底还是一个结,没法解。 宋鸿渊问:“还记得当时你向我许下的承诺吗?说要好好照顾之漫,让我放心把她交给你reads();。” “记得。”他答。 “你确实把她照顾的很好,那么多年,我是要感谢你的,斯南。” 宋鸿渊的态度太反常了,温和的可怕。 宋斯南的心狠狠一缩,寒意从尾椎骨处慢慢冒上来,果然,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如坠崖底:“你呢,就像是之漫的哥哥一样,对她好,疼她、宠她、照顾着她,这些我都记得,可是哥哥到底还是哥哥,不能越界。” “什么哥哥?”宋斯南冷笑,“我从来没把她当成我的妹妹。” “胡闹!” “宋叔叔,”宋斯南双手握紧、又放开,如此好几次之后,他说:“我喜欢她、爱她,哪怕那爱意比不过您对她的爱的十分之一,但是我敢肯定,这世上,除了您,再也没有人能比我更爱她的了。” “你说你爱她,你爱她什么?”宋鸿渊摇头,嗤笑道:“你爱她,所以十年来没有联系过她,没有回国半步,杳无音信让我的女儿漫无目的的等你,这不是爱,这是占有欲。” 十年……这十年他何尝不想她啊! 可是每当他想回来,准备好抛下一切回来准备见她一面的时候,宋远征总是有各种方法不让他回国。 甚至有一次,他想到了偷渡。 可是在最后的关头,却被宋远征聘请来的保镖给抓了回去。 那一次,哪怕他在电话里苦苦求饶都没有用,他在电话里哀求着宋远征放他回去,哪怕只有一次,真的,一次就好。 他就去看看她。 偷偷的,默默的,不让她发现。 就一眼。 可是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宋斯南嘶吼着,整个人怒意滔天,八个保镖,他一下子掀倒五个,打到最后的时候,他鼻青眼肿的躺倒在地,双眼无神的看着那蓝天。 他无力的想,天空那么大,能不能、能不能包容我的哀伤? 想到了这段痛苦的回忆,宋斯南眉头一紧,喉咙干涩沙哑,意气风发的男子低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辨不清神情,却在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了满室悲凉。 “您可以否认我,但是……请你别否认我对之漫的爱。” “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年少的时候莽撞、任性、冲动,做过很多错事,除了那件事……我哪有做过辜负她的事呢?在我明白爱情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从十五岁到二十九岁,整整十四年啊,我没有一刻不在停止爱她。” “您可以说我,但是请你别说我的爱。” “我那么、那么的爱她,比爱我的生命还爱她……”他低低的说着,“您怎么能说我对她的不是爱呢……” 窗外的阳光正盛,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可是此刻的宋斯南,却感觉浑身发凉。 我的一切都可以被人所否定,除了我对她的爱。 我爱她,未曾有过一次的动摇。 哪怕相隔万水千山,哪怕遥遥无期,但是……我对她的爱,未曾有半分的改变。 第四十八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让吗? 宋之漫的视线往他那边挪,他意识到自己在看他,嘴角斜斜的一勾,接着,车子像驶入无人之境般又加快了速度,而那“s”型猫步还在继续。 由于惯性,宋之漫被摔得一下子砸在车门,一下子又偏向他那边。 她牢牢的抓住扶手,呵斥:“宋小四你给我老实点!” 果然,下一秒,车子就慢慢减速,老实的回到最开始的车道。 宋斯南颇为遗憾的撇嘴:“哎,可怜我还没发挥出我十分之一的功力啊!老天啊,你这是天妒英才啊!” “去死啊!”一个反手就是抱枕。 宋之漫就知道,宋斯南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越让,越得寸进尺。 所以,还是按照老办法比较好,至于鹏少建议的让,宋之漫冷笑三声,谁提出的建议谁实施,反正她是完全没兴趣。 …… 宋斯南今天开的是新车,刚提不到一个星期,还没来得及开回大院。又加上他多年没回大院,脸生的很。 站岗的哨兵见是不熟的车便拦了下来,走过来要检查证件。 宋斯南找了找,突然想到钱夹放在外套里了,而外套,因为他嫌热被扔在了办公室。 于是他笑着和哨兵贫:“嘿,哥们,我是宋院长的儿子,你就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得了。” “不行,要证件。” “我这不没带吗?”要换做平时,他也是五好青年一个,可今天是真没带证件,他也没法子变出个证件来不是。 “那我不能让你进去。”哨兵转身想走。 宋斯南眼睛一亮,叫住他,“哥们!”他摇下车窗,外面的灯光透了一点进来,副驾驶座上的人在那光晕下显出了模糊的眉眼,他指着副驾驶和那哨兵说:“你看,我这坐的可是宋局长的千金,这我骗不了你了吧。” 哨兵半疑半惑的看向副驾驶。 看了半晌,确定那是宋之漫,但疑惑了:“宋姐怎么睡着了?” “能怎么?累了呗reads();。”放在一侧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下来电提醒,嘶――想都没想直接挂断。又偏头看了下那哨兵,还是不怎么相信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伸手摇醒了宋之漫。 宋之漫被摇醒,还以为到家了,作势就要开门,结果左手被人捞住。 她半睁着眼,意识还不太清楚,声音迷糊的问:“怎么了?” “还没到,先别急着下车。”宋斯南不耐烦的指了指车窗外,“车开不进去,解释一下。” 宋之漫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到家呢。 环顾了下四周,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又听了他的话,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忙和那人解释:“小辉啊,是我,这是宋院长他在国外的儿子,刚回来不久,通行证还在我那放着呐。” 她带着笑意,温声的解释。 宋斯南愕然发现,那哨兵的脸,竟然一点点变红了。 而呈相反对比的是,他的脸,一点一点的变黑。 到最后,哨兵笑着走回去,让人放车进去的时候,宋斯南一脚油门到底,全然罔顾宋之漫还没有准备好。 宋之漫整个人往后一倒,后脑勺和窗玻璃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恼火:“宋斯南!” “干嘛?”他心情也不好。 “你凶什么?”她吼回去。 “要你管!”中控台的手机又在响,他伸手又把它按掉。 “神经病!” “要你管!” …… 车子一下就到了宋之漫她家,车一停,她立马就甩了车门下去。 宋斯南直接送了他一屁股尾气。 对于他这种幼稚的行文,宋之漫的举动就是,等他停车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上去,毫不留情的扯住他的耳朵。 “啊――”宋斯南关车门的动作还没结束,迎面就是一击。 他跳脚:“宋小漫,放手!” “不放!”宋之漫扯着他的耳朵,威胁道:“说你为什么生气,我就放。” 她话一出口,就看到他的脸僵了一下。 也就是一下,立马就恢复了龇牙咧嘴的模样:“宋之漫你放手!” 宋之漫:“不放!不放不放就不放!” “你幼稚!” “呵呵,比不过你!” “放手!” “我不!” “我疼啊!” 下一秒,她松了力度,问他:“这样,行了吧?” 宋斯南感受了一下,点头:“这个力度还可以。” “好reads();。”她就用这个力度继续扯他耳朵。 而宋斯南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乖乖的被她扯着。 宋之漫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到最后,泄气了,双手垂下,仰头看他,不解的问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说了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没有!”说完,他朝宋之漫做了个鬼脸,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撒腿就往家里跑。 站在原地的宋之漫:“……”幼稚。 …… 晚上吃饭是两家人一起吃的。 宋斯南自回国开始就没怎么回大院。一么,是因为工作,二么,则是因为大院离市区太远,来回也不方便。 这次回来还是林景芝给他打电话,说是两家人难得都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听得他眼前一亮,贼兮兮的问林景芝:“哪两家人?” “还能是哪两家人哟。”林景芝说完,又叮嘱他:“别忘了接之漫回来,我怕她在医院忙过头给忘了。” 得知是宋之漫,他整个人仰着,状似不在意的说:“嗨,她又不是没车,自己开车过去。还非得让我去接她,脸忒大了吧。” “我抽你信不!”林景芝吼了一嗓子,“之漫的车前几天送去保养了,你今儿个可一定得去接她,知道没?”害怕他听不见,她吼着说:“听到没!” “听到了。”声音大的他脑仁疼,他把手机移开,慢悠悠的回。 到了家里。 见他回来,林景芝开心的迎了出来,宋斯南张开怀抱,作势要迎接他亲妈的热烈的拥抱,闭着眼一脸享受的说:“妈,我回来了!” 结果林景芝压根没看他。 往他身后瞥了几眼,“咦”了一下,小声嘟囔:“之漫怎么没过来?” 双手就这样停在了空中。 宋斯南满脸黑线,“妈,我是您儿子,亲生的那种。” “嗯,我是你亲妈,亲生的那种。”林景芝失落的接道。从他身后收回目光,讶异的看向他。 诧异的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把他停留在空中的手给拍下,斥道:“还要我抱你是不?没门!” “嘿!还是亲妈吗?”宋斯南收回手,插兜,跟在林景芝后面,抱怨:“妈,我是你儿子吧,是的吧?我出国十年啊,十年啊!不是十天!” “哎记得记得。”林景芝回答的十分敷衍。 宋斯南缠着她,在她耳边嚷嚷:“哎不是,妈,你就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激动?” 林景芝仿佛受到了惊吓般看向他,“没发烧吧?”她试探性的用手背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觉得正常,小声道:“体温蛮正常的啊。” “妈!”宋斯南受到了天大的打击,暴跳如雷:“我没病!” “哎,知道啦,声音那么大干嘛。” 林景芝进了厨房,直接把厨房的拉门给拉上,幸好宋斯南反应及时,差点一鼻子就撞上了门。 第四十九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宋斯南缠着她,在她耳边嚷嚷:“哎不是,妈,你就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激动?” 林景芝仿佛受到了惊吓般看向他,“没发烧吧?”她试探性的用手背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觉得正常,小声道:“体温蛮正常的啊reads();。” “妈!”宋斯南受到了天大的打击,暴跳如雷:“我没病!” “哎,知道啦,声音那么大干嘛。” 林景芝进了厨房,直接把厨房的拉门给拉上,幸好宋斯南反应及时,差点一鼻子就撞上了门。 他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简直不敢相信只是他亲妈。 可是想想,在他到了美国一年后,封嗣病情好转,耳朵渐渐恢复,林景芝和封嗣父母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走了……就走了…… 把儿子扔在语言学校,不管不顾的就回国了。 宋斯南不敢置信,等到第三天她打电话给他,喜滋滋的和他说:“你妈回国了,别想我啊。”他才不得不承认。 是亲妈。 他抓了抓头发,决定上楼先去换件衣服,冷静冷静。 可是上了楼,一打开自己的房间,宋斯南真的觉得,冷静不了了。 他那张离开前铺了灰色床单的床,为什么,会变成了大……红……色……还有中间那一对鸭子是什么鬼啊啊啊!!! 在厨房忙活着晚上的饭菜的林景芝,侧耳听着楼上的动静。 果然,不出她所料,还不到五分钟,楼上就传来她那亲生儿子暴跳如雷的声音。她停了动作,捂着脸笑。 “妈!亲妈!亲生的妈!我亲生的老母亲!”宋斯南捧着脑袋,觉得不仅是脑仁了,连带着脑壳都疼了。 他“咚”“咚”“咚”的跑下来,动作大的像是要把楼梯给踩下去一般,跑到厨房,伸手一拉。 看到他妈背对着他正若无其事的在水池旁摘豆角。 宋斯南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槽牙咬的紧紧的,一个个字从喉咙眼里蹦出来:“妈,请和我解释一下,那、个、红、床、单、是、怎、么、回、事!” 林景芝控制住自己,努力的不让自己笑场。 清咳了一下,淡淡的问:“什么红床单?” 宋斯南都要抓狂了,“我的床单啊!妈,我一大男人睡红床单,不怎么正常吧?” “好像是。”林景芝赞同道。 “所以,我的床单呢?” “在你柜子里。” 宋斯南转身就要上楼,却又听到林景芝在原地自言自语:“一个人睡不正常,两个人的话,就不会了吧。” “哎?”他顿住,转过去,问道:“妈妈妈,您那什么意思啊?” 林景芝眨了眨眼,“没什么意思啊。” “哎哟喂!我的妈!搁我这儿您还卖关子呐!”宋斯南一拍大腿,脑子转的贼快,小心翼翼试探:“妈,您……” “叫什么叫啊,今晚叫了几次妈了,烦不烦呐!要换床单赶紧换!不过……那床单挺好看的,前一阵子之漫挑的呢reads();。” 宋斯南一听,顿时觉得那绣着两只鸭子的红床单好看极了,脸上笑开了花。 “亲妈哟!”他乐的走路都“s”形了。 林景芝幽幽叹气:这傻儿子。 她的意思是:该娶媳妇儿了,傻砸! 回到房之后,宋斯南翻身上床,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自从知道这床单是宋之漫买的之后,他就觉得这床单越看越好看。 红色怎么了?红色喜庆! 鸭子怎么了?鸭子能吃! 他一个翻身埋进被子里,深呼吸一口。 觉得都是宋之漫的味道。 他、太、开、心、啦! 躺了一会儿,他才去换衣服。在他回国之后,就已经派人往这里送了十几套衣服了。他在衣柜里选了一会儿。 这套吧,太正式。――不好。 那套吧,太普通。――不帅。 另一套吧,颜色暗。――拒绝。 最后挑来选去的,还是选了一套居家服。 藏青色的运动服,显得人阳光又朝气。 就这样磨磨蹭蹭的,等他下楼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饭桌上坐好准备吃饭了。 …… 宋之漫到了有些时间了,此刻正无所事事的摸着手机。 身旁的位置上突然有人坐下,斜斜的洒下一大片阴影遮盖住她。 她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又重新看着手机屏幕。 就听到边上的人温文有礼的说了句:“宋叔叔好。”她撇了撇嘴,真会装。 宋鸿渊和宋远征聊着时事,见他来了,又招着他,三人一块儿聊。 林景芝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看到他们仨聚在一团,表情严肃,就知道没聊什么好的。她没好气的把菜盘放下,高声打断他们:“哎哎哎,吃饭时间,不谈公事!” 宋斯南本就不爱谈政事,他一做生意的,对政界不敢兴趣。 此刻马上抽身,忙不迭的拿着筷子就伸到盘子里。 宋远征怵她,急急地结束了话题,二人也回到饭桌上动筷。 林景芝上了桌,忙给宋之漫夹菜,边夹边说:“你最近瘦了,一定得多吃点,知道没?” “知道啦,伯母我自己可以的啦。”眼看碗里的菜越堆越多,宋之漫连忙阻止。 可没用,她的面前,瞬间多了一座小山。 林景芝这才满意的收手。 宋之漫对着小山叹气。 她小口小口的吃,速度很慢。 等到三位大人谈的火热的时候,她动作极快的,拿了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扔给了宋斯南reads();。 宋斯南:“啥玩意?” 她保持微笑,小声说:“帮我吃了。” 他往她盘子里瞅了一眼,不满:“啧,就这么点都吃不掉?” “太多啦!”她拉着他的衣角,哀求:“我吃不完,宋小四你帮我吃了。” 她一张脸皱成一团,满月般的眼睛成了一条线。 真奇怪,哪怕是这般模样。 也能撩拨他的心弦。 宋斯南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餐桌下面,他歪斜着的腿伸到她那处,轻轻踢了一下,道:“算了算了。” 他这么一说,宋之漫倏地笑了。 回过头,又舀了一勺给他。 再对着自己盘子里的菜时,脸上的笑意不止。 因为此时此刻的情景,和当年的如出一辙。 宋之漫胃口小,吃得少。每次到宋斯南家吃饭,林景芝总是给她夹很多菜,可她压根吃不完。于是就偷偷的、趁大人看不见的时候,把菜舀给宋斯南。 他呢,他嫌弃的看着她。 于是她拉着他的衣角,难得的对他撒娇。 年幼时她鲜少撒娇,这偶尔的一次撒娇,瞬间便使他臣服了。 也就心甘情愿的帮她解决剩菜。 宋斯南正解决她舀来的两大勺菜的时候,放在兜里的耳机就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王少鹏。挑了挑眉,接了:“喂,鹏少。”接着吃饭。 “在哪儿呢?” “在家吃饭。” “大院?” “对。” “这么巧。”他轻笑。 宋斯南觉得他的笑不怀好意,警惕道:“怎么,有事?” “你家还有谁?”他不答反问。 宋斯南这下要还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心思,也配不上多年挚友这个称号了。干脆道:“有话快说,到我这儿拐弯抹角的有意思吗?” 被看破了的王少鹏也不恼,停了好几秒,说:“斯羽把我家厨房给炸了,能到你家蹭饭吗?”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的仿佛是在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一样。 宋斯南也是见识过余斯羽的本事,想了想,发觉“炸厨房”这件事应该不是假的。但:“到我家来干嘛,外面馆子多了去了。” “叙旧。” “我和你没什么好叙的。” “唔……如果我说封嗣在这里,你觉得……”王少鹏欲言又止。 “得嘞,马上给您备好碗筷!”宋斯南最听不得那两个字,像是人生禁忌一般,一旦提起,身上的刺都会竖起来。 第五十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得嘞,马上给您备好碗筷!”宋斯南最听不得那两个字,像是人生禁忌一般,一旦提起,身上的刺都会竖起来。 他一惊一乍的,宋之漫皱眉:“你干嘛呢?” 收了电话,他说:“王少鹏过来吃饭。”起身去厨房,让阿姨备了两副碗筷过来。 再坐下的时候,宋鸿渊和宋远征喝的都有点多了。林景芝让他把他俩给送回房去。 这一来一回的,他活生生的闹了一身汗出来。 落座的时候,门铃响了,林景芝已经吃完饭了,连忙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乐的不行:“少鹏和斯羽来啦,快快快,快进来,你们吃了吗?” 关心的不得了。 宋斯南想:也没见她对这亲儿子有这么关心过啊! 结果王少鹏一落座就收到对面人的无数个白眼reads();。 他问宋之漫:“他怎么了?” 宋之漫:“眼珠子抽抽了。” 王少鹏和余斯羽捂着嘴笑。 宋斯南:“谁抽抽,啊,谁抽抽!” 宋之漫把筷子放下,右手搭在桌子上,支着脸,看他:“你说呢?” 她的头发都快及腰了,此刻歪着头,没扎的头发倾泻而下,在灯光下乌黑发亮,更衬得她脸白皙明媚。 宋斯南的心软了一下,认命般的说:“我,是我好了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宋之漫脸上的笑容更甚。 …… 四个人吃完饭,说要去外面逛一圈。 宋斯南没有什么异议,他问宋之漫的意见。 宋之漫说:“我手机没电,先去充电。” 话落,宋斯南立马拿过她的手机,急冲冲的说:“你回家太慢了,拿我房间充去。”说完,一溜烟就往楼上跑。 宋之漫和余斯羽不得其解。 倒是王少鹏,知道点内情,老神在在的在位置上阖着眼假寐。 宋之漫嘟囔了句:“我家就在隔壁啊,一分钟的路哪儿远了。” 话说完,就看到宋斯南从楼上冲了下来。 双手搭着宋之漫的肩,往外走。 王少鹏和余斯羽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到了篮球馆,里面一堆人在打篮球。 有人认出了王少鹏,跑过来邀请他,王少鹏指着宋斯南说:“这人球打的比我好,他上。” 宋斯南活动筋骨,“咱俩多久没打球了,一起啊。” 王少鹏摆摆手,眼睛一直往身后看,笑着说:“今天不行。” 宋斯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篮球馆旁的秋千架上,两个人分别坐在一个秋千上,晃啊晃啊的。 穿着米色风衣的那个人。 像是要晃到他心里一样。 穿着球服的少年还在邀请,宋斯南也手痒了,收回视线,和他上场去了。 王少鹏找了个石板凳坐下,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时不时的看下球场,抽空又往身后看去。看到秋千上两个人笑着说话,他才心安的转回身去。 …… 宋之漫和余斯羽是在这些年关系好起来的。 当初余斯羽和王少鹏草草的结束,宋之漫也忘记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直到大学,宋之漫和余斯羽在同一栋宿舍。 那个时候,余斯羽已经是个瘦子了,和当初一点都不像了。 瘦了的余斯羽,眉眼间透着一股温婉之气,笑着的时候,浅浅的梨涡露出来,好看极了reads();。 就是这个梨涡,令宋之漫对着她发了一会儿呆。 余斯羽一个偏头,就看到了盯着自己看的宋之漫,她并没有因为宋之漫的无礼而生气。她记性好,一下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当初,温柔待她过的人。 在那个熙攘的肯德基店,她和对面的人窘迫的坐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宋之漫出现了,她笑着,对自己伸手。 余斯羽永远忘不了那个瞬间。 那个时候,宋之漫的眼里,是没有轻视的。 但也过去了这么久,余斯羽不太确定眼前的人是宋之漫,犹疑的叫了一声:“宋之漫?” 宋之漫诧异道:“你认识我?” 余斯羽说:“你真的是宋之漫啊?我是余斯羽。” 宋之漫有些许的懵,她回忆了下,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同学叫这个名字的。直到余斯羽说到:“王少鹏,我是那个网友。” 她才想起。可那个网友……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余斯羽解释:“减肥了。” “嗯……不好意思啊。” “嗨,没事。” 后来她才知道,她俩不仅在一个宿舍楼,寝室还是对面的。 那个时候,宋之漫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除了每周周末来看她的苏合欢,她的社交,似乎是一片空白的。 不是她人缘差。相反的是,她人缘不错。 只是没有交心的朋友。 有过想和她交心的人,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对那人敞开心怀。 余斯羽除外。 宋之漫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可能是命运吧。 后来王少鹏回国,余斯羽和王少鹏在一起,两个人谈恋爱、结婚,顺其自然又顺理成章。 很多次,余斯羽建议:“之漫,你要不要谈个恋爱试试?” 她问:“为什么?” “总觉得你,太孤单了。” “不会啊。”宋之漫说的是实话。 她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苏合欢,一个叫余斯羽。前者和初恋在一起,两个人虽然走的很慢,却一直是幸福的。后者虽然历经千辛万苦,但也找到了所爱之人。 她们多幸福啊。 有时候,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宋之漫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除了夜晚。 无数个夜晚。 她梦到宋斯南。就是在这个秋千架上。 她和宋鸿渊吵架,一气之下跑出家门reads();。但也不知道该跑到哪里,于是就在篮球场瞎晃。 她坐在秋千上,晃啊晃。 低着头,失魂落魄的。 手指拨着地上的沙子。 没多久,眼前就多了一只运动鞋。 她讶异的抬头,见到是他,眼里酝着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掉了下来。她哭:“宋小四,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吗?” 宋斯南气喘吁吁,他一听到宋之漫跑出去了,撒腿就往外跑,心急火燎的。 此刻见到她安全的坐在秋千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还没放稳,就看到她嘴一撇,哭了起来。 他胡乱的擦着她的脸,笨手笨脚的安慰道:“我来了啊,不哭了。我来了,宋小漫。” 后来她真的没再哭。 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哭。 因为他不会在来了。 宋之漫睁开眼,眼前是漆黑深夜。 她难过的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 不消片刻,枕头就湿了。 她难过的想,再也没有人哄她了,她哭,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可是……她是真想他。 球场上一片叫好声,篮球拍的地面都震了几下。 宋之漫回神。 余斯羽问:“你和他,你俩怎么样了?” 没头没尾的问题。 宋之漫听得懂她的意思,扯了下嘴角,说:“还能怎么样呢,就那样呗。” “不是,你都等了他这么多年了,总不能白等吧。”余斯羽不解,“他现在都回来了,你们还不在一起干嘛?” 宋之漫眺望远处,在人群中找到了宋斯南。 他穿着运动服。 运球、传球、投篮,动作灵敏,反应迅速。 投篮的时候,右脚会习惯性的往右边歪一下。 然后――球进了。 一如多年,从未改变。 宋之漫轻声说:“他都已经回来了啊。” “是啊!所以,你们还不在一起吗?” 宋之漫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余斯羽惊愕,生怕她说不喜欢宋斯南、要放弃他了。 却听到她说:“我已经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很多时候,他在我的面前,我觉得那时他,可是更多的时候,我觉得,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或许每个人都期待长大,但是对于她来说,她自私的希望宋斯南永远不要长大reads();。 还像以前那样的幼稚、狂妄、自大。 那样该多好。 只要他还是那样的他,那么他就一心只爱她。 说到底,她就是个自私的女人。 余斯羽半知半解的重复着她的话,末了又问:“那你是不准备和他在一起了吗?” “怎么可能。”她失笑。 球场上,宋斯南再次抢到球,他站在三分线上,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投篮,在投球的前一秒,停下来,偏头看向这边,嘴唇一勾,偏过头去,踮脚,跳,投。 ――完美的三分球。 场上又沸腾了起来。 边上围观的有穿着校服的少女,在宋斯南笑的那个时候就尖叫了起来,一直到他投篮投进,尖叫声就没停过。 宋之漫说:“斯羽,这十年,我每一天都会想他回国的场景。” 她曾排演过许多的场景,但最为她接受的,便是那天,她穿着衣柜里最好看的衣服,化一个最精致的妆,走在他面前。 机场上空飞机划过。 他和她在飞机划过的那道弧线下方,彼此对望着。 机场上人来人往不断,无数的人流之中,她缓缓上前,对他说:“宋斯南,你回来了。” “可是你知道吗,他回国那天是怎样的场景?” “什么样的?”余斯羽兴致勃勃的听着。 “那天我做了四个小时的手术,浑身疲惫发软到不行,头发也三天没洗了,脸色发黄,丑的不行了。结果他竟然就那样出现了,就在我的科室外,穿着合适得体的西装,对着我笑。”在灯光下,他眼波流转,笑意盎然。 余斯羽想象了下画面,噗的笑了一下。 却也明白,她那段日子为什么不开心了。 不是不开心他十年不联系自己。 而是不开心,他出现的那天,自己没有精心准备。 没有以最好的模样去迎接他。 “可是之漫啊,这重要吗?” 宋之漫一愣。 是啊,这重要吗? ――不重要。 她所有的样子,好的坏的,糟糕的美丽的,他都看到过。 这么一想,她就释然了。 “是啊,不重要。” 她单脚点地,停下来。撇头看余斯羽,对她笑。 余斯羽也对她笑。 两个人莫名的笑出了声。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令宋之漫的笑僵在原处。 第五十一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之漫。” 他的声音像是穿越了万水千山,隔绝了时间尘埃,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她的脑海里才浮现出他的身影。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宋之漫僵硬着身子,害怕身后的人不是他。 直到他又叫了一声:“宋之漫。”带着笑意。 宋之漫僵直着身子,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去。 “阿嗣……”她颤抖着声音,双手紧握成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对面的人。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了呢? 在他离开以后,一直到现在。 关于封嗣,她不是没有感情的。 在当初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对这位在公车上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感恩过;在教室里,他站在黑板前,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的名字时,她崇拜过;在无数个他叫她的名字,而她转头看向他那噙着一抹浅笑的脸时,她……心动过。 这个从出场就和宋斯南截然相反的人,曾在她的生命里,点燃了无数的灯光。 她不是没有喜欢过他的reads();。 只是经历的越多,随着年岁成长,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只是喜欢。 朋友之间的喜欢,仅此而已。 所以在面对他的表白时,她无法拒绝。 优秀到极致的男生,穿着白色衬衣,代表着所有青葱岁月里的光华和流彩,她害怕拒绝一杯说出口,就看到他失意的神情。 不敢拒绝,但也不会同意。 直到那天宋斯南将他打伤,他整个人倒在血泊里,毫无生气。往日总是笑着的脸,尽是苍白之色,宋之漫撕心裂肺的叫着他的名字,求着他醒来。 可后来,直到他离开,她也没有想起过他。 因为她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因她而起。 如果没有她,那封嗣还会是那个白衣少年,顶着全市第一的名号去国内的高等学府上课,而不是托着劳累的身体去国外就医。 她是罪人。她知道。 所以这些年,她都不敢面对他。 宋之漫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隔着眼前的一片雾气,她看他。 十年了。他还是那么的温文尔雅,穿着白色的衬衣,套着藏青色的针织开衫,长身如玉的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的笑着。 宋之漫狠狠的眨了下眼,确定面前的人是他之后,擦干眼泪,对他笑。 “阿嗣,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封嗣笑。 他张开手,对她示意:“抱一下?” 宋之漫笑着摇头,向前走了几步,朝他伸手。 封嗣对她挑眉。 她往后转,指了指篮球场,说:“他在那儿,不方便。” 果然,话一说完,宋之漫就看到封嗣的神情僵硬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而已。他在年少时都已自如的收敛住自己的神色,何况是现在。 封嗣快速的整理好神情,遗憾的放下手,伸出右手,回握住她的。 紧紧的握住,不放。 宋之漫看着那交握的手,他不放,她收不回。 索性不收。 她说:“阿嗣,我很开心你能回来。” “我也是。” “之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他顿了下,“你拒接了。” 宋之漫愣了几秒,她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上有任何的未接来电,而他又不可能骗自己。那么哪里出错了? 场上又是一片叫好声。 一群学生在一旁喊着:“宋少加油!宋少加油!” 她恍然大悟。 “宋小四挂的reads();。”她的视线从两只握着的手中移到他的脸上,解释道:“回家的时候我坐他的车,他不让我在车上玩手机,我就索性睡觉了,大概是那个时候你给我打的电话。” 封嗣专心的看着她。 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却又隐隐透露着一些欣喜。 这么些年,容貌没有任何的改变,如果非要说变了的话,那就是,多了几分成熟与妩媚了。而在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眼底的笑意,掩盖不住。 真的掩盖不住。 令他嫉妒到发疯。 他松手,她立马缩回。 手心空了,那股温度好像还在,风一吹,便消失的了无踪迹。 封嗣垂着眼,感叹:“你们两个,还是那么要好。” 宋之漫笑笑,没说话。 边上的余斯羽站了起来,走到他们边上,推了她一下,向她示意:“这位是?” 余斯羽也是听说过封嗣的名字的,当初他们三个人的事,她也从王少鹏那里知道了些许。只是当封嗣出现在她面前时,还是有那么点的惊艳。 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书香气息,又带着点商人的味道,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又很舒服。 她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词配他。――儒雅。 宋之漫介绍:“封嗣。阿嗣,这位是我朋友,叫余斯羽。” 封嗣对余斯羽点了下头:“你好。” 余斯羽对他笑了一下:“你好。” 余斯羽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他的答复的时候,心里又是一番感叹:到底是进退有度啊。 余光中,她看到有人走过来。 还是封嗣先开口的:“鹏少。” 王少鹏在那边坐了一会儿,回头的时候竟然看到这儿多了一个人,身材样貌像极了封嗣,他讶异,马上走了过来。 王少鹏朝他伸手:“好久不见。” 封嗣回握:“别来无恙啊,老同学。” “别来无恙。”王少鹏重复了遍这四个字,轻笑出声。 能有什么别来无恙的,他的出现,就已经是“恙”了。 四个人站在一起,王少鹏客气有礼的和封嗣聊天,封嗣同样是周到的回答。 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王少鹏感叹:“之前听到很多人说,封氏的小封总青年才俊、年少有为,今天见到,果真如此。” 封嗣打趣道:“如果三十岁算年少的话,应该可以称得上你说的那几个字了。” 王少鹏哈哈大笑。他建议道:“宋斯南在那边,一起过去吗?” 他话一出口,站在边上的宋之漫心下一沉。 就听到封嗣欣然应允的声音:“和他很久没见了,走,过去看看去reads();。” 他俩走在前面,余斯羽和宋之漫肩并肩跟在后面。 宋之漫心里急得慌,拉着余斯羽的手,耳语:“怎么办啊?” 余斯羽和她这么多年朋友,从来没见到她这么急过,疑惑:“不就是见个面吗,又不是打架,别这么紧张。” “你不懂!”宋之漫慌得很。 宋斯南和封嗣,是真的水火不容,打架……说不准真的会打架。 然而她所预料的都是错的。 因为宋斯南在见到封嗣的时候,竟然还笑了一下。 笑意停留在嘴角,看向宋之漫。 余斯羽在边上说:“你看,多和谐啊!” 和谐个毛啊!宋之漫明白宋斯南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而且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宋斯南笑只分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心情好的时候,另一种就是他心情极为不好的时候。 见到封嗣……宋之漫总不可能认为他现在心情好吧。 那她也太缺心眼了。 …… 宋斯南从球场上脱身,满头大汗,白色的短袖t微湿,身上冒着热气。 他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宋之漫伸手。 宋之漫下意识从口袋里掏了包餐巾纸出来,递给他。 等他擦完,又把剩下的纸扔还给她。 两个人默契的,旁人连插嘴的工夫都没有。 王少鹏和余斯羽倒是习惯了他俩的这种相处方式。余斯羽线条粗,眼睛眯着看向球场的少年,热血少年,激情澎湃。 王少鹏则是一脸玩味的在宋斯南和封嗣之间转换。 看着宋斯南越笑越得意,而封嗣的脸却一点一点僵硬下去。 当他以为封嗣的脸回彻底的板着的时候,却看到封嗣又笑了起来。 王少鹏暗叹:这宋斯南再修炼十年,大概都到不了封嗣那般程度。 宋斯南弄了弄头发,笑着:“封总,你好。”语气正式,言辞恳切。 倒是令王少鹏和宋之漫大吃一惊。 封嗣说:“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那么客气。” “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也不是很熟不是。” 空气突然凝滞。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宋斯南还是吊儿郎当的笑着,他不像封嗣,总是挺直腰杆的站着,微曲着一条腿,右肩上还搭着一件外套。 而封嗣,像一颗白杨,站的笔直,嘴角挂着满分的笑意。 他们两个,无论从哪里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之漫狠狠地揪了一下心,却也没开口说话。 她知道,她要是说了,他会不开心的reads();。 以前她没让他开心过,现在她更不能让他难过。 然而哪怕是宋斯南说了那样令人难堪至极的话,封嗣的脸上,依然是有着微微笑意,丝毫不见任何尴尬之色。 封嗣:“宋斯南,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怎么变。” “是吗。”宋斯南淡淡的,毫不留情的说:“你也没怎么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心口不一,假的很! “嗯。不过……”封嗣看向宋之漫,含笑说:“之漫倒是变了很多。” 自己的名字突然被提到,宋之漫的心“咯噔”一下,垂着头,脸都皱成了一团。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却是蕴着笑意的,她打哈哈道:“我哪儿变了啊。” “变好看了。”封嗣直白的很。 宋之漫:“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而且……我都快三十了,怎么还会比以前好看?” “你说得对,你一直,都这么好看。”封嗣满含深情的话语,一下激的宋斯南怒不可遏。 然而这周围都是一群中学生,大庭广众之下,他也做不出来那些有失分寸的举动。更何况,这还是在大院,他一冲动,这一秒,冲上去揍封嗣两拳,下一秒,这事就会传到宋院长那儿。 他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事业有成、年轻有为、成熟稳重的形象,一下子就消弭了。 于是他只能咬牙切齿的冲封嗣笑。 不就是装吗,谁不会啊! 他深情款款的看向宋之漫,眼神里满是宠溺:“是啊,她一直都很好看。” 说是装,但连玩笑话里都有八分真心。更何况,这句还不是玩笑话。 宋之漫站在二人中间,一个在她左耳说,“你一直,都这么好看”,一个在她右耳说,“她一直都很好看”,还都是一副“深情只为你”的神情。 她快要疯了! 接下来的事,更是出人意料。 宋斯南伸手,一把把她抓到自己身边。 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宋之漫感觉到自己的眼角、鼻尖,看到的是他,闻到的是他,她猛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看到了他瞳孔里倒映着的,茫然的自己。 是真的。她说。 真的有一个人,会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宋斯南冲她笑,光亮到连尘埃都无处遁形的篮球场,他的笑,比那光还亮。 宋之漫要醉在他的笑里的时候,他一伸手,把她的眼给蒙住。 宋之漫伸手想把他的手拉下,“你干嘛?”语气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撒娇。 他凑近她的耳朵,朝她耳蜗里吹风:“乖,别闹。” 宋之漫就真的安安静静的窝在他的怀里。 她的眼前一片昏暗。 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第五十二章 - 痞性温柔 - 慕吱 而自她被拉进宋斯南的怀里,封嗣的脸,就阴了下来。 宋斯南嘲讽:“怎么,不装了?” 封嗣:“放开她!” 宋斯南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放开她?封嗣,你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封嗣的声音极冷,“宋斯南,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啊。”宋斯南加大了音量,“怎么没有意思啊!倒是你,总是缠着宋之漫有意思吗?你当你的封总,你过你的生活,我们和你不是一类人,你能离我们远一点好吗?” 封嗣不再理他,他放缓了音调,轻缓的说:“之漫。” 宋之漫应了一下,“阿嗣。” “你……出来,好吗?”从他的怀里出来,好吗? 宋之漫闭着眼,宋斯南的手宽大厚实,又带着烟草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决的说:“不。” 说完,又觉得这般坚决,会令他难堪,张嘴又想安慰他。 可是一张嘴,嘴里就被东西给堵住。 满嘴的汗臭。 她倏地睁大眼,双手推开宋斯南,“呸呸呸”的吐掉被塞进自己嘴里的衣服,怒目而视:“宋小四你变态!” 宋斯南朝她吐舌头:“略略略,你管我。” 宋之漫头疼不已,不想和他说下去。抬头想和封嗣说话,周围却已经没有他的身影,她慌乱的往四周看,在马路的那边,他一个人的沿着道路走。 背影孤单而寂寞。 她心疼的想要追上去,刚迈开腿,却又停在原地。 何必呢,再追上去,能说什么呢? 而且面前这位爷,心眼跟针眼似的小。 想到这儿,她转眸看向他。 宋斯南跟大爷似的,鼻孔朝天,声音从鼻子里发出来一样:“看什么,想去追就去追啊,我还能拦着你啊!” 宋之漫眯着眼,顺着他的话,说:“行啊,我也挺想追的,那我就去追了啊。” 她转身就准备放封嗣那儿跑去。 手肘一下就被人拉住reads();。 背对着人的脸上,嘴角上扬。 身后的声音又响又亮,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喂,你还真的去啊?” 宋之漫:“去啊,你不是让我去吗?” “嘿,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我让你去你就去,那我还让你……&¥%#……你怎么不答应呢?” “啊?”中间那几个字极其的模糊,宋之漫根本没听清。 或许是听清了的,但她不敢承认。 “&¥%#。”他重复了一遍。 宋之漫转回去,瞪着他,“舌头捋直了可以吗?” ――和我在一起。 就这五个字。 无论是分开的单字,还是组合在一起的完整的句子,都是再简单不过的话了,可宋斯南在这一刻,真的说不出口。 心一横,脱口而出:“去□□!” 迎面就是一脚。 宋之漫踹了一脚,没过瘾,作势还要踹一脚。结果宋斯南反应极快,一溜烟的就跑了。 她气的在原地直跺脚。 指着他逃跑的背影,愤恨的说:“你们看看这人,我真的想扇他一嘴!” 目睹了全过程的王少鹏和余斯羽一致表示:“我们也很想扇他。” …… 当晚,宋之漫躺在床上敷面膜。 刷微博刷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一开始她没在意,以为是外面风大。结果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她整个人坐了起来,扯下面膜,快步往窗台走去。 窗户一打开。 果然是他。 宋之漫没把窗全部打开,只开了一半,单手抵着,对窗户外的人冷笑:“哟,这不是那谁吗?” 宋斯南只穿了件t恤,冷的发抖:“宋小漫,你先让我进去。”他腆着脸,对她笑。 宋之漫没松手,因为地势的原因,她俯视他,冷嘲热讽的:“就这点温度还能冻着宋少您呐?那出来的时候多穿件衣服不就成了吗,一件衣服的事儿啊!” 她哪里看不出来他故意穿这么少,为的就是让她心软。 宋斯南赔笑,“宋小漫,宋姑娘,宋大美女,宋大仙女,求求你让我进去好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我说的那些混账话成不?” 他左一个“宋姑娘”右一个“宋美女”,宋之漫脸皮薄,说的满脸通红。 于是只好放他进来。 宋斯南一见她松手,双手一撑,利索的跳了进来。 环顾了下四周,最后躺在她的床上,搭着个二郎腿,评价道:“哎,你这房间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啊?还是这么粉嫩粉嫩的,跟个小姑娘一样reads();。” 宋之漫去卫生间洗了脸,一出来就听到他说的话,怪腔怪调的回:“刚不是叫我宋姑娘宋仙女的吗,怎么,都是骗我的?” 宋斯南顿觉不妙,立马改口:“哪能啊,都是实话,实话!” 她去桌子前擦脸,一会儿从这个瓶子里抠一点白白的东西出来,一会儿又从另外一个瓶子里抠一点透明的东西出来。 宋斯南数了一下,瓶瓶罐罐加起来,竟然有37个! 他是没见过女生的护肤品的。 出国之前没见过,那个时候他边上只有宋之漫,她年纪小,哪还会用护肤品啊!出国之后也没见过,他身边没多少女生。 他身边有不少的追求者,许是受外国开放的思想的影响,遇到的中国女生也都开放的很。 他是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的手机号的。 因为怕麻烦。 但是总有许多的骚扰短信。 不知道是从哪儿要来的。 一开始,他一个月换一次手机号,但换的多了嫌麻烦,而且即便他一天换一个手机号码,那些暧昧的信息还是会躺在他的收件箱里。 也有那些在他面前大胆的求爱的,开口就是一句“我喜欢你”,他被杀的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说了句sorry,转身就走。 更过分的应该是穿着近乎透明的内衣出现在他的房间里的人了。 他和两个人合租。那两个室友大抵挡不住女孩子的软磨硬泡,就放了她们进来。 而他下了课,赶回寝室准备研究股市的情况时,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近乎□□的女生在自己的床上,摆着诱人的姿势。 他很少生气,但那一次,罕见的发火了。 把那张床都给扔了。叫了两个室友,和他们说:“要是再放女生进来,我让你们永远都进不来。” 那两位室友也是听说过他的名声的,在华尔街,他和其他四个人捞金捞的令当地财阀听到他们的名字就瑟瑟发抖。后来也就再没女生进过他的房间。 不过追求者还是很多。 惊艳的也不少。 但是他都只是一眼而过。 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一个人会比她好。 没有。 再倾国倾城,也比不上她一汪秋波。 所以他是真不知道,女生用在脸上的瓶瓶罐罐,加起来一大堆。 许是他注视的太久了,宋之漫背对着他都感受到了,她问:“看什么呐?” 宋斯南立马转头,看天花板,答:“没看什么。” “哦。”宋之漫把最后一个合上,走过来,嫌弃的拍了拍他:“我这可是闺房,你进来就算了,一进来就往我床上躺,这坏毛病能改改吗?” 宋斯南干脆道:“没法改,改不了,不能改。” “……” 宋斯南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去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宋小漫,我问你一个问题reads();。” 宋之漫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看,懒洋洋的回应他,“什么问题?” “你谈过恋爱吗?” 宋之漫握着的手机陡然掉落,她睁大了眼,讶异:“你说什么?” “我说,你谈过恋爱吗?” “宋斯南。”宋之漫微笑。 “哎。” “你给我出去。”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耳朵,把他带到窗户边,喝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哎哎哎!”宋斯南一把抓下她的手,双手搭着她的肩,一个转身就调换了二人的位置。 她靠在窗台,而他双手搭着窗沿。遮挡住了大片的光。 宋之漫还有点懵,就看到他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眼睛弯着,瞳孔黝黑,她努力的想去看清他的眼睛。 却只能看见她自己。 他在距离她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住。 压低声音,问她:“宋之漫,你……在我离开之后,和谁在一起过吗?” 宋之漫回神,起了个坏心眼。不答反问:“你和谁在一起过吗?” “没有。”没有哦,那十年,几千个日夜,我都是安安静静的在想你,哪怕遇到再多的岛屿,我都没有停下过脚步。 因为我知道,你是我永生陆地。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的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宋斯南亟不可待:“那你呢,你呢?” 宋之漫无辜的眨了眨眼:“我什么?” “你谈过恋爱吗?” “你说呢?” “哎哟喂,我说什么呐?”宋斯南是真急了,整个人离开她,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的,“你直接告诉我不行啊?” 宋之漫歪头,天真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转身,打开窗,晚风徐徐吹来。 她往旁边一让,做了个“请”的姿势,“回去吧,宋总!” 宋总十分不开心,缠着她,逼问:“快告诉我答案!”又觉得这样气势不足,恶狠狠的说:“快告诉我!” “给我回去!”宋之漫直接拍了他的背一下。 就这样,没得到答案反而被套路了的宋斯南,别别扭扭的爬着窗,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宋之漫看着他进了家门,才关上窗。 她回到床上,躺在他躺过的那个地方。 心里静悄悄的。 双眼对着那亮的慑人的水晶灯,像是对上了他的眼睛一般reads();。 她眯着眼,笑。 关于那个问题。她的答案,和他的一样啊。 没有,一个都没有。 我是真的在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的等你回来。 …… 第二天她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自从当了医生之后,她的手机从来不关机,除了在手术的时候,其他的时候都会开着声音。 她模模糊糊的拿过手机接了起来,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就被对面的话给吓得坐了起来。 “宋之漫,合欢……合欢出事了。” 她手忙脚乱的换衣服,开了免提,急急忙忙的问:“詹言侨,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和我说清楚!” “她的心脏出现问题了,”詹言侨哽咽了好几次,说:“现在在我们医院,老师出差了,现在就我、你、还有梁昭昭三个人,我没有办法进行手术,宋之漫,我……” “我马上就来。”她接口。 又补充了句:“先别慌,你要是慌了,合欢怎么办?” “嗯……” 宋之漫挂了电话,耳边他最后的那句话,带着明显的颤抖意味。他们同学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见过詹言侨如此惊慌的时刻,也忍不住心悸了起来。 合欢…… 合欢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她不敢再想。 …… 她着急忙慌的从家里出了,院子的门一开,就看到嘴上叼着块面包片的宋斯南,他心情极好的哼着歌,见到她,还说了声早安。 宋之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跑到他面前,颤抖着声说:“宋小四,带我去医院,马上带我去医院!” “宋小漫?”她惊慌失措的不成样子,衣服也没穿好,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宋斯南一口吐了咬着的面包片,双手撑着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合欢……合欢出事了。”她眼底不自觉的掉泪出来,“我没车,你、你送我去医院好吗?” 宋斯南是知道苏合欢对她的重要性的,一把捞住下滑的宋之漫,把她抱上车。她还是无神的样子,宋斯南提高了音量,叫她的名字。 叫了好几次,她才回神。眼底是无限的恐慌。 宋斯南也是慌得很,他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整个人六神无主的,令他心惊。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说:“宋之漫,你要冷静,知道吗,一定要冷静!” 宋之漫的眼泪还在流,她哭,不可遏制:“我没办法冷静,宋小四,那是合欢,是合欢啊!” 是她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她一生安好的苏合欢啊! 是那个让她不至于太孤单,一直用自己的方式陪着自己的苏合欢啊! 宋之漫冷静不了,也根本没办法冷静!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