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炒饭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高楼林立的城市被雨浇灌了数天后,萦绕在上空看似沉甸甸的乌云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缝隙中溜出了一缕阳光,这缕阳光若轻纱一般轻盈地落在站台上匆忙赶路的行人。 刚下了火车的何深歌踩着地上的光斑,拉着行李箱,进入了广州南站的出口。 在地铁入口处,何深歌看见不远处有个男人朝她招手。 这个男人穿着蓝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剪着极短的寸头,明明是南方人,脸廓却是十分硬朗,目光澄澈纯净,一米八三的他此刻笑容满面,在穿梭不停的人流中,他就好像太阳一样灼眼。 他就是古槊,跟何深歌异地恋两年的男朋友,他是个永远洋溢着阳光般笑容的人,正是因为他的温暖,吸引了那时候正失恋的何深歌。 相比之下,此时穿着杏色阔腿裤和白色衬衫的何深歌脸上有着奔波的疲倦,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他疾步走来,很自然地握住了何深歌的行李箱的拉杆,却没有伸手去牵起何深歌的手。 何深歌见他帮忙拉行李箱,自己落得一身轻松,如释重负地一笑:“谢谢。” “饿吗?”他微笑着问 何深歌摸摸干瘪的肚子:“有点。” 他爽朗大笑:“走,大叔带你去吃大餐。” 所谓的大餐,其实就是古槊自己做的一顿饭。 何深歌第一次来到古槊的租房,趁着古槊在厨房准备晚饭,她好奇地参观了一下他的房子。 房子的装修风格偏向文艺青年,墙角和墙壁还有阳台都养着各种各样的绿色植物,摆放的各类柜子都会在面上放着奇形怪状的手工艺品,客厅的灯外边罩了竹笼,地毯是那种繁复花纹的西藏人家才会有的地毯,浅棕色的沙发上面挂了三幅画,均是油画,日出的大海,蓝色房子的街道,午夜的极光。 何深歌看着画,问他:“这些画是在出差旅行的时候买的?” 透过书柜中的空隙,可以看到厨房。 厨房里,古槊正在切彩椒,他回答道:“不是,我画的。” “你画的?”何深歌略微吃惊。 “以前大学的时候,我跟着别人去上油画课,学了点皮毛。” “噢,那你这画的是哪里?蓝色的房子,我印象里,好像是摩洛哥吧?” “嗯,摩洛哥的舍夫沙万老城,那里的房子全都被刷成了蓝色,不同层次的蓝,与旁侧的大海一样蓝。” “一定很美吧?”她心生羡慕,并带点向往:“极光的那幅,是在冰岛?” “你对这些也挺了解的啊。” “我在ins看见那些旅行达人也发布过类似的图片。” “噢,你也玩那个啊。” “对啊,我还玩微博,豆瓣。” “果然老师的生活比较清闲。”他的话语也透露着一种羡慕。 何深歌却云淡风轻地回话:“我不当老师了,辞职了。” 那边哆哆的切菜声骤然被剪断,他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疑惑:“那你想好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何深歌望着那副日出的大海,眸子透露着迷茫:“暂时不清楚。” “你太冲动了。”古槊继续切菜,力度比刚才重了些。 何深歌没回答,继续观摩他的租房,电视上方是巨大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她走前仔细一看,有些国家名字用红笔标了五角星,有些国家名字用黑笔圈了起来,唯独纽约用黄色的荧光笔划了一笔,而中国地图,几乎全是五角星,唯独广州和深圳两个地方用绿色荧光笔画了一笔。 她颇感好奇:“你在地图上不同颜色笔,代表什么意思?” 古槊似乎在炒饭,忙活了一会才回话:“红笔是去过的,黑笔是打算去的,绿色是重要的地方。” “广州是重要地方,我能理解,那深圳是?”何深歌有些明知故问,但她心里还是想得到明确的答案。 “深圳是你在的地方,所以很重要。” 何深歌嘴角微翘:“那黄色呢?” 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声,何深歌看向厨房那边,古槊正在认真地摆着菜盘。 何深歌心想,也许他没听到,便走上前去问:“需要帮忙吗?” 古槊抬头看向她,又埋头切菜:“不用,电视的遥控器在茶几下边,书架上有书,你要是太饿了,这里有水果。” “嗯,好。”她有些拘束地坐回到沙发上,翻看着茶几上摆放着的一本旅行杂志。 片刻后,古槊解开围裙,冲何深歌粲然一笑:“深歌,可以开饭咯!” 她放下杂志,兴致勃勃地走到饭桌,一看,居然是最为普通不过的炒饭,约莫一碗左右的饭量,炒饭被扣在白净的瓷碟之上,颗颗晶莹饱满的米粒混着绿的荷兰豆、青椒、黄椒、粉嫩的火腿、深棕带黑的冬菇等配料,垒成了彩色缤纷的城堡,还冒着腾腾热气和轻微的饭香,炒饭上方盖了一个略微焦黄的炒蛋,盘子旁侧配搭了几朵嫩绿的西蓝花以及小小一卷的空心菜,正方形的饭桌中间放着一盘水果沙律。 “你要喝什么?”古槊打开冰箱门:“啤酒,果汁,还是汽水?” “都行。” 他从冰箱拿出了两罐百威啤酒。 “看起来色相不错,感觉很好吃,太麻烦你了。”何深歌拘谨地微笑着。 “谢谢夸奖。”古槊拉开易拉罐的环后,递给何深歌,嘴角带笑:“不过,古家大厨出品,绝对好吃,保证你吃了,一辈子都要跟着我了。” 何深歌低下头,不以为然地尝了口炒饭,咀嚼了两下,眉头便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油好像放多了,炒饭的时间可能有点短,荷兰豆有点生硬,米饭有点黏,炒蛋外焦里嫩,外边焦得带丝苦,里边的蛋黄液有些腥。但是,她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把炒蛋和着炒饭一起吞咽下肚。 在古槊那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她尝试了一下配菜和沙律。 配菜基本上都是从滚水捞起,沙律的沙拉酱放的太少,味道淡了些,这时,要是有些重口味的菜肴配上,或许会更好。 忽地,何深歌放下匙子:“我带了四川泡菜过来,你等会。” 话毕,她打开行李箱,从里头取出三罐玻璃瓶,里面浸泡着青色的泡椒,红色的胡萝卜,绿色的豇豆,深红色的花椒,白色的萝卜,黄色的生姜,看上去,这一罐罐的瓶子如同色彩缤纷的糖果罐。 何深歌打开瓶盖,一阵酸甜的气味瞬间飘到了古槊的鼻尖。 古槊看着何深歌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把罐子里头的萝卜和豇豆还有榨菜挑出来,放到一个干净的盘子上,期间,何深歌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莫名地,他的心有了些微的触动。 “你看着我干嘛?尝尝。”何深歌把盛着泡菜的盘子往古槊面前推了推。 他夹起一小块胡萝卜放入口中,还未咀嚼,舌尖便尝到了一丝甜,轻轻一咬,一股子酸辣即刻呛口,他微微挑眉。 何深歌紧张地看着他:“是不是觉得口感很脆?是不是有点酸酸的?辣辣的?” “嗯,正宗。”古槊很快又夹起了豇豆和胡萝卜。 “这泡菜是,”何深歌想说这泡菜的来由,估摸古槊不会想听,就藏进心里:“我四川的同学自家酿的。” “嗯,很开胃。”古槊只觉胃口大好。 “那你就多吃点,我给你带多了两罐。” “谢谢。” 这句客套用语结束了这场对话,何深歌为了避免尴尬,低头扒饭,但炒饭实在无法下口,又不好意思拂了古槊请吃饭的热情,还是选择默默地吞咽下去。 古槊倒是怡然自得地尝着泡菜,但当他一脸鸣鸣得意地尝了自己的炒饭,顿时脸就涨红了,他颇不好意思地觑了眼对面的何深歌,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认为何深歌的口味比较特别,于是他也就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很快,他们在沉默中完成了晚饭。 何深歌率先站起来收拾碗筷,古槊抢过了她手上的碗筷,沉声:“你到沙发上坐着,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来。” 她一怔,轻飘飘的“客人”二字让胸口泛酸。 她讪讪然地放下碗筷,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一会儿浏览微信,发现家长们不再找她了,内心有些微的失落感,一会儿打开电视,假装在挑选电视节目,一会儿看向书柜格子间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古槊拿着毛巾擦拭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看向正看着电视的何深歌,又看了一眼门关处的行李箱,问道:“这回,你拉着行李箱过来,打算来广州找你闺蜜玩?” 电视机屏幕的光映在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拿着遥控器的她仿佛整个人都深陷在沙发里。 她握着遥控器的手微微渗出了一丝汗,不知如何开口。 “待会我叫个车,送你到你闺蜜那里。”古槊放下毛巾,拿起手机。 尽管他们两人谈了两年的对象,可他们因长期异地,并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往往何深歌来到广州都是住在闺蜜那儿,也不会住在他这里,而古槊去深圳找她,也是住在酒店里。 因而,这一次,古槊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何深歌辞职来广州,也是住在闺蜜那里。 古槊看着手机,问:“我预约晚上八点的车,怎么样?” “不用,现在走。”何深歌面色漠然地放下遥控器,起身把敞开的行李箱合上。 古槊急忙拿走饭桌上一罐泡菜:“拿一罐给你闺蜜。” 正在穿鞋的何深歌抬眼瞟了瞟:“给你,你拿着就是。” 说着,何深歌就拖着行李箱,准备开门离开,古槊紧跟上去,依旧抱着那罐泡菜。 进入电梯,古槊伸手握住行李箱拉杆,想把泡菜放入行李箱中,但何深歌握紧了拉杆,不发一语。 古槊见她神情低落,松了手,抱着泡菜,看着电梯楼层数逐渐变小,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问:“你怎么突然辞职?” “大叔,我同学带着她儿子来深圳玩,她知道我爱吃四川泡菜,所以来的时候把泡菜也带过来了。”何深歌不紧不慢地诉说着:“那天,她来到我家,给我做了酸爽辣爽的泡菜鱼,她的儿子缠着她要吃冰淇淋,我看着,就羡慕了。” 明晃晃的灯光下,何深歌的面色柔和,双眸清灵又忧郁,仿佛一谭青绿不可测的潭水,身上若有若无地透着一股犹如深夜昙花的幽香,此刻的她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神具安的魅力。 古槊那抱着泡菜罐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叮,电梯到了。 就在他踏步往前一步,何深歌突然上前一步,按了关门键。 古槊不解地看向她。 何深歌目光笃定地仰望着他:“大叔,我羡慕别人结婚了,我也想结婚了,我们能好好认真地相处吗?我辞职,只是想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反正工作在哪座城市都是可以,来广州教书也是可以的啊,所以,今晚,我能不能在你那里住下来?” 她心跳如雷地等待他的回应,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汗湿如水。 古槊突然觉得这个电梯空间过于狭小,他觉得站着的电梯地面很是滚烫,让他想走,还有空气很是闷热,令他觉得窒息的是,何深歌那一双无畏勇敢的眸子,炙热的让阅遍人间无数风景的自己都不敢直视。 他略一思索,神色严肃:“那天,你同学做泡菜鱼,你有没有偷师?” 见古槊转移话题,何深歌心里一阵失落,无精打采地垂下脑袋,语气闷闷不乐:“不用偷师,我早就学会了。” 古槊蓦地把泡菜罐塞到她怀里,笑了笑:“明天做一顿泡菜鱼给我尝尝?” 何深歌抱住泡菜罐,抬头冲古槊弯眼一笑:“好啊。” 第二章 泡菜鱼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广州的五六月份就很热了,尤其是雨后的城市,犹如一个火炉。 何深歌睡了古槊的房间,古槊搬到了书房睡,但古槊睡的那间房内的空调定了时。 六点钟,何深歌感觉自己好像沉入海底,浑身湿透,随后她被热醒了。 刚踏出房门,她就看见刚从外边晨跑回来的古槊,他站在客厅里,正大口大口地仰头喝着白开水,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流淌,从下巴到喉结,再深入白色T恤里头,湿透了的白色T恤隐隐约约地可见里头结实的胸膛,这荷尔蒙爆棚的气息让何深歌也跟着端起一杯白开水,咕噜咕噜地喝下肚,平复一下邪火。 古槊放下水杯,斜睨了旁侧的何深歌,她穿着宽大的浅紫色T恤,恰好长度到大腿上,T恤中央印着唐老鸭,唐老鸭随着她喝水的动作一起一伏,再往下看,是一双白皙匀称的腿。 他眉头一紧,拿起水壶又倒了一杯凉白开继续喝。 待他平息下来后,嘱咐道:“待会我上班,早餐放在饭桌上,不知道你吃什么,我买了豆浆油条,还有皮蛋瘦肉粥,你的牙刷、牙刷杯、毛巾也在早餐旁边,新的拖鞋在鞋柜那里,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有东西都是买了粉色,门的密码,我调成了你的广东手机短号,中午我不回来,晚上几点下班,没标准的,到时候我会给你电话,你要是缺什么,你发微信给我,别打电话,另外,小区出去后,右转,有万达广场,左转,是个公园,地铁口的位置,说了有点复杂,你到时候微信给我发图,我告诉你方向。” “好,我知道了。”何深歌握紧杯子,嘴角努力地往上扬:“住在你这里,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他用手背揩掉了下巴流下的热汗,尔后,挠了挠头,说:“平常住我家的都是男的,你还是第一个女的,所以招待不周的话,你别笑话,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嗯,好的。”何深歌嘴角即刻上扬。 古槊见她的笑靥,顿觉有些不知所措,清咳了声:“我去洗个澡。” 望着他的背影,何深歌内心有一种很是奇妙的感觉,自小,她是家中的长姐,向来都是她照顾弟弟,长大了,当了教师,都是她在照顾学生,从未有人这般细心地照顾自己,就连当初的他,也是她教会了他成长。 八点,何深歌正在吃着早餐,古槊背了电脑包,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会,还是开口道:“我走了。” 她放下手中的包子,立马站起来送他:“路上注意安全。” “嗯。” 钛合金门一合,房子变得特别安静,何深歌回到方才的位置继续吃包子,吃完了早餐,她起身环顾了这个有些陌生的房子,开始动手清扫。 打扫完房子,何深歌出了门,到万达广场里头的沃尔玛超市买了条鲫鱼和一些姜蒜葱的佐料,顺带买了些水果和酸奶。 回去后,何深歌将鲫鱼剖开,洗净,用泡菜水和盐腌制鲫鱼,随后她清闲下来,坐在大厅中,在手机上开始寻找新工作。 平台推荐的大多都是教育机构的工作,她兴味索然,并没有投递简历。 傍晚时分,下午六点钟左右,手机屏幕弹出一则微信消息“晚上七点准时下班,八点能到家。” 接收到消息,何深歌的嘴角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随后她看了眼墙上的木制挂钟,估摸着时间,她才放下手机,开始准备晚饭,准备泡菜鱼的配料。 天快黑透了之际,古槊才回来,他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酸辣的香味。 见古槊回来,何深歌脸上露出几分欢喜:“大叔,你等会啊,准备可以开饭了。” “嗯。”古槊看着厨房那里头系着深蓝色条纹围裙的女人,在外工作的冷硬面容不由得温柔了几分。 他放下电脑包,进厨房,目光落在这个女人身上,内心霎时涌出了一些奇怪的感觉,往常他回来,都是阒然无声的空房子,他也没想过有一天房子里会多了个人,还会有别的声音,还有饭菜的香味。 何深歌将炸酥的鱼肉从锅沿滑入滚烫的泡菜汤里,那滚烫的汤汁顿时滋滋声响,香油四溅,她手上没有任何遮挡物,即刻被溅出来的滚油烫着了手,她吃痛地往后退,古槊见状,想上去帮忙,就此,何深歌躲进了古槊的怀中。 当她冰凉的后背触及到那微热的胸膛,她立即从那怀里出来,浑身变得紧张。 古槊只觉刹那的冰凉之感让他心神一时恍惚,不过很快,他就镇静下来, 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她脸上有些微烧,上前把玻璃锅盖盖住,稳住心神:“谢谢,我没事,泡菜鱼一会就好了。” 果不其然,鱼肉的鲜香和辣椒的香味四溢,饥饿感立即侵袭了古槊的神经,驱使他赶紧洗碗。 他们头顶上方那片橙黄的光芒里,有着几只蚊子嗡嗡飞过,饭桌旁侧是台式风扇,呼呼地煽动着,吹来一阵短暂的凉风,但空气依旧是闷热的。 做完一顿饭菜的何深歌就好像从水里出来一般,汗流浃背,她与古槊于饭桌前面对面地坐着,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汗味,双手在桌下搓着,心里想逃离。 实际上,古槊并没有注意到她,他倒是被饭桌上那一盘热气滚滚且散发着奇异芳香的泡菜鱼给吸引住了,他急不可待地用筷子挑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口中,顿时一口酸辣刺激着他的味蕾,咀嚼了下,发现鱼肉异常软腻,一点腥味也没有,只有泡椒和泡姜余留下的酸辣,还带有些微麻,吞下鱼肉后,口齿间还留有一股子清香。 他舔了舔嘴唇,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加了薄荷?” “嗯,加几片薄荷叶,薄荷叶可以提味又可以去腥,我们在夜市里吃的炒蛤蜊其实也是放了薄荷叶的。” “噢,你倒是挺会吃。” 何深歌略有些开怀地笑着:“其实啊,你在外边买的泡椒凤爪,跟这个泡菜差不多,我同学说了,这泡菜在她们四川平常就可以当零食吃。” “嗯嗯,感觉可以用来配白粥,也可以当下饭菜。” “泡菜还有一罐啊,你平常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还是多亏了你,谢谢啊,真是人间美味啊!”古槊连吃了好几口鱼肉。 “没事。” 紧接着,两人一声不吭地吃着酸辣酸辣的泡菜鱼,他们都有着一股劲儿,即使脸上淌着汗水,也要把这锅泡菜鱼吃完。 沉寂许久,古槊看着只剩下汤水的锅,终于放下了碗,猛然打了个饱嗝。 何深歌看着他,噗嗤一笑,古槊看着她,也咧嘴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古槊抚着胀鼓鼓的肚子,脸颊笑的有些抽痛:“笑的我肚子疼。” 他收住了笑意,发出低沉醇厚的嗓音:“你这手艺怕是让人认不出你是个广东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广东人什么都能吃。” 在这个盛夏里,窗外的夜风难得带来了丝丝凉意。 古槊面朝窗户,迎着南方才有的绸缎般丝滑的风,忽地开口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广州的学校不好进,你也不是应届生,要不要我帮忙?” 何深歌闻言一怔,敛起笑意:“谢谢你的好意,工作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只要在广州市的就行,过两天我就出去找房子,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见。” “我准备出差,你可以在这里住着。”他静默了片刻,说:“其实你过来广州,我也不常在,我这工作经常跑外地。” “你总归还是会回来的。”她认真道。 房子很静,能听见楼下喧嚣而过的车声,楼上孩子练钢琴弹奏出的莫扎特,隔壁男人打电话的愤怒话语,唯独何深歌的这句话回荡在古槊的脑海里。 他抽出烟盒,走到窗户边,吸了口烟,吐出一圈缭绕的烟雾,声音低哑沉稳:“你要是不着急找工作,不如跟我一起走一趟内蒙。” “内蒙?” “你跟深圳那边的小学,那些离职手续都办好了?” “办好了。” “那就跟我去吧。”他往玻璃烟灰缸里掸了掸香烟灰,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触碰着:“我们相处不多,婚前同居和旅行,我认为是必要的。” “看来我们目的一致?”她问。 彼此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遇见了不少人,目前,她想安稳,就不知古槊是否一样。 “嗯。”他唇角微扬:“话说,你去过北方吗?” “去过啊。” “北方菜会做哪些?” “这个倒不会。” “那就去一趟,学学,反正技多不压身。” 何深歌与他对视了一秒,他倚靠在窗台,灯光在他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嘴角似笑非笑,头发虽有些凌乱,眼皮下黑眼圈显得有些疲惫感,额头尽是汗珠,他的样子虽狼狈一些,但她觉得,古槊这人还挺靠得住。 她收回目光,装作不以为然:“确实是。” “现在像你这样会认真做饭和吃饭的女生不多了。”古槊捻熄了烟,开始收拾碗筷,出于职场习惯地夸了起来:“这么好的厨艺,日后谁娶了你,都是上辈子积攥的福气。” 何深歌脸上浮起红晕:“谢谢你的夸奖,其实很多女孩子都会做饭的。” “没有啊,我不是在夸你。” 她歪了下头,有些不解。 低头洗碗的古槊笑了:“我在夸自己啊,你辞职过来广州,不就是为了跟我一起吗?” 即使迎着风扇直面而来的凉风,何深歌非但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反而觉得脸蛋越来越烫,不知炎热还是别的原因,她竟找不到措辞来回应古槊的这句话。 七月三日,何深歌睡到凌晨三点就被古槊叫起来,赶去广州白云机场与古槊的其他同事汇合。 临出门前,古槊掏出一张行李单子,递给何深歌:“你念念,看看有没有缺的。” 何深歌看着他这种谨慎出行的举动,对古槊顿起欣赏之意。 “我没带牙刷牙膏。”何深歌看着清单说。 “你不用带,我给你捎带了。” “不对呀,我们不是住酒店吗?带牙刷牙膏干嘛?” “自己的东西比较卫生。”正蹲在行李箱前检查的古槊拿起一袋子的瓶瓶罐罐,面带疑惑地问:“这一袋子都是化妆品?” “不是啊,里面都是酱油,麻油,盐,还有黄豆酱,耗油,白砂糖。” 古槊惊诧地看向何深歌,心想这女人真是与众不同,他的嘴唇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可怕自己说错话,还是闭上嘴,默默把那袋调味品放回她的行李箱中。 何深歌蹲下身来,看着他,一脸认真:“你说我要不要带上广东凉茶?那边的美食都是非常辣,非常咸,容易上火呀。” “你可以带上几包。”古槊憋着笑,认真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莫名地,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颇为可爱。 “带这么多,会不会很重啊?”何深歌有些苦恼。 “没事,我替你拎着。” 她一愣,旋即一笑:“谢谢大叔。” 古槊伸手,想要摸她的脑袋,忽然觉察不妥当,怕她不喜欢,就在空中挥了挥,喃喃道:“夏天,蚊子就是多。” 整理好行李后,两人坐上了计程车,抵达了机场。 夏季的天空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就已经亮了,白云慢悠悠地游动着,太阳早早就散发刺眼的光线,仿佛要逼走那还悬挂在天空迟迟没有退场的月亮。 古槊作为宣传部的主编,也是这个部门的老大,同事们对于老大的女朋友自然翘首以望。 当他们看见穿着白色帆布鞋,黑色牛仔裤搭配浅黄色连帽短款短袖卫衣的何深歌时,内心的期待值从一百直接降到了十,他们满心以为像古槊这般男人味十足,闯荡天涯海角具有野性的男人,应该匹配一个性感高挑又冷艳若冰霜的美人,结果,只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 而且,这个女孩还用那略微有些胖嘟嘟的脸颊凑过来,言笑嫣然地举起一袋子的早餐:“我看这么早,各位都没吃早餐吧?我买了好多的早餐,有叉烧啦,豆沙包啦,奶黄包啦,蒸饺啦,雪媚娘啦,黄金糕啦,反正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众人愣了愣,伸手去接过那一袋袋的早餐,嘴里急忙道谢,转脸就看向古槊,用极其不解的表情质问“这就是你那个名不经传,保持两年神秘身份的女朋友?” 古槊一本正经地搓了搓鼻子,内心也是崩溃的。 方才在来的路上,他给何深歌强调了飞机上有早餐,然而,何深歌看见一家香港茶餐厅,立即就喊停车,奔进去,等他要阻止的时候,何深歌就点了二十多份早餐,他只能扶额,走上前准备掏钱包埋单。 这时,一只纤细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娇小的人儿横跨在他跟前,淡定地用手机扫码支付,然后她转身,抬起头,脸上有几分高兴:“大叔,你的钱不是都上交给我了吗?怎么,有私房钱啊?” 旁侧的人听了,捂嘴憋笑。 只有古槊明白,她给足了他面子,也做到了泾渭分明。 第三章 羊肉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古槊的团队打算从东往西走,从呼伦贝尔草原开始,一路走到西侧的阿拉善盟的黑城遗址。 团队中有一个人是内蒙古鄂尔多斯人,他全程负责跟当地人协商,其他人都各司其职,古槊也在忙着自己的职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何深歌谈情说爱,不过何深歌也很是开心,每每抵达一个新的地方,她都能品尝到不一样的美食,对于她来说,美食足够安慰这趟旅程的所有遗憾。 离开了呼和浩特后,他们准备前往最西边的阿拉善旗的腾格里沙漠,随后再去黑城遗址,阿拉善左旗的腾格里沙漠是中国的第四大沙漠。 但是,他们正在策划沙漠行程的时候,旁边正在吃着成吉思汗铁板烧饭的何深歌嘟囔了一句:“说到沙漠,我在蚂蚁森林里种了一棵沙柳在库布其沙漠,好想去看看。” 因了这句话,古槊就改变了原来的旅行路线,其他人在这趟旅途中接受了何深歌诸多的美食贿赂,也就没有什么意见,转而把沙漠之旅改成了库布其。古槊的团队成员几乎都是旅游专业出身,其中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曾有徒步沙漠的经验,所以他们一众人为了节省经费,没有花钱请导游,自己制定三天沙漠行程。 八月十日,他们一群人在库布齐沙漠待了两天,他们就像蝼蚁一般在黄沙如海的沙漠中深一步浅一步地且小心翼翼地行走着,八月份的温差不算大,但白日的阳光着实炙热,尽管很热,为了避免晒伤,大家仍然穿着长裤长衫,戴着防沙帽,围着防沙巾,戴着墨镜,只能靠身形判断哪个是女人,否则根本辨认不出到底是男还是女。 何深歌背着沉甸甸的背包,迎着逶迤而来的带着沙子的热风,将视线落在延绵起伏的金黄色沙丘上。 墨镜里折射的金色沙海与蓝天相接的那条模糊的线,忽然出现了黑色的庞然大物,朝着何深歌这边疾速奔来。渐渐地,庞然大物的样子变得清晰了,原来是几辆越野车。 越野车很快就追上了踽踽而行的背包客,下一秒,就从何深歌的身边擦肩而过。 在视线与车内一名男子的双眸相撞的一刻,何深歌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跳陡然加速,时间仿佛就在那一瞬间静止。 “想什么呢?跟上。”洪亮的男声透过风沙传来。 何深歌抬眼。 热浪滚滚的黄色海洋里,前方沙丘有一群人正在缓慢前行,队尾有一个穿着墨蓝色防风衣和黑色速干裤,身姿挺拔如树的男人,逆风而立,正朝着她招手,她抓紧肩带,迎着热风,艰难地迈出一步。 太阳即将日落西山之际,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最后一个落脚点——龙头拐。 抵达后,大家都在安寨扎营,何深歌与古槊住一个帐篷。 古槊负责搭帐篷,何深歌眺望了四周,犹豫了一会,说道:“大叔,我去前头的小店给你们买点吃的。” “深歌,这儿晚上冷,捎带几瓶二锅头。”视觉设计师杜库喊道。 杜库是个身高一米八六,体重一百七十,有点小肚子的魁梧大汉,为人友善幽默,健谈,在这趟行程中,何深歌与他最为熟络。 “好勒。”何深歌爽快应和。 龙头拐挨着绿洲,旁侧三百米外有一条时令河,其余三面全是茫茫黄沙。这儿离响沙湾这个旅游景点还有十多公里路,一般还是会有行者在这逗留一宿,翌日再出发,然后就可以抵达响沙湾的出口,结束行程。古槊一群人也是这般打算的。由于这儿人烟还是有的,故有小卖部,但只是一间而已,也有当地人在这儿用铁棚砖墙搭建了简陋的旅馆。 何深歌走进低矮的小店,竟发现这里还有水果蔬菜的供应。 她俯身挑选,打算买几个雪梨回去给大伙润润喉。 当何深歌正在挑拣雪梨的时候,小店又进了几个男人,何深歌侧目瞄了几眼,只见他们穿着迷彩裤,扎脚黑高靴,黑色套头衫,黑色防风沙口罩,头戴无檐渔夫帽,眼睛被大大的墨镜遮挡得严实。 “砚,你说这里有修车的吗?”其中一个男的摘下口罩,露出带有胡渣的下巴。 这时,站在何深歌旁侧的男人一手拿起一个苹果,物色了会,便拿着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扯下面巾,一口咬下:“应该,有。” 闻声,何深歌动作一滞,偏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心中了然,然后低头继续挑选水果。 旁侧的几个男人正在为修车的事情烦恼的时候,古槊就掀了布帘进来,显然在外头听见了他们的争论,便问他们:“兄弟,你们开什么车?” 何深歌看向古槊,见他跟那几个男人搭话,自己也不便插嘴,就若无其事地把挑选好雪梨放到电子秤盘里。 那几个男人中目光最为冷漠的男人转过身来,看向古槊:“你会修车?” 古槊朝何深歌看了眼,转而面对他:“那要看是什么车了,不过在这种地方,你们开的应该是SUV?” “装备了5.3L电控发动机,305马力,4挡自动的悍马H3。” 古槊挑了挑眉,笑道:“悍马可以,就是耗油了些。” “兄弟,你说到底能不能修?”其中一个男人有些不耐烦。 “你说说是哪儿出问题了?” 那个冷漠的男人朝不耐烦的同伴冷眼一瞪,接上话:“熄火。” 古槊打量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熄火?” “发动机能够正常运行,就是没有高压电。” 冷漠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红河,递了一支烟给古槊:“劳烦你过去看一趟。” “行。”古槊把钱包递给何深歌,扬起微笑:“小可爱,待会回来,别乱跑。” 何深歌接过钱包,点了点头,继续不吭声地拿了三瓶二锅头结账。 那几个男人看了一眼何深歌的背影,不以为意。 背后传来布帘被掀动的声响,何深歌知道古槊跟那三个男人走了,她顿时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心跳的厉害,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原来,方才在路上疾速从她身侧飞驰而过的剽悍越野车,那不经意的一瞥中,那在车上坐着的人,果然是沈修砚。 一个她想忘记又忘不了的男人。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二锅头,扯下面巾,嘴角努力想保持上扬的姿态,终是弯了下来。 结了账,何深歌领着两袋子食品,站在小店门口,仰望着起伏不断的沙海上方,太阳逐渐沉沦,遍地的沙子由金黄被染成了火红,似着了火。 未几,修完车的古槊跑到她面前,带着手套的手摩挲了一下何深歌的脑袋,笑着说:“等久了吧?” 何深歌仰头看他,发现他脸上沾了些许黑乎乎的汽油,用手指了指他的脸颊:“有点脏。” “这里吗?”古槊用手套直接往脸上擦,可他的手套方才修车碰了机油,反而越擦越黑。 何深歌见状,憋笑,伸手,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拭,随口问:“修好了?” 对于这般亲昵的行为,古槊先是微怔,立即又恢复正常神色。 “嗯,谢谢。”古槊从她手里接走了两袋子食品:“我们今晚办个篝火晚会?” “嗯?” “他们车上有烟火,还有煤炭烤箱,以及一些冰镇的培根和牛肉。”古槊微笑着侧了侧身子。 这会,何深歌才发现他的身后还站着方才求助他的三个男人,他们各自捧着烟火,朝着何深歌礼貌地微笑:“你好。” 何深歌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带头。 那三个男人看向古槊,古槊耸肩:“她在陌生人面前比较羞涩。” 三个男人了然。 夜色若黑纱般轻盈地盖住了整个沙漠,风随之停了,沙尘也落定了,人们开始喧闹起来,橙红的篝火一堆堆地燃烧起来。 古槊一群人捡了一些枯枝,利用一箱烤炭生了篝火,那三个男人陆续将车上的货物卸了下来。 待大家都在篝火面前围坐,那三个男人才开始正式的自我介绍。 何深歌凝视跳跃的焰火,听着他们的介绍,直到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她才抬起头来。 冷漠的男人坐在沙子上,左手搭在左腿上,右手夹着香烟,眸子透过盈动的篝火隐隐露出一股子冷傲,他嘬了一口烟,烟雾缭绕间是一贯的清冷神色:“沈修砚。” 何深歌低下了头,看着细腻的沙子从指间溜走,心想,他的自我介绍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短。 “古槊,朔日的朔加上木头的木。”古槊作为团队队长率先介绍了自己。 忽地,全场没了动静,出现了短暂的诡异沉寂。 古槊看见何深歌正低头在玩泥沙,心想这女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但他一手握住何深歌玩沙子的手,语气略带宠溺:“别玩了。轮到你了。” 何深歌浑身血液一瞬间凝固,脸色有些苍白,迟疑了会,还是摘掉了墨镜,扯下了面巾,扬起头,在火光映照下的面容绽放出一丝牵强的笑意:“何深歌。” 火光啪嗒一声响。 沈修砚眸底掠过一丝讶然,指间那燃着火光的香烟掉了些烟灰。 两人对视了几秒,何深歌率先移开了眸光,看向了旁侧坐着的男友古槊。 古槊捕捉了沈修砚看向何深歌的眼神,那是一种男人之间才懂的目光,于是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脑袋一热,很自然地伸出手揽着何深歌的肩膀,笑道:“这是我的女朋友。” 透过盈盈火光,沈修砚看着那熟悉的侧脸,那脸上淡淡的笑,少顷,他熄灭了烟头,拿起一瓶二锅头,喝了一口。 整个天地渐渐黑若墨水,篝火之间的烤全羊微微可见脆皮翻飞,四周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肉腥味。 待众人介绍完毕,焦黄焦黄如同金锡箔一般的烤全羊也好了。 古槊用刀尖顺着羊背部一条线划开,金黄色的皮肉一下子绽放,热气若隐若现,羊膻味合着烤肉的香味冲刺着在座每个人的味觉神经,里头精瘦坚韧的瘦肉带有一丝丝的粉嫩颜色,他手起刀落地开始切肉,旁侧的内蒙人见了,连连夸奖古槊的臂力与刀功。 何深歌在旁边端着纸碟子,听着旁人对自己男友的高度赞扬,兀地看向古槊,他的手臂粗壮有力,一下刀,肉香味四处飘出,他手上的青筋也暴突出来,但他侧脸看上去稳若太钟,她忽觉古槊这人倒有些北方男子的豪迈之气。 古槊专注地把切好的羊肉放到碟子上,何深歌就把碟子分发给其他人,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十分的融洽。 最后,古槊在羊西冷处切了块羊肉,放在纸碟子上后撒上孜然和辣椒粉,递给何深歌,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个部位的肉最嫩最滑,你尝尝。” 何深歌看着那碟羊肉,鼻子间都是那令人作呕的羊膻味,她犹豫了会,还是伸手接了:“谢谢。” 嘴里嚼着羊肉的沈修砚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烤肉刷点麻油。” “好。”何深歌如释重负地放下那碟羊肉,连忙拿起毛刷。 古槊正要伸手去接替何深歌手中的毛刷,让她趁热把羊肉吃了,恰好,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何深歌觑了他一眼,继续在烤肉上洒孜然粉,嘴上不以为然:“你先去接吧。” “趁热吃了。”古槊指了指放在席子上的那碟羊肉,然后给了旁边的同事一个眼神。 同事很识趣地拿走何深歌手上的毛刷,说:“你是古大的女朋友,咱们头一回一起玩,还是让我来吧,你还是赶紧把羊肉吃了。” 何深歌觉得为难,就掏出手机来:“第一次吃烤全羊,我得拍个照片留念。” 她看见古槊还不愿走,就催促他:“你赶紧接电话,我拍完照就吃。” 古槊便起身到沙漠暗处接电话。 但,自何深歌拍了照片后,就一直低头玩手机,一旁的沈修砚只顾着吃喝,目光始终盯着烤架,不敢有所偏移。 大概烤了半箱牛肉,古槊才回来,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令人捉摸不透。 何深歌与他处了两年对象,略懂他的一些脾性,及时放下毛刷,递了杯酒给他。 他接过酒,刚毅的面孔一展笑容。 紧接着,他们一起吃了烤肉,烤全羊,喝了二锅头,酒过三巡,众人均是面红耳赤。 不一会儿,醉醺醺的一群人嚷着吵着闹着放了烟火。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姹紫嫣红的烟火在这样一个毫无色彩的沙漠里抹上了一笔笔徇烂的色彩。 何深歌看着古槊奔走在点燃烟火中。 这时,烟花于空中绽放时的轰然爆炸声伴随着背后的低沉嗓音一同响起。 “好久不见。” 她仰头,看着光彩夺目的烟火一刹那的美丽就湮灭了,然后扭头对沈修砚一笑:“好久不见。” 第四章 对夹烧饼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烟火在漆黑的夜空隐匿后,众人也就各回各自的帐篷里。 何深歌漱口洗脸后,褪去内衣,钻进丝绒睡袋里,不一会儿,古槊也进来了。 她听着古槊脱衣服的窸窣声,便喊他:“大叔。” “还没睡?”古槊的动作一停。 “嗯。”她看向古槊,张了张嘴,想把她和沈修砚的事情告诉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难不成告诉他,其实她好像还没有彻底忘记前任?可来内蒙古之前,她明明主动提出两人要进一步发展关系了。 “睡吧。”古槊显然并不想与何深歌秉烛夜谈。 何深歌察觉出古槊的不对劲,便问道:“行程有变?” 声断。 静寂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古槊的身子也钻进了睡袋里头,他那粗狂的嗓音在这寂夜里低低传来:“美国的朋友告诉我,有个天文热点。” “你要去美国?” “还在考虑中。” “哦哦。”她不再深入探究,毕竟这是他的工作,自己无权干涉。 下一瞬,何深歌看见古槊那边有了手机的冷光,显然他在玩手机,古槊此刻的心不在焉打击到了何深歌,她认为此刻他们不适合谈论前任的事,睡不着的她只好打开手机,将方才在篝火晚会上拍的照片发了朋友圈,然后期待满满地想等古槊点赞,可惜古槊仍在玩手机,显然不是在看朋友圈,何深歌猜测古槊似乎也不是爱逛朋友圈的人,因为古槊从未给她的朋友圈点赞,于是她便主动催促古槊:“大叔,你快点去给我的朋友圈点赞。” 古槊进朋友圈给她点赞。 她看到古槊的点赞后,内心一阵愉悦:“你觉得我拍的照片怎么样?我拍的都是美食,深夜发毒,哈哈哈。” 古槊随口应和一句:“拍的不错。” 她心情有些不错,就想继续跟古槊聊天:“大叔,出了库布其后,我们下一站要去哪里?我在想,之后的行程,我都要专门拍美食和美景,在朋友圈晒一晒。” “明天再说。”古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城市的时间,一个是当前所在地,一个是广州,一个是纽约,内心一团乱麻。 他果断锁屏,将手机放下,不忘提醒何深歌:“不早了,睡吧。” 何深歌转头朝古槊那边望了一会,那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只听见古槊均匀的呼吸声,猜想他定是睡下了,她只好默不作声地锁屏,闭目。 永远追随潮流热点趋向的媒体行业,一旦有任何的独家热点,他们定然追趋逐耆,把握机会,否则就会被后边的浪潮拍到岸上,剩下就是等死,古槊能坐到主编这个位置,想必也深谙此理,断然不会说有所顾虑,他也不似这样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当初,古槊与她只不过见了两面,就果断提出交往,做事雷厉风行,今晚却犹豫了。 这一个犹豫好比一根鱼刺堵在了何深歌的咽喉中,吐不出,咽不下。 那一夜,她听着帐篷外头那如狼嚎虎啸般的风沙声慢慢沉睡。 清晨的曙光还未出来,他们一群人摸黑收拾了昨晚晚会的残骸,摄影师趁机拍多了几张照片,古槊在收拾烤架的时候,瞥见席上那碟原封不动的烤羊肉,然后抬眼看向正在一旁折叠防潮垫的何深歌。 微暖的晨光里,她哼着歌,微笑着将睡袋叠好,装进黑色的袋子里,扯紧捆带。 古槊收回目光,沉默地将那碟羊肉扔进了旁边的黑色垃圾袋里。 当古槊转身后,看见沈修砚双手插兜地站在何深歌身后,微微颔首,双眸盯着那在阳光下显得微棕色的头发。 不料,何深歌将睡袋捆绑后,察觉地上影子多了一个,便往后一看。 猝不及防地,沈修砚心下一慌,慌忙撇开眸光,望向不远处生长在季节河旁的高大苍木,冷声道:“我来拿回烤架。” “哦,烤架在那边。”何深歌用手指了一下古槊那边。 沈修砚点了下头,下一秒却二话不说地帮何深歌拆帐篷。 古槊察觉沈修砚的目光有些碍眼,就把烤架搬过去:“沈先生,这是你的烤架。” 这头,沈修砚应了古槊一声,依旧不动声色地替何深歌装好帐篷。 古槊露出温柔的笑容,一手拉起何深歌:“深歌,库头那里有对夹,快去抢。” “对夹?吃的?”何深歌眼前一亮,并未发觉古槊此刻的语气不同于平常。 “对,赤峰美食,里边夹了很多很多熏肉的烧饼。”古槊的眼睛藏着浅浅的笑意。 “等我把帐篷收好就马上过去。”她看见帐篷还有几枚钉子还没拔,软骨架还没拆,就克制住了想吃的冲动。 古槊看了一眼地上的帐篷:“你去吧,剩下交给我。” “那,谢谢你了。”何深歌俏丽的脸上扬着明媚的笑意,往杜库那儿跑去。 “深歌,别忘了我那份。”古槊冲着那奔跑的人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那人儿倏然回头,笑了笑:“好的。” 这时,古槊微微笑地拾起帐篷:“沈先生,你要是急着下一步的行程,你可以先走,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收帐篷。” 沉寂许久的沈修砚方才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和何深歌之间的互动,被古槊一喊,他那张神情冰冷的脸难得露出淡笑:“帮人帮到底,我看何小姐显然不喜欢不告而别的人。” 古槊漫不经心地扇动帐篷,把帐篷外的沙子抖落下来。 沙尘扑面而来,令沈修砚略微蹙眉,他望向古槊:“古先生和何小姐的旅途是要结束了?” 古槊眯眼眺望了一眼沙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嗯。” “可惜了,本来还想请你们陪着进一趟沙漠。” “改天有缘也行啊。” “嗯。”在旁的沈修砚看着何深歌那熟悉的脸孔,目光黯淡下来。 不一会儿,古槊和沈修砚把帐篷都收拾妥当,何深歌手里提着四五个袋子,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回来。 “大叔大叔,真的超级多肉,我刚才在里头浇了一些,我从广东带来的酱油,我尝着还可以,你尝尝看。”何深歌把其中一份递给古槊。 “谢谢。”古槊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接过对夹烧饼,咬了口,即刻眉头紧皱,眼珠一转,怒瞪何深歌:“你确定你加的是酱油?而不是辣油?” “哈哈哈哈。”何深歌笑的前仰后翻:“我那份加的是酱油,我可没说你那份加的是酱油。” 古槊满脸怨气。 “我能吃辣,不如给我。”沈修砚忽地发声。 古槊瞥了沈修砚一眼,把对夹烧饼往内收了收,大有一副我偏不给你的沾沾自喜模样。 “这个给你,加了辣酱。”何深歌把其中一份伸到了沈修砚的面前。 沈修砚一怔,心中一喜,嘴角不由微翘,那指节分明的手上前接过了那份对夹烧饼:“谢谢。” 未曾想,分开这么久了,她居然还记得他爱吃辣,还特意给他加了辣酱。 何深歌一脸淡然,把其他几袋子烧饼也一并伸到沈修砚的面前:“不用谢,这是另外给你那些朋友的,你们不都是北方人么?加的都是辣酱。” 沈修砚静静地盯着她那张无所谓的脸孔好一会,心里发寒。 片刻的静默后,古槊噗嗤一笑,伸手搭着沈修砚的肩膀:“兄弟,深歌估计不知道我们的口味,所以她全都加了辣,你那些朋友要是吃不了,没关系,再拿点其他的。!” “不必,他们吃辣。”沈修砚神色异常冷酷,他缓缓地侧了下肩膀,甩开了古槊的手,拿着那几袋子烧饼,转身离开,他们一群人再没有回来,而古槊一群人也没有再问起他们的行踪,大概也能猜测的到,沈修砚他们与自己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等沈修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苍茫的黄沙里,何深歌才深吸了一口气,松懈下来,看着手里那飘着酱香的熏肉对夹烧饼,回味到方才咀嚼熏肉时,那很有嚼劲的口感,咀嚼时,味儿不会越来越淡,熏肉反而越嚼越能把肉层里头酝酿着的微辣味道激发出来。 她一回味,就忍不住想再吃一个。 古槊将最后一口烧饼咽下,准备伸手拿何深歌手里剩下的一个。 何深歌即刻握紧烧饼:“这是我的。” “噢,那你吃吧,我还以为是给我的,算了,我自己再去拿一个。”古槊有点沮丧和委屈。 “你等等。”何深歌表情透露着不舍得,但她还是伸手把最后一个烧饼给了古槊:“我刚才吃了一个,太饱了,这个给你。” 他拿着有些温热的对夹烧饼,注意到了何深歌用脚小心地踢着黄沙,但她游移的目光隔三差五就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烧饼,估摸着这女人口是心非,于是他故意打了个响嗝,摸了摸肚子,一脸苦恼地看着手里的对夹烧饼:“我有点饱,我也吃不了。” “这样啊。”何深歌立马稳住踢沙的小脚,认真地看着烧饼:“要不,我吃了它吧?扔了,有点可惜,我好像还能再吃一点点。” 他把烧饼递给何深歌,露出担忧和满怀歉意的神色:“那就有劳你消灭了它,你要是实在吃不下,千万别硬撑啊。” “没事,这烧饼量也不大,其实。”她笑眯眯地一口咬下对夹烧饼,那熏肉的香味即刻萦绕在口腔中,深入肺腑。 她仰头看向古槊,神情很是满足,一笑,眉眼就弯了,眉眼之间都是简单的快乐:“真的好好吃噢!” 古槊感叹这女人太容易就满足了,但是这张笑靥看起来,还挺好看的,他摸摸头,撇开目光,但笑意不自觉地爬上了他的眼梢。 再次启程,一行人打算步行到不远处的响沙湾景区,从景区出口走出库布其沙漠,接下来的一路,何深歌吃的太撑了,肚子隐隐有些不适,走几步就想坐下来歇一会,处于工作状态的古槊没有察觉到何深歌的不舒服,他光顾着看周围的风景,也要顾全团队每个人,实在分不出心神来照顾何深歌,而何深歌也不想自己成为他们团队的累赘,不想凡事都麻烦到古槊,就憋着不说,默默地在队伍后边跟着。 就在响沙湾处那儿的城堡顶尖从茫茫沙海上露出一个尖儿,这儿的人流多了起来,不仅仅只有他们一支徒步队伍,还出现很多支队伍,有些是旅游团,有些是家庭组织,闷头跟着人走的何深歌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跟丢了,她竟然跟到别的队伍里去了。 这时,她茫然无措地站在沙丘的顶峰,俯瞰整座响沙湾。 随处可见的行者都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无从分辨身份,而且这儿还有类似坦克一般的观光车,一道道的车轱辘犹如这座小城的命脉。 她找不见古槊了,心里有些慌张。 她捏紧手杖,镇定地分析人群的走向,有一道人流缓缓地从景区西侧的栅栏缺口出去,而不是大摇大摆的从景区的门口走出去,她听到目前跟着的这支队伍的讨论,显然景区的政策改变了,出去的人都需要出示门票。 于是,她自己一个人跟着大部分的步行者往西侧走去。 期间,古槊和杜库他们不停给她打电话,但围栏处的小径难走,何深歌手里拿着手杖,手上又穿着手套,操作触屏手机特别麻烦。 她语气冷静道:“放心,你们在外边找个地方坐着歇着,我自己能出去。” 随后,她没再接电话,踽踽而行。 忽然,她的背包被栅栏的铁钩子勾住了,她看不见后方,想要脱下书包,又恰好困在一个狭窄的口子,左边是荆棘丛的沙壁,右边是尖锐的铁栅栏。 举步维艰之时,古槊出现了,他镇静地与何深歌对视,沉稳的声音带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效果:“你先别动,我先帮你看看背包的情况。” “你怎么又回来了?”何深歌内心既感激古槊,又有些愧疚。 “我带你过来,就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古槊看了她那轻薄的护袖被割破,露出一道腥红的伤口,面容即刻变得严肃,他直接上手,先是帮助何深歌把书包摆脱了铁钩子,并先把书包从铁栅栏上方拿出来,接着他用手把那铁栅栏从中擎开,中间撑开了一个口子,他咬紧牙根:“快,钻出来,快点,看守景区的人要来了。” 何深歌抬头望了一眼巡逻的车辆,她紧忙从口子钻了出来,尽管她身子稍微娇小一些,还是被铁钩子钩破了裤子。 出来后,巡逻车上的人员冲他们大喊,让他们停下来。 古槊二话不说背起何深歌的书包,拉着何深歌的手,坚定执着的目光投向她:“跟紧了!” 闻言,何深歌忽觉沉寂的心猛地动了一下,她那害怕恐惧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坚定:“好。” 下一秒,古槊就拉着何深歌开始了全力以赴的奔跑。 景区之外,没有了黄沙,尽是满地鹅卵石,石子有些滑,跑在前头的古槊不小心滑了脚,摔倒了起来继续跑,下一秒,何深歌也滑了脚,连带着把古槊也给拉倒,古槊回头冲何深歌咧嘴一笑。 继而,两人相视大笑。 第五章 胡萝卜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从响沙湾出来后,他们一群人分别搭乘两辆轿车回到旅馆。 大伙还没来得及换洗,进了房间,直接卸下身上的背包,累的瘫倒在床上,甚至直到躺在了地上,幸亏地上铺了地毯。 古槊扔下包,神色严厉:“威尔告诉我,八月二十一日,会出现首次只经过一个国家的日全食,恰好这个日全食只在美国才能看见,中国是不能看见的。” 闻言,所有人疲惫不堪,根本不想起身。 古槊环顾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声音镇静有力:“老板昨晚跟我商量了一下,认为这是咱们旅行社开展国外旅行的重要起点,所以我们要提前结束内蒙古的旅途,直接转去呼和浩特市的白塔机场,飞去北京,然后转机去美国纽约。” 杜库板正腰板,抿了抿双唇:“你真要去美国?” 古槊没有看向他,而是认真专注地盯着电脑,隔了一会,才看向杜库:“这是一个机遇。” “好。”杜库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飞快地瞟了何深歌一眼。 男同事怒吼了一声,立即精力充沛地拿出电脑,女同事哀怨地看着古槊,不情不愿地起身,只有何深歌一脸尴尬地站在古槊的旁边。 古槊坐下来,打开电脑,忽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才抬头看了眼旁边一直沉默着的何深歌,他清咳了一声,拿出另一张房卡:“深歌,你先去旁边的房间清洗一下,手上和脚上的伤口,用消毒水先消毒,药箱在肖克那里。” 肖克是之前提到的那个内蒙古鄂尔多斯人,他身强体壮,随时可以充当救援员。 听到这话,肖克立马把药箱拿出来,递给何深歌。 何深歌很平静地接过了药箱:“谢谢。” 她临走前,看了一眼坐在房间沙发上的古槊,又垂下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药箱,恹恹地关门,去了旁边的房间。 接着,古槊一行人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在宾馆里雷厉风行地进行下一步旅行计划,负责新媒体运营的那几位队员正在电脑前奋力敲打键盘。 何深歌洗了个澡,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随后就在手机替古槊他们点了晚餐,当何深歌和外卖员提着一顿吃的出现在房间里,古槊冷冷地觑了她一眼,用手势告诉她,把外卖放下就可以了。 那些同事们一脸期待地看着外卖,却只是偷瞄了一眼,就立马盯着电脑屏幕。 何深歌也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古槊旁边,打开手机,进入Instagram随意浏览,但保持着绝对安静。 会议一结束,所有人都冲到外卖面前,异口同声地跟何深歌道谢,下一刻就狼吞虎咽起来,何深歌拿了两盒饭和一杯咖啡以及一杯橙汁,把其中一盒饭和咖啡放到古槊的电脑旁侧。 古槊扫了一眼外卖,继续工作。 约莫十分钟时间,古槊把电脑从桌子上撤下来,扬起笑:“小可爱点的是什么呀?好香,你就知道诱惑我。” 何深歌也跟着放下手机,饥肠辘辘地打开饭盒:“就是附近的快餐店,这段时间,看你好像很喜欢吃牛肉,我就给你点了胡萝卜焖牛肉饭。” 古槊点了点头:“内蒙这地的牛肉和羊肉多,自然吃多一些。” “噢。”何深歌咬了咬筷子头。 他迟疑了会,夹了块胡萝卜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虽然牛肉不是我最爱,胡萝卜是我喜欢吃的,这焖的可以,胡萝卜都吃出肉味来了。” “胡萝卜啊。”她暗暗记了下来,然后她看着自己饭盒里的咖哩鸡,也不知为何,也想表达一下自己:“我爱吃土豆。” 古槊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笑道:“我也挺喜欢吃土豆,初中住校,学校的饭食基本离不开炒土豆丝,我就吃的特别有滋味。” “真好,我家那边靠海,没有什么土豆,学校一日三餐都离不开海带汤。” “我好像没喝过海带汤,紫菜汤倒是经常喝,就是紫菜和鸡蛋,很快就能烧开的滚汤。” “我家那边通常都是把紫菜和牛肉丸一起煮汤,但是我不怎么喝。”她尴尬一笑。 “哦。”古槊扬起笑:“那你爱吃紫菜吗?” “嗯,挺喜欢的。” “那以后,紫菜归你,牛肉丸归我。” 旁侧的肖克立马抢话:“汤归我。” “人家小两口,你蹭啥汤?小心古大削了你的头。”杜库说了他一句。 何深歌一听,脸上微红,暗地里,心跳有点快,她低头吃饭,假装没听见古槊同事们之间的打趣,可古槊却是爽朗一笑,说:“肖克,刷锅就有你的份。” 天空仿佛被泼了一滩墨水,漆黑一片,在这个小地方不似大城市那般灯火阑珊,只有些许的灯火,除此之外,是那犹如鬼魅一般隐匿在黑夜里的一排排树影,以及那比城市夜空多了不少的繁星。 晚饭过后,他们开始轮流洗漱,策划师和后勤,还有运营和视觉设计师还要继续忙活,古槊正在与美国那边一家公司联系,也要跟旅行社的领导谈论这件,何深歌懒洋洋地坐在旁边刷着INS。 她每次都要在INS看一个叫“一个吃遍世界的女孩”的用户发布的美食图片。这个用户是个女生,是个印尼姑娘,叫做梅丽莎 。 梅丽莎似乎也有了习惯,习惯地在INS发布自己在各国旅行时吃到的美食,对于何深歌来说,她除了在学校,再也没机会出去游玩,即使寒暑假,她还是要忙着家教,所以她把自由的心寄放在了梅丽莎更新的动态上。 何深歌看着梅丽莎最新发布的美食图片,感慨地说:“大叔,以前我总是羡慕梅丽莎,可以自由地随处去,还能尝遍天下的美食,现在我居然也从南方到了内蒙古,也像她这样,拍了美景,也拍到了美食。” 古槊专注地看着策划案:“挺不错。” “你也觉得吧?我也觉得不错!我觉得世界上美食是舒缓压力的好东西,只要吃饱了就不会胡思乱想的想法。” 古槊放下策划案,笑了笑:“这想法可以。” “难道你不想真正到日本去吃紫菜饭团和鲷鱼烧?难道你不想听着维也纳的音乐吃着苹果派?难道……” 他一愣,有些迷糊,努力回想了一下方才何深歌说的话,回道:“想,所以我不是进了旅行社?” “你说,我也学梅丽莎吃遍世界美食,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好的梦想。”他不以为然地拿起另一份文件阅览。 何深歌正襟危坐,一脸认真:“我不是说笑的,我干了这么多年的教师,稍微有点积蓄,在国内旅行的话,一个地方两三千算是绰绰有余了,然后呢,梅丽莎出国的话,她也是边打工边旅行的啊,我也想这样。” “很晚了,你先去睡吧。”古槊显然不赞同她那天真的想法,又不愿浇灭了她难得的一腔热血。 她转溜了下眼珠子,问:“大叔,你觉得我在广州还是要继续当老师吗?” “看你自己吧。” “我有点不想当老师了,可是按照我的师范生专业,不是进学校就是进教育机构,这些工作都是拿死工资,而且这样的生活,我现在二十多岁就能预感我六十多岁的人生,似乎过得有点波澜不惊,我有点想尝试一下别的工作,也许会辛苦吧,至少,我自己也不确定未来是什么样的,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嗯。” “你说,要不我也去当个美食博主吧?还是环游世界那种。” “女孩子当教师挺好。” 何深歌严肃地将古槊的脸扳向自己,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我是说真的,我厌倦了一层不变的生活了,我想去看看更宽阔的世界,像你一样,像梅丽莎一样,你不觉得这样的话,我们就很靠近彼此了吗?” 古槊放下敲打键盘的动作,也一脸认真:“其实你没必要说为了我辞职,也没必要为了我去改变自己,你做你自己就好,还有,那么多人都想当教师,自然教师这份职业是有它的好处,你看看,我在旅行社也不是你想象那样可以到处旅行,我四处奔波,这段时间,难道你体会不到这其中的艰辛?梅丽莎在照片上展示只是美食和旅行的诱惑,可诱惑背后都是毒药,她自己的辛酸只有她自己懂。” “我就是在做我自己,我感觉这才是,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何深歌愤而起身,试图想让古槊理解她的想法。 周围敲键盘的同事朝何深歌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低头继续敲键盘。 古槊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起身将何深歌拉到他们的双人房,他握着何深歌的双肩,语气低沉带有一丝命令的语气:“无论如何,教师这份职业是最明智也最稳定的,我认为,你足够成熟,足够认清现实,你可以选择不在深圳当教师,深圳竞争力大,压力大,我能理解,你也可以在广州当教师,但是你选择自由职业,这是很有风险的,你自己要想清楚。” “行了,你一直以来都不在意我辞职后要做什么,你去忙吧,我累了,想睡会。”何深歌将古槊推出了房间,关上门,自己却无力地靠着房门。 她就是足够成熟,足够认清现实,才明白自己年纪不小了,该将就地进入人生的下个阶段了,所以她在尽力地向古槊靠近,本以为古槊也会努力地向自己靠近,未曾想,并不是这样的,感情这种事情,错过了原本纯真的感情后,所有的感情都会掺杂一些自私。 古槊看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原来的房间与同事继续熬夜工作。 这一夜,不论古槊,还是何深歌都是无眠。 翌日,两人像是没有发生争执一般,相处如初,这就是成年人的恋爱。 下午时分,古槊一群人坐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 古槊临走前,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在路上注意安全,贵重物品要放好。” “知道了,你也是。” 他收回手,踟蹰是否应该要给何深歌一个拥抱。 何深歌却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去吧,别让杜库他们等久了。”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总缺点什么,仿佛不像是恋爱中的人,但是彼此觉得还挺舒适,她想,就这么一直处着吧,没必要为了谁刻意做出什么,还不如潇洒一点,做自己才是真的,因此,她没有听从古槊的苦口婆心,而是选择了跟从自己的内心。 此时的她神情放松了不少,满心踌躇地计划着转行的事情。 第六章 烤肠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由于何深歌回深圳的直飞班机在晚上七点半,她就只能独自一人在白塔机场候机,环顾四周,候机的乘客们都是低头族,百无聊赖的她只能拿起手机,浏览了一遍这趟旅行中拍摄的照片,她习惯发微博,便随手发布一条旅途感受,然后配上了当初古槊夸奖过的美照。 很快,何深歌的手机有了提示。 一个关注何深歌的网友在方才发出的微博下留言:听闻大召无量寺中的转经筒有这么一个传说,只要一个人从左侧的转经筒一直转动到右侧,心中一直默念一个愿望,愿望便会在不久后实现。 原先与古槊一行人前往无量寺时,她只是随意转悠,除了美食,她对那种沉寂几百年的死物毫无兴趣,可此刻,她想去转转那些金黄刻有经文的转经筒。 她低头看了看腕表,下午四点五十分,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五个小时,行李已经办好托运,她特意咨询了机场工作人员关于绿色通道的所在地,然后就出了机场,打了计程车回了市中心。 余霞成绮之际,她进入碧瓦朱甍的无量寺中,一眼便瞧见了在暮色下镀上金光的转经筒。 何深歌用手转着经筒,默念着“我要当旅行美食家,一定要让古槊相信,我也是可以的”。 转悠了一圈,她准备踏足离去,却被经堂那犹如晨钟暮鼓的喃喃经声所吸引,循声来到经堂前,看见黄琉璃瓦下,朱红门槛上,是一扇红色木门。 她正欲推门而入,门却只里头开了,他随着绕梁的经声一道冲击着她的感官。 穿着一身精装黑色西装的沈修砚从里头抬脚,踏出门,盯着何深歌的脸,问:“就你一个人?” 何深歌微微色变,瞬间又恢复一派淡然,看向那张向来冷漠如霜的俊脸:“你不是在沙漠里吗?” “公司有事就提前出来了。” “哦。”何深歌点头。 他侧了身子,给她让道。 何深歌抬脚进门。 沈修砚走开了几步,霎时停步,回头,但此刻,经堂的昏暗灯光里没有刚才那个俏丽的人影。 他立在刺眼的阳光之下,内心却如翻江倒海。 何深歌进了经堂,听着庄重又神圣的经文之音,双手推着沉重冰凉的转经筒,眼光流离在悬挂在堂内各处的五色经幡,从心头走过的并不是这个经堂的佛像供品等物,而是那张清冷的面孔,还有三年前的种种往事。 转了一圈的转经筒,她回到原先的门前,一抬头,看见逆光而立的他。 她好奇地抬脚出门,走至他面前:“你怎么还在?” 他直视她的双眸,犀利且饱含柔情:“何深歌。” “嗯?” 他思索着如何开口,直接伸手把一袋子烤肠伸到她面前:“给你。” 阳光之下,微尘可见,那一袋子红红的烤肠飘着香味,有别于这寺庙的沉香气息。 “谢谢,我不饿。”何深歌背在身后的双手握出了汗,愣是不伸出来。 以前,要是她逛这么无聊的景区,一定要有烤肠一类的零食才肯去,未曾想,沈修砚还记得。 沈修砚依旧一贯的清冷之色,强硬地拉出何深歌的手,把那袋子烤肠硬是塞到了她的手里:“给你就拿着。” “谢谢。” 他瞟了一眼夕阳:“天色不早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事,现在天还亮着。” “你。”他想了想,接着道:“你的学生还是那群淘气鬼吗?” “那群孩子今年六月份已经毕业了。”何深歌恍然间想起,刚当老师那会,就接手了红昭小学最难管教的一个班级,那时候她总是回到宿舍跟沈修砚抱怨孩子们的调皮。 其实,当教师是会经常被学生气到差点吐血身亡,但学生给予的感动,是其他职业没有的。 念及此处,她有些茫然,不知如何选择往后的路,说起来,当老师确实挺不错的,安定的生活,偶尔有些小感动,也没有太复杂的人际关系,可自己的内心有些蠢蠢欲动的野心,总妄想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沈修砚看着尬笑的她,笑说:“其实你不适合当老师,适合当个吃货。” 她一怔,旋即苦笑:“我确实是没当老师了。” “怎么?” “想跟大叔一起。” “嗯。”他神色愈发冷沉。 以前何深歌总是跟他念叨着,她哪天辞职了,不干老师这行了,肯定是因为她想要自由,未曾想,她辞职是为了当别人家的媳妇,沈修砚想了想,就觉得胸口有点闷。 她咧嘴一笑:“你继续逛,我走了。” 他心中一凉,不再吭声,直接快步离去,忽地他发现夕阳已消失在寺庙楼宇,再次回头,犹豫许久,还是冷冷地问:“天黑了,你会不会害怕?” “不会。”她淡淡地回答。 “待会你要去跟古先生汇合?” “嗯嗯。”她撒谎道。 “这么多年没见,一起吃个饭,待会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不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大叔估计找我找疯了。” “哦。”沈修砚静默了会,又问:“改天一起吃饭?” “嗯,行。” 沈修砚掏出手机,听到何深歌的手机铃声大响,他低沉地说:“这是我的号码。” “好,那我走了。”何深歌微微笑着,仓皇落逃。 沈修砚看着她消失在那堵红墙里,看着手机屏幕,勾唇浅笑:“原来她一直没换电话号码。” 他居然还记得她的手机号码! 这个想法在何深歌的脑子里轰炸,此刻她不想再继续逗留在这个城市,仿佛在多留一秒,自己会做出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来,她立即打了计程车返回机场。 在路上,她看着那袋子烤肠,头一回对美食没有了食欲,反而觉得手上的烤肠犹如烫手的山芋,最后她假装把烤肠遗忘在车里。 她到了机场后,退了晚上的班机,加费改签为当下最近的一个航班,即刻飞回了深圳。 飞机降落在深圳宝安国际机场。 两日未合眼的何深歌在机上睡的很沉,经空姐提醒才知下机。 出了机场后,她一开机,就发现古槊打来了十多通电话,杜库打来了两通,闺蜜洛琳琳打来了一通,有十多封未读短信。 即刻,她顺手拦下一辆计程车,跟司机报了教师公寓的地址,就立即给古槊回电话。 结果那头传来忙音,她猜测,古槊正在前往美国的飞机上。 她转而给闺蜜回电。 洛琳琳很快就接了电话,语气一贯的利索:“我在深圳的Apex酒店当服务员,你回深圳就来这里找我。” 闺蜜向来都是很有主见的女人,所以对于她再次换工作,何深歌并没有太多惊讶,回道:“我刚回深圳,等我修养几天再去找你。” “好” 嘟嘟嘟~ 洛琳琳挂了。 何深歌转而浏览短信。 映入眼帘的是五条来自古槊的短信“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在哪?”“如果手机充上电了,立刻给我回电。”“你在机场别动,我现在去找你。”“我上机了,你最好待在原地别动。” 她看完古槊的短信,心下一慌。 那时候,她一脑子只想着尽快离开内蒙古,完全忘记了通知古槊一声,之前,他们两个人也向来没有这样的告知彼此对方消息的习惯,甚至会出现两个月未曾联系的时候,只会在其中一方说要见面的时候,另一方没空才会告知自己的消息。 工作经常的变故磨炼出何深歌遇事不慌的性子,她稳住神,叫司机掉头回机场,同时又在手机查阅最近到呼和浩特的航班,只有明天清晨八点四十分的班机,抵达呼和浩特是中午十二点多,再去查看古槊的班机时间。 正好手机屏幕探出古槊的来电显示。 她按下接听,还是以往的冷静:“大叔,我换航班了,刚到了深圳。” 白塔机场这头,正在机场到处寻人的古槊听到何深歌的声音,即刻停下脚步,缓了几个呼吸,沉稳地应答:“嗯。” “抱歉。”她坐在计程车内,仰望宝安机场刚亮起的灯光。 古槊擦了擦额头的汗,微笑:“没事,我重新订机票,你回家歇会,沙漠这趟也挺苦的,辛苦你了。” “嗯,路上平安。” 古槊沉寂了会,问:“你有没有想过让我留下?” “没有。”她想都没想就直接给出了答案:“去美国是你的工作,既然有机会公费去美国旅行一趟,也是不错的,我认为这一趟很值得,对于你的事业肯定也有帮助,而且,徒步沙漠的三日,我也累了,也想回深圳歇会。” “嗯。”他霎时没有那股子想要见她的冲动了。 这个女人,很懂事,可是,正因为她的懂事,他向来做事从来没有考虑过她。 头一次,他在意她,到头来,他发觉,她并不需要他的在意,这个女人足够强大。 “你赶紧去订票,我回家了。”何深歌见他不语,便提醒道。 “嗯,那我挂了。” “好,你注意安全。” “嗯。” 宝安机场外头,何深歌看着通话记录上“古槊”两个字,沉思了会。 “小姐,你这是下车还是要去哪里?”司机急不可待地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淡然看向司机:“还是去南山区的子华大厦。” “好的。”司机发动引擎。 计程车很快就进入拥挤的车流中。 她心烦意乱,便点进微博,发现有不少人给她的照片点赞,大多评论都在问她,内蒙古的羊肉牛肉是不是特别好吃?内蒙古的奶茶居然是咸的?内蒙古的奶皮子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何深歌正好闲着,便一一回答了网友们的问话,有些网友甚至想托何深歌代买内蒙古的特产,或者提供内蒙古游玩的攻略。 她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轻触着,笑意一直悬挂在嘴边,内心暗暗地激动,忽然她想把这些网友的点赞和评论截图下来,发给古槊瞧瞧,她也是有当旅行美食博主的能力。 她把截图发到古槊的微信上,转念一想,古槊如今在飞机上,暂时收不到信息,不过下机就收到了,发出去后,她像个不经人事的女孩一般满怀期待古槊的回应。 片刻后,她抿了抿唇,想到先前古槊的反对和方才电话里的担忧,她把原先发出去的截图撤回了。 何深歌放下手机,眺望窗外转瞬即逝的车水马龙,她的双目没了迷茫,只有嘴角一抹自信的浅笑,接着她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笔袋,又打开ipad,在百度搜索引擎那儿敲打出一行字“如何成为一名旅行美食家?” 第七章 蜜汁馅饼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月色温柔,Apex酒店处于灯红酒绿的繁荣商业中心,门前尽是车水马龙。 这时,一辆黄色计程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车上走下来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子,女子穿着简单的黑色蕾丝及膝连衣裙,披散着微卷的棕色长发,脸上略施妆容,虽无倾城之姿,但五官精致,但她行走间有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与书香门第的气质,稍微放几分心思,便会被她的独特吸引了。 而这个女人便是何深歌。 下车后的何深歌抬头仰望了一下。 六十三层的Apex酒店好像拔地而起的黑铁藤蔓弯弯绕绕地缠绕着光柱直插进天宇。 电梯抵达32层,她走进酒店餐厅,告知迎宾小姐自己的来意,迎宾小姐便带着她到大厅一处矮脚圆木沙发上。 片刻后,身着黑色裙装的洛琳琳神闲气定地端着一杯饮料走来。 她的身材高挑却凹凸有致,肌肤细腻光滑,烫了深棕色的波浪长发在餐厅的吊灯下闪耀着淡淡的金色光辉,这是一个比普洱茶有韵味,比朗姆酒还要醉人的女人。 以前何深歌总对她说,她拥有这般傲人身姿与仙女美貌的人就该充分利用,比如去混混娱乐圈啊,那他肯定是红透半边天的人,但洛琳琳不想,她认为凭着年龄争取而来的人生是短暂的。 高中毕业后,洛琳琳就找准了自己的路,她游走于各种的销售行业,凭借自己的外貌与口才一步步地成为专业销售人员,如今她在社会摸滚打爬七年,来到了深圳的Apex酒店当上了酒店经理。 实际上,何深歌知道,她并没有得到满足。 洛琳琳把那杯饮料推到何深歌的面前,看着她:“你好像晒黑了。” “后面还是会白回来的。”何深歌看着黑玻璃圆桌上的古典杯,俯瞰杯面似碧潭,侧看谭底一派清流,杯沿插着一片青柠:“这个好喝,酸甜,又带点儿酒味。” “柠青,鸡尾酒。”洛琳琳坐姿端正地说。 何深歌环顾了下四周,舞台上有一位外国女生拉着小提琴,琴声仿佛缪斯中的克利欧正在慢悠悠地叙说悠远的历史。 “上次跟古槊去内蒙,玩的怎么样?跟他做了没?”洛琳琳的朱唇微微左勾。 她翻了翻白眼:“没有,他对待工作很认真,整个心都在工作上,哪有心思想别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世间没有正人君子,我不信他对你没想法。”洛琳琳紧盯着何深歌。 “真没有。”何深歌说着就将柠青一口饮尽,笑嘻嘻地看向洛琳琳:“再来一杯!” “得了吧,你那酒量不行。这是莫吉托的改版,酒精度比普通的要高一些,这里的调酒师自制的,柠青这个名字是因为,喝过的人都说,像是柠檬味的青春。”洛琳琳拿眼角瞟了她一眼:“别岔开话题,你都跟他谈两年了,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倒是淡定地看着酒杯,慢悠悠地说:“他,好像对我没什么兴趣。” “深歌,虽然我没见着你家那位几次,可我总觉得,你俩,貌合神离,你也不小了,如果不喜欢的话,不如就放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他也不是说很有钱,也没有车。” 她目光微沉:“我不在乎这些。” 洛琳琳心里有些气,可是她从认识何深歌起,就知晓这女人做事有些过于天真,幸好她一直生活在学校,毕业了也是在学校里工作,至少永远都不会跑进社会这个染缸里。 她只好叹息道:“行吧,你自己看着办。” 这时,有个服务员走过来,俯身对洛琳琳低声说:“洛经理,时先生来了。” 洛琳琳即刻恢复冷艳的神色:“让罗凯照旧,先给他送去一杯卡尔亚冰咖啡,我待会就来。” 服务员走后,洛琳琳转了转脖子,一副即将要战斗的模样:“深歌,我先去招待客人,我给你点这里的枫浆小蛋糕和蜜汁馅饼,我保证你肯定喜欢吃,你就别再喝酒了,今晚我可不想你吐我屋里到处都是,我给你点杯咖啡,我们这里的土耳其咖啡是特色!” 她起身,对何深歌眨了下眼:“今晚回我那里,彻夜长谈。” “好,你先去忙你的。” 何深歌看着洛琳琳的黑色高跟鞋在柔软的威尔顿提花黑灰色地毯上,姿态优雅地走到外头凭栏处,那儿坐着一个男人。 此刻,洛琳琳背对何深歌站着,似乎正在与那个男人聊天,由于夜间的餐厅灯光略微昏暗,何深歌看不大清楚男人的模样,但他穿着笔直服帖的深灰色西装,又在这种休闲区域还随身带着笔记本工作,显然是事业成功型的男人。 往往,这种男人对女人而言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偏偏这种男人又有很强的自制力,一般的美色不足以让他们沦陷。 不过,何深歌并不太在意,她见识过洛琳琳身边来来往往数不胜数的男人,优秀的男士很多,始终没有谁真正把她留住。 不一会儿,洛琳琳便端来盛着蛋糕和一小碟馅饼以及一杯咖啡的餐盘。 何深歌第一时间就是拍照,仔仔细细地用不同的角度拍上了几张。 洛琳琳见状,脸上微有讶色:“你这段时间在微博上是不是发布太多美食状态了?” “原来你关注到我连续发了很多美食状态了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一说起这个,她立即就变得神采飞扬。 “知道,就是没给你点赞。” “你怎么不给我点赞?难道是我拍的美食看起来不够美味?还是我的言辞不恰当?怎么只有十几个好友给我点赞?”何深歌垂下眼睑,满脸惆怅。 从内蒙古回来那天,她发的第一条关于美食的状态得到了数十个好友的点评,期间也有三到五个的陌生好友前来询问,然而,从她回深圳后,她忙着找房子,更新的美食都是随处可见的小餐馆,这时候微博的点赞率少了,会评论的好友都是认识的那几个,粉丝也不见涨。 她以为是美食不够特别,今晚想着来闺蜜洛琳琳的酒店,毕竟Apex酒店的餐厅美食居深圳酒店美食榜首之一,她才兴致勃勃地赶来。 洛琳琳戳了下她的额头:“我说你,你是放暑假闲的吧?” “不是啊。”何深歌察看了下照片,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语气很是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我已经辞职不干了,今天我已经从教师公寓搬出来了,这两天在深圳找房子,果然啊,深圳找房子不容易,腿都跑断了,这天气又热。” “你辞职了?”洛琳琳瞪圆了眼睛:“你从内蒙回来一趟,就跟我说辞职了?” “不是,去之前就已经辞职了。” “你居然不当老师?你不是还说继续争取考编制吗?你不是准备考二级职称教师了吗?怎么突然……” 洛琳琳一脸惊讶,据她所知,何深歌是个温柔娴静的女人,一直以来生活都是平静如水,正好何深歌运气稍微好些,一路走来都挺顺风顺水了,除了她出来工作后,何深歌这个眼神不好的人在大学认识了沈修砚这个渣男。 无视了闺蜜的惊讶,垂涎着眼前蛋糕的何深歌一心只想着吃。 长方形的白色瓷盘摆着圆柱状的枫浆小蛋糕,类似纸杯蛋糕的大小,它的表面淋了一层薄薄的枫叶色糖浆,上边摆放了一朵巧克力雕花和半块草莓,蛋糕旁侧放了几瓣绿叶作为陪衬。 嗜好甜食的何深歌迫不及待地用勺子轻挖一小块,没曾想,里头却藏着果仁和一些小块水果。 蛋糕入口,糖浆即刻在舌尖上融化成水,甜味一下回旋在口中,外层的奶油很薄不多,有着淡淡的奶酪味,入口丝滑,果仁和水果块冲淡了甜腻,反而带来一丝清新的口感。 “果然很好吃。”何深歌很是满意地再尝了一口。 甜腻的味道一下子冲淡她方才因为微博点赞率低下的难过,果然美食是最治愈人心的东西。 “你倒是记得吃。” “你也来一口。”何深歌挖了一勺蛋糕递给洛琳琳。 洛琳琳摇头:“工作期间,不能吃,而且我不喜欢吃蛋糕,太腻了。” “只有生活艰苦的人才爱吃甜的。” “别扯这些,前两月我在广州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跟你约,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你要跟我说啊,你一个电话,我肯定接的啊。” 何深歌舔了舔勺子,意犹未尽:“我没有什么困难,先前家里的债务,我这几年工作也还完了,我辞职是因为我自己。” “你自己?” “我没想到你会来深圳工作,其实我已经打算去广州工作了。” 听到这话,洛琳琳松了口气:“你这人做事向来稳妥,一谈恋爱就跟没脑子一样,你说白了,就是想跟古槊过。” 何深歌笑了笑:“对啊,我想结婚了。” “恨嫁的女人啊。”洛琳琳有些无奈。 “也没有啦,就是觉得时候到了。” “你不能因为你的年龄就选择将就,再怎么样,你可以为了钱将就,至少你没有了爱情的婚姻,还有钱让你得到别样的快乐。”洛琳琳一脸认真。 何深歌笑意加深:“你好像越来越拜金了。” “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等你以后嫁人了,办个结婚喜宴或者穿个漂亮的婚纱,结果男方那边拿不出钱来,你可别跟我哭丧啊。” “你好像我妈噢。” “我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就是想在跟他结婚前,先去了解一下他,毕竟结婚也不是儿戏对不对?如果我真正了解大叔后,发现跟他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坏处,那就结婚呗,而且我妈那边催婚催的要命,我想想,那就辞职吧,去广州找他,起初辞职就是这么个原因,后来嘛。” 何深歌舔了舔勺子,看向蛋糕旁边的那碟炸得黄灿灿的馅饼,从外表上看,有点儿像炸面包块。 旁边的洛琳琳见她这神情,便向她推荐:“蜜汁馅饼,这是希腊人婚礼上必备的婚礼小甜点,上个月在希腊团建,甜品师就学了这个,最近热卖中。” 深圳这座城市就是如此,融会了各种外来因素,在这里能够品尝到各种各样的美食,相反,当地的美食很难再寻觅了。 “你们的团建活动令人艳羡啊!”何深歌羡慕地说着,手里不急不慢地拿起刀子在馅饼上切了一小块。 从馅饼的切口可见里头是白色的东西,像是酸奶。 当何深歌咀嚼了才知,原来这不是她理解的那种炸面包块,而是炸奶酪!外表被炸得酥脆,里头却是又嫩又滑的奶酪,萦绕在味蕾的是又甜又咸的味道。 “时而甜蜜,时而辛酸,像是恋人的泪水,难怪是婚礼甜点。”何深歌点评道。 “以后你和古槊婚礼甜品就记上这个,到时候我把甜品师给你带上。”洛琳琳恍悟:“你最近更新美食就是筹备婚礼甜品了?你也不用这么恨嫁吧?” “才不是,我有这么恨嫁吗?你都不急,我急什么?”何深歌被说一脸羞愧。 “啧啧,我是立志要当女强人,你是立志当家庭主妇,能一样吗?” “谁说我要当家庭主妇啦?” “那你想当什么?一代名师?你不是不当老师了吗?” 何深歌叉起一块馅饼,笑意盈盈:“当个吃货,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第八章 土耳其咖啡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餐厅上方的吊灯通过草编灯罩的细小空隙溜出斑驳光点,轻飘飘地印在何深歌的脸上。 洛琳琳看着昔日娴静的闺蜜此刻的眼中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她认识何深歌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她的脸上出现过这般神采,即便是喜欢上别人。 但她内心对此感到惴惴不安,三思过后,还是认为自己有必要警醒她:“你要当吃货?不想赚钱了?真撒手当少奶奶?” “不是啊,我决定了,我要当个旅行美食家。” “自由职业?你脑子抽风了?”洛琳琳惊诧万分:“你工作这么多年了,就算不考编制,就凭着你在红昭小学里这四年带出来的学生的成绩,就足够你继续在学校教下去,教师这种职业,收入稳定,周末双休,每年还有寒暑假,还拿着十三薪,这是多少人渴望的铁饭碗啊!” 她的声量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你现在都快三十的人了,要不是你现在赚够了,有老本,去创业也行,但你去干自由职业,真吃不准。” 说着,她眉目透着愁色:“我怕你没了老本,然后你家里那边有什么事需要钱,你会周转不过来的。” “我懂。”何深歌知晓洛琳琳经历太多了,是以肺腑之言相劝。 不过洛琳琳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洛琳琳会支持她的,以前无论她做什么,洛琳琳总是会站在她的一边鼓励她支持她,未曾想,在这件事上,连她也是反对的态度。 她眼底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就连口中的蜜汁馅饼都觉得味同嚼蜡。 看见何深歌黯然的神色,洛琳琳的心也不好受,她揉揉太阳穴,对何深歌说:“我可能在社会久了,做事总怕行差踏错,不敢轻举妄动,你要是想去做,就放手去做,趁着你还没嫁人。” “嗯,我会加油的。”何深歌一扫刚才的阴霾,笑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你现在临时想着转行,有没有先去了解旅行美食家这一行?还是你就光更新微博?你就那几十个粉丝,根本做不起来,一般这种什么家呀,背后都是有专门的媒体团队打造的,你自己一个人会很辛苦。” “万事开头难,我预料到的。”何深歌用勺子搅拌了几下土耳其咖啡,随后端起抿了口,蹙了蹙眉头:“现在的我就像这杯咖啡,还没加糖,就是苦涩的。” 她撕开糖包,把糖倒进去:“但是呢,我慢慢把糖加进去,就会变甜拉!这变甜的过程呢,需要的是我的劳动和时间。” “还有你的资本,不然你哪能在大排档就能喝到土耳其咖啡?”洛琳琳顿了顿,忽然疑心地盯着何深歌:“你这是想跟古槊工作到一块吧?话说,这趟旅行,他给你吃了什么迷药?放下好好稳定的教师不干,去整日奔波?你先前对他可不是这样,你真的对他认真了?” “转行不是因为他。”何深歌目光澄澈:“是因为自己。” “这个风险很大,而且……” “放心吧,如果这条路走不好,大不了回头继续当老师呗。”何深歌丝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你真的想清楚了?”洛琳琳变得严肃。 “嗯。” 洛琳琳呼了口气:“要是混不下去,大不了我养你。” 何深歌莞尔。 就在洛琳琳还想说点什么,这时,旁边一对情侣突然起了争执,餐厅的所有人即刻把目光集中在这对情侣身上,客人们并不觉得打扰反而看的很有兴致,都在低头窃窃私语。 情侣中的女方似乎刚才拿着一杯红酒往男方身上洒去了,此刻男方满脸都是红褐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流到白色的衣领,把衣领染成了酒红色。 “深歌,你先喝着咖啡,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洛琳琳急忙起身,忽地她转身:“土耳其咖啡一般人做不了,老板请来了土耳其的一个咖啡师傅来做的,每周也就今天晚上才会有,你来的倒是好时候,等会我请咖啡师来给你占卜一下,算算你这转行到底行不行。” “占卜?” “对,这就是土耳其咖啡的卖点。”洛琳琳说完,就迈着从容不迫的脚步走到那对情侣面前。 何深歌并不担心事态会恶化,相信以洛琳琳的能力足以解决这点小事,于是她全副身心都放在品尝咖啡身上。 初初,咖啡还是会有些苦,但含了会,便能品尝个中的甜味来,在搭配又咸又甜的蜜汁馅饼,苦涩的味道就会被冲淡了不少,反而留下轻微的咖啡特有的焦香。 餐厅的聒噪声渐渐低了,餐厅放起了悦耳的钢琴曲,整个餐厅的客人的注意力被分散,他们开始凝神谛听。 何深歌瞥见旁侧桌的两个女人收回了看戏的目光,继续边喝鸡尾酒,边吃酥皮饼和卢克米软糖,继续方才的谈笑风生。 显然,洛琳琳已经把突发事件处理完毕。 就在何深歌一门心思在品尝咖啡和馅饼的时刻,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坐在了她对面的那个薄荷绿的矮脚椅子上。 何深歌抬头望了望他。 这个男人有着深棕色的短短的卷发,脸孔瘦削,深邃的眼窝下是一双乌黑的眼眸,他穿着裁剪考究的黑色西服,依旧无法遮挡住他那一身黝黑的肤色,从外表看来,是个外国人,有些类似中国新疆人,应该是亚洲内陆国家。 他笑吟吟地看着何深歌。 何深歌很少接触外国人,倒显得有些拘束,又不知道这个男人坐在对面究竟是什么意思,出于礼貌,她还是主动地问好:“哈喽。” “晚上好。”男人很是温柔。 “你是中国人?”何深歌还猜测这是哪个国家的,可他却说出一口流利中文。 男人挠挠头:“我是土耳其人,考了中国的大学,然后就学了中文。” “噢。”何深歌低头,恍悟地看向他:“我这杯咖啡是你调制的?” 他淡淡地笑:“是啊,你觉得好喝吗?” “我平常不是很喜欢喝咖啡,不过我觉得还可以,有点儿,那种米粒被爆炒后的香味,你能听懂吗?” “恩恩,我懂你的意思。” “刚才我朋友说,你这咖啡还可以占卜?”何深歌疑惑地望着他。 “对的。”咖啡师低头看了一眼何深歌面前的咖啡:“你这咖啡还没喝完,我还不能占卜,你要是觉得这咖啡有哪里不好喝,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一定要喝完吗?”何深歌问。 “是的。”他抿了抿嘴唇:“你不用为了占卜而一次性喝完,慢慢来,在你喝完它之前,我可以跟你聊会吗?” “嗯,也行。” 他的语气很是轻松自然:“你最近是有些烦恼吗?” “这话怎么说?”何深歌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甜食能给人一种愉悦感,我看你几乎把蛋糕都吃完了,你在享受食物带给你的愉悦。” “这是我朋友推荐的,我觉得好吃。”她舔了下嘴唇:“而且我也喜欢吃甜的。” “爱吃甜食的女人都是能给人甜蜜和快乐的女人。”他那黝黑的脸孔有了一丝绯红。 何深歌并不认同他的话,也心知他这话里就是简单对客人的礼貌,她含笑道谢。 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在竭力装出轻松的口气:“这位美丽的女士,你能告诉你的烦恼吗?” “很抱歉,我不想告诉你。” “嗯…….好的。”他板正身子,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桌面上:“那我可以冒昧问女士,一个问题吗?” “你问。”何深歌顿时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她刚才的拒绝是因为她不习惯把心事告知一些陌生人,而且她占卜正是问这些问题,提前告诉了他,那占卜就没有太多的神秘感了。 “你有男朋友吗?”他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何深歌,并且语气十分镇静,仿佛蓄了很久的勇气:“从你进来那一刻,我就关注到你了,你很有东方女人的样子,很漂亮。” “谢谢。”她声音不冷不热,恰到好处:“我有男朋友了。” “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什么?”何深歌怀疑自己听错了。 外国人即使在你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他们很多时候会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能够赢得女人的青睐,所以他们会尽一切努力去争取,不管对方是否有心仪的人。 咖啡师很是大胆,伸手想要握何深歌的手:“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这一举动瞬间让何深歌吓了一跳,她慌忙抽回手。 “不好意思,我是她男朋友,请你尊重一下她。”冰冷的男声慢悠悠地从头顶传来。 何深歌浑身一僵,慢慢仰头,与一双清冷的眸子在空中交汇。 果然!这声音就是沈修砚。 一袭纯黑色西装的他,面色沉冷,仿佛千年寒冰。 “抱歉。”咖啡师的眼眸霎时流露出一丝伤感。 何深歌倏地脸色一沉:“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但是,很抱歉,我很爱我男朋友。” 此话一出,沈修砚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却无可奈何地沉默,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轻笑。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占卜,下次再来的时候,再找你好吗?”何深歌忽然语气变得疏离又带有一丝肃杀的寒意。 咖啡师是个明白人,他瞟了沈修砚一眼,嘴角一勾:“沈先生,我对你刚才的邀请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 容我考虑几天再说吧。” 话毕,他准备起身离开。 沈修砚很绅士地微微侧身,让咖啡师气焰嚣张地从他身边走过,他依旧保持着沉默与冰冷的面孔。 从这弥漫硝烟气味的场景来看,何深歌心底大致明白了。 她透过香槟色的反光墙面看着逐渐消失在咖啡里头的咖啡师,只是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嘲讽。 以她熟悉的沈修砚,他刚才的不反抗只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君子,实际转身会给人一个猝不及防的暴击,一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 当初,她一直以为他很懦弱,可是,沈修砚只是没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出来而已。 “沈先生,真是好巧啊。”何深歌主动地问好。 刚才算是他给解围了,理应回以微笑,也不能晾着人家在那儿站着吧。 “嗯。”沈修砚坐了下来:“你不是辞职去广州了?” “来这里看琳琳。” “这几天都会在深圳?”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何深歌。 “看情况。”何深歌不大想透露自己的行踪。 一阵沉默后。 洛琳琳回来了,当她看见何深歌对面坐着的人是沈修砚后,她内心很是惊讶,在回头看向何深歌,发觉何深歌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忽然变得神色凝重且高冷,顺手从旁侧经过的服务员端着的托盘上拿了一杯红酒,往沈修砚面前一方,声音压得很低:“沈先生,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尽管洛琳琳有意压低声音,餐厅又有音乐,可何深歌依旧听的一清二楚。 只是她假装没听见。 洛琳琳起身,挑起一丝笑:“沈先生,好久不见。” “嗯。”沈修砚起身,看着何深歌:“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叙旧,改天再约何小姐叙旧一番。” 他站了片刻,未听见任何的回应,只看见何深歌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抿了口。 随即,他看了一眼洛琳琳,对方给予讥讽的笑脸,他便转身离开了。 洛琳琳用手臂轻轻碰了一下何深歌:“你别装了,你刚才端杯子的手都是颤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何深歌腔调很淡,似乎在强作镇静:“没有。” “我还很开心,你终于放下过去,开始接受古槊了,你这是还放不下他?所以你才选择逃离深圳?” 第九章 深夜的炒面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沈修砚在北京,跟我离开深圳有什么关系?”何深歌不解地蹙眉。 由于临近下班时间,洛琳琳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让何深歌稍坐片刻,容她下班后再谈。 凌晨两点,洛琳琳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她们走出酒店,看见四周亮若白昼,大城市就是如此,半夜才是众人最清醒的时刻,最放松自在的时候,这时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车流滚滚,声色犬马。 洛琳琳租下的房子距离酒店只有半个小时的步程,三房两厅,里头干干净净,装修极其精简,就是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这房子很贵吧?”何深歌一进来顿时就咂舌了。 “月租五千,不加水电,我还请了家政阿姨一周来一次打扫,你觉得怎么样?”洛琳琳倒了杯红酒给她。 她摇头:“不大想喝,你是每天都工作这么晚才下班吗?” “不然呢?以为谁都像你那样朝八晚六,不用加班,就月薪八千了?”她吮了口红酒,就坐在松软的灰色沙发上,眼睛闪亮:“你猜,我现在月薪多少了?” “五千的房子,你都敢租,之前你在广州的工作,月薪也有八千了,还有提成,你说跳槽就跳槽,应该有一万多吧?” “底薪两万,平常小费和提成,加起来四万左右。” 何深歌并没有太惊讶,一副了然的神情,她不动声色地观察闺蜜的房子,又转头看向洛琳琳,尽管洛琳琳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却依旧掩藏不住眼底的倦态。 她直接走向厨房区域:“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给你做饭。” “行,我先去卸妆洗澡。”洛琳琳提起精神,起身去了房间。 头顶的琉璃灯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一尘不染的厨具上,显然这些厨具鲜少被使用。何深歌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百岁山纯净水以及六罐装的百威啤酒,除此之外,就是冷藏的袋装三明治,一袋子小番茄和樱桃、百香果、苹果和奇异果,还有两根黄瓜,还有两瓶酸奶。 看着这些,她便知晓了,洛琳琳定是为了减肥和方便,基本上都是吃水果酸奶捞。 她忽觉胸口有些酸楚。 “深歌,壁橱那儿有泡面,别煮太多,我晚上不习惯吃东西。”洛琳琳说完便进了浴室。 隔了一会儿,浴室就传来洒洒的水声。 何深歌打开壁橱,壁橱塞满了泡面,她取了两包泡面,煮了开水,放开水里浸泡着,随后她把那圆溜溜的小番茄去蒂,横切成薄片,再把青松色的黄瓜切丝,继而她又拆开了两个三明治,把里头的午餐肉片、蔬菜和煎鸡蛋取了出来,留下四片三角面包放置冰箱。 几分钟后,面软了,何深歌便将面用冷水过了遍,就开始起火开锅。 少顷,她把手往锅里一探,掌心能感受到蒸腾而上的热气,即刻就加油,将红艳艳的番茄片放入热油中,翻炒几下后,番茄片炒成了糜烂的红色稠汁,黑锅相称,犹如火山口内的滚滚岩浆,让人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热辣,可鼻息之间是纯纯的酸甜味儿。 正是柔情蜜汁的时候,她放入黄瓜丝,加点儿水,翻炒了几下,红色的番茄汤汁搭配青绿若翠玉的黄瓜丝,看上去仿佛一幅柳绿桃红的春景图,待空气中飘散出一股酸甜的清香味儿,她关小了火,直接把面混着一起热炒。 炒面不能炒太久,否则面会焦,她快速地撕开调味料包,往锅里加了些盐。 当浓醇的番茄羹把面条浸染得红红火火,看似盛夏里的一道道阳光,她立即关火。 厨房这头炉火刚熄,正巧洛琳琳洗澡出来,她一出来就闻到香味,擦着湿头发都要狂奔而来:“哇,好香,茶楼里的炒面都没这炒面香啊!” “赶紧吃吧。”何深歌给她盛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碗。 洛琳琳盘腿就坐在软软的灰白斜纹相间的毯子上,拿起筷子吸溜一下把面条滑入口中,面条伴随着酸酸甜甜的汁液溢满了舌床,随后汁液与面条犹如小溪流入肺腑,所经之处皆是温润的美味。 她一脸满足:“深歌,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你当美食家也是有天赋的。” “你平常也要学会自己做饭吃啊,你比我高多了,又很瘦。” “好,我一个月休四天假,改天休假的时候就叫你过来教我。” “行。” 吃到一半,或许炒面比较干,洛琳琳起身拿了两瓶百岁山,一瓶给了何深歌。 她喝了口水,有些意犹未尽地看了下碗里还剩着红青相间的炒面,却还是咬咬牙地推开了,转身从包里掏出黑皮精装笔记本,打开手机观看一个关于营销的网上课程。 “你不是拿到自考本科证了吗?”何深歌也没强迫她把剩下的炒面吃完,而是默默地收拾。 “嗯,但是不够,我还要往上爬,Apex酒店不光只有我,还有好几个,我只是负责餐厅这块区域的,我上面还有个总经理。”洛琳琳按了暂停键,一脸闲散的模样。 她问:“深歌,你知道你刚开始喝的那杯柠青是多少钱吗?” 何深歌并不言语,低垂着眼,洗碗。 “别处酒吧就柠青那种简单莫吉托,顶多四五十,我们酒店是六十八,很贵吧?”她用手撑着头,看着忙碌的何深歌:“其实,贵的是酒店名声和位置。” “我懂。” “你改行也行,教师拿死工资,薪水价位也升不上去,不过我们的地位靠钱来衡量,教师不一样,那是尊重,社会人士都是会对教师有尊重的,这种尊重,钱买不来。” 何深歌用干布把碗擦干,放回消毒柜,她扭头看着慵懒地斜靠着沙发的洛琳琳,声音依旧是不咸不淡:“尊重不是靠职业来得到的,我也不需要,我要的是自由,比如,我饿了,就随时炒个面吃,而不是非要下班之后,我才能去炒面吃,我想来深圳找你,我随时都可以来,而不是非要等寒暑假。” 洛琳琳没再说话,而是继续观看课程。 其时已是凌晨四点左右,何深歌洗完澡出来后,洛琳琳已经在沙发底下席地睡着了。 她连连叹气,进了洛琳琳的卧室,拿出薄薄的夏凉被盖在了洛琳琳身上,她把手机上的课程按了暂停,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笔记本,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这一晚,她没睡,而是守在洛琳琳的旁边,利用洛琳琳的电脑,在网上翻查着一些关于美食旅行家的资料。 天色蒙蒙亮,洛琳琳恍惚着醒来,揉揉眼,看见何深歌边伏案抄写边在嘴里念叨着“要准备不同的餐桌背景台……” 这一刻,她完全没有继续阻拦何深歌的冲动,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何深歌搁笔,侧身,替洛琳琳掖了掖被子,她感觉有些凉意,向来清晨的温度比较低,看了眼立柜空调,就把温度上调了几度。 翌日十点多,洛琳琳起身,发见何深歌准备了一桌子的早餐,烘烤好的三角面包片,熬好的红豆薏米粥,两杯热乎乎的似乎是外边买回来的豆浆,还有一碗水嫩嫩的蒸鸡蛋。 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洛琳琳瞟了一眼对面的何深歌:“你跟沈修砚还能不能回去了?” “深夜的晚安不如清晨的粥,过去的旧人不如现在的伴。”顶着两个黑眼圈的何深歌倒还有些力气怼了一句。 “既然这样,我昨晚就不用瞎操心拉。” “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以后别睡客厅,小心感冒。” “困起来,我也没办法。” 洛琳琳挖了一勺蒸鸡蛋,鹅绒黄的鸡蛋羹如同布丁一般在勺子上轻晃着,入口后滑溜溜地滑入了喉咙,留下一丝丝值得回味的甜味,她对何深歌竖起大拇指:“好吃!” “那肯定的。” “话说,你已经决心放下沈修砚,可我看他未必放得下过去,我老远就看见,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何深歌不语。 洛琳琳吃着鸡蛋羹,嘴上还不忘把事儿前后告诉闺蜜:“昨夜,你进来没多久,我就看见沈修砚那家伙也来了,我一看,糟糕,赶紧把他支开,听闻他是去找挖我们酒店的土耳其咖啡师,他好像有意在上海开个酒店。” “那是他的事。” “话说,昨晚你占卜了没,我看你跟那个土耳其人聊得挺愉快啊,不过我跟你说,别被那个土耳其人的温柔外表还有虚言假语给骗了。”洛琳琳一脸不屑:“每周他在酒店工作一晚,就会物色一个下手对象,我昨晚超怕你成了他的下酒菜啊,后来想想,你智商也不低。” “他表现得有点过了,我就知道了。” 听这话,洛琳琳弯嘴一笑:“他那渣得那么明显的套路,我就知道你不会被骗的。” “别说这个了,你几点上班?” “下午两点,还早呢。”洛琳琳喝了口豆浆,问道:“你要不要睡会?” “不用,我待会回我租房了。” “你怎么还在外面租房,来我这儿睡啊,还有两屋空着呢。” “不了,我已经签了租房合同。” “交了多少个月的房租?” “一个月,我想着在深圳待一个月,把深圳的美食尝一遍。” 洛琳琳尝了尝红豆薏米粥:“这个粥不适合早上喝,有点儿甜,话说你现在的计划是怎样?好歹别人做这种媒体方向的,也要有个文案啊。” “是吗?”何深歌拿起勺子,尝了两口,并未觉得有异样:“我觉得还行,可能是我喜欢吃甜的?” 洛琳琳点了点头。 她淡淡地说:“确实要走一行不容易,估摸着出名也是很难的事,不过我看了人家专业人士给的意见,首先确认好自己的特色,不同的人品尝出来的美食感受是不一样的,毕竟吃这种行为是个人化的,时尚博主靠的是自己对于时尚潮流的认知并穿出适合自己风格的衣服,我打算也找准自己的定位。” “这就看你怎么评判一个食物咯,你一个语文老师,辞藻会偏华丽,可能会更为吸引人。”洛琳琳放下匙羹,坐正:“按照我们餐厅来说,我们餐厅定位的人群是高消费人士,深圳是个人员混杂的城市,所以酒店餐厅提供的食物大多倾向于世界各地,尽可能的是各地独具特色,另外酒店也是打造了自己的特色,请来的甜品师,厨师,咖啡师,调酒师等等,每个月都必须出一个原创作品。” 她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深歌,如果你定位是旅行美食家,那你就要想好了,美食和旅行是必不可少的,缺一不可,所以你不能光在深圳。” “这个我知道。”何深歌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我这些年就在深圳工作,较为熟悉,我就把美食的第一个景点订在了深圳,接下来,我会去广州。” “广州跟深圳有什么区别?都是广东,你这样行不通的。”洛琳琳直接否决了她的最初想法。 接着,两人针对何深歌的定位,以及微博更新内容展开了一轮的讨论,基本上都是洛琳琳在提意见,何深歌在旁听取,她认为有用可取之处就记下来。 粥凉了,豆浆喝完了,升上天空顶端的炎阳从窗外照进来,照亮了整个房子,也带来了南方夏天特有的闷热,即使屋里开了空调。 下午一点,洛琳琳上班去了,留下何深歌在屋里尝试写一个关于美食旅行家的文案。 往日都是写教案,如今让她写文案,她一头雾水,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即将要做的事情和要准备的东西都记录下来。 临走前,她给洛琳琳写下了一页纸关于煮面的方法,还画上了清晰明了的手绘图,并买了不少的蔬果和干粮填满了冰箱和橱柜。 落日的余晖覆盖了鳞次栉比的楼宇,何深歌回到了小小的租房,刚搬进来,墙面还残留着斑斑点点的黑色的污迹,看似煮饭后的烟灰。 她顾不上收拾,整个人蔫头蔫脑,往那硬板床一躺,只想着睡觉。 这时,手机叮咚一响。 洛琳琳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文档,附言:“你到店跟店长提一下付提林这个名字,会给你优惠的。” 她打开文档,看见是文档上记着深圳各区餐厅的详细地址和联系电话,忽而眼圈发红,她颤着嘴唇,给洛琳琳回话:“泡面很好吃,我觉得你以后可要开一家泡面店,那时候我要是火了,就是你的招牌。” 看到这个文档,想起了昨夜洛琳琳那疲倦却有孜孜不倦地熬夜看网上课程的模样,还有那亮堂舒适的房子,她就起来,用冷水拍了拍脸,心想自己一定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她要开始第一步工作——察看别的美食旅行博主是怎么更新微博内容。 第十章 樱桃宴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狭窄的租房里,床尾摆放的风扇呼呼地吹着,风儿依旧夹了些许闷热之气,何深歌盘腿坐在铺了凉席的床上,面前放着小小的床上桌,她一手握着鼠标,双目紧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 时不时,她停下来,伸手往地上那盛满凉水的盆里捞起一根黄瓜,然后她也不切,直接咬下一口,顿时满口都是冰凉中带些清甜的黄瓜汁液,咀嚼的同时发出脆脆的声响。 她都忘记了晚饭,一直翻看着新浪微博上不同的美食博主,旅行博主或者美食旅行博主更新的微博,根据他们的微博内容作出了总结。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察觉到了窗户那头的光线变得昏暗,抬眼望去,对面楼的许多窗户都是漆黑一片,而她也没有听见旁屋里传来声音,也不清楚旁屋的情侣有没有回来。 夜深了。 她也觉察眼睛有些干涩,便关闭了那些知名博主的主页,查看自己的主页,把以往那些无关旅行和美食的微博一一删除。 忽然,她瞥见了两年前自己发过的一个微博,是初次遇见古槊那时发布的。 她啃着黄瓜,心想,古槊去了美国已经有几天了,这段时间,自己光顾着搬家和转行的事情,不经意就把古槊忘却了,不过她在陪同他去内蒙古出差的时候,就见识过他工作的忙碌,看来他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甚至都没有空暇时间来向她问个早安或者晚安。 也许与古槊相处了一段时间,她才觉得,原来跟他几天不联系,还真有点儿想他。跟他相处两年来,她从来就没有在看见某样与他有联系的事物,就会把他也联想起来。 不自觉地,她进入了古槊微博的主页,突然间,有些好奇他这段时间在美国过的如何。 古槊微博主页封面是纯橙色底面,头像是一个男人拉着行李,准备迈出一扇门,除了这扇门投出来红褐色的夕阳余晖,门框四处皆是黑暗。 以前何深歌看着他的这个投向,第一印象就是蛮酷的,加上古槊的微博名就叫流浪的阿槊,估摸着这个拉行李箱的男人就是古槊吧,他那么热爱旅行,整天拉着行李箱到处乱跑,她也没有多想。 如今仔细一看,何深歌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乍看之下,有些落寞和孤独。 她将嚼碎的黄瓜吞咽下肚,滑动鼠标,不再盯着头像去思考其中隐藏的深意。 主页一滑下,何深歌瞳孔微缩,看见古槊的最新发布的微博里有一张两人的合照。 合照中一男一女,男人是古槊,他看起来几天没刮胡子,下巴有了些微的胡渣子,更像历经沧桑的深沉大叔,穿着印着彩色嘻哈图案的纯黑短袖T恤,他的目光不在相机这头,而是看向别处,似乎在刻意躲避摄像头。 也可能是抓拍的时机不对,何深歌想。 她的注意转移,仔细端看与古槊单独合拍的女人。 这不是女生,而是女人,看上去应该有三十了。 她有着深褐色的头发,油光华亮的头发全部被梳理到后脑勺,很好地露出鹅蛋小脸,皮肤看上去不是很白,是经常到沙滩上去晒日光浴后的麦黄肤色,这样肤色在如今追求美白的女人里很是标新立异,她的妆容十分精致,看上去很自然,并没有刻意将黄色皮肤摸白,却又一点儿也不会令人生厌,她穿着灰色西装外套,白色打底的衬衫,一个看上去十分干练精明的职场女性,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何深歌发觉,这个女人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带有一丝尴尬,那双眼睛是微棕,东方人才有的眼睛,她显然不是美国人,或许是中国人。 在异国他乡遇到老乡,按她熟知的古槊,不会是这般拘束,也没有往日的开怀大笑。 不知为何,出于一种直觉,何深歌连手中的黄瓜也不想啃了,一心在探究古槊与这女人的关系。 照片配着一段简短的文字,都是关于流星,她往下翻看,前面的微博消息全是关于流星的消息,还有流星的照片,美国一些著名景点照片,但是没有出现任何人。 这里,却出现了一个女人。 若像以往不太在意,她就一眼扫过,自从旅行回来,她有些上心了。 忽地,她注意到了古槊这条微博@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微博叫做vagrantwinsu,大概的中文意思应该是流浪者文舒。 流浪的阿槊,流浪者文舒。 结果显而易见。 她紧抿着嘴唇,不动声色地点击鼠标,进入了这个女人的微博主页,主页封面是城市夜景图,看似普通,这个女人的头像是她自己的证件照并没有特别。 她继续往下看。 这个女人发的微博几乎都是广告,全是英文,附带一些中文,中文夹着粤语,难不成也是广东人?还是香港人? 当看到这个女人发布的微博下方地址是newyork,她赶紧倒回去看主页封面的那张图片。 看了好一会儿,她关闭那个搜索美食旅行家的网址,重新搜索,她打上了“美国纽约”四个字。 在查看景点图,她看到了一张美国纽约帝国大厦的俯瞰图,就跟这个女人的封面图片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心急急往下坠落,直到深渊。 那次,她在古槊家里看见的地图上,用黄色笔迹在纽约这个地方做了标记,她那时候问古槊,她以为古槊没听见,难不成他只是不想回答? 外头传来了电车疾速飞驰而过的喧嚣,她猛地把电脑盖上,眉眼间有些微愠。 深夜时分,窗外的夜空一片墨色,热风穿过街巷楼阁,进入了房内,扑面而来,何深歌就这样坐在电脑面前,脑子一团乱麻,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昨夜本就一宿未睡,身心俱疲。 躺下睡觉,旁边的风扇呼呼作响,热浪仍一滚一滚,身上出汗,黏糊糊的,让她更是心里焦躁。 她睡不着了。 静默了半响,她起身拿起包,去找Apex酒店找洛琳琳。 她想,这时候,找人谈谈心,或许心里会舒坦一些。 抵达餐厅,洛琳琳正在招待昨夜她看见的那个男人,何深歌想了想,这个男人好像是叫做时先生。 洛琳琳背对着何深歌,坐在时先生的对面,虽是工作期间,却在与他共进晚餐,猜想是顾客的硬性要求,这样一来,洛琳琳并不知晓何深歌的到来。 何深歌也不想去叨扰她的工作,于是她独自挑了光线较为昏暗的角落。 服务员端来一杯柠檬水,并且拿了菜单给她,脸上露出十分标准的微笑:“今天酒店特推的饮品是樱桃宴,女士要不要尝试一下?” “那就来一杯,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全都来一杯,这些蛋糕,我都要。” 服务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还是微笑地问:“请问女士是要打包带走还是?” “在这里吃。” 话音一落,何深歌闷闷不乐地耷拉着头,盯着眼前这杯折射着餐厅寥寥几个人影的水杯,耳边是俏皮可爱的钢琴声,但并没有听进去。 其实这个时间点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了,餐厅并没有什么客人了,但坐在何深歌后方的一群白领族喝着小酒,聊得正是非常愉快的时候。 餐厅一角,那个有着黝黑皮肤的咖啡师走出来,往旁侧的花瓶踹了一脚,咒骂了几句就忿然离去,紧跟他身后的沈修砚迈着修长的长腿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顿住了,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墙角边的何深歌。 她以为自己就坐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殊不知那是明暗交汇的焦点,光影变幻之间,何深歌那张姣好的脸孔有了闪闪烁烁的光芒,不过,今日她的面容看起来略显憔悴和疲惫,眉头紧锁,神情看起来委屈极了,似乎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沈总。”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来,与沈修砚握手:“下次来深圳,Apex包你免费吃住。” “那就谢谢付先生了。”沈修砚淡淡地说。 “沈总今晚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吧,我给您定了总统套房。”付先生递出一张黑边金卡。 “麻烦付先生了。”沈修砚一脸淡然地接过了房卡。 “不如再喝一杯?” 沈修砚朝何深歌看了几眼,转头望向付先生:“好。” 沈修砚与付先生就坐在餐厅的另一边,两人品着轩尼诗Extra,嘴边闲聊的皆是股市行情,酒,女人。 而沈修砚的目光放在何深歌的身上,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好久。 本来愁容满面的何深歌在喝了一杯樱桃宴后,小脸即刻浮现出红晕,笑嘻嘻地盯着满桌子的甜品。 付先生察觉到了沈修砚在默默地观察着坐在餐厅不起眼的角落的女人。 那个女人脸颊通红,目光迷蒙,看上去显然有些醉了。 他明白时机到了,不能坏了沈总的好事,便起身,含笑地说:“沈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好。” 付先生转身,叫来了负责餐厅的洛琳琳,他眼睛盯着沈修砚和那个角落的女人,露出诡异的笑容:“Lin,今晚餐厅通宵,不结业。” 未几,何深歌要了第三杯樱桃宴。 沈修砚终于举步朝她走去,他微微深呼吸,在她的对面坐下。 她像是受惊了的小鸟,抬起头来,神情有些迷蒙,那双眼睛与他对视,若漫漫星河一般璀璨耀眼。 他定了定神,看向那杯樱红色的饮品:“这是什么酒?” “樱桃。”她觉得身体变得很沉重,自己也好累的感觉,就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修砚坐在明亮的一侧,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何深歌微微偏头,眯眼看清楚了他的模样后,支起身子,清醒了一下。 没想到又遇上他。 她说:“你要不要喝一杯?樱桃宴。” “好喝吗?”他眸光深沉似海。 此刻的何深歌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雪纺连衣裙,衬得皮肤莹白娇嫩,可能随意扎起了的马尾,脸颊旁,白皙的脖子下皆是细细碎碎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并不起眼,可沈修砚却看得十分仔细。 “好喝。”何深歌难得在他面前露出明媚的笑容,兴许是她醉了的缘故,忘却了要在沈修砚面前戴上冷漠疏离的面具。 她很是兴高采烈地描述了一番:“你看这酒的颜色,玲珑剔透,好像粉色水晶,喝下去,满嘴都是清爽甘甜,就好像真的吃下了一颗新鲜摘下来的樱桃。” “但是呢。”她的目光有着无数璀璨的星光:“含在嘴里,唇舌间都是馥郁的酒香,很醇厚,那酒入喉,就像。” 她住口,弯眼笑说:“就像你们男人,亲了一个身上有着淡淡樱桃香气的娇媚女子。” 沈修砚拿走她的酒杯,喝了一口,味蕾能够感触到凉凉的甜,清爽的酸,樱桃酒香异常浓郁,恍若花香萦绕在唇齿。 他看着她,恍恍惚惚,不知怎的,脑海里就倒放着过往的片段,以前的何深歌跟他一起,也是笑的十分开心,她一笑起来,本来并不倾城的容颜顷刻间焕发了夺目的光彩。 “是不是很好喝?”何深歌问。 他回过神来,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嗯。” “既然好喝,那我要发微博,我要让他知道,我在喝很好喝的酒,他却喝不着。”她笑着打开手机,拍照,发微博,一气呵成。 她还故意在微博上@了古槊,他一定会看到她发的微博,他在美国风流快活,她还在中国喝着美酒,吃着美味的蛋糕,过的也不比他差! “他欺负你了?”沈修砚脸色即刻变得阴沉,仿佛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声音更是冰冷的如同千年寒冰。 对于何深歌为某个人买醉,他内心有了些微的不安,明明何深歌看他的眼神里还有以前的光彩。 何深歌此刻脸孔红彤彤的,比起那杯樱桃宴,更似丰盈鲜红的樱桃,雪白肌肤透着红润,比起樱桃宴,味道似乎更为甘甜醉人。 她看向对面波澜不惊的沈修砚,蓦地嘴角一撇:“他居然在微博上给别的女人点赞,也不给我点赞!我更新的美食就那么不讨喜吗?” “美食?”沈修砚的目光幽深,却显得很是平静。 “不管了,我要吃蛋糕。” 下一刻,她发现,除了樱桃宴,其他酒杯里的冰块化了,酒水溢出,杯底尽是一圈水迹,热乎乎的蓝莓葡萄干蛋挞凉了,没有了原先新鲜出炉的可口,瞬间,她的笑容荡然无存,嘴角下撇,带有无尽的委屈。 尽管如此,她气呼呼地低着头,把那些凉了的食物,融化了的点心,无味的酒,一股脑地吞咽下肚。 沈修砚在旁看着她,目光深得似深海的漩涡,嘴边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以前,何深歌只要不开心,或者生气了,都会暴饮暴食,她那时撑着肚子,一脸餍足地说:“当你吃饱了,你身上所有神经都集中在胃部消化这件事上,然后呢,你的脑子就转不动了,这样,你就不会去想那些无意义的事,以及无意义的人。” 第十一章 拿铁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跟中国相差十三个时区的美国这头,古槊从明亮的工作室出来,来到阳台处,倚着栏杆,俯瞰这座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城市。 来到美国的四天里,古槊带着整个团队先是来到事先在网上预订的民宿,恰好民宿主也是旅行爱好者,他们从民宿主这儿得到了不少关于美国的旅行路线推荐,住着的民宿是独立的家庭住房,各种条件设施一应俱全,根本不需要担心。 之后,古槊与威尔接洽,大致确定了日全食的最佳地点,但是威尔说那个地方被一家媒体公司给包揽下来了,除非古槊他们能够私下找这家公司商谈。 古槊只好被迫改变了原先的文案策划,一群人在美国纽约这座城市奔来跑去,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幸亏美国是一个快餐王国,随处可见都是快餐连锁店,一个街角就能找见三家星巴克。 令人难受的就是,他们每天都是吃墨西哥玉米卷,热狗,汉堡包,三明治,萨拉这些快餐,导致他们现在看见了快餐包装纸就没胃口,半点儿食欲都没有。 一整天扛着摄影器材到处跑的杜库,在这四天内,本来有些肉嘟嘟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瘦削起来,他向老大古槊强烈要求公司增加出差费用。 古槊面不改色地把这趟出行的住宿费,交通费以及景点费等费用汇总表甩给杜库。 表格中红色的数字竟有四位数,红色数字代表超出资金额度。 杜库一看,心尖颤了颤,默默不说话,认命地继续啃着一块涂了黄油的吐司。 这几天,他们兵分几路,摄影小组先去时代广场,自由女神像,华尔街等著名景点进行采景,会计小组继续与总部保持联络,争取从老总的兜里拿出一点点出差费,宣传小组负责与美国当地的中国大使馆、旅社、酒店或者民宿、甚至是景点负责人和一些快餐店负责人进行会谈,把一切来美旅游的吃住行等事宜安排妥当,其他小组就不必说了,总共才十来个人,偶尔一个人就肩负几个小组的职责。 比如古槊,他忙着与威尔打听那家公司的底细,忙着跟各种负责人在各种酒吧,咖啡馆和餐厅会餐谈判,抽空给老总打个电话,讨好几句,夜里回到民宿,还要对所有的文案,文稿,照片,合同等进行最后的审核确认和签字。 连日的谈判、喝酒以及熬夜加班让他那张平日尽是爽朗笑容的脸上渐渐地挂上了假笑,本来不化妆的他都让团队的女生帮忙画个淡妆,掩盖一下脸上的黑眼圈和眼袋,还有一脸的疲惫之色。 这些忙碌对于古槊而言,见怪不怪了,感觉就是家常便饭,熬过去了,什么烦心事都不再烦心。 他像是躲藏某只洪水猛兽,故意把自己藏进了工作里,整天都是行色匆匆,除了饭局。 这天,他终于通过威尔联系到了那家媒体公司的AE,就是广告客户经理,听说是个将近三十岁的女人,英文名字叫做winsu,庆幸也是广州人,他以为能够通过这一层老乡关系,顺利把这项合作谈下来。 他约了winsu在一家咖啡馆吃午餐。 在美国,所有人都在追求办事效率,因此重视时间概念,一般在约会里,必须要准时到达,不能迟到。 古槊提前了十五分钟抵达咖啡馆。 咖啡馆有着宽敞的空间,皮质的沙发,简单的圆木桌子,墙面是独具工业化风格的砖墙,他选了个临窗且稍微隐晦的位置。 Winsu很准时。 只是她出现的那一刻,古槊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这家公司的代表竟然是他的前任女友,也是他的初恋女友,袁云舒。 曾经她选择离开他,远赴美国纽约深造,他没有挽留,因为他那时一无所有,凭什么让这个女人跟着他。 在来美国前,他明知道袁云舒在纽约,内心既渴望遇见她,又不知如何面对她,在沙漠的那天夜里,他犹豫纠结了很久,怕何深歌觉察出他的异样,便装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发现何深歌看向路途中偶遇的一个男人,那目光很不对劲,从他们谈话的言语间,大概明白了苗头,可最后,何深歌并没有选择跟那个男人离开,而是选择跟他离开。 谁心里没有藏着几个忘不掉的旧人,那些都是在最美年华里遇见的,都是年少时最初的心动,在时过境迁后,重逢的又有几人?重逢后能够如初又有几人? 既然何深歌用她的方式处理了她的过去,也义无反顾地主动向他靠拢,他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他选择来纽约,不是为了重逢,只不过纯粹了工作。 古槊稳住心神,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语气保持云淡风轻:“你好,袁小姐。” “你好,古先生。”袁云舒脸上尽是平静,似乎遇见他这件事在她眼里并不足以在心湖里引起任何荡漾的涟漪。 两人象征性地握手。 袁云舒坐下来,放好包,扭头看向古槊:“古先生,贵社的合同,我已经看了,其中有几条协议,我方不同意。” 她一来就开门见山地谈正事,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想多留片刻,赶紧完事赶紧走人。 “女士优先。”古槊却答非所问地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袁云舒一愣,露出真诚的笑:“抱歉,在这边约饭局,就直接说事,有时候我讲了口干舌燥,把合同签下来,从餐厅走出来才发现,原来自己连点餐都给忘了。” 他看着她,有些走神。 “我看你刚才那么正式,还以为你先把公事处理了,再跟我叙旧。”她抿着嘴笑了笑。 “袁小姐日理万机,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古槊故意把装作十分冷淡。 “没有,我怎么忘记你。”她的眼睛尽是一片澄澈,仿佛那是世间最干净的海。 他往后靠,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不做任何回答。 “你还是喝一杯冰水?” “拿铁。”他扬了扬眉。 “拿铁偏甜,你以前不是不爱吃甜?”她略有诧异。 “这么久,人心会变,口味也会变。” 袁云舒看了看他,明白他话里的讥讽,可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接下来,在交谈合同细节问题上,古槊处处不可让步,袁云舒给出了几个别样的方案,皆被推翻, 她并不恼怒,心知古槊心里对于当年她的远走有些怨恨,想利用公事来为难一下她,也或许他真的不想与她有交织,打算放弃了这一桩合作。 咖啡馆内提供餐点,有不少的人进来就餐,但声音不大,周围的人用着美式英语,西班牙语,中文等各国语言在低声交谈,馆内还放着蓝调音乐,倒是别有风情。 服务员很快就上餐了。 一杯美式拿铁,用杯口很大杯底很浅的白色杯子盛着,杯垫也是白色陶瓷,拿铁表面有厚厚一层奶沫拉花,还有一杯非常简单的美式咖啡,用的是碧绿如玉的杯子,相对于拿铁,美食咖啡呈现的是深棕色,仿佛一口深山枯井,看似深不见底,仔细一瞧,却又觉得清澈见底,另外袁云舒还点了绿油油的牛油果泥以及一份烤的焦脆的披萨。 她很是优雅地端起咖啡,低头闻了闻,然后小口品尝,咖啡杯再度放下时,杯沿竟没有残留任何口红印记。 她的一举一动犹如一部美国旧电影在古槊的眼前缓慢地播映当中,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时光,满室都是浓郁的咖啡芳香,对面坐着一个十分优雅的女人,他觉得这一幕美好有些不真实,一个恍惚,他想起了从前的他们。 他再次收回目光,用勺子轻轻地搅拌咖啡,由于咖啡仍是滚烫的,他端起来,初闻,醇厚的苦味,轻抿一口,只觉苦涩中带有一抹温润的奶香,口感很是柔滑甘美, “听闻喝拿铁的人都是为了在苦不可言的生活里加上一抹甜甜的奶香,以此安抚自己。”袁云舒慢悠悠地说。 古槊表情微微有些松动。 拿铁咖啡不是他想喝的,他习惯只喝冰水,可他不愿让袁云舒知晓他依旧一层不变。 但是,他本身就很少喝咖啡。 思考之际,他想起来,先前在内蒙古旅行的途中,队员为了提神醒脑,饮品都要点咖啡的时候,何深歌每回都是点焦糖拿铁。 那时,何深歌捧着滚烫的拿铁,一小口一小口的吮吸着,眼底盈盈闪动,恰似一汪春水,看上去,拿铁是很好喝,所以刚才他脱口而出就是拿铁。 苦中作乐吗? 这么一想,古槊唇角一勾,饶有兴趣地再抿了口拿铁,依旧是浓厚的甘苦,但因了牛奶的调剂,还真有那么一丢丢的香甜回味。 时光被静默拉的很长很长。 古槊像是回过了神来,放下那杯拿铁:“不知合同哪一条让贵公司不满?” “场地划分,还有事后营销赚取的利益分成。”袁云舒看出了他方才的一丝心神不宁,她明白,又不放在心上。 这个悠长的夏日午后,明明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谈判饭局,依旧是那样的咖啡和甜品,但他却在苦涩的咖啡里品出一丝别样的甜味。 鉴于袁云舒那方有意拉拢中国客源,对这一次的合作给出了稍微的让步,以至于他们在谈判过程中,并没有因为利益分配而争得面红耳赤,相反,合同部分条约很快就谈拢了,由袁云舒开始谈起过去,古槊静静地听着,偶尔用秉公办事的平静口吻说上几句,似乎并不愿谈及过去。 古槊本以为合同谈好了之后,就很难与袁云舒见面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袁云舒除了负责客户这一块,还要监督销售业务这一块的实际开展情况,以及带领并指导销售团队在策划中的实施,往后她会一直跟进与他们公司的合作。 她手捧咖啡杯,喝了一口,眸子一亮:“诶,最近我手头上有个流星文案,距离日全食还有几天的时间,你应该还在美国逗留几天吧?” “嗯。”他点了下头。 “你要不要去看流星?” “好。”古槊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 晚上回去后,他为了空出时间来,也为了能给手底下的人和老总那边有个交代,就把观看流星纳入他们行程中,作为美国之旅的其中一个景点,利用流星这一突破口,朝着日全食这方面的天文深入,这样一来,流星这一方案先出来,看看中国市场的反映效果,再决定是否继续进行日全食的方案,如果市场反应好的话,那就能先招揽一批天文爱好者。 这一晚,他连夜把流星的文案赶出来,得到了团队人员以及老总一致同意后,立即带人去和袁云舒着手准备下一步的工作。 观看流星的地点订在了纽约郊区靠山的一家露天酒吧,因场地较为隐晦,这家酒吧并不出名,对于观看流星来说,视野开阔,是绝佳的位置,一直以来是天文烧友的聚集地。 在前往露天酒吧的途中,古槊坐在副驾驶上,也许不想与袁云舒交谈,他沉默地玩着手机,指尖一直在手机屏幕上移动。 他在浏览微博的时候,看见何深歌的微博动态更新了。 随即他全身放松地倚靠着软软的椅垫,静静地观看着何深歌的微博。 各式美食的照片挤满了这小小的一方屏幕,虽然没有何深歌那张清新秀美的容颜,却会出现骨节分明,白皙纤细的手。 她倒是活的恣意洒脱,说要来找他就去找他,脾气又倔,说转行就转行,谁也劝不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生活苦涩的要去寻找牛奶的甜? 突然间,古槊有点儿想何深歌了。 第十二章 咖喱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古槊仅带了两个人,跟随袁云舒来到郊外山顶的观星酒吧。 袁云舒带领的团队队员昨天就抵达酒吧了,袁云舒因为要带领古槊他们一群人,今天才迟迟赶去会面。 路途上,袁云舒慢慢地开着银灰色的奥迪,嘴上不忘跟古槊的队员大致介绍了一下今晚的流星雨和观星酒吧:“英仙座流星雨大约在每年的七月二十到八月二十这段时间出现在北半球,这个流星雨不仅数量很多,而且从未在夏季的星空里缺席,很多的非专业流星观测者在这个时候都特意来美国看这个流星雨,不过很少人知道这个观星酒吧的存在。” 她的声音如同泠泠作响的泉水一般流入在座每个人的脑中:“酒吧老板吉利斯自身就是个天文烧友,在他大学期间就来这里的山区观看英仙座流星雨,后来知道这个英仙座流星雨每年都会有,就在这样一个绝佳的观星点建起了一家独树一帜的酒吧。” 银灰色的车子仿佛一艘开往南极的破冰船一样缓缓地驶入山脚下的一个宁静的小镇,古槊关了手机,瞟向车窗外。 晴日下的村庄零零星星地住着几十户人家,这里的房子清一色的平房,没有任何高楼的迹象,有些房子的白墙上爬满了草藤,仿佛一个绿色的盒子,有些房子的白墙被人用油漆喷抹出炫丽的动感漫画,有些店铺就是当地人在屋子一面墙上凿了一个窗口,在墙面一侧挂上木牌子,说明店内专门供应什么物品,街道上游走的都是一些背着行囊前来观星的游客,鲜少看见当地人,只能从那些四四方方的有些昏暗的窗口瞥见当地人了。 袁云舒把车子停靠在一栋朴实无华的红褐色的石头堆建起来的房子前,这些石头都被泼了一层层厚厚的蓝色油漆,屋顶是用一根根被切割成长方体的实心树干搭建而成。 很稀奇的是,这个房子没有门。 “postoffice,原来这是个邮局啊!”杜库走到门前,盯着门旁用白漆刷出的英文。 “这个邮局从不打烊,随时都可以寄信,把车子停在这里是最为安全的。”袁云舒从后车厢抡出一个沉甸甸巨大绿色背包,锁了车,转头对古槊一行人说:“咱们赶紧上山,现在天还亮着,或许能蹭上吉利斯的下午茶。” 古槊仰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碧蓝如海,是个好天气,适合观星。 背着包走了几步路的袁云舒发觉古槊没跟上来,便停下来等他。 这会,古槊穿着黑色长裤,黑色长袖衬衫,他整个人沐浴在温热的光线下,仰望天空的侧脸是那样沉静,又身处在这个以崇尚白色的村庄里,那一刻,她觉得古槊犹如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 兴许古槊注意到了袁云舒的目光,低下头,默不作声地跟上。 幸亏有一条修建好的通往山顶的水泥路,不然他们每个人身上背负着至少二十多斤的器具装备,可能连山顶都无法爬上去,别说看什么星星了。 这一趟上山花费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曲曲绕绕了走过了一个山头,才爬到了一个更高的山头。 在这个盛夏里,下午的风都是有着明显的热气,他们走的浑身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古槊只好把黑色的长袖衬衫换下,套上了一件黑色T恤。 期间,他们走的累了,就寻棵大树停下来歇会,乘凉歇息的时候,往山下望去,满目深绿,再往山上看去,绿色的皮衣逐渐蜕化,裸露出深褐色或灰白色的岩石。 达到观星酒吧,碰上了酒吧老板吉利斯准备好一桌子的下午茶点招待袁云舒的团队。 这个酒吧面积不大,就是用木头搭建在临崖边的悬空阳台很是宽敞,足够放下六台银灰色的奥迪车,他们事先已经在这里摆放好了躺椅,也空出一块地方专门放置摄影设备。 虽说是酒吧,但大家都没有喝酒,预防万一醉了,错过流星雨,那大家就白忙活一趟了。 吉利斯是一个十分瘦削的高个子男人,有着蜜棕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脸上一直都是阴沉着,像是所有人欠了几百万的债务。 他一开口就用风趣的语气解释说:“没办法,曾经我的妻子很喜欢星星,想让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我就夜里看着星星,愁着怎么把它们都给摘下来。” “即使他没有把星星摘下来,他还是把妻子娶回家了。”袁云舒在旁笑说。 众人很是疑惑。 “他不光会观星,还是个美食家。”袁云舒喝了口欧蕾奶茶,看了吉利斯一眼,眼睛带笑地说:“他的妻子玛利亚是个印度人,他去印度观察某个天象的时候遇上的,玛利亚家境不好,他碰上玛利亚的时候,玛利亚几乎饿的快要不行了,于是他把玛利亚邀请进他的住所,他做了一顿库马给她。” “库马是不是马肉?”肖克打趣地问。 “不是,这是一道不辣的印度咖喱,后来吉利斯改造了一下,把它和美国风味的咖喱混和成新品。” “我看着一桌子,也没有咖喱啊。”肖克环视整个桌子,除了奶茶蛋糕馅饼,根本没有正餐。 古槊朝肖克使了个眼色,肖克便明白了。 “这可不行啊,我们必须要尝尝这惊世骇俗的咖喱啊。”肖克用英文大声地叫嚷着。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唯有袁云舒没了刚才说故事的兴头,旁侧站着的吉利斯迟疑了一下,掐灭了烟头,转身进了屋里。 不久,吉利斯就端着一碟咖喱出来。 实际上,样子跟普通的咖喱没什么两样的,淡黄色的,里面似乎掺杂了一些坚果碎,当然里头必不可少有着土豆,土豆不是块状,而是被磨成了泥。 大家急不可待地拿起勺子舀上一勺放入口里,碟中的咖喱顷刻间就被扫荡完毕。 尝了一口,大家神情都有些怔忪,咖喱如同夏天的冰淇淋,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里,给他们带来冰爽的口感,咖喱居然不辣,却是甜的,却又甜而不腻,有着水果的甘甜,又有炒熟的坚果的翠香,吃起来如同吃着一根掺杂了坚果碎和水果干的雪糕。 下午茶时分就这样一度陷进了极为短暂的沉默后,对于这样不一般的咖喱啊,大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知怎么做出评价,只好竖起大拇指,从嘴里吐出一个赞美的英文单词。 吉利斯阴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挑了挑指尖香烟的烟灰。 “不辣的咖喱,倒有点像冰淇淋。”就在众人略显尴尬的时候,古槊突然开口说:“我的女朋友在生理期的时候,也不能吃辣,又不能吃冷的,她又很喜欢吃甜食,偶尔会背着我偷偷地吃冰淇淋,你这个温凉的咖喱,倒是很适合生理期的女生吃。” 本来面无表情的吉利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淡淡的一抹笑意:“那你的女朋友肯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看见吉利斯难得露出笑脸,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并且都对古槊感到敬佩,竟能一下子就把这冷却下来的氛围扭转过来,实在令人佩服。 很快,大家开始欢声笑语地闲聊起来,有人提议趁着天色还亮着,赶紧拍照了留念,在杜库给袁云舒拍照的时候,肖克硬是把古槊也拉到一旁,把这两队的老大凑一块拍个照片。 夕阳逐渐往下沉沦,把山顶上方那一大片天空的云霞都给染上了红色,橙色,蓝色,紫色等,这一朵朵五彩斑斓的云彩肆意地叠成一层层,看上仿佛一块浓墨重彩的画布。 这个时候,摄影师和助手着手准备架起三脚架,调整好镜头的广角和相机拍照模式等一系列准备工作,打算从录入日落开始直到明天的日出。 袁云舒那一队人手充足,她作为领导者,无需动手,只是坐在棚架下边,跟吉利斯在交谈,看上去,他们两人应该是认识许久的好友。 “库头,你那边的焦段调整到15mm,方便后期剪辑的时候,跟我这里的录像拼接。”古槊调整好焦段,打开相机的长曝光,收了1档光圈,又检查了相机的电池状态,才直起腰,眺望远处日落的恢弘。 “古先生,按照规定,你要在你的微博上公布这次流星计划,一定要提到我们公司的名字,这是规定。”袁云舒走过来,很煞风景地说了一句。 “好。” 他随手拿起手机就发了微博,按照前段时间的约定,他在微博是要@一下袁云舒,随后他与她就这样站着,看着太阳一点点地沉下去,周围的光线慢慢地变暗。 八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星辰罗布的夜空,让众人兴奋不已。 再度调整好机位角度,大家都躺在躺椅上,准备欣赏即将到来的流星雨。 夏季的夜晚不算很冷,袁云舒脱下了西装外套,套上了驼色毛衣,就躺在古槊旁侧。 她忽然温柔地开口:“你现在的女朋友也爱吃冰淇淋?” 古槊若无其事地盯着夜空:“嗯。” 实际上,他并不知何深歌到底爱不爱吃冰淇淋,也不知道她的生理期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仅仅只是在吃下咖喱的那一刻,清凉的感觉一下驱散了内心的闷热和焦躁。 在吃咖喱前,他看着的是袁云舒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孔,想起以前他们毕业了,两人同居的时光,她那时候也带着淡淡的微笑,用清泉一般灵动的声音央求他买冰淇淋给她吃。 可是吃下咖喱的那一刻,另一张恬静的面孔像一道闪电晃过,他的心跳就停了一拍,感到一点儿的心虚。 他看着美丽的夜空,平静地说:“她也是个美食家,如果吃下了美食,不论好不好吃,她会说出来。” “那还真是个可爱的吃货。”袁云舒想了一下:“那你怎么不带她一起来?” 古槊微微一怔,不知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要带何深歌来,反而很害怕何深歌跟着过来。 九点半点钟左右,他们再次调整机位和参数,开始拍摄银河。 古槊在相机里久久未动,欣赏了一会儿的银河后,他转过头来,想喊袁云舒也来看看,却发现她在躺椅上睡着了。 可能是她开了一上午的车,累坏了吧。 星光如水一般落在她那张沉睡的脸上,这样安静乖巧的袁云舒就好像楚楚动人的迷了路的小兔子。 莫名地,古槊忍不住地多看了她几眼。 掐准了能够用肉眼欣赏到银河的这个时间,吉利斯在酒吧放起了轻缓舒适的纯音乐,不负责看守机位的队员们开始喝起鸡尾酒。 十点零八分一过。 一道白光从漆黑的夜空中划过,接着是两道,后来是数不胜数的白光,仿佛是深夜里的一场倾盆大雨,却不见雨点落在脸上。 “云舒,赶紧起来。”古槊像以前那样伸手掐了下袁云舒的脸颊。 她吃痛地睁开眼睛。 无数的银光刹那间出现在眼前,这时候的风没有白日的热,有了些微凉意,整个人如同漂泊在汪汪星河的孤舟,轻飘飘地,没了定向。 她缓缓起身,仰望夜空中的流星雨,古槊看着她,在流星的光耀下,她的眸子顾盼生辉。 渐渐地,他呼吸有了起伏,眸光像极了那沉默的夜海。 半明半暗之间,勾起了古槊脑中那久远的回忆。 他好不容易追上了袁云舒,听闻广州难得有流星雨,便带着她跑到了白云山上,那时候的袁云舒还没毕业,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即使跟着他来到山上,被蚊子咬的手脚都是包,最后也没看到流星雨,可能是骗人的消息,但,她也没有朝古槊说一句抱怨的话。 那一夜,他们虽然没有看到流星雨,却在漫天星光下有了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阿槊,这是不是你第一次看流星雨?”袁云舒回头来,那双眸子璀璨明媚。 古槊的目光凝固在她的脸上。 “我现在已经看了很多次了,都是吉利斯带我来看的。” “云舒。”他不自觉地伸手,将袁云舒揽入了怀里。 “你干什么?”袁云舒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低声恼怒地呵问。 “云舒,我。”他发觉自己刚才恍了神。 “阿槊,我们已经结束了,你放下过去吧。” 古槊蹙紧眉头,胸腔似乎有一处地方破裂了一个口子,他不受控制地把袁云舒拉到一个角落,掐住她的双手,想要去亲吻那一双许久未曾触碰的柔软。 啪的一声。 袁云舒呼了他一耳光。 他感觉到了脸颊一侧火辣辣的疼,瞬间他变成一头猛兽,对着袁云舒咆哮起来:“你凭什么让我放下就放下?你凭什么说走就走?你就没有想过我吗?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 说到最后,他仿佛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发出嘤嘤的求救声。 这块地方有些暗,袁云舒看不大清楚古槊的表情,如果她看得见,就会知道,此时的他是有多么的无助和悲伤。 但她狠下了心,转身离开:“不好意思,我需要补个妆。” 话罢,她走进旁侧那亮如白昼的厕所外,对着镜子,拧开口红,手也不颤抖,十分冷静地给嘴唇补上了色。 古槊稍微冷静下来,没有追上去,而是点燃了根烟,没有心思看流星雨,就打开了手机,微博来了提示,何深歌最新发布微博@了他。 她拍了一堆的美食,基本上都是蛋糕,还有一杯樱红色的饮品,应该是酒,照片光线很是昏暗,他猜测何深歌应该在静吧之类的地方。 微博的内容是“大叔,给你点了好多好多的蛋糕,还有很好喝的樱桃宴噢!” 看着这条微博,古槊懊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内心对何深歌有了一丝的愧疚感。 不一会,他走到吉利斯的身旁:“吉利斯,能教我做那个咖喱吗?” “哄你女朋友吗?”吉利斯笑着问。 “嗯,我把她一个人丢中国了,所以回去用美食哄一哄。”古槊吐了口烟圈,嘴角带笑。 第二天,古槊独自留下来学会了咖喱的做法。 当吉利斯尝到了古槊做的咖喱后,他那蓝色的眼睛里却空寂得如同死灰,他拍了拍古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兄弟,你的咖喱很成功,一定能打动她的心,但你一定要抓住她,我们在这个花花世界里,会有很多的诱惑,我以前沉醉在天上,梦就在天上,可是天上的东西不实在,玛利亚觉得我更爱星星,于是她就走了。” “抱歉。” “没关系,我后来醒悟过来,想要稳定下来跟她一起生活,但玛利亚她,她去了天上,我只好又沉迷于天上了,我看天上的星星,总会有一颗是她。” 那天古槊与吉利斯喝了一天的酒,他又在酒吧里看了一晚上的星星,第二天下山,袁云舒的车还在邮局门前,她过来载古槊回纽约市区。 紧下来,古槊脸上平静,行动上却风风火火地把所有的事情办妥了,他却跟袁云舒的公司谈妥了,放心把日全食项目交托给袁云舒的团队,他留下团队几个人负责后期接洽。 从袁云舒所在的办公室走出来,他俯瞰着这个繁荣的城市,拨了个电话给团队里会计师:“订最近回国的机票,留下摄影组,其他人走。” 第十三章 草莓戚风蛋糕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夜色浓了,餐厅的客人屈指可数。 沈修砚看着狂吃蛋糕的何深歌,慢悠悠地问:“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她挖蛋糕的动作一滞:“是吗?我觉得我心情不错呀。” “那你哭丧着脸?” “蛋糕不好吃。”她怏怏地说。 沈修砚看着她,表情透露着不相信。 “是真的不好吃。”她皱了皱眉:“不信你吃一口试试。” “没有叉子。” 她微微抬头看着他,正巧与他那双宠溺又饱含期待的视线碰上了。 内心一阵悸动。 以前他们去校外的奶茶店吃蛋糕的时候,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痴迷地看着她。 不知怎的,她竟然动了叉子,挖了一块巧克力慕斯递给他。 他表情依旧冰冷无情,尝了两口。 “是不是不好吃?”何深歌迫不及待地问。 沈修砚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嗯,不都是一样?” “怎么会?”她自己又尝了一遍:“不好吃,巧克力放久了,没有脆度,酸度过高了,完全没了巧克力原本的甜。” “我觉得还好。” “那给你吃。”何深歌把那块巧克力慕斯往他面前推去,端起那杯樱桃宴要喝,却只吃到了一颗樱桃,酒没了。 她便端起旁侧另一杯鸡尾酒继续喝。 餐厅的灯光调暗了一些,在这个以金色为主要装修基调的房子里更为纸醉金迷。 巧克力慕斯不大,沈修砚很快就吃完了,他用叉子指着何深歌面前的草莓戚风蛋糕:“这个也不好吃?” 她醉醺醺地顺着叉子的方向,看向那块草莓蛋糕。 圆形浅粉色碟子盛着依旧是小块分量的蛋糕,三层皮粉色的松糕,中间夹了两侧紫红色的草莓酱和白色的纯奶油,表面刷了一层粉色的奶油,旁侧洒落了一些草莓干和几颗蓝莓,还配上一团稍微大的白色棉花糖。 她眯起眼:“我怎么觉得这样子看起来像皇冠?” “皇冠?” “玛丽皇后的皇冠。”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就是那部电影《绝代艳后》,还记得吗?大二,你不是修法语二学位?然后你说,你的法语老师交代让你看一部最新出来的《再见,我的皇后》,你邀请了我,这是,我们第一次去看电影。” 在幽暗的灯光下,她的眸底有着微微的光在闪闪发光,因了酒精的缘故,何深歌的脸蛋变得粉粉嫩嫩。 沈修砚嘴角微扬,控制不住地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我当然记得,2011年在法国刚上映,我的老师就拷了一份给我们,让我了解一下法国的历史,那时候我们躲在课室里看,你后来喜欢上这个玛丽皇后,还特意去看了一本关于法国的历史书,接着你还让我陪你看同样题材的另一部《绝代艳后》。” “你还说你不喜欢玛丽皇后。” “现在也不喜欢。”他语气认真地说。 在他眼里,玛丽皇后不会协助国王管理国家,只热衷于舞会和庆宴,没有半点王后该有的样子,这样的女人娶了,没多大用处,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你也不会喜欢这个蛋糕。” “蛋糕像她的皇冠,我就不喜欢了?不能这样盖棺定论。”沈修砚被她逗笑了。 “反正我觉得不好吃,你喜欢,你吃。”何深歌又把蛋糕往他面前推。 他又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眉头一蹙:“太甜。” “表面的奶油应该混合了草莓汁,冷却了就成了糖霜,就太甜,中间的草莓酱更甜,不知道是不是放久了,我觉得吃下去第一口,蛋糕不够松软。” “噢,你这么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本来就是。” “那这个呢?” “哪个?”何深歌觉得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定住心神一看:“噢,你说芒果千层蛋糕啊。” “还挺好吃的,以前你不是很爱吃芒果班戟?这个跟班戟的口味相近。”他挖了一小块,往何深歌嘴里伸。 她偏了头:“我刚吃了,就这个好吃,可丽饼不会甜,又很滑,芒果丁口感还很Q弹,就是奶油放久了不好。” “好吃就多吃点。” “不,好吃的都给你。”她摇了摇头,笑嘻嘻地说。 沈修砚微微慌了神。 以前的她也是这样,好吃的总留给他。 “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很好吃。”他面不改色地把整个芒果千层蛋糕吃下去。 其实,现在的他为了保持身形和腹肌,基本上不吃甜食了,可他想听何深歌说话,他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重逢之后,她变得冷漠了,现在喝醉酒的她才是他以前喜欢的人。 沈修砚吃完了一个蛋糕,就会问何深歌另一个蛋糕的味道,何深歌乖巧地给予回答,却没有再吃了,而是不停地喝酒。 没多久,她说话不利索了,脸上挂着笑,大大的眼睛透着无辜的澄澈:“这,这个,叫,叫什么蛋糕?我,忘记了。” 何深歌握着另一个玻璃杯,喝了一小口,酸酸甜甜,接着又喝多一小口。而彼时的沈修砚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她。 “你怎么,不吃了?”她抬了下眼皮,朝沈修砚看去。 “太饱了。” “还有两块。”她眉头皱成一团:“不能浪费。” 说着,她到处找叉子。 “我来喂你。”沈修砚挖了一块蛋糕伸到她嘴里。 她竟乖巧地一口咬下,然后甜甜地一笑:“蛋糕好好吃噢。” 沈修砚愣了会,起身,伸手过去,替她揩去嘴角的奶油 这一刻,何深歌傻乎乎地呆住了,心跳加快。 他看着她,他的手还在她那软绵绵的嘴唇上。 “你吃蛋糕永远都是这样。”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把手缩回来。 这时,何深歌却抓住了他的手,一脸惊慌:“你要去哪里?” “我。”沈修砚愣在了原地:“我就在这里啊。” “砚,你不能走,你不能去美国,说好的,你要跟我去。”说着,何深歌感觉胃部正在翻江倒海,整张脸因痛苦皱成一团。 沈修砚看出来,急忙端起底下的垃圾桶。 差点儿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何深歌吐舒服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 沈修砚叫来了服务员清理地上的污秽,他抽了张纸巾,轻轻地托起何深歌的脸,替她小心地擦拭了嘴上的脏污。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凑到她的耳边,声音不再是平日的清冷,有了些许温柔:“傻瓜,不能在这里睡。” “嗯?”何深歌迷迷糊糊地抬了抬眼皮,却只看到了有些模糊的脸,是那张记忆里冷若冰霜的脸,她那樱色的唇瓣动了动:“砚,你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你了。” 他的目光微微一闪,扶起她,离开餐厅,坐了上升的电梯,同时,洛琳琳刚送走时先生,从电梯口出来,就这样,洛琳琳完全不知晓何深歌的到来。 总统套房。 沈修砚把何深歌放床上,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 她的脸一片红晕,这片红晕如同繁花从她的脖子,一路开到了锁骨下方。 他顿觉喉咙有些干,呼吸变得有些艰难,缓缓地伸手,撩起她侧脸旁的碎发。 何深歌感受了沈修砚手上带来冰凉触感,便立即握住了他的手,把脸蛋蹭上去,傻笑着:“好凉啊。” 因竭力控制而青筋暴露的手即刻张开,遏制住了那纤细的手腕。 他克制不住地慢慢俯身下去。 滋滋,裤兜里的手机很不识趣地震动起来,有不可罢休之意。 他眉头一拧,放开了她的手,走到窗边,拿出手机一看。 “父亲”二字让他目光微沉。 他接了电话,声音冰冷:“爸。” “听说你郑伯说,你放弃了酒店项目,转饮食?” “衣食住行,哈里就差食和行,行这方面需要太多资金投入,饮食行业利润高。” “饮食这方面,你这是跟你二叔抢饭吃。” “我到了深圳,二叔准备到深圳,我过两天约他谈谈合作。” “策划书和PPT发我邮箱,我要先过目。” “行,我待会给你发过去。”他揉了揉眉心。 “嗯,股东那边的几个老头,我会替你周旋,最好下年就拿出成果来。” 他朝床上那睡相安然恬静的女人望了一眼,转脸,阴沉着俯瞰灯火阑珊的夜景:“嗯。” “阿墨前天回国了,刚听郑伯说,他刚才在深圳醉驾,去把他领出来。” “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他又拨了个电话:“查一下我弟在哪个警局。” 随后,他走到床边,替何深歌盖了被子,看着她那张粉嫩的脸蛋,心中微微一动,想要伸手去轻抚,但,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在半途握成了拳,收了回去。 熹微的晨光从轻柔轻薄的纱帘穿透进来,何深歌那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模糊的世界渐渐变得清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上吊着的金边流钻灯。 她感觉头晕脑胀,浑身乏力,在床上躺了一会才起身,把那厚重的窗帘拉开,刺眼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 回想了一下昨夜,她猛地坐起来,赶紧掀开被子。 还是昨天穿的那套衣服,身上有着一股的酒气。 她松了口气,起来到厕所洗了个脸,刷个牙,也无心观察这个房间,直接拎包离开。 回去后,她也没有联系沈修砚确认,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他,不过,约莫中午时分,沈修砚就打电话过来了。 “你走了?”他问。 “嗯。” “樱桃宴不是普通的果酒,掺杂了威士忌,以后少喝。”他说。 “那是我的事。” “你的胃不好,别吃太多冷的。”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今晚,一起吃个饭?” “没空。”何深歌在挂电话前说:“昨晚,谢谢。” 挂线后,何深歌那胀痛的脑子涌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以前和沈修砚在一起的画面。 忽然,她在衣柜上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眼泪怔怔落下,一阵惊骇后,她连忙用手背擦掉泪水,拿了换洗衣物到浴室冲洗自己,洗完澡后,她跑下楼,在楼下的药店买来几盒解酒药,以备以后尝试新的酒前提前吃药,回来后,开始打开微博,准备更新。 但她看着电脑屏幕,久久没有打开,神情有些失魂落魄。 第十四章 鸡肉煲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登录微博后,她发现古槊并没有回应她的那条微博。 她看着微博,半点笑意也没有。 沉默了半响,她才把手放到键盘上,准备更新微博。 根据她和洛琳琳商讨的结论,她先是确定以微博作为唯一的更新平台,每次更博的内容基本上都要把美食的地点,交通路线,美食的价格,之后根据自己的标准给美食打分,最后才是她吃完后的美食感受。 她先是查阅了从深圳火车站,高铁,飞机场到Apex酒店的各种交通路线,然后打电话让洛琳琳把他餐厅的菜单拍了张照片过来,随后她又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利用美图秀秀给昨晚拍的食物照片进行修图。 蓝色墨水般的暮色一点点在天空扩散开来,层层加深,直至变成墨蓝色。 修了一整个下午的图,她发现要不是颜色太重,就是太模糊,最终她放弃了修图,选择用原图,原图虽然拍的不够美观,至少真实,清楚。 她把微博更新之后,困意如潮水袭来,直接倒头睡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修砚会孜孜不倦地打电话来约饭局,何深歌不想与他有太多纠葛,一口就拒绝了,理由也不找。 她本身也很忙,忙着吃。 何深歌先在网上查阅了深圳的美食景点,确认好路线,背上一个装了三个精致瓷盘和三种不同风格的餐桌布的双肩包,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和一条牛仔短裤,开始了美食之旅。 先去岗厦一条街吃了大排档里的烤串,再去东门町美食街暴吃一顿,随后又去侨城创意文化街区品一杯咖啡,还去了大鹏古城南门街尝了独具特色的饭馆。 两周下来,整个人的脸蛋变得圆润了些,体重飙升三斤。 期间,她总是偶遇到沈修砚。 比如,她在大排档刚点了一锅蟹粥,沈修砚就出现了。 他说:“路过,看见你。” 何深歌也不好说什么,反正一大锅的蟹粥,她自己也吃不完。 喝完了一锅蟹粥,何深歌准备埋单,才发现沈修砚已经让司机偷偷给付账了,她把钱给沈修砚,沈修砚说他不缺那点钱。 她瞬间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打击,把钱往那桌子一放,就走了。 当何深歌出现在西武百货旁边的向西村,刚点了鸡肉煲,沈修砚带着他的客户也在店里出现,她本以为沈修砚会假装看不见她,先把客户招待了再说。 哪知,高情商的沈修砚在那个时候脑子短路了,竟然一下子就认出她来,还隆重地向他的客户介绍她是个知名的美食家。 这一番令得她垂着头,很是不好意思。 饭局上,这两人一开口就在谈论几百万的生意,如果因为她害沈修砚丢了几百万的单子,她欠下的债也还不清了,以至于她连筷子都不敢乱伸,就等着沈修砚伸筷子夹菜,她才提起筷子,饥肠辘辘地夹了块肥嫩的鸡肉。 约莫沈修砚察觉到了何深歌的矜持,他跟客户聊天的同时,会提起筷子,往何深歌碗里夹菜。 他的客户看向何深歌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言谈间,透着一股对何深歌的不屑。 估计他误会了,以为何深歌是专门陪吃饭的女人。 “够了,你吃你的。”何深歌微笑着,心里有些抗拒。 沈修砚不仅脑子短路了,耳朵也不好使了,眼力劲也不行了,对于何深歌的话以及眼神暗示,全然不顾,满脸春风得意地继续往何深歌的碗里堆菜。 本来飘香十里的鸡肉煲,何深歌都觉得食之无味。 合同签了,客户拎着上好的酒走了,沈修砚把这将近两千块的饭费付了,回头让厨房重新做了一份鸡肉煲上来。 看着摆在面前咕噜咕噜地滚着且飘着甜辣与鸡肉的香味的鸡肉煲,何深歌只是简单拍了下照片,也没胃口吃了,跟沈修砚道了声谢,转身就走了。 刚出了店门,朝地铁站口走了一段路,沈修砚提着一个印着向西村招牌的袋子追了上来。 “拿回去吃吧,我看你也没吃多少。”沈修砚拉住了她的手。 何深歌如同触电一般,把手收了回来。 她看着沈修砚,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把那打包好的饭盒拿走。 “抱歉,我刚才是不是打扰你了?”他面有愧色。 “没有,要不是你,我也吃不了这么贵的饭菜。”她淡淡地说。 “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了,地铁比较方便。” 沈修砚瞄了眼手表,侧了侧身,语气透着一丝无奈:“那你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 待沈修砚进了他那辆豪车后,何深歌望了天边那橘黄色的晚霞,进了地铁站。 手机这时悄无声息地在她的手里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按了接通键,一边通话一边过地铁安检:“妈。” “歌歌啊,你最近在深圳怎么样了啊?你这个暑假都没有回家。” “妈,学校那边安排了教师培训,所以一直没回去。”她从安检口拿回包包和向西村的外卖,面不改色地撒谎。 “怎么也不给家里打电话?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有呢,我刚跟同事在向西村吃了鸡肉煲。” “这样啊,那就好。” “妈,爸呢?他还出海吗?” “你爸老样子,有空就出海,你弟啊,前天跟你爸出海,捕了一条大鱼,拿去市场卖,挣了好几百,可把他高兴的。” “让阿弟少出海,他不是准备高三了吗?” “对啊,昨天就上学了,说是高三要提前入学补课。” 何深歌看了眼地铁,地铁即将入站,她连忙说:“妈,我准备坐地铁了,不跟你说了啊。” “歌歌。” “妈,怎么了?” “阿弟打电话来说,班主任让交学费单了。” 站内传来滴滴的声响,下一秒,地铁入站了,地铁里面挤满了人,何深歌艰难地挤进了人流。 在地铁发动前,她说:“明天我把钱往你卡里打去,你明天去银行拿钱顺便帮阿弟交学费。” 未等母亲回话,她先挂了电话。 地铁一开,她脚步不稳,撞到了他人,连连道歉后,她抓紧吊环,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滑动,点开了银行卡最近的提醒消息。 【中国建设银行】您尾号2344账户08月20日14:18完成财付通交易人民币-286.00,余额5389.29。 她接着打开支付宝和微信,察看余额,神情变得愈来愈凝重。 建设银行卡的存款加上零零碎碎的其他余额,才勉强凑到了一万, 出了地铁,她就立即到附近的银行给家里转账了一万。 暮色渐浓,路灯一亮,灯光下的何深歌长叹了口气。 回到租房,她更新了当天的微博,不久弹出了两三条评论。 “这照片拍的太难看了,我去过这家向西村,味道确实还可以,但是这拍的,实在令人提不起食欲。” “照片给差评!” “当个美食博主,能不能把照片拍的有食欲一些?” 她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右手放在鼠标上一动不动,一双漆黑的眸子渐渐变得黯淡无光,心情慢慢地坠落低谷。 这些天,她走街串巷地找美食,有些美食店处于景区,还得花费一些景区费才能进去,有些地方没有公交车,还要坐计程车,在深圳这座城市里坐计程车是很奢侈的事情。 何深歌垂下手,躺在凉席上,看着污迹斑斑的天花板,自嘲地一笑。 积蓄快没了,结果,微博粉丝也就涨了十来个。 难不成,当初选择转行是个错误的决定? 叩叩。 有人敲门。 她坐起来,竖起耳朵听。 叩叩。 “深歌,我是沈修砚。”门外传来了清冷的男声。 她有些疑惑。 刚才看沈修砚的样子,他显然是有什么急事,才肯放她离开,怎么那么快就找上门了,而且,他怎么知道她租房的地址? 何深歌这个租房的门没有猫眼,她只能悄悄走到门边,等待门外的人再次说话。 门外的人没再开口,何深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手机屏幕显示的是沈修砚的名字。 她掐断了电话,打开了门。 门外,沈修砚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酷,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他正站在楼梯间的橘黄灯光下,这样的灯光明明是那样的温暖,偏偏他身上散发着的上位者威压使他仿佛披着一层亘古不化的冷霜。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何深歌问。 “问的。” “问谁?”何深歌一副谨慎的模样。 沈修砚看着一脸谨慎和提防的何深歌,剑眉一蹙,清冷的开口:“你不认识。” 楼梯口有一对夫妻领着放学的孩子上来,这对夫妻就住在何深歌的上面那层,夫妻中的妻子很是热情,何深歌刚搬进来的时候,妻子便叫她老公帮忙搬家具。 那天,何深歌请他们在家喝茶,聊了一会,才得知这对夫妻也是汕头人,算是遇着老乡了。 他们就在附近开了夫妻档,专门卖早餐,何深歌偶尔会去那里吃早餐。 这会儿,老板娘瞧见何深歌正跟一个帅气的男人聊天,八卦地凑上来一问:“深歌啊,这就是你男朋友?” 何深歌忙摇头:“不是。” “你先前不是一直说你有男朋友吗?原来长得这么帅啊!也不常领回来让大伙看看。” “阿姨,不是,他是我的老同学,刚好来深圳。” 旁侧的沈修砚听到这个介绍,微微挑了下眉。 老板娘心想这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便笑着说:“噢,原来是老同学啊,那你明天带你老同学一起来我家店里吃早餐啊。” “好好。” “看在这个帅哥面子上,明天给你们半价。” “谢谢阿姨了。”何深歌觉得有些头疼。 那对夫妻继续上楼,嘴里还对沈修砚和何深歌的关系窃窃私语。 “不打算请老同学进去?” 何深歌察觉了沈修砚那具有侵略性的目光,打了个冷战,打开门:“请进。” 一个人的简单租房,仅有一个房间,外边阳台有个浴室,沈修砚一进门就把这个房子一览无余了。 沈他也不娇气,直接往何深歌那红色的小板凳一坐。 “你怎么突然来了?”何深歌即刻泡了壶绿茶,没有一次性杯子,只好拿了个碗给他倒上一碗。 “想让你帮个忙。”沈修砚接过碗,可能觉得烫手,也或许没尝试过用碗喝茶,只是把这碗茶放在旁边的床上桌上。 “为什么找我?”何深歌没地儿坐,只好坐床上了。 她盯着沈修砚,心想,这人管着一个大公司,稍微花点钱,肯定不愁没人帮他做事,偏偏他来找她,感觉上,动机不纯啊。 “陪我吃个饭。”他声音清冽,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明天还要去海滨栈道。” “那就定海滨栈道的餐厅。” 何深歌微微一愣,旋即冷言:“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吃饭。” “就是以老同学的身份吃一顿饭,没有别的意思,难道你就要这样拒人千里之外?”他的眸子犹如泠泠寒星。 她不语。 “当初…….” “行。”她无奈地开口,言语薄凉:“就明天一顿饭,从此一别两宽,别提当初,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 第十五章 潮式肠粉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遗留着几颗残星。 深圳这座城市在这个时候就会变得异常拥挤,公交和地铁流动着几百万的人,之前何深歌每天都贪黑起床,就为了在六点半那列地铁上有个位置坐着。 现在的她不用再去挤地铁,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但半夜肚子疼,跑了好几趟厕所,没睡好。 在厕所蹲的脚麻了,肚子稍微舒服了些,她猜想是近日吃多了冷食,天亮了,她要去买点药,想着想着,刚进入睡眠状态,沈修砚就打电话过来。 “我在你楼下,一起吃早餐。”他说。 “不是吃午饭?”何深歌一脸惺忪。 电话里那清冷的声音里夹着轻浅的笑声:“赴约啊。” “赴约?”何深歌枕着软绵绵的枕头,脑袋昏昏沉沉,丝毫不想起床。 “昨晚阿姨不是让你带我去吃早餐?现在是早上九点整,我十点上班,何小姐可以尽快下来吗?我给阿姨一个交代,就上班了。” 何深歌的眉心微微聚拢,压抑了一会,才吐出一句话来:“等我一下。” 她用被子蒙住头,痛苦地挣扎了好一番,才起床。 那家店是小店面,白墙,蓝色瓷片铺了墙壁的三分之一,天花板上吊着绿色风扇,正在呼啦呼啦地转动着,四十平方米的空间摆放着白色桌子,绿色凳子,一共五桌,在门口处摆放着各种厨具,那对汕头夫妻正在袅袅炊烟中忙碌。 他们的生意很是火旺,附近住着的当地人和上班族都会在这里吃了早餐,再去上班。 幸亏他们来到店里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多,恰好错过了上班高峰期,店里有三个空桌。 老板娘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了何深歌和沈修砚,忙拉着何深歌进店:“我说你会不会忘记了。” “没有,老板娘,你忙你的,我们自己随意。” “那你们随意啊。”老板娘特意瞄多了几眼旁侧的沈修砚,心里想,这小伙子好看,放店里也是块招牌。 何深歌选了一个临街的,不会太闷。 昨晚夜里下了场瓢泼大雨,今日迎面而来的都是丝丝凉风,十分舒适。 “喝粥?”何深歌望着玻璃底下的餐单。 以前他们两个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沈修砚的课总是安排在早上,他又是那种喜欢赖床的男生,跟他相反,何深歌为了减肥变美,每天都会很早起来到操场,空腹跑步,顺带她就打包一份清粥,带到沈修砚的课室,给他。 这个早起的习惯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晨练,也没有了吃早餐的习惯。 穿着一身昂贵的银黑相间的西装的沈修砚坐的十分笔直,他静静地盯着餐单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看何深歌:“今天周四,应该喝红豆薏米粥,这里没有。” 他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足以让何深歌的心一沉。 “你忘了吗?”沈修砚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语气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以前只是怕沈修砚每天喝同样的粥会腻,就变着花样,每天都是不一样的粥,周一是皮蛋瘦肉粥,周二是状元及第粥,周三是八宝粥,周四是红豆薏米粥,周五是艇仔粥,周六是白粥配阳江榨菜再加两根油条,周日是滑鸡粥。 时至今日,他们都记得。 何深歌久久没有开口,沈修砚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沉默着,他看着她,她假装在看餐单。 沉默的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沈修砚以为何深歌不会开口的时候,她幽幽地一句话传来:“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我忘了,不好意思。” 这句话刚出口,何深歌便感觉到身边的温度下降了不少。 她装作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语气悠然地问:“那就不喝粥了,好久没尝过广东的肠粉,你要不要?” 他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声音低沉:“好。” “老板娘,来两份肠粉,加蛋加肉,多点酱汁。”何深歌对正在忙碌的老板娘喊了一声:“再加一份青菜。” 这家店里的肠粉采用的是抽屉式做法,方便快捷。 霎时间,两份肠粉横空出世,老板把用铁片在铁盘上一刮,一撩,往那椭圆形的白瓷碟一放,浇上精心制作的独家酱汁,便可以上桌了。 沈修砚明白何深歌要先拍个照片,才能动手,他默默在旁边用茶水洗筷子。 广东肠粉有很多种,何深歌一看,眼前的肠粉份量多,没有被切成一段段,粗狂地堆成一滩,肠份的米皮不是那种晶莹洁白到透明,而是纯白如同牛奶,却又很薄,用筷子轻轻一戳就破了,这种就是汕头肠份,老板可能是汕头人。 她从各个角度拍照,都不太满意。 等到青菜上桌了,她夹了两根青菜放置在肠粉旁侧,拍出来的效果稍微悦目一些。 接着,她又觉得桌面玻璃底下的餐单不美观,便从包里取出一块黑边白格子桌布,继续拍摄。 这一番拍摄下来,本来还在蒸蒸冒气的肠份渐渐地失去了温度。 沈修砚默默地转身对老板重新要了两份。 新的两份端上来,何深歌看着四份肠份,蹙眉:“你点这么多做什么?” 广式肠粉贵在精致美观,却吃不饱,而他们现在吃的是潮式肠粉,看起来不好看,吃起来,一份就管饱了。 “你的胃不好,先吃热的。”沈修砚把凉了的肠粉递给老板,让老板加热。 “谢谢。”何深歌目不斜视地吃着。 不久,店里又来了不少的人,基本上都是女孩子,她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游移在沈修砚的身上。 老板娘揪着时机,兴高采烈地走过来:“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沈修砚周身泛着寒冷的气息。 “好吃就多吃啊!要不要再来一份?”老板娘也有些迫于沈修砚的威压,语气稍微放柔了些。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何深歌摆手。 “何小姐不是美食家吗?点评一下。”沈修砚唇角一勾,有点报复的小心思。 “美食家吗?”老板娘有些意外:“难怪我见你不像别人急着上班。” 何深歌一脸窘迫,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现在也不算是一个美食家。 “赶紧说说我家的肠粉有什么缺点。”老板娘一脸期待。 “首先,米皮细闻,有淡淡的米香,入口滑嫩,香味更浓,软腻中带些清爽,皮很薄,好像纱一般的轻薄,却又质感。” “还有呢还有呢?”老板娘庆喜地拿出手机来录音。 何深歌瞥了眼周围的人,镇静地继续缓缓点评:“馅料是我自己点的,蛋和肉,感觉上,肉味微淡,蛋香浓郁,不过,我喜欢你家的酱汁,不会太油腻,鲜甜,又不会太咸,清而不淡,看你做的时候,加了汤,应该是这个缘故,还有些蒜蓉味,和淡淡芝麻香,相比于清淡的米皮,酱汁够浓郁。” “对对,我跟你说,这酱汁啊,才是这肠粉的精华。”老板娘仿佛遇到了知己,急忙坐下来跟何深歌谈论这酱汁的制造过程。 阳光正好,何深歌坐在屋外的位置,风扇吹不着,感觉后背出了一层汗。 大约聊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一旁收档的老板催促老板娘:“都快十一点了,要去接奀妹回家。” “好好。”老板娘急急忙忙起身。 见状,何深歌用不打扰为由,叫上一旁如同冰雕的沈修砚赶紧撤离。 沈修砚热的已经把外套脱了,搭在臂弯上,看着何深歌一副逃难的模样,反而笑出了声:“你不是很喜欢跟别人讨论饮食?” “好热。”她神情恹恹,用手轻扫了下额头的汗珠。 “快十一点了,你肚子饿不饿?能不能跟我去吃一顿午饭?” 何深歌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里面打底的白衬衣的口子解开了,领带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早上刚见的时候,那样衣着挺括,这样的他好像从前那个悠闲慵懒的他。 “我回去洗个澡,晚点再吃吧。”她收回目光。 “恩恩。” “你不是要上班吗?你都迟到了。”她说着,皱起了眉。 “没事,我的上班时间,我说了算。” “随你,我上楼了。” 电梯的金属门叮的一声打开,何深歌进了电梯,沈修砚也慢悠悠地走进来。 她怔在原地:“你不是上班?” “都到你家楼下,你居然不打算请我到你家喝口茶?” 她有些无奈。 电梯打开后,何深歌先出来,她在掏钥匙开门,沈修砚也不出声,一派闲散地站在她的背后。 开了门,何深歌开了风扇,转头来,发现沈修砚很自觉地把西装外套和领带随意地扔到了她的床上,并且,他已经坐到了她的床上,看上去有些倦意。 她犹豫了下,只是泡了壶茶,随他喝不喝。 “我也想洗澡,身上都要汗臭味了。”他说。 何深歌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看着他:“这是我的房子。” “以前,我们一起住的时候,你会给我拿好衣服,让我去洗澡的。”他静静地望着她,喃喃自语。 “那是以前,喝了茶,你赶紧走。”她冷言道。 “太烫,喝不了。” “等会。” “你不当老师,很正确,以前的你,太死板了,现在多好,看你跟别人聊得多开心,不会像以前那样老在我面前,抱怨哪个孩子又惹到你了,哪个孩子上课吃东西。”沈修砚起身,慢慢地靠近她。 何深歌有些惊慌,与他隔开一段距离。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就喜欢看你吃东西时候的样子,总要先闻一闻,再小口小口地吃,吃着吃着,就会露出很满足的笑脸。”他步步逼近。 她蹙眉,不作声。 “对待美食,就应该要像你这样热爱的人去品尝才行,只有你,才会让人觉得,那道菜就是那么好吃的。”他眸子漆黑如墨,似乎里面掺杂了一种何深歌看不懂的东西。 “站住。”何深歌沉下脸,身子微微发抖:“不要再跟我提从前,我已经烦透了你的从前,你也不配提起过去。” 她打开门,侧开身子:“出去。” 沈修砚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 “出去。”她眸光一冷。 “晚点我来接你,穿裙子。”他回头拿起衣物,出了门。 砰。 门关了。 她靠着门,脸色煞白,双手抚着肚子,那里正被某只无形的手揪得很痛。 从柜子里掏出一罐药,吃下了几颗,她又打开电脑更新微博,随后才进了浴室洗澡,换了身干爽的睡衣。 滋滋的手机震动声让她很是烦躁。 她躺在床上,感受着风扇吹来一阵阵风,拿起手机一看。 来电人是“大叔”。 她没接,按了静音,可能累了,便闭了眼。 第十六章 菊黄蟹肥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她醒来发现窗外已经是暮色苍茫,赶紧打开手机。 屏幕显示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古槊打来的。 端详了一会,她并没有回拨,而是给沈修砚打电话。 “醒了?”沈修砚接了电话就问。 “嗯,还吃饭吗?”何深歌起来,站在布制的简易衣柜前,白皙的手指流连于几件裙子间。 “吃,难得何小姐主动打电话来邀约,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 何深歌的指尖一顿:“好。” 她走到阳台,往楼下看,一辆纯黑色的宾利就停在大厦门前的停车位上。 吃饭的地点订在了海滨大道旁的一家著名海鲜餐厅,这家餐厅的装潢别具一格,一般海鲜餐厅做的都是西餐,装修风格会偏向欧美风,尤其是地中海和意大利这两种风格,可这家老板或许是个热爱汉文化的人。 摆设之间尽显古色古香的韵味,每一桌都是用不同风景美人画的屏风和两盆高大的发财树隔开,上方挂着的灯都是古代显赫大家才会有印着古风画像,有着垂着红色穗子的大红灯,墙壁上会有白碟子盛着白蜡烛,实际上那只是逼真的电灯。 沈修砚领着她进了一个包厢,包厢的门旁边挂着一个木牌子,上边写着“天字一号房”,推开包厢的门,仿佛进入了一个古代人吃饭的大堂。 包厢里头桌椅都是用上好的楠木精心雕刻,餐桌旁侧还有一块空间,放置了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一盆兰花,一盆翠竹,一盆绿萝,还有几盆小小的嫩绿透粉的多肉,另外摆放了些玉器,架子旁摆了一架黄花梨木的茶几,茶几上方摆放着一套碧玉茶具。 沈修砚给她微微拉开椅子,她坐下后,瞥见右方墙上悬挂着一幅齐白石的《三色菊与螃蟹》,画卷上是盛开的菊与竹篱笆,满目淡黄色的菊与深棕色的篱笆交错掩映,使得这幅画具有层次明亮的画面感,而在这密不透风的菊从下有着三只被绳索捆住的肥蟹,除此之外,画卷下方别无他物,留有十足的空白余地,画的布局疏密有致,营造一种浓郁的淳朴乡村生活气息。 “看来这家店的老板十分热爱生活啊!”何深歌环视一番后评论道。 沈修砚在旁边泡了一壶茶,沏了三杯,一杯端到何深歌的面前,声音低沉悦耳:“确实是个性情中人。” 杯中如翠玉般幽绿的茶汤底下有着一两片舒展似竹叶的茶叶。 她轻轻地端起茶杯,嗫了一口:“好茶,唇齿留香,甘醇可口。” “识货。”一个男人推门进来。 沈修砚立即拉开第三个茶杯所在的方向的椅子。 这个男人行走之间颇有大气,从相貌上看,大约三十多,长相颇为斯文温润,穿着白色龙纹的短袖绸褂,一排扣子扣得整整齐齐,手上戴着一个方玉扳指,此外便没有多余的配饰,整个人看上给人一种和颜悦色,平易近人且深藏不露的感觉。 这人低调,出入这样的餐厅,肯定是有钱人,却低调不显财,往往这样的人背后都是很牛掰的,看来沈修砚这个饭局是鸿门宴啊! 何深歌淡淡地笑着,尽量保持该有的礼貌:“平常爱喝茶,只敢在朋友门前随口一说而已。” “哈哈,这碧螺春确实是回味。”他没有进一步为难,转而看向沈修砚:“你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深歌,美食家。”他简短地介绍:“这是我二叔。” “叔叔好,修砚夸大其词,我就是比较爱吃。”何深歌站起来给这个男人微微鞠躬。 “不用这样,一起吃个便饭。”他挥挥手:“我听闻老张在三亚那边捕了不少的海鲜回来,特意来尝尝,正好知道阿砚也在深圳,就叫他过来一起吃个家宴。” 也不知道刚才的介绍是哪里得罪了他,他这句话明显带着逐客的意思。 何深歌微怔,依旧淡笑着:“我也是前两天撞见了修砚,才知道他来了深圳,想着老同学多年没见,请他吃个饭,他推脱了好几回,今天还说有个重要的人要见,我就生气了,一听他说吃海鲜,我这个吃货脸皮厚,就过来蹭饭了。” 二叔这才认真地看了何深歌一眼。 这个小姑娘穿着淡蓝色纱裙,长长的裙裾上绣有花纹,举止之间颇有大家闺秀的仪态,谈吐清晰,话语间也一直透着对他这个长辈的尊重。 他露出看似温和的笑脸:“没事,老张很喜欢招待别人,我平日里也喜欢跟美食家一起吃饭,颇为有趣。” 这话让何深歌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会显得自己的处境尴尬。 “二叔,喝口茶。”沈修砚化解了何深歌的尴尬。 “我听说阿墨也来了深圳,怎么?你这个做哥哥也不带上他来,是不是有了女人忘了兄弟?”他肃然道,语气里尽显长辈的严肃。 何深歌一听这话,只能在旁僵笑着。 这二叔看起来很年轻,兴许是保养的好啊! 沈修砚一脸从容:“阿墨醉驾,昨天从局里出来,怕爸担心,我直接就把他送回美国了。” “这孩子不像你,贪玩,你做哥哥的,好好带着他,要不然送部队,你家堂哥,还不是去了一趟部队就乖了。” 这两男人就在旁吃茶谈事,何深歌静静地听着,并不打算插话,毕竟人家叔侄谈的是家常。 不过从这位二叔的话语里听得出来,这家海鲜店不一般。 专门从别处运来海鲜招待客人,定是客人对美食的要求高,也出的起高价,难怪何深歌在查阅海滨大道的美食时,并没有了解到这家店,显然店家不是有意赚钱,可能只是为了招待贵客。 他们闲聊了会,便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进来,他身后有一群穿着蓝色长褂,类似客栈小二装束的服务员端着一盘盘精致的菜上桌。 沈修砚立马给这个刚进来的男人沏了杯热茶。 男人一脸粗狂,额头布满汗珠,他用手一把抹掉汗水,举杯,将茶水一口饮尽,放下茶杯,看向二叔:“也就只有你这老不死敢让我下厨。” “做海鲜,我只吃你做的,别人做的,不吃。”二叔语气很轻,但话里对这个人厨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你看啊,胡椒浸生蚝,红烧大裙翅,油焖小龙虾,腌蟹,鸡汤煨海参,水煮鲍,爆炒蛏子,冰镇海胆。”他指点菜式给予介绍,最后手指指向距离二叔最近的一盘:“这个就厉害了,老鼠斑,老李刚从斯里兰卡那里弄来的,他只给我送来了两条,这一条给你了啊。” 光听这名字,何深歌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厨艺高超。 浸、烧、焖、腌、煨、煮、炒、冰镇足有八种做法,每一样食材基本上都是一般人吃不着的,何深歌心想,就算她倾家荡产都吃不着这几样,这鸿门宴来的也是值得的。 “咦,怎么有个小姑娘在?阿砚,你女朋友啊?”男人这才注意到了何深歌的存在。 “我也希望是。”沈修砚唇角微扬。 “哈哈,小姑娘,幸好你不是这小子的女朋友,这小子心野,也够狠啊!”男人对沈修砚有一种老丈人看女婿的目光,越看越中意:“刚进哈里没几天,就把股东会一群老家伙迷得不行,我知道啊,他们沈家向来低调,不过你跟他这么好,也知道这小子,能力强,眼光好。” “就是手段学了我哥,还是谈恋爱的年纪就该好好谈恋爱,瞎琢磨老年人的事情。”二叔哼了一声,语气里带有责备。 实际上,何深歌不大懂他们之间话里的暗语,她只是微笑,也只能微笑。 “对啊,就该谈谈恋爱,小姑娘,你做什么的呀?”男人笑嘻嘻地看着何深歌。 “她是个美食家。”沈修砚立即回话,丝毫不给何深歌说话的机会:“张老爷,你今天可算酒逢知己了。” “噢。”张老爷眼里透着怀疑:“沈二,今天这饭,你白吃,我要听听这小姑娘的。” 说着,他给旁边站着的小二使了眼色。 小二机灵又积极地开始给何深歌夹菜。 “张老爷,你说得对,沈修砚这人给我戴高帽子,我真是,气的呀,幸好不是他女朋友。”何深歌露出夸张的生气模样,其实她内心也是一把火。 张老爷和二叔听到何深歌敢直呼沈修砚的名字,心中一惊,面不改色地对这个女人稍稍看多几眼。 他们两个人不是做生意料子,但对于哈立集团的事情,他们不插手,只是纯粹投资,在朋友上捞点小钱,虽不插手集团的事务,耳边总会听到这里面的风风雨雨,比如沈修砚刚到美国,手段冷厉,做事果断,胆子够大,美国人的地盘也敢争敢抢,不仅有勇还有谋,令集团上上下下心服口服,唯独,沈修砚性冷,难以接近。 张老爷说笑道:“就是,你小子明知道我喜欢美食家,还故意整个小姑娘,让我好意思吗?” 说着,他不耐烦地催促:“小姑娘赶紧尝尝,就喜欢小姑娘损我,你要是尝出这味中不足,以后你来找张老鲜,免费,随便吃。” 张老鲜就是这家餐厅的名字。 何深歌骑虎难下,小二往碗里放什么,她只能垂下眼,仔细品尝:“水煮鲍鱼里加了煎豆腐,豆腐的酥软,鲍鱼的柔韧,煎豆腐的绵香,鲍鱼的鲜香,鲍鱼切片,水煮过程中能够很好地吸收蒜瓣的清辣,好吃。” “哟,这姑娘识货啊。”张老爷脸上透着惊喜。 二叔看向何深歌的目光微微一亮,只有沈修砚冷然地用筷子夹了片鲍鱼放入口中,然后看了看窗外,浓墨正在一点点地覆盖这座海滨大道的灯光夜色。 待沈修砚转过头来,何深歌已经放下蟹壳,此刻的她没有刚开始评价的羞怯,言语间尽是真诚和欣赏。 她说:“对于螃蟹,常说,生吃螃蟹活吃虾,要吃螃蟹,就应该像您这样腌着吃,才能保留蟹的鲜,这蟹有淡淡的菊香,看来张老爷在腌制过程加了点菊花,菊花的清甜,配上蟹黄的鲜甜,甘美可口,不知道你是不是用的海盐,满口都是海风的味道。” “对对,古代人写蟹,都是蟹跟菊混为一谈,我本来还想配壶菊花酒,想想,沈老二不喜饮酒,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用菊花酒给螃蟹洗了个澡。” 何深歌笑了笑,面上镇定自若,吃菜也是不紧不慢,对菜式的感受娓娓而谈。 在服务员的来来回回之间,沈修砚坐在靠窗边,静静地看着何深歌夸奖菜式,默默地尝了几口菜,偶尔举起酒杯,与二叔碰个杯,但那张英俊的面孔一直面无表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息。 张老爷听着何深歌的夸奖,得意地放声大笑着,相反,一旁坐着的二叔不慌不忙地一道一道菜地尝了尝,时而皱了下眉,时而舒展眉头。 第十七章 爆炒熊本生蚝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服务员往何深歌青花瓷碗里放了一块炒细长又油亮焦黄的蛏子肉。 何深歌没有着急着动筷子,而是留心地观察了这碟菜,小小的长方形白瓷碟上,细长的蛏子肉静躺在如同破开的竹子的壳里,橘子皮雕花和一小簇香菜放置碟子一侧作为摆盘菜。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吃过蛏子,也没听说蛏子,这下,她有点举步维艰,尝了,肯定要给出一番评价,另一方面,她怕自己的评点不到位,惹着了这桌子的大人物。 不论如何,张老爷那双期待的眼神瞅着她良久。 她轻轻地夹起那块蛏子肉放入口中,咀嚼了半响,底气稍不足,强笑着点评:“色相泛黄中透着一丝白,看似焦脆,入口,柔滑又软韧,仿佛嚼着一块带有鲜肉的口香糖,与其他海鲜相比,鲜味不足,但很有嚼劲,留有一丝清香。” 这话一出,张老爷那期待的小眼神即刻失去了光芒,一下子就沉下脸来。 看到他的表情变了,何深歌全身肌肉紧绷起来,额角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不敢再开口。 沈修砚见状,也夹了块蛏子肉放入口里,猛地阴沉着脸:“不鲜。” 闻言,张老爷的脸一下就黑了,认为沈修砚这尊大神明显就是偏心。 饭局陷入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沈二叔微微勾起唇角,讥笑道:“老张,她说的没错,不够鲜,很多人以为蛏子用爆炒的方式能够留住鲜味,没错,但那最好是新捕捞上来的,你这昨天捕捞的,不够新鲜了,得用海盐腌着晾干,然后熬羹,清香又鲜甜。” 听到这一番评点,何深歌脸色微变,心情有些复杂。 “这般,你们就吃不着了。”张老爷脸色稍缓。 “改日,去我的养殖场,现捕现烤。”二叔语气很是轻松。 何深歌一听到养殖场,偷偷觑了二叔一眼,这人能够劳驾张老爷下厨,厨艺应该在张老爷之上。 看来沈修砚的二叔也是对海鲜颇有研究的人,她方才的一波点评在他们三个人的眼里,应该是在鲁班门前班门弄斧了,思及此处,她感觉自己的脸上烫红。 “二叔,深歌还是初入门的美食家。”沈修砚看了何深歌一眼,眼底尽是温柔:“改天你也带上她去你的养殖场转转,尝尝新鲜的蛏子。” “好,你就带着外人来占二叔的便宜。”沈二叔转了转眼珠,不着痕迹地瞧了何深歌一眼,这一眼尽是探究的意味。 看来这个女孩子对阿砚意义非凡,明知沈家规矩,兄弟各做各行,互不干涉,避免了家族内部因为利益起矛盾,阿砚明知故犯,偏要为了这个女孩子,要插手饮食业。 沈二叔想了想,颇觉可惜。 按照他大哥的性子,绝对不会选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子成为沈家长子的妻子,无法给哈里集团带来一点利益的女人都没办法娶进门,阿砚这番,看起来是为了她,也不知他心底的意思,算了,阿砚这孩子不能得罪,自己旗下的饮食业的营业模式确实需要转型升级。 随即,沈二叔嘴角漾起笑:“老张,小姑娘还年轻,怕得罪你了,净说好的。” 这句话里的意思,并没有贬低何深歌的意思,只认为何深歌刚才的点评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稍微算是替何深歌说了些好话。 而何深歌听了,低垂着头,耳根子都红透了。 “那你说说我这些菜哪里做的不好?”张老爷语气有着不服气,眼神却透着对沈二叔的尊敬。 “在《醒园录》里对水煮鲍有详细的记载,里面是加肉末,不是豆腐,肉末本身鲜,可以提鲜,肉质带硬,鲍软,这才叫软硬结合,鲍性平,味甘,豆腐淡而无味,你在汤中加了蒜瓣,掩盖了鲍的鲜,只留有呛辣,蒜要少放,放些盐,以后要用豆腐做水煮鲍,最好用吉品鲍,吉品鲍味道浓郁,更有嚼劲,口感也是最好的,颜色上,金黄,跟白豆腐搭着稍微好看些。” 沈二叔话罢,用筷子翻动了一下那腌蟹:“螃蟹是最好独食,不要跟其他东西混一块,腌蟹不错,就是腌制时间不够,味道不够浓郁,海盐味道是有,也只是表面,里头的肉没有盐味,蟹也没有去腥,菊甜,蟹黄本就是甜,你本是腌蟹,不需太甜,菊的味道反而盖住了蟹肉的味道,还不如喝菊酒。” 尽管沈二叔看似随口一说,却把水煮鲍和腌蟹的重点提了出来,这一番话让张老爷很是信服,心里又有些别扭的不开心。 一旁低着头的何深歌听到这番话,立即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二叔看,那眼里就像是粉丝见着了心爱的偶像一般炙热疯狂。 确实如此。 在她心里,她佩服沈二叔这般低调不炫耀的人,更敬佩沈二叔对于美食的认知,更为专业,更为深入,不像她这般粗浅,只能说出美食的表面,内里的烹饪方法,以及美食原本的性质都不了解。 沈二叔并不知道他无形中成为了某个人的心里期盼成为的目标,他不咸不淡地继续点评:“冰镇海胆肉质可以,酱汁不行,不能放蚝油。” “老鼠斑无骨,先水煮没错,后期不能炒,皮不够脆,还是软趴趴,你可以试试用煎的,皮脆肉软,再淋上一层生抽和橄榄油,就不影响里头的鲜甜。” “湖北的油焖小龙虾,你一个广东人学人家做什么?人家传统的湖北油焖做法,是要用到十五种秘制香料,你有吗?虾肉还算可以,有弹性,就是调味料不对,焖的时间太久,有点咸,就是咸,不香。” 沈二叔把筷子一放,啐了口茶水,脸上尽是嫌弃:“海参本身无味,鸡汤味道本身淡,我们广东人嗜好清淡,也不能这样糟蹋海参啊!还有红烧大裙翅,都黏成一团了,火候控制不好,阿砚的朋友,叫什么来着?” 他说着就点起了何深歌。 何深歌像个被老师叫了名的学生立即抬头,小声回应:“深歌。” “对,深歌,她刚才说够糯,够软,是因为这太黏了,鱼翅被你红烧成了炒米丝,炒米丝都比你这个好吃,你回头琢磨琢磨这红烧的做法。”沈二叔语气里尽是不满意。 张老爷的脸涨红,嘴角下撇,透露出他的不悦。 “这个胡椒浸生蚝不错。”沈二叔话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张老爷本来死灰的目光一下焕发了光彩。 “你要是连这道菜都做不好,那这店的名号就挂不住了。”沈二叔又补上一刀。 何深歌明白沈二叔的意思。 “浸”这种做法是粤菜里的烹技之一,张老爷是个广东厨师,必定会“浸”这种烹饪法。 “我这店的名号挂不住,损失的可是你的钱。”张老爷不以为然。 “张老鲜只在饮食圈子出名,没用。”沈修砚冷眼一扫。 这话一出,张老爷闭口不语,沈二叔神情悠然地品着茶,这一刻,大家都做到了食不语的中国餐桌礼仪。 虽然何深歌一直都是身处在校园,可她也懂得,饭局到了这里,才是真正的开始,她不笨,沈修砚带她过来,还明言她是美食家的身份,张老爷和沈二叔都是美食圈子里的资深玩家,他们之间应该有关于美食的商业来往。 这种时候,既然开了口,应该要直奔主题了,但是三个人要么喝茶,要么吃海鲜,看来是碍于她一个外人。 就在她苦恼着怎么找理由离开一会,好让沈修砚赶紧办正事的时候,她的肚子冷不丁好像启动了搅拌机的电源,胃部一阵翻腾,她那张小脸由红转白,左手不由地放到肚子上,想要捂热肚子,缓和一下痛感。 沈修砚察觉到了她脸上冷汗涔涔,目有忧色:“怎么了?” “螃蟹性寒,菊性寒,海参偏寒,龙虾也是寒性食物,冰镇海胆更是冰寒,女孩子大多体寒,热茶也缓不了这股寒气,她闹肚子很正常。”沈二叔一脸沉稳,对服务员瞟了眼:“拿壶温酒来。” 何深歌等不及这壶温酒来暖胃了,她胃痛得整张脸煞白无血色,只好努力地撑起一丝微笑:“二叔太厉害了,我愚钝,不懂这些,看见好吃的,就胡吃一顿,搞得我,真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 话还没说完,她就起身离开。 门一合上。 沈二叔用手转悠着茶杯,语气变得稳重多了:“阿砚,你要是为了这个女孩子来插足我的产业,你爸知道了,她连美食家都做不了,更何况,她只不过刚转行,饮食圈这趟水深,她那个家境,玩不了。” “阿砚,张老鲜是我的命根子,你别随便玩。”张老爷脸色阴沉,不似方才那样粗狂无脑。 沈修砚见服务员拿了壶酒进来,分别给沈二叔和张老爷倒了杯酒,坐下后,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尽显睥睨之色:“科技发达,国家昌盛,原本传统的口碑传诵模式不行了,你们也不用猜测我为了什么,我只有一个目的,给哈里带来更多的利益。” 他沉声道:“二叔,堂哥进了部队,已经打算留队,他不会接手你的饮食产业,我不会接手,只是替他管管,他就在队里坐享其成就好,产业转型是必须的,如今传媒方式更新快,哈里集团这两年一直紧跟新媒体的潮流,利用新媒体为哈里所持有的产品做最好最新的营销广告,你们两个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我不求大富大贵,追求饮食的臻美,这才是我的目的,别把我的张老鲜搞得徒有其表的网红店。”张老爷并不买账。 沈二叔沉默,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可他要保住后代的饭碗永远都有饭菜,可是他旗下的饮食店都受到了网红店的冲击,客流量少了,加上食材进货价越来越高,另外国家有意支持年轻人创业,他手底下的人才还是原来那些人,那些人老了,味觉会出问题,影响了饮食的味道,这样也不行,可是人才都自主创业了,他们根本不担心资金,也不担心宣传,新媒体的出现,催生了饮食业里出现了太多的个体户。 侄子沈修砚的哈里集团原先就是针对房产,营销方面确实紧跟潮流,这也是他所欠缺的一部分。 “二叔,我知道你来之前肯定调查了深歌的背景,她一个家境一般,原先只是教师的女孩子,但是她明白这个时代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敢转行,我怎么不敢打破家族的规定呢?规定是死的,有些家族的人心不齐,肯定为利反目,我们不是,如果你放心把营销这一块交给哈里,哈里只收酬劳,你就是哈里的客户,至于营销所带来的利益,哈里半分不取,二叔,你看如何?” 沈修砚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针对沈二叔饮食集团的营销方案以及合作合同,放在转盘上,他把这沓文件转到沈二叔的面前。 张老爷在旁看着,动了动嘴:“沈二,你别忘了,你当初的初衷。” 沈二叔看着眼前的文件,举起酒杯,吮了一口,温酒入喉,身心俱暖,他伸手拿起营销方案,认真地翻看起来。 张老爷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目光黯淡地吃着自己做的海鲜,发现,好像没以前年轻时候做的那般好吃了,果然,人老了。 “深歌是个好苗子,你要是利用她,打造她,为你的野心埋单,你以后会后悔的,阿砚。”沈二叔提笔在合同上签名一栏留下形如流水的字迹,明明笔下签的是他的事业,但他嘴里牵挂还是侄子的幸福。 沈修砚把合同放好,脸上依旧冷若冰霜,没有半点拿下单子的兴奋和开心,只是静静地举杯:“为哈里集团和沈二饮食的合作。” 杯壁与杯壁一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时,何深歌脸色发白地靠在厕所的盥洗台旁,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搜索界面尽是沈二叔的资料。 沈二饮食的创始人,资深美食家,厨师出身。 退出沈二叔的个人资料,她瞥见下方一则快讯的题目是“哈里集团有意进军饮食,传闻沈家分裂?” 她握紧了手机,肚子太痛,她不禁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 那些从前,有什么用,最后,他还不是为了继承哈里集团,去了美国。 滋滋,手机猛烈震动起来。 她的眸子从膝盖里溜出来,瞅了眼手机屏幕。 大叔。 他来电好多次了。 第十八章 矿泉水和药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你在哪里?” 这是阔别半月以来,古槊对何深歌说的第一句话。 何深歌蹲在地上,胃痛得冷汗直冒:“海滨大道,张老鲜。” “吃饭?” “嗯。” “跟朋友?” “嗯。”她的语气有些冷淡。 “什么时候结束?” 何深歌想了想:“快了。” “我过去接你。” “好。” 话音一落,何深歌挂了电话,起身,用冷水拍了拍脸,走出了卫生间。 再次回到包厢时,沈二叔和张老爷已经不在,只剩下沈修砚一人静静地站在窗前,聚精会神地眺望海滨大道的满城灯火。 他有着分明的五官,凌厉的眉眼,就是一身冰冷气息拒人千里之外。 何深歌走进来,问:“你二叔和张老爷呢?” 沈修砚回身:“他们有其他老友约饭,先走了。” 他朝何深歌走过来,插兜的手伸出来又插回去:“要不要给你买药?” “不用。”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盯着一桌子的剩菜,可惜了,原本精致的摆盘已经被破坏了。 她深吸了口气,拿起筷子,转动玻璃转盘,小心地摆弄着剩菜,企图摆出一副好看的模样,再拿出手机来拍照。 “深歌,先喝杯温酒。”沈修砚倒了杯酒递到她面前。 “嗯。”她放下手机,喝点热酒暖暖胃。 “要不要让后厨重新上一份?”他觉得何深歌这样重新摆盘有些浪费时间。 “不用,又吃不了那么多。” 见她专注的样子,沈修砚也不再相劝,他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温酒下肚,何深歌的胃部舒服了些,苍白的脸色慢慢地恢复血色。 筷子夹了几回鱼翅,发现鱼翅已经冷却凝固,成块状,并不好看。 她目光黯然地放下筷子,坐下来,喝了一杯酒。 即使她怎么摆盘,都错过了原本最好的时机,就算了她摆的再好看,她也吃不出其中的味道,说不出沈二叔那一番精彩绝伦的点评。 “胃还痛?”沈修砚担忧地问。 “没有,歇会。”她又喝了一杯酒。 她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了几块生蚝,塞进嘴里,又夹起几块豆腐,又塞嘴里。 食而无味,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胃隐隐作疼,她还是继续吃着,就像是饿坏了一样,到了后边就是狼吞虎咽地把面前一盘的蛏子肉一扫而光。 在她差点撑到想吐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推开。 她一顿,看向门那边。 原来是古槊到了。 服务员离开,只留下一身简易轻装的古槊站在门口,他的脸上挂着清爽的阳光笑脸,仿佛这夏夜里吹来的一阵清风。 何深歌看着他,觉得半月不见,古槊似乎清瘦了不少。 古槊看了何深歌一眼之后,面向沈修砚,阳光的笑颜一下褪去,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真巧,沈先生。” “没想到古先生今天回国了。”沈修砚起身,清冷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什么时候,你们成了朋友?”古槊走到何深歌旁边,一手揽住何深歌的肩膀。 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酒气,古槊眉头微蹙。 这个女人竟然跟一个男人单独吃饭,还喝了酒。 “我们一直都是。”沈修砚柔情脉脉地看着何深歌。 “嗯,大学同学。”何深歌抖了抖肩膀,把古槊的手抖掉,脸上没有半点慌张。 “吃饱了?”古槊无视了沈修砚,看了看这桌子的海鲜。 这一桌子奢侈的海鲜,他穷极一生都不可能请何深歌吃,而这位神秘的沈先生却可以。 “刚吃饱。”何深歌抬起头,仔仔细细地观看古槊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你刚下机?” 古槊肤色不白,又不会太黑,墨黑色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廓,深邃的五官,他的英俊是一种粗粝硬朗。 很少,她会看见在这张脸上看到这般冷漠的神情。 她有些不习惯,也有惧怕这样的古槊。 “嗯。”他低头,迎上她的视线,嘴角轻轻地弯了弯:“有点饿。” “那就先吃饭。”她主动地握住古槊的手臂,拉着他坐在旁边,她拿起她用过的筷子,夹了几块片鲍放进碗里,然后把筷子在碗面放平,目光澄澈:“吃吧,这个还挺好吃的。” “是吗?”古槊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块鲍鱼尝了尝。 被忽视的沈修砚阴沉着脸。 “这个生蚝最好吃,就是有点辣。”何深歌在旁给古槊夹菜。 古槊说:“不吃了,饱了。” 何深歌愣了愣,他吃了没几口就饱了? 他站起来,牵起何深歌的手:“走吧。” “嗯。”何深歌乖乖地跟在古槊的身后。 他们走到沈修砚的面前。 古槊突然冲沈修砚笑了笑:“沈先生,谢谢你带我女朋友吃了一顿海鲜。” “这没什么。”沈修砚偏头,看向何深歌:“深歌,本来今天请你吃饭,是有点事,晚点我们电话聊。” “有什么事?现在说。”古槊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何深歌。 “不用说了,谢谢沈先生的款待。”何深歌漠然出声,垂下眼睑,不去看他们两个人。 古槊牵着她的手,与沈修砚擦肩而过。 “你不是要做美食家吗?我刚才跟沈二饮食签约,筹备深圳美食的项目,我想请深歌担当这次项目的饮食品尝人员。”他的语气不再清冷,有了些微的恳求:“我们都是老同学了,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何深歌的脚步微微一顿,她转头来看着沈修砚,走过去,仰头看他,神情变得极其冷淡,声音极低:“说好的,吃完这顿饭,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沈修砚目光一沉,所有字眼都堵在喉咙,只能眼睁睁看着何深歌的手攀上了古槊的手臂,踏出了这个门。 城市里的每一条街巷里流溢着五彩霓虹。 刚踏出张老鲜的门口,何深歌的手就从古槊的手臂上滑下来。 古槊瞥见她这一举动,也没出声。 两人静静地走了一段路,忽然,何深歌捂着肚子就近坐在了低矮的围拢绿植的水泥垛上,一脸痛楚。 “不舒服?”古槊蹲下身,仰望着她。 “就是有点累。”她说。 “那就在这里坐会。”古槊坐在了她的旁边,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 一辆宾利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沈修砚缓缓探身,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和一袋药。 他走到何深歌面前,微垂着头,声音低沉:“你总是这样,胃病犯了,就死撑。” 听到这句话,古槊一怔,心里有些愧疚。 他跟何深歌交往了两年,竟然都不知道何深歌有胃痛的毛病,他以前似乎都没有认真地关心过她的事情,原来,这段感情之所以平淡无奇,有可能,是他这个做男朋友的不够称职。 沈修砚把矿泉水和一袋胃药放到何深歌的身旁,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多谢。”她一直没仰头看他,只是低低地回话。 “照顾好你自己。”沈修砚看了古槊一眼,转身坐进车后座。 宾利即刻绝尘而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周围充斥着车子发出的刺耳喇叭声。 何深歌久久未动,古槊叹了口气,拧开了矿泉水的盖子,塞到何深歌的手里,又打开药盒,撕开包装纸,取出了两颗胃药,放到她的另一个手上。 古槊伸手轻抚了下她的头发:“吃药。” 灯光下,何深歌的侧脸被勾勒得清淡柔和,但脸色特别苍白。 她低垂着头,看着手上的矿泉水和药,露出一丝苦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先把药吃了。” “我发现,我真的不适合当美食家,更别说是旅行美食家了。”她的话语透着淡淡的无力感。 本来古槊来深圳找何深歌,想继续劝她当老师,不要对自由职业执迷不悟,却没想到,半个月不见,她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竟想放弃了。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多费唇舌了,只是看着何深歌那双眸子没有了那晶莹的亮光,心里反而有些失落。 在这样嘈杂的街道旁,他们两个人之间却安静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何深歌呆呆地看了会车流,然后侧目瞟向旁边的古槊,他也在看着眼前的车流出神,像是在思索着某件事,她记起古槊微博上的那个女人,莫名觉得胸腔有一股酸涩。 她自嘲一笑,把手上的药投入口中,饮了口水,将药吞咽下肚,静默地起身,往公交车站走去。 古槊知晓了何深歌的离开,但他内心复杂。 半个月里,也不清楚何深歌跟刚才那个沈修砚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看情形,好像两个人闹得并不愉快,那他还是有机会?还是,他应该放手? “大叔,你是不是要睡路边?”何深歌回头冲沉思的古槊喊了一句。 他闻声抬起脸,站在前方不久的何深歌脸色苍白,这时,她冲他努力地挤出淡淡的笑容。 “嗯。”他急忙跟上。 夜色清冷,拥挤的车流中有一辆公交车缓缓地行驶着,何深歌和古槊坐在倒数第二排,她坐在窗边,目光一直放在车窗外流过的风景上。 也不知道两人沉默了多久,古槊也不知道为什么,神使鬼差地,他就探出手,握住了旁边那只白皙的小手。 何深歌一顿,回头看他,脸上浮起片片红云,嘴角不知觉地漾出一抹甜甜的弱弱的笑意。 她迎着窗外吹来的温柔夜风,声音温柔:“沈修砚是我的初恋,他看起来很完美,就是不爱我。” 顿了顿,她回头来,直视古槊的那双眸子,一脸坦荡:“我承认,我心里还记得从前,还记得他,只是,我跟他不可能了,他有他的世界,我有我的圈子,各自安好,所以,刚才的那顿饭,算是老友重逢,吃个便饭,或许他是真的想帮我一把,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没有美食家对美食的明锐触觉,还是乖乖当老师好了。” “嗯,我知道。”古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嘴角微微上翘:“我在美国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跟美食有关的,你要不要听?” 何深歌呆了呆,旋即弯眼一笑,点头。 第十九章 一堆零食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天色黑沉沉,丝毫不见半点月色。 小小的行人道上有着两道并肩同行的人影,这是古槊和何深歌,即使下了公交车,古槊仍然没有松开何深歌的手。 古槊给何深歌讲了吉利斯和玛利亚的故事,从公交车上一直讲到下车,还在讲,他偶尔低头看她,她也会仰头来看他。 “吉利斯的咖喱应该很好吃吧?”何深歌喃喃道。 “我特意学了。” “真的吗?”她另一只手抓住古槊的手臂,有点娇羞地问:“你明天能不能给我做一份?” “好。”古槊微微一笑。 他忽然发现她的手有点软还有点滑嫩,像是捧着一块软软的白豆腐,生怕稍微一用力,就变得一堆渣滓,她的手很小,一只手就能够握的牢牢的。 一旁听着故事的何深歌并不知道古槊内心的感受,她听得很认真,仿佛在反复地咀嚼着一块充满浓郁味道的肉。 很快,他们走到了何深歌租房的大厦前。 他们进了电梯。 何深歌按了楼层数字三,转身期待地仰望古槊,问:“那最后吉利斯找到玛利亚了吗?” 古槊看着她那一双盈盈若月色的眸子。 心想,她的眼睛好像有点好看,她的脸蛋好像肥润了一些,以前她总是一副清淡娴静的模样,让他总觉得她生性凉薄高冷,不爱与人接近,还觉得她有点无趣,现在她的脸蛋有些红润,偶尔听到吉利斯和玛利亚亲热的时候,她会露出羞涩又甜蜜的笑脸,这时,他有片刻的恍惚,感觉上,她变好看了。 他想告诉她,吉利斯是找到了玛利亚,不过是在一个安静的墓场里,玛利亚那张只有黑白色调的笑脸永远定格在了一个墓碑里面。 可是,他怕这么一说,何深歌那一双明亮含笑的目光会瞬间黯淡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希望这双眼睛回到以前那样的清冷淡然。 他沉默了会,淡笑着说:“找到了,吉利斯发现玛利亚怀孕了,是他的孩子,他就改邪归正,开了一家酒吧,跟玛利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就是在那家酒吧认识了吉利斯。” “真好,虽然吉利斯没再坚持他的天文梦想,至少他没有失去最爱他的人。” “他还在坚持,那家酒吧就建在山上,是一个观星酒吧,在那里可以观看到英仙座的流星雨。” “噢,你前段时间在微博发的流星雨视频就是在那里看的啊!” 电梯门开了,古槊跟在何深歌的身后,语气里有些无奈:“对啊,酒吧的位置很不错,但是从山底下爬上去,就要两个小时,累人啊!” “哈哈哈哈,难怪你看起来瘦了。”何深歌笑了起来,一笑牵动了胃痛,就收住了笑声。 古槊听到这如同潺潺流水的笑声戛然而止,下意识地看向她,发现她的柳眉蹙紧,他紧张地问:“胃还痛?” “还好。”何深歌开了门,打开电灯。 瞬间亮光满堂。 古槊眯了眯眼,看见这个狭小的空间,简陋的家具,整张脸就皱成了一团。 “我待会在地上铺凉席,今晚委屈你在地上睡一个晚上了。”她放下包包,走到阳台那里,收了晾干的衣服。 “怎么不租个好点的房间?”古槊细细地观察这个房子。 “没钱了。”她把衣服往简易衣柜里挂好:“我真发觉,美食家不适合我,我都还没去一些景点拍照呢,深圳美食的高消费就差点把我压垮了。” 他走到了梳妆台前,顿住了。 本来女孩子梳妆台上摆放应该都是化妆品和首饰之类的东西,何深歌的梳妆台有些老旧,漆皮已经掉了,露出土黄色的木板,木板上方有着淡淡的黑斑,可能是南方潮湿天气所致,桌面确实有化妆品,除此之外,就是一沓厚厚的饮食书籍,大多数书籍都用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做好了记号。 他随意拿起最上方的那一本《舌尖上的广东》,书页旁侧的横条便利贴上,娟秀的字迹记录着“鲜”“清”“蒸”等等,桌面还摆放了两本厚厚的笔记本,他看了正在忙活的何深歌,悄悄地打开,里头夹了一份深圳地图,笔记本上记着深圳的网红美食店,还有交通路线等等,另一本笔记本都是每天的开支记录,记录今天的那一页,最上方的存款数字为:561.09。 “有热水,你要不要洗澡?”何深歌从阳台进来,看见古槊正在翻看自己的笔记本,内心有些慌乱和愤怒。 古槊急忙放下笔记本,双手有些慌张,不知道怎么放:“不好意思,我乱翻你的东西。” “没关系。”何深歌从衣柜里挑拣出稍微宽大的T恤递给他:“这件衣服比较大,你应该能穿的下。” “我背包里有换洗衣服。”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背着那个沉重的登山包。 “你背了这么久,我都没注意,赶紧放下来。”何深歌连忙走到他的身后,帮忙卸下背包。 古槊把背包放下后,拉开拉链,从里头取出来一些美国食品:“这盒是巧克力,还有蔓越莓干,纳贝斯克无花果夹心饼干…….” “都是吃的?”何深歌看着他拿出一堆零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古槊挠挠头,憨笑:“你说要当旅行美食家,我就想着给你带些美国食品。” 何深歌放下手中的T恤,拿起包装精致的酒心巧克力,内心像是真的吃到了一颗巧克力,苦涩中带着浓浓的甜。 她有点感动,干脆席地坐在古槊的旁边:“刚才在饭局里,除了沈修砚,还有两个人,一个优秀的厨师,一个资深的美食家,刚开始我还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鸣鸣得意地点评那些海鲜,刚开始,我还觉得,自己很厉害,说不定真的能把这些大人物给说的迷昏颠倒,然后来给我投资。” 原来她不是单独跟沈修砚吃饭。 想到这个,古槊的心情顿时有些愉悦。 说着,她仰脸挤出一个笑:“结果呢,我发现我见识太浅了,蛏子是什么海鲜,我都没吃过,我怎么说啊?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那个资深美食家就接了我的话,给出了精准的评价,我感觉啊,他才是真正的大腕,我也想成为他这样。” 这时,她发现古槊也坐下来,全神贯注地听着。 她好像很少这样跟他长篇大论,但是她忍不住想跟他说。 “然后呢?”他问。 “虽然那时候,自己很打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正好,我胃痛,就躲进厕所,上网去搜索这个美食家,他从很小就开始四处旅行,到处吃吃喝喝,还在旅行路上学会了做各国的美食。”她垂下头:“可是我哪有人家那么有钱,到处吃,到处喝,光一个深圳,就能把我的积蓄吃完了,我跟你说,刚才那顿海鲜,其实很贵的,以前我跟我爸去渔场,一条老鼠斑一斤就要好几百了。” “是挺贵吃的,平民百姓消费不起。”古槊点头。 “所以啊。”她站起来:“什么旅行美食家,不适合我,我还是乖乖当老师好了。” 古槊看着她那好像看开的神情,本来他应该说对,可是他的目光瞥见那梳妆台上的有关美食的书籍,还有那两本花费不少心血的笔记本,以及那梳妆台上方贴了将近半面墙的美食图片,都是她自己到处跑,然后拍出来,洗出来贴到墙上。 “你别蹲着了,赶紧洗澡。”何深歌空出了一个塑料箱子,把满地的零食放到里面,还不忘回头来催促古槊去洗漱。 “你现在的微博更新的怎么样了?” 她拿着零食的手一顿,随即不以为然地说:“就那样呗,增加了十几个粉丝,偶尔会有人来跟我要深圳旅游攻略,看来,博主也不好当,还以为会一下子变成认证名人呢。” 听着她的自嘲,古槊微微蹙眉:“你没有花钱推广?” “没有,推广要一笔钱,我暂时没有这笔预算。” “除了有人跟你要攻略之外,有没有人要求加你的微信?或者让你帮忙写个旅行日记之类的?” 何深歌沉思了一回:“有一两个人加了我的微信,他们近期来深圳,方便随时问我深圳的交通景点之类的,旅行日志,倒是没有。” “嗯嗯。”古槊从包里拿了衣物:“那我先去洗澡。” “好,白色那瓶就是沐浴露啊,对了,毛巾。”她敲了敲脑袋:“没有给你买新毛巾啊!刚才应该回来的路上顺带买日用品的。” “没事,我包里有。” “幸好。” 古槊洗完了澡出来,便看见何深歌已经在地上铺好了凉席,还放好了枕头和夏凉被,屋子里唯一的风扇就对准了凉席的位置。 他擦头发的动作一滞,内心有些微的触动。 “你洗好了啊?那轮到我拉!你可以在阳台那里坐会,阳台有风,比较凉快,信号也很好噢。”她笑意盈盈地说着,手里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四十分钟过后,何深歌从氤氲的水汽里走出来,看见屋子里的古槊,站在她的梳妆台前,对着那贴的密密麻麻的照片蹙眉沉思着。 在认真思考的时候,古槊的目光变得极其凌厉冷冽,与平日爽朗泰然的古槊简直判若两人。 见他这般入神,何深歌走了过去。 还未等何深歌出声,古槊便闻到一股子清新的花香,他转身一看。 何深歌那纤细的身子被淡粉色的吊带睡衣和短裤包裹着,却显露出似雪的肌肤,修长的双腿,那张脸蛋在沐浴后变得水灵灵的,还有些红晕,她正用水汪汪的目光盯着他看。 蓦地,古槊的脸滚烫地烧起来。 偏偏,旁屋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女人低吟声。 两个人的身子同时一僵,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温度蹭蹭地上升了几度,热的两个人的脸蛋如同熟透了的桃子一般粉红。 何深歌赶紧移开目光,强装镇定,从箱子里拿起几包匹克尼克薯条,笑着说:“要不我们吃薯条看电影?” “深歌。”古槊柔声地喊了她一声。 “我怕你热的睡不着,看个电影,可能就会睡得着。”何深歌低着头,小声解释。 “深歌,我刚才看了你的微博,微博内容很好。” 她一脸诧异地抬起头:“啊?” 古槊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屋里的灯光,他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直接盖住了她的脑袋,轻柔地擦拭着她的头发,具有磁性的声线十分悦耳:“你目前的问题,就是资金不足,不是那个美食家。” 何深歌的心一颤。 “转行不容易,慢慢来,资金是个小问题,很好解决。”他微微拉起毛巾,看到何深歌的眼睛泛红。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扬起唇角:“既然决定了,就别放弃。” “嗯。”何深歌点了点头,弯眼一笑,泪珠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溜出来,滚落到古槊的手上。 “你说话的样子很漂亮。”他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你当老师,我看不见你说话的样子,你以后要是成为旅行美食家,我还看见你说话的样子。” “你平常不也是能看见吗?”何深歌打掉他的手,嗔道。 这个人支持她就是支持她,还用这么怪的理由,但是,她还是很感动。 古槊继续给她擦头发:“不一样啊,你平常说话,眼睛没有卟灵卟灵的光啊。” “哈哈哈哈。”何深歌被他的话给逗笑了:“星星就是星星嘛!还卟灵卟灵!” 古槊的手一顿,看着她那如同漫漫星河的眸子,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第二十章 广东早点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何深歌急忙后退一步,心里乱如麻,嘴角却悬挂着一道孤月。 见她迅速抽离,古槊尽量压制住自己体内的躁动,他坐在凉席上,并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先坐下,我们来解决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何深歌吃惊之余,没想到古槊居然会跟她讨论这件事。 古槊不紧不慢地说:“我刚才综合了近期,你的微博更新状况,每天更新,内容有针对性,都可以,但是,质量跟不上。” “质量?” “你选择的美食基本上都是网红店,即是说,上网随便一搜,就会有的,根本不需要你特意去寻找,所以你的内容质量是很一般的。” 他似乎怕何深歌听不懂,摸了摸下巴:“换种说法,你教书,同一种教法,任何人都可以教,那你的教法要足够独特,才能显示你的独特。” “我明白,我的微博内容是综合比较红火的美食博主发布的内容,得出来的比较主要的几点。” “嗯,新手起步,确实都应该要这样做。” “那,我是不是要提高一下我的质量?”何深歌有些茫然。 他觉得有些热,起了下身,开了风扇,凉凉的风吹来,令他浑身舒畅了些,他从背包里取出电脑,开始搜索世界上各大美食家:“原先,你综合别人的特点,是可以,但别人是因为看到了你的独特,才会认可你的价值,所以,你综合了之后,要去找出,他们没有的地方,这才是你要去展示的东西。” “哦。”何深歌连忙拿起笔记本和笔,开始记笔记。 见何深歌乖巧的模样,古槊忽然笑了:“这个你自己想,怎么让你的内容变得有价值,而且还很独特,美食这方面,我不太懂,按照传统的营销来看,你的内容提供了各种人们需要的信息,这是有些价值,但大多数人可以通过别的地方获得一模一样的内容,说明,你的微博价值,不高,你需要提高价值。” 何深歌埋头做笔记,听的十分认真。 “就比如说吧,钻石刚挖出来,就是块石头,你必须经过精雕细琢,才能让这个砖石焕发出它说特有的光。”古槊尽量把话说得通俗易懂,他担忧何深歌是师范出身,并不懂得市场营销方面的知识。 “放心,这个我知道,我回头想想。”她抬头直视他,目光真挚且满怀感激:“谢谢大叔。” “嗯。”他的脸微微有些红:“微博内容也没多大问题,主要是你要学会去推广它,任何一桩生意都需要投资,你不能说完全不投资,就赚的利润。” “可是。”何深歌想到了银行卡里的余额,不禁皱起了眉。 “我知道你顾虑。”古槊打开电脑的一个PPT,里面展示的是新媒体营销人才培养方案:“近期,我们公司正在拓展业务,需要美食方面的人才,如果你不介意,你要不先来我的公司当个实习生?” 听到这话,何深歌手中的笔尖就顿住了。 “我不是为了招揽你,才跟你说这个。”古槊见她脸上的笑意骤减,心里有些慌乱:“刚才,我不小心看见你的记账本,认为你目前的资金是个问题,另外,我觉得你不借助任何的传媒公司,单靠一人之力,只能从网络平台这方面发展。” 何深歌低垂着头,依旧沉默。 向来在会议上叱咤风云的古槊在面对何深歌这软绵绵的静默,竟不知所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语气变得更加温和,语速放缓了些:“所以,我觉得你要去了解新媒体营销,这两年,微信公众号,抖音,简书等等软件的开发,催生了新媒体这种营销方式吧,深歌,你能明白吗?我是做宣传这方面的,比较懂这方面,刚才,我想了想,认为你应该要从底层做起,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的,我另外有方法可以……” “我知道啊。” 她微微仰脸,脸颊有些微红,那雪白的皮肤仿佛被胭脂浸透了,眼睛澄澈得好像一汪湖泊,让古槊没来由地心头一抖。 “大叔,我不是市场营销专业,也不是媒体专业,去你公司工作,会不会面试就被刷下来了?”她有些担忧。 “没事,专业不限。”他拍了拍何深歌的肩膀:“你不用着急,你先考虑考虑,要不要来我公司,我是认为,你可以先学会怎么去当一名新媒体营销人员,或者是,你在我们公司,了解一下这个新媒体的运营过程,然后你在我们公司学会了这些基本操作之后呢,你再去自己去发展自己的旅行美食方案,另外,我们公司实习生工资不算很高,至少暂时缓解你的燃眉之急。” 其实,古槊这个建议很好,如果去了他的公司,她不仅能够接受到专业的培训,也能够真正实践,还能赚钱,目前,她操心的困难就会迎刃而解。 她心念微动。 古槊瞥见电脑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了,他立即推了推何深歌的身子:“很晚了,你早点睡吧,突然让你过来我公司,这种事情可能不在你的计划之内,你需要消化消化。” “恩恩。”她起身,躺床。 古槊咕噜喝了一大杯冰开水,然后转身看向床上那曼妙的身影,声音低沉中带有克制地问:“那我关灯了?” “好。” 啪嗒,整个房间的光明一下子被撕掉,换上了黑乎乎的颜色。 躺床的何深歌听见旁边传来细微的声响,接着,她感受到了右下方吹来的一阵阵凉风,她想,许是古槊把风扇转移了方向,对准了她。 吹着习习凉风,不知不觉,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古槊那张脸,这张硬朗的脸上有着明亮的笑容,好像这个夏日里冰爽的西瓜,驱散了心头的烦躁,带来一丝冰凉,以及一丝丝甜意。 想着想着,她那嘴角隐隐约约地上扬。 夜色渐深,深圳这座喧嚣的城市也渐渐地陷入了漆黑一片的寂静中。 古槊晕沉沉地躺在凉席上,明明身体很累,可睡意很浅。 那些墙上的美食照片,那些书上五颜六色的便利贴,还有她那如同潺潺流水的说话声,以及若璀璨星光的明眸,如同断断续续的电影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整个房间像个桑拿房,十分闷热。 他热的汗流浃背,凉席似乎也被汗水浸湿了。 良久,他实在睡不着,睁开模糊的双眼,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三点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灯光的缘故,他听见床上那边有了动静,他立刻把手机关掉,屏息假眠。 下一刻,他的后背有了凉飕飕的风。 紧接着,柔软的身体贴上了他的后背,令他浑身僵硬不能动。 “谢谢你大叔。”何深歌紧紧地抱着他的后背,把头抵在他的背上,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便淡淡地说。 古槊停顿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以后,别这样随意抱男人。” “知道,我懂得分寸。”她似乎很累,话语轻如一缕烟,她的胸腔一起一伏,像是陷入了沉睡。 他转身,将她揽入怀中。 夏天的深圳,一大清早,天空就会出现淡淡的灰色,晨曦如同一层薄纱笼罩整个城市,茶楼酒家在这个时刻,已经是人声鼎沸。 等何深歌醒来,她发现,古槊早就不在房间了。 她给古槊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呼哧呼哧的厚重呼吸声:“这么早?” “你才早,大叔,你去哪了?” “我在附近的公园晨跑。” “噢,你刚来就这么熟悉了啊?”何深歌点了扩音,拿起牙刷,挤了点牙膏在上头,开始刷牙。 “没有,本来打算就沿路跑跑,后来发现有公园。” “那里的公园还不错,早晨还能听见有老爷爷在吹萨克斯,有唱戏的。” “嗯,是不是这个老爷爷?” 他的呼吸声消失在电话里,一会儿,细腻委婉的萨克斯曲子就在小小的阳台里奏响。 “哈哈,对,是这个老爷爷。”何深歌吐出口中的泡沫,嘴角一直保持上扬。 她俯瞰高楼林立的城市,忽然觉得万里无云的晴日很是美好。 “我再跑三圈,就回去,你要吃什么早餐?”他那令人遐想非非的呼吸声再度出现。 “在美国这么久,你是不是怀念广东早点了?” “嗯,是啊。” “那就试试,蒸虾饺,要那种带汁蒸的,比较入味。”她用毛巾洗净了脸蛋,继续问:“你想吃面还是喝粥?” “面吧。” “附近有一家陶吴家的云吞面还不错,你要是吃的多,你可以跟他说,要十块钱的,汤要少点油,早上别吃太油,容易拉肚子。” “恩恩,好,那你也要吃面?” “我也吃面吧,我要汤粉,牛肉丸的,要河粉,不要米粉,还要酥皮菠萝包。” “还有别的吗?” “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光吃面,会不会饿?” “你说的蒸虾饺有多少个?” 何深歌挂好了毛巾,把凉席卷成筒状,放置在墙角,嘴上不忘回答古槊的话:“一般八个左右,很小个的,你要不要加个糯米鸡,我怕你吃不饱。” “恩恩,哪家的糯米鸡好吃?” “就那个清清百货超市门前的摆摊,那个阿姨卖的的糯米鸡好吃。” “恩恩。”古槊沉默了会,语气带笑地说:“其实,你的微博应该推荐就是这些小众的,普通人不知道的,实惠的美食,不是一定要装修精致的店面,摆摊也是美味食物诞生的地方。” 何深歌微微一怔,旋即露出笑脸:“嗯,我知道了,你赶紧买早餐回来。” “yes,sir!” “哈哈哈,那我挂了啊,你好好跑步。” 何深歌挂了他的电话,脸上的笑意加深,她看着晨光照耀下那反射着刺目光线的半壁美食图片,想起了昨夜古槊那句“别放弃”,她心下有了决定,打开了电脑,着手开始准备全新的简历。 第二十一章 叉烧饭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敲门声响后,门外传来了古槊那故作欢悦的话语:“何小姐,你的外卖到了!” 何深歌从电脑里回过神来,立马跑去开门。 门外,古槊正提着几袋子的早餐站着,即使他是短寸头,在这个夏末晨跑,发丝还是会被汗水打湿。 他那张如同雕塑一般深刻细雕的面孔上,有些红晕:“你先进去。” 何深歌有些迷惑,但她还是先进去了,古槊紧跟其后。 “能把床上桌的电脑先挪到别的位置吗?”他问。 “噢,好。” 她赶紧把电脑放到床上,抬起床上桌,准备放到地上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床上桌放回床上,接着摊开凉席,铺好凉席后,再把床上桌放到凉席的正中央。 清晨的屋内仍有丝丝凉意,古槊刚才跑步的热气褪去了不少,看见何深歌这有点傻乎乎的举动,他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快把早餐放下吧。”何深歌伸手去拿早餐。 古槊把早餐往床上桌一放,何深歌就顺势打开袋子,先把一碗碗的汤面取出来,再展开装着虾饺的袋子,以及菠萝包。 何深歌掰开木筷子,准备开吃,却不经意地瞄到了古槊面前那一碗云吞面,其实她先前也尝过好几次这云吞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古槊这一碗云吞面就是与众不同,感觉上就是比较好吃一些。 她一直盯着古槊那碗云吞面。 云吞面里放了虾仁,也放了葱花,白色的云吞和米粉,使得这一碗淡灰色的汤水宛若一湖,有金鱼,有浮萍,也有水中石与涟漪。 “要尝尝吗?”古槊见她那眼底的渴望,问。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古槊直接夹了一块云吞放入她那碗牛肉丸汤面里:“吃吧。” “物物交换。”她赶紧夹了一颗牛肉丸放入古槊的云吞面里。 他看着那青灰色的云吞面里十分显眼的深灰色牛肉丸,心里有些别样的滋味。 两人吃了一会,偶尔,何深歌就会偷偷地瞄向古槊碗里的早餐,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要。 古槊注意到了她那个小眼神,露出狡黠的笑意:“深歌,我这里有个叫做美食家的游戏,你要不要玩?” “怎么玩?” “这些早餐都是我的,我是美食店的店主,你要是想不费半分钱就填饱肚子,你就要使出美食家的本事。” “美食家的本事?”何深歌偏了偏头,一脸不解。 他认真地看着何深歌:“就是你要给出让我满意的点评,比如,你刚才尝了我的云吞,你要给出你尝后感。” “噢,懂了。” “那开始咯?” “嗯。” 古槊板起脸,很是严肃,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店主,他郑重其事地问:“请问客官,你要挑战哪份早餐?” 何深歌抿着唇,盯着眼前的早餐,想了一会儿,用筷子指了指那一袋子的蒸虾饺:“我想吃这个。” “好的,上菜咯。”古槊夹了一块虾饺放到何深歌面前的一个塑料碗盖上。 嫩白的饺子皮透着里头粉嫩的虾肉,静躺在纯白色的盖子上,看上去仿佛白雪皑皑的平地上藏着一只拥有粉色毛羽的小兔子。 何深歌夹起这只被白雪覆盖的小兔子,鼻尖凑前细细闻了闻,再一口咬住,咀嚼几口后,边吃边说:“还是我之前尝的味道,皮薄,却口感十分具有弹性,馅料够味,拥有很浓郁的虾肉特有的鲜甜。” “客官,还有补充吗?”古槊似乎不大满意何深歌的回答。 她看到古槊毫无笑意的脸,赶紧想了想自己刚才的回答欠缺了哪些部分,或者措辞上有什么不妥。 思索了片刻,何深歌补充了几句:“由于是打包的,比较随意,卖相不是很好,也许它放在竹蒸笼里,会好看一些。” “还有,它的香味不够,除非把虾饺凑到鼻子前,否则就闻不到这虾饺的鲜香,有可能是因为它拿回来,已经凉了,所以导致香气消失了。” 古槊点了点头:“客官,你可以随意品尝。”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何深歌像是赢了游戏一般,露出欢喜的笑脸。 随后,要是何深歌的回答令他觉得不甚满意,他就会一直让何深歌补充回答,却从不说她回答错误,不让她吃了,不一会儿,何深歌慢慢地掌握了古槊的点评标准,那就是必须要把这份早餐里的色香味三个方面都说上。 幸亏,何深歌的胃口并不大,要不然早餐就全进了何深歌的肚子里了。 吃完了早餐,古槊很自觉地收拾碗筷,何深歌神秘兮兮地把电脑捧过来。 待古槊扔了垃圾回来,何深歌笑眯眯地仰望着他:“大叔,过来。” “嗯?”古槊一脸疑惑地走过去。 “你觉得,我这个简历写的能不能过关?”何深歌转动电脑,把电脑屏幕转到古槊那边。 古槊看了一会儿,那麦黄色的稍微粗糙的指尖在电脑键盘上滑动,声音如同低沉的大提琴,温柔细腻:“简历模板不行,不用三张,一张就可以,封面和自我推荐不要。” “噢,好的。” “要拿实力说话,你这个工作经历,都是教师。”他蹙眉。 听到这句话,何深歌微微色变:“那怎么办?” 古槊侧目,他还是头一回看见何深歌那张平静的脸上有些慌乱无措的神情,看上去犹如街上瑟瑟发抖的十分无助的小狗,顿时觉得何深歌有些惹人怜爱。 他伸手戳了下何深歌的额头:“没事,每个实习生都是小白菜。” “恩恩。”她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古槊:“那我还要改吗?” “改。”古槊的双手灵敏地在键盘上动了动。 很快,一张简约且重点突出的简历就出现在何深歌的面前。 何深歌愣了愣:“大叔,你这是,在作弊吗?” “你这教师毛病要改。”古槊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我这是实际操作,你刚才学会了吗?” 她摇了摇头。 “这个不用学,你上知乎,看一些与新媒体相关的课程,面试的时候会问。” “好。”她挪了挪屁股,往他那儿凑近:“那面试会问什么?” “你准备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看看新媒体课程,就行。” “你就不能再透露一点点?我以前教师招聘的时候,面试都知道整个流程,还有大致考什么能力。”何深歌的语气有些微的委屈。 “职场不是校园,没人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哦。”何深歌似有些不满情绪,她自己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满,明明古槊不告诉她,这也是公平公正的,偏偏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可能察觉到了何深歌的不开心,总觉此刻的她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在闹别扭。 古槊笑了一声:“其实,我们公司主要看你有没有学习能力,耐心,人品,以及,你是不是真的想进入这个行业。” 她有些意外:“你不是说没人会告诉我的吗?你怎么告诉我?” 古槊凑到她的耳旁,淡淡地说:“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男人。”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如同轻飘飘的羽毛一下一下地扫了扫她的耳廓,让她不禁红了耳根子,也红了脸。 在古槊的帮助下,她给行者旅行社投递了简历,也蹲守在电脑面前,看了一天新媒体营销的课程,做了十几页的笔记,当她终于刷完了所有视频后,她感觉肩膀有些酸涩,眼睛也很干涩。 她倦怠地想要躺在凉席就睡了,忽地,她想起来,自己好像一整天都把古槊忽视了。 环顾了下房子,古槊不在。 她以为古槊在厕所,便冲着阳台喊了一声:“大叔?” 没人做声。 她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大叔?” 阳台外的天空显露出一大片橘红色,还有大片黑影紧贴着晚霞,这一刻,城市变得太安静,静的让她怀疑时间静止了。 咔的一声,门开了。 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地面。 何深歌急忙转身,她那深棕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张硬朗的脸孔。 “饿了吧?”古槊嘴角扬起,举起手里几袋子外卖:“刚好,大叔外卖到了。” 她噗嗤一笑:“大叔,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当外卖员啊!” “不。”他放下外卖:“我只当世界上最漂亮的旅行美食家的外卖员。” “噢?”她笑着问:“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旅行美食家呀?” 古槊把她的电脑放置一旁,把外卖放到桌上,思索了好久,才回头看她:“好像,是一个叫何深歌的人,你认识她吗?” 何深歌佯装认真地思考,然后摇摇头,:“我不认识。” “这样吗?” 他那张俊朗的脸陡然间在她的眼前放大,近在咫尺的距离,她隐约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让她心跳加快,手心出汗。 古槊见她那紧张的模样,心想,这女人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他勾唇一笑:“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认识何深歌,而且她还是我女朋友呢?” “好啦,不玩了。”何深歌推开了他,嫩滑白皙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粉云,她打开那采用日式便当包装的盒子:“这个是叉烧饭,你吃叉烧?” “嗯,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点了叉烧饭,盐焗鸡饭,还有两碗汤,冬瓜老鸭汤,马蹄猪骨汤,你喜欢吃哪个?如果都不喜欢,那我重新买。” “你在哪里买的?我记得附近没有这样包装的饭店。” “附近的饭店,没看到喜欢的饭菜,就跑隔壁街区,地铁就半个小时。”他拿起舀了口冬瓜老鸭汤,眼睛一亮,便舀了一勺伸到何深歌嘴边:“尝尝,还挺甜的。” 实际上,他跑隔壁街区,是担心何深歌厌倦了附近的饭店,才选择跑远一点。 她一口含住那口汤,然后抿嘴一笑:“嗯,挺甜的。” “女孩子应该不吃叉烧,盐焗鸡饭给你吃吧。”古槊把那一盒盛着满满一排嫩黄色的鸡肉的饭盒推到何深歌面前。 “不,我喜欢吃叉烧,叉烧的酱汁香甜,味道也够。” “原来你喜欢吃叉烧啊。” “那你呢?” “我都行,你不喜欢的,就给我。”他夹了几块鸡肉放到何深歌那盒叉烧上方。 何深歌心里一暖,也夹了几块叉烧放到他的米饭上。 “我过两天要回广州,你要不要一起?”古槊夹了块叉烧放入口中。 “好,不过要先跟琳琳说一声,再走。”她嚼着叉烧肉,含糊不清地问:“你要不要一起见见琳琳?她总想见见你。” 第二十二章 苹果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由于闺蜜洛琳琳暂时离开了深圳,外出旅游,何深歌最终还是没能让闺蜜见一见自己的男朋友,只好在电话里告知她一声,自己要离开深圳的事情。 八月底,何深歌收到了行者旅行社的面试通知,于是赶紧买了车票,跟着古槊来到了广州,这座矗立着小蛮腰且怀抱着珠江的城市。 起初,她住在古槊的房子,两人睡在了一个房间,但迟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九月二号,阴天,铁灰色的天空让人心情沉闷。 何深歌和一群年轻的大学应届生坐在一个白色的格子间里,准备面试。 “下一个,何深歌。” 听到自己的名字,何深歌深呼吸一下,起身,进门前,她察看了下自己的着装。 前天,按照古槊的提醒,不要穿得太刻板,要有自己的特色,又不能太时尚或者太花俏,她就穿了黑色长筒高腰西裤,上衫是一件蓝色条纹的宽松衬衫,蹬着五厘米高的白色尖头高跟鞋,整体给人感觉是干练简洁。 扣子没有扣错,衬衫没有脏,也没有尿急的迹象,简历准备好了三张。 她检查无误后,轻轻地顺了顺衣服,才伸手推开门。 面试的房间令她很意外,竟然是一个茶水间,面试者不是坐着,而是随意走动。 何深歌微愣。 对于面试的过程,古槊只说,每个部门的面试都不一样,他自己也不清楚。 面试者有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正在泡咖啡,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及膝紧身束腰裙及红色V领的女人,她正在洗苹果,他们的面容精致,神色冷漠,皆是沉默。 小小的茶水间一片静默,何深歌只听见咖啡壶里咕噜咕噜的滚水声响,还有水唰唰从水龙头里喷出后,冲刷苹果的声音。 她把简历放置在砧板上,先走到女人的旁边,轻松地问:“请问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女人看都没看她,洗净苹果,就伸手准备拿水果刀。 “听闻,苹果最有营养的地方就是它的皮,而苹果籽磨粉后会成为氰化物,量多会中毒噢。”何深歌没有主动去帮忙,而是顺手拿了一个苹果,也洗了洗。 女人听到这句话,伸出的手迟疑了会,还是拿起刀,把苹果切成块状,准备找个碗来装。 何深歌咬了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顺手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碗,递到她手边:“这公司待遇不错啊,苹果口感脆,味也甜。” “谢谢。”女人看了她一眼,把切好的苹果放进碗里。 女人靠着柜壁,用叉子叉了块苹果肉小口尝着,但她心想,这个面试者主动帮忙,人品可以,对苹果有所了解,美食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不会故意为了讨好她,给她的苹果削皮,看来不会是那种谄媚的人,一开口就说待遇,看来事先有了解公司。 “冒昧问一句,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何深歌微笑地问。 女人这才抬眼,真正地观察何深歌,她犹豫了会,把裤兜里的苹果手机递给何深歌。 “谢谢。”何深歌把砧板上的简历拿起来:“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拿一下简历?” “嗯。”女人看着何深歌那一双明眸,心里顿时对何深歌有了些兴趣,也好奇她到底要借自己的手机用来做什么。 她接过了何深歌手里的简历,何深歌把咬了口的苹果放到砧板上,先给这个苹果从左往右地录视频,然后按了暂停,把苹果手机靠着苹果平放,再开始录制视频,这回是从右往左。 “好了,谢谢你。”何深歌把手机还给了女人。 “不用谢。”女人没有追问,因为她在何深歌录制视频的一分钟里,已经把她的简历看完了。 “你的苹果手机很好看,刚才吃苹果就想拍个视频,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不用了。”女人仍旧一脸漠然,转身慢悠悠地吃苹果。 实际上,她稍微有些诧异,这个面试者不是应届生,而是个社会人士,还是工作了四年的教师,突然转行来入新媒体一行,真是想不通,不过这个面试者观察力和触觉很好,竟然能观察到她裤兜里故意露出来的苹果手机,也能立即把苹果与苹果手机的关联起来,还会录制视频,在新媒体里,是个挑选主题的最佳人员。 正在试图接近男面试官的何深歌并不知情女面试官内心的想法,她只清楚自己该展示的能力已经展示出来了。 正在往黑色杯子倒入棕褐色咖啡的男面试官注意到了何深歌的接近,他双眸犀利地看了她一眼,保持礼貌却是疏离客气的语气:“需要帮你倒一杯?” “好的,谢谢。”何深歌也不客气。 男面试官给她倒了杯咖啡:“需要加糖?”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何深歌拿了两块冰糖放入热乎乎的咖啡里,用小勺子轻轻地搅拌着。 男面试官也在一旁搅拌咖啡,并不言语,他内心有点好奇何深歌会怎样靠近他,或者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关于面试的要求或者公司待遇之类的事情。 “这种时间,如果用来搅拌咖啡,好像有点浪费了。”何深歌喃喃自语道。 他叹了口气:“确实是,时间成本才是最昂贵的。” “我有个方法让你不会浪费这个时间。”何深歌笑盈盈地看向男面试官。 “你说说。” “你看看这个视频。”何深歌把刚才录制的视频播放给他看:“这是一分钟左右的视频。” “然后呢?” “在你等待咖啡凉下来的一分钟里,你的脑子里将会认识到,手机里有一个牌子跟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有关。” 男面试官往何深歌瞟了眼。 何深歌放下手机,慢悠悠地搅拌咖啡:“这就是碎片时代,新媒体就是碎片时代衍生出来的营销方式,利用这一分一秒的碎片时间,往人们的脑子塞东西。” “嗯,没错。”男面试官点了点头,心下很是赞赏这句话。 看来这个面试者对于新媒体营销有一定的认识和见解,不是死板地认识它,显然能够紧跟潮流,这一点很好。 何深歌抿了口咖啡:“你信不信,我会让你在一瞬间记住我的名字?就利用这个原理。” “噢?”男面试官挑了下眉,显然有些不信。 何深歌倒是一脸自信满满,却没有任何举动,只是放下手中的咖啡,手里拿着自己的简历,开始撕起来。 对于她这一举动,男面试官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却不以为然地搅拌了几下咖啡,看着她撕纸,不知不觉地,他放下勺子,低头准备喝咖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有“何深歌”三个字的碎纸片就掉落到咖啡上面,男面试官的瞳孔里只有这三个字,他呆了一秒,立马把咖啡杯放下。 何深歌抿嘴一笑:“抱歉,要不我重新给你冲杯咖啡?” “你。”男面试官微微恼怒,心里对何深歌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很厌恶。 “谁?”何深歌指了指自己,又转身,指了指后边的女面试官,一脸茫然。 男面试官举起手,停顿了几秒,即将要发怒的时候,他放下手,旋即一笑:“何深歌,你可以出去了。” “那你记得改天找我给你再冲一杯咖啡。”何深歌笑意盎然地转身离去。 待男人转身准备重新倒一杯咖啡的时候,发现咖啡壶旁边放了一张简历,他觑了眼,发现是何深歌留下来的。 他满意地点头:“这个面试者可以,懂得利用人,该争取的时候就争取,还会动脑做事,做营销这一行,倒是个好料子。” “我倒是想再见她一面。”女面试官转身,微笑着说。 从那个房间出来后,何深歌松了口气。 她收拾了下东西,准备离开,也不问什么时候可以收到面试结果,因为她想着,反正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古槊。 不过,她还没走出去,有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妇女叫住了她:“何小姐,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见这个妇女的装束是上班族的黑裙白衬衫,胸前还挂了行者旅行社的工作牌,牌子上显示的是人事部门。 何深歌也没犹豫,直接了跟去。 她来到了一个办公室。 “坐吧,何小姐。”妇女让她坐在沙发上,还给何深歌倒了杯茶:“我是行者旅行社的人事部经理,恭喜你被我们公司录用了,如果何小姐不赶时间,我们来来工资待遇这方面的事情?” 这么快就知道面试结果,这么快的工作效率让何深歌一时间不知所措,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面试成功后,到底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一脸惊奇地看着人事部门的经理。 “试用期三个月,期间每天一百块,另外你发布的稿子会按作者稿酬给予,不包吃住,但有下午茶,朝九晚六,何小姐,你觉得如何?”人事部经理一口气说完,语气有些急促。 何深歌一口应承下来:“可以,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人事部经理反倒有些怔住了:“何小姐真是爽快人!” 第二十三章 烤鸭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他眸色沉静地看着何深歌,温柔地问:“深歌,我还有事情忙,能不能等会再去吃饭?” “没事,你忙你的,我想去饭堂看看。”何深歌淡淡一笑。 “嗯。”他看向李佳蕙:“Gory,你带新员工去熟悉一下饭堂。” “好。” 古槊朝何深歌看多了一眼,就拿着文件,走出了部门。 他一走,女同事们对何深歌的热情莫名没了,她们还以为古大会对自己的女朋友有多与众不同,没想到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看来这个女朋友有可能就是玩玩的,于是她们直接忽视了何深歌,一群人挽着手,说说笑笑地离开,留下了凌晓月和何深歌干站着。 李佳蕙略有些不悦地丢下一句话:“跟我来。” 她们默默地跟在李佳蕙的身后。 凌晓月一脸好奇地问:“Saret,古大好帅噢!你们怎么认识的?” “旅行的时候。” “噢,那是不是,古大让你过来这个公司?” “不是。”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应届毕业生啊。” “我喜欢。” 凌晓月孜孜不倦地问着各种问题,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何深歌并不想回答。 抵达了饭堂后,李佳蕙就没理会她们,跟其他同事凑一块了。 何深歌细细地观察了饭堂,饭堂装饰明亮,类似于学校里的饭堂,就是稍微干净了些,不足为奇,饭堂有很多人,都是几个人凑成一个小团体,凑在一块吃饭,大多数都是吃饭堂提供的下午茶食物,或者自己带了便当,或者打了外卖。 凌晓月向何深歌提议:“我们要不要下楼,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餐厅?” “不了,我吃点饼干和水果就够了。”何深歌端起了塑料饭盘,夹了一块慕斯蛋糕,一块夹心草莓味饼干,两片西瓜,和几个小小的圣女果,又拿了一杯准备好的蜜桃味乌龙茶。 “好吧,那我自己下去。”凌晓月扁了扁嘴巴,笑嘻嘻地跑到李佳蕙那里去。 她端着饭盘,坐在靠窗的位置,神色淡然地吃着眼前的甜点,小口地喝着茶。 忽然,一袋子外卖出现在她的面前。 “深歌,好久不见。”粗犷的男声在她的头顶响起。 何深歌抬起头,看见是许久不见的杜库,即刻露出笑脸:“库头。” “当初我听到你来,我还不相信了,你在内蒙的时候,不是说要当美食家吗?”杜库坐下来。 “对啊,不过我先过来你们公司实习,学习一下怎么当个新媒体人。” “看来古大最终还是站你这边。”杜库打开外卖,拿出了两盒外卖推给何深歌:“古大刚才让我从餐厅里打包回来的,他怕你饿了。” “那,这个外卖的钱。”何深歌问。 “古大给了,放心吧。” “恩恩。” “古大看起来很随和,对谁都很好,但是,我没见过他会在忙的时候关注其他的。”杜库大口大口地吃饭,也不忘跟她说话。 何深歌打开饭盒,一盒全是白米饭,一盒装着辣椒炒椰菜,半块水煮蛋,一小堆酸辣金针菇,还有排列整齐的几块烤鸭肉,鸭肉看上去平滑爽脆,泛着酱汁深棕色光泽。 看上去,就是外边随处可见的普通外卖,可是,忙活了一早上的何深歌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要不是为了省钱,她也想跟着凌晓月下楼去吃顿热乎的饭菜。 “深歌,你在部门做什么?”杜库见她似乎并不关心古大的事情,就问她的事情。 何深歌尝了口椰菜,不忘回答杜库的话:“暂时就是公众号的排版,Gory没说其他的。” “呵。”杜库冷笑:“你们有可能三个月都干这些简单繁琐的工作,如果你光做这些,根本就混不过实习期。” “混不过?”何深歌吃着酸辣金针菇,觉得有些辣,眉头皱成了川字。 杜库以为她担忧后期会被踢出公司,连忙安慰:“放心吧,有古大在背后撑着你,你不会被踢出的。” “看来,实习生就是打杂三个月,然后就走了?” “这也不是,你要是在三个月里能够揪住机会,也是可以留下来,主要是,要挑好时机,不然古大也留不住你。” 何深歌放下筷子,认真地问:“时机,我会掌握,我担心枪打出头鸟。” “职场都是这样,你不努力展示你的实力给领导看,领导怎么会知道你的存在?” “嗯。”她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鸭肉尝了起来,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库头,鸭肉挺不错的,皮脆,肉嫩,酱汁深入肉丝,慢慢咀嚼,还有浓浓的酱香味,看来这个鸭肉事先是有腌制的。” “深歌,你现在看起来,有几分美食家的样子。”杜库大笑了起来,眼神尽是佩服之色。 “还好。”何深歌问:“这家外卖味道还不错,餐厅的名字叫什么? 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这个,你就去问古大吧,他知道。”杜库猛扒了两口饭,便站了起来:“我吃饱了,要回工位修图,哎,苦逼的生活,深歌,真没想到你居然也要过上这么苦逼的生活。” 他那苦兮兮的模样让何深歌哭笑不得。 吃过了午饭后,何深歌把蛋糕和饼干原封不动放回去,捧着未喝完的蜜桃味乌龙茶回到自己的工位,见其他同事都是趴在桌面小憩,她也觉得有点儿倦意,有模有样地学着他们,趴着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墙角处的喇叭播放了一首轻缓动听的流行音乐。 何深歌一下就惊醒了,周遭开始有了乱七八糟的说话声,还有敲键盘的声音。 她看了腕表,下午一点五十分,如此看来,上班前十分钟会有音乐广播提醒,她忽然想起了工作牌的事情,急忙起身,跑去人事部门找Rose。 原来这个Rose就是当初的高冷女面试官,真是人如其名,不仅拥有倾城美艳的如花容貌,还浑身带着高冷孤傲的刺。 轮到何深歌拿工作牌的时候,Rose手里拿着何深歌的工作牌,盯着何深歌,豆沙色的唇角微扬:“Goode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你怎么会抛弃稳定的教师工作,选择了漂浮不定的新媒体?” 叫古槊英文名的人都是职位比他高的,何深歌回想了一下,她看过的工作人员头像里,好像没有Rose的样子,按照她这么漂亮的样子, 何深歌不可能不记得,难不成她不是这个旅行社的人员? Rose见何深歌沉默不语,以为这其中有什么隐晦,便把工作牌伸出去:“拿着,赶紧回去上班。” “人生本就漂浮不定,充满意外和惊喜,没有人会一层不变地保持青春,所以转行,不是很正常?”何深歌淡淡地说,双手往前接过了工作牌。 “确实。”Rose红唇一勾。 何深歌犹豫片刻,问:“可能我有些唐突,不过,我想问,你在公司担任什么职务?” “我是项目部临聘的特约美食家,人事部的经理请假了,我的职务还没开始,所以先来人事部帮个小忙。” “恩恩。”她转身,又倒回来:“我能不能加你的微信?” Rose那双漂亮的眸子盯着何深歌,唇角保持上扬:“不能。” “不好意思,打扰了。”何深歌一脸尴尬,转身离开。 “何深歌。”Rose喊住了她:“刚才你吃的烤鸭,不可能是腌制的,要不然就叫腌鸭了,酱汁能够渗入肉层里,应该是厨师把调味食材塞进了鸭肚里。” “恩恩,是我品错了。”何深歌红着脸说。 “很正常,刚起步都是这样,吃多了,就吃的出来。” “嗯?”何深歌直视Rose。 Rose唇角的笑意变得柔和一些:“前几天晚上,Goode打电话过来,问我的工作的事情,问的特别详细,他一个宣传部的主编,接管的都是旅行项目,我看,他是为了你吧?” “嗯。”何深歌霎时红透了脸。 Rose淡然一笑,看向另一个实习生:“你过来。” 回到工作岗位后的何深歌想了想Rose的话,顿觉她评价烤鸭的言辞,用了应该,不是准确用词,看来她也不是十分确定,但是,她说的烹饪方法,相对而言,比较有可能性,荷叶包鸡就是这样的做法。 回来后,李佳蕙见何深歌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敲了敲蓝色玻璃隔板:“听清楚,目前微信排版大多使用135编辑器,秀米,i排版等等,你们自己去搜,并且注册,下班前,我要看见你们至少在五个排版器注册了账户,并且在每个排版器上都建立了至少一套排版模板。” “好。” 李佳蕙安排工作任务后,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何深歌和凌晓月即刻打开电脑,准备奋战。 等到打开电脑浏览器后,何深歌发现自己没有纸笔,只好去找raky领取办公文具用品,凌晓月让她顺带领上一份。 期间,人事部的人叫何深歌和凌晓月去打卡器那里注册账户消息,回来后,她们继续埋头在电脑里。 然而,光是了解其中一个排版器,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在众人突然站起来,说是要下班的时候,何深歌刚在135编辑器和秀米上完成了两个排版模板,而凌晓月才在秀米完成了一个。 她们都在担心李佳蕙会来责骂自己,但,李佳蕙直接提包,准备下班走人,完全不管她们。 就在大家准备等待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六点就抬脚走人之前,电子钟显示17:58,古槊的办公室的门开了,方才还在欢声笑语的众人立马坐回工位,只剩下何深歌和凌晓月站着。 古槊目光犀利地看了一眼办公室,然后扬起笑脸:“为了庆祝部门的新成员,今晚我请大家吃饭。” “哦也,古大最棒!” “古大,你这样不大好吧,你不应该单独跟女朋友吃晚饭?” “看来,我今晚吃的不是晚饭,是狗粮!”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唯独何深歌脸颊微红,有点感动地看向古槊。 古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何深歌慢慢地扬起唇角,她明白,古槊这顿饭局是想让她快速跟部门的人拉近关系。 其实,大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暗暗地帮了她很多,如果她说她不感动,那是假的。 第二十四章 白灼菜心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吃饭的地方订在了距离雅达大厦不远,五百米外的万达商城的一家粤菜馆。 部门里有六个人有车,古槊把整个部门的人均匀分配到六辆车里,除去了三个要回家带孩子的宝妈宝爸。 何深歌跟古槊坐了杜库的车,另外还有一个女同事坐在副驾驶。 “你好,我叫许清,你也可以叫我Cherry。”女同事的嗓音清润柔和,微笑时如风如雪,轻柔又明净。 何深歌嘴角微弯:“何深歌,Saret。” “她是部门的设计师。”古槊在旁解释。 “恩恩。”何深歌没有太在意。 几分钟就到了,何深歌和古槊还有许清三人先下车,杜库到停车场停车。 六点半,墨云层层天色很是晦暗。 许清站在一棵树下,树干缠绕的白炽灯发出的明亮灯光把她那奶白的皮肤照得更白,她捋了下耳际的碎发,嫣然一笑:“深歌,你觉得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还好。”何深歌觉得有些冷意,双手抱胸地站在古槊旁边。 “走吧。”古槊见其他同事也纷纷从车里走下来,便喊了声。 一群人,三三两两,女人跟女人挽着手地走着,男人随意地走着,彼此间没什么交谈。 让何深歌有点儿不习惯的是,许清很主动地挽住何深歌的左手,仿佛她们很熟络。 许清目光在一楼的服饰店飘移:“深歌,你住在广州哪里啊?” 这一问,何深歌有些怔,犹豫了会,说:“我还在找房子。”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要不要来跟我合租?”许清回过头来看她:“跟我合租的一个室友,前段时间辞职回老家当公务员去了,我这几天正好在找合租室友。” 叮咚,电梯门开了。 古槊牵住了何深歌的手,把她拉了进来,就此中断了话题。 粤菜馆里面人流众多,古槊选了个包厢。 包厢里头的装修偏绿色,墙头尽是绿叶,窗台上摆放了一排的绿萝,绿色的藤条几乎垂到了地面。 古槊握着何深歌的手,古槊坐在大圆桌的正中央,何深歌也只能坐在了旁侧。 许清进来,看了一圈,就奔到何深歌的旁边:“深歌,我能不能坐你旁边?” “嗯。” 一个巨大的圆桌,坐了十八个人。 待所有人都落座了,有两个男同事开始给所有人倒茶,女士开始用茶水洗杯碗筷子,凌晓月抢了其中一个男同事手中的茶壶,给女士们斟茶。 何深歌认为自己是实习生,理应也要做镇茶倒水的服务,偏偏,古槊拉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让她别动了。 “深歌,今天适合喝什么汤?”他语气温和。 这话一出,饭局上有几个人看了何深歌几眼。 请客的人是古槊,点菜权自然就是他,跟古槊工作几年了,虽然古槊很尊重他人意愿,唯独在饭桌上,他尽显上位者的权威,就算有别的领导在,他都会把一桌子的饭菜点的符合每一个人的口味。 但,这样一个人,居然把决定权交给了何深歌。 顿时,饭局风云突变。 原先不大认识何深歌的同事们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古大很重视这个女人,之所以说话语气没有变化,估摸着也是古大的性格。 何深歌觉察到同事们逐渐地对她露出笑脸,她微笑着:“我不知道大家的口味,你比较熟悉,还是你来选。” “这几天下雨,就选个西洋参炖竹丝鸡。”古槊看着菜单,说道:“椰子鸡,清蒸鱼,黄金鲮鱼球,炒水蛇春,甜酸排骨,梅菜扣肉,火腿拌笋,酿豆腐,白灼菜心,芹菜炒荷兰豆,豆豉茄子,先上汤。” 七荤四素一汤,正好。 何深歌想。 很快,热乎乎的鸡汤端上桌,古槊没有起身,拍了下何深歌的背。 何深歌了然,起身给他舀了碗汤,再拿起许清的碗。 “我自己来吧。”许清连忙起身。 “让她给你们倒吧,以后她就让你们多多照顾了。”古槊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笑着说。 众人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给在座的所有人舀了汤后,其余菜式几乎都上齐了。 饭局由一碗汤开始,期间,大家趁着吃饭的机会,旁敲侧击地询问古槊与何深歌的恋情,古槊蜻蜓点水地回应了,何深歌鲜少开口,只是微笑着吃菜,尝到好吃的,便给古槊碗里放去。 凌晓月像个欢快的小鸟,四处奔走着给同事们斟茶倒酒,一来二回,她嘴角挂着明媚的笑,但何深歌通过这哄闹的人群里,看见她厚重妆容下渐渐涨红的脸,额头也渗出细细汗珠。 假若不是有古槊撑腰,看来她今天也会像凌晓月一样鞍前马后地讨好他人。 这就是职场,有关系,你就能轻松一些,没有关系,就得低头哈腰,当初刚毕业出来的自己也是这样慢慢走过来。 那会,她喝的烂醉,回去租房,沈修砚见了这情形,责备她,却没有给出任何的方法解决,只是叫她不要参与这类饭局,怕她遇上了图谋不轨的男人。 她怅然地举起茶杯,看着那白如雪的陶瓷茶杯,沉思了许久。 “深歌,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合租?”旁边的许清再度开口。 何深歌放下茶杯,这才开始注意许清。 她的容颜若濯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身着一条浅绿色的圆领紧身长裙,款式简单却又显高级,长发随意用黑色的皮筋套着,额头与耳畔丝丝碎发,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随性又文艺,如同春雨中的一枝嫩绿的柳枝,她的手上戴着镶嵌了白钻的莲花银手链,更凸显她的手腕纤细白皙。 这会,何深歌才注意到,许清笑起来,嘴角两侧还有浅浅的梨涡,看上去她那副柔美的样子上有几分清丽之姿。 “你没有男朋友跟你合租吗?”何深歌认为如此出众的女人应该有男朋友。 许清低下头,微微脸红:“没有。” “那你的房子在哪里?月租多少?”何深歌惋惜这样的女人怎么没人看上。 “离公司很近的,就在这个万达商城后边的御湖小区,D栋,607,房间采光透气,已经安置了格力空调,有床,有衣柜,有独立卫浴,月租五百,你看怎么样?”许清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何深歌略感疑惑:“这里可是广州天河区,房价不可能这么便宜吧?” 许清看了看另一旁的女同事,见那个女同事起身去厕所了,她连忙附在何深歌的耳边,轻声地说:“其实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偶尔租给别人,赚点小费。” “哦,那水电费是多少?” “不用不用,我看你也用不了多少水电,房子里还有厨房,客厅,我还养了一只小二哈,你介意吗?”许清面露担忧。 何深歌看着她:“不介意。” “那就好,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啊?”许清笑的十分柔美,似乎她很开心。 “搬什么?”古槊放下酒杯,转头来问。 “搬去跟许清合租。”何深歌说。 古槊扬起的唇角渐渐放平:“我的房子不够大?” “不是。” “我的房子住的不够舒服?”古槊那深邃的眸子如同鹰隼似得紧盯着何深歌的双目。 那种领导者内敛强大的气场让她瞬间感到了压力,她摇摇头:“不是。” “别搬了。”古槊往许清瞟了眼:“改天我替你找合租室友。” “噢。”许清脸色微变,歉意地说:“抱歉深歌,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已经同居了。” “没事。” 古槊夹了根青菜放到何深歌的碗里:“别光顾着说话,吃菜。” “嗯。”何深歌垂下眼,优雅地尝起来。 “说说看,好吃还是不好吃?” “白灼菜心,常见的粤菜,一般般吧。” “是挺常见。”古槊转了转酒杯:“如果你今晚的微博内容就是这碟普通又常见的青菜,你该怎么提高你的内容价值?” 何深歌想了想,缓缓说道:“白灼是广东特点烹饪之一,做法看似简单,实则需要有很多年经验的厨师才能掌握,这青菜到底需要在汤水里滚多长时间才能捞起来,太久就熟透了,太短,就生,要刚刚好。” “主题不对。” “嗯?” “你这么说,你的微博只适合给厨师看,你又不是厨师,没有经过专业知识教授,不能发,不然你会被专业人士抨击。” 他的语气很重,犹如严师在教训学生。 何深歌自知自己的妄自菲薄,又不气馁,思考了一阵,又道:“白灼菜心,彰显粤菜的原汁原味,适合口味清淡的人群。” “还行。” “难不成我要生动地描述这道菜?” “这个不用,你用图片就能简洁明了。” “那还要什么?”何深歌面露迷茫。 古槊用筷子敲了下她的头:“最重要的是你的独特性,你自己品尝后的感受。” “你又说要有价值。” 他放下筷子,沉默了会,然后放缓语速:“假设,今天的热点是地震,你的关注点会在哪里?” “地震的时间,地震时的发生的事情,还有地震的知识或者地震避险的安全知识。” “你觉得,别家新媒体公司不会跟你一样?” 这回,轮到何深歌沉默了。 古槊笑了笑,又夹了根青菜放到何深歌的碗里,不过这回,他舀了一点蒜蓉酱汁浇到了青菜上头:“你再尝尝。” “这样,就不是白灼菜心了。”何深歌说。 “为什么?” “原本的白灼菜心,吃起来就是清甜的青菜味道,还有丝丝鸡汤的余鲜,而且菜根滚水后,变得脆嫩,如果加上了蒜蓉酱汁,味道就变的很咸,还有蒜蓉的呛辣,蒜蓉本身就脆口,影响菜心本身的嫩。” “那不就是了?”古槊夹起刚才那根青菜,自己吃了起来。 何深歌起初愣了会,后来就明白了。 对于地震这件事,无论时间发生时间地点,相关知识,这都是固定的,如果要有所不同,肯定是每个人对于地震这件事的个人看法,这才是重点。 好比这个白灼菜心,她简略介绍白灼烹饪法和适合人群,重点应该是她怎么去评价这道菜,如果她自己觉得好吃,那才能介绍给别人。 看见她嘴角浮现的淡淡笑意,古槊夹了块嫩滑的鱼肉放到何深歌碗里:“懂了?” “懂了,你之前说的价值和独特,就是独特带出价值。” “吃鸡肉,有椰子的味道,这家店就这道菜最受人喜欢。”他说。 何深歌起身,夹了好几块鸡肉放到古槊碗里,笑着对他说:“好吃的话,你就吃多点。” “古大,你们两个再这样撒狗粮,还让不让我们几个单身狗活拉?”凌晓月喝红了脸,迷糊地站起来,嗔怪地说。 “就是啊,不行,古大,别再喂你女人了,喝酒。”肖克走过来,给古槊的酒杯倒满了白酒。 何深歌见古槊那麦黄的肤色都显露出淡淡的红,忧色上脸,她轻拉了下古槊的衣角。 “怎么了?”古槊弯腰,把脸凑到何深歌面前。 “少喝点。” 古槊闻声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 第二十五章 横沥汤粉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这一顿聚餐很是愉快。 喝了一肚子酒的古槊醉醺醺地把身子一半的重量放在了何深歌的肩膀上,他们从万达商城出来时,雨后的夜晚有着瘆人的寒意。 杜库要开车,没喝酒,他送了古槊和何深歌回去。 回到租房,何深歌把古槊放倒在沙发上,精疲力竭地瘫软在一旁。 不知几时,古槊感受到脑袋正被机关枪在轰击着,痛的快裂开了。 他幽幽醒来,瞥见何深歌的脑袋正倚靠着沙发边缘,略肥的脸上,皮肤白嫩水灵,眼睛轻轻地阖着,乌黑的眼睫毛又翘又长,唇瓣泛着自然的粉色光泽。 乱糟糟的脑袋逐渐有了清晰的想法,他的嘴角微微斜上,眼底藏着若隐若现的兴味。 歇够了,何深歌慢慢地睁开了那一双漆黑光亮的眸子,瞳仁一下子就倒映着古槊那双如同深夜的狼的眸子。 “醒了?”她问。 “说说看,怎么想着搬走?”古槊斜靠着沙发,用手撑着脸,温柔地问。 “我们都是事业上升期,我觉得,先把事业稳定了再说。” 古槊猛地一个翻身,将何深歌困在沙发与桌子间,他眯起眼,问:“你们女人都是爱事业胜过男人?嗯?” 她的双手覆上了他的脸,用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当然不是。” “那怎么还想着搬走?”他凑近了她的脸。 何深歌的额头感觉到了温热的触觉,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如雷,紧张地语无伦次:“就是,我觉得你不需要顾虑我,我,你,就是分开住,可能…….” 她还没理清头绪把一句话说完整,那小嘴就被古槊封住了。 “大叔。”何深歌身子一僵,双手不自觉地抵抗着上方威压而下的身躯。 古槊一顿,看着她的眸子变得异常深邃,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明天还要上班。”何深歌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古槊看了她好一会儿。 视线里的何深歌虚虚晃晃,一会儿是何深歌惊慌失措的柔软模样,一会儿是袁云舒那张挂着浅浅笑意的脸蛋。 “我洗澡,你早点睡。”古槊起身走到冰箱处,咕噜咕噜喝了一杯冰水后,身影晃晃悠悠地进了房间。 听见了古槊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从房间到浴室,她那僵硬的身体才松懈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起身打开电脑,继续完成今天李佳蕙安排的任务。 这是一个不是很美好的清晨,天空放晴,变得纯净又明亮,有些温度的阳光洒在了客厅各个安静的家具上,空气中散射出金色的光粒,浮浮沉沉,落在了那斜靠着沙发沉睡的女人上。 时间伴随着何深歌那呼吸声变得悠长。 古槊醒来后,头痛剧烈,一出来,看见这一幕,痛感消退了些。 他没有叫醒何深歌,撕了张便利贴,给何深歌留了句话,就出门晨练了。 不久,何深歌的闹钟响了,她猛地睁开双眼,匆匆忙忙地洗漱后,收拾电脑时,发现桌子上放了一份早餐,电脑上方贴了一张她的粉色便利贴。 她拿下便利贴,上方有着清隽内敛的字迹“你跟许清一起住”。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何深歌感觉不到开心,而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叮咚,手机微信来消息。 她打开微信一看,是古槊发来的。 他说:“我有事,先来公司了,桌上有早餐,吃了再来,不急。” 何深歌打开外卖盒盖,热气袅袅飘起,白色的外卖碗中盛着嫩白的河粉,葱绿的生菜,还有卤蛋和鱼丸,空气一下子散发淡淡的鲜香。 这是横沥汤粉,其中的汤才是精华。 她舀了勺汤,温热的汤水带着清甜滑入了她的胃。 其实,古槊很多时候都在考虑她,还挺会照顾人。 这么一想,何深歌的唇角一弯。 回到公司,李佳蕙一来就要求凌晓月和何深歌把五篇排版发到她的邮箱去。 幸好何深歌以前也有这样的经历,她昨晚即使很累,还是把五篇排版赶出来了。 凌晓月吐吐舌头:“糟了,我昨晚喝醉了,没做完。” “交不出来就别待了。”李佳蕙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就忙别的事情去了。 约莫两百平方米的空间里,每个人神色紧张又冷漠地处理各种事务,仿佛他们是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争分夺秒地完成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大概受到了这种氛围的影响,何深歌没有理会凌晓月,坐下来,打开电脑,把排版给李佳蕙发过去。 李佳蕙一直没有接受,也没有再理会何深歌和凌晓月。 凌晓月以为李佳蕙是在她时间,她美滋滋地看了何深歌一眼,一脸开心地编辑模板。 一旁的何深歌并没有注意到凌晓月的表情,她正专注地研究着怎么把模板传送到微信公众号。 很快,她发现如果要使用她编辑的模板,就必须把排版器的账户与微信公众号绑定在一起,这样一来,她就有必要注册一个公众号。 十点半左右,李佳蕙建立一个宣传部门实习生群,实际上就是她们三个人。 李佳蕙在群里发消息:“Saret,模板风格不行,重新改。” “看来有关系也不一定能站得住脚,还是得靠实力。”凌晓月看到了这条消息,阴嘲暗讽地说。 “嗯,很有道理。”何深歌淡淡一笑,不再理会凌晓月,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右手快速地按着鼠标。 午休前,何深歌再次做的排版还是被李佳蕙弹回,她又要重做,当然,凌晓月赶出来的排版被李佳蕙以小孩子的玩意嘲讽了一顿,也是要重做。 “深歌。”许清走到何深歌的工位前。 何深歌抬了眼,看见是许清,又低头编辑模板。 “要不要一起订外卖?”许清趴在蓝色玻璃板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不用了,我暂时有点不想吃。” “那好吧。”许清的语气有些失落。 这时,鼠标哒哒的声音停了。 何深歌冲那抹清丽脱俗的背影喊了声:“许清。” “你想吃什么?”许清即刻转身,一脸高兴。 “你还缺室友吗?” 许清跑过来,眸子里尽是期待和喜悦:“你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 “今晚?” “好啊好啊,那我过去帮忙搬行李。” “这就不用,也没什么东西。” “我有车,方便。” 何深歌听到这话,忽然问:“许清,设计师的工资很高?” “哈哈。”许清的笑声如同春风过耳:“还好,我另外接私活,赚的比较多。” “哦。” “走吧,你别做了,我请你吃饭。”许清挽起何深歌的手臂。 她把手臂从许清的手里抽出来:“不行,工作没搞定,我真没胃口。” “你们两个真像。” “嗯?” 许清把眼神往古槊的办公室瞟了一眼。 何深歌顺着她的目光往看去。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头,古槊忙的焦头烂额,似乎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一会在电脑上敲键盘,一会伸手接听内线电话,这头电话还没讲完,手机就响起来,就在他讲电话的时候,副编辑拿着文件进去。 看来,他是个工作狂啊。 “你要不要订外卖,顺带帮古大订上?”许清问。 “嗯。”何深歌想了想:“订个汤面吧,他估计吃不下饭。” 两人商量着订外卖,杜库拿着外卖过来。 “深歌。”杜库把其中一份外卖放到何深歌的工位上:“古大让我订的外卖。” “那他呢?” “在我这里。”杜库扬了扬手上的外卖,然后就拿去给古槊了。 何深歌完全没想到古槊会交代杜库订外卖,她抱歉地看向许清:“要不,你跟我一起吃?我胃口也不大。” “好啊。”许清并不介怀地应答。 随后,许清拉了凌晓月的椅子,与何深歌并坐在一起,就在工位上吃午饭。 这回订的外卖是简单的黑椒猪排饭,外加一碗鸡蛋紫菜汤,和一小碗酸辣白菜。 何深歌扒拉两口,就停下来,编辑模板。 “Gory每次带新人都是这样,从来不告诉你们怎么做,要你们自己参悟,所以在她手底下顺利度过实习期,目前为止,没有人。”许清吮了口汤,继续说:“幸好当年带我入门的是库头。” “那库头算是你入门师父?” “对啊。”许清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何深歌的眼睛盯着屏幕,漫不经心地问:“那,古槊有没有带过新人?” “有啊,这个部门里的肖克,杜库,小户,徐锐这几人,听说都是他亲自带出来。” “没有带女的?” “古大好像不喜欢事业心很重的女生,他向来都告诫我们,女人别太拼,容易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还是好好打扮自己,找个好男人嫁了。” 何深歌有些意外:“他真的这么说?” “对啊。”许清放下筷子:“古大就是个直男,刚开始,我还说这人太会说话了吧,这男人好温柔啊,好阳光啊,跟他相处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他很毒舌,虽然他不会骂我们工作的失误,但是话里带刀啊。” 闻言,何深歌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许清口中的古槊,是她没见过的,难不成古槊和她相处不够久? 何深歌停下来,问:“你们跟他一起工作多久了?” “两年啊。” “哦。” 见何深歌的回答有些低落,许清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不应该在何深歌面前谈论人家的男朋友。 “你赶紧吃饭吧,我吃饱了。”许清催促道。 “等会吧。” “等会就凉了。”许清看向她的电脑屏幕:“原来你在改模板啊。” “嗯。” “你这模板风格不大符合公司要求,你先去看看公司公众号里的模板,做个类似的,到时候根据上头给你的文稿,再稍微修改就行了。” 何深歌眸子一亮,扬起笑:“许清,谢谢你。” “没事,当初我被库头要求修图,一张图就修了不下三十遍,那时候,我也是废寝忘食。” “哈哈,想不到库头这么严格。”何深歌找到了解决的方法,终于放心地拿起筷子吃饭。 下午时光眨眼就过去了。 李佳蕙最终通过了何深歌的模板,立马给了二十多份文稿给她,让她把文稿整理出来,挑出三份选题和内容最好的文稿,排版后发给她。 至于凌晓月,她的排版一直没过,下班前,放下面子,跟何深歌要了排版模板,想要参考何深歌的模板设计。 何深歌把自己设计的模板给了她,就被许清拉走了。 “你怎么把自己的成果给别人?你们两个现在是竞争关系,部门只缺一个人手,你们两个肯定有一个人要走。”许清愤愤不平的说。 “分享也不是坏事。” “幸亏古大是你男朋友,要不然我想你应该会被踢出去。” “放心,我自己有分寸,也不能一直靠着大叔。” “这倒不一定,别小看凌晓月。”许清悄声说:“昨晚,凌晓月打探到社长是单身后,利用醉酒的借口,给社长打电话了。” “你们两个聊什么?”杜库忽然出现在她们身后。 “没有啊。” “深歌,我待会等古大下班了,送他回去,要不你等会?”杜库说。 “我送。”许清立马出来截胡。 “你不是住附近,你送什么?”杜库不解。 这时,古槊收拾好了,从办公室出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看了看何深歌,声音毫无波澜地说:“深歌要搬去跟许清住。” 第二十六章 煎牛排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当晚,许清载着何深歌到了古槊的租房楼下,大概三个小时后,何深歌便住进了许清的屋里。 令何深歌感到意外的是,许清买下的这个单元房,居然是四室一厅一厨三卫,看上去有两三百平方米,很宽大的空间,这样的单元房在广州的房价至少也要一百多万。 她看着耳朵是黑毛,通身是白毛的二哈躺在一米高的木制狗屋里,心里大抵明白了,或许许清家庭背景好,或者她真的赚了很多。 住进去后,何深歌很少出来客厅游荡,她最近这段时间刚入职,很多事情都不懂,忙的够呛。 但是,从古槊那里搬出来后,她除了在公司偶尔瞥见古槊忙碌的身影外,几乎就没见过他了。 搬进许清屋里的第五天,周六,杜库提出要给何深歌庆祝乔迁之喜,说是上许清屋里做饭吃,许清似乎并不愿意太多人去她的屋里,只同意让古槊和杜库两人过去吃顿饭。 周五晚上下班后。 何深歌一行四人步行到万达商城里头的大型超市采购明天的食材。 走进生鲜区,何深歌问:“明天你们打算做什么菜?” “我不知道啊,有肉有汤就行了。”杜库看着冷柜里的肉,眼底就发光。 何深歌站在一个雪柜前,眼睛直直地盯着雪柜里头一盒盒的各式牛排。 古槊看她的神情,嘴角微扬,拉开雪柜,拿起一盒西冷牛排:“煎牛排?” “可以啊,古大埋单啊。”杜库说。 “那就做西餐吧。”许清点头:“深歌,你觉得呢?” “我只负责吃。”何深歌笑道。 “要不要来个烤鸡?”杜库拿起冷藏的半块鸡肉。 “冷藏后的鸡肉带酸,还不如只是到市场现杀现买。”何深歌提议。 许清蹙眉:“要去市场吗?” “不去,太远。”杜库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 挑了些牛排、虾仁和墨鱼后,他们一行人又来到了蔬菜区。 这时,古槊的手机响了,单独走到了少人的调料区接电话,杜库对蔬菜没什么兴趣,没怎么说话,许清似乎不会挑拣蔬菜。 “做个水果蔬菜萨拉吧,要生菜,芥蓝,椰菜?”许清专门挑昂贵的蔬菜放入篮子里。 何深歌犹豫了会,上前阻拦了许清的手:“蔬菜不是这么挑的,我以前见我妈买蔬菜,要看看菜叶子,有没有萎了,或者坏的地方,生菜有很多种,有些口味偏甜,叶子够嫩,可以用来做萨拉,有些偏涩偏苦,只能用来炒菜。” “深歌,你不会是个隐藏的大厨师吧?”许清微有讶色。 “不是。”何深歌有点尴尬:“我就是看别人买菜看的多,实际上,我真的只会吃。” “你这样倒像是美食家啊,一般只会吃。” 采购完食材后,古槊的电话会谈也结束了,本来古槊和杜库要送何深歌她们两人到小区门口,许清直接拒绝了,理由是,杜库租的房子比较远,太晚回去很危险。 隔天,古槊和杜库早早就提着一袋子的零食,饮料和甜品出现在许清家门口。 许清让何深歌开门,她躲在房间里化了个淡妆。 “你这个家有点大啊。”杜库进门后,不禁愣了愣。 “你不是许清的师父吗?你第一次来她的家里?”何深歌一脸疑惑。 “她以前刚来公司,很安静的一个人,谁也不接触,只知道她租了附近的房子。” “哦。” 随后,何深歌充当了房子的主人公,泡了壶水果花茶给他们两喝。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许清穿着淡青色的连衣裙出来,面容清秀,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化了妆,她把长发随意绾起,然后走过来,喝了口茶:“你们两个要过来当下手,帮帮忙,深歌就歇着,负责吃。” “我来帮你,古大是个大忙人,你看,他把电脑都带过来了。”杜库起身,跟着许清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古槊和何深歌两人。 “这里看起来很不错。”古槊语气很淡,脸色有些倦怠,好像昨晚一夜未睡。 何深歌看了看这个以暖色调为主的装修风格的房子,颇为赞同地回应:“是挺不错的,我也是很幸运。” 这段时间,她每天起来,只要看见黄橙色的墙面,电视机前的五颜六色的鲜花,还有印着大朵大朵淡粉色芙蓉的沙发套,都会觉得这一天肯定是美好的。 “你好像没睡好。”她再往古槊的茶杯里倒满茶水。 “嗯,先前公司与美国那边的一家传媒公司合作的稍微愉快一些,那边的传媒公司对我们公司很感兴趣。”古槊说着就没说了,转而问起何深歌的近况:“你最近学会了什么?” “设计排版模板,建立公众号,如何进行排版,如何整理文稿,制定相关的公众号运营情况表,按什么标准来挑选主题,嗯,还有很多。” “刚来第一周,能学到这么多,你倒是勤快。” “一直加班。”何深歌指着自己眼底那淡淡的黑眼圈:“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以前老说忙,是真的忙,那时,我还疑惑,新媒体公司不是弹性工作嘛?不是也跟教师一样,不用加班吗?结果,并不是的。” 听到何深歌的抱怨声,古槊嘴角微扬:“你的工作很机械,现在刚开始,需要花费的时间多,后期你已经操作习惯了,就很快了。” “恩恩,一开始,我两个模板设计要花一个下午时间,现在十几分钟就搞定了,整个过程就跟粘贴复制一样。” “不能这样,佳蕙做事比较死板,公司的微信公众号内容不能千篇一律,每一期都要有所创新才行,好比你更新的美食微博,你今天说了客家菜,第二天就别说了,除非是你正处在一个具有客家文化的旅游景点。” “我知道,许清跟我说过。” “嗯。”他略有些倦意,微微阖眼,又睁开:“我看你忙着公司的事情,很久没更新微博了,不怕掉粉?” “掉就掉吧,后期还是会关注回来的。” “有这个自信很好。” “其实我看公司运营的公众号也有十万人以上关注,我想了想,就建立了自己的个人微信公众号,不过我还没有头绪,怎么去运营。”何深歌把公众号在微信上分享给古槊:“你看看,这个公众号的名字取得可以吗?” 古槊看见对话框里弹出一个公众号推荐链接,公众号的名字就叫做“深歌食堂。” “之前看过了日本的深夜食堂,觉得很好,所以我就取名叫做深歌食堂。”何深歌进一步解释。 “还行,但你又不会做饭,食堂这个词不大适合。” 古槊放下手机,看着她:“你先别着急,你刚开始学习,还没了解透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先按照你微博的风格持续更新公众号内容,不论是微博还是微信推广,先等到你赚了钱,而且微博和公众号足够留住读者,才去申请推广。” “嗯,我知道了,我往后再想想名字。” “先有作品,你现在微博那边不要继续晾晒了,明天周日放假,我带你去尝尝广州美食。” “可,你不是很忙吗?”何深歌见他似乎很累,心里也不想麻烦古槊。 “再忙,我也是要吃饭的。” 滋滋的手机震动声骤然响起。 古槊拿起电话:“Reson,我会尽快处理掉手头上的项目…….” 听见是社长的英文名,想必是工作的事情,何深歌识趣地离开,到厨房里帮忙。 许清正在煎牛排,杜库正在旁边洗蔬果。 何深歌选择帮杜库洗蔬果。 “深歌,你怎么进来了?”杜库问。 “社长有事找大叔,我觉得还是不打扰他好了。” 杜库用肥肥的手搓洗着泛着红色光泽的苹果,若有所思地说:“上次古大参与了美国那家传媒公司的流星雨策划活动,他的文笔向来比较好,听说,他的文稿在美国那边得到了很好的市场反馈。” “美国公司想挖古大?”许清插入他们的对话。 “不是。”杜库把苹果放好后,拿起一棵生菜,一边掰一边说:“古大把流星雨跟吉利斯的故事挂钩了,吉利斯的故事有美食,本来公司不是准备开展旅行中的美食为主题的策划活动吗?正好,古大就做出了成绩。” 他掰好后,捡了一些嫩叶子放进蔬菜框里:“公司就想让他负责这个美食项目,美国那家传媒公司不知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反正就是想插只脚来分一杯羹吧,说是大力支持这个项目,想继续跟公司合作,推销美国食品。” “看来社长被老外说服了?”何深歌把苹果切丁。 “嗯嗯,那边给出了极高的利润,好像。”杜库抿了抿嘴唇,纠结了好久,还是启开嘴唇:“上次美国那边与古槊合作的人是个女人,这一回要合作的话也是这个女的负责。” 霎时,何深歌想起了古槊微博上@的那个女人,心里有些慌,也有些紧张。 她握刀的手一顿:“女的?” 杜库听到何深歌这么一问,心里纠结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把一些事情告诉何深歌,可他想到如今何深歌和古槊居然分居了,他一直都担心这两个人闹矛盾了, 而且他在公司里,发现这两个人没什么机会碰面。 他觉得何深歌是个不错的女人,配上古槊也是绰绰有余的,因此,他希望看见何深歌和古槊能够走很长久,他当初提出庆祝何深歌乔迁之喜,是为了让这两人见面,刚才他主动提出来厨房帮忙,也是为了给古槊和何深歌营造单独的氛围。 奈何,古大还是选择了工作。 杜库看了何深歌一眼,说出的话里只是浅面的信息:“对,一个中国女人,美国那边认为她是中国人,流星雨和日全食的策划都是她和古大接洽,美国那边的传媒公司就任命这个女人来负责这个项目。” “噢。”许清把煎的焦黄的牛排小心翼翼地放到浅绿色瓷碟上,转身看着何深歌:“深歌,那你要看好古大啊!稍不留心,古大会被别人给拐了。” 第二十七章 西柠鸡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凉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了这个有些闷热的厨房。 何深歌那瘦长的手指来回地摩挲着盛着苹果丁的花瓣纹路玻璃碗:“嗯,我相信大叔,他哪有这么容易被拐?” 旁边的杜库摸摸鼻子不说话。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应该是鸡肉到了。”许清正在把煎好的牛排摆放到镶嵌了一朵金边粉蔷薇的碟子上,她急忙说:“深歌,你能去帮我拿一下吗?” “行。” 何深歌将切好的苹果丁放到一旁,去门口拿鸡肉的时候,途径客厅,她往古槊那边瞟了几眼,他一只手里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正握着鼠标,眸子紧紧地锁定着电脑屏幕,偶尔拿起手机,不知给谁打电话。 她收回目光,从快递员手中接过一个白色透明袋子,里头装着一只被剥光毛露出白嫩皮肤的鸡,塑料袋底下还有一点的红色血水,看来是刚杀没多久就送上门的。 返回厨房的途中,她还是选择了走向古槊,把茶壶拎上。 正在通电话的古槊瞬间愣了下,正在按鼠标的手停住了,他抬眼看向何深歌。 她正好看向他。 何深歌淡笑:“我给你再泡一壶,你继续忙。” “嗯。”古槊垂下眼睑,假装在看电脑。 方才那一幕,一直萦绕在古槊的脑海中,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何深歌今天穿着V领的浅灰色的绸缎般丝滑的连衣裙,很贴合身材,尽显女人曼妙的身姿,尤其是裙子只到大腿处,露出了那雪白又修长的腿,她那深棕色的长发微微有些卷,随意地披散开来,当她弯腰拿茶壶的时候,正好垂下来,垂下的金色瀑布后边就是隐约可见的嫩白的锁骨及半边胸。 实际上,他方才突然意识到,何深歌今天的装束不同于跟他住时,跟他一起住的时候,何深歌穿短裤和宽大的T恤,总让他有种与男生一块居住的错觉,而今天的她,穿着随性中带些性感。 不一会儿,何深歌捧着茶壶出来,静静地把茶壶放置一旁,然后又悄悄地回厨房。 何深歌并不知道,在她转身回厨房的那十几秒的时间,古槊就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那堵橙黄色的墙里,他才把视线移到茶壶上,镇定自若地拿起茶壶,发现倒出来的是飘着浓郁焦香的咖啡。 正好,他此刻需要提神。 回到厨房后,杜库正在切鸡肉,许清正在切柠檬,画面看上去很是和谐。 何深歌来到许清身旁,拿起刀和柠檬:“不是说做西餐吗?” “对啊。”许清把切好的柠檬放进搅拌机里:“前段时间,我们在美国的时候,我看见库头想吃NC餐厅的西柠鸡,那时因为经费缘故,一直没吃到,刚好前段时间,美国的朋友给我寄来了一箱的粉红柠檬,我就想尝试一下。” “噢。”何深歌奇怪地问:“那昨天买鸡肉不就行了?” “昨天你说,冷藏的鸡肉带酸,我有个客户就是在市场做的,就给他打个电话,送个现杀的鸡过来,这样就比较新鲜啦。” 听到这句话,何深歌看向杜库:“库头,许清对你真好。” 杜库正挥汗如雨地切着鸡肉,嘴里吐槽起来:“在美国的时候,她想趁机去看她朋友,就是在NC餐厅吃的西柠鸡,我在餐厅外面的麦当劳里替她修图,自己一个人背着一堆摄影器材,跑景点,她要是不补偿我,我可要跟她断绝师徒关系了。” “现在不就补偿你吗?”许清的笑脸犹如一朵盛开的蔷薇,明媚中带些羞涩的粉红。 约莫一个小时左右,许清把西柠鸡做好了,杜库顺带用粉红柠檬和百威调剂成新的啤酒,说是效仿柠檬龙舌兰酒。 快要上菜之前,何深歌赶紧奔出来,通知古槊:“准备可以开饭了,你收拾一下桌面。” 一会,何深歌和杜库端着新鲜出炉的西餐出来。 岩石雕刻出来的桌面是浅黄中带些乳白的纹路,刻有蔷薇或者纯绿的碟子摆放在上面,仿佛是这岩石生长出来的花草。 一米六长九十分米宽的桌面上摆着五菜一汤,分别是蔬菜水果沙拉,西柠鸡,黑胶西冷牛排,香煎墨鱼,虾仁番茄意面,还有红萝卜白笋奶酪汤。 四个人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沉寂了几秒钟。 “我们先庆祝一下,恭喜深歌找到非常好的房子。”杜库举起自己调剂的啤酒,一脸雀跃。 “恭喜。”古槊也顺势举杯。 四人碰了碰杯,除了许清,其余三人开始品尝许清亲手做的西餐。 杜库先是切了块牛排,吃了一口,便又切了几块,继续塞嘴里,塞的腮帮子鼓起来。 “好吃吗?”许清有些怯意地盯着杜库。 “好吃。”杜库嘴里咀嚼食物,含糊不清地说着,抓着刀叉的双手举起,给许清竖起了大拇指。 霎时,许清漾起笑意。 “我嘴笨,只能说好吃。”杜库把食物吞下后,歇了口气,说:“深歌不是美食博主吗?你来评价一下,许清做的这一桌子菜,有多好吃!” “深歌,你是美食博主?”许清惊讶地问。 “正在朝这方面发展。” “那你怎么跑我们公司来了?”许清瞟了古槊一眼:“不会是为了古大吧?” “不是。”何深歌见古槊切牛排的动作顿了下,就连忙解释说:“大叔建议我先学会新媒体营销,毕竟我对网络这方面不是很懂。” “噢。”许清对于这套说辞持有怀疑的态度:“那深歌,你赶紧给我评价一下,我做的好不好吃,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好。”何深歌先尝了牛排:“这种买回来的牛排,事先都是用酱汁腌制着的,所以黑椒味很浓郁,咬下去,肉里流出来的是酱香,牛肉本身的鲜味倒是没有了,挺适合那种不喜欢牛肉味的人吃。” “那我以后还是买那种新鲜的牛肉吧。”许清拿出小本子记了下来。 见她这副认真的神情,何深歌等人有些吃惊。 “看你这架势,你不想当设计师了?”杜库问。 许清摇摇头:“我本身就比较喜欢做吃的,只是进了公司,很少时间做。” 杜库恍悟:“难怪你平常一下班就回家,都不跟别人去聚餐。” “正好,我参加聚餐就碰见深歌,深歌又是个会吃的。”许清开心地说:“周末的时候,我就可以给深歌做好吃的。” “诶,有好吃的别忘了我们啊。”杜库把手搭在古槊的肩膀上,给古槊使了使眼色:“对吧,古大。” “嗯。”古槊语气有些清冷,似乎并不开心。 他心里想,假设许清能够做很多好吃的,按照何深歌喜欢吃的性子,日后,他要是跟何深歌在感情上磨合得可以了,自己就很难再跟何深歌同居了,看来,那天同意放走何深歌,是个错误的决定。 何深歌倒不在意他们的对话,一心只关注着吃。 她夹了块墨鱼,咀嚼了几口,眸子有了亮光,连忙拍了拍许清的肩膀:“这个香煎墨鱼很可以,表面看起来焦脆,你这个刀功还可以啊,切出来的花纹,很好看,能够让酱汁渗透进里面,吃起来,肉质肥又软,还很有嚼劲,味道甜美,还有一丝丝苦涩清香的后味。” “不是我切的,是库头切的。”许清解释道。 “不愧是师徒,配合不错。”古槊嘴边挂着莫名的笑意,又说:“干脆以后的周末聚餐,许清当主厨,库头当厨师助理,我和深歌负责吃。” 杜库喝了口酒,语气不满:“我们出力,那你们是不是负责埋单?” “可以啊。” 听到古槊爽快答应,旁侧的何深歌在桌下,用手掐了掐他的大腿。 她本身算是破产户,古槊居然还给她找个地方花钱,明明就是一顿乔迁宴,愣是被杜库和古槊聊着聊着变成周末聚餐,她还打算周末出去寻觅美食呢,古槊这不就是来打乱她原本的计划吗? 大腿传来的痛感让古槊一时脑子清醒了许多,他立即笑着说:“你们两个就想的美吧,我们两个有钱也是到别处约会啊,整天跟你们两个处一块,我们都没法约会了。” “哎呀,好酸啊。”杜库吃了块西柠鸡,皱起眉头地夹了一块西柠鸡给许清。 许清会意,边吃边说:“太酸了。” “是吗?”何深歌笑了笑,也跟着夹了一块:“鸡肉炸得脆爽,沾了柠檬汁后,鲜甜中有点酸,也不至于很酸啊,本身粉红柠檬不就是甜的吗?” “哎,对,太甜了。”杜库又吃了一口,对着许清说:“不过,还挺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点,哪来这么多废话!”古槊斜了杜库一眼。 吃的正欢快之际,古槊的手机铃声大作,他起身到阳台处接听。 “古槊,美国那边派来的人准备到机场,你去接一下。”电话那头的社长直接就命令道。 古槊透过落地窗,侧目瞟了眼正在笑着与许清杜库聊天的何深歌,拒绝道:“Reson,我叫别人去接。” “不行,那个袁云舒,不是跟你认识?还是同校校友,你去吧,别人我不放心,就这样,我这边有应酬,不说了。” 嘟嘟,社长干脆利落地交代事情后,就挂断了电话,不容古槊争辩两句。 古槊举着手机,看着何深歌的侧脸,心里有些复杂。 纠结犹豫了会,他缓缓放下手机,走进客厅。 客厅里头,何深歌喝着汤,悄悄瞟向古槊那头,见他挂了电话,便急忙拿起古槊的碗,给他舀了一碗汤。 古槊看着何深歌端到面前的那碗纯白中带些红的汤水,眼睛就移向别处,略有些心虚地说:“我不喝了,公司有点事,我回去一下。” 说着,他拿起沙发上放着的电脑包,快速地装好电脑。 杜库和许清面面相觑,看着一脸落寞的何深歌,便想拉住古槊,但古槊头都不回就关门离开了。 “深歌,你快说说看,这汤好不好喝啊?”许清握住了何深歌的手,笑着问。 何深歌回头,撑起一抹笑容:“好喝,很甜。” 随后,何深歌没有长篇大论的评价了,闷头喝起酒来,场面一度陷进沉闷。 “许清,你家这电视不错啊,这么大,看电影应该很不错。”杜库想办法调节气氛。 “那我们看个电影吧?”许清打开电视机。 巨大的电视机荧屏出现了最新的新闻快讯,标题很是醒目“哈里集团的沈总发出美食第一炮,获得圆满成功。” 何深歌本是不经意地一觑,却在看到标题的一刻,眼神变得有些慌乱。 “这个哈里集团好像最近在拓展业务,他们搞的深圳美食VLOG在各大视频网站很受欢迎。”许清见何深歌盯着新闻标题,以为她感兴趣,就讨论了起来。 “咦,这个人有点眼熟啊。”杜库想了想,转头问何深歌:“深歌,这个人是不是我们在沙漠里遇见的那个男的?” “嗯。” “真的啊?那么巧啊。”杜库的声音变小了些,生怕别人听见了:“前几日,我听社长秘书说,社长前几天去了深圳,就是跟哈利集团的沈总吃饭,看来,就是跟他吃饭。” 第二十八章 咸菜猪肚煲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此时,窗外已经拉起了夜幕,星星点点的光在一幢幢高楼里亮起。 由于杜库为了让何深歌开心些,陪着她喝酒,酒量却不足,很快就红脸了,许清只好开他的车送他回去,到时候自己坐地铁回来。 何深歌不是很醉,神智还算清醒,便收拾了餐桌,期间发觉脖子有点痒,照镜子发现自己海鲜过敏又来了,吃了药,自己独自一人在客厅里看电视,等许清回来。 电视里播放着一部印度电影,她目光凝视着电视屏幕,许久未动。 后来,她感觉眼皮子很重,就睡下了。 天色灰蒙蒙之际,她才醒来,发现许清还没回家,赶紧给许清打了个电话。 许清接了电话,声音里有慌乱:“深歌,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许清,你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天亮了。” “我送库头回家后,遇到了朋友,就上朋友家待了会,因为太久没见,聊上头了,没注意时间,就错过了地铁,干脆就在朋友那里睡下了,然后我,抱歉,我忘记告诉你了,害你担心了。” “你人没事就好。” 忽然,电话那头出现了些杂音,许清立马就把电话挂了。 何深歌没想太多,起身洗了个澡,准备上班。 抵达工作室后,所有人都没有往常那样浴血奋战,而是悠闲地坐在工位上。 何深歌在自己的位置一坐下,凌晓月就凑过来说:“听说,今天要开早会。” “哦。” 九点整,所有人很自觉地在古槊的办公室前站成两排,古槊捧着文件出来。 他脸上的疲倦神色更浓重了些,言简意赅地说:“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部门将分一拨人专门跟进这个项目,其余人跟进其他项目,念到名字的留下,其他人各就各位。” 古槊声音提高了些,声音清晰且迅速:“杜库,梁小户,李佳蕙,何丽,肖克,许清,何深歌,加上特聘美食编辑Rose,这个项目我会亲自跟,其余项目由副编秦莱跟进,散会。” 这话一出,十几道目光刷刷地投向何深歌,但他们都没人敢说一句,没被点到名字的人都安静地离开,而被点到名字的人都跟着古槊进了会议室。 古槊在黑色的转椅上坐下,一言不发,等所有人落座后,他才开口:“这个项目是秘密进行的,在座的所有人都必须签署保密协议。” 旁边的助理把协议一一放到每个人的手里,除了Rose不在场,所有人认真地审视了一遍协议,就提笔签下了,因为里面的要求并不过分,这是一个美食旅行项目,只要参与了这个项目,都能享受免费吃喝,事后还能拿到提成和绩点,就是需要把嘴巴闭紧了,也没有其余要求。 签好了之后,所有人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等古槊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公布。 古槊简明扼要地宣布:“杜库负责后期视频录制,梁小户负责美景美食的摄影,李佳蕙跟Rose联系一下,把这个项目的文案在这段时间写出来,实习生何深歌从旁配合以及学习,肖克负责路线、交通、安全、保险以及联系成都那边的吃住行,钱就跟何丽要,何丽统计所有的费用支出和服装,严格把守经费,与投资方保持密切的联系。” 他顿了下,一眼就瞥见会议长桌一头坐着的许清有些心不在焉,面色有些差。 “许清。”他叫了她一声。 许清似乎没听到,目光呆滞地盯着桌面的保密协议。 古槊用手叩了几下桌面,声音高了几分贝,显得有愠气:“许清!” “古大,你说。”许清回了神,看向古槊。 “鉴于Rose临时有事,不能跟我们出发,美食主播要气质好,形象好的女人,我跟Reson商量了一下,你是美术生出来,气质跟得上,决定用你当美食主播,这要看你的意愿,毕竟这是你的权利,若是这个项目成功,可能你就会成为公众人物,你的生活可能就会受到约束。” 许清莫名地往杜库那里瞟了眼,然后仓皇地收回。 会议室安静了片刻,古槊眉眼间露出浓浓的疲惫,他感觉喉咙有些干痒,忍不住咳了几声:“要是不愿意,再换一个。” “为什么不用深歌呢?”许清想起何深歌是个美食博主,那就跟原本安排的Rose就是一样的人,于是她顺势把何深歌推了出来。 “不行!她只是个实习生!”李佳蕙厉声反对。 古槊淡淡地看了何深歌一眼,点点头:“一来她还是个实习生,不完全属于我们公司的正式员工,之所以让她参与进来,是她最近的排版和文稿质量不错,偶尔可以把佳蕙的工作分担一下,二来,我不想以后跟我女朋友谈恋爱还要接受大众的审判。” “古大,许清只是设计师,她又不是模特。”杜库突然插了一句话。 古槊蹙了下眉,他感觉到了杜库今天的反常。 一般会议上,杜库都是全力支持他的,要是有人反对,他都会说服这个人,比起他的助理,杜库更像是他的得力助手。 然而,今天的杜库只是坐在那里,眉头紧皱,双手紧握,似乎在考虑着某件很重大的事情,尤其是他居然会起来反对自己的工作安排。 “确实,她不是模特,所以我在征求她的意见。”古槊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他看向许清:“你要是不愿意,公司会安排其他人,我向Reson推荐你,是觉得这是好机会,不能落到其他部门手里。” 许清踌躇着。 “你先考虑考虑,过两天给我答复也不迟。”古槊转头看向杜库:“库头,那你呢,如果你觉得许清这个模特不可以,也只能换了,毕竟导演说了算嘛。” 听到这话,许清身子一僵,全神贯注地想听杜库的回话。 杜库暗自偷看了许清几眼,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主播这种工作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比较适合。” 许清的身子松懈下来,嘴角扬起若隐若现的弧度。 这一幕,被旁听的何深歌一览入目,心里却认为,可能是师徒关系的缘故吧,杜库才这么帮着许清。 任务安排下来后,众人在会议上针对项目的一些事情展开了讨论,何深歌第一次开会,什么都不懂,只能坐在一旁,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机快速地记录下重要的内容。 这个会大概开了整整一个上午,何深歌大致上明白了,这是旅行社以美食为噱口引诱别人去当地旅行的一个项目,而这个项目得到了哈利集团的投资,还吸引了美国一家传媒公司的青睐,与行者旅行社进行合作,把中国美食和旅游景点传到国外,不仅抓住国内的人流,也开始抓起国外的了。 会议结束前,古槊表情严肃地说:“这是行者走向国际化的第二步,先前的天文热点已经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这一次一定也要紧跟上,要是谁掉了链子,立马换人。” 大家都壮志踌躇,仿佛即将要打一场很硬的战,把何深歌一个实习生也带动起来了。 之后,大家都开始着手准备,古槊的办公室更是一直紧闭着。 李佳蕙忙着跟Rose联系,完全没有时间带实习生,何深歌和凌晓月像是被遗弃的布娃娃,丢弃在一个角落里。 何深歌看着李佳蕙忙的像个陀螺一样到处乱转,她也想帮忙,可是李佳蕙并没有叫她帮忙,于是她就在自己的工位上,默默地搜索着关于成都这座城市的资料。 “你就好啦,一上来就跟大项目。”凌晓月似有怨气。 “我只是在一边学习。” “可是我连学习的机会都没有。”她撅起小嘴,沮丧的同时还有些怒气。 过了两天,何深歌就听到了公司的人对她颇有微词。 许清在午休的时候来找她吃饭,愤愤不平地告诉何深歌:“深歌,我跟你说,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啊?”何深歌有些懵。 “古大根本就没有偏心,你的排版和文稿本来就是比那个凌晓月要好啊!我可是每天看着你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一直在电脑面前,哒哒地编辑文稿,这些人就是眼短,见不得人家好。” “没事,后面拿实力来证明才是真的。” “你真的没事吗?”许清盯着何深歌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何深歌笑了笑:“真没什么,我又不是头一次出来工作,话说今天是最后期限,你当不当美食主播啊?美女。” “嗯,想了想,我还是答应吧。” “为什么你又答应了?我看你,一开始把我推出去,应该是不愿意啊。”何深歌眯起眼,笑着问。 许清心头一跳,支支吾吾地说:“你不是说要当美食博主吗?就让你上呗,结果你不可以,那我上咯,谁让我长得这么好看。” 何深歌噗嗤一笑:“清清,我发现,你越来越自恋了。” “哪有。”许清拿起手机:“别说这个了,赶紧定外卖,昨天附近新开了一家茶楼,听说是沈二饮食专门挑这里开的。” “沈二饮食啊。”何深歌愣了愣,忽然想起了沈二叔。 “对啊,你没听过吗?” “知道。” “你之前跟库头说的那个沈总,他昨天就出现在这个茶楼的开张仪式里。” “嗯,还是赶紧下单吧,不然午休时间就过去了。”何深歌催促道。 许清急忙翻看手机上的菜单:“要不要吃这个,咸菜猪肚煲,听说是潮汕菜,你不是潮汕人吗?应该喜欢吃。” “咸菜太酸,深歌喜欢喝潮汕的牛肉丸紫菜汤。”一道清冷的男声从许清的背后响起。 许清转身,看见一个神色冷冰,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面前,她觉得这个男人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英俊非凡,就是有点儿熟悉。 这个男人身后跟着两个手里提着公文包的西装男人。 “深歌,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沈修砚掠过许清,直直朝一脸镇静的何深歌走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搭到何深歌的肩膀上,一只有着麦黄肤色的强而有力的手握住了沈修砚的手。 “你好,沈总。”古槊走到沈修砚的面前,故意用高大的身子遮挡住了何深歌的身影。 “你好,古先生。”沈修砚面色清冷,看不出喜怒。 古槊转身对许清说:“通知参与成都美食项目的所有人到会议室集合,准备好茶水,社长待会跟美国那边的人过来。” “好。”许清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个冷峻的男人就是哈利集团的沈总! “沈总,请随我来。”古槊侧了侧身,把何深歌完全格挡开来。 沈修砚朝他身后瞟了几眼,语气拿捏得恰好好处:“深歌,要是晚上有空,可以一起吃个饭吗?二叔新开的茶楼,他想请你过去尝尝新菜。” “没空。”何深歌直接冷冷地拒绝。 沈修砚也不恼,在古槊的指引下,进了古槊的办公室。 随后,李佳蕙便来通知何深歌:“开会,哈里的沈总还有美国那边的客户经理都来了。” “听说,那个客户经理是女的,前几天晚上还是古大亲自去接机,现在还是社长亲自到酒店接她,这女够大牌啊!”凌晓月在旁故意扬高了音量。 何深歌眉也不皱,一脸沉静地拿起会议上需要的东西,跟着李佳蕙前往会议室准备。 第二十九章 成都麻鸭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头顶白炽灯投射出温和的光,厚重的拉式白窗帘被拉下,遮挡住了外边的阳光,室内的坐式空调阒然地立于墙角,呼呼地吹出令人汗毛倒竖的冷风,每个黑色椅子对着的棕绿色的桌面上都摆放着一杯温热的咖啡,一沓资料和一只黑色的钢笔。 何深歌一众员工在会议室等待了十分钟左右,古槊先开了门进来,随后社长Reson,沈修砚手底下的两个助理,沈修砚,几个外国人与一个中国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裁剪得当的深绿色半漏肩短袖,下搭低腰纯黑色宽脚牛仔裤,踏着黑色高跟鞋,神情沉稳自信地走进来。 何深歌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古槊在美国时一起拍照的winsu。 在她打量Winsu的时候,古槊那果断沉静的声音在这个六十平米的会议室响起,把她的目光吸引到会议室正中央的荧屏处。 一袭黑色西装的古槊笔直地站在放着“成都美食”的荧屏前,面色自若又充满着威严,与台下姿态闲适的沈修砚有了鲜明的对比。 古槊先是介绍了沈修砚是哈里集团的代表,而哈里集团是这个成都美食项目的投资方,简略介绍了哈里集团,随后把手对向Winsu:“美国麦色瑞传媒公司的广告客户经理,袁云舒,Winsu。” 紧接着,他依法炮制地简短说明传媒公司与旅行社的合作关系以及麦色瑞传媒公司的基本资料。 大体上把重要人物介绍完毕之后,古槊打开PPT,简略地讲解了此次项目的计划以及预估的收益和结果,还有实施本次项目的社会需求与市场需求等等,三十分钟左右,他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坐到社长Reson的旁边,袁云舒的对面。 这时,李佳蕙上去,手拿电子操控笔,避重就轻地简略讲解自己设计的关于此次美食项目的文案计划。 足足两个小时。 其间社长Reson越听,眉头渐渐皱成川字,古槊扶额,脸色有些泛白,而袁云舒听的很认真,朱红色的嘴唇紧抿着,抹了豆绿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文案纸稿上滑动着,另一手拿着钢笔,在文案上涂涂写写,神情看上去,稳若泰山,看不出她对这个文案的态度是如何的。 沈修砚暗暗看了几次手表,本来就清冷的神情渐渐地黑沉下来,最后他直接不看荧屏,也不听,拿起手机就在盯着手机回复他人的消息。 “大体上,通过这次视频的播放,凭借着多方面渠道的宣传,就能把成都美食打造成一个新的美食纪录片。”李佳蕙话毕,像个考生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等待几位领导人发话。 袁云舒微微抬眼,把下巴抵在左手背上,面若冰霜,声音也是极其冰冷:“这个项目的主题是什么?” “成都美食。”李佳蕙心里很慌张,但还是强作镇静。 旁听的何深歌也能感受袁云舒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带来的强大压力。 “明明主题是美食,你的关注点在旅行?我是知道你们是旅行社,但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袁云舒那握着钢笔的手随意翻了翻文稿:“PPT的每一页,基本上都要点一下你们旅行社,我且不说,后期我们在美国那边的宣传,沈总的哈里集团,你就这么不放在眼里?你们是没有跟别的公司合作?” 此话一出,行者旅行社的所有人身子具僵,尤其是社长,脸都红了,估计换了平常,直接开骂了,古槊却镇定地坐在原位上,安静地听着,手上在文稿上做记录。 荧屏前的李佳蕙被背后的光照得整个人都成了一道漆黑的阴影,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袁云舒似乎也没有因为李佳蕙的沉默就不再出声,反而语气愈加尖锐,语速愈来愈快:“讲美食就讲美食,你这美食与景点的照片,格调搭不上,你上网找照片,好歹找个看起来稍微有食欲的吧?” “之所以我们选定的主题是成都美食,肯定是成都这座城市的美食跟其他城市相比,有它的魅力,我一个在美华侨都知道2010年的时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成都为‘美食之都’的称号,你在这里半点没提,反而说成都哪里的风景最美,这不是成都美景啊!” “成都美食有哪些特色?这种美食为何会成为特色?美食跟成都文化,民俗等等的联系,你才能引出你们的推荐旅行景点。” “这些大方向的毛病,你找Goode问清楚项目是干什么的,小细节,PPT不说,你这文案搞什么?成都美食安排的时间是半个月,两三千字就能囊括了?我要随时更新。” 袁云舒把文案放下,目光直直地盯着李佳蕙:“文案中的数据统计,是假的吧?那些美食店,你能跟我保证,它每天的客流量?” “Reson,你就给我这么随意的文案,我后期怎么对外宣传?”袁云舒转头看向社长。 社长只好赔笑:“放心,后面一定会给你们更好的文案。” “换人。”沈修砚放下手机,阴沉着脸:“沈二饮食要出现在策划案里,这是广告,里面对于沈二饮食的出场次数太少,大多都是网红店,给我换个人。” “不好意思,沈总,广告插播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清楚。”李佳蕙心下一跳,立即争辩道:“因为近期公司来了新人,我想把这些简单的数据统计以及广告插播的小细节让新人试试,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出现这种纰漏的。” “新人?”社长顿时就恼了:“这么重大的项目,你就交给新人?” 一听到新人两个字,何深歌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里,汗毛皆起。 “古编让我好好辅导辅导何深歌,我就想着让她试试手。”李佳蕙一脸委屈的样子,这短短的一句话直接就古槊和何深歌两个人都拉下了水。 沈修砚一听到何深歌的名字,倒是不再说话,沉默着,盯着坐在会议室最角落的何深歌。 “对不起,是我的错,古编向来注重培养新人,我十分感谢他能够给我这次学习的机会,是我自己没实力把握好,浪费各位的时间了,很抱歉。”何深歌自知成为背锅侠,可她不能连累古槊,反正只是一个实习生的职位,丢了也就丢了,可是古槊不一样,他好不容易爬到了主编这个位置。 看到站起来主动认错的何深歌,李佳蕙松了口气。 “她刚来没几天,按理说,是我安排不妥。”古槊起身,面有愧意地说。 袁云舒瞥见古槊起身替这个新人揽下罪责,也是他向来善良绅士的风格,倒不足为奇,只是她看了看站起来,低头认错的何深歌几眼。 这个女孩子看上去不算年轻,却有着年轻人的朝气,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面前摆放的不知是文稿,还有自己的笔记本,明眼人都知道李佳蕙在找替死鬼,她却大大方方起来充当替死鬼,她那紧握的拳头看上去是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像极了,当年刚出来社会的自己,弱小的犹如一根小草,无论是谁都可以拔掉,或者踩上一脚。 袁云舒饶有兴趣地看着何深歌:“你能不能说说,成都美食有几大特色菜?” 本以为袁云舒会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却出乎意料地温柔以待,令何深歌不禁抬眼,正好对上了她那一双略带些宠溺的眼神。 何深歌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这个前一刻如同强人一般威慑四方的女人怎么会地自己宽容了,但她知道袁云舒是在给她机会。 幸好,这几天李佳蕙没有交给她工作,她把时间都用在研究成都美食上,加上她有个大学舍友就是成都人,她还是能说出来:“成都火锅,这是最受欢迎的,拉到让人爽翻的感觉,成都麻鸭,咬下去的肉汁像一颗颗小炮弹在你的舌尖爆开,一瞬间,你的舌蕾就跟爆炸了一样刺激,又麻辣。” 她在脑子里回味了一下以前大学舍友带来的成都美食:“还有郫县豆瓣,抄手,牛肉粉,麻辣烫,肥肠面,冰粉,不过冰粉在贵州也算是特色,蹄花,卤肉锅盔,乐山钵钵鸡,乐山就是乐山大佛那个乐山。” “好了。”袁云舒那抹红唇一勾:“新人嘛,刚开始难免有错误,我们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改就对了,你回去再仔细仔细研究一番,别浪费了你们古编的一番好心。” 这话一出,李佳蕙和古槊都愣了愣。 “好,谢谢袁总的见谅。”何深歌深深鞠了一躬。 “袁总,我认为这样不太妥当。”古槊立即出来反对:“何深歌资历尚浅,文案策划这方面还需要很长时间的磨炼,项目规定前往成都时间比较紧迫,不能再出现第二次纰漏了,下一次,我会给你们满意的策划。” “没事,可以准备两套策划,让她尝试尝试。”袁云舒冷冷地扫了李佳蕙一眼,她心底对于这种利用新人当炮灰的老员工并不喜欢,她瞥向沈修砚,轻笑着:“沈总,不如按照你的意见,直接换人,文案这方面还是交给新人练练手,你看怎么样?” 沈修砚嘴角噙着一抹笑,语气依旧清冷:“可以,我倒是想看看何小姐的文案会有怎样的改变?” 既然投资方都点头答应,项目方能有什么理由反驳? 社长Reson一手压住古槊的手,暗示他不要固执己见为自己的女朋友开脱,目前,他的旅行社利益最大。 “袁总,沈总,谢谢你们这么相信我,也给了我改错的机会。”何深歌摆出十分谦卑的态度:“但是,从这一次错误中,我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是不足的,我希望能够由李前辈带领我去完成这一次的策划,李前辈的策划能力是大家所认可的,我也是刚刚学了她的一点皮毛,就拿出来献丑,之后,我希望能从她的身上学到更多。” 袁云舒微微一笑,似乎对何深歌这种大度识趣的行为感到很满意:“也行,有个老员工带带,事半功倍。” 此时,古槊松了口气,看向何深歌的目光有了些欣赏,这个女人以退为进,又不好抢功的举动,还是挺让人心服口服的。 他舒展刚才紧张的眉头,一脸轻松地端起咖啡,啜了一口,顿觉甘甜无比。 第三十章 柠檬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这个会议室犹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偃旗息鼓之后,只剩下一片静谧。 何深歌紧跟着古槊的身后,目光一直追随着他那宽阔厚实的后背。 这时候的古槊正和沈修砚、社长还有袁云舒几个人边走边在谈论着这个项目的小细节。 “哈里集团的名称只在最后视频合成那里出现一行介绍就可以,不用大肆宣张这个,沈二饮食,我要看见每期文案都要出现,还要出现三次以上!”沈修砚对社长和古槊放下这句话之后,那双清冷的眸子往古槊身后的何深歌瞟了眼,就转身带着两个助理离开。 社长和古槊在电梯门口目送沈修砚一群人离开,何深歌手里捧着文案和笔记本,门内,一脸淡漠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地合上。 这会,站在离何深歌前头的袁云舒似乎在手机上收到了信息,聚精会神地看了会,然后拨了电话,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命令道:“杰克,特拉华那边的汽车用户刚给我发了最新型车子的性能介绍与具体各项服务价格表,你今晚把这辆车的广告稿给我,我过目后,你明天就联系各网站的编辑和报社,后天早上八点前一定要出稿……” 何深歌看着她,心里有了仰慕,这样具有气魄的女人,走到哪里都会是一个闪光点。 “深歌。”古槊脸色沉着地朝着何深歌这个方向走来。 就在他将要与袁云舒擦肩而过的一刹那。 袁云舒刚好挂了电话,她伸手握住了古槊的手腕:“阿槊。” 就这样,古槊双脚一顿,转变了方向,朝向了一双黑色高跟鞋。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就是纯粹的老友聚餐。”袁云舒仰脸一笑。 他看着这个笑脸,脑海里涌现了很多如同泛黄老照片的回忆片段。 在他和袁云舒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出去约会,每每到了饭点,袁云舒就会仰头一笑,对他说,要去哪个店里吃饭,哪个店新出了什么菜式。 想到这些,他本来坚决要忘记过去的心墙开始摇摇欲坠。 迟疑了会,他点了下头:“好。” 这边的何深歌眸光黯然地转身离开,原本她还想请教古槊一些关于项目的事情,看来只能改天了。 偏偏,她正好错过了后半段的对话。 古槊摸了摸头,露出憨笑:“云舒,我能不能带上我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个站起来的女孩子?”袁云舒笑着问。 “嗯,就是她。” “可以啊,那就带上一起吃饭,我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她看起来挺好,你要好好珍惜啊。”袁云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今晚见了,餐厅你订。” 古槊把袁云舒送走后,折回来,想把何深歌叫来办公室谈谈项目策划一事,却发现她不在工位上,问旁边坐着的凌晓月,凌晓月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方才,何深歌与古槊的这一幕被杜库给碰见了。 他就截住了何深歌的退路,忿然地劝说:“你上去啊!说你今晚要跟自己的男朋友吃饭!” “为什么?” 对于他们两个人吃饭,何深歌虽然有点点不开心,可他们是项目上的合作伙伴,吃个饭也是正常事情,她想想,觉得并没有什么,自己要是介怀就显得小气了。 杜库听到她这话,急了眼:“深歌,你就不怕古大被人撬了墙角?” “你就这么信不过你们古大?” “这不是信任的问题。”杜库急得直挠头发。 “不然是什么问题?” “你跟我来。”杜库把何深歌领到了茶水间。 正好,何深歌没了午休,也没吃上饭,肚子都饿扁了,她拿起洗净的青苹果,张口就啃咬起来。 杜库看着她,长叹了一声:“哎,古大都要跟别的女人出去约会吃饭,你还有心思吃苹果?深歌,你的心真大!” “吃就吃啊,我有时候也会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袁云舒没那么简单。”杜库用双手搓了搓脸后,板正了脸,露出认真的样子:“她是古大的前女友,在我以前刚来当实习生的时候,她那个时候还没远走美国,她就在对面的广告公司做公关,午休这两个小时里,古大和她就会在楼下的咖啡店啊,餐饮店约一起。” 何深歌听着,觉得胸腔溢出了一股子的酸味,她放下青苹果,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感受到酸了。 “深歌,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时候我是觉得,袁云舒那个女人不适合古大,古大想要的是像你这样安稳的女人,她不是,野心太大了 。” “行了。”何深歌洗了洗手:“他有前女友,我也有前男友,我们这个年龄阶段的人,难免都有一段过去,跟过去的人重逢也是不易,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他会处理好这种事情的。” “你……”杜库咋舌,他知晓何深歌与古槊谈了两年,感情却是很淡的,本以为他们两个感情基础不好,可听到何深歌这句话,又觉得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度堪比老夫老妻了。 何深歌擦干了手,嫩白的脸上,神色淡淡:“无论他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他。” “行吧,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两个看着办,我一个旁人,也不插手了。” “库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两个。”何深歌露出淡淡的笑意,内心却像生吞了一个柠檬,酸到舌苔每一寸都是酸意。 “我只是觉得,你跟古大比较适合。”杜库说。 “噢,库头,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何深歌不愿在继续刚才的话题,直接就抛出了问题:“之前整理以前的文稿的时候,我看见你拍的好多的风景照,模特照,静物照,感觉你拍的照片都很好看啊!” “你整理那些没什么用,浪费时间。”杜库搅拌咖啡:“我猜李佳蕙不是让你整理,是想让你做统计,你要通过这些文稿,统计一下我们部门每个人从最初开始稿子的阅读量到现在的阅读量,有什么变化,其中那个稿子的阅读量最高,你就要记下来,这个稿子就值得你去深究和学习,不单单是稿子里面每个字每个照片,还有背后原本的策划,原本的文案设计。” “看来我先前抓错重点,以为是练排版。” “排版只是小事,任何人都会。” 这时,有两个同事也进来冲泡饮料,杜库泡了一壶咖啡,就给她们两个人各倒了一杯,顺便跟她们聊上了两句。 那两个同事见何深歌也在,也没给何深歌微笑,反而瞪了何深歌一眼,临走前明嘲暗讽地说:“有些人啊,攀了古大的高枝,还不够,居然出卖了自己的导师,呵,不自量力。” 何深歌没说话,心里头明白,她们这些人应该知道了一些刚才会议上的风声,却不知道真真假假,也不知道擦擦眼睛,就按自己的想法去给这件事添油加醋,这种时候,李佳蕙是老员工,自己是新人,明眼人都知道站在哪一边。 等她们一走,杜库气愤地把咖啡往水池里倒了:“辛苦泡的咖啡喂了狗。” “哈哈哈哈。”何深歌笑了起来:“你自己不也是喝了吗?” “深歌,你这就不对了啊!好歹我是帮你啊。” “知道知道,你还是继续给我说说,要是处理那些文稿的时候,除了统计之外,我还要做什么?” “你去问古大啊,这些都是他教我的,而且,我负责视觉设计,文稿这一块,还是古大和李佳蕙比较熟。” 何深歌蹙眉:“你说,佳蕙姐对文案这么熟,也写了四年策划文案了,我看了刚才的文案,感觉上,没她平常文案质量高啊。” “第一,时间短,这么大的项目,她才只有两天时间,第二,她是有家庭的,没办法加班,她现在已经很少亲自出稿,大多数时候都是古大给了她选题,她把选题交给部门其他稍微底层的新员工搞定,比如说,你和凌晓月。” “噢。” “另外,Rose跟她不对头,Rose以前在我们社出过一篇稿,就是李佳蕙当得审核员,没过,理由是Rose的稿写美食与旅行社的旅行主题不符。” 小小的茶水间,向来都是职场各种小八卦和消息的汇集传递的重要地方。 何深歌就是待了十来分钟,就基本上把部门里很多人的明争暗斗了解得七七八八。 听到耳朵起茧,何深歌也不大爱听这种八卦的事情,本身自己也不喜欢参与职场的勾心斗角,于是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你有没有什么拍照片的好技巧或者秘诀,传授给我吧,我想拍些好看的照片。” 滔滔不绝的杜库一下收住了话,问她:“那你平常用什么拍照?” “手机啊。” “就算手机的相机功能再强大,有很多地方都比不上相机。”他说:“想要拍好一张照片,你就有一个硬气的设备。” “你这是说,让我买新相机?” “对,等你买了相机,你让古大教你吧,他的摄影技术比我还牛。” “你怎么说的,他好像万能的?” 杜库一笑:“他不是万能,但我们这个部门所有人会的,他都更加会,所以他是我们的头儿啊。” “社长不才是头儿?” “每个部门负责的不一样。”杜库摇头:“社长虽然是头,他的能力不一定就比古大厉害,简单的说,他的领导能力,眼界,资金,人脉这些方面比古大强,所以他是头。” 说着,他低头瞄了眼手表:“这些事,你去问古大,他懂得比我多,休息时间到了,赶紧回去。” “好。” 下了班后,何深歌只身一人来到了万达商城,看着数码店里陈列的五花八门的相机,她就懵了,刚才她担心自己被坑,还故意支走了售货员,此刻她的内心是懊悔的。 “打算买相机?” 一道清冷的声音适时在她的背后响起。 何深歌回头一看。 穿了一身休闲阿迪达斯运动服的沈修砚抄着手,眸子正在审视着眼前橱窗里头的相机。 “沈总,真巧。”何深歌淡笑。 听到沈总二字,沈修砚的身子一顿,缓缓地转头看向何深歌:“现在不是公司,我还是习惯听你叫我,阿砚。” “沈总,还是别了,我嘴笨,哪天说习惯了,在公司就会说错话。” 他的脸一沉:“随你。” 何深歌欲抬脚离开,沈修砚又在开口:“我对相机也有点研究,你第一次用相机,索尼,新人机,三千,对你来说,应该比较实惠。” 听到这句话,何深歌顿足,仰头仔细地观察橱窗的相机,目光锁定了一个尼康相机,价位就是三千:“你觉得这个相机能拍出好看的照片吗?” 第三十一章麻婆豆腐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沈修砚那冰冷的语气变得稍微缓和一些:“尼康D5300,里面有处理器EXPEED4,还行。” “噢。” “索尼A6000,性能比较好点。”沈修砚用手指向另一个相机:“也是大概三千的价位。” “恩恩,我考虑考虑。” “这种价位的性价比高,要真正作为专业摄影用的话,最好用佳能,选那种上万的。” 一听到上万,何深歌立马就打消了要买的冲动了,目前她穷到只能用花呗。 何深歌收回目光,嘴角牵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我回去考虑考虑,突然记起来,我还有点事,沈总,我就先走了。” “你吃饭了吗?”沈修砚长腿一迈,拦住了她的去路。 “吃了。”她此话一出,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咕噜直叫。 “一起吃个饭吧,我跟你谈谈项目的一些要求。” “沈总,你的要求不应该是直接对我的上级领导商讨吗?我这样越俎代庖不是很好啊。” 他冷着脸:“文案设计和策划都是你,我直接告诉你,不是可以省下很多的工序?” “嗯。”何深歌想了想,这话确实有点道理。 “走吧,我也是刚搬来万达这附近的小区,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你给推荐推荐?”沈修砚说着,就径自往前走。 何深歌紧跟在后,心想,沈修砚怎么也搬过来这附近了? “你想吃什么?”沈修砚放缓了步速,尽量保持与她平行。 “我们的项目是成都美食,干脆就选些川菜馆,尝尝看。” “好。”沈修砚走到商城电子指导阅览屏,修长的手指在荧屏上滑动了几下,说:“八楼有家川菜馆,我们坐电梯上。” 可能是命运开的玩笑。 何深歌与沈修砚这边坐电梯抵达八楼,古槊和袁云舒碰巧结束了饭局,准备坐电梯下楼。 电梯门一开,四双眸子互相碰撞,擦出别样的花火。 沈修砚突然伸手拉起何深歌的手,从电梯走了出来。 而何深歌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古槊,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正被沈修砚握着。 四个人站在电梯门外,电梯里外的人流进进出出,他们却如同木头人一般静立在那儿,商城的空调温度似乎达到零下,何深歌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气。 “沈总,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袁云舒率先开了口,打破僵局。 “袁总这是跟古先生吃饭?”沈修砚毫不客气地问。 古槊听到这句问话,心下一紧,看向何深歌。 “对啊,我们是老同学了,难得回国,就约了一起,本来想叫上阿槊的女朋友,我们两个在公司等了会,发现她早就下班了,没想到,是跟你一起?”袁云舒一通话倒是把古槊与她的暧昧关系撇的干净。 沈修砚没说话,他知道,袁云舒的这句话是想让另外两个心中对彼此都有复杂想法的人开口解释这个误会,即使他自己很希望何深歌因此而对古槊绝望,然后投奔他的怀抱,可现实并不如愿。 “不是,我来买相机,刚好偶遇到沈总,然后沈总说要跟我说一些项目上的要求,正好打算上来尝尝川菜,所以就一起上来了。”何深歌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把事情简略说了出来,神色淡然无畏。 “对,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要看相机,我给忘了。”古槊接上了她的话。 闻言,何深歌眸子露出一丝错愕。 “如果你要谈项目的事情,赶紧去吧,别饿到了胃,我现在就去给你看看相机。”古槊说着,就掠过了何深歌,直接进了电梯。 “沈总,下次有空约个饭。”袁云舒冲沈修砚微微一笑后,看了何深歌和沈修砚交叠的手一眼,便跟着进了电梯。 何深歌没有回头,她只觉得内心有点乱,整个胸腔有些难受,嘴巴味觉都是酸涩的。 正常来说,自己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吃饭,撞见女朋友,不是应该跟女朋友解释一下自己和袁云舒的关系?她以前就跟他解释过,她和沈修砚的关系了。他说他忘记了自己要买相机,可她从来没跟他提过,他这一番话,看上去是他的错,难道不是他借口想离开这里,不想见到她的理由吗? “走吗?”沈修砚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忽然,她猛地惊醒。 刚才,在大叔的眼里,她正和沈修砚牵手!他应该是误会了吧?所以他才生气离开?可是,她也生气啊! 现在该怎么办呢?好像自己也有不对啊,至少大叔都没有跟袁云舒牵手,人家两个人走在一起,距离可是保持着的啊!不会是自己做错了吧? 那古槊为什么不直接拉她走?自己的女朋友被其他男人牵了手,他居然没反应?看来,他应该希望我跟沈修砚一起,这样的话,他不就可以跟袁云舒在一起了? 何深歌想到这里,垂下了脑袋。 沈修砚察觉到了她的漫不经心,再次问:“我们去哪里吃?” “走,我肚子也饿了。”何深歌神情有些落寞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走在了前头,也不知道自己答非所问。 川菜馆装修的古色古香,进去后,大厅的格局变得开阔,具有一种古朴大气。 经过了曲折幽静的过道后,沈修砚挑了一个独立的小包厢,包厢内有着假的雕花木窗,墙面照旧悬着几幅山水画。 沈修砚喝了一口端来的龙井茶:“你点菜吧,我对成都的饮食文化也不是很了解。” “嗯。”何深歌低头翻了翻菜单,就对旁边的服务员说了几样菜式:“豆瓣鱼,麻婆豆腐,毛血旺,鱼香肉丝,辣子鸡,凉拌辣藕,就这几样吧。” 很快,这五道川菜就端了上来,可能是放的辣椒多,看上去红红火火一大片,跟店内的古风装修倒是匹配,都是中国红。 沈修砚看着菜上来了,也不着急吃,他已经摸透了何深歌吃饭前后的步骤。 第一步,先拍照。 何深歌也不搭理沈修砚,自顾自地就开始拍照,紧接着,一碟一碟菜地细细品尝,把感受都记在笔记本里。 等她把笔记本放回包里,沈修砚才开始动筷子。 “有点辣。”沈修砚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 “川菜不仅辣,还麻。”何深歌舀了一勺子的麻婆豆腐盖到了雪白的米饭上,搅拌均匀,再吃。 “嗯,是很麻,吃辣椒,觉得舌头都是烫的,但是麻,好像是舌头有电流。”沈修砚故意地说出这些评价话语,想引起何深歌谈话的兴趣。 本来,他的计谋放在往常,会起到很好的效果,但是今晚的何深歌显然心不在焉。 她只是把麻婆豆腐捞饭吃完,就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沈总,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吧,我这里录音。” “你不吃了?”沈修砚答非所问。 “晚上不宜吃太多,而且还是辣的。”何深歌语气极其冷淡。 “嗯。”他感受了何深歌并不想跟他继续待下去了,便直接把重要的事情交代一遍:“沈二饮食不仅专注粤菜的研究,实际上它也囊括了川菜,你设计文案的时候,在探访成都本地的川菜馆的同时,可以找沈二饮食旗下的店面,这样后期视频出来,人们闻风赶去的,就会是沈二饮食店。” “嗯。” “沈二饮食集团有招揽川菜师父,我要求,每一期都可以邀请上一位沈二饮食的厨师,可以说是嘉宾,至于怎么把这个人插进这个视频里,你要衔接得上,这个厨师的名单,晚些时候,我给你微信上发过去。” “嗯。” “其他也没什么了,先吃饭吧。”沈修砚把鱼香肉丝转到她的面前:“这个不太辣,不会太伤胃,你可以多吃点。”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沈总,您慢慢吃。”何深歌站起来,提包就走。 沈修砚没有追,也没有挽留,只是声音里夹着寒冰:“饭钱,我来给,算是给我个面子。” “好。”何深歌也没有死要面子,毕竟她穷。 何深歌一走,偌大的包厢里,静的只听见外头的各种吃客发出的喧哗声。 他放下筷子,双眸盯着何深歌原先坐着的位置,发了一会呆,才起身离开。 夜很黑。 何深歌拖着一身疲惫和沉重的思绪回来。 正在客厅里讲电话的许清一听到何深歌回来,立马挂了电话,支支吾吾地问她:“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跑了?古大好像在到处找你。” “他不是有我手机号码吗?”何深歌语气有些幽怨。 “对哦。” “我累了,先去洗澡。” “去吧。”许清说着,又喊住了她:“深歌,你今晚到底干嘛去了?古大今晚来家里了。” 何深歌没理会她的话,直接进了房间。 “你怎么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许清跑到了房间门口:“诺,这个给你。” 何深歌抬了抬眼,瞥见许清手里一个袋子,里面的包装盒明显是相机的样子。 “哪来的相机?”她拿起来琢磨。 正是她在数码店里看中的第一个相机,尼康D5300。 “古大给你买的啊,他让我跟你说,像你刚开始想要拍美食照片的话,用这款比较好,说什么烂七八糟的理由,我没记住,你稍后给他打电话问问吧。”许清说完后,又跑回客厅的沙发上继续聊电话。 何深歌拆开了盒子,拿起相机,冰凉的触觉让她觉得有一丝丝的温暖。 旋即,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琢磨着,给古槊发消息的话,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 先说谢谢?还是问他,怎么买了这个相机?或者是,她再跟他解释一下,今天她之所以和沈修砚一起的原因? 好烦啊!到底说什么呢? 她烦躁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叮咚一声,手机有消息提醒。 她一脸期待地拿起手机一看,是沈修砚发来的文件和短短的晚安问候。 瞬间,何深歌嘴角扬起的弧度又渐渐地消失了,她翻转了下身子,看向落地窗。 夜里的风将轻纱吹起,透过落地窗的玻璃,可见皎洁的月色。 同时,广州城市的另一个窗口里。 古槊正坐在书房里,他刚合上笔记本,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的聊天界面正是他与何深歌的微信聊天界面。 他盯着好久,却迟迟没有点击键盘。 思忖着,该怎么说呢?他真的好想叫何深歌赶紧回来,不要跟沈修砚那个男人走在一块!可是他脑子里回想起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画面,反而觉得沈修砚看上去更加优秀夺目,他那时候,居然有了些自卑。 许久。 就在他打出了“回来了吗?”五个字的时候,屏幕弹出了一条消息提醒。 联系人是袁云舒,消息内容是“晚饭还不错,晚安。” “晚安。”他望了窗外的月色,嘴里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说。 第三十二章 冷锅串串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轻飘飘的一缕热气从杯子里头袅袅升起,然后飘散在空中,氤氲开了淡淡的茶香。 何深歌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字不漏地浏览着成都美食的相关资料,大约觉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眼皮也不抬一下,端起杯子饮了口茶水,小嘴又开始喃喃自语。 一会儿,茶凉了,她起身,到打印室打印资料。 正拿着刚打印好的资料往回走的古槊瞥见了她,脚步稍一停滞,见何深歌目不斜视地略过他,他还是神色平静地往前走。 来到打印室,何深歌把手放在打印机上,等待资料打印的时间里,脑子里考虑着下一步的计划该做什么。 自从那次会议后,本来文案设计理应由李佳蕙带着她一起做,但李佳蕙冷眼地看着她:“我看你挺会的,你先做吧,我事后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就这样,全部工作就压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原本,她还想找古槊说说相机的事情,可是这几天时间里,她一整天都在部门里忙碌地走来走去,工位上的资料、书籍及照片堆积如山,为了晚上不加班,更有效率地完成当天的事情,她把一天的时间计划都写在了一张纸上,贴在了电脑后边的蓝色玻璃隔板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每分每秒该完成什么样的工作。 “深歌,这是你要的照片。”同事梁小户丢下一沓照片。 “好的,谢谢梁哥。” 这边肖克捧着一沓文件过来:“深歌,这是我挑选的店家,里面挑了四家沈二饮食,我还没跟店家联系,最终文案定稿了,我才能立马去联系,还有这红色文件夹里面的是交通路线……” “恩恩,有电子文件吗?我想把内容放进PPT里。”何深歌翻看着文件,问道。 “有,在这个U盘里。” “这个U盘,你什么时候要回去?” “午休前给何丽,她那里需要预估经费。” “好。” 何深歌往电脑右下侧的时间显示瞟了眼。 11:13,距离午休结束的两点半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她立即放下手头的事务,开始审阅肖克的电子文件。 兵荒马乱地忙活了一天。 下班后,她背着包,搭乘地铁寻觅广州内所有的川菜馆,也许广州内开设的川菜馆没有成都当地的好吃,但她需要品尝一下,才能决定每一期文案主推的美食是哪一样菜式,才更具有代表性,尤其是能够跟当地文化和一些景点衔接上的。 起初,特聘的美食编辑Rose会抽空来陪她一起去,并给予她一些意见。 后来Rose说:“深歌,我觉得你对这个文案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我该教给你的,你学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你得自己来。” 晚上七点左右,何深歌来到了白云区的一家川菜馆。 馆子的铺位就在临街,依旧是古朴古风的装修风格。 她刚进去坐下,沈修砚碰巧从里头出来,两人礼貌性地打招呼。 在她下单后,本应跟客户离去的沈修砚又倒了回来,一本正经地坐在何深歌的对面,说:“老同学,我能不能蹭个饭?” “嗯。”何深歌发现沈修砚的脸皮挺厚的。 以前,沈修砚比较胆小,就算是要去饭堂吃饭,如果叫他插队打饭,他会红了脸,坚决不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 沈修砚等了一会,就把店里的老板喊了过来:“先把她点的菜上了。” 菜上来后,沈修砚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了何深歌面前:“佳能,EOS,6D,内置2620万有效像素,高精细画质,就算在室内也能拍出很清晰的照片。” “不用,我不需要。”何深歌把盒子退回去,面无表情地尝菜。 “你拿着,反正我都买了。”他又把盒子推回来。 “谢谢,我已经有了。” “那就再添一部,爱要不要。”沈修砚放下盒子,抬脚就离开了店。 何深歌一怔。 沈修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不讲道理?以前的他不是很有绅士风度?只要她说不要,他还真的不会买,也不会送。 当晚,她拿着这个盒子回去,许清惊讶地看着盒子:“古大不是给你买了相机吗?你怎么又买了一个?” “不是我的。” “那是谁送你?这个相机至少也要一万四千吧。”许清说。 “不是我的,我只是帮别人收了下快递。”何深歌蹙眉。 “哦,这个人肯定是摄影爱好者。” “我不知道。”何深歌盯着手里的盒子,心生疑惑,以前她要跟沈修砚拍照留念,他不是不爱拍照吗? 翌日,清晨。 沈修砚进了广州分部公司,前台就把他叫住:“沈总,有位何小姐说,这是你的东西。” 他一看,竟然是昨天的相机,他整个脸立马覆上薄薄的一层冰。 回到办公室,他盯着眼前的原封不动退回来的相机,万万没想到,何深歌对于过去,真的撇的干干净净,说断就断。 以前的何深歌不是这样的,常常会因为跟舍友闹别扭了,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想尽办法去弥补修复这段关系。 可能,何深歌只是因为当初那件事耿耿于怀,她是恨他的吧? 沈修砚用指腹摩挲着下巴,思虑着怎么把相机送回去,或者怎么处置这个相机。 之后的几天,无论何深歌去了黄埔区,还是去了海珠区,总之,她都很巧地撞见了沈修砚。 一来二去,沈修砚起初还会利用见客户和应酬作为理由,渐渐地,直接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就是和她一起吃饭,吃完了,负责埋单。 何深歌对于他这种死皮赖脸的存在已经见怪不怪了,直接把沈修砚当成空气,自己吃自己的,事后算清账,两个人AA,她跟闺蜜琳琳借了点钱,转账给他。 在何深歌忙于工作以及与沈修砚盘旋之际,古槊这会相对清闲了些。 他经常站在办公室的对内窗户边,饶有兴致地用手将窗帘拨开了细小的缝隙,透过缝隙,朝外头的工作区域观望。 先是观察部门里每个员工的工作情况,之后,他的目光就会锁定住一个纤细的身影,看着这个身影在岗位上久坐不动,一会又看到这个身影周转于几个员工之间,偶尔还看到她累极了,打瞌睡的可爱模样。 往往,他观望了好久,才肯离开窗户。 血色夕阳一点点地在高楼大厦之间沉沦。 古槊望着何深歌的身影消失在地铁口,才转身朝公交站牌走去。 本来,他也是坐地铁回家,但他在地铁里,目光穿过重重人影,寻找了何深歌,她却在低头看着手机,有的时候,甚至古槊就站在她的身后,她都浑然不知。 他想跟她打招呼,可看到她正在浏览川菜馆的店面,就没有打扰了,因为他明白,没有李佳蕙的帮忙,何深歌作为一个新人要负责一个大项目,压力会很大,让她先一个人琢磨,成长一番,他就没插手帮忙。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开始有点不想遇见何深歌,于是他选择浪费一些时间在公交车上,纵览广州的夜景,让他心情会舒坦一些。 刚开始的几天,他发觉,他在公交车上会偶遇到袁云舒,袁云舒一上车,就会从人群堆里捕捉到古槊,然后慢慢地从拥挤的人群里挤了过来,笑容满面地朝他打招呼。 这一晚,他没等来公交车,就坐上了一辆崭新的白色宝马。 “我这辆车不错吧?”驾驶座上的女人开口问。 这个女人开车技术十分娴熟,白色宝马轻而易举就超了四五辆车。 古槊看了眼车厢内的设备:“嗯,这两车不错,过段时间,我们就要出发去成都,你自己开车去?” “自己开车就太慢了,我就是这几天坐公交车坐烦了,还不如买辆车,自己开着舒服。”她说。 古槊朝她抬了抬眼角,眼前这个穿着时尚,满脸自信的女人跟他以前认识的袁云舒不一样了。 他自嘲一笑:“云舒,你当年离开我是对的,你看你,现在想买宝马就买了,我现在连车都没买。” “我还以为你还恨着我。”袁云舒停了车,等待红灯。 “恨我自己吧。”古槊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辆,哂笑道:“女人果然离开男人就是活得好啊。” “你就是会说笑。” 袁云舒开动了引擎,白色宝马果真如同一匹白马飞快地驰骋在车道上。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古槊的租房楼下。 袁云舒将车子熄火,摇下车窗,喊住了准备进大厦的古槊:“阿槊。” 他转身回头看她。 “我在你们公司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明天周末,你没事的话,能不能过来帮忙安置新家?”袁云舒的声音乘着风传了出去。 古槊伫立在清凉的夜风里,沉思了会。 周末,他原先和杜库许清说好了,每周在许清家举行一个周末聚餐,他好久没有跟何深歌说过话了,这次算是个机会吧。 他笑着回了一句:“改天再登门贺喜,我周末还有点事。” 话落,他转身进了大厦。 袁云舒似乎也没有因此不开心,只是淡笑着摇上车窗,驱车离开。 打开了屋里的灯,古槊在冰箱拿了一瓶百威啤酒,拉开易拉环,倚着落地窗,边喝边眺望繁荣的城市夜景。 当年,袁云舒跟他合租的时候,连水电费的零头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他还嫌弃她怎么那么斤斤计较,现在他大抵明白了。 本来他真的痛恨袁云舒,怎么能说走就走?感情这种事,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现在他也明白了。 他仰头将酒一口饮尽,按时拿起手机,打开微博。 何深歌的微博更新了。 微博内容是“麻辣就是有人在你的嘴里放了一条鞭炮,噼里啪啦,辣香在舌尖炸开,舌头只剩下了炸后的麻。” 今天的配图只有一张,照片里是一个铁盆,盛着一堆串了各种各样食材的竹签,照片下方一行灰色地带配了小字“冷锅串串,又称麻辣烫,串串香,川菜系,一块一串。” 古槊放下罐子,把图片放大,瞥见桌子下方有一只带着劳力士手表的手。 这是限量版的手表,他见过,在沙漠的时候,他第一次遇见沈修砚,就注意到了沈修砚戴了价值不菲的手表。 古槊面色冷静,关了微博,给袁云舒发了短信“明天,我去帮你搬家。” 第三十三章 黄瓜炒肉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夏末的清晨,大约在五六点钟,天际露出淡淡的鱼肚白,微黄的晨曦薄弱蝉翼。 许清就在这个时候敲何深歌的房门。 “你那么早起做什么?”何深歌打开门,看上去睡意惺忪的样子。 “周末聚餐啊!” “那也不用这么早起,他们不是还没来吗?” “上次,我们可是提前一个晚上准备食材的,昨晚想去买菜,你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嗯。”何深歌躺回被窝里。 许清把她拉了起来:“我们去买菜吧,这一次我们来做菜,下一次就轮到他们。” “我今天下午要去跑广州图书馆查资料,让我睡会吧。”何深歌无力地垂着头。 “你就瞎折腾,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写得了这个文案?以前这种大文案,都是三四个人一起的,就你比较傻。” “许清大小姐,你也知道啊,三四个人的工作,现在我一个人啊!你就让我休息一下吧。”何深歌感觉浑身无力,哪有力气起床? “你做顿好吃去贿赂一下古大,让古大帮你啊!他可是我们部门文案第一能手啊!” “我会吃,做的一般般,不如你。” “那你起来陪我买菜。”许清使劲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何深歌执拗不了许清的高昂热情,生无可恋地起床洗漱。 买菜花了一早上,之后,何深歌当助手,许清主厨,又把她规划好的一个下午全用来做菜。 下午四点,门铃响了。 许清正在炒黄瓜,便让正在洋葱的何深歌去开门。 她切的泪流满面,急忙放下刀,跑去开门。 门外,杜库提着一袋子的水果和一箱特仑苏,冲何深歌露齿一笑。 何深歌探头,看了看门廊,没发现其他男人的身影。 “深歌。”杜库笑容有些勉强:“古大说他去帮袁总搬家了。” “哦。” 何深歌顺手拿走他手里的水果,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上云淡风轻地招呼道:“库头,你坐着,很快就可以吃了。” “我去帮忙吧,我看你需要擦擦眼泪。”杜库把那箱特仑苏放下后,急忙跑进了厨房。 何深歌张了张嘴,想解释,她的眼泪是因为她刚才切了洋葱。 她把那袋子水果往桌子一放,惆怅之意爬上了眸底,原本她想着亲口跟古槊道谢,看来也不必了。 厨房里头,杜库刚进去,许清以为是何深歌进来了,眼皮也没抬一下,就吩咐道:“深歌,洋葱切好了没?切好了就帮我把鸡中翅切三道痕。” 杜库默默地拿起刀,把剩下的半颗洋葱切完后,哗啦哗啦的泪水像脱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 一会,许清把炒好的黄瓜往白瓷碟上一放,再把事先准备好的黄瓜藤条上的黄花往边一摆,笑嘻嘻地端着这碟菜,转身说:“当当,黄瓜炒肉,搞…….” 说到一半,她的笑就定格住了。 “古大没来,我看深歌好像不是很开心,所以就进来帮忙了。”杜库飞快地瞟了许清一眼,就一直低头切鸡中翅,不敢抬头。 许清把那碟黄瓜炒肉放下,一言不发地把平底锅往水池里放,拧开水龙头,水柱一下就从圆形的口子里喷洒出来。 一下子开的太猛,水珠四溅。 杜库眼疾手快地把水龙头拧了拧,水流小了,这会,他闻到了一丝清幽的薰衣草香味,一下子,心跳加速,脸刷的一下通红了。 许清正被杜库的双手困在他的胸膛里头,她的腰正好抵着橱柜壁沿,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了何深歌的淡若细雨的声音:“清清,库头,我去图书馆了,你们两个吃吧。” “深歌。”许清想拦住何深歌,一时心急,直接撞上了杜库的胸膛。 碰巧,她的脑袋撞到了杜库的下巴,杜库吃疼地侧开身来,捂住下巴。 “你没事吧?”许清回头来,面露忧色。 “不疼。”杜库立马放开手,挺直身子,以示自己很好。 许清那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按了下杜库那有些胡渣子的下巴,眸光宛若春水盈盈:“真的不疼吗?” 莫名地,杜库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那宽大厚实的手一把抓住了许清的小手,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好像,有点疼。” “库头!”何深歌去而又返。 杜库和许清听到这道声音,即刻弹开。 何深歌看见他们两个分别站在厨房左右两侧,略感疑惑:“你们两个……” “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想吃我做的菜?”许清连忙问。 “你留点剩菜给我啊。”何深歌看向杜库:“库头,你明天会去找大叔吗?” “嗯,明天约了他去网球馆。” “那你顺带帮我把相机拿给他吧,就说我不需要了。” “啊?” “相机放在客厅里,你走的时候记得拿走,我出门啦。” 下一刻,客厅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许清愣了愣,问:“他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有可能。” 周日,网球馆。 古槊大汗淋漓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喝着矿泉水。 “古大,昨天深歌化了妆。”杜库放下网球拍,一屁股坐下来就忍不住地说起昨天的事情。 他喝水的动作一顿,没说话,拧紧了瓶盖。 杜库咕噜往嘴里灌了一瓶水,喘了口气,继续说:“昨天她开门,看见只有我一个人,就一直在找你,然后我跟她说,你去给袁总搬家了,别提那样子有多失望了。” 他用干毛巾擦着脸,没反应。 杜库见状,添油加醋:“听清清说,她一大早就起来去市场买菜,准备晚上的聚餐,结果你没来了,她连饭都没吃,就跑图书馆了,这段时间她一个人为了文案,也是很累的。” “她自己主动揽下的工作,再累也要撑下去。”古槊放松身子,靠着墙,眸子紧盯着隔壁房的一对正在打球的情侣。 “古大,你不打算帮一下?” 古槊冷冷地一笑:“有人帮她,就不需要我了。” “有人?”杜库问出了点点苗头,顺藤摸瓜地追问:“古大,你是说,深歌外边有人?” “不是。” “这样说,错的肯定是你。”杜库把手搭在古槊的肩膀上:“古大,你是男人,有时候也顾着人家的感受,你别老跟袁总走一起,深歌看见了,也不大好。” “没什么不好。” “古大,你要知道,女人是很敏感的动物。” 古槊斜了杜库一眼:“还打不打球?” “我也是把你当兄弟,希望你们两个好好处着。”杜库低头,从网球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看深歌应该是生气了,她让我把相机给你,她说,她不需要了。” 古槊看着那个盒子,随即漠然地移开目光,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喜怒:“她不要,那你拿着用,我也不需要。” “我就不用了,你还是想着怎么哄深歌吧。”杜库把盒子放进了古槊的网球包里。 古槊喘息着,目光紧随着那对情侣,久久没有移动。 隔壁房的情侣也不是在认真打球,嬉笑着用球拍追打着对方,这样欢快场景,让古槊越看越烦躁。 他会想起来,在沙漠时,他和何深歌一起奔跑的样子,他那时候看见何深歌那样恣意潇洒的笑容,真的很吸引人。 想着,他闭起眼,不去看那对情侣。 这时,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那张冷锅串串图片里的手表。 他烦躁地踹了杜库一脚,起身道:“起来,继续打。” 周一,九月末,秋风乍起,天空蔚蓝高阔。 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何深歌手里拿着文案,冲了进来。 正在跟客户通电话的古槊微蹙眉头,对何深歌双目喷出的愤怒火焰视而不见,继续慢条斯理地跟客户讨论合同的细节问题。 何深歌把文案放他的办公桌上,趴在桌子上,玩着他桌子上的磁球。 他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客户,眼角余光一直在窥探何深歌的小动作。 虽然在愤怒状态的何深歌,也深知古槊在办正事,她克制住自己想拔掉电话线的冲动,双手不停地拨弄着办公桌上的小玩意。 良久。 古槊终于挂了电话,一脸不悦:“你是不是应该敲门?你之前不是教师?连这种基本礼仪都不知道?” “我现在不是了!”何深歌起身,双手撑着桌面,气鼓鼓地盯着古槊:“说,为什么不通过我的文案?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我改还不行吗?为什么直接Pass?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你直接回复我,说不采用我的文案,直接启用备用文案!” 古槊坐正,双手握着,放在桌面,正正经经地回道:“何小姐,我是你的上司,请注意你的言辞。” “好。”何深歌后退一步,站好,努力撑起一抹笑容:“古总编,请问你对我的文案有什么不满意吗?” “何小姐,麻烦你回去重新查看我的邮件。”他的脸猛地一变:“出去。” 何深歌与古槊对视了许久,然后收回目光,握紧拳头,无声地离开。 晚上,繁星点缀着漆黑如墨的夜空。 古槊因文案的事情约了袁云舒在一家西餐厅吃饭。 他今天看到何深歌的文案,问题太多了,如果在明天的会议上放出来,按照袁云舒的公事公办的性子,她明天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本来他不想管的,可何深歌那愤怒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一遍又一遍。 真怕这个女人在明天的会议上哭了起来,他还是找袁云舒,试试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云舒。”古槊握着葡萄酒瓶,给对面的袁云舒倒了一杯酒,酒红色的酒液分毫不差地占据了杯子的三分之一,然后他放下酒瓶,说道:“明天会议上,能不能给我点面子,深歌的文案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私底下商量?” 袁云舒举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杯,抿了口红酒,甘醇的液体流入喉底,灯下的她笑笑:“阿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古槊微微一愣。 她放下酒杯,说道:“以前你说,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是吗?”古槊低头,细细地切着牛排。 “我还以为,你爱工作比爱我更多一分,你总在加班,总在出差,就算同住一个屋子,你也是在对着电脑,别人的男朋友至少在打游戏,女朋友有理由打扰,可是你在工作,我好像没有理由去打扰你。” 古槊叉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明天的会议,我不会给你面子。”她拿起刀叉:“如果说我从你身上学会什么,那就是,学会自爱,懂得分寸。” “袁云舒。”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轻轻地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当初,是你抛弃了我,别说的,好像是我抛弃了你,不是你亏欠了我?” 袁云舒抓着刀叉的双手有些微颤,刀叉与瓷碟摩擦发出的声音在这时显得特别刺耳。 “既然袁总有车,我就不送你了,先走了。”古槊起身,离开了餐厅。 秋月的夜晚不热了,路上倒有些凉风。 古槊下了公交车,仰头可见自己租房所在的大厦此时正亮起了盏盏灯火。 两年前,他每次回来,一抬头,就会看见自己的租房窗口亮着光,他就觉得心安,现在,窗口是黑漆漆的,再没有人给他准备一盏灯。 他面色露出淡淡的懊悔。 原来,是自己逼走了她。可是他只是想赚多点钱,买个大点的房子,买辆车,就可以娶她回家了。 他承认,那时候他刚进入行者旅行社,一心只想着往上爬,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找选题,写出一篇好的文案,还要到处跟着原先的部门老大四处跑,他是忘了去关心袁云舒,因为他坚信她会等的。 古槊看着那曾经跟袁云舒一起合租的房子,心就好像被烈焰焚烧一样难受。 他低下头,转身离开。 广州这座城市,很小,人却很多,房子也很多。 古槊穿过了人流,走过了一条条街道,路过了辉煌的灯火,来到了公司楼下,想想今晚干脆就在办公室睡一晚好了,他便抬脚进去。 电梯一开,他发现部门的玻璃门没锁,缓缓步入。 漆黑的工作室,有一个工位发出幽幽的淡黄色灯光,灯光把一道纤瘦的影子钉在了白墙上。 古槊悄悄地走了过去。 温暖的灯光下,何深歌正在对着电脑,用笔勾画出自己文案的不足之处,她的发丝从肩膀侧垂落,她的侧脸沉静又温柔。 古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00:37。 第三十四章 艇仔粥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陷入沉思的何深歌看着文案有些疑惑,正要看向电脑屏幕,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办公室一处光源。 这突然出现的光束在这样一个漆黑寂静的办公室显得突兀,尤其是这向上的光束被一张横空出现的脸给阻隔了,看上去,这张脸仿佛在黑暗中漂浮着。 “啊!”何深歌吓得拿起手头上的文案直接朝人脸扔了过去。 正在专注看手机的古槊没有一丝防备,直接砸到了额头,他应激性地捂住额角,迅速解释:“是我。” 听这声音,很是爽朗有磁性,好像是古槊的声音。 何深歌打开手机的灯,朝声源处照去。 古槊正弯腰捡起文案。 她顿时松了口气,走到门口那边把所有的灯光打开,嗔怪道:“你差点吓死我。” “抱歉。”古槊把文案放回到她的办公桌上,顺便瞟了眼她的办公桌。 桌面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各式各样的资料,依旧用不同颜色的条形便利贴贴好,蓝色的玻璃隔板上贴了一横排的便利贴,有着不同的颜色,电脑右侧放着一盆小小的翠绿多肉,装满了不同类型的笔的蓝色网线笔筒,还有一个纯黄色的杯子。 这个桌面看上色彩缤纷,色调上搭配又不会令人眼花缭乱,反而让人有一种心情愉悦的感觉。 “这么晚了,你怎么倒回来了?”何深歌走过来。 古槊搓搓鼻子:“有个文件忘了拿,就倒回来拿一下。” “哦,那你去拿吧。”何深歌坐下来,埋头看文案。 看来她并不想搭理自己,古槊看了她几眼,就回办公室,随意地拿了一份蓝色文件,想了想,又走到文件柜里,抽出了一沓资料。 “这个是去年,筹备稻城旅行的项目资料,路线的第一站是成都,所以那时候项目里有涉及到成都一些资料。”古槊随手地把那厚厚的一沓资料放到何深歌的左手侧:“只能借鉴里面的项目运营模式,内容就不行了。” “好,谢谢。” 古槊动了动唇,开口问:“很晚了,回去用笔记本做也行。” “家里没打印机,公司的一些资料只能在公司的网内搜,我的笔记本进不了公司的主网。” “嗯。”古槊右手拿着文件轻敲着左手:“佳蕙呢?” 李佳蕙从那天就完全没有理会这件事,任何深歌自生自灭,要是何深歌的文案做得好,她算是有功的,做的不好,也怪不得她,毕竟她还带着新人,而且不是还有储备方案吗?她也不着急。 何深歌迟疑了会,还是没说实话:“佳蕙姐赶着回家照顾孩子,临走前把文案策划的整体结构还有大致内容都跟我说了一遍,就走了。”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佳蕙姐是为了给我锻炼的机会,机会不可错失,要努力才行。” 与李佳蕙工作过四五年的古槊哪能不知道李佳蕙的心思,但他也没有直接揭穿何深歌的话,只是暗暗责备自己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抱歉,今天看见你把我文案直接退回来,还说不采用了,我也没打开附件,原来你都把问题批注出来了。”何深歌低着头,拿着笔在文案上快速的划线着,道歉的话语像是习习而过的凉风不着痕迹地拂过。 若不是此刻的办公室十分安静,古槊可能就错过了这句话。 他放下文件夹,从何深歌的背后贴了上去,左手撑着桌面,右手握着鼠标,目光直视电脑屏幕:“看好了,你放在最前面的,不能是第一期的文案,你先要把总体人员安置,每期人员安置,每期的选题,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选题,你不用写,在会议上,你知道怎么去回应投资方和合作方就行,还有市场定位,每期的大概流程说清楚…….” 何深歌僵住了身子,心跳加快。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闻到古槊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仔细一问,还有清幽典雅的香水味,感觉上,她好像在哪里闻过这样的香水味,一时半会,她又想不起来。 但,古槊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那细微的呼吸声,都让她感觉到全身的神经都像一根根紧绷的弦。 “其实沈二饮食是个传统的饮食品牌了,据我的了解,就是市场推广力度不够,这也是我们项目的目的,所以我们可以从品牌形象入手,老牌子先要抓住旧客户的心理,然后配合最新潮流的因素去吸引年。” 古槊说到一半,感觉到身下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他用手狠狠地敲了敲何深歌的脑袋:“认真听。” “知道啦。”何深歌吃痛地低呼:“你能不能语速慢一点?我记不住。” “笨!” 这时,他深蹲,把自己的嘴巴靠近何深歌的耳侧,能嗅到她发丝飘着的淡淡香气,让他心神一震,他强作镇静,放缓语速:“你不用记,我用鼠标拉动的区域,你就立马改。” “嗯。” “这里,建立空白文档。” “好。”何深歌指尖灵活地快速地按了Ctrl键和N键。 “项目的大致情况,虽然大家都知道,可是按照常规来说,这里理论性地说一下,就是拿数据说话,你有近年来网络饮食纪录片的收益数据和浏览量,还要国内外这两年播出的饮食纪录片的数量也要统计,还要区分类型。” “这个。”何深歌仰头望了古槊一眼。 古槊从她那盈盈闪动的眸光里就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了,他叹了口气:“公司没有做过这方面的项目,没有这些数据,现在让你学怎么统计,有点麻烦。” “那怎么办?” 何深歌此刻希望是个计算机大神,啪啪就能在电脑上变出来一堆数据。 “我去统计数据,下面,你想想你要把这个项目分几期,每一期的选题要快点想出来,只要选题出来,后面就轻松了,你要考虑一下项目的大概时间,天气,其他各方面因素。” “行,这个,我能行,数据就交给你了,大叔!”何深歌顿时充满了干劲。 古槊用手轻揉了下她的发丝,轻笑:“没问题。” 秋夜微凉,如水的月光透过玻璃在黑暗处投落了一地的水光。 何深歌敲了会键盘,觉得肩膀有点酸楚,伸了伸懒腰,揉揉肩膀,侧目瞅见办公室那头,只见隐约的玻璃隔墙里头,古槊坐在黑色的软椅上,目光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很快地在键盘上按着。 原先古槊还没来,她自己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有些害怕,也感到有些孤单,偶尔还会冒出想要放弃的念头。 现在,她觉得这种奋斗的感觉很好,有人陪伴的感觉更好。 不知道何深歌这边的情况,古槊在办公室一心只想着查找数据,本来打电话跟一些做饮食方面的新媒体朋友要数据最快,鉴于现在快接近凌晨两点,恐怕人家都睡了。 凌晨四点左右。 何深歌的电脑有了邮件提醒,是古槊发来的。 她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先把自己负责的事情先办好。 “怎么样?”古槊从办公室出来,来到她的旁边。 “我还没看你发来的邮件,我的选题策划差不多了,你看看我的选题行不行?” 许是看电脑久了,眼睛酸了,古槊揉揉眼睛,眯着眼盯着电脑显示的文档。 文档的二级标题显示都是每一期的主题,一共十二期,每个二级标题都是美食加景点的搭配。 何深歌在旁顺带阐述自己的设计意图:“成都市区要游玩的话,一两天就可以了,我们的时间是半个月,游玩跟美食不一样,拍摄时间和吃的时间都可能要花费很久,我看了看,成都著名的景点有十二个,就划分为十二期。” “排除去到的那天和离开那天,还有最后一天整理,基本上每天一拍,是可以,最后的青城山,离市区有些远,一天时间,恐怕不够。” “青城山那边住的贵,我觉得安排梁哥先去对景点采景……” 窗外的城市灯光少了些,黑暗似乎浓郁了。 凌晨五点半,古槊终于点了下头:“就按照现在这个方案走,你把刚才说的一些小细节改动一下,有些景点文化,在PPT展示的时候,要简略地说上几句,修改好了,发我邮箱,我进行最后的调整,最终文案,我传回给你。” 忽然,他顿了下,伸手,把文案发送到自己的邮箱。 “你干嘛?我还没改呢。”何深歌不解,仰头看他。 古槊低头,凑巧何深歌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几个,他的视线碰巧能够看见雪白的鼓鼓的肉。 他立马站直身子,心里有些动荡。 “怎么了?你不相信我能改好吗?”何深歌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微微抬脸仰视着他。 她那一双眼睛如同一泓清泉,波光粼粼,红唇微抿着,仿佛一颗诱人的樱桃。 他一怔,不由自主地伸手,一手扣住她的脑袋,对着那樱桃红唇深深地印了上去。 许久,他才放开了她。 何深歌的脸颊一片嫣红。 “后期修改,交给我,你准备一下明天会议的演讲稿,别说错话了。”古槊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发丝。 “嗯。”何深歌嘴角带笑地低下头。 天际泛白,太阳冉冉升起。 整个办公室变得十分亮堂,不知何时睡着的何深歌感到了刺眼的光芒,微微睁开眼帘, 瞥见绿意沉沉的多肉,折射光点的黄色杯子,还有透着点点水光的透明玻璃饭盒。 她伸手摸了摸,还有点温热的触感,跟照耀在手上的阳光一样暖和。 直起腰板,正好看见蓝色的玻璃隔板这条线后边的会议室,有个穿着灰色衬衫,打着深蓝色领带的古槊,手里托着很厚的一沓资料,他正在往每个椅子派发资料。 安静的空间里,何深歌独独被这一幕吸引住了目光。 在古槊转身往另一边派发的时候,她急忙低头,瞥见自己桌面的左边也摆放着一沓文案,她拿起来,翻看了几眼,发现文案较之前要清晰明了,简洁突出。 她放下文案,端起了旁侧的饭盒,里面是艇仔粥,汪汪一碗如牛奶般丝滑的白粥之上放着几片鱼肉,瘦肉丝,几颗炒的有些黑灰的花生,切段的油条,洒落在这些材料之上的绿色葱花,闻起来,有一丝清香。 她先是拍照纪念,内心数了数,一时忘了这是古槊第几次给她准备早餐了。 随后,她拿起勺子,一边搅拌一边偷看着会议室里的古槊,嘴角慢慢地浮现出一丝如同这艇仔粥一般清甜的笑。 第三十五章 蒲江雀舌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正喝着粥的何深歌冷不丁想起了什么,立即跑到会议室,紧张地问:“大叔,文案不是经过你的同意之后,要拿去给肖克和何丽吗?他们还没来,现在文案的路线计划,经费其他事情都没整理出来……” “这些简单,我已经搞定了。”古槊放下最后一份文案,走过来,微微弯腰,盯着何深歌的脸看。 她微微赫然:“你看什么?” “以后少熬夜。”他伸出手,捏了捏何深歌的脸蛋。 “哦哦。” “还有,扣子都扣好。”他伸手硬是把何深歌解开的两个扣子给扣上了。 扣子一扣上,脖子有点儿勒,她觉得不大舒服,用手摸了摸脖子:“感觉脖子好像被人用绳子捆住一样,不是很舒服。” “那也要扣,不然就换一件衣服。”古槊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咯。” 古槊瞥了眼何深歌那不大情愿的模样,用手在她的眉心轻轻地一扫:“穿的舒服才好,正装太束缚人。” “跟你一样穿T恤?” 他回想以前何深歌在自己面前穿T恤牛仔裤的模样,挺保守。 然后,他点了下头:“可以。” “好啊。”何深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心想,那以后如果他们两个人的T恤颜色一样,那不就是情侣装了? “我把会议推到了午饭后,你不用着急,先回去洗漱一下。” “那你呢?” “我不能随意请假,除了这个项目,我还有其他的项目需要处理。” 何深歌看着他那眉眼里的倦态,略有些心疼:“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或者我能帮上忙的。” “不用,你去回家睡会,养好精神,下午那场仗,你打不好的话。”他抬手揉了揉何深歌的发丝:“我怕你又生气来踹我的门。” 她一愣,回想起先前,有些愠气,重重地哼了一声,愤然道::“我哪有这么容易生气。” “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古槊的眼底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纠结着。 昨晚好歹古槊也是陪了她熬夜加班啊,这个时候,自己回去休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继续工作,自己好像有点像是过河拆桥,冷血了一些。 古槊浅笑,伸手一揽,轻轻一抱,把下巴抵在何深歌那小小的肩膀上。 她微微一怔,不知所措。 这会,略带宠溺的语气在她的耳边响起:“在你这里靠会,就够了。” “你也不能太拼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我会休息的,累的时候,就把办公室的帘子拉下,门关上,自己在里面睡觉,你们都不知道。” “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不怕我告诉社长?” “你不会的。”古槊放开了她,将她推出会议室:“回去休息。” “好。”何深歌走了一步,又回头看他:“你记得休息啊!” “放心。” 她又走了几步,又回头:“艇仔粥很好喝,又滑又甜。” “你喜欢就行。” “大叔。”何深歌展颜一笑:“谢谢你。” “嗯。”古槊看着那张焕发光彩的笑脸,心脏处微微有些触动,他果断地合上了会议室的门,转身,集中注意力放在会议室的电脑上。 刚过正午,何深歌换了身干净的正装回来,她一脸兴奋又期待地一路背着演讲稿进来,当她踏进了部门后,她顿时停住了背诵的声音,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她慢慢地往自己的工位走过去。 这时,李佳蕙正坐在她的工位上,翻看着她做好的文案策划。 “Gory姐。”何深歌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地喊了句。 “你这文案做好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们不是要合作写文案的吗?”李佳蕙慢条斯理地问。 “昨晚才赶出来的,因为太累了,一时忘记了,抱歉。” “小何啊,这事你及时跟我反映啊!我这几天,天天盼着你来找我问问题,心里怕你做不出来,袁总又得说我,文案做不好了。” “不好意思,我怕打扰你,我想找你,看你好像挺忙的。” 李佳蕙合上文案,站起来,挑了挑眉:“再忙也要指导你一下,不是?当初可不是你说要我指导你吗?” “是的,现在我能做出这个文案,也是全靠之前Gory姐的指导。”何深歌淡淡地说。 李佳蕙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会议上要用的PPT呢?我在你的电脑上没看见啊。” “我拷在了U盘里,担心出了状况。” “拿给我看看,有什么错的,趁着还有半个小时,赶紧改了,免得待会又被袁总责骂。”李佳蕙朝她摊开了右手。 何深歌握着演讲稿的手微微收紧。 “快点啊!”李佳蕙瞟了眼墙上的挂钟,有些着急。 距离会议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古槊这时跟着社长到楼下接沈总和袁总,她必须要在这时候把何深歌手里的方案拿到手。 “小何啊,你要知道,我才是你实习期内的导师,就算古大给出评分多高,我这个导师的分数才是社长最为看重的,上一次会议的过错,社长已经对你还有古大有了意见。”李佳蕙皮笑肉不笑地把手重重地压在了何深歌的肩上。 何深歌觑了眼那只手,胃部感到一阵厌恶,不过她还是迅速把演讲稿放下,从包里掏出了U盘,递给她:“麻烦Gory姐再帮忙看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及时给改了。” “这就不用了,你昨晚熬夜,也够累了,有什么错的,我就替你改了吧。” “好,谢谢Gory姐。”何深歌握了握拳头,内心极其愤怒,却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咦。”李佳蕙眼尖地看见了桌面上的演讲稿:“你倒是细心啊,连我要在会议上用的演讲稿都准备好了啊!” “这……”何深歌一脸错愕,回想过来,气的浑身颤抖。 李佳蕙那涂了大红豆蔻的手轻盈拿起演讲稿,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不是你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毕竟我平常用什么的话语,你怎么知道呢?这演讲稿,我看看符不符合我的风格。” 闻言,何深歌怒意上脸,握着拳头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小何,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好像之前也是混过职场的人,有些职场道理,应该不需要姐再来教你吧?” 何深歌满心不甘,但她只能咬紧牙关,撑起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准备一下,待会就要开会了。”她顿了下,压低声音:“在这样重要的会议上,有些话,你要掂量清楚了再说,别像上次那样莽撞。” 她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睑:“知道了,谢谢Gory姐的提醒。” 李佳蕙看着她那低声下气的模样,心里尽是痛快,露出讥讽的笑,从何深歌的工位上顺走了文案和演讲稿,慢悠悠地离开。 何深歌看着空空的办公桌,胸腔涌起了一股子酸楚,眼底微微泛红,但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会议上要用的东西。 半刻钟后。 古槊把会议室用的电子笔递给何深歌,以为接下来就是她发言,可,何深歌默默地把电子笔递给了李佳蕙。 “各位领导,下午好,接下来,我要讲的是近几年网红饮食店爆红的数据背后…….”李佳蕙一副自鸣得意地站在了会议室的正中央。 一见是李佳蕙上台,古槊眉宇微蹙,鲜少地露出极大的不悦。 这回,李佳蕙花了二十来分钟原封不动地把演讲稿的内容背了一遍。 底下的何深歌不得不佩服李佳蕙的记忆力跟她的嘴皮子一样很强。 “把美食和成都的历史故事结合起来,这点不错。”袁云舒依旧面无表情地点评,哪怕这句话里是称赞。 袁云舒又翻了翻文案:“这回数据做的可以,能从别人的数据里找理由,很好,每一期的安排紧密,内容丰富之余还有重点,我们后期的广告策划,大概也能明了。” “谢谢袁总。”李佳蕙露出舒心的微笑。 会议上的静默让大家都认为这一次可以顺利通过了。 在一旁坐着的古槊面色深沉,突然问:“袁总对这个方案,没别的想法或者问题?” 这话一出,正开心着的社长Reson沉下脸,侧目瞟了古槊一眼,暗示“你到底想干嘛?” 古槊置之不理,只是看着袁云舒。 之前古槊还让她不要提问题,她难得看在他的面子上,私心一回,这人却要她提问题。 袁云舒斟酌了会,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抱胸:“我想知道,本来说好你们负责录制和拍照,我们负责后期的广告宣传,怎么突然加上了你们的微博和微信要保持跟踪性的宣传?不是说好,要做保密工作?” 李佳蕙的笑渐渐凝固,脑子快速转动着,然后咬咬牙回答:“这个,是为了引起市场的热度,先放个预告,让观众保持好奇心,当然我们不会透露太多,保密工作还是会按照合同做好的。” 回答完问题,李佳蕙神色变得有些紧张。 从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中,袁云舒大抵明白了古槊前后态度的转变,不过,这是他女人的职场,与她何干?谁还不是从底层爬起来? 她转脸,轻飘飘地看了李佳蕙一眼:“嗯,不要让我们后期的宣传难做就行。” “好,我会记住的。”李佳蕙松了口气。 这时,笔挺地端坐着的沈修砚没抬头,眸子紧紧地盯着何深歌,主动开了口:“稍后,我的会计师会对账务进行核算,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实施。” 听到这句话,李佳蕙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心里幻想着,事成后,自己应该能凭着这个大项目爬上古槊的位置。 但下一秒,沈修砚瞬间沉下脸,眸光慢慢地透出冷霜气息:“李小姐,这个十二期的选题,你原本的设计意图是什么?” “这个。”李佳蕙一时慌了。 刚才,他就一直观察着何深歌脸部的表情。 当年,何深歌刚进入职场,不懂职场的勾心斗角,吃了亏,就会露出低眉顺眼的样子,没有笑容,一直咬紧下唇,自己死死忍着,把所有的愤怒压在心底。 还和何深歌一起的时候,沈修砚觉得自己不是教师那一行,也不懂怎么帮她,自己因为父亲的关系,在小公司,人人都看他的脸色,也没受到任何的委屈,也不知道职场这水里的深浅,认为那会的何深歌情绪太起伏波动了, 像个疯子,老是回到租房就吐槽学校的领导,学生的家长。 他听的不耐烦,就冲她吼了一句:“这都是小事,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啊,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就是人际交往能力不行。” 后来他到了美国,进了父亲的公司,那些元老级的股东总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几乎想要把他生吞了,他才回想起来,自己那句话对何深歌来说,比起其他人对她的刁难,伤害堪比一把捅心的刀。 现在又看见她这么委屈的模样,自己就怒了,心里想着,谁敢欺负她? 刚好,古槊刚才反常地把自己社长将一军的时候,他就明白过来了,看来李佳蕙这位置站的不够好。 原本,他想着,让秉公办事的袁总把她从那个位置拉下来,却发现,袁总这回选择了旁观! 沈修砚转脸,看了古槊一眼,彼此心里都明白。 不管怎样,他们都不允许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欺负何深歌。 “设计意图,我想。”李佳蕙背后全是冷汗,她犹犹豫豫地回话:“就是,就是,袁总刚才说的,为了,美食和传统文化的结合。” “你这选题有体现传统文化?” “这个。”李佳蕙冷汗涔涔。 沈修砚逼问:“有一期,我不大明白,锦里这一期为什么特意插进了蒲江雀舌,蒲江雀舌这种茶不是应该在浦江县?你这一期主题不是叫藏在锦里的小吃?跟茶有什么关系?” 李佳蕙这会尴尬地直看着何深歌,想从她那儿得到答案。 沈修砚语气冷却了几分:“平乐那期的选题怎么跟别的选题不一样,叫茶马叶儿粑?平乐在邛崃市,据我所知,邛崃茶也颇为出名,怎么这里不插入茶这一块?而且这一期要和青城四绝同时进行?” “我…….”李佳蕙不知怎么开口。 “这明明不是你做的方案!”沈修砚怒了,把文案重重往社长那边一扔:“如果从别处抄袭来,恐怕我们都要吃官司啊!” “不是。”李佳蕙心下一惊:“沈总,你别急。” 她急忙把何深歌拉起来,满脸恳求之色:“小何,你来回答沈总的话,这几天我不是把这文案很多地方都教给你了吗?” 第三十六章 宋嫂鱼羹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方才沈总提及的一些细节问题,是我在昨晚整理文稿的时候,擅自修改了,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Gory姐还没有来得及看。”何深歌一脸从容地说。 沈修砚看着何深歌,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说看,你修改的理由。” “巴蜀文化之一有茶文化,而成都中有一种独特的茶船文化,叫做盖碗茶文化,一般在喝茶的同时,巴蜀人可以听评书,或者听戏,恰好在锦里这一带,茶楼戏楼最为出名,其他几期的景点区域里虽然有茶,但不是特别显著,茶的品种也不是特别出名,成都最为出名就是蒲江雀舌……” “嗯,你的想法可以,那就按你修改后的文案进行。”沈修砚那冷峻的面容露出浅浅的笑,他起身,转向社长Reson说:“这个新人不错。” Reson站起来,笑容可掬:“不及沈总手下人才啊。” “好好栽培。” “一定一定。”Reson伸出手:“沈总,接下来,合作愉快。” “嗯。”沈修砚与Reson握了握手。 他们几个领导层的人互相握手,便散了会。 何深歌抱着文案离开,眼角余光瞥到一道凌厉的视线从左后方扫了过来,她立即感受到一股的阴寒气流从脚底下爬了上来,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她微微转头看向后方,迎面就对上了李佳蕙紧盯着自己的一双锐利且充满恨意的眼睛。 显然,李佳蕙因为这个会议记恨上自己了,看来自己日后的职场生活不是很好过啊,本来她想息事宁人,但她也完全没有想到,会议上的沈修砚发了疯似的针对李佳蕙,看起来像是护着头幼崽的狮子。 下午下班前,古槊叫该项目所有参与人员开了个小会。 他在会议上,满面春风地通知:“沈总那边财务核算通过,哈里、沈二和麦色瑞三方一致同意实施成都美食项目。” 这时,肖克站起来:“麻烦各位在月底前,把身份证信息发给我,我给大家订动车票,按照方案计划,本来我们应该坐十月十三号八点多的动车,二等座,十个小时的时间。” 众人一听,均是崩溃的神情。 “这么久!屁股都坐扁了。”梁小户忍不住吐槽。 旁边的杜库皱起眉头:“摄影设备那些不好拿啊。” “你们都觉很累吧?”肖克勾唇一笑,眨了眨眼:“沈总也觉得很累。” 众人眼睛一亮。 “沈总特意私人赞助了十万交通费,确保我们一路上都是轻松的,所以,我们全体坐飞机,只有两个小时哦。”肖克的眼睛闪闪发光。 古槊笑了笑:“除了这个好消息,还有个好消息,今晚社长做东,全员今晚七点到附近万达商城的杭州菜馆集合,大家可以准时下班。” “哦也!”大家欢呼着。 何深歌与古槊看向对方,眼里带笑。 入秋后的七点,天空已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 行者旅行社参与项目的九个人员都来齐了,其中连近来很少露面的Rose这一次罕见出席,外加社长,还有迟迟而来代表麦色瑞的袁云舒三人,哈里与沈二饮食代表的沈修砚三人,一共十六个人,刚好包下了杭州菜馆里的特大包厢。 杭州菜馆的装修精致,具有风清日丽的风格,里面正中央有着尽显湖光山色的假山假树流水池塘,店里干净整洁,到处都摆置着精美的艺术品。 每一个包厢都有专门的茶艺师傅在旁服务,整个包厢都是茶香四溢,非常适合文人雅客到此小聚,这一点,这家杭州菜馆很彰显水乡小镇生活的安静惬意。 何深歌从餐厅的选择就很佩服社长,能从一个喧嚣的城市里挑选一个优雅宁静的地方吃饭,就足以看出这个人的风雅品性。 “桂中绿。”茶艺师傅一一给大家斟了一杯茶,之后告诉大家,茶道礼节与喝茶的顺序。 何深歌先是端详了一下,纯白的瓷杯,淡绿色的茶水里沉浮着点点舒展开来的绿叶和淡黄色的桂花,再接着,轻轻端起瓷杯,嗅了嗅,绿茶的清香很浓郁,再嗅,就会闻到淡淡的桂花的甜香,最后,她轻吮了一口,嘴里尽是清甜。 大家开始低头,小声谈论这茶的滋味。 何深歌旁边坐着许清,另一边坐着肖克,许清正和杜库交谈,肖克正和哈里的财务人员聊天,她正好也不想说什么,一心沉醉于这桂花绿茶里。 但她并不知道,斜对方的沈修砚,一边跟社长和袁云舒聊天,眼神却经常地往何深歌那边瞟。 上层领导在交谈,点菜的责任自然落到了古槊的身上。 古槊起身,走到何深歌身后,附耳:“跟我出来。” 何深歌不明所以,不过自己也没事,就跟着出去了。 “出来干嘛?”她问。 “点菜。”古槊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他们来到了前台,古槊拿了菜单和笔,就着最近的餐桌坐下,把菜单和笔推到何深歌面前:“你点,我对美食不熟。” “可是,这不是要看,领导的喜好吗?” “嗯,你挑,我边跟你说。” “好。”何深歌翻开菜单。 “Reson实际上比较偏好吃西餐,西餐熟食少,你可以点些凉菜,Rose是美食家,她什么都吃,云舒,她不大能吃辣,少点辣菜,她手底下两个外国人,跟Reson一样,你也不用在意,他们国外来的,就应该尝尝中国菜,另外沈总那边,财务代表,不清楚,沈二代表,你要选有特色的,还有沈总……” “他不吃带蒜的,也不喜欢任何看上去有毛的菜,你放心好了。” 古槊看着她,没回应。 光顾着点菜的何深歌只是出于本能反应,她脑子想着点菜在宴会上是很重要的环节,自己不能有所疏漏。 她选了几道菜,把菜单推到古槊面前:“你看看,我点的行不行?” 菊英面、干拌片川、虾仁烧麦、温蟹、酒醉花螺、素卷、八宝鱼头汤、西湖醋鱼、糯米仔排、东坡肉、钱江肉丝、宋嫂鱼羹、话梅浸小番茄、松露酱羊肚菌炒白芦笋、传统虾油卤老鸭、炎夏湖畔小炒,杨枝甘露。 “两个汤?”古槊问。 “宋嫂鱼羹不是汤。” “嗯,那就留着,这个面和烧麦,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话梅浸小番茄属于饭后,杨枝甘露就一份饮料不可以,最重要是酒!其他的还可以,就是菜少了些,不能按人头的来出菜,要看坐的人,配什么菜。” 古槊用手点了几个,语气有些冷淡:“龙井虾、叫花鸡、素火腿、栗子冬菇,十七个菜,一个汤,一份饭后水果,饮料就一个也没事,还不如茶艺师傅,剩下的酒,我来,你回去吧。” “嗯。” 何深歌犹豫了会,心里有些奇怪,古槊向来不会说对自己这么冷淡的。 “你站着干嘛?”古槊抬头,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哦。”何深歌一脸懵地回到包厢,百思不得其解。 约莫八点左右,饭菜终于上来了,大圆桌根本放不下,幸好饭菜上桌顺序是订好的,饭前汤,饭后果,饮料主要放在肖克那里,肖克负责倒饮料,至于酒,每个领导旁边都会有酒,互相倒互相敬。 起初,何深歌没人搭理,想拍照,又碍于场合的不合适,只能品尝后,偷偷地在桌子底下用手机记下味道,也顺带把菜名记住了,她打算改天赚了钱再带闺蜜过来吃上一趟。 觥筹交错之间。 桌子靠窗这头,袁云舒脸上微红,笑着跟沈修砚说话,手上忙不迭往沈修砚的酒杯倒满了香槟。 桌子靠门这头,何深歌的木筷子正往一个白色瓷碟上缓缓伸去,叶状的瓷碟上被展开的鱼放在上头,看上去由于两条鱼躺在橙红色的汁水里互相对游着。 何深歌的手不够长,但她真的很想尝一尝宋嫂鱼羹这道菜,她就站起身来。 当她的筷子即将碰到那金汁浇灌的鱼肉的一瞬间,一道清冷的呵斥吓得她的手缩了一下。 “那碟菜,不能吃!” 众人也是一愣,略有些疑惑又有些惊惧地看向沈修砚。 沈修砚这句严厉呵斥犹如石子入湖,激起了一时的动荡,随后回归平静,但同时把这喧哗的包厢一下子就陷入了窒息的安静。 沈修砚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几分,他的眸子凝视着僵化了的何深歌,语气放柔了些:“深歌,那是鱼。” 何深歌抬脸,神色淡然:“沈总,我知道。” 话音一落,她的筷子毫不犹豫地夹了块鱼肉,放入口中,然后坐下,仔细地咀嚼品尝。 众人此刻的脸上神情均是变了变。 社长有些恼,生怕自己手头下的员工得罪了财主;李佳蕙不屑,认为何深歌不识抬举;袁云舒精明的眼睛一下洞察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许清焦急,害怕何深歌丢了饭碗。 唯独古槊冷静如常,自顾自地往自己杯里倒满了酒,仰头一口饮尽。 “不好意思,Reson,我有事离开一下。”沈修砚整张脸变得如同乌云一般黑沉沉,他放下酒杯,忿然离开。 社长忙追了出去,却被袁云舒拦下:“Reson,你手下的员工很有前途,来一杯。” “好。”社长堆起笑脸,迎了一杯酒。 袁云舒应酬过很多的酒局,比较擅长调节气氛,她举杯,对着何深歌说:“我敬你一杯,勇气可嘉,文案也做的不错。” 刚好拿起酒杯的何深歌一顿,举止倒也落落大方,起身对袁云舒举了杯子,她们相视着,淡淡一笑,一口干。 旋即,众人又开始了互相敬酒,偶尔吃菜。 鲜少应酬的何深歌因了刚才这么一闹,本来众人还忽略了她,现在都开始轮番跟她敬。 不消半个小时,她的胃隐隐作疼,却抵挡不住别人递过来的酒杯,又几杯酒下肚,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眼前敬酒的人也看不清是谁了,恍恍惚惚的人脸,来来去去,自己的四肢也渐渐像吹涨了的气球,变得轻飘飘。 有个好像杜库的男人凑过来,嘴巴动了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就给她的酒杯倒满了酒。 何深歌摆摆手,拒绝了敬酒,勉强地起身:“不喝了,我上个厕所。” “深歌,你这不是借尿遁吗?” “真喝不下。”何深歌身姿略有些摇晃地扶门离开。 从包厢出来后,她扶着墙,慢悠悠地朝着厕所那边挪步。 突然,一道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头,对上了一双阴冷的眸子。 “快把药吃了。”面前的男人把一袋子过敏药递给她。 扶着墙的何深歌眯起眼,虽然看不清面前的人,她依稀能辨认的出这清冷的声音是谁,她推开了男人的手:“谢谢沈总的好意,我不需要。” “刚才我看见你吃了很多海鲜,还是吃点药。” “不。” 推脱之间,那袋子药掉落在铺了木板的地面上。 沈修砚眸子一冷,蹲下身,拿起那袋药,把药打开取出来:“赶紧吃了!” “我都说我不要!”何深歌眉头紧蹙,不悦地用双手抵制着沈修砚。 兴许是酒喝多了,也可能是海鲜吃多了,反正整个胃疼得难受,她一时忍不住,吐了沈修砚一身。 沈修砚看着自己一身的污秽,脸更黑了,语气更是冰冷又尖锐:“没有我,你就不能照顾你自己?你是不是要我回来照顾你?行啊,我们和好!” 何深歌用尽全身力气想把沈修砚推开,但沈修砚纹丝不动,她却因为站不稳,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软弱无力的双脚不知怎么地绊在了一块,她一下瘫坐在地上。 沈修砚迈出了一步,想去扶起她。 她却扬起脸,那张向来淡雅的脸此刻怒目一瞪:“你别过来!” “深歌。”沈修砚始终不敢再进一步。 “当初。”她似乎从嘴里吐出带血的一字一词,双目腥红,脸蛋因酒醉更是通红一片:“你去美国的那一刻,你就没有在意我的死活,现在算什么?” 她嘴角微勾,冷笑:“沈总,不要装情深,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真恶心。” 第三十七章 鸡蛋松饼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沉默把这一刻的时间拉得十分漫长。 站着的沈修砚紧紧地看着那双满是怒火的眸子,他觉得胸腔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根本透不过气来。 他想解释,他在想该怎么开口。 “不好意思,沈总,我女朋友酒量不行。”古槊突然出现,大腿一迈,站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直接割断了他们的目光对视。 何深歌仰头望着那灯光下魁梧高大的身影,她有些错愕,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会不会误会自己会跟沈修砚旧情复燃?自己明明跟他说过,不会跟沈修砚重新开始的。 “大叔。”她叫了一声。 古槊没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盯着沈修砚,神色从容平静,仿佛他只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与古先生无关。”沈修砚板着脸。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古槊淡淡地瞟了沈修砚身上那一身昂贵的西装:“沈总,改日再赔你一身新的。” 沈修砚笑了:“这就不必了,我这身衣服,你一个年薪十几万的人,赔不起。” “沈修砚!”何深歌扶墙站起来,一脸不悦。 “你总算肯叫我了。”沈修砚看都不看古槊,想径自绕过他,走去扶何深歌。 这时,古槊一手伸出,拦在沈修砚的胸前:“既然沈总这么宽宏大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转身,在何深歌的面前蹲下,声音沉着:“上来。” “嗯。”何深歌直接爬上了古槊的背。 古槊就这样背着何深歌,从沈修砚的面前走过。 沈修砚即刻转身,想要去解释,却看见何深歌连头都没回,他只好一身狼狈地站在原地。 有些残酷的真相就是这样,你沉湎于过去,过去的人并没有在等你,她选择了往前走。 他兀自自嘲一笑,回头之际,发现不远处的门后,袁云舒正站在那里,立刻又恢复一派清冷神情,对袁云舒淡淡一笑,就没打算返回饭局,将肮脏的西装外套解开,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阔步离开。 看着沈修砚那昂然挺立的身姿,袁云舒又回了包厢。 社长见去而又返的袁云舒,就举着酒杯,笑嘻嘻地说:“袁总,你不用担心,Goode酒量这么好,怎么可能会醉?他应该是担心他的小女友,现在应该是带着小女友回家了。” “Reson真会说笑,我刚才是出去接电话了,有个项目出了点状况。” 袁云舒与社长碰了碰酒杯,喝了口酒,回过头来,满目尽是担忧。 本以为自己离开后,阿槊应该会遇到一个好女孩子,至少不会是像自己这般,为了自己就能舍弃他,这个何深歌跟沈总要是纠缠不清,阿槊该怎么办? 月朗风清,在小区绿化道上,古槊正背着酒劲上头的何深歌。 何深歌趴在他的肩膀上,低低抽泣着,一会笑着一会哭着,嘴里念叨都是曾经。 “沈修砚,是个胆小鬼,呵呵。”她又笑了。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他有钱了不起!沈修砚不就是仗着有钱吗?有钱就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他就没有为我想过,哪怕他想一下我他,他就不会一直是个乌龟,王八蛋!”她说着说着,又哭了。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心想,这男的也是可怜,怎么找了个酒疯子。 古槊没有理会行人的目光,认真地听着何深歌的絮絮叨叨,只不过,她的话语像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心,然后慢慢地收紧,他感觉到心口有些微疼。 自从袁云舒离开后,他就很久没有这种酸涩的感觉。 好不容易,古槊终于将软趴趴的何深歌放到床上。 何深歌不安分地在床上动来动去。 古槊就那样站着,晦暗不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是那双眸子一直停留在何深歌那张脸上,似乎盯出了神。 等到何深歌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地睡着了,传来细微的呼吸声,他才挪动步子,轻轻地关上了门。 从楼里出来,他坐在从杜库那里借来的车,没有开车,只是坐在里头,摇下车窗,控制不住地抽起烟来。 烟雾缭绕间,对面缓缓地开来一辆低调奢华的深灰色保时捷,就停在了对面的绿树下,有个男人从车上下来,躲在树下的阴暗处,仰望着楼上某处灯光。 古槊从那身衣服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沈修砚。 一根烟的时间,沈修砚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 古槊吐了一圈烟雾,将烟头轻轻一弹,烟头沿着抛物线的轨道进了垃圾桶,随后他驱车离开。车子从沈修砚背后开过,沈修砚浑然不知。 回到饭局,人走茶凉。 古槊把车钥匙给杜库。 杜库拿了车钥匙,问:“古大,深歌她……” “她没事。”古槊看了眼账单,蹙眉:“谁买的单?” “袁总。” “Reson知道吗?” “知道,他让你改天陪袁总出去吃顿饭,顺便送上薄礼,然后找财务部报销。” 古槊揉了揉额头:“嗯。”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杜库觉得今夜的古槊有点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了。” “那我走了。” “嗯。”古槊拿着账单,正要走,突然,他就走到了何深歌原先坐过的位置上。 抬眼,视线正好对准了自己的位置。 他微微一怔。 饭局里,他正忙着跟旁边坐着的袁云舒说话,那时候自己不知道是为了应付上层领导,还是被袁云舒吸引住了,自己从未抬头看向她这个方向。 回了家,古槊擦着湿头发,望着曾经和何深歌一起睡过的床。 他坐了下来,空着的手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分手吧。” 既然她有放不下的过去,自己也好像还没有太喜欢她,又或者,自己也没放下过去,这样拖着,她痛苦,自己也痛苦。 客观点来看,沈修砚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既然他也放不下,自己这里抓着何深歌不放,反倒自己残忍了,倒不如让她选择自己喜欢的那一个。 他的手指悬浮在发送这个键上方许久。 最终,他还是按了删除。 他起身,把毛巾挂好,他认为分手的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城市另一头。 昏暗的房间里,一道倩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 她伸手一揽,抱着枕头,嘴里呢喃着,似乎正在梦里叫着某个喜欢的人的名字,因为月光之下的娇小脸孔露出清浅的笑意:“大叔…….” 清晨的一缕阳光灼热了她的脸。 何深歌醒来,酒后的脑袋涨的疼,发呆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她赤脚走下床,把那露出一条缝隙的窗帘彻底拉开,大片大片的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让她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咔嗒一声响。 她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 十点整! 她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十点钟是上班的时间! 猛地一下,她彻底酒醒了,匆匆忙忙地拿了包,准备冲门而出,又顿住了,嗅到了自己身上一股子浓郁的酒臭。 她蹙眉,倒回去,迅速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许清正在慢悠悠地做着三明治。 “许清,今天是周末?”何深歌有点吃惊。 “你这是没睡醒吧?”许清听到叮的一声,面包正好烤熟了,她转身把烤好的方块面包放在木砧板上:“今天周三啊。” “现在都十点十一分,不上班?” “噢,昨晚Reson说了,今天早上给我们放假半天,下午上班。” 听到这个消息,何深歌松了口气,把包往旁边的沙发一扔,口干舌燥地拉开冰箱,拿了一罐可乐就喝。 许清把早餐摆好:“过来尝尝我的早餐。” 白色大理石的桌台上摆放着一碟对切的三明治,两份黑色低矮瓷碗上有着烤的焦黄的饼,一块煎的棕里带黑的培根盖在了饼上,旁边堆了五六颗蓝莓,看上去好像挺好吃的。 “这是什么饼?”何深歌坐了过去。 “鸡蛋牛奶饼?” “你这么不确定,我有点不敢吃啊。”何深歌咬了口三明治。 “先是用鸡蛋和牛奶混了,然后我想了想,加了点面粉,放进烤箱烤烤,就这样了。” “感觉我是你的小白鼠。”何深歌嘴里说着,还是用刀切了半块鸡蛋饼,闻了闻,有浓郁的奶香,放进口里,吃起来是鸡蛋的香味,软度稍微适中,不像面包那样蓬松。 吃了两三口,何深歌想喝水,看见手边的可乐,还是打消念头:“你的糖放多了吧?感觉有点腻。” “那不是放了蓝莓吗?”许清吃的倒是欢快,脸色红润,看上去似乎最近精气神都很不错。 她叉了颗蓝莓,刚才嘴里的醇香一下被清爽的酸甜冲淡。 “你这个早餐可以,我要发到微博。”何深歌说着就拿起手机:“之前你做的那些好吃的,我都发到了微博上,就冲着你的手艺,我粉丝涨了三个!这三个粉丝一直想见你的真容啊!” “就三个?这么少?” “三个算多了,我的粉丝一共才一百来个。” “你没弄推广吗?我偶尔发布设计作品,都有两万多的粉丝。”许清说。 何深歌看向她:“为什么你这么优秀?” “设计作品美观度高,人都是视觉动物,看着觉得喜欢就关注呗,何况我也是费了不少推广费。” “大叔也是叫我弄推广,但是我身上没什么钱了。” “我加你的微博,我这里转发你的微博,这样也可以顺带把我的粉丝转给你。” “这样也行噢!” “那你赶紧发微博。” “我正在考虑给你这份早餐取个名字。” “这还不简单,直接叫鸡蛋松饼。”许清将自己那份鸡蛋松饼吃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她进了微博,发现昨天发布的关于古槊的艇仔粥的微博,有几个人在问“广州哪里?我也想试试。”,另外有人评论,说是广州天河区的某某早餐店,还特意拍了门面照片。 “昨天大叔给我买早餐的那家店,好像挺出名的。”何深歌说。 许清关上冰箱的门,拿出一瓶美汁源,她说:“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听见你在喊沈总的名字,我想了下,会议上沈总这么帮你,我还以为你抛弃了古大,投奔了沈总这棵大树。” 何深歌拿手机的手慌了:“我叫沈修砚的名字了?” “对,就是这样,公司都没人敢叫沈总的名字,就你,佩服。”许清走过来,贱兮兮地盯着神色慌张的何深歌:“昨晚是古大送你回来的,他要是听到你一直在叫沈总的名字,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不知道啊。”何深歌心里没底。 许清敲了何深歌的脑袋:“那肯定会生气啊!你赶紧去哄啊!” “哄?” 何深歌摇了摇头:“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谁说成年人就不会生气了?还有,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都是小孩子。” “他没有这么小气的吧?” “天啊,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古大?”许清真是替古槊感到心力交瘁。 何深歌没回应这句话,把微博发了:“你记得转发,我出去了。” “剩下的,你不吃了?” “我去买早餐给大叔。” “那就赶紧去吧!”许清笑着挥手。 何深歌坐了车去到早餐店,买了一份粥和烧麦后,发现已经是中午了。 这时回公司的话,古槊恰好也会来上班的,到时候,她拿早餐给他,顺便解释一下昨晚她和沈修砚的事情,算是哄他了吧? 她掐着时间来到公司,古槊确实来了,不过他正在开会。 于是她把粥和烧麦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打算等他开完会,再亲自拿到他面前,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可是,她刚坐下,手机就发出蜂鸣般的振动声。 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了:“你好,请问…….” “何小姐,我是袁云舒。” “袁总,是文案有什么问题吗?” “我找你不是谈工作,是一些私人的事。” “嗯?”何深歌目不转睛地看着会议室里的古槊,大概也明白了袁云舒要找她是为了什么。 “我们见一面吧,何小姐。” “好。” 第三十八章 峨眉茶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会议结束后。 古槊从会议室出来,朝何深歌的工位看去,发现她的办公桌上放着外卖,便走过去问旁边的凌晓月:“她呢?” “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嗯。”古槊拿着文件,准备回办公室。 凌晓月想起了什么,又说:“古大,我刚才听她接电话,好像叫了声袁总。” “嗯。” 古槊把文件往办公室一放,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他犹豫了片刻,就出去找何深歌。 先去会客厅,没有她的身影,出了公司,下了楼,在公司附近的一些咖啡店外传了一圈。 初秋的下午,阳光如同细碎的金子在人来人往中浮浮沉沉,仿佛光阴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缓缓流淌。 一分一秒地过去。 额头有些薄汗的古槊终于在一家咖啡店的二楼瞥见了戴着白色圆礼帽的袁云舒。 他立即奔了上去。 “阿槊其实是个情商很低的人,他完全就不懂女…….”袁云舒看到突然出现的古槊,略有些吃惊。 袁云舒戛然而止的话,和那直视自己身后的眼神,令何深歌忍不住回头。 她刚回头,一只强壮有力的手就抓住了她的左臂弯,一股凶猛的力量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大叔,你不是在开会?”何深歌看着神情紧张的古槊,问。 古槊对何深歌的话充耳不闻,双目紧盯着眼前坐姿优雅的袁云舒,声音沉冷:“云舒,别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好。”袁云舒浅笑:“一个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算我多此一举。” 古槊心一跳。 他还没把自己和袁云舒的事情告诉何深歌,她却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他该怎么解释? “大叔,其实袁总只是跟我说一下你们以前的事。”何深歌猜想是古槊误会了。 “跟我走。” 古槊拉着何深歌一路快步来到了雅达大厦的天台。 高阔碧蓝的天空看起来很深远,一朵缓慢移动的白云正好飘到了雅达大厦上方,大片的阴翳盖住了天台上的两个人。 风把古槊身上的T恤吹得鼓起来,他就这样直面迎着风,潇洒爽朗的声音伴着风而来:“深歌,抱歉,我一直没跟你说,云舒是我前任的事情。” “没事啊。”何深歌已经释然了。 “但是,我好像,还没有放下她。” 这话一出,连空气都屏息沉默了。 古槊似乎下定了决心,一鼓作气地说:“我知道,你也没有放下沈修砚,既然我们心里各自放不开,这样相处,可能你累,我也累,不如我们分……” “不分。”何深歌立即截断了他的话,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坚定又执着:“古槊,我已经26岁了,跟我这样年龄的朋友,几乎都结婚了,孩子都在读幼儿园了,我却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谈恋爱?” “有些事情,不能将就。” “我没有说将就,难不成你跟我一起就是将就吗?” 古槊沉默了。 何深歌感觉到了胸腔有些窒息,但她伸手抓住古槊的T恤:“我真的没有精力去重新认识一个人了,我也不相信一见钟情就能步入婚姻,婚姻和爱情不一样,不是吗?大叔,我知道,两年来,我一直都把自己困死在过去里,现在,我们都走出来好吗?” “深歌。”古槊低头看着她。 “别放弃,可能现在,我们觉得很难过,慢慢熬过来,夫妻之间不是还有大半辈子那么长去熬?如果,我说如果,以后你真的觉得,你没办法跟我一块生活,到时候,你想离开,就离开吧,我绝对不拦你。” 她攥紧了他的衣服,仿佛一松手,眼前的这个人就会飞走。 古槊轻轻地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疾不徐地说:“我都快三十了,也知道不能再任性去挥霍感情了,我以为,你跟我一起,很痛苦。” 何深歌一把抱住了古槊的腰:“还有开心啊。” “我们下去吧,你出来太久,被人事部知道的话,你会被视作旷工。” “恩恩。” 两人手牵手地走进了屋里。 “大叔,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一份早餐。”何深歌问。 “现在都中午了。” “中午也可以喝粥的啊。” “嗯。” 漂浮在雅达大厦上方的白云此时正挪开了位置,给这栋大厦带来大片的阳光。 眨眼间。 一架飞机从云层破空而出,平缓地滑入了成都的双流国际机场。 机场外一群人拖着行李箱,浩浩汤汤地坐上了机场大巴,几经周转,无边的夜色爬上了天空。 他们终于抵达了成都的宽巷子的一家四合院民宿。 大晚上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何深歌只看见一条逼仄绵长的巷子,在这看不到尽头的巷子,每户人家门前都挂着一盏盏的橙黄色路灯,巷子比较静,脚底下是方块青石板嵌成的,如果光着脚丫子,会有一股凉感直窜全身,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丁零当啷地穿过。 民宿的一堆中年夫妻操着四川腔的普通话跟他们打招呼,然后主要由肖克负责跟民宿老板沟通,拿到了六个房间的钥匙,除了袁云舒单独一个房间,沈修砚也是单独一个房间,基本上两个人一个房间。 何深歌跟许清约好了,住同一间房。 “西边的厨房那里有浴室,两间,不分男女,所以待会,女生先洗澡,时间给你们三个小时,十一点半之后,我们男生就要去洗澡了啊!明天上午十点,在门口集合。”古槊高声宣告。 这话一落,大家都各就各位地回房间。 Rose没来,一共就五个女生,大家商量了一下,一致让袁云舒先洗,随后李佳蕙跟何丽一队,何深歌和许清一队。 何深歌洗完了澡,顺带把衣服也洗了,把衣服晾晒在四合院正中央的天台里,就来到古槊的房间。 “大叔,你们可以洗澡了。” 正在工作的古槊抬眼,瞅见门外的何深歌穿着短袖短裤,蹙了下眉,跑出来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要求:“秋天这么冷,穿这么少?” “睡觉不是应该穿舒服一点?” “那你临睡的时候再换衣服,以后洗完澡,穿长裤,不要穿短裤。” “啊?” “这里是民宿,人杂。” “哦。”何深歌转身:“我回去了,你们快去洗澡吧。” “恩恩。”古槊目视着何深歌进了对面的屋子,他才进屋里,看见杜库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立马拦下来:“先去叫沈总洗澡。” 夜深人静,何深歌睡不着,就望着窗外的月色,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自从有了许清的微博转播后,她的微博粉丝上涨了一百来个,她发觉依靠名人来带动自己也是个好方法,她就打听自己身边有哪些微博粉丝特别多的朋友同事,然后给他们微薄的红包,让他们转载自己的微博,挂个一周左右。 前段时间,她去叫古槊转载,古槊发现她的微博粉丝已经涨到了五百来个,就说:“微博这里只要稍微推广就可以了,你现在需要的是拓宽你的营销渠道,不能局限在微博里,你现在不是已经学会了运营微信公众号,那你可以着手微信公众文的发布,切记,量少没关系,一定要保持天天更新。” 打从那天开始,她每天都固定地登录微博和微信公众号,微博的内容形式固定不变,她不用怎么多加考虑,反倒是每天的公众文案的选题让她一天天都不敢睡觉,临睡前都要焦虑地想着明天到底更新什么内容呢? 这样焦虑着,不知不觉,本来漆黑一片的窗外开始模模糊糊地能看见窗外的树影。 天色稍微亮了些,何深歌决意起来,趁着还没开始工作前,先去附近寻觅一下成都美食。 成都的清晨有些微凉,何深歌洗漱后,换了条天蓝色牛仔裤和七分袖的浅棕色雪纺束腰衫。 刚踏出堂口,便瞧见昨夜荒凉的巷子正充满着人烟气息,窄小的巷子人来人往,车子根本进不来,家家户户的门外都支起了布篷,底下摆放着一些矮小的木凳子,中间是四方形的木桌子,墙边摆放了厨具,无一例外都有腾腾热气直冒的一锅热汤。 穿着西装的男人急匆匆地拎了外卖就走,有些穿着随意的人正坐在那儿不急不慢地吸溜着有些粗的苗条,也有些打扮的十分得体漂亮女生大声地让档口老板加多点辣椒。 忽然,她在不远处的一家档口瞥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古槊向来都有早起晨练的习惯,所以对于古槊这么早起,她不感到任何的惊奇,她看向坐在古槊对面的穿着黑白波点轻薄长纱裙的袁云舒,她正笑着和古槊说话,神态举止之间透着强大的自信和优雅。 长满了青苔的墙面上似乎有着悠长的岁月故事,巷子充斥着孩子追逐的笑声,人们的说话声,自行车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婉转的鸟鸣声,还有袅袅的炊烟,恍惚着的过往人影,仿佛这一瞬间,整个巷子像是一幅画。 眼前那对坐着的两个人正在笑谈风月,整个画面看起来,倒像是咸淡如常的生活剧场。 其实,这两个人还挺配的。 何深歌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将这一幕摄入成一帧照片。 正好,袁云舒被旁侧嬉闹着的小孩子吸引了目光,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发见了正站在堂口低头看手机的何深歌。 她伸手朝何深歌挥了挥。 何深歌走了过去:“早啊。” “你怎么起了?”古槊抬头看向何深歌。 何深歌坐在他们中间:“想着尝尝成都的早餐,你们点早餐了吗?” “点了,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古槊把小小一个牌子推到何深歌那边。 袁云舒给何深歌倒了杯茶,笑着问:“听古槊说,你是汕头人,潮汕人好像很喜欢喝茶啊?” “嗯,有点。” “深歌,你猜猜我们叫了什么茶?”袁云舒用手支着下巴,神情温和:“刚才阿槊没猜对,你来帮帮他。” 何深歌举起茶杯,垂眼,细嗅,慢品。 茶杯里头的茶叶扁平又滑,颜色上,绿的出油,味道上,醇香,又清爽,余味绵长。 她放下茶杯,嘴角微扬,胸有成竹地说:“四川峨眉山的峨眉茶。” 袁云舒眼前一亮:“对了!” 旁侧的古槊那英朗眉宇一挑,心下对何深歌有些佩服,看来她对茶有点研究啊!以后跟她吃饭,不能点饮料和酒,应该点些茶。 袁云舒急忙又提起另一个黑色茶壶和空茶杯,给何深歌又倒了一杯:“你要是这回还对,待会你尽管点早餐,我请客。” 第三十九章 蒸蒸糕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绿茶。” “普洱。” “黄芽。” “峨眉毛峰。” …… 袁云舒跟附近几家老板要了六七壶茶,何深歌除了黑茶猜不出来,几乎都猜出来了,惹得旁观的人群看的兴致勃勃。 相反,古槊每回都猜错。 袁云舒笑道:“我们以前刚出来工作的时候,两个人的工作单位不在同一地方,只有早上才能相处一会,就会去广州茶楼吃早茶,有时候就用猜茶这个游戏来决定谁埋单,阿槊以前也是这样,每一次都猜错。” “哈哈哈,大叔,你这么笨的吗?”何深歌也跟着笑了起来。 “别听她胡说,我故意让着她的。”古槊夹了块蒸蒸糕放到何深歌的空碗里:“吃早餐。” 这种蒸蒸糕看上去有点儿像南方的钵仔糕,却不像钵仔糕那般晶莹剔透,是纯色的,但是色泽油亮,基本上都是黄色和白色,表面洒了星星点点的黑色高粱米,还有一粒透红的樱桃肉,假若这蒸蒸糕不是放在蒸笼里,不认识的人大多都会误会是杯子蛋糕。 何深歌尝了口,随口点评:“软糯,香甜,有点儿像在吃软软的白发糕。” “还真有点。”袁云舒尝了口,就搁下了筷子。 古槊瞟了她一眼,把摆在何深歌面前的一笼战旗包子端到袁云舒那儿:“不喜欢吃,就吃这个。” “什么馅?” “不知道,不是你点的?” 袁云舒摇摇头。 古槊拿起一个包子尝了口:“感觉是豆类。” “我点的。”何深歌把嘴里剩下的蒸蒸糕吞下肚子,连忙说:“战旗包子在四川挺出名的, 我们今天的拍摄行程里也有会有这些,我点了豇豆馅的,其他的芽菜馅,香菇馅,全肉馅,我觉得太普遍了,没什么特色。” “那我尝尝看。”袁云舒拿起一个战旗包子,咬了一小口:“嗯,这个味道还可以,挺有特色,待会拍摄的时候,就选这个馅。” 古槊在旁默默地给袁云舒的茶杯斟满了茶水,正要给何深歌斟茶的时候,何深歌刚好口渴,拿起茶杯就喝,他便放下茶壶。 “吃包子就是干。”袁云舒很自然地拿起茶杯。 “看来你还是适合吃面。”古槊说。 “老吃面,有点腻。”袁云舒看了眼旁边放着的一碗豆花面,并没有什么胃口。 “你以前不是老吃汤面?一天天不见你腻。” “我不是看你老给我倒茶,自己也没时间吃,就要赶着上班吗?” “你吃面这么慢吞吞的,像土拨鼠,还不是很慢?” “你这人真不会说话。”袁云舒看向何深歌,问:“你肯定也是受不了他这把嘴对不对?” 刚拿起包子的何深歌一愣:“还好吧。” 怎么会受不了大叔呢?他说话向来都有分寸的,他们两个人也没怎么吵过架,除了她那次要转行。 “你看吧,只有你才嫌弃我。”古槊无奈地看向袁云舒。 袁云舒看向古槊,弯眼一笑,露出嘴角边浅浅的梨涡:“我不嫌弃你,真不嫌弃你。” “鬼信你。” 这两人之间的对话轻松愉悦,在相视一笑后,袁云舒低头喝茶,古槊微微偏头,看向袁云舒身后那巷子的过往行人。 何深歌默默地咬着包子,其实包子挺美味的,皮不会太厚,馅多,咬下去的一刻,酱汁在嘴里爆流,只是,腌制的豇豆有点酸。 一不小心,酸到了心头。 说好的,她不在意的,古槊和袁云舒属于过去,跟她才是以后,现在。她有点儿介怀,明明她才是古槊的女朋友,却形同第三者,插不进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感受到了何深歌的沉默,古槊边给她斟茶,边问:“刚才猜了那么多的茶,你最喜欢哪一种?” “普洱。”何深歌说。 “恩恩。”古槊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何深歌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深歌,你不拍照?”古槊又问。 “忘了。”何深歌放下筷子,环顾了下桌面的早餐,这些美食刚端上桌的雅致模样都被破坏了,完全没有半点美感。 她露出愁容:“算了,待会工作的时候,我再拍上几张。” “这不行啊,这次行程完全保密。”袁云舒在旁提醒。 “那明天再来吃一顿好了。” “现在拍。”古槊注意到了刚才何深歌的神情变化,约莫猜测到了她不拍照的原因,他转身,叫来了老板娘:“这里每一样,还要再来一份。” “你吃得下吗?”何深歌瞪大眼。 “打包回去给他们吃,你放心。” 袁云舒看了古槊一眼,心想,这人就是为了何深歌,也不说清楚,便故意地说:“晚点进行拍摄工作的时候,他们也能吃到,你拿回去,估计后期工作剩下的就浪费了。” “那就当做省下经费。” “那算了算了,你就别打包了。”何深歌连忙说。 古槊脸色一板:“都点了,你顺便拍个照。” “可是你很浪费钱。” “我乐意。” “好吧,你愿意浪费你的钱,我管不着。”何深歌气恼地埋头吃面。 “何小姐,你可真幸福。”袁云舒笑了笑:“他跟我一起的时候,抠门的很。” “是吗?” “对啊,你看看,他现在连车都没买,就知道了,都不知道他省下来的钱用来干嘛。”袁云舒略有些抱怨。 古槊偷瞄了袁云舒一眼,不说话。 “大叔,你省下来的钱用来填充旅行社的经费了?”何深歌皱眉。 “你这猪脑袋。”古槊拿眼瞟了她一下:“我坐地铁方便,广州交通那么堵,我买车给自己堵心吗?” “好像也是哦。”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袁云舒突然起身。 “这么快?还剩下很多啊。”何深歌想劝她帮忙吃点,免得古槊的钱都打水漂了。 “不了,我看前边好像有一些漆器店面,我想去看几眼。” “噢。” 袁云舒走开后,何深歌一直装作不在乎地看了旁边的古槊几眼,发现他一直抱着手,在看人来人往。 “你不去吗?”何深歌问。 古槊看向她,眉眼有些疑惑:“去哪?” “袁总不是去逛店吗?” “嗯。”他把目光又放在了对面满墙的爬山虎青藤上,过了会,他反问:“你也想去?” “没有啊,我只是以为你会陪着去。”何深歌的话越说越小声。 刚好早点上桌了。 古槊把原先没吃完的早餐直接清走,把新鲜的早餐放上来,小心地摆放好角度,才回答:“我陪着去干嘛?有你这样赶着男朋友去陪别的女人?” “怎么会。”她说着,嘴角不由地扬起,心里像吃了块糖,有些甜。 “赶紧拍照,趁着工作还没开始,赶紧打包回去让他们吃。” “好。” 何深歌从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 古槊从旁边偷偷瞥了几下,然后拿下她的手机:“我看看你这手机有没有专业拍照这个设置。” “有,但是我看不懂。” “你不是旅行跟美食相结合吗?我刚才看了看,觉得这堵墙作为背景墙还挺不错,然后,你用曝光,或者光圈,或者流光快门,拍摄美食和人来人往的巷子,你试试看。” 等他重新把手机递回给何深歌的时候,专业拍照的ISO、EV等各种要素都调整好了,何深歌尝试用他说的角度去拍摄,果真风格就变了。 她看着拍出来的照片,兴奋地拿到古槊面前:“你看,是不是这样?” “嗯,还行。” 他勉强地说,看来他有空要教一下这女人怎么拍照,这拍照水平,再美味的美食,在她的镜头里都会变成无味,当然,这么真实的话,他没敢说出来。 “谢谢大叔。”何深歌一把搂住了古槊的脖子:“之前有好多的粉丝都评论我的美食拍的没有食欲,现在应该能堵住他们的嘴了。” 他挑了挑眉,然后镇静地拉下她的手:“松松,我踹不过气了。” “哦。” “赶紧拍,待会巷子没什么人了。” “恩恩。” 不一会儿。 一手托腮观摩着何深歌拍照的古槊问:“拍完了吗?” “嗯,好了。”何深歌坐下来,把手机递给古槊:“大叔,你帮忙看看,哪一张比较好看?” “晚些时候再帮你看,先吃。”他一说完,就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何深歌露出惊讶的目光:“你不是已经吃饱了吗?” “这两碗面,带回去,不好分,不吃也浪费。” “你别吃太撑了。” “这一碗兵家豌杂面,你吃。”古槊把另一碗推给她。 “好。” 她苦笑着,把古槊这埋头吃面的样子拍下来,然后搭上刚才拍下来的美食图片,发了微博,配文“慢悠悠的成都,狼吞虎咽的他,冒着热气的早点。” “你不等我给你看照片,就发微博了?”古槊嘴里吃着面,含糊不清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发微博了?” 古槊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屏幕显示的是微博好友更新微博的提醒。 这时,何深歌的神情变得有些沮丧:“原来你都知道我什么时候发微博!你怎么从来不点赞?” “没时间。”他吞下面,然后随手点进微博,给何深歌点了个赞。 收到点赞消息的何深歌一看,露出浅浅的笑意:“那你现在就有时间?” “就是一秒的时间。”他继续埋头吃面,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以前他不点赞,是自己没有点赞的习惯,除非是别人亲自要求,袁云舒了解他的性子,想要什么就会直接说,他就会去做。 既然,他花一秒钟,顺手点个赞,就能让何深歌这么开心,想想,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何深歌忽然轻拍了古槊的肩膀几下:“大叔大叔,有粉丝说羡慕我有这么好的男朋友,每天都有早餐吃耶。” “嗯。”古槊喝了口汤,说:“那我以后叫你起床,一起吃早餐?” “啊?”何深歌扯了扯嘴角:“相比之下,我比较喜欢赖床。” “看来你要失去粉丝了。” “好,明天你叫我起床吧。” “六点半。” “这么早?”何深歌的模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古槊捧起碗,继续喝汤,不理会一脸哭丧的何深歌。 若何深歌仔细看,定能看到他唇角露出浅浅的一道弧线。 第四十章 战旗包子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初秋的烈日稍微有些晒。 何深歌在屋外的榕树下等着,许清在屋里换衣服。 “深歌。”许清在里头喊了一声。 何深歌立即跑到门边:“你换好了?” “嗯,你进来吧。” 她打开门,看见许清穿着红色的及膝裙子,身材凹凸有致,不免微微有些惊艳。 “深歌,你觉得好看吗?”许清有点不确定地问。 “好看啊,很好看!”何深歌笑着。 “那你说,库头会觉得好看吗?”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负责录像的啊,我怕不好看,影响视觉效果了。” 何深歌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怎么会呢?你这些衣服都是公司安排,他肯定事先同意过的。” “哦。” “走吧,我们出去,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深歌,你再看看,我的妆化可以吗?” 她仔细看了会:“挺好。” “真的吗?”许清有些心神不安。 “真的,就算你平常不刻意打扮,都是公司最美的。” “一般那些明星在表演的时候,要化浓妆,我这个淡妆,库头会不会嫌弃我不够上镜?” “真不会,我写的文案,主角是美食,你不能喧宾夺主,对不对?” “也是哦。” 许清走了几步,又问:“深歌,我第一次做主播,要是待会我稿子说错了,库头会不会骂我?” “这个我不清楚,你跟他认识那么久,你应该知道他在录像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吧?” “那他肯定会骂死我的。”许清沮丧地垂下头。 “清清,你怎么那么在意库头的想法?你应该想着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库头就是个录像师,你要当他不存在才行。” “嗯,我知道了。” 十点钟,所有人都在四合院的正厅里坐着,他们正在吃着古槊打包回来的早餐,这会,何深歌先踏进,许清后脚跟上。 当许清那双纯黑色的蝴蝶结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听见鞋跟的落地声而回头的肖克咬着包子,一时愣住了。 “肖克,你这样子真够傻。”杜库一巴掌拍了下肖克的后脑勺。 肖克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对面的许清,拿下嘴里的包子,凑到杜库的耳边,小声地说:“库头,我突然发现,许清挺漂亮的,我平时怎么没发现呢?” “啧,女人化个妆就是美女啦,吃你的,瞎吧唧个啥。”杜库嫌弃地觑了他一眼,然后他狠狠地咬了口包子,看着对面浅笑嫣然的许清,浓眉一挑。 这小徒儿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我当初怎么选这衣服?太露! “不是化妆的缘故,可能平常许清太安静,太没存在感,所以我一时没发现,真是越看越好看。”肖克美滋滋地盯着许清看。 杜库浓眉一皱,放下手里的包子,一脸不满地看向许清:“许清,你这衣服不行,换一套。” 许清的笑僵在了唇角。 旁边的何深歌不解地反问:“怎么就不行了?这不是当初选好了?” “原先没有实地考察,刚才看了一下场景,发现红衣服太时髦了,不配这个复古的巷子。” “现在临时哪里去搞别的衣服?”旁边的何丽问。 “时间安排的很紧凑,今天必须出一期,你要是觉得这一期的衣服不行,你去挑后面几期的衣服。”古槊立即做下判断。 何深歌也出谋划策:“既然文案强调的是美食和当地传统文化,要不我们选出几个后勤人员去当地的服装市场挑选一些服装和首饰。” “顺道拉些小型商户进行部分赞助,我们这个项目的经费就会多一些。”古槊对何深歌这个想法表示赞同。 沈修砚沉声一出:“不行,这个项目主要就是哈里投资,你们公司临时变卦,我方就撤资。” 众人面面相觑,压根就没想到一件衣服险些就要毁了这一个大项目。 古槊冷静地问:“沈总,经费的问题,能不能有所宽裕?” “不能,项目开始前,所有的经费都是经过财政部门的核算,我虽然是总裁,但不能单方面说拿钱就拿钱,如果现在申请,审核程序很繁琐,会影响项目进展。” 古槊转头看向负责经费的何丽:“晚点,你和深歌出去看看当地的服饰,算算经费,回来跟我说说。” “好。” “钱,我私人出,但我要求,我一起去看看。”沈修砚忽然开口。 古槊微笑:“沈总,不必你破费了,我认为这是项目内的事情,而且,待会的录制,你必须在场,你要看看录制效果。” 沈修砚沉着脸,想反驳,可这个项目在公司来说,是一个人的活,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过来,让助理随时把公司内部的事情报告给他,如果他不盯紧这个项目,出了问题,公司那边的股东不好交代,二叔那边更加不好交代。 大局为重,后面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可以找别的时间跟深歌待一起,解释当年的事情。 他选择了沉默。 “沈总,后期我们再把服饰报价表给你过目,你要是觉得可以,到时候你跟杜库亲自去看看,挑选,也不迟啊。”古槊那黝黑的眸子绽放着澄澈的光芒。 沈修砚吃瘪地颔首。 突发情况处理完毕后,李佳蕙和梁小户也回来了。 “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小户也采景完毕,你们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录像工作。”李佳蕙说。 “嗯,除了何丽跟深歌外出察看。”古槊率先起身,往外边走去:“其他人都麻利点,开工。” 同事们都走的七七八八,许清闷闷不乐地一直低垂着脑袋。 何深歌坐在她的旁边,用肩膀碰了下她的身子:“你可是主角,还不走?” “你说,库头是不是嫌弃我不好看?” “怎么可能,是衣服的问题啊。” 许清不说话,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何深歌低头看她,问。 “没有。”她起身:“我去换衣服。” 看着许清没精打采的模样,何深歌猜想应该是杜库的那句话令她伤心了,本来许清应该是满心期待的。 何深歌紧忙拎起那只剩下两个包子的袋子,对何丽说:“何丽,我去去就回来,你等我一下。” 碎光下,杜库和古槊两个人正在走廊里检查设备。 “库头。”何深歌跑到杜库的旁边。 杜库侧头看了下何深歌,又低头把相机放进包里:“深歌,你想找古大跟你一起逛街?我不同意啊,没有他,我一个人工作太累了。” “不是,我找你。” 杜库背起相机,扛起支架,朝古槊那儿瞟了瞟,嘴角一扯:“你这话是想让我挨揍啊?” “我是真的想揍你。”何深歌忿忿地瞪着他:“清清明明穿的很好看,你为什么说不行?我记得外面有一道绿叶丛生的青砖墙,配红裙子,视觉冲击感明明就很强,大叔,你说对不对?” 古槊背起其他设备,走过来:“库头不喜欢,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你后面提议的想法,我觉得不错,一开始就应该采纳。” “我只是负责美食文案,没有想过主播的装扮问题。” “现在发现也来得及。” “哎,我找库头有别的事。”何深歌绕过古槊,来到杜库身边:“因为你刚才的话,清清好像很不开心,一直都没吃早餐,你把这两个战旗包子拿过去给清清。” “你拿不就行了?干嘛让我去?”杜库神情表露出了他不愿意。 “你不是要去给她重新挑选衣服吗?我就要出门了,你就顺道拿过去吧。”何深歌把那袋子挂在支架上,直接转身离开,跑开了两三步,又回头:“库头,我发现清清好像比较在意你的话,可能因为你是她的师父,我当过老师,有时候,你应该激励多于批评才对。” “嗯,知道了。”杜库伸手将那袋包子拿下。 正要跑过古槊的时候,古槊一手揪住了何深歌的衣领。 “你干嘛?”何深歌停下来。 “我应该给你派个男的,就你们两个女的,我突然觉得不大放心。” “不用啊,我们两个很快就回来了。” “注意安全,别乱跟陌生人说话,那些小胡同小巷子也不要进去,尽量选人多的地方。” “好了好了,我走了,何丽要等急了。” 古槊又揪住了她的衣领。 她抿唇,微愠:“你到底要干嘛?Lily姐等久了!” “嗯,也没什么。” 古槊松开了她的衣领,把手放到脑后,抓了抓头发,其实他想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抱里,然后轻轻地吻了下她,以前他跟袁云舒是情侣的时候,这样的告别仪式做起来很是顺手自然,怎么对象变成何深歌,他自己就变得有点缩手缩脚了呢? “那我走啦。” “等。”古槊心急,又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何深歌恼了,怒瞪着他。 古槊的手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脑袋,清朗的声音如同院里一阵阵婉转的鸟语:“你,别走丢了,有事打我电话。”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走了。”何深歌心里惦记着正在等待自己的何丽,她不喜欢让别人等太久。 “深歌。”古槊踟蹰了会,然后搓搓鼻子,眼睛看向别处:“昨天不是说要好好相处吗?情侣,正常的,不是……” “什么?” 古槊一咬牙,展开手,快速地抱了下何深歌,快的几乎让旁边的杜库都没有察觉到。 扑通扑通,心跳加快。 何深歌满脸通红。 古槊看着害羞了的何深歌,忽然间,发觉这女人其实还挺小女生的,他勾唇一笑:“我走了。” “嗯,拜拜。”何深歌伸出爪子,挥了挥。 告别了何深歌,古槊把杜库身上的支架和相机拿走:“我先去把相机装好,你赶紧去挑衣服,时间紧张,什么话都不要说,我知道你跟许清的事情,一定要把她哄开心,不然视频效果不好,第一天就够你累的。” “古大,我发现,女人真够烦的。”杜库整张脸都揪成了一团。 “难怪你单身二十多年。”古槊拖着沉重的设备,不想再理会脑子一条筋的杜库。 “古大,你说,她不开心,那怎么办?”杜库拦下古槊的去路。 古槊走了两三步就已经浑身大汗,他喘了口气:“恋爱专家说过,对待女人,要夸,你夸就对了。” “哦。”杜库也觉得有道理,就拎着两个包子去了许清的屋里。 许清正对着床上的衣服发呆。 “我挑衣服,你先把包子吃了。”杜库一进来,就把那袋包子往许清那里丢去。 许清快速地接住包子,然后又把那袋包子丢回去:“我不饿,不吃。” “嗯。”杜库脑子里只想着要夸她,就说:“反正你身材这么好,吃了会发胖,也不好。” 说着,他就把那袋包子放到一边,专心地看床上的十二套裙子。 许清听了这句话,脸上一红,气的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杜库发现她的举动,赶紧拉住。 “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挑了衣服,再来找我。”许清蹙紧眉头,奋力地抽回手。 杜库满脸疑惑,难不成他夸得不够明显?怎么感觉她更加生气了? 第四十一章 钟水饺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光滑莹白的瓷碗,口子约莫荷包蛋大小,薄薄的碗胚里头盛着四五个胀鼓鼓的钟水饺,浇上当地四川人特制的红油,宛若一条条吃饱了肚子的小金鱼,正在碗中搁浅。 许清满心欢喜地拿纯木筷子夹了一个,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会,心满意足地一笑,眉眼弯弯若月:“皮薄馅厚,表皮很滑口,滋溜一下就钻进我的嘴里了,轻轻地一咬,里头流出鲜甜的汤水,咀嚼了一下,猪肉切得很细腻,像是正吃着有肉为味的豆腐,这时候,嘴里不光有汤水的鲜甜,还有肉馅里头淡淡的酱……” “重来。”杜库忍不住地用双手擦了擦脸,看着瞬间没了笑容的许清,强忍着火:“麻烦你把稿子背熟一点!” “好,我知道了。”许清连忙低头看稿子。 稍后,许清补了下妆,对正在喝水的杜库说:“我记好了。” “嗯,那就再来。”杜库放下矿泉水,走到机位前。 肖克在旁边负责灯光,梁小户负责抓拍细节,一个四川早点铺的老板也重新出场。 从早上十一点开始正式开拍,直到暮色四起,许清已经被NG了四十几回,要么台词没背全,要么她吃相不好看,要么她没有演出吃的很幸福的感觉来,要么老板在做钟水饺的时候,她在旁边因为太热,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等等。 “钟水饺起源于光绪年间,钟燮森于1931年在荔枝巷开店,且因为喜好用红油,所以他店里推出的钟水饺又称荔枝巷红油钟水饺,钟水饺在1990年,荣获‘成都小吃’的称号,1995年,荣获‘中华老字号’的称号,在2010年,正式成为成都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 穿着桃红色及膝绸缎旗袍的许清,看上去娴静清秀,她正慢悠悠地从镜头这边步步走进巷子里头,正好暮色渐渐四合,巷子尽头是一片黑暗。 “好。”杜库关闭镜头,伸了伸腰。 古槊拍了拍手:“感谢大家,除了杜库,许清,李佳蕙留下来,其他人可以回刚才的早点铺里等着品尝老板特意给我们做的钟水饺,肖克,这些你来安排。” “好。”肖克转身带着沈修砚他们回去。 许清刚才在这条巷子走了无数遍,双脚的膝盖处有些隐隐发疼,她强忍着,踩着高跟鞋,扶着墙,慢慢地走回来。 “佳蕙,你扶着许清,她累的也够呛的。”古槊收拾摄影设备,不忘催促杜库:“库头,赶紧收拾,录完最后的一段话语,今晚我要把作品调制出来,袁总那边需要视频的片段,沈总那边也要看成效。” “知道了。”杜库往巷子那儿偷望了下,不禁冲许清哟喝了句:“你把鞋脱了,走快点。” 听到这句话,许清站着没动,阴翳之下,她仿佛要和古老的青砖墙融为一体。 半响,她脱下了那双高跟鞋,拎起来,快速跑到杜库面前,直接把鞋扔到了杜库身上,雪一样白嫩的脸上红彤彤一片,似乎她很热,她狠狠地瞪了杜库一眼,气鼓鼓地扭头就走。 被砸的杜库手里捧着那双黑色高跟鞋,眉头一皱:“许清,你搞什么?你自己要当这个主播,现在嫌弃累了?难道我不累?” 他把高跟鞋往路上一扔,气恼地提了一脚旁边的设备箱。 “佳蕙,你先去拦住许清,把她劝一劝,估计累的。”古槊朝旁边看热闹的李佳蕙努了努下巴。 “知道了。”李佳蕙急忙追了去。 静悄悄的巷子里,清凉的月色在青砖石板上落了层光。 许清光着脚丫子踩在上面,微凉触感使得她全身都感觉到了冷意。 “许清。”李佳蕙追了上来,一手拦住她:“你是不是累了?” “嗯,有点。”许清停下脚步,垂着脑袋,双眸盯着自己那双发红的脚。 “我在旁边看着也觉得累,可这就是你的工作啊,你要是走了,我们大家这一期就白费了,你也不想你一天的工作就这么白费了吧?而且袁总和沈总都在,他们都要在今晚入睡前看到成品出来,现在就差一段录音了。” “嗯,我知道了,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待会就回去。”她的声音有些软弱无力。 李佳蕙握紧她的手,声音严厉:“许清,所有人都很累,不光只有你,你刚才把火都发到了库头身上,他也很累啊,你在那里吃,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扛着十多斤中的摄像机围着你到处转,你没看见他衣服都湿透了吗?” 闻言,许清抬起头来,眸子顿时亮起来。 见许清有了精神,李佳蕙继续说服:“原本你刚才的衣服不合适,还是人家杜库急忙让何丽他们挑了一件出来,虽然这旗袍热了点,但你想想看,别人还穿不到呢,是吧?” 其实她很想说,你这个大小姐能不能不要这么娇气?当初是你突然答应要做美食主播,现在倒是嫌累了,还让她这么一个前辈来劝你,也是够累的。 “嗯。”许清点了下头。 李佳蕙握住了她的手:“我们先回去,把工作完成了,再去教训库头,他这人就是不懂怜香惜玉,眼里就只有工作,你说,你这么一个大美人站那里,也不知道哄几句。” “他只是事业心比较强。” “所以说,以后找男人,可别找这种,事业心太强了,光顾着工作不要老婆了。”李佳蕙慢慢地牵着她的手转身回去。 许清就是刚才累坏了,被杜库的不解风情气到了,当她扔了高跟鞋后,她就有点后悔了,可她又拉不下面子回去,恰好李佳蕙来劝,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回去路上,李佳蕙一直找话题跟许清聊天,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许清啊,你好像跟何深歌感情很好啊。” “嗯,我们住在一起。” “原来这样,难怪你们经常一起上下班拉。”李佳蕙眸光飞快地闪过精明的狡猾:“实话说,我觉得,深歌这孩子很有潜力,尤其是对美食的触觉,从这个成都美食项目的文案就能看出来了,你说,她都没吃过这些美食,居然把稿子写得这么美味。” “对啊,深歌这一点超级棒的。”许清连连点头。 “我突然很好奇,她不是古大的女朋友吗?怎么跟你住一块,不是跟古大住一起?我还以为她天天给古大做好吃的,才对美食有这么深的研究。”李佳蕙试探地问。 “刚开始是跟古大住一起,是我主动问她要不要跟我住一起的,我看她刚来的时候,在茶水间,她在手机上看广州的租房信息。” “这一点,你就真的该说了啊,人家情侣住的好端端的,你瞎凑什么热闹?” “我就是这么问问,我也没想到她会答应啊。” “咦,你有没有发觉,他们两个有点貌合神离?那天庆祝宴,沈总对何深歌有点不一样啊,在会议上,沈总也是老帮着何深歌。” 许清回想了一下第一次沈总出现在公司的那一幕:“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沈总确实对深歌有点不一样。” “话说那天晚上,沈总前脚一走,深歌不也是出去了,怎么后面没回来了?古大后面也追出去了。”李佳蕙一脸疑惑地猜测着。 “深歌是因为喝醉了,加上她过敏,需要回去吃药,后来古大就借了库头的车,送她回去啊。” 李佳蕙眯起眼:“她过敏?” “嗯,她对海鲜过敏,我平常也不太敢给她做海鲜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李佳蕙露出担忧的神色:“那她也够可怜的,我们广东就是吃海鲜,她却不能吃海鲜,难怪那天晚上,她偏要吃鱼啦。” “还好吧,她过敏的程度不是很严重,轻微的,所以她能吃一点点,不过要及时吃药,拖久了就不行了。” “这样啊,那她出来得备着药才行啊。” “不知道她这回出来有没有带药。” 不知不觉,她们两个又走回来了,杜库还是站在那里,左手拎着那对高跟鞋,阴沉着脸。 李佳蕙看这情形,或许杜库想要做点什么,自己也就不妨碍了,便松开了许清的手:“录音的事情,你们两个人就能搞定了,我先回去看看钟水饺能不能吃了。” 说完这句话,李佳蕙急忙就溜了。 “Gory,你等我一下啊!”许清看到冷峻的杜库,心下一跳,有点害怕面对他。 心想,库头会不会生气了?他要是生气了,那怎么办? “来。”杜库直接伸手,拉着她那细小的手腕,来到附近的门槛处:“你坐下。” “啊?”许清不知所措,很怕库头生气来打她,就乖乖地坐在了门槛上。 杜库蹲下身来,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拿着高跟鞋,替她穿上,别扭地小声说:“对不起,我今天好像骂得有点狠了,每个人第一次难免都会错漏百出,其实你做的很好了,换做是我,我肯定早就甩手不干了,这什么破活?在厨房里热的像个焖烧炉,浑身都是汗,还让我笑,老子怎么笑的出来?” “真的吗?”许清目光荡漾。 杜库替她穿好高跟鞋,微微起身,用手摸了下她的头,露出欣慰的笑:“真的,我家小徒儿做的很好,还是个小美人,各个方位无死角的漂亮,你就是有点紧张,我也紧张啊,要是没把你拍好看,我怕不是扔高跟鞋,而是扔刀,咻咻,许清飞刀。” “哈哈哈哈。”许清捧腹大笑。 杜库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耳廓,轻轻地捏着:“我,第一次跟人谈恋爱,不是很懂,我要是哪里做错了,你直接打我就行了,我抗打。” 许清憋住笑,仰头看着他,脸色红的要滴出水来:“我也是第一次。” 两人直视良久,杜库微微俯身下去。 青砖墙上的两道黑影交融在一块。 “我们赶紧录音吧,回去吃钟水饺,我今天吃的,是真的很好吃,味道就跟深歌写的稿子一模一样,太神奇了。”许清眸光似水。 这一刻,杜库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他摸了摸滚圆的肚子:“你看着稿子念吧,这样能快点。” “你放心,最后的一段话,我很熟。”许清站起来,满脸自信地说:“刻着古老岁月的巷子里总有着一缕挥散不去的香味,循着这条悠长的巷子,一步一步踏着青石板,跟着你的本能,你会找见,这藏在深巷里的美味。” 她扬起大大的笑脸:“钟水饺,承载着清朝末年的苦涩咸味,又夹杂着新民主诞生的一丝甜,成都,就用了这样一份饺子吸引着我往下走。” “好,一次性过!”杜库起身,把录音笔放进口袋,上前,一手抱起许清:“这回不用你走。” “嗯。”许清羞涩地把脸藏在他那汗水浸湿的衣服里,她抬起手来,抱紧了杜库:“库头,你衣服都湿了,会不会冷?” “不会,我全身热乎着,我们,出发咯,吃饺子咯。”杜库开心地抱着许清飞快地跑起来。 心里暗暗窃喜,古大传授的秘诀果然有用! 第四十二章 柿子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空调在厨房这种地带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负责团队全员饮食的李佳蕙特意站在了立式空调的前面,无声的冷风呼呼地吹在了她的后背,带来了无限的凉意。 她目光淡漠地盯着厨房里光着膀子做菜的几个厨子。 主厨站在她的身边,抽着烟:“李小姐,听闻你们广东那边的饺子馅料跟我们这边可不一样,你今晚可要好好尝尝。” “我们那边大多都是虾肉馅。”李佳蕙极低地笑了笑:“张师傅,你应该晓得,我们团队里那个穿的比较时尚的女人,人家可是美国公司的,还是总经理呢,来头可大了。” “她看起来可不像美国人啊。” “中国人,就是广州人,听说她很喜欢吃海鲜,尤其是虾肉,要是你钟水饺里有虾肉馅就好了,她应该会很开心,她要是开心,美国那边的宣传,或许她就会视频裁剪方面,你们店的时间给多几秒钟,也能翻几倍收益了。”李佳蕙笑意加深,但眼睛深处却没有半点笑意:“张师傅,你说是不是?” “宣传不都是你们公司安排?” “这不是噢,美国麦色瑞跟我们是合作关系,国外宣传那一块,我们公司说不了话。” 张师傅闻言,斟酌了会:“待会我整些虾肉馅,厨房里也还有几尾鱼,待会给你们炒几条鱼下饭。” “张师傅,我们原先没说这个啊,你这么一时加菜,我们经费恐怕很难…….”李佳蕙露出为难的神情。 “这个不用,我们店里给你们特意赠送的,不过,麻烦李小姐帮我跟那位美国的总经理多说说店里的好处。” “行的了,我懂得,我就代表我们团队谢谢张师傅了啊。” “不谢,不就是几条鱼几只虾的事情嘛。” 李佳蕙笑着跟张师傅说了几句话后,就从厨房里出来,迎头碰上了刚回来的何丽和何深歌两人。 “你们回来了啊,厨房里还在准备晚饭呢。”李佳蕙脸上还是那一派笑意。 何丽面露倦意:“还没开饭啊?我好饿啊。” “准备了。”李佳蕙看向何深歌:“今天看衣服看的怎么样啊?” “挑了二十来套,都拍了照片,已经发给古大,如果古大和库头那边没什么意见,沈总和袁总也没意见,明天就去买回来。”何深歌说。 “诶,深歌,我们进去喝水吧,好渴。”何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没理会李佳蕙,直接跑进屋里。 何深歌准备跟着何丽进去,这时,李佳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笑着问:“深歌,我今天在巷子里看见有家水果店,你能不能陪我出去买点水果啊?成都这里都是吃辣的,我们几个广东人吃不惯,我想着,吃点水果中和一下,也是好的。” 李佳蕙那脸上的笑意令何深歌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反而觉得是假笑,冷冰冰的,尤其是她握着何深歌的手,配上那个笑,何深歌看着,身心隐隐生寒,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我看这天也黑了,我一个人出去,人生地不熟的,有点怕,本来想叫何丽陪我去的,她那么累,我就不好意思了。”李佳蕙继续说,眼里露出淡淡的哀求色彩。 何深歌想了下,上次文案的事情导致她们两人的关系恶化,她自从李佳蕙妄想窃取她的劳动成果后,对李佳蕙没什么好感,不过,要是她继续与李佳蕙对着干,古槊身为团队的老大,他要维持团队的和睦团结,可能他会有所为难,自己实习期的绩效也跟李佳蕙有挂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倒是无所谓。 于是,她点了下头:“Gory姐,你等会,我去喝口水,就出来。” “好,你不用着急,我在巷子外头等你。” “恩恩。”何深歌急忙跑进屋里。 李佳蕙看着何深歌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地淡下来,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嘲讽。 很快,何深歌喝了口茶水就出来了,出了店铺,没看见李佳蕙,走到巷子靠近公路那头,拐了个弯,才瞧见李佳蕙。 “Gory姐,你怎么跑这么远?”何深歌跑到李佳蕙的面前。 “太晚了,水果就是别人挑剩下的。” “噢,我刚才跑过来,好像在那边,也看见一家水果店。”何深歌回溯了下方才的路上,说。 “那家啊,我今天也看了,不是很新鲜,前面有一家水果店,还挺不错的,尤其现在十月份啊,成都的葡萄和石榴盛产,特别便宜,听说,这北方,日照时间长,葡萄都比我们那边要甜很多的。” 广东人眼里,除了海南,中国其他省份都被叫做北方了。 何深歌颇为赞同:“好像,我有个四川同学,她曾经也带了些葡萄给我,个头大,水分多,超甜。” “听说这里的柿子也不错,口感很脆啊。” “那也可以买一些。” “所以,我们难得来这里,也不能光吃这里的美食,还要尝尝水果,你说是不是?” “恩恩,Gory姐想的比较周到,我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何深歌由衷地说,她应该在文案也加上一些水果的,有些水果其实也很独具地方特色。 半路,李佳蕙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她接了电话:“乖,妈妈在外边呢,你在家跟爸爸好好吃饭啊……” 聊了一会,她挂了电话,神情有些纠结。 “Gory姐,你这是怎么了?”何深歌注意到了,处于同事间的关怀,还是问一下为好。 “自从生了孩子,我基本上不参与出差了,刚好这又是个大项目,没办法,可是家里的宝贝看不见我,不肯吃饭,说一定要看到妈妈才肯吃饭,可闹腾了。”李佳蕙神色里透着慈母般的神情。 “小孩子多大了?” “三岁。” 何深歌捋了下头发,淡笑着说:“按照埃里克森人格发展八阶段理论,三岁的孩子处于儿童早期,这时候是培养自主感,客服羞怯和怀疑的重要时期,实际上,你这趟出差正好,孩子可以摆脱母亲的偏爱和保护,学会自主地吃饭,穿衣。” 李佳蕙微微一怔,显然不知道何深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心里很是认同,但她露出苦恼的神情:“可是我从来没有出远门,宝贝现在看不见我,就一直哭,硬是要看见我才肯乖乖吃饭,我老公也哄不住。” “肯定哄不住的,根据皮亚杰的儿童认知发展阶段理论,三岁孩子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这时候她只想着自己的需要,不会考虑他人。” 说着,何深歌抿紧嘴唇,她很想劝李佳蕙心狠一点,可明显感受了李佳蕙似乎很担心自家的孩子,她大抵也懂,母亲的心都是这样的。 沉默了会,何深歌停住脚步:“Gory姐,要不你回去用电脑跟你孩子视频吧?孩子饿到了也不好。” “可,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这个时候让他学会自主也挺好。” “那都是前人的理论,孩子一个人的成长最关键还是家教,你回去吧,水果,我来买就行了。” 李佳蕙犹豫了一会,一脸歉意:“小何,那就辛苦你了,我就先回去哄哄我家的宝贝。” “没事,你赶紧去吧,这都晚上八点多。” “那小何,你回来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啊。”李佳蕙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放心吧,也不是很远。”何深歌走了几步路,又赶紧喊住李佳蕙:“Gory姐,你说的那家水果店在哪里啊?” 被喊回来的李佳蕙神色里掠过了几丝惊慌,她稳住神,指了指前面一家招牌发出绿色灯光的店:“你看看,就是马路对面,那家招牌是绿色的。” 何深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仰头,眺望了几眼,确实看见绿色招牌里的字“甜甜水果”。 之后,李佳蕙快步拐进了巷子里头,何深歌观察了下路面的车辆情况,过了人行道,来到了甜甜水果店。 店里只有一个女孩子在看店,她热情地拿了个套了塑料袋子的红盆给何深歌。 何深歌试吃了几种葡萄,挑了几串紫葡萄,又走到石榴区域,看样子,颗粒饱满,颜色紫红里透着淡淡的白嫩。 她掰了几粒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汁液从口腔里爆出,撒得满嘴都是甜味。 还不错,挺甜的,汁水也够多,如果团队在民宿里开会的话,倒是很好的开会佐料。 她刚要伸手再拿一个袋子来装,恰好在这一瞬间,一只戴着设计感极强的黑色腕表的手抢先拿了袋子。 这是一只男人的手,手臂青筋可见,肤色却是纯白,显然是比较喜欢在健身房里运动的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不像是做粗活的,从手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腕表来看,应该是办公室界别的人。 这样的手,有点类似于社长Reson的手,一副用来签合同的手。 何深歌禁不住好奇心,微微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男人穿着简单的高尔夫球场的衣服,背着高尔夫球具,身材修长挺拔,举止优雅而又充满着贵族气息,发型比较清冽,两侧铲平,前边刘海稍微遮挡了下高阔的额头,他的面容还算英俊,神情里藏着淡淡的高贵感,看上去,他有足够的吸引力,却同时他于一眉一眼里拒人千里之外。 这不,店里那个女孩子满眼冒心地盯着这个男人,却又不敢上前,眼底透露出对自己的自卑感。 何深歌摇摇头,觉得自己当老师时留下的观摩人习惯真是改不掉啊。 她挑了几个石榴,不经意,她看见那个男人都在拿她挑了那个石榴旁边的石榴,仿佛就是,她挑的旁边肯定也会是好的。 “你是不是不会挑水果?”何深歌直接面向他,清淡的目光,嘴角透着浅浅的微笑。 男人拿着石榴的手一顿,看向这个样貌平凡的女人,这个女人的眼睛很好看,这是他的第一直觉。 他点了下头,声音具有极强的磁性:“好像,都差不多。” “肯定不是啊。”何深歌拿起一个石榴:“首先,你得看颜色,带有一点黄的,那才是甜的,还有表皮要光滑,再掂一掂,重的话,就是里头水分多,这就是挑选秘诀,看颜色,看皮,掂重量。” “嗯?倒是讲究。”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柿子倒是不错。” 何深歌瞥见旁边橙黄透着红的柿子,这里的柿子很是独特,上下两层,扁扁的,腰部有一道深沟,看上去像是她在客家文化馆里看见的客家人用来磨豆浆的石磨。 她朝旁边盯着男人看的女孩子喊了喊:“美女,这个柿子能不能试吃?” “可以啊。”她立即喜滋滋地奔过来,把一个柿子剥开两瓣,一瓣给了何深歌,一瓣递给男人:“你也试试。” 男人微蹙眉头,言简意赅地说:“没洗,脏。” 女孩子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 何深歌尝了口,欣喜地说:“果然北方的柿子就是不一样,跟我们那边的柿子不一样,我们那边是水嫩的,吃的满手都是柿子汁,这个没有什么水分,倒是脆口,吃完半块,很有饱腹感,用作减肥套餐也是不错,就是有点微涩。” 男人听了何深歌这番话,眸光重新回到女孩子手里的另一瓣柿子。 何深歌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便说:“你把皮剥了,就不脏了。” 男人神色一窘,清咳了一声,傲娇地朝女孩子伸出手。 女孩子露出微笑,把那一瓣柿子放到他的掌心上,不忘介绍一下:“这是磨盘柿,北京那里运来的,这个比较贵。” “我之前在书上看过,一般用来做果脯,柿子酱,平常用来零嘴,或者摸面包,都可以的,有清热润肺,化痰止咳的功效。” 随后,她又挑了几个柿子,大概李佳蕙说的那几样水果都买了,另外她买了几根香蕉,促进饭后消化,期间,她挑什么,那个男人也跟着挑,她憋住笑,认真地跟男人传授挑水果的经验。 约莫十来分钟的时间,何深歌提着沉甸甸的几袋水果离开了甜甜水果店。 男人埋单出来,看着正在快速走过人行道,步姿自信带风的何深歌,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他的目光变得如同隆冬一般冰冷,说:“这个女人当你的替死鬼,真是可惜了。” 挂了电话,他掂起手里的几袋水果,饶有兴致地喃喃自语:“古槊看上的女人,一个个都不简单啊。” 第四十三章 鱼香烘蛋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早点铺里,除了沈修砚,团队大部分人和张师傅正往大圆桌上坐,旁边有几个厨师正在往桌上端菜,李佳蕙在一边张罗着茶酒。 何深歌拎着沉甸甸的几袋水果回来,古槊就上前,顺走了她手里的水果,眉眼透着忧色:“你去哪了?也不说一声?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游荡,多危险!” “你都比得上我妈了。”何深歌弯了弯唇角:“我就是出去买些水果。” “谁让你买了?Lily负责经费,Gory负责团队的一日三餐,你瞎操心什么?” “就是Gory姐提议的,我一个实习生,本来就应该做这些活啊。” “下次,叫上我。”古槊脸色一沉。 何深歌压低声音:“你是老大,我是实习生,上班时间,我们要各司其职,好吗?” “走,吃饭去。”古槊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显然他并不接受何深歌的要求。 所有人都站在饭桌上,没人敢坐下,即便是袁云舒也是要看投资人沈修砚三分脸色。 何深歌也乖乖地站在了古槊的旁边,偷偷问:“怎么大家都不坐?” “沈总在里头的办公室进行视频会议。” “哦。” 说来也巧,何深歌刚回来没多久,正在里头的黄花梨木椅上坐着的沈修砚本来紧盯着电脑,这会他瞥了眼何深歌,那张凉薄的唇张了张,就合上了电脑,从里头出来。 他朝何深歌走过来,目光在何深歌那张脸一凝。 沈修砚看了她一会,然后就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吃饭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各就各位,古槊将何深歌拉扯到他的右手边,他与沈修砚靠着。 沈修砚瞥见这一举动,目光一冷,他拿起筷子,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夹了块钟水饺放进嘴里。 饥肠辘辘的其他人见他动筷了,均兴奋地提筷夹饺子。 何深歌早上吃过了钟水饺,并不是很想吃,倒是很想尝一尝,桌上另外几道菜。 其中一份青花瓷碟上盛着深黄色的蛋花,混着酱汁鱼块,表面看起来,有点儿类似于她曾经在广东东莞莲湖公园里看过的一幕美景。 盛夏里,整个莲湖种满了一人高的油菜花,行走在花田中,满目都是池塘的淤泥和黄灿灿的菜花。 也许何深歌盯着那道菜时间有点久,旁边的古槊注意到了,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何深歌的碗里:“只能吃一点,多了不行。” “好。”何深歌将那块鱼肉放入嘴里。 沈修砚俊眉一拧,气压突降。 “大叔,这个菜可以,蛋花应该是加了淀粉勾芡,特别滑嫩,这个鱼肉不知道是用什么鱼,感觉是河鱼,捣鼓成鱼酱,更加滑口,鲜甜,加上蛋花的醇香,你试试。”何深歌微微一笑,也夹了块鱼肉放到古槊的碗里。 古槊尝了口,看向张师傅:“张师傅,这道菜很滑口,叫什么?” “蛋花烘鱼。”张师傅说。 “张师傅能否传授一下技巧?我想偷师。”古槊拉扯下何深歌,让何深歌注意听。 张师傅看向古槊,满脸得意:“其实这个菜是咱们四川人的家常便菜,你上大街随便问个四川人,都晓得。” “我觉得张师傅做的更加正宗。” 张师傅摇摇手,谦虚一笑:“莫有的事,大家都差不多,先用慢火煎个蛋皮勒,再剁碎的鱼肉混着豆瓣酱,姜葱蒜,加点马蹄和木耳,迅速搅拌匀了,加点生粉,大火上一炒,这鱼酱就成了,之后鱼酱放在这蛋皮正中央,就是鱼香烘蛋了。” “听起来感觉很简单,可实际上,做起来,才知道功夫深啊,回去广东,我也试试,不行的话,恐怕还要叨扰一下张师傅。” 古槊举起茶杯。 张师傅也举起茶杯,碰了空杯:“没事,古先生要是哪天想吃了,尽管来这,都给你免费了,不用自己做。” “这建议不错啊。” 大约三杯茶的功夫,古槊才结束了和张师傅的周旋,低头,在何深歌的耳边轻声说:“我看了你近期在公众号上发布的文章,内容太过于浅薄,你以后像我这样,尝了什么菜式,就亲自去问问做这道菜的厨师,关于这道菜的做法,来由,丰富一下内容。” “恩恩,我知道了。”何深歌认真地点了下头。 “还有,说话要注意点,一般会触及厨师行业圈内的秘密,如果是独家秘法,很少人愿意分享,要是别的厨师不好说话,你就别在做法这方面太过于纠结了,可以从别处入手。” “放心,这类似于教学研究中调查法,我会事先了解访谈对象,再准备好访谈内容。” “嗯。”古槊夹了块饺子,沾了些沙茶酱,放到她的碗里:“你对海鲜过敏,蛋花烘鱼就少吃点,吃饺子吧。” “知道了。” 何深歌在脑子把刚才古槊的一番教诲牢牢地记着,稍后回到了民宿,她要赶紧记下来,她有些懊悔,刚才张师傅的话,她应该拿手机录音下来的,晚些时候,她可能忘了差不多。 不知觉里,她吃着饺子,竟觉得饺子的味道变了,原先只是姜末肉香,可她尝出了虾仁的鲜甜。 何深歌露出自我怀疑的神情,伸筷,又夹了个饺子。 确实没错,馅料里加入了虾肉。 她露出惊喜的神情:“大叔,我发现,其实混了虾肉的饺子,还挺好吃的,鲜甜可口。” “嗯。”古槊看着她目若星河的样子:“只能再吃一个。” 何深歌放弃了夹饺子,筷子伸向了另一道菜。 椭圆形的白瓷碟上平躺着一条黄花鱼,鱼上被浇上了一层棕褐色又夹杂着显眼红色辣椒的汁液。 “这道辣味黄鱼倒是好吃,促进食欲,辣爽。”何深歌扬起笑。 夹在正中央的古槊突然抓住了何深歌的手,眸光尽是温柔:“不能再多吃了。” “可是我还很饿。”何深歌摸了摸扁平的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走,我带你去吃别的。”古槊低声说。 “去哪?” “跟我走就对了。”他放下筷子,随口道:“我们吃饱了,出去走走。” 旁侧的沈修砚目光深沉,冷声道:“古先生的胃口真小。” “确实是,我跟深歌先走了,沈总慢慢吃。”古槊丝毫不给面子,牵起何深歌的手就离席。 “饱了,你们慢吃。”沈修砚也放下筷子,独自离开。 众人见沈修砚一离开,松了口气,又欢愉地吃起来,喝起来。 初秋的夜里,有些凉爽,适合饭后散步。 古槊牵着何深歌的手快步地行走在巷子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都被古槊那只宽厚的手紧紧地困住了,他就像一个牧羊人,牵着一头温驯的小羊。 她的唇边扯出一道清浅的弧度: “大叔,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古槊低头望了她一眼:“没想到,就是想带你出来。” “噢,其实我也不饿,要不我们回民宿吧?” “这么早回去做什么?”他紧紧地攥住她的双手。 何深歌抿了抿唇:“今天的公众文还没写,我想回去更新。” “选题想好了吗?” “嗯,我早上就找好选题了,就是四川人的家常便饭,早点可以写进去,刚才的鱼香烘蛋也可以写进去,尤其是张师傅那一段话,也可以放进去。” “还不够,应该要加点四川人平常的生活气息,你文笔好,点缀一下。” “嗯,知道了。” “尽量让你的四川同学朋友转发,引起别人的共鸣。”古槊偷偷观察着何深歌的神情。 “我就只有一个四川同学,也不多。”何深歌一直盯着前头的路,眸子的焦距涣散,脑子应该在思考当中。 就在这一瞬间,地面上有一道黑影闪过。 古槊眼尖手快地拦下了后边冲出来的一道人影:“库头,你怎么跑出来了?” 杜库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这时,何深歌和古槊才注意到了,杜库正背着许清,许清趴在杜库的肩上,小脸苍白得可怕,脸上尽是冷汗。 “她怎么了?”何深歌心脏一缩,紧张地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喊肚子疼。”杜库双脚急得一直交替跳着:“清清还好,只是肚子疼,但是袁总就严重了,她吐得很厉害,古大,我先走了。” 说着,杜库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往前冲。 古槊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臂,他的瞳孔瞪大,心脏悬在了喉咙眼里。 脑子里只有那几个字“袁总就严重了”,过去的回忆随着这几个冲破了他的理智关口,他日以继夜地忙工作,一天夜里,他发现厨房里有红糖姜茶的味道,他立马看手机显示的日期,正好是云舒的经期,他抓了抓头,走到房间,轻轻推开房门,果然看见云舒痛得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他走到床边,匍匐在她的旁边,像只做错事的小狗耷拉着脑袋,问她:“云舒,是不是很疼?” “不疼,桌上有饭菜,你热了就吃吧,我想睡觉了。”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好好睡。”他那时就真的起身离开,把房门关上了。 她就是这样要强的女人,明明痛得是自己,也会掩藏的很好。 回首以往,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怎么去照顾她,失去了她,似乎才懂得,女人在脆弱的时候,要的不过是简单的陪伴。 古槊抬脸,急切地问:“云舒现在在哪里?” “厕所。” 忽然,何深歌感受到束缚自己的双手的那道力量悄然离去,自己的手腕被秋夜里的风吹得很凉。 古槊松开了何深歌的手,漆黑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谭底,声音比这夜间的秋风更为凉透人心:“深歌,你要回去民宿还是跟库头去医院?” 她闷着声,不说话。 他想了想,这里离民宿还隔着一条巷子,深歌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但是发生了这种突发情况,他必须回去察看情况,尤其是,他居然很担心袁云舒这个女人,明明那么憎恨她,却害怕她出了什么事。 他看着低垂着头的何深歌,从这个角度俯视她,并不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古槊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音量放的很低很低:“抱歉,深歌,我还放不下。” 堂口的灯光把他们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地面,她看着古槊那道影子,心底微凉。 她还是咬牙启齿:“去吧,我等你。” “谢谢。”古槊伸了伸手,想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还是缩了下手,转头看向杜库:“库头,你顺便带上深歌,我回去看看情况。” 话音一落,古槊转身,朝来时的路狂奔回去。 她盯着地面只剩下自己的影子,蓦地心里有了失落,她低头,看向自己那双空无一物的手,已经没有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她握紧了拳头。 没关系,他们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他会放下袁云舒。这世界上也没有谁跟谁就会一心一意地互相喜欢到老,一路走来,大家都是犹豫着,退缩着,心猿意马着,只是,有些人选择坚持,有些人放弃。 那天说好的,要坚持下去的。 朦胧的月光透过层层云翳,落在了她那孤寂的身上。 第四十四章 素菜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深歌,古大是领队,出了事,他肯定要回去看一下的。”杜库看何深歌这副落寞的神情,有些不忍。 “嗯,我明白的。”何深歌淡淡地别开脸:“我们还是赶紧送清清去卫生站吧。” 昏黄的街灯落了一地,几道人影在青石板上倏然闪过。 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卫生站,有着穿着白褂子的老大爷正坐在门外的摇椅上,那椅子一摇一晃,正是惬意。 “医生,我朋友肚子疼,麻烦你看看。”何深歌走到老医生的旁边,声音不高不低,却显出急促。 老医生蹭地一下稳住摇椅,抬起褶皱层叠的眼皮,嗓音极低:“晚饭吃什么了?” “饺子,鱼肉,鸡蛋。”杜库满头大汗地说。 “先把人抬进去。”老医生起身,步态稳健地在前头引路。 他指着旁边的一张单人床:“放那里。” 杜库小心翼翼地把许清放躺在床上,许清捂着肚子,疼得意识有些迷糊。 老医生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的舌头,摸了下她的额头,紧接着又按了按她的胃部和肚子,问了许清几个问题。 他就转身,开了些药,给许清吊了瓶药水,转身瞟见何深歌脸上的红点,问她:“你是不是也食物中毒了?” “食物中毒?”何深歌一怔。 “她是对海鲜过敏了。” 老医生又倒回去给何深歌拿了些抗过敏的药。 待许清不疼了,睡着了,杜库和何深歌两人走到老医生面前。 杜库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焦急担忧:“医生,她怎么会食物中毒?” “说说你们今天吃了什么?”老医生走出来,又坐回到摇椅上,摇椅一摇晃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杜库思忖了一会,说:“豇豆馅的战旗包子,钟水饺,晚上的饺子,馅料是虾肉,还有鱼,饭后吃了些水果,水果有葡萄,柿子,石榴,香蕉好像。” 老医生抬眼觑了眼杜库:“你们多大个人了?还不知道海鲜跟水果不能混一块吃,尤其是虾和柿子。” 听到这句话,何深歌脸色一变,如雷暴击一般愣在了原地。 难不成因为她买的水果才会这样吗? “嗯,原来是这样。”杜库垂下脑袋,小声地说。 “幸好她不严重,严重可就致命了。”老医生慢慢地合上眼睛。 他刚合上眼睛没多久,古槊背着袁云舒就跑了过来,像一场暴风雨席卷而来,身后紧跟着张师傅和李佳蕙等人。 “古大,是海鲜跟水果混一起,食物中毒了。”杜库上前一步,解释道。 古槊眉头紧拧,瞥向人群中的何深歌。 感受到他这道质疑的目光,她的嘴唇微启,准备开口,古槊就把头撇开。 电光石火间,人影乱糟糟地在何深歌的眼中如同群魔乱舞。 身边有人凑过来跟她说话,她转了转头,却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仿佛有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地绑住了她,她无法动弹。 “她这个情况严重了,我这个小诊所没啥子办法,得送去镇上的大医院,立马给她洗胃才行。”老医生神情凝重。 “好。”古槊立即横抱袁云舒,急匆匆地从呆愣的何深歌面前掠过。 何深歌心头一震,想伸手抓住他,想解释点什么,最后所有的话语都沉落在寂静的湖底。 她走到门外,看着古槊疯狂地跑到马路边,不停地招手,身旁的何丽肖克都在找车,不久,拦下了一辆车,古槊轻柔地把软弱无力的袁云舒放进了车里,他再转身进去,下一刻,那辆车绝尘离去。 倒回来的何丽等人,均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何深歌。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水果和海鲜不能混在一起吃。”何深歌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不是对美食很懂吗?”何丽声音有些尖锐。 “对不起。”何深歌把头垂的更低。 “真不知道你在搞哪一套。”何丽挽起李佳蕙的手:“Gory,我们走。” 她们走后,杜库走过来,轻拍了下何深歌的背:“深歌,你也回去吧。” “不,我也去医院看看袁总的情况。”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她刚坐进了车后座,沈修砚就坐进了副驾驶。 “沈总,你怎么也过来了?”何深歌一愣。 “合作方有事,我理应要去探望一下。” “恩恩。” 秋季的夜晚特别宁静,凉风瑟瑟,车子很快就停在了一栋通明的建筑物前,尽管是晚上了,医院门前依旧是人来人往。 何深歌下了车,看着陌生的医院楼。 一刹那,微凉的夜风将她的头发被吹起,遮挡了她的视线。 “走吧。”沈修砚朝她伸出了手。 何深歌没理会,从容地踏进了医院。 偌大的医院,来来往往都是人,何深歌望了一下四周,找到了咨询台里的护士,问了几句,然后折回来:“在隔壁楼的急救室。” 话音一落,何深歌就往左侧的门口走去。 在她身后的沈修砚神色越发阴沉。 从前的何深歌不是这样的,她以前在学校遇到了学生打架出血,立即手足无措地打电话给他,问他该怎么办,只是那个时候,他认为小学生的打架就是小事,并不以为然,让她直接送医院就行了。 后来,他到了美国,被通知爷爷濒危,赶回中国,站在人头涌窜的医院,他一个大男人都感受到了无措感,可想而知,当时向他求助的何深歌是有多孤立无援。 他以为这一次,他能够帮助她,让她不会感到无助,结果,她显然不需要自己了。 到了急救室门口,袁云舒已经洗胃成功,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手腕上挂着液,看上去她应该是睡着了,这会,病床正由护士推出来,古槊还在站在里面跟医生交流着,眼角注意到了门口的何深歌,依旧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医生注意事项。 何深歌看着护士推出来的袁云舒,脸色苍白,但好歹没有性命之忧。 刚才一直紧绷的那根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她紧抿着的嘴唇微微松动了。 古槊交流了几分钟,就从里头走出来,手里拿着单据。 何深歌主动上前:“医生怎么说?” “稍微补液,这几天要卧床休息,注意饮食要清淡,少吃刺激辛辣油炸的食物。” “嗯嗯。” “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你把单据给我吧,我去缴费。” 古槊皱着眉看她,那双明眸里有着浅浅的哀求。 如果她认为自己负责了这次费用,能够减轻内心的愧疚感吧,可是,来广州工作前,她的积蓄也就剩下几百块,这段时间估计都花光了吧,可她从来没有开口跟他索要任何东西。 想了想,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把一张银行卡连着单据给她:“我会申请工伤补偿,你先用我卡里的钱去缴费,密码是我广东手机短号。” “知道了。”何深歌一听到能申请工伤,她为自己内心露出的一丝侥幸感到惭愧。 “今晚,我留院,沈总,麻烦你待会送一下深歌回去。”古槊虽然不是很想看见沈修砚和何深歌站在一起,可是他不得不把何深歌暂时推给他。 沈修砚点下头:“如果袁总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对了,这一期的视频,麻烦沈总在时间上宽容一下,我明天早上就把视频发到你的邮箱里。” “这个不急。” 他们两个就着工作说了几句话后,古槊去了病房,沈修砚跟着何深歌去了主楼的缴费处,缴费后,何深歌又到何深歌的病房门口,看了一会。 古槊坐在病床旁,背靠着椅子,双手抱胸,黝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女人,一副沉思的模样。 估计他很难放得下吧? 何深歌那双眸子的光黯淡了下来。 忽然,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着她的后背,向来清冷的声音柔和了些,从头顶上方缓缓流淌下来:“食物中毒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太上心。” 她抬眼,看着这个面容清冷的男人,明明曾经那么熟悉对方,为什么,他这句话听起来,让她更觉得委屈? “嗯。”何深歌挪开了身子,逃开了他的手:“沈总,我们回去吧。” 沈修砚尴尬地收回手。 随后,两人相顾无言地坐了车,回了民宿。 翌日清晨。 古槊来到她的房里,敲了门:“深歌,起床了。” 她拉起被子,盖住了头,装作没听见。 古槊喊了三声之后,何深歌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声,才掀开被子,哭肿的双眼看向窗外那湛蓝色的天空。 看了会,她起身,洗漱了番,出门。 她走了好几条巷子,找见了一家古朴老旧的书店,一踏进去,书香之气就扑鼻而来。 她来到了食材区,认真地挑选了良久,眼睛瞥见一本书,她从书架里取出了一本《饮食安全一本通》,翻看了几眼,就拿着这本书来到柜台,问:“多少钱?” “三十二。” “就这本吧。”何深歌拿起手机,准备扫码付账。 老板拿起书扫码,说道:“真巧了,刚才也有个广东人买了这本书。” 何深歌的手一顿:“男人?” “对啊,你们两个的普通话一听都是广东的。” “嗯。”何深歌勾唇,自嘲一笑:“看来广东人的粤普倒是喜闻乐见。” “主要是刚才那个男人问的问题多,我才分辨得出来,我听你说话的声音倒是跟他挺像。” 何深歌眉峰微动:“这个男人肤色是不是比较黄,然后穿着工装裤,纯色T恤?” 老板点了点头:“是啊,原来你们认识?你们倒是有缘啊,都挑了同样一本书。” “老板,我能不能换本书?” “没问题。” 她立即转身,把这本书塞回原来的位置,离开了食材区,她不由得来到了旅游区,一眼就挑中了藏羚羊出版的《极致成都》。 回去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算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 何深歌抱着书,跑进了四合院。 她慌忙拿起袋子里的书,察看一下,有没有弄湿。 “你没带伞过来?”一道清朗如风的声音从旁侧响起。 她抬头一看,古槊就在站在走廊下,嘴角微扬,似乎心情不错。 “我也不知道会下雨。”她说。 古槊走上前,伸手摸了下她那带着雨露的头发,眸光又深又亮:“湿了,赶紧回去擦擦。” “嗯。”何深歌手里捧着书。 他似乎注意到了,看了眼,俯视着她:“你早起去买书?” “嗯。” 古槊忽然伸手,轻捏住了她的耳朵:“昨天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吃早餐?” “我。”何深歌抱紧书:,声音压得很低:“我怕你骂我。” 他似乎感受到何深歌身上的紧张,不由得低低笑了声,捏着耳朵的力度加大了些:“你也知道我会骂你?怎么就爽约了?” “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指的是?”古槊眨了眨眼睛,低下头,直视她的双目。 何深歌看了他一眼,有些愧疚地说:“昨晚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海鲜跟…….” “我知道。”他挺直背,漫不经心地双手插兜:“你才刚入行,对于饮食安全这方面的知识没有掌握,也是人之常情,你又不是专门学这一行的,不过,你确实该去书店多看点书。” 她愕然地抬头:“大叔,你不是应该骂我吗?” “是想骂你的,居然敢爽约,亏我这么早起来叫你。”他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看向她,嘴角扬起一道明媚的弧度:“不过,看在你这么勤奋地去买书,知错能改,也挺好,值得奖励。” “啊?” “许清回来了,她没事,早餐和书,我放在你房间的桌子上了,赶紧去吃吧。” “嗯?”何深歌拉住他的衣角,仰头望着他,刚才一直低落的神情焕发出阳关般的光彩:“什么书?” “《饮食安全一本通》,我出去吃早餐的时候,在路边摊看见了,想想,你确实该补补这方面的知识,要不然你以后的粉丝怕是要经常跑医院。” “谢谢大叔。”她由衷地说。 古槊挑了挑眉峰:“就这么谢了?也太随意敷衍了吧。” 何深歌主动上前一步,展开双手,搂住他的腰,把脸抵在他的胸膛上:“大叔,谢谢你。” 谢谢你相信我,在所有人都在谴责她,就连她自己也愧疚的要死的时候,他却鼓励她改错就好了。 他薄唇上扬:“这还差不多。” 她抽回手:“那我回去了。” “等等。” “怎么了?” 古槊悻悻然地瞥了她一眼:“昨晚,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 “我不应该抛下你。” 微风轻抚,细雨滴答。 何深歌咬了下嘴唇:“看在你道歉的份上,就原谅你咯。” “那下次我还犯,怎么办?” 她蹙了下眉,有些不悦:“再有下次,我会打你。” 古槊突然大笑了几声:“吃醋的女人果然很可怕噢!” “我没有。” 古槊低头,盯着她看了许久,似笑非笑:“真的没有?” “不理你,我要去看清清。” “云舒今天早上就出院了。”古槊冲着她喊了句。 那道倩影驻足了片刻,没回头,回了房。 见何深歌回去了,他准备着手今天的工作,正好看见李佳蕙凑上前来。 她主动地上前跟古槊打招呼:“早啊,古大。” “嗯。” “话说,我昨晚回来的时候,看见沈总好像跟你女朋友大半夜不知道去哪里,很晚才一起回来。”李佳蕙假笑了几声:“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古槊扬起笑脸:“他们去医院看云舒了,我让沈总送深歌回来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李佳蕙说着,笑意盈盈地低声问:“古大,听说,昨天晚上的水果,是小何买的,古大,你以前跟袁总的事,我们团队里的人都是知道,今天团队里有些闲言碎语,说是小何记恨袁总,才用了食物中毒这招。” “今天去文殊院的车子安排好了吗?”古槊听若不闻,神态自若地问:“文殊院那边是佛教基地,你要记住,今天的饭菜都是素菜,还有一个施粥的慈善活动,你跟院里的主持商量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我也通知大家待会在门口集合,不知道袁总今天能不能出院?” “已经出院了,到了文殊院,安排个房间给她休息,另外斋菜送到她房里,后面几期,袁总的饮食尽量清淡。” “好。” 古槊眸子盯着李佳蕙看了会,似笑非笑,拍了下李佳蕙的肩膀:“沈总跟深歌的事情,你别到处说,你跟我共事这么多年了,我应该教过你,什么话,该说?” “知道了,古大。”李佳蕙低眉顺眼地说:“我会把那些闲言碎语给杜绝的。” “那就麻烦Gory了。” 第四十五章 芝麻糕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忙碌总是胃口很大,轻而易举就能把时间吃掉了一半。 自从第一期闹了食物中毒事件,何深歌拼了命地恶补食物安全知识,无暇顾及何丽与肖克等人对她日渐的冷漠与排挤。 天气十分闷热,何深歌站在碧蓝的天空下,感受到濡湿的汗水黏着每一寸皮肤,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他们此刻正在黄龙溪古镇这个景区内,这个古镇里头的主街道由石板铺就,飞檐翘角杆栏式吊脚楼整整齐齐地排列两旁。 “据县志记载,在古代的时候,芝麻糕曾经作为地方名点进献宫廷,现在,也是黄龙溪现存仅有的小有名气的特色产品。” 镜头前的许清说着,就夹了块芝麻糕放入口内,然后鼓着腮帮子,笑意盈盈地对着镜头:“口感腻绵,有点微甜,还有一点点的芝麻香。” “过。”杜库放下摄像头,转身看向肖克:“准备下一场。” 我立即过去给许清打伞,也把矿泉水递给她,她推了推,把嘴里的芝麻糕吐了出来,然后从容地补妆。 下一个场景切换到古民居,一行人只能步行过去,何深歌扛着化妆包、伞和一个巨大的背包尾随在许清的身后,团队里所有人都背着很多东西,唯独许清身上空空的, 但她穿着高跟鞋和清末的旗袍,走的也很是辛苦。 古民居这一带都是明清时期的建筑,石板路两旁都是飞檐翘角杆栏式吊脚楼。 杜库选定好视角,让许清倚靠在栏杆旁边,端着一碗“一根面”,让她一边吃着面一边介绍这里的建筑文化和历史。 许清有轻微的恐高,往下瞥了眼,心里恐慌害怕,双手也就微微发颤。 杜库蹙眉:“把碗给端稳了。” 许清咬咬牙,微启红唇,稿子流利地从她的唇瓣流出。 紧接着,跑了鹿溪河畔镇龙沟内,那里有一株外形酷似一条龙的千年古树乌臼树,李佳蕙安排了一个老婆子,在树底下买豆花,许清假装过去买一份珍珠豆花,顺势跟老婆子聊天,关于古树的美丽传说就从老婆子的嘴里传诵出来,这一个场景,许清倒是可以清闲地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剩下的古战场和古衙门等其他场景就交给了梁小户一人去采景,其余人都来到第七期的视频主要的录制现场,一家临街店铺,店铺门前悬挂着一面蓝底白字的小旗。 珍珠豆花、牛皮糖、臭豆腐、肥肠粉、黄辣丁、月牙街周公馆油烫鸭、焦皮肘子、土豆豉…… 许清在这家里尝下一份份特色小吃后,外边下了很薄的雨,朦胧如雾的古镇到处弥漫着氤氲的青雾,幽深的街道,弯弯曲曲。 雨过,夜幕也随之盖下来。 梁小户也回来了,李佳蕙吩咐后厨准备的成都火锅也端上来,这才是黄龙溪古镇真正的主角。 半刻钟头过后,许清吃的满脸透红,汗水淋漓。 “不行,重来。”杜库放下摄像头,露出冷脸,严厉地冲着许清说:“许清,你要露出很开心的样子,一定要笑的灿烂一点,吃的时候,你可以装作很热的样子。” 实际上,热,不需要装。 只不过,许清吃撑了,她一看见火锅里的肉片在翻滚,就忍不住想吐。 “准备,3,2,1,开始。”杜库一声令下,镜头又重新运作。 “火锅起源于长江之滨,以前的火锅加入的辣椒和花椒并不是为了辣和麻,其实纯粹就是为了祛湿,没错,常年与水打交道的渔民需要用火锅来驱除他们的寒意,本来只是一口锅,却因它有了火一样的温暖,才叫火锅。” 不缓不慢地说完后之后,许清装作一副饥饿的样子:“你看,火锅翻腾的红色,不就像极了那一团团燃烧中的烈焰吗?” ……. 到了最后的关键一刻,许清夹了块牛肉在火锅里涮了涮,捞起来准备入口,她那秀眉一蹙,吐了出来。 “许清,你搞什么?”杜库暴躁地放下摄像头。 “白录了。”旁边的李佳蕙叹了口气:“库头,没办法,不能拖时间了,该时候录外景。” “行,先录外景。”杜库沉下胸腔里的怒气,抬起摄像头往外走。 许清用纸巾擦了擦嘴,踩着高跟鞋紧跟着出去。 黄龙溪古镇的夜晚,街巷一片漆黑,但是许清强忍住心里对黑暗的恐惧,站在光溜溜的青石路,周围是乌黑发亮的门板,古色古香的招牌,如果是白天,这样的场景定然是有着古朴厚重历史穿越感,然而,转换到了夜晚,就成了阴森森的恐怖片场景。 忽而,一道闪光冲上如墨的夜空,仿佛要触及那皎洁的月亮,却在半途裂开,绽放出一朵朵璀璨的烟花。 黄龙溪古镇在正月初二到十五期间都会有一个隆重的火龙节,在这几天里,当地人会放烟火,烧火龙、彩龙表演、南狮表演、漂河灯、燃放孔明灯等等。 不过,何深歌他们此时是十月份,根本赶不上这个节日,只能由肖克和李佳蕙这边联系当地人,重演一下火龙节的场景,当然,这一晚燃烧都是经费。 就在许清在放河灯的时候,何深歌也想放,古槊却拉住了她。 “怎么了?”何深歌手里还捧着小小的河灯。 “拿着我的卡,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几瓶饮料。”古槊拿走了何深歌手里的河灯,把卡塞到了她的手里。 何深歌看着自己的那盏河灯:“大叔,能不能让我放了河灯再去?” “不行,待会大家刚好要休息。” “可是,我想放河灯。” “待会放也可以。” “好吧。”何深歌看着自己的河灯好一会,撅着小嘴就往不远处的便利店跑去。 去买饮料这种跑腿的事情,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每个人在放河灯的时候,会写一个小小的纸条,放在河灯里头的蜡烛底下,当蜡烛燃烧殆尽,就会连带着纸条一起燃烧成灰烬,掉落在河里,让河神保佑实现愿望。 很快,何深歌拎着十瓶不同口味的饮料回来。 古槊顺手接了何深歌的饮料,给大家伙分派,顺口说道:“这是深歌请大家喝的。” 杜库率先接了一瓶:“谢谢深歌。” 许清挑了瓶茉莉花茶,问:“深歌,你怎么突然请大家喝水了?” “今天不是发工资吗?深歌在行者的第一份工资,她说都是多亏了大家。”古槊抢着替何深歌回答了。 何深歌眼里含笑,点了下头,没有否认。 数日里,处处针对何深歌的何丽拿了一瓶美年达,不情不愿地跟何深歌道谢,就连不怎么爱搭理的肖克也重新对何深歌露出了笑脸。 “只剩下一瓶青梅绿茶。”古槊扬了扬手上的青梅绿茶:“刚好你喜欢喝茶。” “不对啊,应该每个人都有一份。” “库头很累,我给了他两瓶。” “噢,那你喝吧,我不渴。”何深歌把手中空袋子卷了卷,扔进了垃圾桶。 古槊拧开饮料瓶,凑到何深歌的嘴边:“喝一口。” “我喝了,那你怎么办?”何深歌咽了口唾沫,实际上,她也很渴。 “我也喝啊。”古槊笑着说:“反正又不是没吃过你的口水。” “啧。”何深歌也不介意了,接了饮料,喝了口,又递回去给古槊。 古槊顺势把她的那盏河灯还给她:“就差你的。” 不大的池塘里,有着稀稀落落的几盏莲花河灯,何深歌幻想着,如果正好逢上火龙节的话,这个池塘里定是另一番景色,满满当当都是一盏盏有着粉红灯光的莲花,她的河灯或许挤不上了。 何深歌在池塘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河灯放在水面上,轻轻一推,微凉的风一下子就它缓缓地推移到池塘中央。 “还喝吗?”古槊走了过来,蹲在了她的旁边,把饮料伸到她的面前。 “大叔,谢谢。”何深歌抬起脸,目光如同池塘中的河灯璀璨动人。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古槊的手在水面轻轻一捞,朝何深歌泼了清凉的河水。 被突然袭击的何深歌连忙用手遮挡,她气不过,也捞了些河水往古槊身上泼去。 “我们过得可是火龙节,不是泼水节啊。”古槊弹起身,跳开老远了,手中的饮料不小心洒了半瓶。 “那你还玩?”何深歌追了过去。 古槊一回身,她就撞入了他的怀里。 这时候,沈修砚擦肩而过,冷若冰霜的声音在何深歌的耳边响起:“放孔明灯了。” 莫名地,何深歌下意识地推开了古槊, 拍完了外景后,杜库和许清还有古槊以及肖克李佳蕙五个人留下来加班加点把原先火锅那一幕重新录制,何深歌跟随着何丽几个人坐车来到了附近的古佛村,在一户农家里住了下来。 深夜,他们一群人才回来。 何深歌刚好编辑好了当天的微信公众文,就是今天一直跟在许清旁边当个 小跟班,她忙的无暇拍照,也就没有照片来当配图。 许清一回来,就在床上瘫着了。 “清清,库头睡哪一个房间?”何深歌问。 “我不知道。”许清一提到库头这个名字,脸上显出一些愠气。 “那我去找他。” 许清不说话,脸色铁青着,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或许今天的拍摄太累了,何深歌把她的生气理解成了疲倦。 她拿了U盘,一间一间房间找去,却在厨房里找见了杜库。 杜库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蹲在火灶前,把一根根枯柴往灶里扔。 “大晚上,你在干嘛?”何深歌走了过去,嗅到了一股清粥的香味:“你在煲粥?” “嗯。”杜库瞟了她一眼:“古大在最左侧的那个房间。” “我知道啊,不过我还是找你。” “清清有什么事?”杜库立即起身。 何深歌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回,不是因为清清的事,我是想跟你要一些景点和美食的图片。” 杜库坐下来,盯着灶里欣欣燃烧的火焰:“最后的审核都在古大那里,你直接找他要就行了。” “哦。” “等等。” “嗯?”何深歌转过身来,看向他。 杜库那硬汉般的面孔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情:“待会,帮我端碗粥给清清。” 第四十六章 腊八粥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村子不知在哪里传来了几声汪汪的狗叫声,这户农家的二楼似乎有两个人正在说话,叽叽呱呱的。 何深歌蹲下来,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杜库看。 杜库缩了缩头:“你干嘛这样看我?会被古大误会的啊。” 她狐疑地问:“为什么不是你给清清端过去?刚才清清回来,我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又骂她了?” “嗯。” 一听,何深歌猛地跳起来:“你怎么又骂她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清清第一次做主播,她特别怕录不好,每天心理压力可大了。” “我控制不了我的嘴。” “人家控制不了嘴是为了吃的,你是为了骂人。” “所以我这不是熬点清淡的粥,给她下下火气,吃火锅也挺上火的。” “熬吧。”何深歌拉了个小板凳坐在了他的旁边:“我能不能也端一碗拿去给大叔啊?” “拿啊,我煲了挺多的。” “谢谢库头,辛苦库头了。” “没事啊,就是煲个粥。” 何深歌低头玩微博,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回复粉丝,也积极地跟粉丝进行互动,这样才能留住粉丝。 忽然,她想起来,今天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工资汇款通知,工作了一个月,三千零五十块,扣除了半天旷工五十块,全勤的三百也没了。 她立即给家里汇了一千的家用,给正在读书的弟弟转了两百生活费,再用一千进行微博推广,五百给许清当房租,接着要把饮料钱转账给古槊,毕竟因为饮料的事情,她才得以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同事关系。 她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拿着手机,盯着银行卡的余额从四位数在眨眼间就变成了三位数,真是花钱一瞬间,赚钱一万年啊! “一个小时到了,应该好了。”杜库起身,用汤勺搅拌了两下:“深歌,你尝尝,这粥行不行?” 她应声起来,见杜库那模样,问:“你不会煲粥?”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厨艺不行。” 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淡淡的焦味。 何深歌嗅了嗅,盯着杜库,再问:“你不会是,一直盖着锅盖,没有适当地搅拌一下?” “没有啊,第二期不是去了文殊院,喝了那个佛教圣地里的腊八粥?我就跟房东太太说,怎么做腊八粥,她说家里没有那么多的材料,让我掏点米,放点红豆,再放几颗红枣,枸杞,花生,薏米和莲子。” “然后呢?”何深歌用汤勺捞了捞,发现红豆根本就没裂开,米倒是多了,水少了,然后红枣大大一颗,花生似乎是炒过的。 “粥嘛,米的分量应该比较多,所以我放了一杯的米,房东太太说,红豆放一拳头的量。” “等等。”何深歌看向杜库那双因烧柴火沾了锅灰的手:“你握个拳头给我看看。” 杜库握了拳,那拳头的大小足以跟一个苹果相比。 何深歌嘴角抽了抽,绝望地撇开脸,按照这样来看,红豆的量比米还要多,但是豆类很难煮熟,事先要用热水浸泡红豆两个小时再煲粥,或许这个煲粥的时间用一个小时确实是可以的。 她往底部再捞,捞起来一滩黑乎乎的类似浆糊的东西,脸色有些不太好:“好像焦了。” “好像是啊,我记得房东太太说的就是一个小时。” “那怎么办?”何深歌觉得这是一道黑暗料理。 “捞表面的,底下的不要。” 何深歌僵硬地转脸:“这样也行?” “表面看起来还可以吧。” “算了算了,反正不是我喝。” 杜库那张刚毅的脸呆萌呆萌地看着何深歌:“难道这个腊八粥的颜色跟文殊院的腊八粥有差别?” 颜色上。 何深歌低头再仔细看看粥水的颜色。 啊,确实有点类似,都是浑浊的褐红色,有点儿像猪肺的颜色。 见何深歌迟疑这么久,杜库露出吃惊的表情,认真地问:“深歌,你该不会是色盲吧?” 何深歌握着汤勺的手有些石化,唇角勉强地一弯:“怎么可能呢,都一样,就直接端给清清和大叔喝吧。” 反正不是她喝就对了,哎,可怜的两只小白鼠啊,项目结束后,回广州,在周末聚餐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别让杜库动手了。 “深歌,你别说是我煲的。”杜库搓搓手,说。 “为什么?” “她要是知道是我,可能不会吃。” “因为你煲的粥难吃?”何深歌一时没察觉,脱口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杜库睁大眼:“不难吃啊,她是听到是我,可能生气不喝。” “这个,应该不会吧。” 很快,何深歌端了两碗神似腊八粥的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许清已经洗完澡,正盘腿坐在床上打王者,打得非常起劲,从她那副似乎要生吞了对面的敌人的模样可以看出来。 “清清,有人给你熬了粥。”何深歌把其中一碗放到了房间正中央的一个圆形红木桌上。 许清忙着打游戏,也没抬头,有些不耐烦地问:“谁煲的?” “库头啊,熬了一晚上,你是没看见,他那么大只人,蹲在炉灶前的样子真的好搞笑的。”何深歌根本就没把杜库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故意把这件事透风给许清,让许清消消气也好。 这话刚说完,许清啪的一下把手机往床上一角扔去,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粥,小嘴微微抿着,露出清浅的笑意,旋即她又转身,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什么粥?” “腊八粥,他说,你吃了火锅,上火,给你下下火,他说他嘴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这样啊。”许清放下手机,又走回来,坐下来,拿起小勺子:“正好,我也饿了。” “那你慢慢喝,我去大叔那里。” “深歌,你这么贤惠啊?有好吃的,就立马拿给古大。” “没有啊,我刚好有事找他。” “去吧去吧,今晚就别回来了。” 何深歌端着另一碗粥,走到门口,转回身来:“我不回来,难不成你让库头跟你睡?” “才不是呢!”许清垂下头,满脸娇羞。 “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你好像跟库头有一腿。”何深歌随口说笑,端着碗就出去了。 来到二楼最左侧的房间,古槊正在看着电脑,聚精会神的侧脸仿佛思想者的雕塑,有着硬朗的轮廓以及深邃的眸光。 何深歌打算悄悄地进去,把那碗粥放下就走。 可是,当她推开门的一刹那。 古槊就抬眼看向她了:“怎么还没睡?” “库头熬了粥,我端一碗给你喝。” 古槊的目光重新回到电脑上,微微地讥笑了声:“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把钢丝球的钢丝弄进粥了,算是好的了。” “我检查了,没有。” “那喝不了,他的厨艺,我信不过。” 何深歌把那碗粥放在他笔记本电脑旁侧,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你的厨艺,我也信不过啊。” 没曾想,古槊听见了,他把下巴抵在了右手的拳头上,黝黑的眸子锁住了何深歌那张柔和的侧脸:“我做的咖喱饭,你不是吃了两天?怎么说,不好吃?” “除了这个。”何深歌把唇角往上扬。 “那你吃过我做的几回饭菜?” “也没几回吧。”她想了想,发现她吃的好像都是别人做的,很少古槊做的。 “没尝几次,就别随意评价,跟一个人没相处几天,也别随意用你固有的思维定势判断一个人。”古槊伸手,指尖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我可是拥有十八般武艺的宝藏,你后面就会发现你赚了。”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咯。” 古槊宠溺地笑了笑,转脸,继续专注于工作中。 何深歌探头,瞄了一眼,瞧见是个全是英文的软件,有点儿类似于PS这类的修图软件,但却有着爱剪辑那样的进度条等画面。 “这是PremierePro,非线性编辑软件,不熟悉的人,编辑速度会很慢。” “嗯,我不懂。”何深歌直接看着他很流畅地操作着。 “不懂,你也要懂,做新媒体营销这一行的,最好就懂点PS,PR之类的,你现在的公众文,虽然还是起步,不过你应该要学会修图,还要自制GIF动态图,动态图能够把食物最诱人的一面展现出来,会比你的文字更具有吸引力。” “学这些,要很久吗?” “刚开始,你用一些新手入门的软件,修图先用美图秀秀,剪辑就先用爱剪辑,你学会这些,后期你入手难一点的软件,就容易一些。” “哦,是不是在电脑的市场应用就可以直接下载了?”何深歌立即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记录下来。 “嗯。”古槊侧目看了她一眼,双手继续惦记这鼠标,进行视频的音乐鼓点卡点,看似不以为意地说:“等哪天有空了,你过来找我,我帮你下载,有人实践操作演示给你看,总比你自己瞎琢磨要快一些。” “确实是哦,那我改天再来找你。”她说着就起身了。 古槊的手一停,看向何深歌的背影:“你找我,不是有别的事?” 闻言,何深歌想起了来找他的初衷,立即又屁颠颠地跑回来,把U盘拿到他眼下:“你把今天最好看的美景图,还有美食图片,存到里面。” “给你拍的,都是项目视频里面没有的,也不算违反了合同,你对外,要说是自己拍的。”古槊三两下就把照片拷贝到了U盘,然后把U盘放到了她那白嫩的手心上。 她要抽手回去,古槊一把握住,近距离地与她直视,几乎能看见她那大大眼睛里藏着的惶恐,还有微微颤抖的卷卷长长的黑色睫毛。 “大叔,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他放开了她的手,心想,这女人逗逗还挺可爱:“还是你想干嘛?深更半夜给我送粥,美名曰要找我要照片。” “我没干嘛啊。”何深歌一脸真诚的小表情。 古槊转开脸,看着电脑屏幕,喉结上下滚动:“我看见你微博推广了,既然推广了,这几天,注意一下微博发布,要准时,内容要新颖有趣一些,图片可以先交给我,替你修修。” “噢,知道了。” “还有,别给我转账,我不收。” “那是饮料的钱。”何深歌解释道。 “反正都是你的钱,别转来转去,浪费流量。”古槊抬起手,挥了挥:“十一点半,你再不更新,就错过今天的更新机会了。” 第四十七章 渣渣面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杜甫曾写过“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形容的就是成都第一峰——西岭雪山,由于西岭雪山位于市郊,按照肖克规定的路线走向,大家在古佛村休息了四个小时左右,凌晨五点就坐事先组好的两辆私家车,从成温邛高速公路出发,经过约莫一小时的时间,就能抵达西岭雪山。 天色仍是黑蒙蒙一片,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睡觉,除了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上负责看路的肖克和梁小户没睡之外,还有何深歌盯着手机。 手机屏幕发出的幽蓝光线照在何深歌那张憋笑的脸上,并不让人心生恐惧。 古槊困顿得不行,脑袋抵着何深歌的双腿上,双手紧抱,可能是那蓝光过于刺眼,他闭着眼问:“你不睡?待会你就没的睡,还要爬山。” “没办法,跟粉丝聊起来了,如果不理人的话,会显得我很没有礼貌。”何深歌的声音透着丝丝喜悦。 虽然大半夜起来,她很累,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居然发现自己的微博一下子涨了一千多的粉丝,全是昨夜花了钱给推广出来的粉丝,但是太多人私信她了,她一一给予回复,本以为凌晨四点没什么人会回应她的,未曾想,还有好几十号人都在醒着。 古槊心中警钟一响,问道:“男粉丝还是女粉丝?” “都有。” “男粉丝问你什么?” 何深歌移开手机,蓝光下,即使在黑暗里,古槊那硬朗的面容带有微不可觉的笑意,好像古希腊中富有阳光气质的阿波罗太阳神一般,无论在哪里,都是那样耀眼夺目。 她把手机移到眼前,遮挡了看他的视线。 古槊能感受到这股子蓝光,微微侧身,补充道:“他们要是问你是不是单身,你说你结婚了,还生了孩子。” “不行,这不是欺骗别人吗?”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算了,还是不说的好。” “你怎么突然转变心意了?” “明星都是单身的时候,粉丝最多,你现在最需要粉丝的时候,自然要保持单身,让那些男粉丝对你遐想非非,然后对你人肉搜索,刚好你这几天的微博都在透露你在成都。” 何深歌越听越觉得惊悚:“你怎么说的,让我心慌慌的感觉。” “世界有些人的思维,是不能用常规来判断的,拥有不同一般人的思维,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 “那要是遇上疯子?” “疯子还好,你这么笨,我怕你遇上骗子。” “啊?”何深歌轻呼了声,立即放下手机,抖了抖腿:“大叔,你帮我看看,这个人是不是骗子?” 一旦她的腿抖动几下,使得古槊的脑袋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感。 他即刻睁开眼,伸手拿走她的手机,眯起眼,盯了手机屏幕一会,然后还给她,又闭上了眼睛,嗓音慵懒:“不是,你可以答应他,赚一笔小钱。” “真的吗?”何深歌满脸兴奋地盯着手机。 由于推广的效果,有个说是开甜品店的人要在她的微博上挂个广告,甜品店的位置,品牌含义和商品等等消息都一并说了,连店铺的照片也拍出来了,对于这次广告,那个店家也把要求说的一清二楚,就连广告费也说的明明白白。 首先,微博挂一年左右,对方会给予一千的酬劳,另外,根据微博的浏览量、评论量、点赞量以及转发量等因素给予相关的提成。 一看到一千块这个数字,何深歌内心就已经乐翻天了,如果她接下了这个广告的话,她又继续用这个一千块推广微信公众号, 这样就可以带动微信公众号,继续接更多的广告。 只是,她跟这个店家聊了挺多,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她心里没底,害怕自己会被骗,现在,古槊的一句话就好像一针镇静剂打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心安。 他倒是不以为然,私底下,他经常接修图的私活,本来行者旅行社的宣传部门大多数时候也是通过第三方渠道去宣传自己的旅行。 “大叔,这个人还提了个要求,要我到店里品尝,并且录视频。”何深歌的声音突然变得沮丧起来。 “不太懂饮食这行的薪酬值不值得亲自到场,你可以咨询这方面的人,不过,无论钱多钱少,我建议你先接下来,等我们从成都回去了, 你再去现场,你把时间这方面要跟对方沟通好。” “噢,可是我没有认识像我这样的做美食博主的人。” “你看看你的粉丝里面,有没有类似的美食博主关注了你,所谓志同道合,你先跟别人慢慢相处交流,放低身段去请教别人。” “好。”何深歌先应承了这单广告,又继续搜寻同行人。 古槊没听见她出声,就陷入了浅眠中。 一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西岭雪山的山脚下,恰好晨曦穿透云层洒落在满山翠绿之上。 就在所有人都被霞光万道的日出吸引了的时候,刚下了车的古槊只是远远地望了眼,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的声音如同那磅礴大气的云海一般,看似轻浮却十分沉稳:“小户,别看了,赶紧坐索道上去,到日月坪那里拍日出,那里的视角比这里还要好,快点快点,用百米冲刺的速度。” “收到。”梁小户背着轻便的背包,从李佳蕙那里取了自己的门票后,就真的往景区门口冲了过去。 然后,他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古大,营业时间是九点。” “肖克,你不是说你联系了景区的管理人?”古槊看向肖克。 “对啊,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了,他说在门口等着呢。”肖克说着,连忙重新给景区管理员拨打电话。 这头,杜库检查装备,许清化妆,何丽在旁帮忙弄发型,沈修砚在用电脑使用远程视频进行早会,李佳蕙正在翻看今天的行程安排。 根据美国时间,那边凌晨的六点多,就是傍晚的七点多,已经是下班时间,因此袁云舒乐得轻松自在。 她上下摆动双手,坐着有氧运动,慢慢地靠近何深歌:“那边好像有几家店,我们要不过去瞅瞅,有没有比较地道的早餐?” “可是今天的饮食主题已经定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有没有真正到过这里,怎么肯定这里就只有那几样特色美食?或许还有别的呢?” 话落,袁云舒也不管何深歌要不要跟来,她自己就朝着那边的店面走了过去。 何深歌环顾了周围的人,发现他们各自都有事情忙碌着,她倒是清闲了些,待会可能需要帮忙搬东西,她扭头看向逐渐走远,偏离大部队的袁云舒,咬了咬下唇,冲着那边正在安排工作的古槊喊了一句:“大叔,袁总说要吃早餐,我先陪她过去那边看看。” 古槊听到了她的声音,对着她点了下头,回头,接着跟肖克讨论。 得到了古槊的同意后,何深歌紧跟了上去。 “都是豆腐,豆花,早餐吃这些,也还行。”袁云舒在一家店面门口嘀咕了几句,就抬脚走了进去。 何深歌一声不吭地也跟着进去。 袁云舒拿着菜单:“就来一份水豆花吧,何小姐,你呢?” “我都可以,我倒是比较想试试荤豆花,渣渣面。” “那就点。” 不一会儿,早点都上来了。 何深歌先是拍照,才开始动筷。 “何小姐,你是美食博主?”袁云舒尝了口豆花,开口问。 “刚起步的博主。” “你要当博主,就别待行者,形式的公司会束缚你。” “我还有东西要学习。” 袁云舒那红唇微挑:“我以前面试过很多的实习生,都是说来公司学习,一般我们都不要学习的人,这些人只是利用公司,并不能给公司带来收益,行者这样的公司,一般人都会收能长期留下来的,小型公司就好像一个小型的家。” “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才比较妥当。 实话说,袁云舒这话没错,像她这种只是在公司待够了实习期就离开的人,就算有公司愿意要她,也很少会有人愿意倾其所有地教导培训,她也是托了古槊的福,才能学到这么多。 “无论以后怎么样,你要学会感恩,不是说让你报答他人,以后,你也有可能需要行者这样的公司互相扶持,感恩就是联系的纽带。” 袁云舒的话看似不经意,却像是有意地告诉何深歌什么。 何深歌只能点头。 “你们说什么?”古槊也进来了。 “他们人呢?”何深歌先发问。 “工作呀,我给他们带些包子。”古槊的手搭在何深歌的凳子上,看向袁云舒:“袁总,待会你要跟着我们,还是…….” “今天我想当个游客,你们就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嗯。”古槊轻轻地拍了下何深歌的后脑勺:“何小姐,你赶紧吃,吃完了干活。” 她对此不恼,反而抬头仰望着古槊:“你不吃吗?这个渣渣面挺好吃的,里面放的是红油辣椒和猪骨汤,挺入味的,吃起来,就跟我们平常吃的重庆臊子面有点类似。” 古槊看向那碗渣渣面,看了许久,说:“这碗面,表面看上去,有点像西岭雪山的阴阳界。” “这么巧。”何深歌灵机一动:“要不然,我们今天这一期的主题换成这个?” “不。”古槊摇头:“原定的主题就挺好,不用再换,这个神似,没有原定的主题与传统文化比较有内涵,这个,你拿去当今天的微博和公众文的选题。” “你真的要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也没什么,一期主题多了,反而不好。” 热乎乎的包子从蒸笼里被放入了一个纸袋子,纸袋子经由店家的手传到了古槊的手里,古槊空着的左手牵起了何深歌的右手。 “袁总,那你注意安全,傍晚的时候,我们在映雪酒店见。”何深歌挥了挥手。 袁云舒露出淡雅的微笑:“辛苦你们了。” “你记得把充电宝带上,手机保持畅通,在微信上开启共享位置,让肖克确保所有成员的安全,背包里带上防狼烟雾和驱蚊喷雾,旁边有家便利店,你要带上干粮。”古槊那黝黑的眸子看着袁云舒,一口气,顺溜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行。”她只吐出了单个字。 古槊没再开口,牵着何深歌就出了门。 出门碰上了沈修砚,何深歌难得主动地唤了他一句:“沈总。” 沈修砚心头一喜,脸上依旧冷淡:“嗯。” “沈总,请问你待会是不是会四处观光?” 沈修砚看着何深歌:“那你呢?” “我肯定是啊。” “那就是。” “哦,袁总也是,不如你们两个人一起当回游客?我就跟大叔去观光了,再见。”何深歌丢下话,拉着古槊疾步离开。 旁侧的古槊轻笑了声:“你这是干嘛?当媒婆?” “不止你担心袁总,我觉得,她一个女的,不太安全,反正沈修砚那家伙就是来玩的,让他陪着好了。” 第四十八章 白果炖鸡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我刚才对云舒说那么一大串话,你不吃醋?还给她找个伴?”古槊凑近她的脸,眼睛眯得狭长,嘴角微微挑起。 她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哟喝,我家深歌就是不一样啊,够大方啊。”他皱了皱眉:“不过,听说,不吃醋的女人,多半就是不喜欢这个男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你这是歪理!” “不歪啊,很正。”古槊停下来,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动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看,我人就是正的,说出的理也是正的。” 一抹笑容徐徐在何深歌的嘴边绽放,她翻了下白眼,没理会他,往前走。 “你怎么就不理人呢?”古槊追了上去,他的左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开工了,大叔,不跟你闹。” “你这样子倒像是老大了。” 两人说笑着回来,上前来的李佳蕙微笑着:“古大,你去这么久,大家都快饿死了。” “拿去吃吧,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古槊把包子递给了李佳蕙。 “好的。”李佳蕙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眸子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刚才她故意把沈总引过去了,本以为他们四个人会小闹一场,怎么古槊跟何深歌关系越来越密切了?难不成自己之前猜测错了,沈总跟袁总还有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即使沈总对何深歌没想法,但袁总毕竟是古槊的前任,前任和现任的厮杀场景怎么没发生? “你赶紧拿给他们啊。”古槊从袋子里拿了两个包子后,见李佳蕙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人看,让他感觉很不爽。 他见过李佳蕙这种眼神,多半没什么好事情,上回水果的事情,她就是冲着深歌去的,难保她这回又冲着深歌,看来当初他就应该竭力阻止深歌拿下项目文案。 李佳蕙表情显得有些犹豫:“古大,待会让小何跟着我吧,我要去跟这一期的厨师沟通,她对文案比较熟络,稿子也是她负责,我想到时候沟通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她也方便随时修改主播的稿子。” 闻言,古槊的明眸微微眯紧,一副戒备的神情:“我这边需要人手,顺便可以教导她一些录影的事情。” “古大,我这边也缺人手,许清还需要有人在旁边提着化妆包和衣服。” 古槊脸色微变,方才明朗的笑意逐渐消失,目光变得有些冷厉,仿佛换了个人:“让何丽帮忙,目前她不需要算经费,这些事情交给她,厨师那边,有情况你随时向深歌反应,最好不要更改稿子了,西岭雪山这一期本身时间上就比较紧张,你要是想浪费时间,那就加班吧。” “可是。” 李佳蕙还想再争取一下,按照她跟那个人的计划,她必须要把何深歌单独拉出来,不然计划就不成了。 “没有可是,要是人手不够,我今晚向Reson要多一个人过来。”古槊有些不耐烦。 旁边的何深歌明显感受了古槊似乎对李佳蕙有些敌意,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过,李佳蕙所言的职责确实是她应该做的。 她想起来袁云舒刚才说的话,虽说她是进公司学习的,可也不能白拿着钱,不干活啊,进学校学习还得交钱呢。 于是,她用拇指按了按古槊的手背:“录影的事情,我不懂,以后再学吧,我跟着你,反而会添乱,我觉得能跟Gory姐学习一下,怎么跟厨师沟通,也是学习不是吗?” 他看着何深歌,那凌厉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些:“你确定?” 这个女人,真不知道说她笨,还是勇敢了,其实,她说的也没错,李佳蕙在人事沟通这方面确实比较在行,她跟着李佳蕙学习,倒是比学录影要重要一些。 “确定。”她微笑地点了下头。 “那你就跟着Gory。”古槊清咳了一声,转脸看向李佳蕙:“赶紧吃早餐吧,待会你走的时候叫上她。” “恩恩。”李佳蕙平静地扫了何深歌一眼,嘴角扬起一弯意味深长的弧度。 古槊拉着何深歌到车里坐下,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诫她:“待会你除了跟着她,尽量也跟着何丽,或者许清,知道吗?这座山,看起来好看,上了山,就危险了,尤其是下过雨后的山路,很滑,树也滑,不要走太快,拿着登山杖就最好了。” “大叔,你真啰嗦。” “不要单独一个人,知道吗?”他沉下脸,语气里夹着浓浓的命令意味。 这句话不轻不重,一下子就击中了何深歌内心深处的柔软。 即便是沈修砚,他也从来没有担心过她自己一个人会怎么样。 刚大学毕业出来那会,她四处报名,准备前往教师招聘的考场时,沈修砚只不过站在门口,笑着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她握紧拳头,按捺住紧张害怕的心,只身一人奔赴广东省各市的教师招聘考场,有时候凌晨从广州坐车前往肇庆,即使前方路黑,她一个人惯了,也就不害怕了。 只是在考场里,经常撞见有男朋友送女朋友来考试,还站在考场外等候了两个小时,她那时候坐在考场里头,看着别人的男朋友,居然心生羡慕。 古槊看了何深歌几秒,发现这女人的神情露出淡淡的忧伤,看样子,她待会肯定要到处乱跑。 他蹙紧眉头,用指尖点了下她的额头:“总之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 “我会的,大叔放心。”她笑了笑:“你赶紧吃包子,待会,十分钟就要到咯。” 古槊咬了口,边吃边说:“把你的背包打开看看,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她乖巧地拿起自己的背包,把里头的所有物品都拿出来,一一检查。 “好像不缺东西。”她说着,把所有东西重新放回背包里,然后拿起了古槊的背包:“大叔的包也要接受例行检查。” “你以为你是安检人员啊?”古槊将包子最后一口咽下,从包里抽出还有半瓶水的百岁山,拧开,咕噜一下,喝完。 “那也是大叔的专属安检员。”她低头一笑。 “你今天的嘴,有点甜。”古槊也低下头,靠近她的脸,狐疑地盯着她:“事出反常,必有因,你想要什么?” “没…….”她侧脸,陡然间,古槊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 他那一双黝黑却隐含着阳光一般刺目光芒的眸子让她有些微怔,尤其是他嘴角那若有似无的浅笑,她脑袋莫名地想起来,在深圳租房里,在寂静的办公室里,他亲吻自己的那一幕。 “你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古槊挑起唇角,看着她那红彤彤的脸颊,心下有些恶作剧的想法,便往前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没什么啊。”何深歌仓促地后退了,不料,她的背就抵在了另一侧的车门。 “噢,是吗?” 他那张脸越来越近,何深歌脸上每一寸皮肤都能感受到来自他鼻息间呼吸的温热。 就在他的鼻尖即将触及到何深歌的鼻尖时,何深歌紧张地闭起了眼睛,不敢直视他那一双漆黑若夜色的眸子:“大叔,十分钟到了,你赶紧去开工啦。” 扑通扑通,心脏仿佛准备要从胸口蹦出来。 一秒,两秒,三秒。 古槊看着眼前这个羞怯的女人,轻笑了声,抽身回来,下了车:“不用给我检查了,我先走了,微信,记得给我共享位置。” 听到他那爽朗的声音有些远,她睁开眼,便看见古槊弯头,从车里一手拉出厚重的背包,看了她一眼,就关上了车门,转身走向了杜库和肖克那一边。 车内,何深歌如同得到了大赦一般,松了口气,片刻,她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古槊戏耍了,露出尴尬的神情之余,又添了一抹甜蜜的笑颜。 其实,她不是嘴甜,只是逐渐发现,古槊是个可靠的人,又能够依赖的人,加上他说过要教自己修图和录影,他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自然也要对他好。 这一期,大家的分工比较细,梁小户已经单独先行动了,沈修砚最终还是跟袁云舒一起当游客了。 当何深歌背起行囊准备出发的时候,才发现,她跟李佳蕙是一队,根本就没有何丽或者许清,她这时才知道,古槊也是单独一个人行动,还是去比较险峻的一个景点,也是刚才吃早餐时提及的景点——阴阳界以及峰顶——红石尖。 杜库忧心忡忡:“其实阴阳界和红石尖安排的是两个人,必须要有人负责拿设备,可惜,我跟许清、何丽一队,肖克要跑后山的草原、云海、还有滑雪场,本来我们原本设想好了,佳蕙负责酒店那边的主会场,你跟着古大的,没想到,你居然跟了佳蕙。” “我不是跟Gory姐,还有Lily姐吗?就是你们一队啊。”何深歌有些懵。 “本来我们是一队的,刚才佳蕙跟我商量了一下,还是兵分两路比较好,我先跟许清,何丽三人先去前山的五彩瀑布,蓝湖,还有红叶区拍摄,待会我们回到酒店的时候,所有的美食都准备好了,然后那边也同时在录制厨师下厨的部分过程,到时候把所有视频剪辑一起,就可以省下很多时间。” “噢。”何深歌掰了掰手指,问道:“你说,佳蕙一个人能搞定吗?就录制厨师做白果炖鸡一个视频。” “应该不行,其实她摄影技术不是很好,本来她跟古大是同期进来的,但是四年了,她还是普通员工,古大已经是主编了,比她后期进来的晚辈也是副编,她就是摄影拖了后腿。” “可是我也不会啊,我去帮忙也帮倒忙吧。” “不,你毕竟是美食博主,对于美食的触觉,你比她好,你应该能抓住美食的每一个动人瞬间,也不是说只有白果炖鸡这个视频,还要拍下酒店附近的菜园子,佳蕙对农家菜一窍不通,城市长大的人,你就去分辨一下。” 何深歌憋了一会,最后憋不住地再问:“大叔一个人能搞定吗?阴阳界这个地方真的那么危险吗?我做文案的时候,对这些景点没有太深究。” “你要相信他,我觉得古大可以的。” “好吧。” “小何,别叨叨了,我们该出发了。”李佳蕙起身,穿了外套,背起包,冲这头的何深歌叫唤了一声。 何深歌焦急地握紧手机:“那我先走了。” “嗯,虽然酒店应该安全一些,不过,你还是注意安全。”杜库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何深歌离开前,抱了下许清,嘱咐了几句。 第四十九章 竹笋烧鸡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映雪酒店就在后山滑雪场那边,前往酒店的路途,肖克还是跟何深歌她们同行的,她们直接坐索道去。 排队的时候,恰好,李佳蕙和肖克分配一组,先坐缆车走了。 何深歌偷偷往后瞄了瞄,想知道是谁跟她一同乘坐缆车。 排在她身后的是个身材挺拔高挑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简约短T恤,黑色轻薄运动裤和一双AJ,神情倨傲地扬着下巴。 她愕然。 这不就是那天夜里在那甜甜水果店撞见的男人吗? 索道的工作人员叫他们两个过去。 男人这会低头俯视眼前这个女人,脸上没有任何惊讶。 何深歌见他没出声,心想,也许他把自己忘记了,她就沉默着坐上了缆车。 缆车出了索道站,车厢里的失重感让她有一种坐电梯的错觉。 何深歌透过窗口往下探了眼,距离地面颇高,落差感十分强烈,心下微有余悸。 不过,她往前看,索道弯弯曲曲地一路向上,看上去没有尽头,难怪是中国最长的索道。 一路到低中山区,尽是一片绿,青山叠翠,繁花似锦,这时候,她看见前一个车厢在中途停下,里面的肖克迅速下了车,车厢如同蜻蜓点水般继续往上移动。 不知道待会李佳蕙会不会停车等一下自己,何深歌想。 忽然,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开了口:“上次的水果,很好吃,谢谢。” “原来你记得啊。”何深歌惊喜地看向他。 “你自己一个人来玩?”他直勾勾地盯着何深歌,神情却是散漫。 “不。”何深歌顿了顿,记起来,自己签了保密合同,而且,古槊也说了,现在网上有很多的人头搜索,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旋即,她微笑着点头:“不是,我跟我朋友一起来,我朋友就在前面的车厢。” “嗯。” “你是本地人?”她好奇地问。 上一回,他像是打完高尔夫球的人,应该就是住在黄龙溪古镇附近的,也许就是古佛村的村民吧。 “不是。”他挺直了背,却不靠着车厢铁皮:“我是来工作的。” “原来是出差啊。” “你好像对水果很了解。”他问道。 “我对吃的比较感兴趣一些。”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出差几天了,都不知道成都有什么好吃的,都是跟着网上的攻略到处走。” “成都好吃的很好啊,比如说,西岭雪山的白果炖鸡就挺不错的,还有山脚下的荤豆花,上边映雪酒店里的雪山特色菜,你都值得尝一尝。” “噢,除了这里,还有别的介绍吗?”他嘴角微勾,看似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何深歌认为,这个男人出差,顺道玩乐也不算白走一趟,她便跟这个男人愉快地聊起了成都美食这个话题。 待车窗外渐渐呈现出皑皑白雪的场景时,她连忙转头观赏风景,感叹道:“好漂亮啊!我都没见过雪,居然能在这个季节看到雪,真的好幸运。” “西岭雪山是立体温带,从山脚到山顶,能把一年四季的景色呈现出来,就这一点,倒是值得我爬一趟。” 何深歌回头看他:“你是地理专家吗?刚才你也说了好多成都景点的地理环境。” “对啊,地理勘测人员,地质局的。”他说。 “看来你是个学霸啊,地质局很难进的啊,好像也要研究生吧?” 他扭头看向外头,很谦虚地说:“还好吧,其实这份工作挺累的。” “确实啊,我有个同学也是地质局的,他就是研究生毕业后,考了云南那边的地质局,一天到晚地抬着很重的勘测设备,老是爬山,没几天就成了黑人。”何深歌说着,看向他,略有些惊异:“你倒是很白净啊!身上也没扛着设备。” 男人扬起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个局子里,有外出实地考察的,也有坐办公室的啊。” “噢,确实也是。” 接下来,男人没再开口说话,何深歌也不敢开口,生怕自己想方才那样说溜了嘴,自己本来就不了解这一行,就妄自菲薄地随意评价,把自己置于一个尴尬的地步。 不久,他们从缆车出来,男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快步走到前头,连再见也没说一句,仿佛他们就像不认识的陌生人。 何深歌看着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没多留意,只算是旅行路上偶遇的其中一个人罢了。 转身,她便看见了李佳蕙,就去跟李佳蕙汇合了。 抵达目的地吼,她先是学会了怎么使用佳能相机,接着跟在李佳蕙的身后,默默地观察并且记录李佳蕙和沈二集团的其中一名知名川菜厨师的谈话,随后,她还要跟着厨师还有映雪酒店的主厨一群人到映雪酒店附近的菜园子摘菜,李佳蕙在旁边拿相机拍摄,厨师在旁边说,她在地里摘菜,搞得满脸泥巴,最后,她拿着相机从各个角度对厨师做菜的全过程进行录像。 一整天下来,她累的都快虚脱了。 下午三点,肖克回来了,过了两个小时后,杜库和许清他们那队人回来了,又开始了正式的视频录制。 当繁星爬上了夜空,沈修砚和袁云舒也回来了,他们很愉快地一路交谈着。 晚上九点,杜库宣布视频录制成功,大家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准备就餐。 何深歌立即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古槊打开共享位置,对方却迟迟没有加入。 她握着手机在酒店门口走来走去,张望着陷入了墨水般黑幕的西岭雪山。 白天,她觉得这座山很漂亮,可到了晚上,连轮廓都变得模糊的山,就成了噩梦,让人心生畏惧。 “我给古大打了好几回电话,没接。”杜库走出来,粗大的眉皱成了一字。 “梁哥呢?他会不会跟大叔一起?” “梁哥的电话也接通不了,他们都有准备充足的电源,排除了没电的可能性,有可能是到了没信号的地方。” 何深歌手心都渗出了手汗:“我今天听一个游客说,阴阳界那里的路很崎岖,又窄,脊顶只有两米宽,如果是人走的山路,可能就只有一米左右,坡度还很陡,一不小心就会从边上滚下去。” 换了一身宽松毛织衫,卸了妆的许清从酒店里头出来,轻轻地抱着何深歌,温柔地安抚她:“深歌,他们没事的,都是多年行走江湖的背包客了,有可能是错过了索道的时间,他们选择了山路上来。”、 何深歌秀眉一蹙。 索道关闭时间是下午六点,按照古槊的性子,应该会在红石尖把日落也拍了,那这样的话,铁定错过索道时间。 她顿觉胸口空荡荡,像是缺了什么东西,有种惶恐感:“这里有雪啊!他们今天上来的时候,才穿了很单薄的短袖。” “入夜,是冷了。”许清转头望向了杜库:“库头,要不我们去找找看?” 这话点醒了何深歌,她镇静地思虑下:“找酒店的保安,他们应该有经常巡山的经验,比较熟悉山形和山路。” “好,我去叫保安。” 何深歌立即喊住了他:“等等,这件事,暂时别让其他人知道,避免引起恐慌,他们工作了一天了也很累的,我们统一一下口径,就是大叔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至于耽搁的理由,库头,你比较清楚有什么理由是能够说服人的。” “好,我明白。” “清清,你现在回餐厅,如果他们问起,我和库头去哪里了,你说库头去接大叔,我不舒服,睡觉了,知道吗?” “你也去?”许清抱紧她:“深歌,天这么黑,有点危险啊。” “没事,我以前带过学生在野外露营,有孩子也在山里丢过,为了找学生,也是深夜里满山跑,我还是有点经验的。”她转身,把手搭在许清的肩膀上:“餐厅那些人,你就帮忙应付一下,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应酬别人。” “没事,我能行的。” 不一会儿,杜库就带了三四个保安过来,他们均是戴了头灯,腰上也备着一盏灯。 “给我一盏灯。”何深歌从杜库腰上拿了一盏灯,从他的腰上取了把小刀。 “你不能去。” 何深歌没理会他的话,而是掏出一张景区图,口吻沉稳地分析路线:“你看看这个景区游览图,除却了索道,还有雪路和山路,山路不太可能,我们可以坐雪地摩托和越野车,到这个日月坪,再从日月坪去阴阳界……” 旁边的保安队队长走了过来,温和地一笑:“这位女士,营救任务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你不必操心,放心。” “我必须去。”何深歌眸子里透着坚定。 “女士,你不如在餐厅享受美味的竹笋烧鸡,野菜煎蛋,回锅肉,这都是酒店的特色。” “我今天在厨房已经尝过了,现在,我只想,看见我男朋友平平安安的,其他,我一概不想,请你放心,我一定紧跟你们,不会到处乱走。” “抱歉女士,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认为你应该呆在酒店里,也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能找到你的爱人。”队长对此的态度也是执着。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深夜里投射出几道柱状光芒。 他们一群人均是纷纷侧目,看向幽深的雪路那头。 黑魆魆的一片,那几道光胡乱摆动,很快就锁定了酒店这个方向。 何深歌盯着那光点逐渐在瞳孔里放大,直至覆盖了她全身。 原来是三辆雪地摩托正快速地冲着酒店驶来。 眨眼的功夫,那三辆雪地摩托就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除了摩托司机外,有三个男人从摩托后座上走了下来。 其中一个男人背着胀鼓鼓的背包,披了一件黑色外套,里头是墨绿色的T恤和纯黑工装裤,他从光中徐徐走来,刚毅的脸上扬着如光一般璀璨的笑容。 是他!这个让她操心了一晚上的男人!古槊居然还笑得出来! 何深歌愣了会,见到来人后,长呼了一口气,安静地把手上的灯和小刀还给了杜库。 “你们怎么都在外头?还没吃晚饭?”古槊环视了一圈眼前这一群矗立在雪地里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何深歌身上。 “准备了。”何深歌伸手握住他外套的两侧拉链,上前一步,把头抵在了他那散发着寒气的胸膛上,听到那微弱的心跳声,她内心里头的恐惧与惊慌顷刻间无影无踪。 她柔声说:“大叔,你再不来,野菜就要没了,这雪山里的野菜,有点苦涩,不是很好吃,不过这么艰难环境下长大,也是不容易啊。” “我也听说,这野菜不是很好吃,所以,你看,我下山给你偷偷带了几块绿豆糕,还有一碗包装的豆花。”古槊用手轻抚她的发丝,笑着说:“他们都不知道,待会,我们偷偷回房间吃?” “你还是先把后续的工作解决了再说。” “嗯,走,先去吃你说的野菜。”他伸手握了下何深歌的手,骤然间又放开。 何深歌奇怪地看向他。 “我手冷,不能冻着你。”他咧嘴一笑。 何深歌微怔,低下头,看向他那一双冻红的手,主动地伸出手握住他那冷冰冰的手,然后抬头,眉目温柔似水:“正好,我手热着。” 第五十章 绿豆糕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大叔,你不是上了红石尖吗?怎么下山了?”何深歌不解地问。 “人手不够,我向总部那里要了个人过来。” “人?” 何深歌朝身后望了眼,发现梁小户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生,穿着蓝色长袖格子衫,瘦瘦高高的,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 她扭头看古槊:“宣传部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啊。” “音频编辑,电子商务部门的副编。” “嗯,看起来有点儿像程序员啊。” “电子商务部门的都是程序员,基本上都是电子信息,电子商务,网络信息等产业出身。” “恩恩。”何深歌对那个男生颇有兴趣:“你说,那他在网上营销这方面应该很可以咯?” “对,听闻他的副业就是微商,开微店那些,比他在行者赚的还多。” “你怎么不整些副业?我想想,我当初也有点傻,应该先不要把教师的职业辞了,美食博主应该先从副业做起,再慢慢转正。” 古槊瞅了她一眼,淡笑:“现在后悔了?” 她摇了摇头:“不后悔。” 在某些事上,人们在做选择的时候,要选择自己能够承受的,否则,就要承受所选择的后果,显然,何深歌必须为自己当初一时热血和冲动,承受这一切会带来的后果。 到了餐厅,同事们正吃得欢快。 李佳蕙见到古槊回来了,就急忙起身,走到古槊的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话,眼神一直往沈二集团所属的厨师身上瞟。 古槊嘴角带笑,静静地听着。 其实,李佳蕙话里的意思很显然,团队的领导回来,自然要去应酬这饭局里一些大人物。 何深歌主动地松开了古槊的手。 古槊侧目觑了她一眼,快速地握住她的手,面朝李佳蕙:“辛苦Gory,你找个位置吃饭吧,待会给夏寒安排一下酒店的房间。” “夏寒?”李佳蕙连忙看了下周遭,发现了新来的一个员工:“古大,夏寒好像不是宣传部的啊,他签保密协议了吗?” “你安排就行了,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团队的人。” “好。” 古槊抬脚,牵着何深歌准备往饭桌走去。 就在这时,李佳蕙很不识趣地拉住了何深歌的手:“小何啊,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何深歌停了下来,再次松开了古槊的手:“大叔,你忙你的事情吧,忙完了,我再去找你。” “嗯。”古槊没再坚持,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李佳蕙一眼,神情有些不悦。 古槊坐下来,才发现,他的旁边正好是袁云舒,她正拿着酒杯,与酒店的管理人碰了碰杯。 “少喝点,前段时间洗的胃,现在才刚好。”他立即按下了袁云舒的酒杯,对云舒低声说了句。 下一秒,他便对酒店的管理人微笑相对,举起酒杯:“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来晚了,自罚一杯。” “这算啥子事,你不在,我正好可以跟漂亮的袁总聊聊。”酒店的管理人似乎喝高了。 “既然陈经理这么说,那我就走吧。” “那不行,你走了,谁陪我喝啊?” 很快,古槊就跟饭局里几个大人物周旋起来。 这头,李佳蕙把何深歌拉到了沈修砚旁侧坐下,起初何深歌并没有注意。 她边拆碗筷,边问:“Gory姐,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明天洛带古镇那一期,原定的时间是早上,你看这大家都喝开了,可能会耽误时间,就改成了下午,你能不能把明天那一期主播的稿子精炼一些,省省时间,多用景来拖时间。” “没事,我晚点把稿子改动一下,但是,Gory姐,能不能不要用景来拖时间,洛带古镇那里美食也很多,可以录制当地人挑菜买菜的过程也可以。” 李佳蕙的表情微变,但她硬是挤出笑来:“这事,轮不得我做主,要不你跟沈总商量?投资方没问题的话,我们这边也没什么问题。” 她说着,就推搡了下何深歌,致使何深歌的肩膀不小心触碰到了右手边的沈修砚。 沈修砚正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地坐在那里,旁人都在想尽办法且嬉皮笑脸地想要跟他碰个酒,说句话,但他今晚不知为什么,只是静静地喝酒,菜也不夹,只是那一双诡谲难辨的眸子偶尔盯着餐厅的入口。 经何深歌这么一碰,他出乎意料地拿起了茶壶,往何深歌刚拆开的茶杯里倒入了茶水,还亲自洗涮了一下,又重新倒满了一杯,递到她的面前。 旁侧的酒店主厨,沈二集团的厨师以及对面坐着的何丽肖克注意到了,看向何深歌的眼神就变了。 “谢谢。”何深歌连忙端起茶杯,吮了口茶。 “要跟我说什么?”沈修砚那双眸子犹如深海一般,紧紧地看着她那一双被茶水滋润过的红唇。 许是酒喝多了,他看着这红唇,竟想不顾所有人,不顾自己的立场,一亲芳泽。 “没什么。”她淡淡地回应。 何深歌看出沈修砚的脸色有些微红,眼神有些迷离,可能喝大了,这种情况,她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以前,他们毕业了,她好不容易在深圳的一所小学当了合同制老师,沈修砚也紧跟过来,进了一家小企业。 晚上,他应酬回来,喝的酩酊大醉,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不断地向何深歌提出各种奇怪的要求,比如要何深歌抱着他,唱摇篮曲,哄他睡觉。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沈修砚碗里:“沈总,这里的鸡肉很好吃,你尝尝。” 沈修砚的喉头轻轻地滚动了几下:“是这期的主题?” “嗯。” 他咀嚼了几口,放下筷子:“是挺不错,其他的菜呢?哪些好吃?” 滋滋,手机发出强烈的震动。 何深歌给沈修砚介绍了几样菜式后,就赶紧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微博的消息。 “不好意思,沈总,我这有点事。”何深歌一脸歉意,拿起手机,就走到旁侧的沙发坐下了。 沈修砚提起筷子,把她介绍的几样菜尝了几口后,瞥见她依旧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盯着手机。 他重重地放下了筷子,又拿起酒杯,自斟自饮。 约莫半个多小时过去,大家都酒足饭饱了,不少人离开了饭局,独留几个人仍在喝酒吹牛皮。 李佳蕙跟沈二饮食集团的主厨聊得甚好,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瞟何深歌、沈修砚、古槊和袁云舒四个人,目光流连之际,暗地里泛起冷笑。 很快,沈修砚拒绝了别人的敬酒,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沙发处,坐在了何深歌的旁侧。 听到动静的何深歌下意识地抬头,瞧见是沈修砚,又低下了头,仿佛他是个无足轻要的人。 “你以前不是说,食不语,寝不言?”他冷意沉沉地说。 何深歌还是盯着手机屏幕:“沈总是以老同学的身份跟我说话?” “不如说老情人?” 她一下子关了手机屏幕,抬头,冷脸相对:“沈修砚,在深圳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提从前?” “深歌,我们能不能好好聊聊?” “抱歉,我觉得跟你没什么好聊的,过去的事情,你也不用解释,你抛弃了我,可是,我也抛弃了你,我最后还是没去火车站。” 话音一落,何深歌拿起手机就离开了餐厅。 沈修砚渐渐地握紧了拳头,清冷的眸子里竟然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确实,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好像遭受这蚀骨噬心的疼痛。 出了餐厅后,何深歌进了电梯,准备回房间。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古槊追了上来。 她赶紧按住电梯门。 古槊进来后,她赶紧扶住他:“你怎么也出来了?” “看你走了,我才有借口脱身。”古槊似乎喝的有点多,身子有点发软,不知觉就逐渐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了何深歌的身上。 她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气,蹙了下眉:“大叔,你要不要吃点醒酒药?” “嗯,我包里有。”古槊往后背伸手,摸了个空:“咦,好像丢在餐厅了。” “我送你回房间,我待会回去给你拿。” “不用。” 出了电梯后,他给袁云舒打了个电话:“云舒,给你个脱身机会,把我的包拿上来。” 何深歌扶着古槊进了他的房间,不一会儿,门铃响了。 脸色红润的袁云舒把重重地背包丢了进来,眉眼尽是冷傲:“替我谢谢他。” “袁总,这里有解酒药,你要不要吃?”何深歌见她似乎也喝醉了。 “嗯。” 何深歌让袁云舒进来,她去古槊的包里拿药,顺便给她拿瓶矿泉水。 等她回头,发现袁云舒与古槊对坐,不知道古槊说了什么,这段时间袁云舒表现的就跟一个优雅独立的成功女性,此刻却笑得前俯后仰。 “袁总,这是药,还有水。”何深歌把药和水放在了他们中间的小茶几上。 “谢谢。”袁云舒努力地藏起笑意。 古槊朝着何深歌,出声道:“深歌,U盘里有阴阳界的照片,你拿回去更新微博,对,还有绿豆糕,你拿回去吃吧,我刚才看你在餐厅都没吃到东西,一直拿着手机,肯定又是忙着回复粉丝。” “好,谢谢大叔。”她放开了他,蹲身,打开他的背包,取出了他的电脑,打开电脑,扭头过来,神情淡然:“大叔,你电脑的密码是什么?” “你。”古槊微愣。 “除非库头回来,不然我不会走的。”她闷闷地说着。 难不成她离开了,就剩下他和袁云舒两个人在房间里旧情复燃?不,她才不会这么做。 古槊迟疑了会,从椅子上起来,主动地坐在了她的旁边,输入了电脑密码:“我帮你修一下图,你再发,你先想想内容,你今天的公众文发了吗?” “发了,就差微博。” 袁云舒突然也凑了过来:“你的美食就只有微博一条宣传途径吗?” “她刚起步,想让她从博主做起,再慢慢拓展渠道,主要是现在她一个人,又有工作,可能会顾及不了。” “这样不行,渠道太单一了,宣传力度不够,个人品牌知名度提不上。” “微博正在逐步推广中,差不多了,我想着后期让她多渠道发展,顺便拉一些业内人士和赞助商,保证充足的资金和人脉。” “一个人很难的,除非她自己建立一个团队,一般企业也不是瞎子,不会倚靠个人,除非她真的是爆红了,光凭一张脸一个名字就是金钱。” ……. 他们两个就着她的事情进行了一番热烈的讨论,而她却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能默默地在旁边打开绿豆糕的包装盒,自己拿起一块块的糕点放入嘴里。 嚼了几口,不算很甜,吃多还是会腻。 “好吃吗?”古槊回头问了她一句。 她露出笑脸:“挺好吃的。” “我走了,不打扰你们。”袁云舒起身。 “我送你吧,袁总。” “没事,你忙你们的。”她浅然一笑,出了房门。 随后,古槊就跟她说,图片修好了,让她看看,就在何深歌看修后的图片时,杜库轻轻推开门,准备进来,古槊瞪了他一眼,杜库讪讪然地退后两步,悄悄地把门重新合上。 微醺的古槊后半夜就酒醒了,他低头,何深歌像只猫咪一样匍匐在他的腿上,双目微阖,睡得正酣。 他的右手轻柔地揩拭掉何深歌嘴角的糕点沫,眸光越来越温柔。 这个女人刚才还一脸笑嘻嘻地说绿豆糕很有绿豆的味道,还说没有塑胶味,真不知道她以前对绿豆糕是有怎样的偏见,不过,能吃着吃着就睡着的女人,真像猪,睡觉的样子倒是很安静,有点可爱。 月色如水,他并不知道,自己心底有别样的情愫正在发酵。 第五十一章 伤心凉粉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凌晨,睡眼惺忪的何深歌就被古槊半抱半推地坐上了车,很快车子就进入了成渝高速公路。 天色蒙蒙亮,她下了车,瞧见高耸圆柱状的楼房,土黄色的城墙上方是黑瓦,均匀间隔的距离都有着黑色窟窿一般的长方形窗口,有些楼房在左右两侧会有两栏的红木凭栏,门口就位于正中央,从门口可见里头一间间的小房子,一圈圈的红木栏杆。 何深歌一下子就醒了。 这样的房子,她见过。 就在电影《大鱼海棠》里,那些客家土楼,如果是黑夜的话,凭栏上方悬挂的红色灯笼应该会亮起来。 当何深歌还在观赏美景的时候,古槊就在旁边翻看文案和古镇的游玩地图。 “小户坐鸡公车环游整个洛带古镇,进行拍摄,Gory和深歌准备美食,许清赶紧换衣服熟悉稿子,何丽帮许清化妆。”他快速地安排任务。 忽然,古槊沉思了会。 这是第九期的景点,被誉为“中国西部客家第一镇”的洛带古镇,这里的千年老街还保留着当年“一街七巷子”格局,所以航拍出来的效果会是很震撼的。 随后,他拉上了肖克和夏寒两人准备在洛带博客小镇着手航拍工作。 众人听到了安排后,就马上散开了。 何深歌跟在了李佳蕙和杜库的身后,进了槐树巷的一家有几十年经验的客家菜馆,依旧是 李佳蕙先跟菜馆老板进行沟通,何深歌旁听。 客套话说到位了,老板就领着他们三个人进了厨房,厨房里有四个厨师,两个下手,显然老板事先已经跟厨师打过招呼了,主厨立即就给他们介绍今天要用到的一些食物材料。 主厨端了一碗盛着微黄色条状物,伸到他们面前,说道:“这个就是凉粉,其实就是用豌豆粉掺水搅拌,过滤,加入淀粉,煮热,不停地搅拌,到了这个凝固状,冷却后,就是会变成果冻一样的,Q弹爽口。” 何深歌灵机一动:“师傅,你现在能不能现场制作凉粉?” “也可以,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我们都是凌晨起来做,这些都是昨天夜里做好的。”主厨把手往厨房一角摆放着的蓝色塑料筐一伸。 何深歌看向杜库和李佳蕙:“库头,Gory姐,我觉得,既然主题是伤心凉粉,这个制作工序也挺重要的,你们看,拍不拍?” “不能拍,时间不够,我们要呈现的是美食与景点文化,这个如何制作,不是太重要。”李佳蕙一口就否决了。 旁边扛着相机的杜库也赞同地点了下头:“按照你原本的文案来看,洛带古镇文化深厚,美食也多,伤心凉粉是主题,但你另外还要展现别的美食镜头,这里的景点场景也多,三十分钟的视频,撑不起这么多。” “那行吧。” “如果是专门讲美食,那就不一样。”杜库对她挤眉弄眼:“你说对不对?” 她莞尔一笑,瞬间明白了杜库的意思,他是想把这一点让自己利用,而不是这个项目。 待杜库把厨师做菜的过程录制完成后,何深歌也就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她打算自己出去找别家客家菜馆,看看能不能录下这个制作工序,然后她找古槊学习视频剪辑,就可以在微博上开始发布VIOG。 “Gory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能不能出去一下?”何深歌试探性地问了问李佳蕙。 李佳蕙睨了她一眼:“也行,不过你等一下。” “好。” 稍后,李佳蕙捧了个轻便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回来:“这是夏寒的电脑,他昨晚在给前面几期的视频插入音频的时候,突然故障了,你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修电脑的,拿去看看。” “哦,好。” 何深歌很是疑惑,据她所知,夏寒不是程序员吗?难不成不会自己修电脑?如果连程序员都无法处理的电脑问题,普通的电脑修理店,估计也解决不了吧? 尽管她很不能理解,但她就是需要一个借口出去,她就权当临危受命,抱着那笔记本电脑,窜入了槐树巷的人流里。 旅游景点区域,基本上都是卖特产或者美食店面。 她绕出了槐树巷,大概走进了附近的商业街,才找见了一家电脑修理店。 结果,店里的老板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电脑打不开,建议何深歌去苹果专卖店里看看,毕竟这是人家的产品。 她只好捧着电脑又去找苹果专卖店,在她刚走出电脑修理店一百米外,途径一家卖状元蚕丝被的店面的时候,前头一道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抱着电脑做什么?”挡路的男人率先开了口。 何深歌闻声抬头,有些意外:“哇,好巧,居然又见到你。” 这个男人就是之前碰见的水果男,在她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定义。 “你抱着电脑做什么?”他盯着她怀里的电脑,挑了下眉,再问了一遍。 “噢,这个啊,出故障了。” “死机?”他随口一问。 “对啊。”何深歌目光一亮:“你会修电脑吗?” “嗯,还行。”他嘴角一扬:“毕竟是坐办公室的,整天都要对着电脑。” “那你帮我看看。” “行,不过我有点饿,你能不能再给我推荐一下这里的美食?” “可以啊。”何深歌环顾了周遭的店面,指了不远处的一家菜馆:“就去那家客家菜馆吧,洛带这里最出名的就是客家菜。” 两人来到店里,男人擦拭了好几遍桌椅才坐下来,接了电脑,还要把电脑的键盘用纸巾擦了一遍。 看着菜单的何深歌不禁瞠目:“看来你很爱干净啊。” “嗯,我有洁癖。” “难怪。” 不消片刻,男人就把电脑转过来。 何深歌一看,就是电脑登录的界面,她开心地道谢:“这一顿饭,我请了,谢谢你。” 男人把电脑合上,推给她。 正好,服务员也往桌子上菜。 “这个是什么?”男人指向摆放在他面前的一碟菜。 四角微翘的白瓷碟上堆砌了山一般的微黄的凉粉,上边洒了花生粒,然后浇灌了红火的辣椒油,里头掺和了芝麻,花椒还有小米椒,最后放上一小簇香菜,看上去犹如火山爆发后万物开始复苏。 何深歌回:“伤心凉粉。” “伤心?” “对,因为超级辣,辣的你流眼泪,就伤心凉粉咯。”她笑道。 男人看了看旁侧一碟菜:“这个呢?” “面粉制成的天鹅蛋,口感很顺滑,就跟吃蛋白差不多,跟花甲一起炒,还挺鲜的。” “你都还没吃,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吃过很多遍了。”何深歌用筷子点了点另一碗盛着豆花,但豆花上边淋着棕色的酱汁还撒了星星点点的葱花,说:“ 这个是石磨豆花,其实洛带美食还有很出名的九斗碗,一般来说,这九斗碗,吃也是有礼节讲究,在一般店面点的,不正宗,要到当地人家去。” 不久,她告别了男人,兴高采烈地抱着电脑在附近的槐树巷子里四处寻找,她用手机拍摄了很多当地的小吃美食,比如芜蒿饼、玫瑰糖、姜糖、盐卤鸡、油烫鹅、面片汤等等,恰好当地风景宜人,她把这些美食都放在自然景色中,融为一体。 寻了棵槐树,底下有几桌四川当地人在打麻将,她就把电脑放置一旁,打开手机微博,又开始了回复粉丝问题的时候。 有粉丝提问:“博主博主,你怎么不发VIOG啊?抖音也没有,全是图片加文字。” 抖音啊。 她看到了微博热搜榜最近出现了挺多次抖音这个词,好像是最近挺火的一个短视频娱乐软件。 “深歌,你怎么在这里?”结束了航拍工作的古槊一眼就发现了树下坐着的何深歌,扛着相机和支架就朝她走来。 何深歌好像在课堂开小差的学生,一下子被老师抓了个现形,她立即把手机放背后,用手指着电脑,含含糊糊地说:“我,我出来给夏寒修电脑呢。” 后边跟过来的夏寒看见了自己的电脑:“修好了?” “好了,你看看。”何深歌把电脑捧给夏寒。 夏寒接了,轻描淡写地说:“其实电脑没什么问题,昨晚Gory不小心把水洒在键盘上,死机而已,等里头水干了,就能开机了,也没什么事,不过,还是谢了。” “没事没事。” “古编,还回去吗?”夏寒将电脑放进背包里,面朝古槊,对何深歌并不是很在意。 “你先回去,我晚点就回去。” “那你要不要把东西给我,我一起带回去?” “不用了。” 夏寒一走,古槊就把支架和相机放在槐树下的石台上,瞥了站在一边的何深歌:“别藏了。” “大叔,我不是偷懒,我真的出来帮忙修个电脑,然后想寻找一下今天微博的选题。” “没事,这种类型的出差,很多时候都可以趁机玩一玩,小户坐完鸡公车,估计也是去玩了,我刚才和夏寒也去溜达了一下。” “那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现做伤心凉粉的地方?” 古槊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青梅绿茶:“你渴不渴?” “我不渴。” 他就自己喝了大半瓶,喘了口气才回话:“随处不都是伤心凉粉铺吗?如果你要录制视频,到时候我给你不就行了?” “这个项目的文案上,我没有写到凉粉制作工序的录制,今天听菜馆的主厨说了一下过程,我觉得这种镜头录制下来,倒是比较独特。” “嗯,也可以。” “大叔,我有很多粉丝建议我做个VLOG,最近好像有个比较流行的短视频软件,叫做抖音,挺火的,很多网红都从那里出来。” “我知道,我们部门也是有抖音这一方面的宣传,只是你还没接触到,你现在微博知名度还可以,可以转抖音,那里吸粉比较快,又多,成本也低。” “那我现在就下载一个。”她赶紧在手机下载了抖音。 古槊喝完了一整瓶绿茶青梅,把瓶子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目光仰望槐树树叶缝隙里的光,沉声问:“夏寒的电脑,是不是Gory叫你去修?” “对啊,你怎么知道?” “谁帮你修的电脑?”他目光一下子变得深远起来。 一整天下来,他走遍了整个洛带古镇,几乎没怎么发现电脑店,李佳蕙也是旅行社出身,怎么会不知道,一般景点基本上不会有这样的电脑店这种店面出现,尤其是苹果电脑,她这个城市出身的人,肯定第一时间想到去找专门的店面,怎么会轻率地叫何深歌拿去修。 何深歌脱口就回:“一个男的啊,忘了跟你说,这个男的,我跟他遇见的次数真是很巧。” 她把这段奇遇分享给了古槊。 话音一落,古槊眸色一沉,二话不说,拿起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 只是他此刻表情看上去很是严肃深沉,让何深歌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心下莫名有些慌。 他第一句话就是:“最近流影旅行社的总编高衎在干嘛?” “嗯。”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拿起文案,翻看起来,然后突然提出了要求:“后面的三期,能不能改动?” “改哪里?” “全部,换地点。” “这个可能不行,成都其余景点都没有后边那三个景点比较出名,如果临时要修改文案的话,许清要重新背稿子了,还有…….” “不改了,就按照现在的进行吧。” “哦。”何深歌从他一系列的表情动作约莫猜测到了什么,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 他背起包,拿起相机和支架:“稍后再教你录制视频,先回菜馆。” “大叔。”何深歌抓住了他的手。 “嗯?” “我帮你拿相机。”何深歌拿走了他手里的相机。 古槊弯了弯唇角:“深歌,以后看见那个男人,绕路跑,我会吃醋的。” 虽然不清楚深歌到底无意间给高衎透露多少信息,但显然,这个项目里已经出现内鬼,而深歌这个实习生成为了炮灰,不管怎样,碰了他的人,碰了他的东西,就绝对不能饶恕。 “大叔。”何深歌手里抱着相机,惴惴不安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总觉得,跟Gory姐有关。” 第五十二章 九斗碗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我让你进行者,是让你学习,你只管学你的。”他牵着她往菜馆走去。 何深歌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炙热感,心安之余,增添了几分忧愁。 回到菜馆的时候,菜馆里满满当当坐了好几十号人,许清恰好站在一张摆放满满一桌子菜式的八仙桌前,旁边有一男一女,男的穿西装打领带,女的穿红色镶金丝旗袍,他们对坐着,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互相给对方夹菜。 许清则是缓缓走了出来,面对着镜头:“软炸蒸肉、清蒸排骨、粉蒸牛肉、蒸甲鱼、蒸浑鸡、蒸浑鸭、蒸肘子、夹沙肉、咸烧白,三蒸九扣,这就是九斗碗, 寓意久久长寿,天长地久,自清朝以来,在四川这边,红白事等大事都会以九斗碗宴客。” 这话一落,标志着这一期的视频录制结束了。 “去吃饭吧。”古槊把何深歌安放在了其中一桌里,他并没有坐下来吃饭,而是转身,到另外一桌,把袁云舒叫了出去。 他们两个人就站在外头一棵巨大的槐树下,你一言我一语,期间古槊居然掏出烟。 在她印象里,古槊很少抽烟,他心里肯定有什么事情,只是,他倾诉的对象找的不是她。 何深歌看了几眼,就低头吃饭,假装没看见。 “深歌,你刚才去哪里了?”许清坐在了她旁边。 “给夏寒修电脑去了。” “新来的那个同事?” 她点了点头。 “这个肘子真的跟你写的一样,看起来色泽亮晶晶的,吃起来,肉烂的跟豆腐一样软,吃起来也不腻,香甜香甜的。”许清觑了旁边几桌的人,小声地说:“这边的人都是沾着辣椒酱吃啊,四川人真的很能吃辣啊,刚才录视频的时候,主厨让我试试,我试一口,就喝了好几瓶矿泉水。” “清清。”何深歌夹了块咸烧白,看着这块不薄不厚的肉片,也没有下口,而是一直盯着。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好像也没有海鲜啊。” “流影旅行社,你认识吗?” “哦,对头公司啊。” 何深歌放下肉片,侧脸瞥了眼旁桌的李佳蕙,低声问:“那你认不认识,高衎这个人?” “流影的总编啊。”许清放下手里的猪肘子,舔了舔嘴唇的油渍,往何深歌那边凑了凑:“听说,这个高衎就是行者的,跟古大一期,后来跳槽到了对头公司,当了总编,但是,对头公司一直想挖的人是古大,古大跟Reson比较好,所以不肯去。” “噢,那这个高衎是不是跟Gory姐是老同事?” “对啊。” “恩恩。”何深歌慢慢地把肉片放入嘴里,细细地咀嚼。 看来高衎应该是收买了李佳蕙,总编这个位置,怎么说也有点人事权利,他应该给李佳蕙承诺什么,李佳蕙在行者一直没有升迁的机会,肯定会想着跳槽,毕竟家里还有孩子要养,铤而走险,指不定就能赚的更多。 显然,李佳蕙是利用了自己不懂这一行,设了个局让自己跳进去,虽说她被炒鱿鱼倒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众人皆知,她是古槊的女朋友,怕是李佳蕙不是想跳别的公司,而是想要古槊的位置。 心中思虑着的何深歌偷偷瞄了眼馆子外头的古槊。 大叔肯定会苦恼吧,因为自己,他被陷入这样的一个困局里,可是他明知道这样,还是让自己别管这件事,只可惜,人在职场,哪有独身逍遥一说? “深歌,你问这个干什么?”许清问。 “没什么。”何深歌伸筷子,夹了排骨给她:“吃这个,有点微辣,有点甜,可能是放了红薯和豌豆的缘故。” 请来的当地群众很快就吃完,领了工资就散了,老板吩咐员工收拾饭桌,而何深歌他们一群人正在等车,准备连夜赶往下一期的平乐古镇。 深夜,他们抵达了平乐古镇,住进了一个农家小院。 众人在休息的时候,许清和杜库还有夏寒几个人还在录制音频。 “平乐古镇,宋代著名的纸乡,茶马古道的第一镇,有着古街、古寺、古桥、古树、古堰、古坊、古道、古风、古歌……..”许清对着麦克风,音色放的很悠远。 何深歌瞥见外头的院落里,古槊指间那一抹燃烧着红点。 他还在和袁云舒聊着,看来这件事很棘手,要是她是袁云舒,应该不会这么愚蠢地跳进了人家精心准备的圈套里,或许按照袁云舒的聪慧,一眼就能看穿了这场阴谋。 只是,她不是袁云舒,也没有袁云舒的能力。 她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了笔记本电脑上,噼里啪啦地快速敲打着键盘。 夜深了,处于芦沟自然风景区的农家屋子,周围一派幽静。 古槊的烟头灭了,他准备进屋,看看音频录制情况。 这时,他驻足不动,眸子里倒映着一道倩影。 何深歌那张温柔恬淡的脸上罕见露出了严厉杀伐的神情,让他颇觉惊异。 “袁总,古大。”她走到他们两个前面,淡雅且自信。 “你还不睡?”古槊偏了身子,看着她,突然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像跟往常不大一样。 “刚才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袁云舒眉毛微挑:“偷听上司讲话,不是很妥当啊。” “袁总,这次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是,能不能给我机会将功抵过?”何深歌直直看向袁云舒,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说说看。” “U盘里有我的宣传方案,袁总回去一看,就明白了。” 袁云舒看着何深歌手里的U盘,红唇弯了弯:“你的宣传方案?” “我知道,事情曝光之后,按照你们的营销手段,肯定是趁热打铁,我就是那把火,我正好要进行视频推广的渠道,目前这状态,按兵不动也不是好办法,如果要让项目进行下去,只能先声夺人。” “继续说。”袁云舒用眼神制止了古槊想要阻拦的举动,饶有兴趣地看着何深歌。 “这个头,我开,你也开,说明我们很早就开始了这个项目,从常人逻辑上,别人不会认为我们是盗用别人的方案,正好,我需要知名度,到时候两家旅行社为此闹了纠纷,我可以渔翁得利,而你,正好也可以利用我来炒热度。” 袁云舒收起笑,露出认真的神情:“你会吃官司,如果胜诉,你确实能赢,如果败诉,你先前所有的一切就会没了。” “袁总,这就是我的事,无论成败,你都赚了,不是吗?” “好。”袁云舒从她的掌心里拿了U盘:“明天给你答复。” “谢谢袁总。”何深歌忽地一手挽上了古槊的手臂,依旧严肃刻板得犹如严师:“我男朋友叨扰袁总多时,我这就把他带走,袁总早点休息。” 话毕,她拉着古槊就走。 古槊看着一下子变得凶神恶煞的女人,不由得轻笑出声:“深歌,你今晚吃的不是九斗碗,是九碗醋吧?” “你还说?”何深歌鼓起脸颊,气鼓鼓地瞪着他:“你以为我很笨吗?猜不出来吗?还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好歹我也是混过职场的人。” “深歌。”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何深歌却把头抵在他的手臂上:“大叔,我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商量的,你能不能不要第一时间就把我排除了?” “不是第一时间把你排除,是第一时间,保护你。” 何深歌抢先一步,双手揽上了他的脖子,把脸藏在他的胸膛里,发出软糯的声音:“抱我。” “你今晚想跟我睡啊?”古槊直接将她抱了起来,附耳道:“可是,我还要工作。” “没关系,我在旁边看着你。” “你从洛带盯着我盯到现在,还不够?” “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我跟云舒站一起,我就觉得有一双火辣辣的目光要戳穿我的后背,我想,这么大的敌意,肯定是你。”古槊说着,就用脸蹭了蹭她的侧脸。 她感觉到痒痒的,倒是不排斥,只是愤愤地锤了下他的胸膛:“以后不要单独跟她一起,知道吗?” “好酸啊。”古槊笑了笑。 “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放不下,但是,当你放不下的时候,想想我也好啊。” 他快速地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小口:“这次找她,就是因为想着你。” “我知道。”何深歌摸了摸他那短短的头发,笑嘻嘻地说:“大叔,这段时间,你能不能尽量给李佳蕙多一些自由空间,还有,我明天想修改一下方案,到时候,你要同意噢。” “你想引蛇出洞?” “嗯,如果最后要走到法庭这一步,可能我的证据不够,我趁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有所察觉了,就赶紧创造出一些证据来。” “有点危险。”他松了松手,把何深歌轻缓地放倒在床上:“这个方法还是可以,不过,你要去睡觉了,我去工作了。” “你真不用我陪你?不给我表现一下的机会?”何深歌目光澄澈。 “以后多得是,你先睡,你明天还要引蛇呢。” “哦。” 古槊走了两步,又转回来,神情透着好奇:“你往常上课,就是刚才的样子?” “差不多,因为在课堂上,如果学生不乖的时候,就要给学生一种威严,庄重,不可侵犯的形象,我就会板起脸。” 他憋笑,这么理解的话,刚才云舒不就是被当成坏学生来教训了? “你笑什么?我刚才的样子很好笑吗?”何深歌蹙起眉。 “是可爱,气鼓鼓的样子更可爱。” 闻言,何深歌又恼又羞。 古槊跟她道了声晚安,就关门离去。 经过院落,袁云舒倚靠在木柱子,眼睛望着他,应该就是等他出来。 古槊左顾右盼,没发现其他人影,就迎了过去:“深歌那边,她有她的解决方式,我们还是按照刚才说好的策略走。” “你们两个真是有趣。”她把U盘扔给古槊:“明明同时被困的两个人,各自都想着保全对方,但是,方案获利的一方,都是你们自己。” “她有她的想法,我不能干涉。” “阿槊,你还是没变,永远想的都是你自己,她倒是适合你。”袁云舒说完了这句话,转身就回了房。 第五十三章 奶汤面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半夜,她突然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李佳蕙掐着脖子,恶狠狠盯着她,就猛地醒来了,然后看着窗外黑黝黝的,更觉得惊悚,就睡不着了。 她尝试地给古槊发了点消息:“大叔,你睡了吗?” “你怎么醒了?” 古槊秒回。 她略微吃惊,万万没想到古槊居然还在熬夜工作。 “去睡吧,别玩手机,也别回粉丝了。”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刚才做了噩梦,现在自己一个人,有点怕。” “许清呢?” “她不想每天被吵醒,跑去跟Gory还有Lily挤床睡了。” 正在房间里准备入睡的古槊看到了这条消息,径直用脚踹了杜库一脚:“库头,我今晚去陪深歌睡,许清好像跟Gory她们挤床,兄弟,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落,他连忙往何深歌屋里跑,到了她的房间前,稳住脚步,先发个消息:“我在门外,开个门。” 吱呀。 散着头发,素颜朝天的何深歌从门缝里窜了出来,看到门外的古槊,压低声音地问:“大叔,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睡不着吗?我陪你。”他伸手把两侧门敞开,快速地进去,再麻利地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场景就是,两人平躺在床上,何深歌更是全身僵硬不敢动。 两人沉默地盯着顶上排列整齐的竹子,恍恍惚惚地,何深歌先睡觉了,古槊听见了她的呼吸声,转头,细细地盯着她的侧脸。 接着,他也跟着睡着了。 “深歌,起床吃早餐了。”洗漱好的古槊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何深歌缓缓地睁开眼,伸了伸懒腰,抱着被子滚了滚,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浅淡的黑眼圈坐了起来。 她感受到窗外吹来的凉风,缓缓侧目,透过竹制的窗户可见河对岸,幽蓝色的喝水之上是轻若薄纱且飘渺浩瀚的烟雾,透过这层烟雾,可见一大片朦胧的翠绿秀色,据她所知,那是一片竹林。 她所在的芦沟自然风景享有“二十华里绿色长廊”的美称,果然名不虚传啊! 她阖目,轻轻地呼了几口气,便觉得浑身通畅淋漓,下一刻,她睁开眼睛,一脸振幅地起床。 住了一晚的农家小院,其实也是当地的一家小型馆子。 何深歌出来后,发现竹馆里头有了不少人正坐在竹制小矮凳上吃早点,当然,期间她还是能发现古槊和袁云舒的身影。 自从第一期以来,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发现,古槊和袁云舒总是团队里会早起吃早餐的,这种早起的习惯,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谁影响了谁,反正,每次他们三个人吃早餐的时候,她总是没什么话,古槊和袁云舒倒是有很多共同话题,比如说,哪家传媒公司运用了什么宣传手法,或者是某个产品的推销文案等等。 每回,袁云舒吃完了早餐都会自己一个人出去闲逛,古槊每次都会选择留下来陪她。 这一次,有点不一样,但也不例外。 袁云舒放下了筷子,不慌不忙地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去造纸作坊遗址看看。” “什么时候的车?要不要让肖克送你去机场?”埋头吃面的古槊抬头问了一句。 “不用送,大概十二点的车,走高速的话,下午就能到机场。” “嗯,注意安全。” 她看向何深歌:“何小姐的文案,我接受,不管你事后成不成功,这好歹也是一桩交易,我也不会给阿槊的面子,事后,我要三万的佣金,为了确保交易的有效,麻烦何小姐草拟一份合同发到我的邮箱上。” 一听到三万,何深歌差点噎着。 “走了,你们慢慢享用。”袁云舒那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以示告别。 何深歌连忙喝了半碗冰粉的水,冰凉的水入了肠道,顺畅又凉快,由于点的是玫瑰水果冰粉,入喉后,口齿间还留有浓郁的玫瑰香味,甜丝丝的味道,一下子喝多了,倒觉得有点腻了。 她舔了舔嘴唇,问:“她不跟团队走了?” “美国那边有事,她需要回去一趟。” “噢。”何深歌低头,用勺子挖了一勺晶莹剔透的透明状冰粉,准备送入口中。 最终,歪歪斜斜的冰粉还没触碰那玫红色的唇瓣就被重新放回白瓷碗里。 何深歌看向对面的古槊:“大叔,我想了想,人家《霍乱时期的爱情》那本书,到老还能相爱呢,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的话,要不你就别选择将就了,喜欢一个人就勇敢地去追,至少不要给自己留有遗憾,你说,对不对?” 他抬起头,凝神注视着对面的何深歌,他那一双深黑的眸子仿佛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体,周遭喧嚣的人声仿佛一下子虚化了。 “你们要的奶汤面。”店家把面放在了方形木桌上。 土色的陶瓷碗盛着一汪热汤,纯中间放了一小堆炒熟的蘑菇碎和肉沫,宛若池中小岛,一圈零碎葱花以小岛为中心漂浮在汤水之上,透过这嫩绿的葱叶,可见白细长的米粉如同巨龙一般盘踞在里头。 古槊闷声不吭地把那碗面往何深歌那边推了推。 她没动,而是执着地说:“她这次回美国,要是以后都不回来,你就真的错过了。” “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要努力在一起,你别多想了,赶紧拍照。”他催促道。 “好。”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拿给他看。 他看了看,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还行。” “那就是不好看咯。”何深歌那双明亮的眸子光芒渐黯。 一瞧她神采萎了,他立即绽放阳光一般的笑脸:“正好,现在有点时间,我给你传授一下我自己的拍摄秘诀?” “好啊好啊。” “首先啊,你要先在脑海里想好了,你今天拍摄的风格是怎么样,如果你想要那种动态一点的,那你的构图角度肯定是侧拍比较妥当,比如这个面,侧边拍的话,肯定能拍的热气,热气就有动感,还有前几期的火锅,火锅的食材在里头翻滚的时候,那就要近距离还要微侧。” “噢,知道了。”她立即打开手机的备忘录。 “你要是俯拍,美食呈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食物的画面,这要求你的食物画面感要很美或者很诱人,你之前老是在包里带着餐桌布就能用得着,一般来说,木桌子比较有质感,还有大自然的美景。” “恩恩,就是一开始,我想好主题,然后选择合适的角度进行拍摄。” “聪明。”他的手拍了下桌子,一脸赞赏:“场景布置,就跟刚才的意思差不多,这几期下来,你也看得出来,场景布置是怎么做的吧?” “我当然知道啦。” 她回想起前面几期,为了给许清一个良好的背景,到处跑景点,在菜馆子里的话,还有陈设一些沈二饮食,哈利集团等等的标志东西,反正布置场景有点累人。 “另外,就是色彩搭配,不仅你的食物本身就要搭配好颜色,整个场景的色彩搭配也很重要,打个比方,暖色调和冷色调,拿这玫瑰冰粉来说,玫瑰金,偏向暖色调,但又不是太热烈,稍微中性,就可以用冷色调的东西搭配。”他扫视了一圈周遭,指着对岸的竹林:“正好,绿色就是冷色调,你可以……” 他们谈论会,团队的人就下来了,就在他们吃完了早餐,出去游玩的袁云舒手里拿着一袋子的平乐纸就回来了,就在大家以为准备开始今天的拍摄工作,古槊却说开个临时性小会。 古槊打开自己的电脑,把电脑屏幕面对大家,话语简洁:“古镇景点太多,我昨晚跟袁总商量了一下,决定修改文案,这是新方案。” 他稳稳当当地直视沈修砚:“沈总,如果你对新方案没意见的话,我们就立即行动。” 沈修砚冷冷地盯着古槊好一会,面色阴沉:“古先生做事真是果断。” “时间紧迫。” 沈修砚的手轻轻地往桌子一放,那双阴冷的眸子快速地在电脑屏幕浏览了一遍,语气冷淡:“既然是到竹林,另外派个沈二饮食的厨师来,新的经费细节请发给我助理。” “没问题。”古槊双手合十,嘴角荡漾起一抹璀璨的弧度:“沈总,今天要亲自到竹林挖笋,昨夜下了雨,山上可能有些滑,要不要我留下几个人陪您到附近的鱼崖和造纸坊逛逛?” “那就她陪着我好了。”沈修砚直接用手指向了何深歌。 “不好意思,何小姐是实习生,她需要跟队学习。” 沈修砚面色冷凝:“古先生这话,就是说,何小姐跟着我,就学不了?” 古槊镇定自若:“何小姐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她的工作安排,应该由我安排,如果沈总执意,不如问问何小姐的意愿?” “不必了,我也试试这挖笋的过程,活络一下身体。”沈修砚不用问,心里就知道了何深歌的答案了。 “还有人对新方案有疑问的吗?”古槊目光轻轻地从每个人身上掠过,轻飘飘地落在脸色煞白的李佳蕙身上。 李佳蕙背上尽是冷汗。 原定计划的话,高衎的团队应该就在平乐古镇附近的金鸡沟拍摄类似的文案,如果文案临时更改的话,她必须想办法告诉高衎才行。 古槊笑着,收回了目光,淡定地说:“没问题的话,大家准备一下,肖克,你去跟农家院的店家要两个当地厨师,沈总,沈二饮食的厨师何时能抵达?” “没事,直接过去,厨师后面会赶来,毕竟时间紧迫。”沈修砚忿然起身。 “古大,Reson知道文案临时修改的事情吗?”李佳蕙忍不住地问。 “知道,他已经同意了。” “好吧。” “怎么,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古槊沉吟了会:“你之前的工作比较辛苦,我能理解,但是这个新方案,直接实地演练,你就不用操劳场景布置和群众演员的事情了,难得出来,你也放松放松。” “谢谢古大了,我挺开心的。”李佳蕙勉强地扯出了个笑脸。 不一会儿,除了准备离开的袁云舒,大家都收拾妥当,穿起了轻薄的长袖长裤,背后背着一个竹筐,手里拿着一把木柄小锄头,坐在绿漆脱落的三轮车后箱上,等待出发。 古槊,何深歌正跟袁云舒告别。 袁云舒瞟了古槊一眼:“你先上去,我有些话先跟你女朋友说几句。” 何深歌微讶,头一回,袁云舒没喊自己为何小姐。 第五十四章 长寿面【番外】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第五十五章 糯米鸡【番外】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第二天,古槊就买回来一桶橙红色的漆料和两个毛刷,并且把家里的一切工具都推移到屋子的正中央。 袁云舒笑意盈盈地用报纸折了两个纸帽子,一个是她的,一个是他的。 半面墙的功夫,两人均有点疲惫,但相视一眼,都会喜不自禁地笑出声来,那时候的袁云舒还以为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这样一个小屋子里,度过余生。 “我放点音乐?”古槊说。 “好啊。” 古槊刚拿起手机,便看见了手机里满满都是公司的电话和消息,他回头看着正在刷墙的袁云舒,就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些电话和消息,而是点开了酷狗音乐。 “仍然没有遇到,那位跟我绝配的恋人。”沙哑的嗓音低低地从手机里传出来。 音乐一起,袁云舒就猜到了古槊会播放Eason的《1874》,古槊向来比较喜欢Eason的歌,总是会在做事的时候哼两句。 《1874》重播了两三遍后,袁云舒觉得一直抬着手,手臂有点酸,她放下毛刷:“阿槊,好热啊,我去楼下买冰棒。” 古槊知道她这是找借口偷懒,也没说她:“去吧。” 当袁云舒拿手机准备下楼的时候,她发现旁边古槊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一直不停地弹出消息,她偷偷地瞄了几眼。 “Goode,文案修改好了没?客户催着要,下午之前再不发给我,你就滚蛋。” “Goode,潮州的文稿,你什么时候给我?” ……. 她犹豫了一秒钟,就假装没看见,拿着手机下了楼。 回来后,杂乱的屋子里已经没有那抹灿烂的笑容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工作。 那天,她坐在地上,盯着那差不多就完成的墙面,舔了好久的冰棒,吃完了冰棒,她把剩下的墙面刷完,自己一个人把家具移回原位。 等到了天黑,她没等到古槊回来,自己一个人用电热锅,把剩下的挂面煮了,清汤寡水。 清晨时分,古槊才一身疲倦地回来,恰好袁云舒要上班了。 “云舒,对不起。”他抱着袁云舒,忏悔着自己的罪行。 她摸了下他的头:“没事,我能理解,你赶紧补个觉,我上班了。” 后来,她规律地上下班,他的工作时间永远都是随时,二十四小时待机状态,只要一发现有什么热点新闻,他第一时间就从床上醒来,打开电脑,联系策划部门的人员,准备新一期的旅行公文。 她看了一眼,就继续蒙头睡觉。 时间久了,她心里渐渐地有了些埋怨。 就在他收拾行李,准备前往湖南张家界的前晚,她就站在了他面前:“能不能别去?这个周末,我休假,我们两个去惠州的巽寮湾玩,好不好?” 古槊正在折叠衣服的手一顿,坐在床边,一手将袁云舒拉入怀里,柔声安抚:“云舒,改天我再陪你去好吗?” “难道非要你去吗?你们部门就没有别人可以代替了吗?” “有,但是一旦别人取代了我,我这个位置就没有留了,云舒,别生气,这个项目结束了,我就可以有两天的休假了,到时候就陪你去惠州。” “你说的,不可以反悔。” “好,拉钩上吊。” “嗯,拉钩。” 白嫩的小指与麦黄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可惜,拉钩只是形式,并不能真正约束这个人,古槊还是反悔了,从湖南回来,他一直忙着文案,又突然去影楼跟一个摄影师傅学摄影。 袁云舒责备了他几句,他只是买礼物给袁云舒以示歉意。 没多久,袁云舒换了家规模更大的广告公司,每天开始往各个广告商的公司,厂址跑,甚至大半夜还在外地跟广告商应酬。 有一回,她陪客户喝了一晚上的酒,终于拿下了啤酒厂的广告,她喝的有些醉了,但不至于神智混乱,客户也算是个君子,并没有做任何过分的行为。 出了啤酒厂,公司的同事临时接到了电话,说:“Winsu,我老婆要生了,不能送你回去,你要不打车回去吧?” “恭喜你啊,你赶紧去看看吧。” 同事一走,她很自觉地拨了古槊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古槊都没接。 她看着静寂的道路,莫名就蹲下身来,哭了。 哭完了之后,她就打车回去了,结果,她回到了他们共同的小屋,屋里是黑灯瞎火的,古槊还没回来。 回到家后,古槊才打电话回来。 “你在哪?”袁云舒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 “我临时出差,正在前往南京的路上,刚才火车上没信号。” “噢,那你注意安全,我困了。” “那你睡吧。” 挂了电话后,袁云舒真的睡着了。 一周后的晚上,袁云舒正在屋里用电热锅煮面,结果轰的一声,锅坏了,一股黑烟从锅里飘出来,还有一股子焦味。 她吓得一跳,稳住了心神,就急忙把锅抬了出去,扔了。 她想给古槊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买个新锅,却突然觉得,等他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不如自己去买。 等她重新买了新锅回来,古槊也回来了。 两人终于有了一天相处的时间,就窝在屋子里,吃着肯德基外卖。 袁云舒忽然开口:“阿槊,我们买辆车吧?” “车啊。”古槊小声地念叨了下。 “也不用,反正都有地铁,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嗯。” “阿槊,过两天,我爸新建的楼有个入住礼,你要不请个假,陪我去一趟?”袁云舒很随意地说,心里却很在乎。 前段时间,父母一直在打探她的恋情,想让她带个男朋友回家。 “没问题。” 他答应得很爽快。 两天后,他真的跟她一起去了,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拎着几瓶昂贵的酒和几条贵烟。 只是,袁云舒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并不待见古槊。 在吃饭的席上,母亲还把她拉到另一桌,压低声音地告诫她:“舒舒,他有房吗?有车吗?你不用说,肯定没有,我跟你说,虽然我们家不缺钱,但是我希望你嫁出去以后的生活,不愁吃喝。” “妈,够了。”袁云舒放下筷子:“我不吃了。” 她走到古槊那属于普通客人的一桌,拉着古槊就走了,半分面子都没有给父母留下。 自从那天过后,古槊开始了接私活,白天忙公司,晚上忙私活。 袁云舒看着他,想说点什么,都哽在了咽喉里。 即使是同住一个屋,两人的话变少了,他在修图,她在写广告策划。 一个月后,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妈,什么事?” “舒舒啊,你爸坐牢了。” 她一惊:“怎么回事?” “那个楼是豆腐渣工程,塌了,你帮忙拉的广告商,还要商城老板,都拿着合同来告了,要赔好多钱啊。”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你在家等我。” 袁云舒急忙请了假回去。 那几天,她没有回租房,古槊打电话来问:“云舒,还不回家吗?” “很久没见我爸妈了,我住几天再回去。” “你是不打算跟我说你家里的事吗?我在新闻里看见了。” 袁云舒拿着手机,这段时间积蓄的所有压力都化作了泪水。 之后,古槊就请了几天假,帮她把事情处理了。 由于工程承包商跑了,他爸找不见人来赔钱,只好把名下的楼全卖了,还不够赔,古槊偷偷地帮忙赔了一百多万,什么话都没说。 但袁云舒清楚账目,她知道,那一百多万里包括了他们的结婚基金,租房的费用,这时候她也才知道,古槊拼了命地工作,就是为了赚很多的钱,目的就是为了娶她。 那时,她一下子原谅了他先前所有的忙碌与忽略。 债务没有还清,父亲从牢里出来,所有的锐气都被磨掉了,他爸一直在发疯地找工程承包商,母亲整天唉声叹气。 袁云舒天天劝导母亲,并且,她也开始职场的争夺,她要拿下更多的广告,才能拿到更多的分成,这样她就能早日把债务清了。 大概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正好遇上了公司裁员,业绩中等的自己就在名单内。 这事,她没跟古槊说,她清楚自己家里的事情已经给了古槊很大的压力。 那段时间,她天天在屋里,古槊每次回来都问她:“怎么今天这么早?” “我有经验了,客户一下就搞定了。” “果然,我家云舒是最厉害的。”他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又开始了夜里的私活。 一天夜里,他正在敲着键盘,突然停下来,看向袁云舒:“明天,我爸放暑假了,我妈正好想去惠州的巽寮湾,你明天能请假吗?” “可以啊。”袁云舒很开心,原来他一直记着。 凑巧的是,当天夜里,她投出去的简历得到了反馈。 一家外企广告公司通过了她的面试,但是要求她明天就准备前往美国总部进行三个月的实习生活,她知道,能够前往总部实习的机会是鲜少的,大概是面试的时候,她留给那个老外的印象足够深刻才拿到这份殊荣。 一整夜,被古槊怀抱着的她根本就没睡着。 如果,她明天不着手去公司报备,就会错过了这个机会,要是她不去巽寮湾,第一次跟古槊的父母见面,就会给对方家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假使她家境还是往日那般,倒不怕,现在她家已经连累了古槊,想必古槊的家长也知晓了这件事。 夜里翻来覆去,她没睡着,旁边的古槊累极了,也没注意,只是觉得她闹腾,抱着她的力度强了几分。 袁云舒很记得,那天的清晨,窗外是一片晴朗无云的湛蓝色天空,微凉的风,阳光轻轻地落在了古槊的侧脸上。 她用指尖描绘着古槊的轮廓。 工作可以再找,这个男人失去了,就不可能再有了。 起初,她选择了古槊。 她有早起的习惯,先起床给古槊买了早餐,并且动手收拾行李,准备前往海边。 古槊躺在床上,看着正在收拾衣物的袁云舒,唇角上扬:“你这么着急?” “快点起来,我给你买了豆浆油条,还有糯米鸡。” “遵命,女王大人。”他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在袁云舒的额头上啄了口,就轻哼着歌,去洗漱了。 就在他洗漱的时候,袁云舒的母亲打电话来。 袁云舒把手机放在肩膀上夹着:“妈,干嘛呀?” “云舒,你还有没有钱?我…….” 她放下衣服,走到窗边,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是不是又去打麻将了?” “云舒,就给我转个五百,就五百,平常我都是输一两千的,这次算少了。” “妈,我们不是以前那样,能不能不要去打麻将了?” “我不打了,但也要给你爸买菜做饭吧。” “行,我给你转一千,话说,爸昨天喝酒了吗?” “喝了,两瓶白的。” “别让他喝了。”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袁云舒急忙挂了电话,等古槊出来后,她还是安静地折叠衣服。 古槊瞟了眼:“你不用带太多衣服,就去两天的时间。” 袁云舒的动作一僵,胸腔一阵苦涩,她紧抿着唇,颤巍巍地把衣柜里所有衣服都拿了出来。 当她拉着一个行李箱出来的时候,古槊正剥开了包裹着糯米鸡的荷叶,他瞅见袁云舒推了个二十八寸的黑色行李箱,调侃一笑:“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要搬家呢。” “对不起,阿槊。”她就这样拉着行李箱,永远离开了他们的小屋。 只是多年后,她回国,发现古槊还在供那套房子,她明白,古槊是恨她的,可是她也不解释了,也不想回去了,因为她在异国他乡遇见另一个更懂她的人,她也更加需要那个人让她在异国的生活有物质保障,只是她对古槊还是有愧疚的。 直到,她那天看见了那个女人,一个有几分似她的女人。 她倒是放心了,只不过,她也一样,她忘不掉那些跟古槊一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也没办法把古槊这个男人从心里赶出去,不过她还是拥有爱人的能力,不会因为失去一个深爱过的人,就彻底葬送了感情。 这个道理,她明白,她也相信,迟早有一天,古槊也会从那段过去里走出来,不再恨她,而是重新爱另一个女人,但愿,那个女人值得拥有他的喜欢。 再次离开中国,她坐在车里,眺望窗外的碧绿竹海。 忽然,一只蓝面蜻蜓乘风掠过,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时撩起了某人心湖里的涟漪。 第五十六章 叶儿粑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袁云舒眼眸含笑:“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其实你不必过于担心,我已经放心了他,起初我也担心阿槊没放下,在成都这段时间,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上心,你别看他野心不大,其实他事业心很强,他能够为了你,放下事业,足以证明,他的心里还是有你的。” “嗯,我知道。”何深歌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诧异:“袁总,你不必跟我解释,你们那段过去,我是在意,你的存在,我也在意,大叔有没有放下你,我不在乎,我明白,他对我好,就行了。” “你倒是看得开。” “谁心里没有一个忘不掉的人呢?人非草木,一起经历那么多,哪能说忘就忘?” “那我走了,阿槊,就拜托你了。” “好的。”何深歌直视着她:“谢谢你,不是你,我也遇不到这么好的大叔。” “不用谢,因为他,我也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也遇到了更好的人。”向来淡雅的袁云舒说出这话的时候,眸光都是温柔。 女人还是最懂女人。 何深歌大抵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但她依旧充楞:“袁总,时候不早啦,我先走了。” 告别了袁云舒,团队剩下的人坐着三轮车进了竹林。 车子停靠在竹丛底下,所有人就下车了,跟随着竹农进林。 走进竹海,清凉的风如同轻舟一般从不同的竹子间穿梭巡游,周遭飘荡着竹叶的清香气息和雨后一股泥土味儿,明媚的阳光被一片片细长的竹叶格挡在外,只能在软绵濡湿又残留黄黑色的落叶的泥地里留下婆娑光影。 由于新方案刚修改,本来与竹农联络的职责属于李佳蕙,这会,古槊亲自上前,跟竹农交谈。 竹农挑了一块稍微平缓的地带,开始手把手地教许清如何挑竹子才能挖到上好的笋。 旁边的夏寒、肖克、梁小户三人扛着相机从不同角度进行拍摄,何深歌搬了个简易小板凳给古槊,李佳蕙则是打开支架,再放一块板,放平后,把夏寒的电脑放在上面,古槊和杜库就坐在那儿盯着电脑里的录像,一旦发现有哪个镜头不可以,杜库立即蹦出去,一一解决。 旁侧的何丽领着化妆包,随时都要上前给许清补妆。 唯独沈修砚闲来无事,倚着竹子玩手机,暗地里,他正在用手机与助理和秘书沟通公司内部事宜,并且察看各类文件。 一刻钟过后,古槊起身:“暂停,差不多了,现在准备下一个场次,小户继续拍外景,夏寒你过来看看。” 李佳蕙提了一个类似桶状的四层竹编提盒,外形看上去跟往日在电视剧里瞧见的那种古代人外出野餐携带的黄花梨提盒或者紫檀提盒结构是相同的,相比之下,竹编的提盒比较轻。 她打开第一层,小心翼翼地从里头拿出了一白瓷碟子,碟子上头摆放了六个胀鼓鼓的类似鱼肚子的淡绿色糕点,这些淡绿色糕点均窝在薄薄的被切割成小小长方形的芭蕉叶上。 古槊一手接过了那碟糕点,朝着大家哟喝了一声:“大家先尝一口叶儿粑,吃饱喝足,再继续干活。” 旁边的杜库手脚麻利地拿了两个叶儿粑。 “库头。”古槊揪住了他:“你别给许清拿了,待会还要录她吃这个。” “那我给深歌。”杜库伸手给何深歌。 “不行。”古槊喝道。 杜库委屈巴巴地收回手。 “为什么不行?”何深歌刚才一路上就垂涎着这叶儿粑,那艾叶的清甜味儿一直在诱惑她。 “他的手脏,我的给你。”古槊一笑,露出大白牙,乖巧地把自己手里的叶儿粑递给她。 嘴巴被叶儿粑塞住的杜库听到这句话,回头瞪着古槊。 这会,大家都在休息吃叶儿粑,并且喝点儿茶水,当作中场休息。 古槊掀开提盒的第二层,拿出了第三碟,依旧把第一个叶儿粑递给何深歌:“刚才云舒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谢谢你,因为你,才有现在这么好的她。” “嗯。”古槊默不作声地吃叶儿粑,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牵强。 “大叔,我离开会。”何深歌并没有注意到古槊的神情变化,她刚才一直在偷偷地瞄着旁边李佳蕙的动静。 果然不错,李佳蕙趁着现在休息的片刻时间,就拿着一个叶儿粑,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竹林深处。 竹林通风,曲径幽深,她要走很远才能避开众人的耳目。 古槊回头神来,声音如同磁铁一般具有磁性:“小心点,不要跟太紧。” “我知道了。”何深歌觑了眼提盒:“这个软腻好吃,给我再留一个。” “放心,给你留一碟。”他看着何深歌一小步一小步地跟在了李佳蕙身后,不免有些担心。 后来,他注意不在于手上的美食,而是森绿的竹林。 李佳蕙没有选择往常人们走的小道,而是下了坡,她时不时会回头来看,何深歌怕被发现就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她不怎么看得见李佳蕙,但能看见李佳蕙的衣角,听的见李佳蕙的脚步声。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李佳蕙来到一块三四米高的山石旁,何深歌庆喜,趁着李佳蕙正在拨打电话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山石的另一侧,藏身在山石缝隙里。 李佳蕙的声音响起:“高衎,是我。” 她没开扩音,因此何深歌是听不见高衎说了什么,但她可以把李佳蕙的声音录下来,按她对李佳蕙的了解。 李佳蕙算是个谨慎的人,先前高衎是跳槽到流影旅行社,想必她对高衎不会百分百的信任,他们之间肯定有铁板钉钉的契约信物,尤其是这样的对话,李佳蕙必定会录音下来,那么自己想个法子,拿到李佳蕙的手机才行。 “方案有变。”这是李佳蕙的第二句,音量还是尽量压低的。 她左顾右盼,开始挪步围着山石这一带绕:“临时变得,我也没办法,沈总和袁总都同意了,改成竹林挖笋,对,中场插了一段叶儿粑,竹农带来给主播吃,后期会有插播,录制短时小视频,就是竹农自己在家做这个叶儿粑的过程,不知道,跟原本方案主题偏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何深歌有点着急,她察看了下周围,山石所在应该是个小山,现在所处的地方有点儿类似两座高山相邻的鞍部地带,她要想避开李佳蕙,可以一直沿着石壁走,只是,尽头是什么地区,她就不清楚了。 心急之下,她抬头仰望上方,层层叠叠的竹叶遮挡住了上方的山色。 李佳蕙步步趋近,话语也变得更外清晰。 “后期的视频,我真琢磨不透,连那个何深歌也不知道,她好像也是被蒙在鼓里,是古槊亲自操刀,我打算挑个机会,再把电脑拿出来,最终的视频都会在那部电脑里面,不过,我只能回到广州给你,最后的视频剪辑都会在广州进行。” “我感觉古槊可能有所察觉,怎么可能,何深歌那个蠢货,她不可能发觉,原本想撩拨他们四个人的关系,很奇怪的是,袁云舒那个女人今天回美国了。” “我也知道古槊这个人难对付,从第一期,我对何深歌下手,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以前稍微会有尊重,现在,哼,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可能是何深歌那里跟他透露过一些信息。” “安全起见,这段时间,你不要再联系我,我也不会联系你,还有,你那里的文案就别改动了,我做了几年方案,不得不承认,原先何深歌那个方案好。” “切,一个方案而已,按原计划,到时候节目后边有部分不同,他们后期主题偏离,还能拿起来说事,谁抄袭谁,还不是一眼明了?” 李佳蕙说完这句话,正好走到了山石的一道巨大缝隙旁,她朝缝隙瞅了眼。 山石裂缝巨大,犹如天然打开的衣柜,能够藏进一个人,只不过,此刻山石布满了青苔。 她没多在意,也不敢再继续往前走,就背对着缝隙站着,目光盯紧了周围那静静地矗立着的竹子,口气冷硬:“一定要抢先发布,别到时候翻了车,高衎,你别惜字如金,别忘了,事成后,你答应我的事。” “没问题,还是老地方。” 李佳蕙挂了电话,就急步往回走,她不能离开太久,否则古槊对她的疑心就更重了,由于她刚才的注意力一直在观察周围环境,也在深思这件事的处理和高衎的话,又要揣摩古槊此刻的想法。 她要是留心的话,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刚才那一处裂石缝隙侧边有几块青苔的肉翻卷起来,甚至是剥落在地。 命运就是这样蹊跷,她思虑万千,独独眼前的漏洞就看不出来。 待李佳蕙一走,爬到山石上方缓坡的何深歌暗暗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才慢慢地用手拨弄竹叶,往下探了探。 确保没有李佳蕙的人影,她就关了手机的录音,把手机揣兜里,准备下来。 不巧,她的鞋子踩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鞋底一滑,她的手里揪着的一簇野草也承受不住了,吧嗒一声就断了。 幸好她爬的也不高,三四米高,一路滚落下来,她又极其害怕李佳蕙没跑远,听见了这边有声音,那就麻烦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双手的指甲一直扣着石块表面,在青苔表面划开了十道细长的口子。 就在她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她那指甲断裂的十指终于握住了一块比较干燥又坚硬的尖石。 悬挂在上边的她送了口气,转头,看看李佳蕙离开的那边,脚步声还能听得见,等到听不见了,她才直接从上边跳了下来,脚可能擦伤了,她没站稳。 她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即就往回走,她必须抄条近路,比李佳蕙还要早回去,要不然她一定会生疑。 刚才那叶儿粑在她嘴里残留的咸香味儿都没了,她走的口干舌燥,眼里还是那一片翠绿色的竹子。 近路没抄成功,倒是迷路了。 她停下来,双手搭在膝盖,指甲裂开流血的痛感让她牙齿紧咬,从牙缝里喘气。 地面的斑驳竹影淡了,看来太阳要下山了,这下糟糕了,她走不出去就麻烦了,按照团队的进度,今晚就必须分两队人,分别前往都江堰和青城山,不能因为她耽误时间,要不然流影旅行社那边就会抢先发布视频! 她急躁地握紧双手,红唇干裂地环顾周遭,心想,这里还有竹子,说明自己还在竹林,那么自己应该没走远,附近肯定有人走过的小道。 第五十七章 玉麦馍馍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咯吱。 竹林某处传来鞋子压过落叶的轻微声响。 何深歌应声察看四周,心想会不会是古槊来找自己了。 下一秒,清冷的嗓音打碎了她的幻想。 “深歌!”沈修砚慌忙奔来,伸手去扶她。 她的手臂收了收,逞强地站起身,神情冷淡:“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你出来太久,怕你迷路了。” “确实是迷路,你认不认得回去的路?” “嗯。”沈修砚看着身上脏兮兮,手臂尽是擦伤的何深歌,蹙紧了俊眉:“你是怎么搞得?还能不能走路?” “没事,就是脚滑,摔了个一跤。”何深歌微微一笑,往前走了几步:“走吧,待会天黑了,就出不去了。” “要不要我背你?”沈修砚见她步态不稳,担忧地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她。 “这就不用,我还是能走的。” 她为了证明自己能走,故作轻松地走了几步,结果脚踝传来钻心的疼,她的眉头微微一皱。 旁边的沈修砚见状,叹了口气,上前直接扶住她的手臂:“你有时候想想自己还是个女孩子,别逞强,哪里疼了就说。”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何深歌转移了话题,也不再拒绝沈修砚的帮助,任由他搀扶着,这样她的脚也好受一些。 “在你出来了半个小时后。” 何深歌想了想:“沈总,待会回去的时候,你能不能说是你要我带你在周围转转的?” “我有什么好处?” 她瞥了他一眼,思虑一下,问:“你想要什么?” “如果我想和你一起呢?” “这不可能,沈总再想点别的,我力所能及的。” “那就陪我聊会。” “你不是有很多人围着你转吗?还愁着找不到一个聊天的对象?” 沈修砚放缓脚步,慢慢地扶着她,沿着原路回去:“深歌,你这么聪明,你知道我想聊什么。” “如果你想说以前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沈修砚,你现在什么都有了,想找个优秀的女人,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她们都不是你。”沈修砚冷冷地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没去火车站,你是出车祸了。” 竹林静谧了,没有风声,没有叶子飒飒作响的声音。 何深歌望着无穷无尽的青色竹子,语气淡淡:“那天,你去了吗?” 沈修砚心上刺痛:“我没去。” “那不就行了?不管我有没有出车祸,你都不在。”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即使那天我没出车祸,我也是不会去的。” 他感觉呼吸有些难受:“为什么?我以为你不会放弃的。” 何深歌抿嘴一笑,心口却是在隐隐作疼:“好不容易当上教师,那么稳定的工作,一切都挺好的,我不想冒险。” “是吗?” “嗯,毕竟出来工作了,也该明白现实了。” 忽然,沈修砚松了口气,仿佛积压在内心的石头一下子消失了,他嘴角微翘:“我放弃是因为,我爸难得看得起我,愿意送我去美国,还说亲自栽培我。” “是挺好的。” 何深歌一直都知道他虽出自富裕家庭,但家庭并不和睦,父亲比较偏爱弟弟沈修墨,对他往往要求严格,尽管他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过他爸,可是他看见别人家的父子相处,就会移不开眼。 “不过,其实也没有改变什么,我跟我爸还是没话说,只有生意可以谈。” “有一天会改变的,只是改变你们关系的那个时机还没到而已。” “或许吧。”沈修砚那冷峻的面容突然变得柔和:“要说改变的话,你倒是改变了不少,以前倒是挺温柔,还有点单纯,有点小执拗,现在,跟袁总倒有几分相似,女强人了些。” “班主任当久了吧。” “你不当老师,还真的让我有些意外。” “也没什么意外的,我原本的职业规划就是当几年教师,恰好遇见了大叔,是他让我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 沈修砚露出一丝苦笑:“他对你是挺好,就是,你要是以后跟他生活,可能要吃苦了,我不想看见你吃苦。” “夫妻本就是要同甘同苦。” “看来,我是真的没有机会了。”他的眸色微黯,自信受到极大的顿挫。 “你不是没机会,是你的良人还没到,我还以为你变了,你怎么还跟以前那样没自信呢?” “哟,我哪里没自信?我这么有钱,有颜,还有才,天底下的女人都恨不得爬我床呢。”他自信满满地叫嚣着。 何深歌斜睨了他一眼:“算了吧,你浑身那些缺点,谁不知道?” “反正你又不跟我,你知道就知道,有什么的。” 何深歌不语。 他启口说:“美食博主这一行不好当,你没有任何的经验,像你这样,把自己的胃搞坏了,生活也变得飘忽不定,从前的你不像是这么冲动不理智的人。” “那是因为从前,我冲动的话,没有人会替我承担后果,那时候,我挺羡慕你,你都不用担心生活。” 沈修砚愕然。 恍然间,他记起来,自己母亲说服自己放过何深歌的那段话,其中一句话就是“她很好,可是你们之间的差距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一出生就拥有了她这一生都要奋力追求的东西。” ……. 浓浓的暮色缓慢地拥抱住了这一大片的竹林。 在沈修砚的搀扶和引领下,何深歌终于从这片迷宫一般的竹林里走了出来。 他们来到了竹林的出口,只有肖克一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玩消消乐。 “肖克,大叔他们呢?”何深歌走到他的面前,疑惑地问。 闻声,肖克连忙收起手机,对沈修砚一笑,然后回道:“古大和夏寒和两个竹农在里面找你们两个,其他人回农家小院继续工作,我在这里蹲点,要是你们出来了,就给他们打电话。” “哦,那你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出来。” “好。”肖克边打电话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眼前这两个人。 十分钟后,古槊他们几个人也出来了。 古槊立即奔了过来,一手将何深歌从沈修砚手里拉了过来,他赶紧上下察看了何深歌的身体状况,瞧见那浑身的擦伤,不容分说,将她打横抱走:“先去处理伤口。” 她一惊,连忙伸手揽住古槊的脖子,惊慌地劝道:“大叔,没关系,我能走,你先回去工作吧。” “剩下的,杜库他们能搞定。”古槊神情严肃,转头看向沈修砚,语气沉静略有威压:“肖克,赶紧带沈总回去吃饭吧。” 沈修砚眸子冷淡,却不做任何回话。 瞧见沈修砚这么沉默的样子,古槊有几分惊奇,按理来说,沈修砚应该不会这么不顾何深歌的安危。 他顾不得那么多,让竹农带路,先把何深歌带去附近的卫生站。 来到卫生站后,医生让何深歌拉起裤脚,她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脚踝肿了,显然是扭到了,左脚的膝盖一大片淤青,倒是没什么事。 从卫生站回去的路上,古槊背着何深歌:“以后不要这么拼命。” “只是不小心。”何深歌抵在那宽厚的肩膀上,神情凝重:“大叔,她有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在?” “有,刚好你走了之后,沈修砚去找你了,我就借题发挥了。” “跟我想的一样。”她小声地附耳说道:“我今天录音了,果不其然就是她,但是,他们没有修改方案,还是按照旧方案走,而且,高衎会提前公布美食视频。” “他们的方案侧重点会跟我们不一样,以高衎的性格,他会侧重旅行,跟李佳蕙一样的思路,提前,倒是有可能,他一定挑在跟我们视频发布的前一天。” “那现在怎么办?” “不用管,我有办法,到时候官司闹起来了,你还可以渔翁得利,就让他继续造吧。” 何深歌微微有些担心:“录音只有李佳蕙一个人的声音,虽然她有提到高衎的名字,这样应该不足以拉高衎下水,反而,李佳蕙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你不忍心?” “她也是生活所迫吧,毕竟还有个孩子要养。” “三字经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不是所有人就是善良的,包括你自己。” 微凉的月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带着满身光回到农家小院,团队的所有人都在小院外坐着,喝着花楸贡茶,赏着月色,笑谈几句。 “你们回来了啊,我让后厨留了今天的几样菜,都是这一期的主题美食。”李佳蕙主动上前,她趁着灯光仔细观察何深歌。 大抵知道她的意图,古槊正对着她,让何深歌躲在他的背后:“深歌累了,我先送她回房间,你们先休息一下,叫库头和夏寒把今天的视频和照片现在发到我邮箱里,明天的人员安排和新方案,明天早上五点钟,看群里的公告。” “好,待会我去跟他们说说。”李佳蕙探头,想要看一眼何深歌:“小何啊,你没事吧?” 何深歌把头抵在古槊的背上,佯装睡着了。 “看来她是真的累了,那你赶紧让她回去休息吧。”李佳蕙笑容有些僵硬。 “嗯,你回去吧。”古槊也以为何深歌睡着了,特意放低了音量。 李佳蕙点了点头,转身回去,这会许清从屋里捧出一屉新鲜出炉的玉麦馍馍,瞧见古槊和何深歌回来,正要过来,就被李佳蕙拉了回去。 鼻尖嗅到了玉麦馍馍的玉米甜味,何深歌忍住要从古槊背上跳下来的冲动,等他终于进了房间,把她放到床上。 她立即睁开眼,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大叔,我今天的微博还没更新,也一整天没理粉丝了,你能不能去端点吃的,让我更新一下微博?” 古槊把一袋子的药放下:“露出腿来,我帮你揉,揉完了再吃。” “啊?你会不会很大力?” “我轻点。” 何深歌拉起裤腿,露出白嫩浮肿的脚踝。 古槊把云南白药倒在手心,快速地在她的脚踝上摩擦,使用了浑身力道。 “啊!疼,疼。”何深歌迅速想要把脚抽回来,却死死被古槊的另一只手握住,动弹不得。 她疼得眼泪汪汪,抓住古槊的手,声音难得软腻了一回:“轻点,轻点。” “轻了。” “你骗人。” “没有,我赶紧揉完,你就能吃东西了,你忍忍。” 回想到刚才那股子香味,她忍了,扭开头:“那你快点。” 古槊瞟了她一眼,看她那害怕的模样,有些心疼,但又想捉弄她。 他的力道还是没轻,依旧使劲地揉,直到那白嫩的脚踝变得通红通红,有了些温热感,他看着,觉得有点像红烧猪蹄子,不禁暗暗吃笑。 “你笑什么?”何深歌微愠。 “没什么。”古槊起身:“剩下的其他地方,你自己脱了裤子,自己涂,我去给你端点吃的。” “嗯。”她脸色浮起一片浅淡的桃红。 从房间出来后,古槊沿着竹篷下的回廊往厨房走去。 却在半途遇上了沈修砚,他侧靠着竹墙,淡然地扫了何深歌的房门一眼:“她怎么样了?” “没事。” “别辜负了她。” 古槊看向他,什么都没说,越过他,继续往厨房走去。 第五十八章 碗碗羊肉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古槊手拎提盒,敲了下门:“深歌,我能不能进来?” “进啊,我都快饿死了。” 他推门进去,打开提盒的盖子,将里头的美食一一摆放出来。 何深歌眼前一亮:“居然还有毛血旺啊!汤白肉、河鱼豆花、竹笋炒珍菌,碗碗羊肉,玉麦馍馍,你拿了这么多!” “你不是要拍照?要不要用相机拍?” “不用了,我暂时没买相机,还是用手机比较好,你刚教了我拍照技巧,肯定要多练练手。”何深歌兴致勃勃地从行李箱取出了一块绿色格纹的桌布。 古槊把空了的提盒当到桌下:“试试foodie,Rose说,一般美食博主比较常用这个手机相机。”、 “这个啊,我也听说过,我也下载了,你看看。” “那你拍吧。” 他坐在床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而何深歌也在一心一意地拍照,拍好了就凑到他旁边。 即便她不说话,古槊就明白她要干什么,朝她摊手:“拿来,我看看。” “你觉得这个屋子的灯光是不是不够亮啊?总觉得颜色有点暗。” “嗯,确实是。”古槊快速地翻看她拍出来的照片:“你去库头那里把聚光灯拿过来,这个毛血旺大红色,把那乳白色的汤白肉和嫩绿的竹笋炒珍菌放它周围……” 话毕,古槊把手机给回她,目光再次回到电脑屏幕上。 “好勒。”何深歌准备从房里奔出去,蹦跶了几步,就哎呀地叫了起来。 古槊看了她那红烧猪蹄一眼,叹了口气:“你坐着,我去拿灯。” 这一顿晚饭,古槊直到晚上十一点二十分,才喝到了一口汤,还是冷的。 不过,他在吃饭的时候,何深歌还在旁边回复粉丝。 “明天我会把Gory跟夏寒分开,让她着急几天。”古槊从汤白肉里头捞了一块嫩滑的鱼肉放到何深歌的嘴边。 她那粉嫩的唇瓣感受到了冷冷的触感,低头一看,是一块鱼肉,她张嘴就咬住,边吃边含糊地应了声。 古槊又夹了一块黄绿色的竹笋放进她嘴里:“今天挖的笋,还算爽口。” “嗯。”何深歌笑眯眯地拿起手机给他看:“你看,这个粉丝好像是这里的人,他让我尝尝这里的麻辣豆腐乳,说保证让我一吃就带上几瓶回广东,我想了想啊,豆腐乳,早上用来伴着白粥肯定很好吃,你不是经常早起吗?这个适合你,刚好回去,你就有四川特产带回去。” “明天五点就出发了。” “嘻嘻,你放心,我肯定有办法。” 古槊狐疑地看向她。 何深歌只笑不语,一副神秘的样子。 他也不追问,心里留了份期待,他夹了块羊肉继续往何深歌嘴里送:“明天你跟杜库、许清、何丽、肖克,还有李佳蕙就去青城山,大概晚上,我们就会到那里跟你们汇合。” 何深歌习惯地张嘴就吃,那羊肉刚入口,她脸上的笑意骤减,蹙紧眉头。 看她这副不情愿和委屈的模样,古槊以为是她不满意这样的人员安排,就解释道:“都江堰没什么美食,主要录制现场还是在青城山,这样对你更新微博和公众文比较有利,而且也不用你跑来跑去。” 她没说话,咀嚼了两口,勉强地咽下羊肉。 古槊又给她夹了一块,她这回没张口。 “你生气了?”古槊迟疑了会,不确定地问。 “我对你的安排没意见,只是”她摇了下头:“我不喜欢吃羊肉。” 古槊恍悟,那时候在内蒙古,她把那块羊肉丢掉的原因,看来是自己一直没在意她,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逞强。 他默默地把那块羊肉塞到自己的嘴里,低下头:“抱歉,我刚才看你吃了好几块,还以为你喜欢。” “那是为了尝味道,再不喜欢也要吃。” “你不喜欢就不吃,别勉强自己。” “不行,每一样,我都要尝过了,那才能告诉粉丝,到底好不好吃。”何深歌夹了块毛肚放进嘴里:“这个辣的,能冲淡羊肉的味道,没关系。” 没有那种职业就是轻松的,就算是自己感兴趣的职业,也会有片刻的身不由己。 古槊把那一盘羊肉拉到了自己那一侧:“以后尝一下,不喜欢吃,你就给我吃,我什么都吃。” “那你是不是要把胡建人也吃了?” “这倒不敢。”古槊说着,唇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我能吃你。” 这话一出,他的身体往何深歌那边一靠,男人特有的胡渣子轻轻地在她那光洁平滑的下巴扫过,连同那唇瓣带来的一丝温热。 其实,他就是小啄了一口。 何深歌怔了,反应过来后,白嫩的脸蛋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一晚,窗外的风停了,雨也停了,静谧的夜里,屋内的两个人反而睡不着了。 被古槊紧紧抱着的何深歌能感受到那股荷尔蒙以及他身体的异常,声音略有些颤:“大叔,要不,你别忍了?其实,我可以的。” “别说话,睡觉。”古槊丝毫不敢乱动,尽量保持心静。 目前,还不是时候,他先前为了填补袁云舒她爸的债务,办了信用卡, 去年刚还完信贷,房子还在供着,还要三四年才供完,车子也还没买,他需要尽快升职加薪才可以娶她。 第二天,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古槊他们直接走高速到都江堰,而何深歌一群人坐动车到青城山站。 十月底,正好是青城山的旺季,人流多,何深歌本想着要录制抖音,发现游客太多,并不适合。 她还是勤勤恳恳地紧跟在李佳蕙的身后,一来监视她的举动,二来她必须要进厨房,熟悉青城四绝制造的每一个步骤,并且录制下来,晚上还要编辑成为一篇美食文章。 十月的二十七号当晚,在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诸峰环峙,状若城廓的青城山的前山道观里,他们喝着苦丁茶,吃着道家泡菜,庆祝成都美食项目正式结束。 第二天,沈修砚有事回北京,嘱咐古槊把事成后的宣传视频和宣传文稿发到他的邮箱。 为了随时补录一些镜头,摄影师梁小户和视觉设计师杜库还有美食主播许清三人暂时留在成都,其余人都回到广州敲锣打鼓地、通宵达旦地写宣传文稿和公众号文案。 大家连续三天都在加班,而古槊几乎没离开过办公室,何深歌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在公司里工作的压力,她要写十多篇大同小异的文案,还要排版,另外,还要等其他同事把动图和后期图片整理出来后,她才能用,同时她还要跑过去美工编辑那里跟她协调部分商标问题,忙的焦头烂额。 每当她想休息喘口气的时候,看见古槊拿着文件四处走来走去找同事处理问题时,她就又有一股子力量。 十一月一号前一晚,国庆节放假前一天,办公室才空旷了不少,大多数人都完成了自己的职责,按时下班。 何深歌还在等古槊那边交给她视频的部分花絮,她才能把公司微信公众号、微博、兴趣部落、贴吧、豆瓣、知乎等等各大宣传渠道的宣传公文发出去。 另外还有几个同事也在等花絮视频,他们负责抖音、哔哩哔哩、快手等等短视频网站和部分旅行网站和美食网站,以及合作的视频网站。 叮咚。 扣扣邮箱来消息了。 本来正在打瞌睡的何深歌立马就惊醒了,赶紧握住鼠标,打开邮箱,是古槊发来的花絮视频,邮件还有一句话“待会下班了,都不要急着走,一起到附近的大排档吃夜宵,我请客,等我啊!” 她抿嘴偷笑,以为这是古槊单独给她发的。 结果,她把宣传公文都发完了,发现办公室里其他同事们还坐在岗位上,心想,也许人家的工作比较麻烦,要加班到很晚。 凌晨十二点,古槊点击了上传,几分钟的时间,成都美食项目的视频就在各大视频网站正式上线了,预测播放的时间是国庆当天下午三点——下午茶时间。 他快速收拾,拿起公文包,打开办公室的大门,脸上洋溢着星光般璀璨的笑意:“兄弟们,我宣布,我们要放假了,走走,吃夜宵。” “欧耶!” “我要喝啤酒!我要吃烤串!” “解放咯!” 原先安静地玩手机的同事们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像疯子一般嚎叫起来。 何深歌因为邮件而一直情不自禁扬起的唇角就在这一刻,撇下来。 “深歌,你收拾好了吗?”古槊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 “嗯。”何深歌闷闷不乐地背起包就走。 古槊上前,牵着她的手,低头看她:“是不是累了?” “没有。”她紧抿着唇,神情冷淡。 “是不是这几天给你安排的任务太多了?你没时间更新微博?” “不碍事,微博还在更,公众号也在更。” 古槊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便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右手的虎口处:“待会,你想吃什么,就吃,我连你的胃药、过敏药都准备好了。” “嗯。” “你要是实在太累,不想去的话,我送你回去。” 旁边一起坐电梯的同事听了这话就提出抗议了:“古大,这不可以啊,你说好要请我们吃夜宵的啊。” “放心,你们先吃着,我送女朋友回家,再来给你们埋单。”古槊朝他们一群人瞪了瞪眼:“那档口老板跟我熟,你直接报我名,让他把账单发我微信。” “不用送啊,我也想吃烤茄子,还有烤韭菜,还有骨肉相连!”何深歌仰头一笑。 “我们部门就属大嫂最会吃!”有个同事捧吹道。 另一个同事也紧跟附和:“那肯定,成都美食这项目,还是大嫂写的文案,这牛啊!” “大嫂,这项目出名了,你可别抛下我们公司啊。” “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我顶多写几个字,还没有你们单独负责项目来的厉害。”何深歌连忙摆手。 古槊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宠溺地表扬了一句:“深歌同学,在这个项目表现确实优异,择日就给你毕业了。” “大叔,你就会说笑啊。”何深歌手上用力地捏了下他的手,警告他别乱说话。 “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能说笑吗?” 古槊一瞧见方才怏怏的何深歌表情有了点光彩,以为是她跟同事没相处,这会融和了些,他当然要加油添火。 就在他们一群人开开心心地去大排档吃夜宵的时候,漆黑的宣传部门突然有了光亮,有一个人再次回来,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袖衣服,在古槊的办公室不停地翻找。 第五十九章 决明子甘菊茶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周六,休假。 何深歌大清早就起来了,装配齐全,满脸期待和紧张地前往广州海珠区的一家甜品店。 这家甜品店的店家是第一个邀请她上门录影做宣传的客户,她很重视,从成都回来,她除了忙着工作的事情外,回到租房,还偷偷学习如何拍摄抖音视频以及爱剪辑,为的就是能够成功拿下这一单交易。 甜品店的名字叫做夏天甜品,铺位在沿街,格局不大,装潢以白、绿、蓝为主,风格偏小清新。 何深歌如约而至。 店铺里头有个穿着牛油果绿吊带连衣裙,留着梨木色的波浪长发的女生,她有点高,约莫一米七左右,比何深歌高了半个头左右。 她见到何深歌,浅笑:“你好,你可以先看看菜单,桌子这里,和上边的都能看。” 何深歌双手放在冰凉的吧台上,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想找一下你们的老板,你跟她说,微博上的吃货深歌来来找她。” 女生眸色亮了起来:“你就是深歌啊!我就是微博的夏天。” “你自己亲力亲为吗?”她还以为这个年轻的女生是附近的大学生来甜品店兼职的。 “不是,今天的姐姐学校那边有会要开。” “这个店是你姐姐开的?”何深歌记得当时她说,这个就是她开的。 “深歌,你先在里头坐会,我待会找你详谈,我先给那边的客人榨两杯果汁。” “没事,你先忙着。” 何深歌瞅了瞅这个店铺,干净舒适,墙上的悬柜都是小盆栽和书本,偶尔摆放了几个可爱的宫崎骏动漫里的人物陶瓷,例如龙猫和无脸男。 室内采用的是组合日光灯,光线柔和适中,坐在窗外的话,稍微明亮一些。 此刻是上午的十点半左右,店里只有两位客人,看起来是附近大学里的大学生,一男一女,男生一直盯着女生看,女生羞涩地低头说话,猜想应该是一对情侣。 夏天端了一杯百香果柠檬汁和缤纷水果汁到那对情侣那里,随后又回吧台,捣鼓了一阵子,端了两杯热饮过来。 她把一个印着夏天甜品白色字体和几朵小黄花的浅蓝色大容量马克杯推到何深歌的面前。 何深歌低头看了眼,杯子里头漂浮着两朵花瓣肉厚的浅黄甘菊,甘菊之下是黄色的液体,尽管距离有些远,她的鼻子很灵敏地嗅到一股青草的清香。 见何深歌在观察杯中的茶水,夏天主动介绍:“这是决明子甘菊茶,决明子味苦、甘而性凉,清肝明目、润肠通便,还有祛湿的功效,甘菊性冷,退肝火,明目,我看你先前刚去了成都,吃的都是比较偏辣的食物,你又长期面对手机电脑,所以我就给你泡了这杯茶。” “谢谢。”何深歌捧起滚烫的茶杯,小心啜了口:“甘甜,感觉茶水本来应该有点苦,恰好甘菊有点微甜,挺好看的,主要是这功效听起来,就让我想继续喝。” “我们店里有三十多种茶,大多都是针对附近的大学生,这里又处于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湿气重,火气大,大学生一般很少锻炼身体,又长期坐着,适合菊花茶、红枣枸杞茶、决明子甘菊,决明子山楂、绿茶、薄荷茶、茉莉花茶,所以这些平常卖的比较好。” “你这里不是甜品店吗?原先我听你说,你想找宣传的缘故是想进一步推销,可从你这讲述中,显然你这里的茶卖的不错。” “对啊,茶可以冷热,夏天冬天都可以喝,偏偏我主打的甜品,不是很畅销。”夏天有些苦恼。 何深歌思考了会,抿了抿嘴唇,问道:“夏天,之前你说你开店的初衷是打破甜品影响健康的传统观念,想用甜品来作为药膳,刚才你说的茶,我觉得是有体现这一点,那你的甜品又是怎么体现这一点的?” “龟苓膏,有清热排毒、滋阴润燥、降火的作用,一般使用人群偏向于虚火烦躁,口舌生疮,皮肤瘙痒,便秘的人,绿豆汤也是有清热解毒的效果,同时也有止渴消暑的作用,店里依据这一带常见人群还特意分了三种绿豆汤……” “哦。”何深歌微微颔首,瞄了瞄吧台上方LED荧屏呈现的菜单,简明扼要,偶尔加几个标志,强调一下哪些是爆红款,哪些是店家强推,跟一般的甜品店奶茶店没什么区别。 她举起右手:“夏天,你不用给我说这么详细。” “嗯。”夏天终于闭上了嘴。 “我想问一下,这家店,是你自己开的,还是你和你姐姐开的?” “我自己开的,我姐姐是来帮忙的,她是附近某大学的餐饮专业的学生,学的就是甜品。” 一听,何深歌心里有些吃惊:“学生?那你也是学生?” “对啊,我跟我姐一个大学,我是药学生,家里爷爷奶奶,父母都是医生,我姐不想学医,我对中药比较感兴趣,就选了这个专业。” “那你怎么开甜品店了?而不是药店?” “我爷爷就是开了一家药店,可是很多人买药都不爱吃药,就像深歌小姐这样,比较喜欢吃美食,我就想到了药膳。” “恩恩,你的想法很独特,这个店也像你的想法一样,给人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何深歌把罗列的几个方面的问题都跟夏天商讨了一番之后,那一杯决明子甘菊茶也差不多喝完。 她将杯中那一点茶水饮尽,露出诚恳的微笑:“夏天,我今晚回去针对你的情况,还有你的用户人群,先做个初步文案,明天早上就发到你邮箱去,如果你认为可以,那么下个周六,我们就可以开始视频录制和甜品摄影,另外我刚才对你的招牌和菜单提出的建议,希望你能够采纳。” “谢谢深歌,你的建议很好,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方面,只是依葫芦画瓢地按照别人家甜品店的模样学。” “没事,毕竟你是我的老板啊。” 就在何深歌想着怎么结束这场会谈的时候,店里又来了几个结队前来的女生,她便起身:“夏天,你去招呼客人吧,我也回去了。” “好的,那你慢走。” “这杯决明子甘菊很不错,喝了之后,顿感神清气爽,眼睛也很舒服,多少钱?我微信给你转过去。” “不用,倒是那一千块,我会不会给少了?” “不急,等成品出来,宣传过后,你看看效果能不能达到你的预期标准,如果可以,你再给我钱。” “好的,麻烦你了。” 何深歌与她互相吹捧了一番后,才离开。 刚上了地铁没多久,手机的铃声急躁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她站稳后,从兜里取出手机,看了看手机屏幕,是许清的来电。 她接了:“清清,你不是要跟库头出去买菜吗?” “深歌,你赶紧回公司,出事了。” 何深歌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内心平静,表面就佯装好奇和慌张:“出了什么事啊?” “对头的流影旅行社在昨晚也发布了一个以四川美食为题目的视频,现在一些视频网站还有商城广告位基本上都是他们的项目宣传,我们的视频本来打算下午三点播放,现在有部分大型视频网站公司要求我们的视频下架!公司现在出大乱子了,要求这个项目的所有人员迅速回岗。”许清的声音透着焦急和惊恐。 “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公司的宣传部门,何深歌从一踏进部门的大门,约莫十个人凑在一团,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她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 忽然,古槊的办公室传了社长Reson的怒喝:“Goode,要是全下架了,你有几个钱来赔违约?为什么他们的文案跟我们类似?你想搞死我吗?该是你想滚了?” 许清悄悄地走了过来,把何深歌拉到了他们一群人那里,小声地告诉她:“Reson雷霆大发,从十一点多骂到了现在,足足有两个多小时了。” “不知道出卖了古大,古大被她害死了!”旁边的何丽气愤地说。 何深歌颇为担心地往古槊的办公室瞄了几眼,办公室的玻璃窗被百叶窗帘遮挡住,只能听见是Reson在谴责古槊,却没有听见古槊的声音。 事先,她是预料到了项目会发展到这个地方,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古槊会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下午的三点,原本许清和杜库把周末聚餐订在今天,想着在这个时刻,看着自己辛苦拍摄的视频出现在电视台上,然后边吃美食边喝酒地庆贺这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只不过,期望高了,现在他们的表情就沮丧到想哭。 Reson似乎骂够了,也气消了,从古槊的办公室出来,黑着整张脸出了宣传部,下一秒,古槊也从里头出来。 他见到垂着头的众人,上前,左右手分别轻拍了几下杜库和梁小户的后背,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别低头啊,皇冠会掉的啊,赶紧戴好你们的皇冠,准备一下,去会议室开个简短的小会。” 梁小户长叹了口气:“我的周末没了。” “我的周末聚餐也没了。”杜库耷拉着脸。 “别唉声叹气啊!我们难得周末加班,有加班费,这么高兴的事情。”古槊用力地拍了拍他们两个后背:“赶紧地,早点解决,早点下班,今晚我请客,去唱K。” “不用了,古大,你也不好受。”杜库说。 “我没事啊,快点快点,振作起来,各位靓仔靓妹。”古槊用力拍了几下手掌。 “知道了。”何深歌头一个站起来,迅速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准备开会的东西。 紧接着,众人也就散开了,各自回工位拿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何深歌拿上了项目原先的文案和一些相关资料等等东西,放在了会议室,又急忙地跑到茶水间,泡了一杯速溶的原味奶茶。 大部分都到齐了,她直接把那杯冒着腾腾热气的奶茶放在了古槊的位置上,其余人看了一眼,冲她抿嘴一笑,显然他们也有心想安慰一下表面轻松实则压力山大的古槊。 何深歌回到座位上,私底下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给古槊“大叔,喝点甜甜的奶茶,心里也会甜甜的!” 第六十章 黄焖鸡米饭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会议室。 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看着展示屏前的古槊。 身型偏高大的古槊收起那爽朗的笑脸时,一丝不苟的模样,透着强大的自信与威压感。 他扫视了所有人,不咸不淡的口吻:“第三方平台已经跟公司签订合同,但没想到他们的对头公司都上线了与成都美食类似的旅行视频,这件事情,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闻到风声了,大致上,对方的视频里,多出现旅行地点,介绍的内容也偏向景点,美食顶多一扫而过。” 众人纷纷垂头丧气。 “两个视频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后期我最新修改的平乐古镇方案,他们选址和美食都不同。”古槊说:“我也是在这一期的时候,得知了流影也在策划类似的选题项目,但是箭在弦上,也不能更改了。” “古大,你这话是说,你早就发现了?”肖克提问。 何丽也跟着发问:“古大,那你是不是知道,这个项目的内鬼是谁?” 这一问,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盯着古槊,尤其是李佳蕙,她佯装镇静,实际上她那用指甲死扣着笔杆的手出卖了她。 古槊没看向她,而是捧起那杯奶茶,吮了口,浓郁的甜蜜一下在滋润了干枯的喉咙。 有点甜了,基本上他在公司都没冲过奶茶。 他朝何深歌望了眼,她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后,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即刻一弯,露出最迷人的笑脸。 这种甜度,也可以。 他想。 放下这杯奶茶,他拿起触屏笔点了下荧屏:“内鬼的事情,暂时也不清楚,后期再说,先看屏幕。” 屏幕展示着几个字“备用方案”。 “察觉到了这一个情况之后,我跟袁总商量了一下,准备了一个备用方案,上回去了美国,留了一些照片,刚好这一回也是跟外企合作,往外推广中国旅游,正好转变方向,换成国外旅游往中国推,Reson也同意了临时的决定,把旅行社的业务拓宽到国际,为了跟成都美食接洽,美国也是以饮食和旅行结合,我已经让Rose和袁总前往美国了。” “袁总那边有专门的摄影团队,这一点,我们不用操心,但是,后期的制作才是我们的工作。” 他点了下屏幕,切换PPT页面,开始讨论美国旅行这个新方案的后期宣传过程等。 所有人惊讶之余,对古槊很是佩服,他们立即坐正身体,开始迅速地翻开桌面上的资料。 何深歌内心倒不觉得有多的意外,不过她翻开方案,这是她第一次看古槊做的方案。 万万没想到他一个人能将一个庞大的国际旅行项目方案写的既符合国内消费群众的价值观念、消费水平以及审美观,还能结合了国外的各种因素,简直就是完美,根本挑不出半点瑕疵,还能将这个方案的制定过程安排的妥妥当当,包括经费运算,路线,景点拍摄,视觉设计等等。 一个人足以撑起整个部门,他若是一直屈尊当个主编,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大致上,在座的所有人对新委任的任务没有任何问题时,古槊神色严肃地将那沓厚厚的方案用力地掷到桌面上,双手往纸面一压,挑了挑眉:“目前,我还在跟投资方还有合作方商讨事宜,讨论出结果后,成品必须今天就要赶制出来,所以大家加油,散会。” 散会之后,古槊回到办公室,一直在打电话,偶尔会突然收拾整齐干净,出去一趟,过了两三个小时回来后,叫助理泡杯苦咖,又扎根在电脑或者电话里,间断去找了一下Reson,部门的其他人。 负责程序后期宣传公文的何深歌起初闲的慌,水灵灵的双眸一直跟随着古槊的身影,感觉上,他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一刻不停地转啊转啊。 她有点心疼。 一旦看见古槊要打印,她就屁颠颠地上前,替他打印,或者上前给他泡杯咖啡,但是,忙碌的古槊都没有抬头看她,仿佛都不知道,手边的咖啡其实不是助理给端过去的。 回首观看宣传部门的工作区间,负责前期视频剪辑、修图、卡点、录音等的几个人都在不停地敲打键盘,移动鼠标,负责后期的两三个人,尤其是原本就负责文案的李佳蕙,文案都被古槊解决了,她算是这个团队里完全没有事情干,却被迫加班的人,她跟那几个同事在茶水间那儿说着话。 整个工作区间都弥漫着压抑的阴霾。 强化了图片色差以及景点的美术效果后,许清终于舒坦地扭动僵硬的颈椎,瞥见玻璃窗外的晚霞:“啊!都干到天黑了!” “清清,要不我们定外卖吧?我觉得大家都饿了,尤其是大叔,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何深歌提议道。 “好啊,我真的好饿。” 两人猫在许清的工位上,偷偷地订了外卖。 古槊第八回从Reson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一沓的资料,他坐在电脑桌前,不停地翻看夏寒传过去给他的最新剪辑出来的视频。 何深歌轻轻地踮起脚尖进来,手里拎着一盒黄焖鸡米饭,一碗茶树菇老鸭汤,一杯咖啡。 她轻轻地把盒饭和汤放在了办公室一旁的长方形透明玻璃桌子上,然后在把那杯咖啡放到古槊的右侧。 本来她想开口提醒他该吃饭了,可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里头的视频,她想了想,还不如发微信提醒他比较好。 她的脚步刚挪,一只温热的带有些粗糙的大手迅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何深歌一顿,转头。 古槊还在看着视频,却不影响他那粗狂的嗓音从嘴里蹦出来:“别冲咖啡了,你先把你今天的微博微信都更新了,晚一点宣传花絮视频就会出来,你把自己的事情忙完了,还有时间,就把美国旅行完整的视频看完,你可以提前写宣传文稿,后边把花絮视频插入就省事了。” “嗯,我知道了。” “以后别干这种助理干的事情,我让你来这里,不是让你镇茶倒水的。”他略有些严厉。 一瞬间,这话如同一根小刺扎了一下她的心。 她撅起小嘴,闷声不出地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回头对他说:“给你买了黄焖鸡米饭和茶树菇老鸭汤,放在桌子上,你记得吃。” 古槊立即抬起头,朝窗外瞅了眼,然后看向正在往门口走去的何深歌,急忙问:“深歌,你吃了吗?” “现在去吃。”她有点伤心地垂着头。 “把你的那一份也拿进来。” 话毕,他又忙活去了。 何深歌以为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份不够塞牙缝,两份才能填饱他的肚子,跟他这么久了,往常他的哪有这么大,肯定是今天饿坏的。 虽然心里有点受伤,但是她还是快步回去,把自己的那一份也拿进去,放在桌上,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古槊猛地喝了一声:“你干嘛去?” “我。”何深歌一脸迷糊:“回去干活啊。” 他浓眉一蹙:“回来,吃饭。” “噢!”她喜出望外地看向古槊:“大叔,原来你是想跟我一起吃饭啊!” “不然呢?”古槊坐在沙发上,拆了筷子的包装,掰开了筷子,递给何深歌:“我们一起吃的话,就能尝到两样不同的菜,喝到两份不同的汤,说不定你尝尝别的菜,你今天公众文有新的选题想法。” “大叔说的对,听起来划算多了。” 何深歌喜滋滋地夹了一块肥嫩的鸡腿肉放到了古槊那盒白米饭上:“之前订了几次外卖,就属这老黄家的黄焖鸡米饭最好吃,鸡肉又滑又嫩,还有,那个酱汁有点甜,有点咸,有点辣。” “它用的是上好的香菇,又放了鸡腿菇,这种菇一般只有在黑龙江、吉林、山东这些北方地区才有,肉质吃起来,跟鸡肉差不多,口感特别好,你待会吃着,估计都会混淆。” 她说着,声音低了些:“我猜这也是店家的小心思,放了这个菇多一点的话,鸡肉就可以放少咯。” …… 古槊不禁地扬起唇角,吃的津津有味。 其实,他就是想跟她一起吃饭,尽管她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可听了她的话后,他就觉得这饭菜吃起来特别香,再怎么没有胃口都会因为她的话有了食欲。 刚吃了几口,外头就有人敲门,滔滔不绝的何深歌听到了敲门声,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心里头有些不喜欢这个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门外的助理喊了句话:“古大,社长和法务部的部长来了。” 古槊放下筷子,转头看了旁边的何深歌一眼。 她理解地急忙收拾:“你忙你的,我先把饭菜拿出去,待会再吃。” “待会饭就凉了,你先吃着,今晚就上我家,我给你煮夜宵吃。”古槊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吻了下她的耳朵。 这一举措搞得何深歌满脸通红地低着头,拎着两袋子外卖,急匆匆从办公室出来。 正好进来的Reson和法务部的部长正要拿眼神去打量何深歌,古槊连忙用话语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 何深歌把手里的外卖往工位一放,心脏还在砰砰跳个不停,她用双手捂住脸蛋,警告自己:“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能害羞呢!” 她缓冲会,拿起筷子,扒拉了几口饭,莫名地,总觉得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于是,她停下吃饭的动作,疑惑地张望了眼四周。 十分安静的工作区域内,大家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吃晚饭,很奇怪的是,他们时不时地拿一种淡漠的,怀疑的,厌恶的眼神来看她,此刻的同事们就好像深藏在草丛里虎视眈眈的饿狼,只要一个信号的发射,他们就会毫不迟疑地朝何深歌伸出他们的利爪和尖牙。 刚才她在给同事们派发盒饭的时候,他们的眼神还是充满感激的啊,现在怎么一个个都变得那么冷漠疏远,甚至是仇视呢?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全身发冷。 她有些瘆得慌,心头有些害怕,就跑到许清的工位上,许清的脸色更为复杂。 “清清,我怎么觉得,部门的气氛有点诡异?”何深歌用手指戳了下许清的肩膀。 许清往侧边偏了偏,避开了与何深歌的接触。 何深歌的手指停在了半空,诧异地看向许清。 忽然,何丽走了过来,用力地抓住了何深歌的手臂,将她狠狠地拉到了部门正中央。 “LiIy,有什么事吗?”何深歌吃疼地皱起整张脸。 何丽将手机凑到她的面前,神情凶恶,质问:“是不是你出卖了公司?” “怎么……”何深歌刚要辩解,就看见何丽的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在宽巷子里,甜甜水果店,她和一个男人正在挑水果,有说有笑的场景。 毋庸置疑,这照片里的人就是她自己。 何丽又滑了几下,那里面全是她和那个男人的照片。 看着略有些愕然的何深歌,何丽的语气冷冰冰:“何深歌,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是谁?我只是在旅行途中偶遇了他!” 何丽听完了,冷笑了两声:“他就是流影旅行社的总编高衎!跟我们题材类似的视频就是他给做出来的!” 第六十一章 白灼虾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说着,何丽用力地推了推何深歌:“那天食物中毒,就是你吧?是高衎教你的吧?” 旁边的同事们开始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去了成都的同事给没去的同事讲述成都桩桩事情,唯独,他们都在用愤怒嫉恨的眼神看着何深歌,仿佛她就是罪不可恕的犯人。 人的成见就好比法官手里的锤子,仅凭表面就一锤定音,片面且自私地给一个人定刑,这样的人,往往都是愚钝的。 这些质疑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在何深歌的耳边,对于自己被污蔑的场景,她早在平乐古镇的时候就预想到了。 这不过是开始,后面她自己还要加把火,助长敌人的妖风,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就要替人背锅。 她握紧拳头,挺直腰板,凌然无畏地直视何丽,字斟句酌地说:“我重申一遍,我不认识这个高衎,旅行途中,偶遇都是正常,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遇见了他那么多次,食物中毒这件事,也不是我干,但水果的确是我买的。” “你就狡辩吧!”何丽斜了她一眼。 “我没有狡辩,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何深歌看向人群中的李佳蕙,露出求助的目光:“Gory姐,当初是你叫我去买水果的,那天刚好你有事,没跟我一起到水果店,要不然你也会遇见高衎的。” “说什么呢?小何啊,做人不能这样的啊。”李佳蕙神情惶恐:“明明就是你自己要去买,关我什么事?别拖我下水啊。” 何丽翻了翻白眼:“真是能耐了,Gory平常老跟我说,你是两个实习生当中,最勤奋,最聪明,你就这样报答你的导师?那天食物中毒,Gory在开饭前,到处找你,见你不在,还特意留了点菜给你,你这人心理有问题吧?”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不是内鬼。”何深歌不想再争辩下去了,她已经给过李佳蕙机会了,是她自己没抓住。 所有人都在怀疑她,不,应该说所有人都以为内鬼是她。 对于这些人,她只觉得,清者自清,无需多言,只是她有点在意许清,这个一起生活了将近两个月的室友。 她看向许清,微启唇瓣:“清清,请你相信我。” 许清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旁边骂骂咧咧的何丽走了过来,冷冷地瞥了何深歌一眼:“相信你?许清可是食物中毒的其中一个人!要不是你,许清怎么会成为这个项目的主播?这个项目被传是剽窃了流影,你以后让许清出门,面对记者面对街坊,她该怎么办?只会替自己着想!切。” 她切了一声,狠狠地撞了何深歌的肩膀一下。 何深歌紧抿着唇,看着许清,无力开口。 细心安排的这一个局里,她确实没有考虑过任何人,尤其是在视频中出镜为观众所记住的主播——许清,她本该因为这个项目而红,却落得一身骂名。 许清见众人这般对待何深歌,心里略有些厌恶,她不是很喜欢职场里的人,回想起往日,何深歌对她并不坏啊,可是那些照片,又该怎么解释呢? 在成都那一段时间里,何深歌要是偶遇了高衎的话,她…... 这一刹那,她醍醐灌顶地回忆起来。 何深歌是有问过她的!她问自己高衎是谁,显然她知道了高衎是谁,那么,她刚才说不认识,就是撒谎!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何深歌。 恰好,何深歌因为愧疚,没再开口争辩。 许清一下子沉下脸,眸子露出淡淡的厌恶,她收回目光,神情冷漠地转身离开。 刚从电子商务部门回来的杜库见大家的神色不对劲,氛围安静得有些诡异,他特别注意到了,往日恬淡自然的许清此刻的目光冰冷,这种神情让他感到很陌生。 他捧着打开的电脑来到许清的工位上,路过何深歌的时候,奇怪地看她一眼,询问道:“深歌,你站在这里干嘛?” “库头,我不许你跟她说话!给我过来。”许清猛然吼了一声,吼完,浑身微微有些战栗。 她是真心拿何深歌当朋友,呆在这个岗位两年了,她不愿意跟那些女同事勾心斗角,所以她一见到何深歌,见她这人目光澄澈,性情随和,才愿意主动跟何深歌攀谈。 没想到,她竟然欺骗了自己,欺骗所有人,最不该的就是她居然欺骗了自己的男朋友,古大是那么好的人! 何深歌抬眸看了杜库一眼,杜库想从她眼里知道些什么,但何深歌什么都不说,就回自己岗位。 杜库急忙奔到许清那儿:“你怎么了?你不是跟深歌很好的吗?吵架了 ?” 许清闷不做声,只用感触笔在电子画板上乱涂乱画一通。 他一脸疑惑:“我回去工作了啊。” 听到这句话,许清更加气愤地握紧笔。 他以为许清很忙,就捧着电脑走了。 许清气恼地鼓起脸颊,想把手中的笔往杜库那蠢笨的脑袋扔过去。 正好,古槊办公室的门开了,Reson和法务部的部长离开后,古槊站在上边,拍了拍手掌,引起众人的注意。 他那磁性极强的声音在这个空阔的空间响起:“美国之旅这个新方案已经得到了合作方和投资方的肯定,袁总那边在这两天会随时发送一些图片素材过来,小户和库头注意邮箱,视频的发布时间定在了后天,大家这两天都要上班。” 说着,古槊察觉到了众人的情绪略有些低落,他扬起笑脸:“当然,你们努力的成都美食项目也不能放弃,所有宣传渠道按部就班,这一周必须三天一篇文稿,经三方商议后,播放时间改成了每天晚上的六点到七点,晚饭的时间段。” 他喘了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变得更加沉着:“关于流影旅行社的视频与我们的视频类似这件事,有人举报并且提供了相关证据,项目出现了商业机密买卖的交易,沈总也获知了此事,与社长和法务部部长商讨,最后决定对流影旅行社以窃取商业机密为由进行起诉。” “古大,那你心疼吗?”肖克忽然发问。 古槊被问得一脸茫然:“心疼什么?” “你的女朋友出卖了你!古大,你也太可怜了。”何丽露出怜悯的神情。 闻言,古槊笑了几声:“你们这么想就过分了啊,我还是相信我的女朋友,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们别乱猜了。” “可是那些照片!”何丽愤愤不平地瞪着何深歌,想要谴责她。 “深歌跟我说过,她是遇到了一个男人,但是她并不知道这就是高衎。”古槊冷下脸:“这件事情交给法务部的人处理,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古槊往沉默不语的何深歌瞟了眼,发现她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按照她的计划,这是应该进行的步骤,难不成她脸皮比较薄? 察觉到了古槊的目光,何深歌微微仰头,视线与古槊的眸光相撞,她看出了他眼底的关切,便努力地绽放一朵绚烂的笑颜。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她也是个老师,装装样子也是很简单的。 古槊自嘲地一笑,转身回办公室。 夜渐渐深了,城市里的月光总是那样黯淡,月下的城市却是一片的灯光辉煌,弥补了那本该看见却不能看见的星河。 “古大。”杜库向来不敲门就进来。 古槊回头,蹙眉,瞪着他:“库头,你什么时候才学会敲门?” “那我重来?”杜库退回一步。 古槊无奈地垂了下头:“不用了,先说事。” “没事啊,你五分钟前不是已经审核通过了我的视频吗?” “那你干嘛,进来找死吗?” “是来找活路的。”杜库把电脑放在一旁,双手放在古槊的红木办公桌上,一脸无助:“古大,女人吵架,该怎么安慰啊?” “许清跟你吵架了?”古槊瞥了他一眼 “不是跟我,是跟你的女人。” 他的话音一落,古槊即刻板正脸色:“许清跟深歌吵架?” “对啊,今天我让夏寒帮忙调整美国之旅视频的音乐节奏卡点,回来就发现她们两个闹掰了,我头一回看见清清这么生气啊,她六点下班就走了,也没等我,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不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又不知道她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古槊伸手喊停,思忖了会:“我猜,应该跟内鬼这件事有关。” “什么内鬼?”杜库一脸懵,很快他反应过来:“清清也怀疑深歌是内鬼?” “嗯。” “不可能,清清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盲目相信别人的人。” “这才是重点,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杜库愁得那张汉子般凶煞脸都瞬间皱成一团,其实有点萌。 古槊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当然是你去安慰你的女人,我去安慰我的女人啊!” “可是,清清都不理我。” “直接上她家去,带点礼物,哄一哄,记得卑躬屈膝一些,说多点甜言蜜语,她说什么,你就点头。” “哦。”杜库想了想:“女人一般喜欢什么礼物?” “许清不愁钱,美术生,这么文艺的人,现在大半夜的,也难搞。”古槊盯着杜库良久,建议道:“你不是藏着很多她的照片?成都拍的啊,把照片弄成视频,要不然就,打印出来,弄一本相册,上网查找情话,每一页就写一句情话,估摸着也就几十句。” “哦。”杜库那惆怅的脸一下焕发了光彩:“那我能不能用公司的打印机?” “用你个头,公司打印机打不了照片,现在才十点,附近的照相馆应该还没关门。” “那我走了。”杜库急忙背起电脑,火速离开公司。 古槊看着杜库离开的身影,长叹了口气。 库头这货平常看着挺精明,怎么就折在了许清那里,许清这人还行,就是家庭背景,算了,库头以后自己搞定吧。 他透过玻璃窗,往何深歌的工位看去。 何深歌正在敲着键盘,应该是在赶宣传文稿。 他又叹了口气。 净给库头出谋划策,偏偏,他不是很了解何深歌,该怎么安抚她呢?难怪她刚才是那副天要塌下来的神情。 他苦恼地用手抓了抓头发,忽然灵机一动,拿起手机,迅速地找寻一个联系人。 明明在深圳的时候,他就存了何深歌闺蜜洛琳琳的电话。 电话一拨通。 那边传来冰冷如霜的女人声音:“深歌出了什么事?” 古槊一愣。 正常,不是应该问是谁?他明明是第一次给洛琳琳打电话。 “快说,我正在上班。”洛琳琳语气不悦。 古槊快速且简洁地把事情告诉了洛琳琳,并问:“她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做什么?或者喜欢吃什么?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心?” “带她去吃东西就行了,吃饱了,她就开心了。” “那她最喜欢吃什么?我只知道她喜欢喝普洱茶。” “看来你用心了。”洛琳琳安静了会,才再度开口:“她不能吃海鲜,但是她一直很想吃虾,你整个白灼虾,吃几个,就没什么事,还有就是她喜欢吃烤肉。” “噢,烤肉不能要羊肉对吧?” “牛肉也不行,不过牛排可以,九成熟。” “知道了。”古槊连忙拿起笔和便利贴记下来。 “她在你那里受欺负了,改天找你算账,工作了。” 嘟嘟嘟。 第六十二章 豆腐乳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夜里的十一点,部门的人几乎都下班了。 何深歌终于把宣传文稿上传了,松了口气,收拾东西,刚要转身去叫古槊下班,他就出现在身后。 “走吧。”古槊一手拿起她的背包,背在了自己的前头。 “给我背吧,两个电脑很重。” “没事,当做锻炼身体。”古槊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包,心想这女人的背包是背着石头吗?真的有点沉啊,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空出一只手来握着她的手:“我们先去超市买菜。” “这么晚了,大型超市都关门了。” “在这样的城市,有很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转眼间,何深歌就被他带到了一个超市里。 古槊推着推车,何深歌浏览着五花八门的商品。 “买虾吧,我整个白灼虾。”古槊停在冰柜前,拿起了一盒冰冻的河虾。 何深歌摇了摇头。 “你怕过敏?”古槊问。 “不是。”她上前,确认旁边没有工作人员后,小声地告诉古槊:“你看看,这虾肉都冻成了透明,不新鲜,也有可能是死了之后才冻得,何况这是河虾,河虾一般都是人工饲养,没有什么味道。” “深歌,你是不是厨艺也很好?” “一般般,我只会吃。” “那以后我来做,你来买菜。” 何深歌看向他,古槊正把那盒冻虾放回去,她想,也许他这一句话算不得承诺,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男人的嘴,信不过。 古槊回过身来:“如果我要做白灼虾啊,一般怎么挑这个虾呢?” “最好去市场,你看那水箱里,活蹦乱跳的,就是新鲜的,还有那种虾尾是扇开的,就是野生的。” “恩恩。”古槊又推开了另一个雪柜,拿出了一盒菲力黑椒牛扒:“回去煎个牛扒给你吃?” “这个。”何深歌沉吟着。 “这个也不行吗?” “不是,也行啊。”她有些怀疑地看着古槊:“但是,大叔,你确定你会煎牛扒吗?” “肯定会啊,这么简单的事情。” 古槊心虚地撇开目光,匆促地拿了两盒牛扒。 见他这副神情,何深歌回想起第一次吃他做的炒饭,印象有点深刻,她犹豫了会,就在开放式雪柜上取了两份鲑鱼日本饭团、一盒寿司卷和一盒和果子。 古槊注意到了推车上多出的东西,问道:“你想吃日本料理?” “嗯,有点。”她不好意思说,是怕待会自己饿肚子了。 两个小时后,古槊把两块煎焦的牛扒倒进了垃圾桶。 何深歌憋住笑,淡定地取出饭团和寿司卷:“把这些热了。” 他略有些尴尬,只好把饭团和寿司卷扔进微波炉里。 “有茶吗?我们先吃点和果子垫垫肚子。”何深歌打开了和果子的包装盒,取了块樱花状粉色的类似冰皮月饼的和果子,一口一个。 一咬,里头的豆沙馅在口腔肆意纵横。 “你要什么茶?我这里没有普洱。”古槊打开酒水柜。 “和果子甜度高,配点清淡的。” “绿茶可以吗?” “可以。” 古槊取了一包精品绿茶,煲了开水。 等待开水的过程,他收到了杜库的信息,瞄了眼,看了看旁边的何深歌,漫不经心地说:“今晚就在我这里睡。” 何深歌刚吃到了一个梅子馅的,酸的眉头皱成一条线。 “你不愿意,也要在我这里睡。”古槊坚定地说。 “可以啊。”何深歌也不太想回去,她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跟许清解释这件事情。 咕噜咕噜,壶里的开水不停地翻滚,冒出白白的水汽。 古槊开始泡茶:“许清和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在洛带古镇是不是问了她关于高衎的事情?” 何深歌刚捻起一个绿色的和果子,这下,她把和果子放下:“嗯,看来我有必要把计划跟许清说一下。” “喝茶。”古槊把泡好的一杯莹绿的茶水放到她面前。 “嗯。” 将那壶绿茶放到一旁,古槊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翌日。 古槊醒来,头一回察觉到了,旁边的床位是空的。 这女人居然不用他喊起床了。 他觉得口干,去厨房,倒了一杯开水,正倚在橱壁上喝水,眼角余光瞥见了饭桌上的两罐豆腐乳。 他走了过去,看见罐底压着一张淡黄色便利贴,上边印着清秀的字体“平乐豆腐乳,一罐麻辣的,一罐原味的,小锅里有白粥,我回公司。” “难怪她的包那么重。”古槊的嘴角微微上扬。 回公司的路上,何深歌接到了闺蜜洛琳琳的电话。 洛琳琳让她辞职,不要受委屈,何深歌笑着,把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下。 到了公司,周围的同事都在议论她。 她充耳不闻地做自己的事情。 回到岗位上,同期进来的实习生凌晓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啧,真不知道某人怎么还有脸来上班。” 她恬然不理。 两天后,她办理了信用卡,给袁云舒的账户汇了三万。 很快,何深歌和高衎的照片与对话录音经由很多家媒体曝光,加上成都美食和四川旅行两个视频都受到了广大人们的关注,人们都在拿两个视频在对比,何深歌就这样被网络推到了风口。 一夜之间,她的微博沦陷了,不是粉丝暴涨,是粉丝跌到了个位数。 原先的粉丝纷纷倒头对何深歌恶言相对,微博底下全是谩骂。 她曾经在微博上推荐的一些美食店,店主亲自发微博@她,说是要控诉她损害名誉权,还有网友对她进行了人肉搜索,她的微信号、微信公众号、抖音、手机号码、住址、以前读过的学校、校友同学等等都被扒出来。 舆论抵达了白日化的火热。 她像个没事人一般,无所谓地看着电脑屏幕。 忽然,电脑屏幕弹出了一个邮箱提示。 夏天给她的文案回复了。 她点开邮件一看。 “深歌,不好意思,鉴于你最近的情况,我不敢冒险,望你尽快解决事情,我们再议。” 她抿紧了嘴唇,眼底略有些失望,心想,这也是预料之中,没什么好失望的。 滋滋,旁边的手机急躁地震动着。 她瞄了眼。 来电人显示的是“老爸”。 难不成狗仔跑去家里? 何深歌拿起手机躲进了厕所。 刚接通电话,父亲就在那边怒斥:“歌歌,你不是在深圳当老师啊?” “爸,这件事我晚些时候跟你解释好吗?” “新闻上说的是怎么回事?亲朋好友都来问我,我家女儿干缺德事了,你在外头搞什么?我肯让你出去工作,也想着,现在是新时代了,你真是,给我丢人!” “爸,别相信他们说的,我没干缺德事。” “我跟你说,赶紧从那个什么旅行社辞职回来,我不让你再出去了,我找其他亲戚帮忙,给你在这边的小学当个代课老师,别在外边给我丢人了。” “爸。”何深歌焦急地解释:“我不回去!你听我解释,我只是转行,现在是遇到了点麻烦,后面会解决的。” “不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父亲丢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何深歌拿着手机,略有些烦躁,深呼吸了两下,自我开导了一番,准备推开厕所门,外头进了三四个人。 她们刚开始在讨论今天晚上的饭菜,再谈论袁云舒和沈修砚,另外谈及到了许清和杜库的暧昧。 “许清跟库头谈对象了,你们不知道吗?”有个女人说。 何深歌对此没有感到吃惊,她也是怀疑了许清和杜库的关系,不过这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真的吗?看不出来啊,库头这人还挺好的,听说隔壁的策划部有好几个女同事暗恋他呢!”另一个女同事吃惊地说。 “库头是不错的男人,可这许清,神神秘秘的,之前不是在装什么高冷女神吗?” 何深歌听出来,这是何丽的声音。 “是哦,原先都不跟我们玩,后面那个何深歌来了,就跟她走一块了,这两个人都不是一般货色,啧。” 何丽回道:“就是,一个假装清纯高冷勾引男人,一个倒好,利用咱们部门的老大,套取商业机密,真是绿茶表。” “不会吧,我觉得,她看起来很喜欢古大啊。” “喜欢?你开玩笑呢?” 这是凌晓月的声音。 凌晓月讥笑着:“我跟你们说,你们别说出去,当初那个沈总过来的时候,她还勾引了沈总。” “不是吧?这么水性杨花?” “她说的没错。” 听到这句话,何深歌拧眉,这是李佳蕙的声音,真是老油条,明明参与八卦,却一直不作声。 李佳蕙说:“我看到好几次,沈总都向着她,连她不能吃什么都一清二楚,听闻,哈里集团原本这个项目是打算自己做的,沈总为了接近何深歌那个女人,才选择了行者,你想想看,这哈里的宣传部比起我们,人家那才是顶尖人才,干嘛出钱让别人做?” “难怪,我也听说,我们部门来了个律师,是金牌律师,要请她,至少十几万的律师费。”看来这女的是法务部的。 “Reson会请这么贵的律师?” “是沈总!他请的!专门为何深歌辩护,不是为行者,是为何深歌!” “卧槽,这两人铁定有一腿。”何丽震惊。 “看来古大要戴绿帽子了。”李佳蕙笑了笑。 何丽忿然道:“这表子不是人,古大这么好的男朋友都要出卖!早知道,我们还不如撮合袁总跟古大!古大因为这个项目被Reson骂的多惨啊!” “切,要撮合,你早就撮合了,谁不知道你暗恋古大啊?” “别乱说。”何丽的语气变了。 李佳蕙发出一声嘲笑:“你们想的太天真,你们以为古槊会吃亏?说不定就是她和古槊联合起来演的一出好戏,本来何深歌也是靠关系进来的公司,你不看看,这回出了乱子,得益的就是古槊和何深歌,古槊不是想当总编,要不是上次古槊拿了美国流星和内蒙古的热点,他怎么能单独负责一个单子?还是新单子!” “这样的话,古大不就是牺牲了自己的女朋友?” “哪又怎样?反正何深歌只是个实习生。”李佳蕙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缀了一层冰:“不管这官司赢不赢,总之成都美食就这样炒火了,已经超出预期的宣传效果了,要是明天的美国之旅播出后,又火了,下个月的总编,肯定是古槊。” 第六十三章 客家酿豆腐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待她们几个人走了之后,何深歌才从厕所里头出来。 她盯着镜子前的自己,面容有些微的憔悴,眼底有浅淡的黑眼圈,看起来,还真像丧家之犬。 面对这样令人窒息的职场黑暗,她这几年也经历多了。 有时候被人议论,也有时候参与议论别人。 她拧开水龙头,洗净手,朝着镜子的自己扬起笑脸,自信强大地再度踏入部门。 回到工位上,许清就走了过来:“有个律师在会客室等你。” “好,谢谢。”何深歌看着冷漠的许清,想张嘴解释。 “你还租不租我的房子?”许清双手抱胸地问。 这几天,何深歌都住在古槊那里。 见何深歌还是一副迟疑的神色,许清就生气:“如果不想租,就赶紧搬走。” “好。” 许清胸口气结,转身离开。 会客室,有个穿着深蓝色职业装,个子高挑的女人坐在深灰色的沙发上。 何深歌朝她走过去:“请问是你找我吗?” 这个女人起身,露出职业微笑:“你好,我是沈总派来替你辩护的律师。” “嗯。” “你叫我何律师就好。” “你回去替我谢谢沈总。” “何小姐,我个人建议你有必要利用一下沈总这个旧情人,不然以你现在的情况,一般律师不会接。” 闻言,何深歌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 何律师露出自信的笑:“不好意思,我调查过你,你跟沈总的事情,没有被媒体爆出来,多半还是我想办法兜的。” “谢谢。”何深歌还是头一回遇到能把侵犯别人隐私的不合法事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女人。 何律师坐下,把协议书推前:“麻烦何小姐签字,剩下的事情,我会替你摆平。” 何深歌拿起协议书,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反而是她得益了,什么费用都不用出。 “他说,如果你再三拒绝,让我捎带一句话给你,项目完美落幕,也算是对过去最好的交代,他也从吴女士那里获知了,那天,你是去了火车站,这回算是他偿还了当初对你的亏欠。”何律师嘴角微扬,眸子有一种摄人的魄力:“何小姐,如果你真要跟他撇清关系,就别让对他对你心怀愧疚。” 何深歌坐下来,签了字,淡然地把协议书推回给她:“何律师,晚些时候,我会把证据发到你的邮箱。” “跟聪明人合作,就是省功夫。”何律师拿起协议书,站了起来,气场上强大。 何深歌也起身,淡笑:“谢谢何律师。” “是我谢谢何小姐。”何律师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还没正式跟你介绍自己,我是沈修砚的未婚妻,商业联姻。” “那你。”何深歌一怔,竟然有些心疼沈修砚。 “放心。”何律师那锐利若刀锋的眸光放柔了:“我爱他,我会好好对待你的青春。” “嗯。” “再见。”何律师转身离去。 何深歌看着这个女人,稍微有些心安,几分钟的相处,她一个陌生人都能感受到,何律师那一份炙热无惧的爱,只是何律师错了,沈修砚这么聪明,他肯定早就发现了。 何律师从雅达大厦出来,就给沈修砚拨通了电话:“阿砚,我一出马肯定搞定你前女友,放心吧,三天就还你前女友的清白。” “嗯。”他一如既往的清冷。 “阿砚,说好的啊,我不要律师费,你要陪我回你家吃饭啊,沈伯伯催了好几次,一直想看我们两个一起回去吃饭。”何律师上了车,把协议书甩到一边。 “下车,我在你身后。” 何律师透过倒后镜,果然看见沈修砚最喜欢的那一辆悍马,她欢快地奔下车。 上了沈修砚的车后,她笑的像个小女孩一样天真烂漫:“阿砚,你是不是特意来接我的?” “阿墨又撞车了,你去处理一下。” 她的笑一下子凝固在嘴角:“你弟弟就该吊销车牌,上一回出了车祸还是我,这一次又是我。” “你是他大嫂。” 何律师不可思议地看向神色冰冷的沈修砚。 晴天之下,一片潋滟。 由于涉嫌商业机密交易的官司,何深歌被停职查办。 她从许清的房子里搬出来后,一直蜗居在一个小房子里,本来她还想着到处寻找美食更新,显然广州很多人都认识她,还没进店里,周围的人群就开始议论,并对她进行拍照。 她感到不自在,又回了屋子里。 微博暂时没有更新了,原先的微博也因为一些店家的投诉,删了。 她把那天李佳蕙的录音发给了何律师,何律师给出的是三天时间,这是第三天了。 她想着今天该出门了,打算去佛山顺德寻找美食。 正准备出门之际,古槊却出现在门外。 何深歌没有告诉古槊自己搬家的事情,自从她停职后,她也没有联系过古槊,古槊似乎也很忙。 这一刻,她有些意外:“大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古槊沉下脸:“是不是我一直不联系你,你就不会联系我?是不是你就算死了,也不会跟我求一句话?” “不是啊,我就是放个假,想着过两天,应该就回公司了。” 古槊打量了她几眼, 她穿着牛仔长裤和又大又宽松的黄色小黄鸭T恤,背着一个胀鼓鼓的背包。 他问:“你准备去哪里?” “想去佛山顺德。”何深歌不解地偏了下头:“大叔,今天不是周三吗?你不是应该要上班吗?” “美国之旅的项目很成功,放三天假。” “哦。”何深歌嫣然一笑:“那大叔你是不是要升职了?” 古槊俯视着她:“嗯,升总编了。” “哇,好厉害啊!” “还行,差不多三十岁爬到这里,算正常。”他双手抓住她的背包的肩带:“我们一起去佛山吧。” “好啊。” 两人来到了火车站,发现最近去佛山的火车没有坐票了,古槊执意不去。 何深歌以为他是累了,不想站着,就改为去惠州的巽寮湾。 刚听到何深歌要去巽寮湾,古槊面露迟疑,可这回,何深歌执意要去,他也没办法。 其实,她是有心机的。 她不想往后,提到巽寮湾,古槊只会想起那天没有跟袁云舒去成的一幕,她要让古槊记得,这个地方,是他们曾经一起旅行过的一个站点。 巽寮湾处于惠州惠东县,那里的海水清澈透明,有着五公里长的半月形海滩,沙子细腻,还有星罗棋布的众多海岛,海湾一带尽是一些摩崖石刻。 古槊迎着海风,眺望海天一线的碧蓝空间里,穿着橙色泳装的何深歌喜笑颜开地在踢踏着海水。 “大叔大叔,你看,我抓到一只小螃蟹耶。”何深歌拎着一只小只螃蟹,兴奋地奔过来。 “你好像很久没有更新微博了。”古槊一句话坏了整个氛围。 何深歌把螃蟹放在沙滩上:“我想等风波过去了,再更新。” “差不多了,你该准备更新了,上次你不是说要录视频?我拿了相机过来,我教你。”古槊从背后拿出之前他送给何深歌的尼康相机。 “这个相机。”何深歌手里拿着相机,一脸感动:“其实我在成都时候已经跟Gory学会了怎么用相机了。” “哦。” “要不,你当我镜头的男主角?”何深歌大笑着,把相机对准的焦距对准了古槊那张硬朗帅气的脸廓。 “你的主角是美食!美食!” “我看公子长得也秀色可餐啊。”何深歌笑道。 古槊一把抓住相机,眸子如狼:“那,你要吃吗?” “啧,大叔,你这个样子太撩人了,不能给别人看。”何深歌心慌地拿下相机。 “是吗?”古槊故意靠近她。 那一股子男人的气息逼来,何深歌脸上微红,佯装很热的模样:“这都秋天了,广东怎么还那么热啊,大叔,我们去附近逛逛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美食可以拍。” 说着,她拿着相机就奔跑了起来。 古槊叫她那奔跑的身影,偷偷笑了笑。 粤菜三大菜系中,客家菜就以惠州菜为代表,经古槊的朋友介绍,他们来到了当地一家客家人的家里。 惠州这边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农村可见的橙黄砖墙,一栋楼至少两层,大部分都是三层或者六层。 他们说的客家话,广州出生的古槊只会白话,汕头出身的何深歌只会潮汕话,所以他们两个听的一脸茫然,还要麻烦古槊的朋友在电话里进行翻译。 这场景,着实有点搞笑。 不过当地人很热情,家中的男人泡茶,招待古槊和何深歌,但是令他们惊讶的是,男人聊了几句话后,就让女人来招待了,他进厨房做饭了。 古槊的朋友说,一般招待客人的重要场合,基本上都是男人下厨,女人招待客人,通常在家过日子的话,男人就是不下厨的,主要是工作。 听了之后,何深歌用手肘碰了碰古槊:“我跟你说,不论什么场合,我是不下厨的啊,我讨厌厨房的油烟。” “行,饭菜,我做,洗碗,我洗。”古槊爽朗一笑。 “你求生欲这么强?” “怕你跑了。”古槊的神情看起来玩世不恭,实际他是说真的。 约莫他们两个人靠着一部手机,跟这一家人中的母亲,还有小孩子,还有周围凑热闹的邻里聊了一个多小时。 饭菜就上桌了。 “这是酿三宝,酿豆腐、酿茄子、酿苦瓜,这个是客家盐焗鸡,这个叉烧肉,这个烧鹅,这个潼湖卤鸭、豉油虾、客家蛋角煲、田螺煲鸡、酸辣藕尖、梅菜扣肉,最补的就是这个,黑蒜土猪头汤,先喝汤。”家主端起筷子,有点凶地催促着他们两个喝汤。 古槊微笑着用普通话跟家主沟通了一番,这一家人特别善良和温柔,很慷慨地让何深歌进行现场录像和拍照,还让何深歌不要着急。 “相机给我。”古槊说道。 何深歌把相机递给他。 “你吃饭,我给你录像。”古槊给她使了使眼色。 “你呢?” “给我留点好吃的,我先给你示范一下,以后你可以按照我的角度来拍摄。”古槊说。 “好。” 何深歌淡笑着跟这家人聊天,先是依照男人介绍,夹了一块酿豆腐,伸到古槊面前:“这个豆腐,表面已经煎的金灿灿,黄先生说了,在做的时候要掌握火候,不能太大火,不然就容易糊。” 接着,她咬了口:“外脆里嫩,豆腐很水嫩,又滑,清甜,再吃一口,猪肉香菇馅料的肉鲜,酱油的咸甜,口感也很不错,猪肉馅是黄先生亲自剁的,细腻中又保留了一些肉的劲道。” 评价到这里,古槊准备后退,以为她会夹下一道菜。 但何深歌却盈盈一笑把豆腐伸到了古槊的嘴边:“来,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第六十四章 椒盐蒜香排骨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古槊微愣,把相机撇开,咬下了那块豆腐,边吃边录像。 何深歌回头,继续品尝其他的客家菜,偶尔跟家主黄先生讨论烹饪方法。 录像结束后,大家吃饭的时间就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古槊跟黄先生两个男人之间的话比较多,何深歌则是在旁边逗小孩子玩,顺带给小孩子辅导一下家庭作业。 傍晚时分,两人坐了D1公交车来到了惠州西湖。 第二天,两人在西湖逛了圈,划了下小船,又坐了公交车到附近的红花湖进行环湖骑行,行程一共十八公里。 骑到了第五公里,何深歌就收到了何律师的消息“恭喜你无罪释放。” 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色,问旁边的古槊:“胜诉了。” “嗯。”古槊只是轻淡地应了声。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结果。 前段时间,他与夏寒故意下了个局让李佳蕙跳进去,拿到了录像,后来他还特意多次跟踪李佳蕙和高衎,才拿到了更加确凿的证据。 只不过,这些事情没必要说。 惠州之旅的最后一天,他们去了惠州的罗浮山,在附近的博罗县一家农户,吃了当地人做的冬瓜焖鸭,喝了五指毛桃汤,随后他们坐了条船横渡东江分支,来到了对岸的潼湖镇。 在宽阔的大江之上,看见江水奔流的尽头是一颗如同火球的夕阳,还有那大片大片如同鱼鳞似的红色晚霞。 他们打滴从潼湖镇的高速路口直接回广州。 在这两天内,袁云舒也完成了当初和何深歌的交易,把成都美食剽窃事件恶化,增加何深歌的负面影响力,在法庭胜诉后,她又开始炒作何深歌的积极影响面,尤其是利用好人被诬陷的名头,更加能够吸粉。 所以,当何深歌在回广州的路上,打开微博准备更新,微博是八万多的粉丝,有几十万的私信,都是安慰、鼓励、道歉、约见等等。 她看向窗外那些稍纵即逝的浮光掠影,眼里蓄满了泪光,声音激动地有些嘶哑:“大叔,我火了。” 先前那种夸父逐日的辛苦,现在她终于看见了一线曙光,这种感受就好比在沙漠里看见了绿洲一样欣喜。 “正好,你可以发作品了。” “现在发吗?” “不,等会回去,我把视频后期处理一下,先上传到抖音,之后再上传到微博。” “后期处理,我会一点点,用爱剪辑。” 古槊看向她,点了下头:“那自己编辑一下视频。” “但是,我水平还是不高,等我编辑好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哪里需要修改的?” “没问题。” “谢谢大叔。”何深歌扬脸一笑。 古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后的谢谢可以具体一点。” “具体?” “比如。”古槊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红晕浮起。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何深歌租房大楼下。 “司机,麻烦你稍等一下,我们上去一下就回来。”古槊说完就下了车。 何深歌疑惑地看向他:“大叔,你不用送我上去,九楼有点高,你回去吧。” “回去收拾一下,上我那住。” “啊?” “别啊了,你也不想想,你去外边租房,还不如来我屋里,我那有一个空房间,你跟我平摊房费,两个人都能减轻负担,不是很划算?” 何深歌心里暗暗算了算,好像还真有点划算。 就因为划算这个理由,何深歌连夜收拾行李,兜兜转转,还是搬回来古槊的房子。 当晚,古槊让何深歌在客厅编辑一下视频,他去收拾书房。 后来,何深歌还是跟古槊挤在了一张床上。 何深歌整个人都被古槊环抱着,动弹不得,她睁着眼睛,房间一片黑暗,只能感受到古槊的额头正抵着她的后脑勺。 “大叔,你的书房给我当房间真的好吗?”她问。 “不好,太难收拾了,还不如直接买张双人床,这个周末就去家居市场看看。” “哦。”她有些糊涂。 这件事怎么就演变成了买床的事情? 叮叮,床头柜上,何深歌的手机一直狂响。 何深歌伸手拿过来,发现,大半夜的好多人在刷抖音,不停地在点赞和评论。 “别看了,明天再回也行,睡觉。”古槊一把将她的手机拿走,板过她的身子,把她的脸蛋藏进了怀里。 翌日。 何深歌是被突然的强光给弄醒的。 拉开窗帘的古槊俯身,在她那樱桃小嘴上啄了好几口。 “大叔,你一大早,干嘛呢?我好困啊。”何深歌拉起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蛋。 他把被子掀开,又在她的小嘴上啄了口:“起床,跟我晨跑去,你今天可以回去上班了。” “人事部都没来消息叫我回去。” “相信我。”古槊将她整个人公主抱了起来。 “大叔,其实我想辞职了。” 古槊转身回去,把她重新放回床上:“那你继续睡。” “你怎么不劝我?都差不多三个月实习期满了,我居然又辞职。” “这是你的人生,谁都不能左右你的选择,即便是最爱你的人,他人只能给你建议,最后下决定的还是你自己,别为了他人而把自己的人生抛弃了。” 何深歌会心一笑,就从床上走下来:“洗漱去,待会你跑步不要太快。” 她还是选择先回行者旅行社工作,不管怎样,她要回去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美国之旅视频在视频网的播出,获得了一致好评和期待,旅行社本来针对的中产阶段人群一下拓展到了高层成功人士,并且成功吸引了一些企业团建的合作,旅行社因此创建了一个新的部门专门为国际旅行服务,而这个部门的总编就由这回起死回生的古槊担任,宣传部门这边的主编则由杜库担任,何深歌在这次工作表现出色,直接转正,许清从曝光度超高,直接从设计师一任转型成为美食主播。 部门的同事们都纷纷给何深歌送小礼物,表示自己当初误会她的歉意。 何深歌等了一天,没等来许清,她最希望的是能跟许清和好。 过了好几天,许清还是没有主动跟她聊天,她自己也纠结着该怎么开口。 周五那晚。 何深歌坐在饭桌前,一脸愁容。 古槊看着她:“何小姐,我做饭有这么难吃?你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不是啊。”何深歌抬头看向披着蓝色围裙的古槊,忧愁地说:“到现在,清清都没跟我说话,你说,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古槊见油锅已经烧红了,把剁碎的蒜蓉放入锅内,几秒钟的时间,他迅速将炸得金黄的蒜蓉捞起,然后把昨天夜里腌制好的排骨放入蒜油锅里,拧到中火。 这样,他才转身来回答何深歌的话:“如果我这次尝试的椒盐蒜香排骨好吃,这回周末聚餐,我就邀请库头跟许清到我们家。” “对哦,周末聚餐。”何深歌即刻回魂,一脸壮士就义的神情:“大叔,你多做几次,就会很好吃了,我申请报名当你的小白鼠。” “嗯,接受你的报名。”古槊转身,嘴角微扬,手里轻轻地把炸得变色的排骨捞出来,放在事先铺了一层生菜的浅圆白瓷碟上。 他撒上少量的五胡椒粉、椒盐粉等配料,再撒上刚才炸过的金黄色蒜蓉,再撒点葱花,满脸自信地端到何深歌的面前。 何深歌夹了一块,咬了口:“表皮炸得很脆,能跟麦当劳的炸鸡一比,用姜葱蒜腌制一夜的排骨肉很香,而且很软腻,肉质不会硬。” 当然,也有不足之处,比如肉质没有劲道,可能腌制的酱料放多了,有点咸,幸好有生菜搭配一下,可以调和。 “怎么样?能不能荣幸地成为你今天微博的主题?”古槊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看。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就突然对下厨感兴趣,尤其是他还特别想得到何深歌这个女人的赞赏!自从她搬过来,他每天午休的时候,一吃外卖,就想自己下厨。 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家庭煮夫,他只能把原因归结自己升上了总编,完成了当年的职业规划的顶点,现在转移目标了。 “可以,很不错。”何深歌给他碗里也夹了块排骨:“大叔,那你赶紧去邀请清清他们明天来家里吃饭。” “好。”古槊急忙给杜库打了个电话:“库头,明天带上你女人来我家里聚餐,对啊,周末聚餐,别废话,挂了。” 他正要挂,忽地皱起眉头来,一脸不耐烦:“椒盐蒜香排骨,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会死人,你要是吃死了,我给你下葬,记得带你女人来就对了,放心,深歌都说好吃,对啊,明天早上就过来尝尝。” 等古槊挂了电话,何深歌眨眨眼:“怎么样,库头答应了吗?” “那肯定的,那小子不来,他是不想混了!” 周六清早,何深歌大清早就把古槊拉去了市场买菜。 古槊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提着一个环保袋,跟在她的身后。 市场大妈看着古槊,直夸:“靓女,你有福啊,找到这么好的老公,这么早就陪你来买菜!” “老公?”何深歌挑青瓜的手一顿,把头压得更低,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脸红得跟番茄一样。 古槊被市场大妈这句话一夸,立即就醒了,旋即扬起灿烂的笑脸:“阿姨,你这话说的就对了,我家深歌遇见我这么好的老公,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德…….嗷。” 何深歌踩了他一脚,中断了他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从菜市场出来,古槊听着各个菜摊大妈的夸奖,一直笑不拢嘴。 何深歌用手戳了下他的肚子:“你别笑了,买的菜真的很多了。” 只要大妈一夸,他就盲目地买买买,何深歌也无奈了。 “嗯,不笑。”古槊努力地尝试着憋笑,但嘴角还是一直微翘着。 “话说,你有没有问库头他们什么时候到啊?我们现在坐地铁回去,也要十几分钟。” “忘了。” 何深歌回头瞪他。 “我马上打电话去问。”古槊说着,就举起两手沉甸甸的十几袋食材。 她正要伸手去拿,凑巧,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更巧的是,来电人就是杜库。 “库头,你什么时候来?”何深歌接了电话就问。 “深歌,去不了,Reson给了个临时项目,一月份哈尔滨美食,我和清清还有何丽,凌晓月,徐锐五个人先去踩点,这段时间,你先跟副编那一组。” “好,我明白了。”何深歌握着手机,满脸笑意一下子就变成了满脸失落。 “深歌,深歌。”手机那头传来了轻灵的女声。 第六十五章 马蹄千层糕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哈尔滨美食?我回来给你带。”许清欢快地问。 何深歌喜极而泣地连连点头:“有,红肠,最好是用大兴安岭的老果木熏制的。” “什么木?我就说,库头应该让你写哈尔滨美食的方案。” “没事,我也不是很了解哈尔滨的美食。” 这轻松自然的对话,仿佛她们之间根本就没发生过任何争执和猜疑。 何深歌展颜,看向湛蓝的天空:“清清,哈尔滨现在应该冷了,记得多穿点。” 手机那头安静了一会,便传来许清哽咽的声音:“深歌,对不起,那天我不是要赶你出去,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解释。” “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解释。”何深歌低下头:“不说了,我这还有事。” “那你去忙。” 她刚挂了电话,古槊就凑了过来:“他们什么时候来?” “不来了,他们去哈尔滨了,我们两个人吃吧。” “这么多的菜,有点奢侈了。” “屯粮啊,一周都可以不用出门买菜了。” 古槊提着犹如巨石沉重的几袋子食材,汗流浃背地弯着腰,缩在了矮个子何深歌的伞下,艰难地问:“一周?菜都发霉了,不卫生。” 他还想着天天都带她来,每天体验一下被人夸奖的感觉。 “豆角和白菜都可以腌制,猪肉和鸡肉都可以放冷冻室,葱蒜胡萝卜什么的,做成馅饼,也可以存放个三四天。”何深歌头头是道地说着。 “要不你来当大厨?” “我只会吃。” “不,你只会讲。” 何深歌顿足,把伞举高,再压倒自己的肩上,自顾自地走开了。 被晾晒在一旁的古槊仰望了一眼头顶上的烈日,心里却拔凉拔凉的,女人真是个神奇的动物,不就是说个实话吗?她居然生气了! 打从何深歌跟古槊同居。 她在自学PS上遇到问题,直接捧着电脑当面问他,他要是手头上没事,就会逗两句才教,有事忙的话,简单利落地直观地操作给她看,更为重要的是,古槊习惯自己做早餐,何深歌也方便保持每日更新微博。 由于何深歌的美食领悟独特,修图出来的美食诱人,微博和公众号的粉丝数量上升到了十万,她后期申请了微博名人认证。 大概出名了,夏天又倒回来找她。 何深歌又回到了那家夏天甜品店。 她看着眼前那一杯微棕色的安溪铁观音,还有白瓷碟子摆放山状的马蹄千层糕,然后轻轻地举起叉子,叉了块茶黄色又有些透明的马蹄糕放入口中。 夏天略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何深歌的一言一行。 “挺软,又有点嚼劲,马蹄很爽脆,够新鲜,甜度不高,恰好能够凸显马蹄的甜,不错,这应该是你姐姐做的吧?”何深歌说着,目光瞥向坐在夏天旁边的另一个女人。 “对,是我做的。”女人挑了下眉,坦诚地应声。 这个女人穿着与文艺淑女的夏天不一样,她的穿衣风格比较简约随性,穿着铁灰色的七分袖宽松T恤和灰色的工装裤。 夏天连忙介绍:“这是我的姐姐,夏初。” “你好。”何深歌礼貌性地微笑。 “直接开门见山,之前你的方案很不错,但之前你的事情,让我担心会影响我妹的声誉,所以没让她签合同,算我的错,也请你谅解,当姐姐的,都怕妹妹上当受骗。”夏初性情豪爽。 “没事。”何深歌确实能理解,换做是她,也会选择放弃这个合作。 她抿了口茶,问夏天:“方案可以继续,没问题的,明天我跟我男朋友过来进行录像,不过要麻烦你空出一个下午的时间,不能进行营业,另外,方案上的稿子,麻烦你今晚背熟一些。” “我都背熟了,深歌,你放心吧。”夏天松了口气。 “嗯,那就好。”何深歌抿了抿唇,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我能问一下,这回你给我准备的茶有什么功效,还有马蹄千层糕又是什么功效?” “秋天喝点乌龙茶比较好,这个安溪铁观音就是乌龙茶的一种,对去燥,减肥有一定的效果,我看你的微博,你最近好像吃了不少的美食,加上又经历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感觉上这个茶挺适合你。” “噢,那倒是。”何深歌一听,又忍不住喝多了两口:“真怕你这店火了以后,我都要排长队来你这里喝茶了。” “想喝就说,上我家去,夏天她给你泡茶,我给你做好吃的,也算交个朋友了。”旁边的夏初声音洪亮地说。 “对啊,深歌,要是你有空的话,随时都可以上我家,就是我家远了些,在花都广场那里。” “是有点远啊。” “你也可以直接来店里,不用排队,后期要是宣传效果起来了,我打算租了上面的二楼,进行重新装修,姐姐也会请两三个学妹来店里做兼职。” “夏天,你这经商头脑也可以啊。” 夏天脸上微红:“我男朋友是隔壁财经大学的。” …… 不出一周,何深歌给夏天录制的具有魔法效果的甜品店抖音视频收获了十万以上点赞,微博转载率超两万,甚至被广东医学微博给转载了。 夏天在微信上又给何深歌转了三千,说:“深歌,太谢谢你了。现在店里每天都有人排队买甜品,还有不少媒体和网红来做免费宣传,这三千是感谢费,你安心收下吧,我最近已经歇业,准备装修第二层楼的店面,这段时间,你要是有空的话,我和姐姐能不能带上甜品和茶上门叨扰你?姐姐特别想让你品尝她的新品,给她点改进意见。” 正在行者旅行社熬夜写文案的何深歌收到了夏天的留言,内心无比的开心,表面却累的打了呵欠,继续敲键盘。 后来,夏天听了何深歌的建议,把夏天甜品店的名称改成了药膳甜品屋。 有些箭一旦脱了弦,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少广州当地的一些饮食店铺纷纷邀请何深歌到店免费品尝,只要她为该店美食写出一篇推文或者录一个具有创意的抖音视频,就能够获得五百块到两千以内的酬劳。 周末,何深歌就带上休假的古槊一起去那些店铺品尝,晚上回去写推文,然后让古槊审阅,并提出修改意见,每回古槊的意见总是一针见血,并且语气有点公事公办,特别毒辣,何深歌只能噘嘴表示一下不开心,还是乖乖回去修改推文。 文案多次修改后,何深歌的美食文案在微信公众号和微博上得到了读者的一致好评,店铺老板也反应客流量有所增加,承诺何深歌到店消费都必须打折扣。 时间也悄无声息地在嘴边的美食上飘过,不知觉地,2017年就结束了,2018年的元旦居然到了。 如今,何深歌在行者旅行社这个副业的工资达到了月薪八千,美食博主的主业,视情况而定,但每个月基本上能完成三篇美食推文和两个美食抖音宣传视频,推文一般收费七百以上,视频一般是两千以上,加起来六千一百块以上。 跨年前,何深歌把信用卡的三万多还了,连本带息。 行者旅行社的元旦休假一共三天,17年的三十和三十一正好是周末,算成了两天,元旦当天就是最后一天,实际上,就是放一天假。 不管怎样,何深歌也不在意。 元旦前天,她兴致勃勃地站在广州白云机场的门外,静候许清和杜库乘坐的飞机落地。 等了半天,清清打电话过来,说:“深歌,我跟清清在哈尔滨跨年,不打扰你跟古大的两人世界。” 她失望离开。 跨年当晚,闺蜜给她发了红包,她没假放,因为酒店在元旦时期的客流量是很高的;家里的弟弟打来了微信视频,视频里只有母亲出现。 “深歌,你在跟谁视频?”正在打蛋的古槊故意走到她旁边问。 何深歌看向他,用手推了推他,用眼神示意让他别出声。 “姐,我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何深麒那干净青涩的少年脸孔立马出现在视频里,一脸好奇地盯着镜头:“姐,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所以连元旦都不回家过了啊!” “没……” 她这句话还没说话,古槊那张硬朗的脸就凑了过来,轻轻地靠着何深歌的头,眸子看向何深麒:“小子,你会不会篮球?” 何深麒眼睛一亮:“姐夫,你也会打篮球吗?什么时候来一场?” “一般般,出来工作很少打了。” “姐,你赶紧把姐夫领回家,我要跟姐夫打球。” “打你个头,好好读书,我挂了,你在家多帮着妈做饭啊,跟妈说,公司放假晚,今年春节没那么快回家。” “噢。” 何深麒张大嘴,还想说什么,何深歌就挂断了视频聊天。 “你怎么那么快就挂断?不是还没跟你爸聊吗?”古槊将打好的蛋液放置一旁,开始切胡萝卜丁。 “你赶紧的,待会跨年晚会都开始了,你的饺子还没下锅!”何深歌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机。 哆哆的菜刀敲打砧板的声音戛然而止。 古槊歪了下头,然后说:“深歌,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忘记买面粉了。” “大叔,你真是。”何深歌放下遥控,拿起沙发边挂着的牛仔外套:“你继续你的,我去买面粉。” “你别带手机出门啊。”古槊放下菜刀,从兜里掏出钱包,朝何深歌扔过去:“用现金。” 前段时间,古槊发现,只要让何深歌单独出门买东西,她总是会因为忙着回复粉丝,常常在超市一呆就忘记了什么叫天黑的时候! “知道了。”何深歌接住了钱包,随意穿了双懒人鞋就出门。 就在大门合上,何深歌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古槊放下菜刀,走过去,看到手机显示的联系人是沈修砚。 他犹豫了会,还是没按接听,选择了忽视,继续回到厨房切胡萝卜丁。 回来后的何深歌把面粉和一个小蛋糕放进了冰箱。 “你怎么买蛋糕了?”古槊眼尖,瞥见了蛋糕的身影。 何深歌笑嘻嘻地把钱包递过去:“刚才路过佳田蛋糕店,看见新出了一个咖啡芝士蛋糕,你不是在公司经常喝咖啡吗?就买了这个蛋糕。” “嗯。”古槊低垂着眼睑:“刚才有人打电话给你。” “噢,是吗?”何深歌拿起手机,看了眼,满不在乎地说:“是沈总,估计就是说新年祝福。” 第六十六章 俄罗斯风味面包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有什么好说的。”古槊眉头微拧。 何深歌狡猾一笑:“大叔,要不要我下去给你买瓶醋?” 古槊觑了她一眼,没理会她,默默地炒饺子的馅料。 元旦这一晚,他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吃着蒸饺,喝着啤酒,偶尔来口蛋糕,看着中央卫视的跨年晚会,时不时拿起手机回复别人发来的新年祝福。 第二天,Reson和几位股东走遍了整个公司,分发元旦礼物,礼物分男女,男人是领带和银制领带夹,女人是翡翠银制项链,另外还搭了两盒韩国马卡龙点心。 Reson把礼物放到何深歌的工位上:“Goode让我把他的点心给你。” “哦,谢谢社长。”何深歌伸手接过了六盒点心,四盒马卡龙,另外总编特有的油果点心和梅雀果点心。 “好好继续加油。”Reson一派老成,想要伸手按何深歌的肩膀,想到了她是古槊的女朋友,又收回了手。 礼物分发完毕,Reson在宣传部门开始一段小小的讲话:“由于17年,宣传部门完成了好几单大项目,所以,我决定,宣传部门一月份可以轮休,分批次进行团建活动,杜库和部分人员已经提前到哈尔滨安排妥当,剩下的人,就等候杜库的安排吧,祝大家玩得开心,18年再创辉煌。” 待Reson讲完话离开后,何深歌就偷偷发短信告诉古槊:“大叔,我们部门有哈尔滨团建,之前库头还骗我说是项目。” 古槊当了总编后,事务繁忙,隔了许久,才回短信:“嗯。” 午休时间一到,何深歌立即奔到总编办公室。 “你不去吃饭?”古槊正在翻看策划案。 “大叔,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团建吗?” “我不是你们部门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团建,以前当教师都没有团建活动。”何深歌双手托腮,看着忙碌的古槊,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拉上古槊一起去团建。 古槊在策划案上签了字,然后起身:“走,去楼下吃饭。” “明明之前你也是宣传部的,怎么说,这次庆功团建,你应该也有份啊。” “这么想我去?”古槊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你不在,没人给我录像,我的抖音又更新不了。” “原来你这是让我当苦力,我还是不去了。” “你也去不了。”何深歌低着头,闷闷不乐。 古槊轻笑了声:“Reson让我也去,我这段时间要先把工作忙完,才能去,你要跟我一起,就要排到中下旬的时间才能去。” “没关系,反正我不急。” 一月十七号。 何深歌和古槊,以及其他五个同事一起抵达太平国际机场。 由于行李运行机器出了故障,何深歌的行李居然遗漏在白云机场,古槊立即联系那边机场的工作人员,等行李重新寄过来,就要等机场等上四个小时。 古槊留下来陪何深歌,两人在机场的一家咖啡店里坐着等,何深歌对此感到抱歉。 “没关系。”古槊浏览菜单,轻松自然地安慰道:“总会有意外的,就是等四个小时,外边天寒地冻,机场里头有暖气,还不如待屋里。” “外面看起来,好像有点冷。”何深歌刚脱下了黑色的毛呢大衣,看向窗外那银装素裹的世界,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微微的寒意。 “想吃什么?要不要点杯焦糖拿铁?” “不,热牛奶比较好。” “怎么换口味了?” 何深歌一愣:“没有啊,天气冷嘛,当然喝热的啊,牛奶暖胃。” “我还以为你喜欢喝焦糖拿铁。” “以前是喜欢,后来觉得没怎么喝了,你老是给我泡茶,我还是比较喜欢喝茶。” “嗯。”古槊把手上的菜单抬高了一点,遮挡住了嘴角压抑不住的弧度:“想吃什么?蛋糕还是冰淇淋?” “不要,待会我们出去吃好吃的,我请你。” 片刻后,何深歌握着热牛奶的杯子,又开始跟古槊道歉:“抱歉啊大叔,都是我,团建的时间就浪费了四个小时。” “不会,坐在这里,挺好,平常太忙,这样放松放松也挺好。” 说着,古槊把背往后一靠,磁性的声带缓缓播着:“刚进行者没多久,也有个项目来哈尔滨,也是这样的冬天,那雪啊,下的特别大,我冷得,脸蛋红的跟猴子屁股那样,经费又不多,公司订的机票还是凌晨,我们一整个团队就在机场里待了一整晚,那会机场的暖气还没这么暖和,身上披着的羽绒服根本不管用。” 何深歌被他的职场故事吸引了,聚精会神地聆听他的话。 “我们只是提前来踩点,在机场里,那时又没钱在机场吃任何东西,又要忙着写宣传文案,整理视频,就坐在地上,把电脑放在椅子上,一整晚就工作,饿的面黄肌瘦的。” 古槊抿了口拿铁:“现在公司壮大了,以前元旦哪有礼物发,现在不仅发礼物,还有微信红包抢,还能公费旅游。” “可是你陪着公司长大,现在也可以享受这一切啊。” “对啊。” “那后来呢?” “那时,大家都很饿嘛,旁边来了一家子人,也是等凌晨的飞机,他们带了很多吃的,俄罗斯风味面包、来自镜泊湖的小咸鱼、还有两罐东西,罐焖虾和罐焖羊肉,我们一群人看着,一直在旁边吞口水。” 古槊回想起当初,不禁失笑:“有点丢人,那会,我还没当上主编,Reson这个社长还要跟着我们去踩点,我看这是个邀功的机会,脸皮贼厚地跟那家人要了三块面包,一小袋子小咸鱼,六只焖虾,六块羊肉。” “很好吃,尤其是那小咸鱼,是我们广东那边的鱼仔比不上的,就是面包硬了一点,跟我们平常吃的面包不一样,大小也很大,跟半个篮球差不多,所以三块面包,六个人分,足够了,后来我来过几次哈尔滨,发现这种面包沾着苏伯汤吃才有味道。” 何深歌看着他那双眸子,插了一句话:“是不是觉得,原本干吃比较有味道?” “对啊,但是很遗憾,我再也找不见那家人,别家店里做的焖虾和焖羊肉都不是那种味道,也还算好吃的。”古槊微微扬起略有些苦涩的笑意:“明天,我带你去尝尝。” 这时,何深歌的手放开温热的杯子,主动地握住了古槊那微凉的大手,细细地用指尖顺着他手心的纹路,满目温柔。 她忽然觉得,古槊能爬到总编这个位置,一路以来,也是不易的。 那轻柔的力度一点一点地触动了古槊内心深处的软肋。 四个小时后,何深歌终于拿到了行李。 回到酒店后,她跟许清吃着红肠,聊了一晚上,临睡前,她的脑子里还有古槊那一番话的印象,就写了一篇有关于机场美食故事的文章。 第二天,她起床发现这篇文章的阅读量极高,有很多粉丝留言,说是他们也有类似的出差经历,也有些人说了有关于自己的美食故事。 看来美食放在故事里比起描述食物的表面和味道,更能引起他人的共鸣与关注。 何深歌翻了个身,抱住正在睡觉的古槊,把脸抵在古槊那张脸上:“大叔,我自己弄个美食项目,选题就叫做,食味人生,主线就是故事里的食物,不是说这食物的来源文化底蕴什么的,纯粹就是,一个人心目中印象最深刻的美食回忆吧。” “嗯,可以。”古槊转了身,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声音慵懒:“深歌,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我想吃你。” “起床啦,我们今天要去东北虎林园,然后再去圣索菲亚大教堂,再去雪雕大世界看雪雕,晚上就去尚志大街参观冰灯游园会。”何深歌往后一滚,站起来,扯开了被子。 清凉的感受一下子让古槊振奋起来。 两人挤在浴室里,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对方,一边刷牙。 “吃饭呢?一直跟着团建活动走?”古槊漱口后问。 何深歌吐了口泡沫,想了想:“我看了一下库头他们策划的美食,不是很感兴趣,我想去当地的一些小街走走。” “那就不跟团队走。” “库头会不会骂我们?擅自脱离团队?” “管好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就不会说什么。” “这样不大好吧,他刚当上主编,算了,别给他找麻烦了。” 收拾妥当,何深歌穿上了臃肿的羽绒服和雪地靴,艰难地在雪地上像只企鹅一样慢吞吞地挪动脚步。 即使她已经很小心了,还是不经意就滑倒了。 身后的古槊立即扶着她:“拉紧我的手,你不要走路,想着滑过去就行,慢慢地滑。” “可是我一滑,脚就不听我的,自己滑出去了。” “你这样,今天还能录抖音?” 何深歌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眼睛一直紧张地盯着雪地,嘟囔着:“要不你录我滑倒的视频?让粉丝笑一笑?” “这跟美食没关系啊。” “那我。”她从兜里拿出一根红肠:“我边吃红肠,边走,然后就滑倒了,我就把摔倒的原因推给红肠好咯,因为它太好吃咯,然后我都不会走路了。” 古槊被她这掏出红肠的动作逗的大笑,一不留意,自己也脚滑,连带着何深歌也倒了。 前头的杜库回头看,摇了摇头:“还是自己走比较安全。” “库头,这里看起来好滑啊,我走不过去!”旁边的许清伫立在一块光滑到能发光的薄冰路面前,焦急地喊着他。 杜库立马滑了过去:“我带你走!” 第六十七章 五仁月饼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在前往圣索菲亚大教堂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漫天飞雪。 何深歌踩在酥松柔软的雪地上,听到仿佛踩到枯叶的咯吱咯吱声响,她认真地观察地面,特意挑了那些厚厚一层又没有被任何脚印污染的雪地,然后不紧不慢地,放缓步速,慢慢把脚踩了进去。 雪花纷纷扬扬地下着,古槊就在何深歌的身后,那双纯黑的眸子一直注视着眼前那个贪玩着的女人。 他偷笑了好一会。 这个女人刚才还如履薄冰,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臂,现在还嫌弃他靠近,怕他玷污了纯白洁净的雪地,还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小乐趣吗? 思及此处,他故意追了上去,凡是何深歌准备要踩的地方,他偏偏要踩上几脚。 起初,何深歌以为他是不经意的,就把目标瞄向别处。 一来二去,何深歌蹲身,握了个雪团,冲那踩着雪地正乐呵着的古槊喊:“大叔,看我这里。” 古槊闻声转身。 一个雪团不轻不重地砸到了他的胸膛,洁白的冰雪在他的黑色羽绒服上破裂,掉落,留下些许晶莹剔透的小冰晶。 他低头瞅了眼,看向不远处正捧腹大笑的何深歌,他挑了挑眉:“深歌,你确定要跟我玩这个?” “来啊。”何深歌又朝他扔了个雪团,一脸挑衅。 古槊这回缓缓地展开笑颜,露出洁白如雪的贝齿:“那我就来了啊!” 话音一落,他一手一个雪团,快速且精准地对着何深歌发起一连串的炮轰。 何深歌刚才摔怕了,不敢在雪地上乱跑,衣服穿得多,行动也迟缓不便,刚蹲身,还没碰着雪,古槊就已经扔了五六个雪团了。 她边躲避边扔,不小心又扔到了旁边的同事们。 这下好了,本来要去大教堂的一群二三十岁的青年人就这么不害臊地在马路边玩起了打雪仗。 哈尔滨当地居民一脸淡定地路过,心里想,这群人估计就是广东的,要不然就是海南的,哎,可怜的南方人。 几回交战后,大家也累了,身上黏着的冰晶融化后,弄湿了身上的衣服,头发也湿了,厚厚有绒毛的雪地靴也湿了,手套湿了,冻得里头的手也红了。 一阵干裂刺骨的冷风吹来,好像一把把刀子无情地在他们的脸上刮过,似乎脸上被刮去了一层皮。 古槊身为团队地位最高的领导者,宣布战争就此结束,继续往索菲亚广场走。 圣索菲亚大教堂是一座典型的拜占庭式东正教教堂,设计者是俄国人,可能是因为黑龙江靠近俄罗斯吧。从外边看,教堂的红色砖墙、绿色穹顶以及金色十字架在皑皑白雪的白色世界里尤其显眼,给人一种巍峨壮美的气势。 抵达教堂,杜库和许清给大家分发门票,大家好奇地进入了这座教堂,进去后,一股暖气迎面而来,许久才能驱散身上的寒气。 同事们很快就三三两两走散了,何深歌对静物不是很感兴趣,走马观花式地扫了一眼,就偷偷躲在了一个角落里,拿起手机回复粉丝。 有个是哈尔滨本地人的粉丝评论了何深歌昨夜发布的食味人生文章:“我好像遇到过你的大叔,不知道是不是他,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准备去新西兰,要从广州转机,我们正在机场吃零食,他就过来,用蹩脚的普通话来跟我们说,他是做什么啊,好像就是你的大叔。” 何深歌立即给这个粉丝发私信:“当时你们是给了他那几样食物吗?” “不太记得了,不过我很肯定的是,给了大列巴,大列巴带的不多,我爷爷觉得他们像是背包客,就给了三块,” “大列巴?” “就是你说的俄罗斯风味面包,现在到处都有这个面包啊。” “请问这个大列巴,当时是你们家自己做的吗?你们家是开饭馆的吗?” “对,我奶奶做的,我奶奶是俄罗斯人,我爷爷是厨子,爷爷以前开了馆子,现在老了,成了我爸在管。” “请问一下,你们家的饭馆就在哈尔滨吗?” “对啊,就在哈尔滨南岗区某某街16号,深歌博主,你要过来品尝吗?我让我爸给你免费!你能给我们家做个宣传吗?” 这个粉丝似乎有点开心,何深歌还在打字,他一下子就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是在讲述馆子的生意萧条,不如以往之类的话,想做做宣传。 何深歌原先都是接广州市内的单子,恰好公费团建,如果顺便接个单子,也算是赚了钱,而且,若是这个粉丝就是古槊当年要寻找的那一家人里的一份子,那她不就是给古槊解开了一个心结? 一想到这里,何深歌就暗自窃喜,在私信里问粉丝:“你的爷爷奶奶还能行动吗?麻烦他们把当年给我家大叔吃的几样美食重新做一遍,可以吗?” “可以啊,他们现在每天都在做这些吃的,家里一堆,尽管来。” 于是,何深歌就欣然答应了这个粉丝的要求,免费做宣传,唯一的要求,那就是让老奶奶和老爷爷把当年那几样食物重新做一次。 她雀跃地在教堂里奔来跑去,到处找古槊那道身影。 从四层楼一直找,直到到正门的钟楼处,她碰见了正在拍照的杜库和许清,才停下来。 “深歌,你也过来一起拍照。”许清拉起何深歌的手,把她拉到7座响铜铸制的乐钟前。 拍完了之后,何深歌连忙问他们:“大叔呢?刚才他明明在给别人讲解哈尔滨历史文化,转眼就不见人了。” 其实,并不是转眼间的事情,她往往都不知道,低头操作手机的时间是很快流逝,那一低头的时间就至少有半个小时。 杜库把手机给许清看照片,抬起头来看何深歌:“古大,古大走了,好像是公司有急事,需要让他飞加拿大,听说国际旅游部那边有个大项目,应该跟加拿大有关,我不是很清楚,反正他走得急。” 听到这件事,许清恍悟地说:“噢,是哦,刚才古大让我在之后好好照顾你,看着你,然后跟你说一声,他需要去加拿大出差两周,差不多,要放年假的时候才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何深歌的满心欢喜一下子成空,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敛了些。 内心有了些微酸涩。 “总编都是这样的,特别忙,尤其是他主要负责的是国际部,以后要周末聚餐,估计很难咯,深歌,你要谅解一下。”杜库理解男人的事业心,特意给何深歌打下了预防针。 “我知道,你们拍照吧,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你去哪里?”杜库警惕地问。 “临时接了个单子,就在南岗区那边。” 许清立即抓住她的手:“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要陪你去。” 杜库顿时感觉脑袋有点大,责任有些重大。 毕竟,团建活动是他负责的,他不能离开团队,然而,古槊一走,何深歌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古槊肯定会踹死他的,另外, 清清又受托于古槊,她是那么具有责任感的人,肯定一天二十四小时照顾着何深歌,他们的两人世界就泡汤了,要是清清这会跟何深歌走,他肯定不放心啊! 他此刻有一种想把古槊揪回来抽一顿的冲动,古槊就是拿准了自己的软肋是清清。 何深歌自然也能理解杜库的难处,淡然地笑了笑:“不急,待会库头把大家带到了雪雕大世界,他们拍照什么的都要两个多小时吧,你安排好大家那个时间点,在哪里集合,就可以自由活动,然后我带你们两个人去吃好吃的美食。” 杜库偷瞄了许清一眼,她眼里似乎也对美食有点期待,就点了下头:“就按照你的办。” 就这样,何深歌拐上了杜库和许清两个人在哈尔滨到处乱逛,就为了完成临时接到宣传单子,刚开始杜库有些不悦。 渐渐地,他们两个人也吃欢快了,尤其是何深歌总会识趣地自己闪到一边录像或者跟厨师沟通,完全给足了他们两个人的独处时间。 杜库认为跟着何深歌,还能摆脱了同事,而且这样到处乱走,深入一个城市的当地生活也是他一直喜欢的旅游方式。 一周后,何深歌回到了广州,她策划的食味人生获得很多粉丝的支持。 有很多的粉丝在文章下面评论或直接给何深歌留言,叙说他们和某样美食的不平凡邂逅或者难以忘怀的故事。 何深歌灵机一动,把这些故事整理出来,根据不同的地区和故事类型,以及美食种类进行划分归纳,建立了一个表格。 刚开始,她挑选广州市内的一些粉丝,进行详细的交流,和粉丝沟通好了之后,她先策划文案,粉丝同意后,跟粉丝见面,然后让粉丝带着她去找那些美食,她去品尝美食,最后她把这个粉丝美食故事写出来,作为微信公众号的最新一期内容。 这个文章,她也不用费劲,直接粘贴复制,在微信读书、简书、微博、豆瓣、贴吧等等十多个渠道发布一样的内容,另外,她还会把文案中的视频发布到抖音、快手、最右、扣扣微视等等自媒体视频APP上。 不知觉中,两周已经从背后溜走。 深更半夜,何深歌还在客厅里搅动脑汁地写最新一期的美食方案,这是一个关于西关大屋里一块五仁月饼的故事。 “怎么还没睡?” 一道犹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的男性嗓音骤然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正在思考的何深歌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神经高度紧张地看向门口处,发现是古槊,她才松了口气。 她问:“你回来也不告诉一声?” 半夜归来的古槊看上去极其疲惫,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推,脱了厚重的雪地靴和羽绒服,脱了袜子,一路走,一路脱。 “以为你睡着了,就不想打扰你,没想到你没睡。”他直接把这些衣物扔到阳台的塑料盆里,然后进了浴室。 何深歌走到浴室门口:“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煮个面?” “不用了,你赶紧忙你的,忙完赶紧睡。” “哦。”何深歌乖乖地倒回去写文案。 很快,古槊冲完澡出来,头发吹了一下,就忍受不了困意,就湿着头发在床上睡着了。 本来何深歌把从哈尔滨特意带回来的大列巴面包和小咸鱼那几样美食放到桌面上,等他走过来,等他发现,等他露出惊喜的模样。 结果,何深歌发现他进了房间,再也没出来。 等得不耐烦了,她跑进房间,看见他已经睡着了,就默默地回到客厅,把这些美食重新放进了冰箱。 她略有些情绪低落。 因为,古槊进了家门到睡觉的这一个过程里,他都没有给她一个拥抱,也没有跟她说几句话。 第六十八章 韩国烤肉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他那么高大的人就这样躺在床上,还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 何深歌走过去,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还亮着,不停有很多的消息从屏幕弹出来。 她蹲身下来,缓缓地抬起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那浓黑的眉毛,心想:大叔好像很累的样子。 收回手,她蹑手蹑脚地把窗帘拉上,从房间出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之后,她把文案赶制出来后,发到了五仁月饼的那个女粉丝的邮箱里去,随后,她拿起了阳台的衣服,细嗅了一下,尽是汗臭味。 后半夜,她终于将古槊的所有衣服洗净晾干,才上床睡觉。 她刚躺上床,古槊的手就搭了过来,将她揽进了怀里。 早晨,何深歌实在起不来,让古槊自己去晨练了。 古槊晨练回来,打开冰箱准备给何深歌做早餐,发现冰箱里的大列巴面包,还有三罐玻璃瓶。 他有些疑惑地伸手拿起那些玻璃瓶看,一个装着细小的鱼仔,一个装着几只虾,一个装着一块块的肉。 有点眼熟。 古槊没有想太多,毕竟上班时间也快到了,就拿起那几块大列巴面包,开始准备早餐。 刚热了平底锅,放了两块黄油,他将硬硬的大列巴面包切成了吐司状,剩下的边角料,他直接拈起来放入口中。 嘴唇蠕动了会,他微微一怔,倒回去打开冰箱,看着那三罐美食,才明白过来。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找到那家人的? 他关上冰箱门,默不作声地把面包片放进平底锅内,此刻,他的心就如同那僵硬的面包一点点地变得松软膨胀。 早餐准备好了,他准备去叫何深歌起床,还想亲她几口,奈何手机铃声响了,他接了电话,只在房间门口叫了何深歌几句,就匆忙背起电脑包出门了。 十点半左右,宣传部正在开早会,所有人都站在部门的正中央。 迟到的何深歌一进来,所有人就齐刷刷地看向她,她尴尬地低下了头。 “深歌,正好说到你。”杜库火气有些大,语气有些不善。 何深歌盘算着让许清去安慰杜库,让他原谅一下自己的第三次迟到。 在回来的一周,她晚上总要忙着去跟粉丝见面沟通,或者跑店面等,还要熬夜写文案和推文,导致她睡的跟头猪一样,一周就迟到了三次。 杜库怒瞪了她一眼:“散会,何深歌跟我来。” 跟着杜库进了办公室。 杜库拉下百叶窗帘,双手叉腰,忿然地质问:“深歌,你能不能不要迟到?不骂你,我这主编的面子往哪里搁?骂你,回家了,清清又要说我了,说我脾气大,不就是个小主编嘛?对,是小主编,好歹,深歌你这尊大神给我点面子啊。” “库头,对不起。”何深歌垂下脸,她想,往后可能还要迟到。 “深歌,我知道你的难处,两份工作确实很辛苦,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怎么去处理两个工作的时间?” “放心,我回去会认真地想想解决方案。” “深歌,古大也回来了,好歹他也是当上了总编,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女朋友,希望你别丢他的人,你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让Reson知道了,他肯定对古大也有点意见的,可能你们女人不怎么关心,我也是男人,男人懂男人。” “这个我知道。” “你最近的方案不太行,你在美食方面的方案还可以,但是旅行这方面不太行,你能不能多去查阅资料?在踩点的时候,你留点心,记一下景区建筑的特色啊,景物?” “好,我知道了。” “湖南张家界的文案,拿回去重新写,午休前给我,还有哈尔滨的推文,你已经拖了两周,图片视频,路线和版图设计全都准备好了,你能不能赶紧给我写出来?古大在催我,我说是你的工作,他才给了你两周时间,你别以为他擅权,他顶着上头的压力给你松时间。” 这些话,好像一颗颗的石头砸在了何深歌的身上,力度不大,也不是很疼,就是让她倍感压抑。 她连连点头:“库头,你放心,我今天绝对就给你写出来。” “你回去吧,我跟你说这事,也不是骂你,你别跟清清投诉啊。” “我能理解的,你骂我也没事,毕竟这是工作。” 从办公室出来,何深歌什么都没想,扎根在工作里头,午休时间一到,她饿得不行,但她把杜库要的文案和推文发过去之后,她又急忙在电脑打开微博和微信公众号,开始逐一回复粉丝。 许清已经不再找她吃午饭了,一来何深歌会拒绝,二来她也有杜库这个男朋友相伴了。 尽管如此,何深歌在看到粉丝的提问“博主,好久没有见你发你的大叔了,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她一愣,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古槊并没有喊她一起去吃饭。 在他出差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好久没有跟他一起吃饭了,今天早上她急匆匆地赶着来上班,并没有发现,她居然没有跟古槊一起来上班! 以往,她都会吃古槊准备好的早餐才来上班。 刚想到这里,何深歌才听到自己肚子发出咕噜的叫声。 好饿啊。 她到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一杯奶茶,开始拿起手机回复抖音上的粉丝。 当时针指向数字六,分针指向数字十二,秒针刚路过数字十二,何深歌抓起包就冲了出去。 她约了最新一期的女粉丝,到荔湾区的西关大屋,那里没有地铁,还要坐公交车,比较麻烦。 坐上了公交车,她就收到了古槊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说:“深歌,你按时下班回去吧,记得吃饭,我有个应酬,晚点才能回去,早点睡。” 这句话下边还发个了红包。 “知道了,你要是喝酒的话,可以叫我去接你。”她回复后,莫名地觉得胸口有点酸。 这一晚,古槊并没有打电话来叫她接,而她结束了五仁月饼美食故事的拍摄后,拎着女粉丝给的两筒红纸包着的豆沙月饼和五仁月饼,拦了辆计程车。 上车后,她拨通了古槊的电话。 古槊似乎喝高了:“你,是?” “大叔,你是不是喝多了?” “噢,深歌啊,我,我没喝多,等会就回,回去了,你早早点睡。” “你旁边有谁?库头在不在你身边?社长呢?” “我,身边啊,嗯。” 手机那头传来杂乱的说话声,好一会儿,古槊才重新出声:“深歌,深歌,深歌。” “我在听呢,你把电话给你旁边的人。” “哦。”古槊还真的乖乖地把电话给了身边的人。 那个人喂了一声。 何深歌沉着地问:“你好,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现在在哪个位置,你让他别动,我去接他。” 那个人报了位置后,何深歌让司机直接往这个位置去。 一个小时后,何深歌才接到了古槊。 回到家,何深歌发现自己忙着搀扶古槊,把月饼给漏在计程车上了,她有点儿心疼。 喝醉的古槊像个孩子,一直粘着何深歌,又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何深歌只能重操教师旧业,耐心地教他刷牙洗脸,让他自己换衣服,他却脱了个精光跑出来抱她,吓得她尖叫了声,又无奈地红着脸,替他穿上了衣服。 好不容易把古槊哄睡着了,她才开始打开电脑,剪辑视频,配乐,修图,写推文。 凌晨四点,她忽然醒来,发现自己正在阳台外,坐在小板凳上,刚才洗两个人的衣服时,不小心打瞌睡,睡着了。 她醒过来后,连连打呵欠,赶紧把衣服洗净。 第二天,古槊见她好像很累的神态,不忍心叫她起床,但他晨练回来,正准备开火,又收到了外派到国外的同事发来最新的旅行项目方案,他只好赶紧打开电脑。 何深歌又睡晚了,起来看见古槊正在客厅里忙着,正想问他,为什么没有喊自己起床,可他这么忙,又忍了下来,快速地洗漱,穿鞋准备去公司。 临出门前,她还是转头问古槊:“你不去上班吗?” “我上班时间没那么严,你赶紧去上班。” “嗯。”她转身,关上了门。 门一关,古槊才想起来,应该要叫何深歌记得要吃个早餐,但他只看见一扇紧闭的门。 正在等地铁的何深歌错过了上班高峰期,正好有位置可以坐。 她苦恼着等会回到公司该怎么跟杜库解释。 等到地铁到站了,她忽然想,干脆请假算了。 她随意掐了个借口,打电话给杜库请假,第一次请假,杜库和社长都没有觉得不妥。 随后,何深歌前往了一家韩国烤肉馆,据她前两天跟馆子老板的沟通了解到,他们来到中国开馆子,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女儿来中国留学了,他们不放心,就跟着过来了。 她进了馆子,馆内的老板是个高个子,十分健壮的韩国男人,虽然他步入中年了,但是样子看起来还挺年轻一些。 老板的妻子更是漂亮,皮肤紧致光滑,白里透红,而且说话很温柔。 “老板,不好意思,临时修改了时间。”何深歌与他们握了下手,用的是汉语。 旁边老板的女儿进行翻译:“没关系的,很高兴见到何女士,请坐。” 何深歌坐下来,把一沓纸拿出来,递给老板的女儿:“这是方案,主题是家庭的温情,录像大致上是从你们一家人的互动,一起做料理,一起吃,比较平淡,但是画面到后面会切成两个部分,一个是爸爸妈妈……” “没问题,我和爸爸妈妈都很喜欢。”老板的女人微笑着点头。 这边刚商讨完,老板的妻子就端了韩国料理上来。 “这是大酱汤,比较开胃,还有我们自家酿的泡菜,这是牛肉,你可以把肉放到铁网上,刷刷油,撒点孜然粉,再拿一片生菜叶,把肉放到叶子上,再弄点泡菜,还有腌制的金针菇和萝卜丝,包起来,沾点了辣酱,就可以吃了。”老板女儿边说边包了一个菜包肉伸到何深歌的面前。 何深歌倒是知道她的热情,也不推脱,伸手拿过了菜包肉,塞进了嘴里。 入口是辣酱的麻辣,嚼了几口,是生菜的鲜甜,再嚼,是烤肉的肉香和泡菜的辛辣。 何深歌那胀鼓鼓的脸颊挤出了一个笑脸:“好吃。” 好吃是好吃,就是,广东人吃不了这么辣!她好想喝水。 第六十九章 冬瓜黄豆菜干老鸭汤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结束了温情韩式烤肉的录像工作,何深歌瞧见外头的天空一派清朗。 下午四点,距离古槊下班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拿起手机给古槊发了微信消息“大叔,我现在有空,我去超市买菜吧,你今晚打算做什么吃的啊?”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古槊一直没有回音,何深歌又怕打扰他的工作,在超市闲逛了四十多分钟,受到了超市工作人员的怀疑视线后,她随意挑了菠菜、椰菜、彩椒等等几样青菜, 又挑了半只烤鸡、一小块猪肉和一斤鹌鹑蛋,再挑了水果。 她把挑出来的所有食材都一一发微信消息告诉古槊。 结账完毕,踏出超市门口,整个天空的云彩仿佛一瓣瓣粉蔷薇的花瓣。 这时已经是傍晚的六点半了,何深歌在超市待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她打开微信的聊天屏幕,全是她发出去的绿色消息。 他没回,估计很忙吧。 她眼中的色彩比晚霞还要早些变得灰暗下来。 回到屋里,她洗了个苹果,边啃着苹果边打开电脑,又开始工作。 就在这时,微信来消息了。 她立即放下手上的苹果,赶紧打开微信。 “你好,我关注深歌博主很久了,请问深歌博主最近有空吗?我的餐厅想请你做个宣传。” 下一秒,她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 原来不是大叔的消息啊。 但她又振作起来回复消息“你好,请你先把餐厅的住址,餐厅的菜单发一下好吗?” 这个店家是个男人,听声音像是中年大叔,他开的餐厅在广西,具体位置没发,只是说了一个大概的位置,似乎对何深歌抱有防备心理。 何深歌一听是在广西,她就没有多大的意向,因为她在广州还有工作,根本没办法走远,即使有周末两天的假期,来回也会花费很多的时间。 因此,何深歌就以时间安排上还不明确为理由,暂时没有答应店家。 何深歌放下手机,感觉到手上因为苹果汁而变得黏糊糊,有点不舒服,再看向那已经氧化变黄了的苹果,她也没有吃的欲望,直接把苹果扔进垃圾桶,起身到厨房洗了个手。 回来准备工作,瞥见手机左上角的提示灯一直闪着绿光。 她喜出望外地重新拿起手,看见是古槊发来的消息,即刻露出甜甜的笑容。 古槊回复“深歌,最近有个关于旅行的综艺节目,公司要搞赞助,今晚要去跟导演吃个饭,晚些回去。” 唇角一下子僵住,她把手机扔到一旁,目光清冷地盯着电脑,高效率地完成了最新一期的美食宣传。 然而,她感觉心里很难受,根本不想回复任何粉丝的消息,看着厨房柜台上的那几袋子食材,也没有想动手做晚饭的念头。 她打开了冰箱,看了看,拿了两罐百威啤酒和一罐从哈尔滨带回来,却一直没有机会拿给古槊吃的罐焖羊肉。 打开电视机,调到电影频道,她抱着罐焖羊肉,一拧开,那扑鼻的羊膻味让她犹豫了很久。 管他的,千辛万苦带回来,他不吃,那我自己吃!有羊膻味怕什么,喝酒应该能冲掉这个味道。 何深歌闷着喝了半瓶啤酒,戴了手套,取了一块沾满了花椒和红色辣椒碎末以及孜然粉的羊肉放进嘴里。 咦。 羊膻味不是很重啊,应该是调味料的缘故,好像是用花椒、胡椒、茴香、料酒、酱油等等调料腌制了,口腔有着浓郁的酱香辛辣。 这股子辣感如同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刺激着她的味蕾。 她吃得很欢快,喝得也很开心。 可能是电视机播放的电影索然无味,也可能是白天奔波累了,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她浑然不知何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导演、制片人和社长等大人物,他拎起事先让服务员打包好的几样好吃的菜式,急忙拦了车回来。 回到家里,他瞧见何深歌满嘴辣油的模样还有掉落在地上的好几块羊肉,不免一笑。 他把打包好的菜扔进了垃圾桶,关了电视,到洗手间湿了毛巾,先给她擦脸擦手,把罐焖羊肉放回冰箱,然后把她抱回床上,再出来收拾桌面,再把厨房里的几袋子食材分门别类地放置好。 随后,他洗了澡,又开始了熬夜工作。 等到何深歌起来,古槊已经去上班了,厨房的饭桌上依旧留着早餐,今天的早餐是水煮鹌鹑蛋和水煮菠菜,另外还有洗净的一串紫葡萄。 然而,她已经快要迟到了,只是看了眼,顾不上吃,就赶地铁去了。 她最终还是迟到了。 这回,情况似乎有些糟糕。 她蓬头垢面地出现在部门的时候,恰好部门里有重要的商业合作对象来访。 对方看见何深歌,脸上没什么变化,依旧一副冷淡的表情。 但是,社长Reson和杜库脸色一下就黑了。 事后,何深歌被Reson叫到了办公室。 “何深歌,你要是不想干,你直接给我辞职,你看看你像什么样?你是宣传部,宣传部是什么?公司的门面是靠你们给装饰出来的,你衣服穿得像什么?是上班的人穿得衣服?人家还以为你出门打个酱油的,还有。” Reson气的脸上通红,察看了一下周围,拿了一块镜子对着何深歌:“你看看,妆都没有化,女孩子能不能精致一点?” 镜子里头的女人面色发黄,重重的眼袋下的黑眼圈如同宣纸上晕开的墨水,而且额头和脸颊两侧居然冒出了几颗红色的痘痘。 看来是最近熬夜熬多了和昨天吃太多辣的食物。 何深歌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自己真的很丑。 Reson把镜子重重地放下,顺了口气,又没顺畅,胸口起伏,有种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说说,你最近迟到了多少次?你以为你的文案写的很好?还是你以为实习期过了,你就以为公司就不会踢你出去?” “我跟你说。”他直接拿手对着何深歌:“你跟Gory的事,要不是Goode一直跟我解释,你是被冤枉,大姐,你都二十六了吧,还能被冤枉?你没带点脑子吗?我不炒你鱿鱼,是念在你是Goode的女朋友,念在你文案能力还行,最重要,我不知道你跟沈总是什么关系,反正,因为你,公司是有了沈总的大靠山。” “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你这么能耐,要不你别在这里待着了,去找沈总吧,看看他会不会要一个一周就能迟到四次,不来就请假的员工?真不明白Goode怎么就找了你这样的女人。” 他骂够了,顺了口气,摆了摆手:“回去工作吧。” “对不起,我会检讨自己的,谢谢社长的宽宏大量。”何深歌微微欠身,就离开了社长的办公室。 刚出了门口,就撞上了急忙奔来的古槊。 “你。”古槊气喘吁吁地弯腰,尽量把视线与她平视,耐心地放柔声音:“抱歉啊,我早上临时有事就先走了,没叫你起床,我的错。” 何深歌看着他,内心里尽是波涛汹涌的怒号,但她只是一脸平静:“我没事,我回去工作了。” “他骂你了?” “没有,就是指导了一下我一些道理。”何深歌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大叔,你忙你的去吧,别顾着我。” 话音一落,她掠过古槊,回了宣传部。 下班后,她还是奔去了与男粉丝约见的地方。 由于这个男粉丝的美食故事跟一锅冬瓜黄豆菜干老鸭汤有关,这汤是男粉丝亲自煲的。 她亲自到了男粉丝的家里,录制他煲汤的过程。 期间,古槊打电话来:“你怎么下班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因为约了粉丝,急着出来,我也以为你今晚要应酬。” “粉丝是男的还是女的?现在在哪里?我结束了工作就去接你。” “男的,我在番禺区的南村这一带。” “男人,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上我,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了,因为是在男人的租房里,他不是广州本地人,是湛江人。” “你,真是,共享位置给我,我去找你。” 何深歌回想起白天Reson的话,她不想太麻烦古槊了,也不想自己什么都靠着他,以前她都是靠自己一路走来的,她来广州工作是为了自己,不是来成为某个人的寄生虫。 她冷淡的拒绝道:“不用了,你工作忙完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录像。” 挂了电话后,她也没拿起相机,煲汤前的录制已经结束了,现在电压锅正在煲汤中,无需录像。 坐在旁边的男粉丝听到了她的话语,微笑着问:“是你的老公吧?” “嗯。”何深歌没有否定。 “就是你微博上,总是给你做早餐,陪你吃早餐的大叔?” “嗯。” “好好珍惜。”男粉丝眸光黯淡:“当初她也是天天给我煲汤喝,相恋八年,从高中到大学,好不容易熬过了校服,本以为要结婚了,但是,她还是嫁给了别人。” “至少你学会煲汤不是吗?”何深歌安慰他。 这个男粉丝叫沈颢,刚开始创业,开了一家潮汕小饭店,类似于沙县小吃的小店铺,当初他是想着跟女友一起创业开店,女友负责煲汤,他负责炒菜做饭。 只是,开店的资金还没有凑够,女友的父母催婚,沈颢没有房也没有车,女方父母不允许撞见的女儿嫁给沈颢,最后女友背着沈颢,应了父母的要求去相亲了,偷偷跟相亲男相处了两个月。 后来,他们去看电影,被沈颢撞见了,女友才坦诚了这一切,她在乞求沈颢的原谅,沈颢看着哭泣的女友,又看看旁边穿着比较得体的男人,他狠下了心,嘴上没说原谅,实际只不过想给女友一个放弃他的理由。 他转身离开,女友死死地抱着他,一直哭,一直解释。 最后,他还是果决地离开了。 如果他没能力给的东西,别人能给,他愿意放手,毕竟他也舍不得看她吃苦。 上个月,女友结婚了,他到银行贷了款,实现了他们当初的计划。 何深歌把男人叙述这段故事的话录了下来,待录制工作结束后,她回去后把这段话语插入视频里去。 沈颢把何深歌送上车后,对她说:“要珍惜愿意陪你吃饭,还给你做饭的人,他只是很爱你,此外的缺点,他只是忙着爱你,一时忘了改。” “我知道。” 夜里十一点半,何深歌回到屋里,看见古槊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语不发,气氛有些凝重。 第七十章 砂糖桔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她知道,古槊是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包,脱掉鞋子,问他:“你还不睡?” “现在睡。”他起身,进了房间。 何深歌则是洗了澡,继续熬夜工作。 半夜里,古槊起来,喝了杯冰水,问她:“还有什么没搞定?” “都搞定了,我在回复粉丝。” “别回了,很晚了,明天再回。” “不行,明天还要上班,我有好多篇推文没写,明天想一次性写完,还有几个宣传视频没看。” 古槊将杯子放下,声音没有了以前的爽朗和轻松:“我让库头减轻一下你的工作,你也别老接太多的单子了,一天一期食味人生的文章是不现实的,你又不是自己开工作室。” “大叔。”何深歌抬起头,神情清冷:“我知道你也很忙,你也是为我好,但是,工作上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帮着我?我自己能处理好的,如果实在处理不好,我再跟你说好吗?” 万籁俱寂的夜里,仿佛连彼此呼吸声都能听见。 古槊转了个身,淡淡地说:“好,你早点睡。” 莫名地,他进了房间以后,何深歌整个人都感觉到烦躁起来,她没再回复粉丝,合上电脑,站在窗前,盯着仍然灯火璀璨的广州城发呆。 大概将近凌晨四点半左右,古槊又从房间里出来,语气透着无奈:“回复完了吗?” 良久不动的何深歌身子微微一动:“嗯。” “赶紧睡吧,明天别再迟到了,我会叫你起床的。” “我想好了,我要辞职。”何深歌转身,目光坚定。 目前来说,她必须二选一才能让自己的生活获得一丝喘气的时间,算了一下目前的薪资与积蓄,尽管美食博主这一块赚没有公司的多,可她当初进公司就是为了学习,现在该学的也学完了,继续留在那里,反而会成为古槊的拖油瓶,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更新美食,毕竟她的目标是旅行美食家。 要旅行,那她的时间必须是自由,不能被公司绑住。 一旦辞职,那她就自由了,也不用古槊暗地里帮着她,她也不用再继续受气了,以后就算委屈和辛苦,至少是为了自己。 古槊看着那道婀娜的背影,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随便你,我明天还要上班,我睡了。” “大叔,谢谢你。” 他握着门把的手一顿,又转回来:“你辞职,我能理解,但是你先考虑一下,你辞职之后,有什么打算?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支持你,你也别想着找其他的房子,就继续住这里,另外,以后接单,单身的男人,不要接,尤其单身的,还让你去家里的。” “嗯,下次我会注意的。” “回房睡吧,你不在,我睡不着。” 何深歌抿嘴一笑:“好,现在就来。” “你刷牙了没?” “刷了。”何深歌笑眯眯跳上床,滚了一圈抱住古槊:“大叔,你刚才生气的样子好吓人噢。” 古槊回身,将她揽进怀里,回想到一晚上,他坐在客厅里,咬着嘴唇,一直捧着手机,铺天盖地的工作信息不停地冒出来,他只盯着与何深歌的聊天界面,整颗心都在颤抖。 这种感觉,只有袁云舒离开的那时候才会有,那是一种像是自己沉入海底的畏惧感,他很害怕这个傻女人会出事,很怕她再也不回来了。 他想给她打电话,又怕打扰了她的录像,想过去接她,又不知道具体位置。 差一点,他就准备大海捞针地去找她了。 她就推门进来了。 那一刻,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接着他就有些生气,看见她熬夜工作,也会无缘无故生气,听到她突然决定辞职,更加生气。 但,她一句谢谢就足以原谅一切。 他低了下头,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以后要是自己一个人出去,能不能把具体位置发给我?我不是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只是担心。”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何深歌微仰头,用手指戳了戳他的下巴:“但是我也生气,你老是应酬,也不跟我说,你最近太冷淡了,我很不开心,你每次出差回来,衣服都是我洗的,你想想看,你几天没洗衣服啦?哼。” “我的错,辛苦你了,原谅我,我明天就自己洗衣服,你的也归我洗。” “不用了,你每天都给我做早餐,算抵消咯。” “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不到,你就看着做吧,这样,我每天起来都有惊喜。” “好,没问题。” ……. 第二天,早餐就是一碗从早餐店里打包回来的猪肠肉丸汤河粉,古槊人影已经不见了。 她打开手机,看见他的留言“深歌,我临时要出差日本,时间不明确,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尽管说,我给你寄回去。” 她边吃河粉边回复:“上次吃的和果子,我特别喜欢,你能不能给我捎带十份左右?我想过几天邀请朋友到家来吃个下午茶,你要是能回来就最好了。” 当天,何深歌就到行者旅行社办妥了辞职的手续,对于她的辞职,众人都感到不解,尤其是许清。 她不顾上班时间,奔到人事部找何深歌:“深歌,听库头说你要辞职,你怎么辞职了?” “就是觉得有点累,就辞职啊。” “哦,累的话,那就不干了,反正这工资也少。” 何深歌连忙捂着她的嘴:“小心点说话,被Reson听见了,不是很好,你还是这里的员工。” “没事,大不了我不干了。” “好啊,不干就跟我混咯。” 许清以为何深歌说笑,便附和了一句:“好,跟着深歌干,吃香喝辣的。” “这个周六来我家,我开个茶会。” “行,没问题。”许清爽快地答应了,转念问:“深歌,你辞职之后,是想专心当美食博主吗?” “恩恩。” “感觉你这个还挺好,我要不也辞职,当个自由的设计师好了,现在让我当主播,好愁人,出门还要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又不是明星。” “所以让你跟我干啊。” “好啊。”许清说着,瞥见了Reson的身影,立马改口:“先不跟你干,我要回去了。” 辞职后,何深歌白天接单,晚上修图写文。 周四,恰好闺蜜洛琳琳休假,两人去香港走了一趟。 黄昏降临,灯光暮色齐齐登场,仿佛上天在人间洒落了一地的星光。 洛琳琳在旁拎着好几十袋食材,一脸生无可恋:“亲爱的深歌,我好不容易放假,你就是为了拉我来香港进货啊?你不是要当美食博主吗?怎么觉得,你准备要开餐厅?” “不是啊,周六我在家里摆了个茶会。” “啧啧,都成了家里了,看来你跟你家大叔都可以结婚了。” “差不多吧,我们就是奔着结婚处的啊。”何深歌拿起两个橙子问:“你说这个澳洲橙比较好,还是加州来的新奇士橙比较好?” “都行吧,我不懂这些,我们餐厅里的水果很少进口,怕不新鲜,如果真要进口的,一般都是老板亲自去盯包装过程的。” 何深歌想了想,把橙子放下了:“确实也是,进口未必就是好的,大多数为了保鲜,也会用了不少的防腐技术和添加剂,还是算了,不如买当地的,临近过年,大陆橘子也特别多。” “你一说,我特别想吃砂糖桔,又甜,汁水也多。” “我有个客户家里就是种这个,漫山遍野都是,从香港回去,我就去粤西的云浮。” “云浮啊,那里不是广东最穷的地方吗?” 何深歌瞥了她一眼:“琳琳,能不能不要带这种歧视的话语去评判一个地方?我上网搜了下,云浮这个地方还可以,就是靠内陆,交通不发达,难以发展而已。” “好吧。”洛琳琳努了努嘴:“其实云浮人也还好啦,挺上进的。” “嗯,我跟那个客户聊得还可以,挺有礼貌,没认识太多云浮人,不太清楚,但是我看客户给录得视频,那里的砂糖桔色泽看上去桔红鲜亮,应该很不错。” “你什么时候去?我让人捎带着你。” “谁?” 洛琳琳脸上略有些不自然:“就是认识的一个云浮人,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让他开车送你回去。” “不会又是你最新的男友吧?” 洛琳琳没回答。 何深歌顺走她手上的几袋子食材:“你别老是利用你的新男友,再过两年,你弟弟妹妹毕业了,你不用这么拼,赚够了,就赶紧找个对你好的男人嫁了。” “这层,你放心,不过你要去云浮,就跟我说,你自己一个人去不好,而且有个云浮当地人陪你,你谈起生意来,或者认路沟通,也顺畅一些。” “好,我知道了。”何深歌看了旁边的海鲜档口:“你要不要也带些手信回去?” “不了,我们赶紧坐巴士去九龙,我就想看一看海底隧道。” “好好,先把东西找个地方存一下,回头再来拿。” 九龙半岛的油麻地,鳞次栉比的商店不愧于购物天堂的称号。 洛琳琳正在附近的商城疯狂购物当中,对购物没什么乐趣的何深歌则在附近的小街巷挑了一家茶餐厅坐了下来。 “你好,这是你的牛奶红茶和油多,请慢用。”服务员把一杯饮品和一份涂了牛油的多士烤面包端了上来。 何深歌先拍照,再品尝,然后编辑微博内容,发布。 微博发布后的几分钟,远在日本的古槊就发微信消息过来“多士涂了什么酱?” “牛油啊。” “你可以涂奶油,果酱和花生酱。” “你吃过?” “之前去过,我一般涂蓝莓酱,挺不错,你可以试试。” “好,话说,我看到有西多士,这个你吃过吗?” 第七十一章 西多士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差不多,西多士起源法国,叫pain、perdu,是法国人比较喜欢吃剩面包,西多士就是平常面包卖剩了,或者多出来的边角料,裹上牛奶和蛋液,油炸后,淋上蜂蜜和枫糖浆,再加一些草莓,蓝莓这些水果减去甜腻。” “噢。”何深歌瞄了瞄周边的人,好奇地回复:“可是我看别人点的西多士,好像煎蛋,用刀子一切开,里面就流出大量的黄色蛋液。” “刚才说的是传统的法式西多士,你看到应该是流传到香港后,汉化了的西多士,比较简单的油煎西多,这个我曾经跟香港的朋友学过,等我回家就做给你吃。” 何深歌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有点想你了。” “我说做吃的给你,你就说想我,怎么感觉,你是惦记吃的,而不是惦记我。” “哈哈哈哈,惦记,你做的美食。” “行,你不是周六茶会吗?我现在上机了,明天就到家,没有我这个厨神在,你的茶会估计就没有吃的。” “好,我也是明天到家,我在香港买了好多食材,你有没有想吃的啊?” “之前在香港吃的牛脷酥很好吃,你可以买一盒来当茶会的点心。” “好。” “飞机要起飞了,家里见,我也想你。” 何深歌看着这条消息,脸上的笑容如同初绽的鲜花一般鲜艳亮丽,她立马给洛琳琳打电话:“琳琳,你看看商城有没有牛脷酥,给我买三盒!” 周六,沈颢最早到访。 何深歌准备跟古槊介绍,古槊先主动伸手:“你就是沈颢吧?之前听深歌说起你。” “你好,你应该就是深歌的大叔吧?”沈颢伸手相握。 “对。”古槊忽然发觉,他有点讨厌姓沈的。 “第一次来,给你们买了一些水果。”沈颢提起手上的苹果和橘子。 “客气了。”古槊抢先一步拿走他手上的水果:“进去坐一会,深歌,你去厨房烧开水。” “你不是在做饭吗?” “先招待客人才行。”古槊笑不露齿地说。 “哦。” 没多久,许清和杜库也来了,夏天和夏初也到了,令古槊有点吃惊的是,何深歌居然把夏寒也邀请了,夏寒这般清高孤冷的人居然提着一袋子五羊甜筒上门了。 古槊见他手上那袋子散发着寒气的甜筒:“夏寒,你不会是在我家楼下的小店铺临时买的吧?” 夏寒把那袋子甜筒推过去:“本来不想来的,出门闲逛着,就到这里了。” “噢,甜筒是我让他买的。”在客厅正在沏茶的夏天瞧见了夏寒,立马奔了过来:“刚才在楼下的超市撞见了他,他问我,该买什么去跟别人喝下午茶,我看他穿着拖鞋,就以为去隔壁邻居家串个门,就让他买五羊甜筒了。” 古槊拿着那一袋子甜筒,朝地下放着的一箱子王老吉饮料,嘴角抽了抽:“所以你这箱王老吉也是楼下买来的?” “当然啊,这么重,我从花都搬过来啊?” “下次你们都别买了,家里太小,放不下。”古槊有点无语地把甜筒塞进冰箱里。 何深歌察觉邀请的人都来了,她连忙从书房里把香港特产都拿了出来。 众人见一米长的桌子堆得如山一般的香港特产,瞪圆了眼睛。 杜库咽了下口水:“以后饿了找深歌就对了。” “对啊对啊,以后你们想吃什么,就来找我。”何深歌拉了一个小板凳也坐了过来:“你们尽管吃啊,喝的,我买了两种饮料,这瓶紫色的是杨枝甘露、这瓶是鸳鸯奶茶、这盒是蛋挞,这盒是格仔饼,纸袋子装的是飞机榄,这个是嘉应子、甘四味、龟苓膏、牛脷酥,都是香港货,待会大叔就把瑞士鸡翼,星洲炒米粉,鱼蛋,烧乳鸽,菠萝包,烧腊,车仔面做好了,你们就可以吃个晚餐回去。” 热爱厨艺的夏初忽然举手:“深歌,我进去跟你的大叔学两手,行不行?” “行,你去吧。” 下午三点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一群人就在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围坐起来。 夏天有点不明就里地问:“深歌,你叫我们大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啊,总觉你图谋不轨,这下午茶喝的我有点良心不安。”杜库附和道。 何深歌笑嘻嘻地点头:“我找你们来,是有些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众人放下手上的美食,纷纷把目光看向何深歌。 何深歌神态认真:“你们都知道我是美食博主,目前我的微博粉丝已经二十多万了,微信公众号的粉丝也是突破了十万,其他渠道,我不多说,前段时间,我从行者辞职,想着自己开个新媒体工作室,因为粉丝量大,广告宣传的单子也越来越多,我一个人是搞不定的,不如做大一点。” “可以,你是想让我们帮你还是?”杜库问。 “第一次创业,我不太懂,所以召集你们这群朋友,来咨询一下。” “深歌,你首先要有创业资金啊,你的工作室铺位找了吗?营业执照拿了吗?”正在创业的沈颢率先提出疑问。 “这个,我还没有找。” “你没有这些,你想自己做工作室,你也没有执照来招人,或者跟广告商签合同啊,之前你签合同应该签的都是个人的。”杜库又插了一句。 何深歌顿时感到有些为难,看来她应该有所准备才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准备,空有想法。 “深歌,铺位交给我,我给你找,不过你要告诉你想要怎样的租价,怎样的地段。”许清及时解困。 古槊切了半块牛脷酥给何深歌,镇静地说:“她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很多事情,她也不懂,所以来请教你们,也麻烦你们指点迷津,我自身没有创业的经验,也没办法给她指导。” “放心,我们都知道。”夏天笑意嫣然:“我当初创业也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男朋友会这些,都是他一步步帮我搞定的,要不我回去让他也帮你?” “行,那就先谢谢你男朋友了。” 旁边的夏寒闻言,语气冷漠:“你那是饮食店,她是媒体工作室,跟你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开饮食店?”夏天立即把视线投向夏寒。 夏寒耸耸肩:“我就是知道。” “你!”夏天觉得夏寒态度傲慢无礼,感到不满。 姐姐夏初把手放在夏天的肩膀上,暗示她要冷静,不要在别人家里出洋相。 夏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问何深歌:“深歌,我只是个厨子,你怎么也叫我来了?” “你应该认识很多开餐厅的厨师,或者已经学了厨艺这个专业,但是没有找到工作,或者你学校也有很多对食物有所了解和研究的学弟学妹,我想通过你,招部分人来当兼职或者全职,我只要他们会吃会评,写这方面,可以托给其他的人。” “行,只要你这里发布招聘消息,我肯定给你推销出去,但是,如果你要我们这种大学生当兼职的话,那你的工作室最好就开在离大学城比较近的。”夏初建议道。 许清立马做笔记:“铺位要靠近大学城。” 何深歌微笑:“好,没问题,我会尽量选在大学城附近,另外营业执照的事情,我没有办理过,这是要去工商局办吗?” “对,你要先确定你公司类型和名字,还有注册资本这些,然后在网上或者工商局里提交申请,如果你公司的名字跟别人重复了,很有可能会审核失败,重新申请。”沈颢说。 “行的,那我过两天把这个策划案写出来,就麻烦各位看看,有哪里不足。” 杜库正在咀嚼嘉应子,含糊不清地插话:“策划案,你不用给我们看,这是你的公司,我们只是给你意见,你在创业的时候,进行到哪一步,不是很明白,就可以问沈先生和夏天小姐,他们有创业经验,我们这些只有新媒体运营经验的人,也只能在你工作室一切落实到位了,倒是可以替你教教手下。” 何深歌点点头。 “那你找我来干嘛?”夏寒似乎对点心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味地喝着奶茶,喝完一瓶,就又拿了一瓶,听着他们一群人呱呱地讨论,他才想起来自己的作用。 “听大叔说,行者旅行社很多网页和小程序都是你搞定的,我在想…….”何深歌又拿了一瓶鸳鸯奶茶递给他,有种想讨好他的模样。 夏寒拿眼觑了下她:“想把我挖走啊?” “是想的,可是,行者给你开的两万薪资,我可能……” “我要在家办公。” 古槊即刻答应:“好,没问题,你把工作室所有的网络技术问题搞定,维护好了,你尽管在家呆着,刚开始,小工作室,月薪两千好了。” “古总编,大家一场朋友加同事,你这么坑人,不是很好吧?” “也对,我们的关系怎么能用钱来衡量?深歌,你不用出钱,有任何问题直接找他,另外招几个计算机系的大学生跟他学学。” 夏寒也不冷静了,把奶茶直接扔向古槊:“何深歌,你要是不给我工资,老子不干。” “给,但是我确实没那么多资金。” “按实习生薪资,三千,给你一年时间,赶紧赚多点,我要恢复两万薪资。” “行,没问题。” 这会,许清忽然想起来何深歌辞职那天对她说的话,她激动放下手里的蛋挞,兴奋地举手:“深歌,我也跟你混,我也三千薪资。” 杜库立马压下她的手:“你疯了吗?Reson准备把你安插到一个综艺节目里,那里明星大咖特别多,Reson是在给你铺路,往娱乐圈进军。” “我不要,我不喜欢娱乐圈那个地方,我只想跟深歌一起到处吃,到处玩。”许清面朝何深歌,严肃地说:“我工作只能是设计师,其他的,我不做啊。” “可以,不过,你是不是要跟库头商量一下?”何深歌见杜库那一双冒火的眸子,就有些担忧。 第七十二章 薯片和辣条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关于建立工作室的事宜,一个下午的时间没能解决,但是何深歌暂时了解到关于如何创办自媒体工作室的工作步骤。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资金,目前,她工作的重点就是拼命地接单。 恰好,她接到了一个费用特别高的单子,就是前段时间对她防备心理很强的广西客户。 就在她辞职后两天,这个广西客户再度在微博上私信何深歌:“深歌博主,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如果你这周有空,能麻烦你到店宣传一下吗?稿酬一万。” 一单就一万,何深歌立马就心动了。 何深歌立马应承下来:“好,能麻烦你把店里的情况大体讲述一下吗?方便把店铺的位置与环境发过来看看吗?另外,请您说说,对于宣传的一些要求。” “具体的,不好说,能当面再说吗?” 看到这个回答,何深歌有些犹豫,基本上没有哪个客户会有这样的要求,因为客户都需要先看到宣传方案才开始谈单子的酬劳问题,这个广西客户有点不一样。 正在不知所措的何深歌想把这个烦恼告诉古槊,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风声很杂,古槊的声音不大清楚,但何深歌还是听到了大体的意思:“深歌,日本旅游第一团,我要跟团,有什么事,你发微信给我。” “没事,你忙吧,注意安全。” 何深歌挂了电话,思考了会,还是答应了这个广西客户。 周五晚上,她正在收拾着行李,准备前往广西桂林。 闺蜜洛琳琳这时候很罕见地打电话过来。 何深歌蹲在行李箱旁:“琳琳,怎么啦?” “我在你家门口,快给我开门。” 她没有半点怀疑,洛琳琳向来都是这样,有事说事,没事就人间蒸发了。 打开门,她果然看见了穿着黑色西装裙和白衬衫的洛琳琳提着一个小型旅行袋。 “你家大叔呢?”她进门后,把包扔到了一旁。 “日本出差。” “正好,我在你这里借住几晚。” “你不用上班?”何深歌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洛琳琳最爱喝的美年达橙汁。 洛琳琳喝了口橙汁:“请假了,有点累。” “不像你的作风,你一晚上能赚好几百块甚至上千的小费,你能请假几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何深歌目露忧色。 “没什么。”洛琳琳瞥见地下摆放的行李箱:“怎么,你要出门?” “嗯,接了一个广西的单子,你要不要顺便一起去旅行一趟,散散心?” “什么时候的车?” “明天早上的火车。” “行吧。”洛琳琳直接躺在了沙发上,环顾了一下房子:“装修还不错,很温馨,挺有家的感觉,很适合你。” “不是我装修的,应该是大叔自己装修的。” “应该不是。”洛琳琳这人眼尖,瞅见旁边书柜上一套精致的陶瓷娃娃,走过去,取了一个肚子印着红色福字的娃娃,看向何深歌:“看来,他的过去不比你简单。” “嗯。” “看来他把过去处理的挺干净,你这么介怀的人,还愿意继续下去。” “生活不就是柴米油盐吗?过去的就过去了。” “这么想的开?” “不然呢?”何深歌将她手上的娃娃放回去:“你要不要洗澡?” “洗。” 洛琳琳进了浴室后,何深歌也收拾好了行李,这时,两个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何深歌看了眼洛琳琳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大水鱼的备注,这个铃声响了三声,就停了,而自己的手机还在响着。 她知道是古槊的电话:“大叔,你到日本了?” “嗯,你说有什么事,你不说的话,我担心。” “我接了一个一万块的单子,不过,不是广州市内的,是广西的,有点奇怪的是,这个客户不要我的方案,要面谈,更加奇怪的是试吃时间安排在晚上的十一点以后,我想让他改时间,客户说不能改,店铺要在晚上十一点后歇业,那时候才能有时间招待我,跟我谈谈合作的具体事宜” 古槊的声音有些冷沉:“不要去。” “可是,我觉得一万块,挺高酬劳,我算了一下,扣除了路费什么的,我净赚八千,顶的上白领一个月工资。” “临近年关,你一个女人去很危险,网上的人,很多披着羊皮的狼,你不要以为之前都是遇见好的人,就觉得每一个人都是好的。” “你之前也跟我说过,我也犹豫了一下,不过刚好琳琳陪我去,你放心吧,我会随时发定位,而且做好防备措施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立马跑。” “不要去,听我的。” “大叔,我已经答应别人了,不能言而无信。”何深歌进一步说:“快过年了,我想赚多点钱回家,过年回家需要很大的开支,另外工作室的资金。” “去吧,记得设置一键报警,紧急联系人设置成我,知道不?” “好。” 广西。 这里的山小巧玲珑,连绵起伏,仿佛在白纸上画出的一道道波浪线,重重叠叠地交织成青墨色的奇特画卷。 到了广西之后,有两个男人到火车站接何深歌,这两个男人长得比较干瘦,不高,皮肤黝黑,像是常年在田里干活的农夫。 他们说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何深歌听不大明白,洛琳琳以为来旅行,本身她也神思恍惚,似乎在想着某些事或者某个人,对此并不上心。 何深歌只好跟着这两个男人走。 她们两个上了一辆陈旧的,没窗户的小型面包车,车里有个体格威猛一些的男人和一个普通妇女。 刚才领路的两个男人,不爱说话的男人是司机,爱说话的男人把何深歌推进了车里,洛琳琳不紧不慢也跟着进去。 车子开动之后,何深歌莫名觉得心慌,总觉得不对劲,不过车里的妇女开始跟何深歌攀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辆面包车驶入了峰林之间,何深歌立马打开手机,询问客户:“麻烦请你把店铺的具体位置发送一下定位,广州本部的工作人员需要进行快速的定位。” 结果,客户一直都没有回复,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何深歌察觉到不妥,心里涌起一丝的害怕。 看来,自己有可能把闺蜜带进了一个坑里,按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在车里,不方便逃走,而且对方是四个人,实力悬殊。 必须冷静。 车子开始摇晃,进入了一条狭窄的田间路,大片大片没有荷叶只有荷梗残枝的荷花塘环绕着这一带区域,附近不远处有几栋石砖房。 何深歌立即跟旁边的妇女说:“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些急,能不能停一下,让我在附近上个厕所?还有,这附近有小卖店吗?我待会做美食品尝的时候,想用一些酱料。” 听到何深歌的要求,妇女似乎不敢下决定,而是转身询问后边那个说话比较麻利的干瘦男人,男人用老鼠般的小眼睛盯着何深歌看了片刻。 何深歌自然知道这人有问题,就故意假装尿急的样子,毕竟她在校上课也给学生表演过,一点也不怕穿帮。 不出所料,男人点了下头。 妇女立即喊司机停车。 但是,妇女要跟着何深歌下车。 “没事,我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就好了,你在车上坐着吧。”何深歌想叫上洛琳琳走,放在后备箱的行李就不要了。 可是妇女也精明:“美女,你不熟悉这里,我带你去,你朋友就留在车上等吧,这山里的路很脏,你们城里来的人容易弄脏鞋子。” “深歌,你去吧,我等你。”洛琳琳的眼睛只在自己的手机上,而且她瞄了眼车子底下的烂泥巴,压根儿也不想下车。 何深歌翻了下白眼,真想直接拉她下车,但又怕打草惊蛇,只好假戏真做,上厕所去了。 回到车上,何深歌让男人把自己的行李拿出来,把环保袋装着的薯片和辣条拿出来,分发给他们:“我来的路上买的零食,你们也尝尝,很好吃的。” 他们迟疑了会,警惕心很强。 何深歌撕了一包劲辣鱼仔,吃了起来,他们才愿意拿走那些零食。 就在他们放松的时候,何深歌不停地用眼神和手肘的触碰去提醒旁边的洛琳琳,令她很绝望的是,今天的洛琳琳神不守舍,有点不在状态中,完全没有往常那个聪慧果断的姿态。 于是她放弃了投靠洛琳琳,拿起手机,想偷偷摸摸地报警。 就在她拿起手机的一刹那,旁边的妇女立马抢走了她的手,一脸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手机?看起来很贵啊。” 何深歌想拿回来,妇女不肯,反而传给后边的男人看。 这下,她是真的欲哭无泪,内心就一直提着,脑子乱糟糟的。 一个小时之后,车就停在了荒山野林的一家店里。 确实有一家店,看上去像是专门卖一些野生动物的餐厅。 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上去如同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何深歌开始慌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主动上前,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深歌小姐,这一路肯定很累吧?” 何深歌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不累,你就是微博上联系我的店家吗?” “是的,这是我开的荒野餐厅。” “真是名副其实啊。”何深歌干笑了两声,心里却慌得不行:“我很想知道,老板,你怎么会开这家餐厅?” “从小就爱吃野生动物的肉,比如野兔。” “噢,为什么不开到城市里去呢?” “因为有些野生动物还是在野生的环境下吃,比较有味道。” 第七十三章 螺蛳粉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也对,周围的氛围也会影响一个人的食欲。”何深歌悄悄地拿眼探查周围的环境。 洛琳琳提着行李走了过来:“不好意思,我们后面的队友待会就到了,店主还能派两个人去接一下我的朋友吗?” 店家的眸色迅速变了变:“没听深歌小姐说,还有其他人啊?” “因为后边的队员负责拿设备,就比较慢了些。”洛琳琳语气冷硬:“麻烦你让两个男人去接一下,摄影设备比较沉重。” 旁边的何深歌当即就反应出来,琳琳显然也发现不妥了。 她紧忙上前进一步施压:“我们是一个团队的,只有接了外出的单子,行李轻便的人先行,后边的靠后,这也是避免了有些店家临时变卦,我们就不用折腾太多的人力物力了。” “他们应该正在来的路上好,我们的手机都有定位,我们团队为了安全起见,只要超过两个小时没有联络的话,他们就会立即报警。”洛琳琳说。 何深歌点了下头,朝妇女伸手:“我依旧一个多小时没跟他们联系了,能麻烦你把手机给回我吗?” 妇女犹豫了会,与店家进行眼色交流后,还是把手机给回了何深歌。 “好吧。”店家无奈地给原先两个干瘦的男人一个眼色:“你们两个开车回去,看看能不能接到新的客人。” 支开两个男人之后,店家就要请何深歌她们进去店里歇会。 “琳琳,你拿一下行李。”何深歌让洛琳琳单独留下,她独自跟店家去。 如果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洛琳琳一个人方便逃走。 “好。”洛琳琳到刚才停车的地方拿行李。 那个妇女紧跟着洛琳琳,看来负责盯梢的。 何深歌假意跟店家攀谈,注意到了,威猛的男人就跟在了店家身后。 店里的光线很昏暗,何深歌看不大清楚,感觉里面不像是一个餐厅的装潢,并没有提供客人吃饭的桌椅,也没有收银台,当然也没有看到营业执照和卫生证明等证明材料。 她现在靠近男人,也没有闻到这个男人身上有烟火的味道,不像是个开餐厅的人,尽管是开西餐厅,常年的浸染都会有一丝丝的食物味道。 这样看来,这个店家是个骗子,如果不是洛琳琳那番话,他们可能当场就要把她们两个给抓起来了。 这个屋子里头一片昏暗,有三道黄色的破门,不知道里头的房子是干什么的,她不能再孤身进入了。 她观察了下房间,瞥见右侧的柜子上方有水壶和杯子,前面不远处的地面有断裂的木头,像是木凳子被砸断裂后的凳脚。 估摸着距离,何深歌便停住脚步,转向店家:“我有点渴了,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店家没说话,身后那个威猛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转身,朝右侧的柜子走去。 见那个威猛的男人离开了店家有两米的距离,何深歌突然蹲身下来。 “你怎么了?”店家有些不解。 威猛的男人立即回头来察看。 何深歌仰头一笑:“感觉脚底有沙子,硌得脚丫子有点疼。” 兴许何深歌的笑容看起来很温和很纯真,他们居然放松了警惕,威猛的男人正在倒水,店家则是随意地站在何深歌的旁边。 “你们是骗子吧?”蹲着的何深歌突然发问。 她注意到了威猛的男人倒水的动作一滞,店家立即看向她。 “看来不是很笨。”俯视何深歌的店家那双眸子露出了阴森森的目光。 “是因为你们的墙出卖了你们。”何深歌说。 店家被何深歌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有点好奇地环顾这间屋子的墙面,何深歌在他没察觉的情况下,快速地拿起断木朝他的左脚狠狠地扎了下去。 “啊!” 在店家应激地发出痛苦的惨叫声的一刹那,威猛的男人第一时间回头来看,何深歌像是听见了枪声而奔跑的运动员。 “抓住她们!”店家怒吼。 威猛的男人紧追上来,何深歌跑出来,第一时间看向停车那里,边跑边喊:“琳琳,琳琳。” 听到惨叫声的洛琳琳在妇女转头看向屋子那一刻,快狠准地拿起一瓶酱油砸向妇女的脑袋,妇女没倒下,她又拎起一瓶陈醋砸了过去。 妇女缓缓地转过头来,头上鲜血很快就流到了下巴处,她一倒下,何深歌的喊声就传来。 洛琳琳快速地从包里拿走重要的证件和钱包,就跑去跟何深歌汇合。 “深歌,这边。”洛琳琳刚才分析了下地形,不能沿着原路回去,容易撞见开车走的那两个男人,周围都是山林,她往没有高山的那边跑。 很快,威猛的男人追上来了,一手抓住了何深歌的头发。 这边,洛琳琳撕开一包淀粉洒了过去。 何深歌有默契地低头。 男人立即放开了手,开始擦脸。 她们在山林奔跑了许久,不熟悉山路,后来两个都踩空了,摔了下去,滚了好几圈,爬起来,又开始往前爬。 幸好,山林不是很大,一下就跑出来了。 出了山林,瞥见了一大片的稻田。 洛琳琳光着脚,拉着何深歌不停地跑:“有田就有人。” “恩恩。”何深歌不停地往后看。 风停了,山林又恢复了一片幽静,郁郁葱葱的山林里头只有青黑,似乎没有半点人影。 “好像没追上来了。”何深歌说。 “他们熟悉这一带,应该会猜到我们到哪里,前面应该会有公路,他们有车子,应该会在那里等着我们。”洛琳琳稍微放缓了些步速,拿起手机。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绕一下,不要靠近公路?专门走那些山路?” “等会。”洛琳琳拨通了一个电话:“我知道你在附近,快点过来接我。” 话音一落,她就挂了电话。 何深歌感到奇怪:“真的有人跟着我们?你早就知道这是骗子?” “不是,到了,我才知道不对劲。” “那你…….” “有个人在我的手机安装了GPS定位系统,他不会允许我离开他这么久的,他一定就在附近。” “你新交的男朋友?” “算吧。” “他这么做是不对的,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你男朋友比那些骗子还恐怖?” 洛琳琳沉默了会,有些无奈地说:“他控制欲有点强,不过他有度,只要我不愿意,他不会做。” “这个系统,你允许了?” “嗯,无所谓,我光明磊落,他只是想要一个安全感。” “你看着来,我有点担心你。” 洛琳琳停了下来,盯着手机:“来,跟我走。” 按照百度导航,她们终于走出了荒山野林,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农村。 有一辆出租车停靠在村落的门口,何深歌她们刚从田埂里出来,车门就打开了,一个男人快速地奔了过来。 这个男人身子骨很挺拔端正,像是军人出身,面容清爽,不是很俊美,看上去很平凡,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何深歌就想起来了这个男人。 当初在深圳的Apex酒店,她就看见这个男人每次都会出现在那里,而且还要琳琳特意在旁陪着,当时她看到的是这个男人的背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就是时先生。 他直接将洛琳琳拉进怀里,半点也不在乎洛琳琳身上的脏臭,语气颇有些生气:“以后再跑,我把你绑起来。” 洛琳琳一改往常冷硬的语气,柔声说:“磷一,我饿了。” “好,现在去吃饭。”男人转过来,温和的表情里没有丝毫情绪:“你好,我是琳琳的男朋友,我叫时磷一。” “你好,时先生,我是何深歌。” “我知道。”时磷一把目光重新放回了洛琳琳身上:“她经常跟我说起你,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没多久,他们一群人就重新回到了广西的火车站,在附近吃了一顿酸辣螺蛳粉后,就坐火车回了广州。 时磷一把洛琳琳带走了。 回到家后,何深歌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突然很想很想古槊,说来也巧,古槊就打电话过来了。 他开口问:“到广西了吗?” “到了,已经搞定了,我已经回家了。” “这么快?” “嗯,因为有琳琳帮忙,就比较快了。” “吃了什么好吃的?” “广西正宗的螺蛳粉咯。” “还有呢?” “感觉不是很好吃,后面店家又突然变卦,不给钱了,我们就走了,一万块打水漂咯。”何深歌笑着说。 “玩一趟也行。” “确实,玩了一趟,也是一个经历了。”何深歌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心想,人生果然不是一帆风顺的。 接着,何深歌随意地跟古槊聊了几句,就洗澡,又开始准备发微博,幸好今天吃了一顿螺蛳粉,好歹有内容更新。 正在编辑推文的时候,洛琳琳就发短信过来了。 她说“我已经没当服务员了,托了磷一的关系,我到上海的莲居房地产公司工作,薪资很好,你放心,以后来上海找我,还有,别担心我,他是个好男人,只是,我不是个好女人。” 何深歌的头后仰,靠着沙发,回想起当初刚认识洛琳琳的时候。 高中认识的闺蜜,那时候的她就曾说过,以后她要成为卖房子的人,因为她家住在一个狭窄的房子里却要缴很多的租费,认为房子太能赚钱了,后来她高考失利,她复读一年,还是落榜,后来弟弟出车祸,妹妹成绩好,考上大学,没办法之下,高中学历的她只能当服务员,周转于各种酒店里,后来,她自考了大专,修的是市场营销专业。 现在,她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何深歌看向旁边的电脑,叹息道:“博主这条路,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七十四章 天妇罗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当晚,古槊没有通知何深歌,悄悄地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脱鞋进屋之际,瞥见了门关处一双平底鞋,鞋子很脏,上边有着干裂掉落的泥巴。 这女人是下田插秧了? 进来后,发现何深歌直接在沙发处的地毯上睡着了。 古槊走过去,往桌上的电脑瞄了眼,电脑屏幕显示着的是微信公众号评论区,他顺手就关了电脑,然后轻轻用力将她横抱了起来。 忽然她蹙眉,缩了缩手臂。 把她放在床上后,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睡衣的长袖,看见了手臂上有几道轻浅微红的刮痕。 古槊凝视着何深歌那张有些倔强的脸蛋,不由自主地伸手捋了捋她的发丝,轻声道:“吃苦头了吧?” 等何深歌睡醒后,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她立即想到的是古槊回来了,便跑出来,果然看见古槊在客厅里工作。 他合上电脑,也没抬头,声音沉稳:“去刷牙,我准备午餐。” 何深歌出来,正好古槊正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放在饭桌上。 饭桌上有着何深歌新买的浅绿色格子桌布,在这桌布之上,一碟油炸的金黄色的什锦天妇罗摆放在正中央,旁边放了一个小小的粉色樱花状的浅碟子,浅碟子装着配有酸萝卜丝和姜蓉兑陈醋的调味汁。 这会,桌面又多了两碗日本拉面。 何深歌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就精神抖擞起来。 “是你在日本学的吗?”何深歌坐下来,准备开吃。 古槊却从书柜那边拎了个药箱过来,眉眼间透着微愠:“把药涂了再吃。” 闻言,何深歌一顿,放下筷子。 古槊把凳子拉到她旁边,撸起她的袖子,小心用棉棒沾了药油往伤口上轻抹:“去广西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店家真的是骗子。” “下次还敢不敢为了钱就昏了头?” “不敢了。” 古槊把药箱合上:“吃吧,拉面刚煮开,注意烫。” “恩恩。”何深歌低头看着碗里的面,上头的鸣门卷像猫儿的肚子一下下的涨缩着,还是偷偷地拿出手机来拍照。 她吸溜一下把滚烫的面吮入口中。 古槊把天妇罗里头的几只海虾夹到了自己的碗里:“剩下的都是蔬菜和水果,你就吃那些,虾都归我了。” “哦。” “女王大人,你是不是应该给评语?”古槊期待满满地看向她。 “不错啊,面很爽滑,汤水很鲜甜,不知道你加了什么调味料,总觉得这汤有一丝酸,这个半熟的溏心蛋卖相很好看,蛋黄红火得像夕阳,吃起来,也不腻,肉很软绵,大叔的下面功夫终于不是清汤寡水加几根青菜了。” 古槊一听,笑不拢嘴:“那是,我都准备开餐厅了。” “就听你胡说。”何深歌夹了块炸得金黄的天妇罗沾了下酱汁,咬了口,咀嚼了会:“炸得很脆,上面的面包糠不错,里头的南瓜,吃起来软绵绵的,软硬中和,咀嚼了几口之后会有南瓜的清甜,这个天妇罗不错。” “你继续吃,猜猜看,里面还有什么蔬菜。” 她又夹了块,尝了尝:“这个是角瓜。” “芦笋。” “还是南瓜。” “番薯。” “小茄子。” …… 不一会儿,两人终于放下了筷子。 何深歌摸了摸滚圆的肚子,笑嘻嘻地问:“大叔,刚才的日本拉面很好吃,我要发微博,你能不能洗碗?” “懒!”古槊没动手:“先歇会。” “话说,刚才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汤里有酸味?”何深歌编辑着微博内容。 “在熬汤底的时候,我加了笋,后来,我偷偷把笋捞起来,放到天妇罗那边的蔬菜一起炸了,这个拉面叫旭川拉面,旭川有着悠久的拉面历史,每年夏天都会举办拉面祭,这种拉面一般都是放叉烧肉、大葱、竹笋、鸣门卷、溏心蛋,还有一层厚厚的猪油。” “对哦,我刚才看见那一层油,就没怎么喝汤。” “冬天这个时候,汤容易冷,有一层热油的话,就能保温,你喝多点,保存你体内的热量,这几天开始转冷了。” “下次吧,我现在是真的饱了。” “明天我休假,给你再做一遍。”古槊起身来收拾碗筷。 何深歌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仰视古槊:“大叔,我需要回家一趟,因为办理营业执照需要户口本和当地证明之类的材料。” “什么时候回去?” “就明天啊。” “嗯。”古槊洗着碗,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何深歌想了想:“应该是春节过了,毕竟也快过年了,我妈估计让我回家到处走亲戚,麻烦的很。” “怎么麻烦了?” “就是相亲啊,七姑八婆,都在跟你介绍这个,什么本科毕业,或者那个家近的,方便回娘家,哎。” “你回去跟他们说,你有我了。” “不。”何深歌坚决地说:“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我有男朋友,就恐怖了,你倒时候也会被他们烦死的。” “恩恩。”古槊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洗着碗。 何深歌忙着回复粉丝,也没再开口。 第二天,何深歌起来没看见古槊,只看见了饭桌上的两个糯米包和一杯豆浆。 等她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古槊回来了。 “我以为你又突然不休假,回去上班了。”何深歌背着大大的书包,目光澄亮。 “出去买了点东西。”古槊拉走了她的行李箱:“东西都带好了吧?” “都带好了。” “等等。”古槊回了屋,走了一圈,又出来。 进了电梯后,古槊按的楼层是负一楼。 何深歌以为他按错了,又按了一楼。 到了一楼,电梯门开了,何深歌正要踏出去,古槊伸手拉住她的背包,将她扯了回来。 何深歌疑惑地回头:“大叔,你干嘛?” “车在停车场。” “哦。”何深歌还以为他提前约了滴滴司机。 坐上了一辆看起来崭新还有一丝新车气味的奥迪时,何深歌戴好安全带,问开车的古槊:“大叔,你跟谁借的新车啊?我记得库头和清清的车都不是奥迪。” “我的车。” 她一怔,有些惊讶:“大叔,你不是不买车的吗?” “我没说我不买。”古槊的双眸一直盯着前方的道路,沉静地说:“还有很久才到你家,你先睡会,不然吃点东西,你那边的柜子,我放了和果子,还有红帽子饼干、勃朗峰巧克力松露、不二家棒棒糖、海苔,就是一些日本带回来的小零食。” “恩恩。” 回家途中,何深歌的嘴里正咀嚼着咖喱仙贝,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即看向古槊:“大叔,你这是送我回家啊?” “明知故问。”古槊真想骂她是不是猪脑袋。 何深歌手里拿着那一袋子札幌咖喱仙贝,神情如同五雷轰地一般略有些绝望。 绝望了会,她立马往家里拨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弟弟何深麒:“姐,你是不是要回来?” “你怎么知道?” “没事就打电话给我,你现在打电话给老妈,肯定是回家。” “不想跟你说话,老妈呢?” “跟老爸下海了。” “哦。”何深歌咬了咬嘴唇:“麒麟,等老妈回家,你跟老妈说,今晚有客人,煮多点饭。” “噢,姐夫要上门提亲啊,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海边,告诉老妈。” “别…….” 嘟嘟嘟。 何深歌感觉脑壳有些隐隐作疼,按她对弟弟的了解,这家伙在去海边的一路上能把这件事传遍整个村子。 她扭过头来,犹豫了会,开口说:“大叔,要不你待会把我送到镇上,你就回去吧,我让我爸来接我。” “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不是请我在你家吃饭?” “我怕你回去,天就黑了。” “不怕,有灯。” 沉寂了会,古槊有些不悦地问:“大老远送你回家,你不会连一杯水都不给我喝吧?” “怎么会,你要是不怕明天上班迟到,我还带你去吃汕头美食。” “好啊,那我请假。” “你来真的?”何深歌瞪大了眼睛。 古槊一脸认真:“不然呢?” 四个多小时后,银灰色的奥迪车终于在一处三层的居民楼前停下来。 何深歌绕到车后箱,把行李箱取了出来,古槊那只手则拎起了旁边四盒红色的礼盒以及几袋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红色环保袋。 穿着深绿色的运动裤和黑色长袖的何深麒出来帮忙提东西,看见古槊,熟络地喊了声:“姐夫好,我是何深麒,外号麒麟。” “嗯,这个是买给你的。”古槊将两个红色环保袋伸了过去。 何深麒打开一看,露出惊喜的神情:“谢谢姐夫。” 旁边的何深歌蹙紧眉头,小声地问他:“你怎么给我弟买东西了?” “头一次上门,你让我表现表现。”古槊嘴角挂着笑。 下一秒,何深歌的母亲走了出来:“歌歌,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啊?” 古槊立即挺直了背,露出微笑:“阿姨好。” “你好你好,长得还是一表人才的,哎哟,怎么还带东西来了,下次别带了,来来,把东西给麒麟,家里都做好了饭菜,进去吃饭。” 何深歌的母亲把古槊手里的东西转给了何深麒,忙劝着古槊进屋里,生怕他跑了。 “妈。”被忽略的何深歌喊了声。 “干嘛?”何深歌的母亲转过来头,小声地告诉她:“你爸还在生你的气,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他解释。” 跨进了门槛,古槊看见了坐满了一屋子的人,纵使他见过很多大场面,也莫名有些紧张。 他不由得伸手牵住了何深歌的手。 何深歌察觉到了古槊的紧张,偷笑了起来:“大叔,你有点像丑媳妇见公婆。” “胡说,我明明很帅!”古槊镇静地牵着她,来到大厅前,彬彬有礼地微鞠躬:“各位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深歌的男朋友,我叫古槊。” 大厅正中央坐着的男人,面目沉着严肃,声音洪亮有力:“深歌,你先回房,古先生,过来喝杯茶。” 第七十五章 粿条汤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在汕头,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依旧深入人心。 向来家中有重要客人,何深歌与母亲只能在厨房里负责准备宴席。 这回,何深歌有些担心古槊一人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一群亲戚,她想抗议。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父亲目光严厉:“别以为有外人在,我就不敢教训你,赶紧给我回房间去。” “爸。”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何深歌窘迫地站在原地。 古槊握紧了她的手,上前一步:“叔叔,我这次来,是想。” 他顿了下,然后义正言辞地说:“我想娶你的女儿。” 这话一出,何深歌愣住了,心跳如雷地低声问:“大叔,你干嘛?别拿这件事开玩笑啊。” “我想清楚了,我觉得我们相处还挺合适,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继续相处下去。” “你确定想清楚了吗?可是我。” 何深歌这话还没说完,何深歌的父亲就厉声打断:“她工作都还没搞定,你们结婚的事情改天再说。” 这时,何深歌的母亲悄悄地走了过来,拉了拉何深歌:“跟我出来,让他跟你父亲谈谈。” “不行,他一个人。”何深歌不大放心。 古槊摸了摸她的头:“去吧,我会处理好的。” “大叔,你怎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求婚这种事,不都是搞突袭的吗?” 何深歌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求婚,是直接霸王硬上弓了。” 古槊露出得逞的笑容,放开了她的手,独自领着几盒礼品,像远赴战场的战士一般迈着坚定不屈的步伐走向了客厅中央。 这头,何深歌已经被母亲拉出了屋外。 “家里没酱油了,去买瓶酱油回来。”何深歌的母亲从兜里取出五十块放到她的手里。 何深歌默不作声地把钱塞回去,离开了家。 从外边回来后,何深歌看着古槊居然跟父亲聊得来,她也颇感欣慰,因为她向来与父亲不合。 何深歌将两瓶酱油放回厨房后,就把古槊喊了出来。 “大叔,你把结婚说的太儿戏了,趁现在我爸还没把这当回事,赶紧回去。”何深歌的语气里透着不悦。 “我只是跟你爸聊聊,不过,结婚的事情,我是想好了,所以我把车买了,房子也买了,房子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我知道你现在忙着筹办工作室的事情,不会考虑结婚,没关系,我这边已经准备就绪,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去试婚纱。” “你真的想好了?” “嗯。”古槊点了下头。 按照他原本设定的人生规划里,只要升职加薪,工作趋于稳定,存款足够,房车都准备好,临近三十,那就是结婚的时候,只不过结婚对象,只要相处的合适,他不在乎是谁。 只不过,这些现实的话,他没跟何深歌说。 何深歌心里总有些不妥,七上八下,并不安稳。 她思忖了片刻,还是拒绝:“大叔,我现在不想考虑结婚的问题,以后再说吧,我希望你也能再认真的思考一段时间,你回去吧,我爸那边,我会解释的。” “没事,晚点我跟叔叔解释。” 古槊自然没有逼迫她,只是给她一些时间缓冲。 “你先回去吧,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思考虑这种事,还有房子,你把我的名字去掉,你辛苦赚来的钱,你供了这么久的房子,我不能平白无故地拿,虽然房车是结婚的基础,可是要双方都付出,我希望,在这个婚姻里,我们是平等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对不起,我事先没有跟你商量。”他原本以为何深歌会感动的。 “没事,只是我有点吓到了。” 两人因为结婚的问题谈论了一番,何深歌委婉劝古槊离开,恰好公司有事,古槊也不得不驱车离开了何家。 吃饭席间,何深歌夹了块牛肉放到父亲的碗里。 何爸肃容,将筷子往碗上一放,怒斥:“怎么突然不做老师了?女孩子,就应该当老师,这样的工作才稳定,你看看,你都要结婚了,难不成你以后就靠着古槊一个人工作啊?外边比不上咱们家,大城市什么都贵。” “爸,我有工作,这个工作比较自由,也能赚钱。” “自由,自由!自由,那你还结什么婚?你就是太莽撞了!以前我就说,你读大学就读咱们的汕头大学,出去做什么?你非要出去!现在出去了,翅膀硬了,我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女孩子就应该在家好好学习怎么做好一个母亲,你想想看,以后结婚生孩子了,你还搞什么自由职业,自己的孩子不教了?” 何深歌对此充耳不闻,低头吃饭。 看到何深歌这种不理睬的态度,何爸更加生气:“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是当过老师的人,你这种态度,出去,净丢我人!前段时间,村里的人都说你是个诈骗犯,都不知道你在外边到底学了什么!你看看你弟,不仅要学习,还在家帮忙,偶尔还跟我下海,要不是因为结婚,你是不是都不回家过年了?” “爸,我回家是因为过年,也因为我也有一些工作的事情要在老家处理,另外,村里的传谣,你怎么能相信呢?难不成你不相信你自己的女儿吗?” “我怎么解释?你说说,你多久没回过家?你在外头有什么事,我们知道个什么?现在一回家,就说要结婚嫁人了,我跟你妈瞎操心给你找相亲对象,你连这么重大的事情,也不说一声?” “爸,古槊确实是我以后想要的结婚对象,但是我们没那么快结婚,他今天只是送我回家,正好给你们瞧瞧我自己找的男朋友。” “幸好他也是有房有车,工作也还行,歌歌啊,你要是工作还没顺利,嫁给他,也不愁。”旁边的何母插了句话。 “不愁?我刚跟他提彩礼要三十万,正好可以给麒麟读大学和以后娶媳妇用,他就跑了,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何爸闷了口酒,语气不悦。 何深歌如雷暴击地放下碗筷:“爸,你跟古槊要三十万彩礼?” “看在他有房有车,我还要少了,应该还要他给你买辆车。” 她心头一颤,起身,握紧拳头,忿然吼道:“爸,从小到大,你出海,所有海鲜都给了麒麟吃,你从来都不叫我尝一口,没事,反正我吃牛肉丸咯,读书了,我买本练习册,你都心疼钱,现在,麒麟要是没零花钱,你就把我给你的家用给他,你借钱建房子,说是给麒麟长大娶媳妇,也没说给我留个房子,还说以后我都是要嫁出去,可是你借的钱,还不是我工作赚钱还的?所以,你现在把我卖出去,把卖我的钱拿给你儿子娶媳妇是吗?” 这么一吼,何爸气的浑身颤抖,大力拍了下饭桌,起身怒斥:“说什么卖?这么难听的话,谁教你?你出去外边学的什么乱七八糟,女孩子该有的三从四德,你是不是忘了?” “现在这年代,谁还三从四德?你一直都是偏心,你什么都想着麒麟,你想过我吗?我不是不跟你说外边的事,是我跟你讲了,那有什么用?我是真的跟你没办法沟通。”何深歌绕开饭桌。 “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 她的身后尽是何爸的怒吼,她全然不顾,关了房门,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当晚,母亲敲门进来。 何深歌假装在睡觉。 何母自然知道她在装睡,便把煮好的一碗粿条汤放在床头柜上,坐在了她的床边,长叹了口气:“歌歌,别跟你爸置气,你爸就是那副德行,明儿好好跟你爸道个歉,刚才看你没怎么吃饭,起来,吃个粿条,我在里头加多一个蛋,还有你爱吃的牛肉丸啊。” 她闷在被子里不出声。 “结婚的事,我也不拦着你,那个小伙子也挺好,你爸也难得喜欢这么一个小伙子,你要嫁过去,我也是同意的,至少他是个广州人,你要是受了委屈,回家也方便,总好过当初那个姓沈的,刚开始还跟我阿姨长阿姨短,结果去了美国,就没这回事了。” 听到这话,何深歌掀开被子:“妈,那是过去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歌歌,你啊,千万别把这些旧事告诉古槊,男人总会介怀你的过去,虽然他嘴上不说。” “他早就知道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把这事跟他说呢?不过,这小伙子人也好,人家没在意你的过去,还要你,不错的了。” 何深歌在床上滚了一圈:“妈,你怎么把我说的这么廉价呢?” “不廉价,所以你爸才提了三十万,换做是我,我要一百万。” “他不是什么富二代,没那么多钱,人家工作也辛苦的啊,你们怎么都狮子大开口?” 何母慈祥的面孔露出丝丝笑意:“你都还没嫁给人家呢,就心疼人家了啊?” “他对我好,我也得对他好啊。” “对你好就行,礼金这个,也没办法,你回头跟他再说说,也不对啊,怎么就三十万就吓跑了呢,我看他买的东西,怎么说都上万了吧,连房子也写你名字,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吧?” 何深歌背着何母偷笑着:“妈,你也不看看我们家什么情况,结婚不是扶贫,也不是抢劫,这事先这样,我明天还有事都工商局走一趟,你回头给我找找户口本。” “想偷户口本结婚啊?” “不是,就是开个店,整个营业执照。” “怎么开店了?在哪开?” “广州,回头再跟你说,你赶紧回去找户口本。” 何母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开店要很多钱啊,你够钱吗?” “够,你赶紧回去睡吧。”何深歌起床把何母推了出去。 “歌歌,记得把粿条汤喝了,这天冷,你那屋里一年到头没人住,超冷,喝点热汤睡,暖暖身子。” “知道了。” 何母又倒回头来,握着何深歌的手,慎重地说:“古槊这孩子真不错,你可要好好抓住。” “行行,我回头把他绑回来。” 第七十六章 裹卷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翌日。 何深歌找何母拿户口本。 何母朝厅里坐着喝茶的何爸瞟了眼,低垂着头。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户口本肯定是被老爸扣押住了。 她胸腔积压一股怒火,不顾何母的阻拦,毅然走到何爸面前。 正在端起茶杯喝茶的何爸抬了下眼皮,并不理睬何深歌,兀自嗅了嗅茶香,吮了口茶水。 “爸,把户口本给我,我有急事要用。”何深歌语气里透着不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拿去偷偷结婚?想都别想。” “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也不敢结婚,爸,我准备开个工作室,我的事业已经到达这个阶段了,你能不能把户口本给我?” 何爸的嘴唇离开杯沿,神情略有些不耐烦:“一个女孩子搞什么事业?要结婚就好好结婚,你回广州跟古槊那孩子说说,找个时间,我们跟亲家见个面,他一个人也不能决定礼金的事情,指不定亲家就答应了。” “爸,我现在只想要户口本,临近过年了,我再不去工商局办这事,人家就要放年假了。” “你别费劲了,我让你二叔公在教育局做事的大儿子,就是你堂叔,人家亲自跟镇上中心小学的校长说了,过完年,你就去中心小学当语文老师,你堂叔说,临聘老师先当着,过两月局里整个编制考试,你就考上去。” 何深歌拼命压制的怒火终于控制不住地爆发:“爸,以前你怎么不担心我的事,现在我不想你担心,你担什么心?我跟你说,我不当老师了,现在我当个博主,一个月就能挣个七八千,不比老师差,快把户口本给我。” “没门!何深歌,你想想,你是姓何的!好好在家呆着,过完年就去上课,好好跟古槊那小子谈着,谈不拢,我给你找个有钱的,也不差他。” “爸!”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的话,就别说了。”何爸脸色一黑,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溅洒到了桌面上。 何深歌张嘴,想要进一步争辩,何母赶紧上前将何深歌拉走。 回到广州工作的古槊隔三差五地发微信打电话给何深歌,何深歌一直闷闷不乐,微博更新几乎处于停更状态,只是偶尔蹦出几样汕头家常小菜。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放鞭炮,放烟火。 何家的饭桌上摆着丰盈的饭菜,但何爸不动筷子,所有人都不能动筷子。 何爸伴着一张脸:“我给人家送了几瓶酒和几条烟,还有上好的几只二头鲍,你居然给人家校长打电话说不去?” “我不当老师。”何深歌面不改色地说。 何爸拿起饭碗就朝何深歌那儿扔了过去,弟弟何深麒急忙将何深歌拉开。 哗啦,莹白的米饭掉落在地,新碗碎了一地。 “出去,你爱当什么就当什么去,以后我何家没你这个人。”何爸沉下脸。 何深歌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咆哮,但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她默默地转身,拿了扫把和簸箕,收拾了碎碗和米饭,然后默不作声地拿了新碗,重新回到原位上。 这种时候,换做年轻一点的她,或许真的就离开了,可她明白,父母是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在用自己不能理解的方式去疼爱罢。 即便父母再怎么样对自己,他们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在这二十六年来,都没有任何一刻放弃她。 何爸看见何深歌的毛顺了,也就顺了口气,缓和了下脸色。 只是,从这一天开始,父女两进入了冷战状态,谁也不理睬对方,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直到正月十六迎老爷的那天。 迎老爷是潮汕一带的一个传统民俗,这一天里,要准备的美食有很多,比如猪羊各一头,几百只鹅,还有果盘等等,这些东西都放在了何家祠堂里。 在家的何深歌自然也要去帮忙,她跟着母亲将做好的寿桃饼端到祠堂,然后在祠堂里看着这些食物。 每逢这个时候,整个村子都是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何深歌为了更新这一刻,偷偷从祠堂里出来。 迎老爷的队伍从别的乡里走过来,约莫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就会来到何家祠堂,何家祠堂是老爷回宫的终点。 锣鼓震响,迎老爷的队伍进入了何家村。 围观的人群,抢占老爷的壮汉如同凶猛的潮水涌进了这个小小的村道,光顾着摄影的何深歌不小心被人群冲撞倒地,相机被五颜六色的鞋子踢来踢去,几秒就消失不见了。 何深歌焦急地四处探望,没注意到自己的手都被踩了好几脚。 “让让,这儿有人倒了,大家往右边走走,不要挤在左边。”一道清爽的男性嗓音借着喇叭放大了好几倍,彻底将锣鼓声压了下去。 不一会,这道声音来到了何深歌头顶上方,她身边的人流也散开了。 一只手强壮有力地将她拉了起来:“别愣着了,跟我来。” “不,我的相机不见了。”何深歌扯开了那只手,一直低头寻找:“这是大叔给我买的相机,不能丢。” “丢了再买。” “不行,那不一样。” “一样的,没了,我再给你买,你没了,我就买不回来了。” 闻言,何深歌一怔,慌乱无措的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港湾,她抬头一看。 古槊那张硬朗刚毅的脸上逆着阳光,只见嘴角那道弯弯的弧度。 “愣着干嘛?半个月不见,就认不出我了?”古槊用手轻轻地敲了下她的脑袋。 “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过来了。”古槊拉着她的手肘,将她带离了疯狂的人群。 何深歌反握他的手,上前两步,抱住了他那壮实的腰:“大叔,我也想你。” 当天晚上,古槊留在了何家。 所谓的一回生二回熟,在古槊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上回他还紧张地握着何深歌的手,这一晚,倒是和何爸喝红了脸,两个人就在饭桌上侃侃而谈。 也不知道古槊跟何爸说了什么,何爸第二天酒醒了,就把户口本交给了何深歌,还笑意盈盈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何深歌拿了户口本,奔了一趟当地的工商局,又坐了古槊的车,回到广州,跑了两趟银行和工商局,营业执照就办理下来了。 至于那部尼康相机,后来古槊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何爸说,那天围观的人里不只有当地人,还有大把的外地人,指不定给人捡了。 对此,何深歌很伤心,整天郁郁不振的神情,古槊想再买一部相机,她拒绝了。 一个月后,终于在广州的大学城租了一个商铺,公众号也正式成为企业公众号,开始进行盈利模式。 许清和夏寒都从行者辞职,投奔了她,工作室的LOGO和室内装潢设计都是许清一人负责,至于公众号、网页、小程序等等,夏寒轻而易举就搞定了。 夏天经营的药膳甜品店成为了深歌工作室的第一个长期客户,夏初成为了深歌工作签约的首个美食编辑,另外,她还聘用了一些做兼职的大学生来写文修图。 对于招聘事宜,古槊这个营销专家提出了几条建议。 第一, 夏寒设置小程序,应聘者都要关注深歌公众号,并且填写电子报名表,择优面试。 第二,面试内容要让应聘者将自己写的美食和旅行的文章发布到深歌公众号上,然后发布到朋友圈,让亲朋好友投票,票高者除了得到相应的报酬之外,还能够拿下工作。 第三,趁着招聘期间,工作室要推出一些优惠活动,正好让一些商家投资,给出相应的优惠券,只要把这个公众号推给微信好友,且按照关注人数给予相应的优惠券。 多亏了这些营销策略,公众号一下子爆红,微博粉丝更是飙升到了一百万,她之前写的食味人生专题的美食推文超过了十万点击,被纷纷转载,甚至有出版社的出版编辑来联系她出书,各种各样的广告和美食宣传单子找上门,她根本不用愁着怎么去找单子,只愁着不够人手,也不能把自己劈成两个人,来接多几个美食单子。 很快,何深歌就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十万。 因为工作室刚起步,何深歌只能靠接一些小广告和写食评来支付员工的薪水,自己却没有半分收入,反而欠下了银行一笔贷款。 古槊带领的国际旅行部门也是刚起步,也是一样的忙碌。 两人似乎把结婚的事情忘了。 何深歌大多数时候睡在工作室也没有回租房,偶尔看见一些情侣的大学生从楼下走过,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里会偶尔想起沈修砚,想起大学时候跟他的种种过往。 这也只是想想而已,从幻想里清醒过来,她就像做了亏心事,会偷偷地买了些小零食寄到古槊的公司去。 烟花三月,她带着手底下的员工萧铎和王瑄来到了贵州安顺市平坝县的红枫湖。 下午时分,萧铎正在拍摄樱花景色,她和王瑄在景区内的小店铺吃着裹卷。 何深歌正在给王瑄介绍裹卷:“裹卷是安顺的冷食小吃之一,表皮如同肠粉的皮,不过更硬了些,能够将腌制过的酸萝卜、酥黄豆和豆芽等爽脆食材卷起来,分量正好够一口。” 突然,何母打电话过来。 何深歌挂断了何母的电话,继续对王瑄说:“以后,我们要去哪一座城市,你事先要把这座城市的美食文化大致了解一下,你尝尝,今晚把推文发到我邮箱去。” 交代完工作后,她从店铺出来,走到樱花树下,给何母回拨电话。 “妈,家里有什么事?” “家里没事。”何母的声音透着轻松:“歌歌啊,麒麟教会我上微博了,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你最近去贵州了啊?” “对啊,我回头给你寄点贵州的特产。” “这个不打紧,你到那边要注意安全,财物要放好,还有那边好像吃辣的,你的胃不好,少吃点辣,别硬撑着。” “知道了。”何深歌伸手抓住一枝樱花,细细观看了起来。 “你现在够不够钱花啊?看你老是跑来跑去,又整天给家里寄吃的,我听麒麟说,你还老给他钱,你不能宠着你弟弟,你自己也留着点钱,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赚的钱,都是吃啊,玩的。” “妈,你别担心,我有钱,你爱吃什么就买,看中什么衣服也买,别省,要是在厂里待的受气,就别干了。” “怎么能不干,你一个人赚钱也累,你爸说,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宠着的,就你不愿被宠着。” 何深歌捏了捏那粉嫩的花瓣,不说话。 何母自然知晓自家女儿的沉默,她柔声道:“歌歌,你别生你爸的气,他那也是为了你好,不想看着你受苦,他让你当老师,也是想让你安安稳稳的,毕竟我们以前大风大浪的过来。” “我知道,我没生气,爸现在怎么样了?还老下海?进了加工厂,就在厂里做着就好了, 一大把年纪的,别下海了,尤其是台风天。” “劝不了,他就喜欢下海,不过也少了,他现在就爱拿着你寄回来的,那些好吃的,到处派给亲戚吃,那样子可神气了,其实你爸,他到处夸你当博主的好,我们也不懂哪里好,只能说,能玩能吃还能拿吃勒,你爸反过来说老师不好咯。” 何深歌微微一怔,放开了花瓣,望向那飘零的花雨,嘴唇蠕动了半天,最后只是淡然地回了句:“妈,你记得过几天到快递小店里取快递,我给你寄贵州特产,不说了,我要工作。” “好。” 何母也不知道挂电话,电话那头还传来何爸迟来的怨声:“这孩子怎么又买东西回来,你怎么不叫她别买了?” 何深歌挂断了电话,突然间,风一吹,兴许灰尘进了眼睛,她一下子泪雨滂沱。 第七十七章 龙舌兰酒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从贵州回去后,何深歌在屋里写贵州美食的推文,去墨西哥出差两周的古槊回来。 一进门,古槊里照例从行李箱掏出从墨西哥买的美食给何深歌:“墨西哥有很多好吃的,多提亚面饼、菲西塔铁板烧、塔克,这些没办法带回来,我倒是抽空跟当地的厨师学了两手,明天我就给你做,我还带了仙人掌果酱回来,这个口味保证你吃了绝对忘不了。” 何深歌瞄了一眼,继续敲键盘:“嗯。” 古槊见她在忙着工作的事情,兴致索然地用手摸了摸鼻子,默默地把特产放到一旁。 等他洗完澡出来后,瞧见何深歌正把墨西哥带回来的美食放进一个纸箱子里。 “怎么不放进冰箱去?”他擦着头发走过去。 何深歌小心翼翼地将一袋袋的玉米饼放进箱子里,淡然地回应:“我在贵州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我老给她寄东西,我猜就是你给寄的,工作室刚起步,我都忘记了家里的事情了,刚好我从贵州买了好多特产,就跟你的墨西哥特产一起寄回去吧。” 说着,何深歌觑了旁边一个装满了的纸箱子:“那一箱,是给你爸妈寄的,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你明天去寄吧。” 古槊擦头发的动作一滞,好像他还没带何深歌去见爸妈,现在都快要结婚了,应该要让爸妈见见媳妇了。 他把毛巾放到一旁,蹲身接过她手中的单面胶,说:“什么时候从贵州回来的?” “昨天。”何深歌按着箱子,好让他封箱。 “剩下的让我来,你赶紧洗澡睡觉。” 何深歌站起来,拿起旁边那条毛巾,轻柔地给他擦头发:“去一趟墨西哥的经费多少?我写的美食书很畅销,有个美食节目想邀请我做一期嘉宾,也是在墨西哥,我想着顺便带上团队一起。” “看你的项目,在家,我们不说工作,好吗?” “好。”何深歌的动作一停,微微一笑,温柔地从背后拥抱他:“大叔,谢谢,谢谢你想着我的家人。” “他们也是我的家人,你赶紧去洗澡。”古槊伸手在她的手上轻拍了两下。 “你怎么老催着我?我抱你一下不可以啊?” 古槊淡笑,问她:“想试试龙舌兰酒的味道吗?” 何深歌站起来,继续给他擦头发,笑着嘲讽他:“去一趟墨西哥,就抛弃你喜欢的珠江啤酒了?” 古槊封好纸箱,站起来,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这不按套路走啊?” “啧,墨西哥的浪漫风情还教会了你套路?” “导游是个浪漫的人,学学,好让你体验一下,不然怕你哪天厌倦了我,就跑咯。” 何深歌将毛巾扔回给他:“厌倦是不可能的,我们一个月都没见着几面,你还是按你套路来,我要喝酒,然后呢?” 古槊勾唇一笑,漆黑的眸子露出神秘的光芒,他像个好玩的孩子,急忙蹲身,拎起一个粉红色的酒瓶:“龙舌兰酒是墨西哥的国酒,他们喝这个酒,要把酒水含在嘴里,然后慢慢地等,等到舌头微微有些麻的时候,再慢慢地下咽,这时你的嘴里,你的口腔,都有微微的酸,微微的甜,我喝龙舌兰的时候,我想,那种味道,就跟你一样。” “哈哈哈哈。”何深歌眉眼弯弯,笑声如同一串叮咚作响的泉水声敲响了古槊的心扉。 何深歌收住笑,佯装财大气粗的神色:“这位小哥,你这般有才,要不跳槽来她工作室当评酒师?” 古槊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又不按套路走!” 她捂着头,委屈地撅起小嘴:“好啦好啦,你继续你的套路咯,我不说话咯。” 说时迟那时快,古槊猛地就亲上去。 清凉的触感让何深歌一瞬间怔在了原地,心跳加速。 “有没有发麻的感觉?” 何深歌小脸涨红,愣愣地点了点头。 古槊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凝视着她那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又慢慢地凑了过去,慢慢地、轻柔地加深了吻。 待何深歌意乱情迷之时,他那两瓣嘴唇才肯离开。 他轻勾唇角,眼眸里透着魅惑,附耳,轻声说:“等你喝的时候,酒就是这个味道。” “嗯,我,我,我去洗澡。”何深歌像个机器人迟钝地转身。 那晚,何深歌还是没能喝到令人有触电般酥麻感的龙舌兰酒,她在洗漱时,一直在头脑风暴,想着到底要不要婚前把自己交给古槊。 女人一旦犹豫不定,那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所以,当她终于想明白,反正都是要结婚的人,提前适应一下性生活,也不是不可,等她裹着浴巾,故意露出妖媚姿态出来的时候,古槊已经在床上等的睡着了。 她才想起来,古槊是个风尘仆仆刚归家的人,也是很累的,哪有心思来跟她搞事情。 她感到挫败,一脸生无可恋地穿上睡衣,转进被窝里睡觉。 龙舌兰酒没喝到就算了,本来古槊要给她做的墨西哥美食,还是没能尝到,他回到公司就一直加班,连回家洗澡的时间都没有,并且,何深歌拒绝了美食节目的嘉宾邀请,她不是很想曝光自己,怕影响私生活。 但是,拒绝了美食节目,就相当于断了一条生路,她要利用自己出的美食书籍正火热的时候加大宣传力度才行,在跟书商商量之下,书商去找影视赞助,她自然也要跟着书商奔波去推销自己的书。 四月芳菲尽。 何深歌刚从湖南回来,员工王瑄就推门进来。 “老板,前两天有个香港的经销商发了邮件过来。”王瑄说:“经销商说是您的朋友古槊先生给介绍过来的,他对我们公司有了了解,决定在我们的公众号和微博还有网站上长期租用一个主要广告位。” “邮件发到我邮箱。”何深歌喝了口水,还没喘气,就要跟新的客户进行新的一番舌枪唇战了。 “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对方说,具体事宜,要你到香港亲自会谈,我还没跟他约时间,怕你没档期。” “嗯,你忙你的。” 何深歌打开电脑,心下想了想,过两天得让许清和夏寒帮忙招聘几个全职的,尤其是秘书,她需要有人安排档期,也需要几个商务销售员。 看了邮件,她立即按了内线电话:“小瑄,你进来。” 王瑄迅速地奔了进来:“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之前就跟经销商联系了是吗?” “对。” “你继续跟那边的接洽,香港这个单子,就交给你来接洽,你跟对方商讨时间,我这边随时都可以,客户是上帝,到时候你跟我走一趟香港。” “好。” “你出去吧,把萧铎叫进来。” 就在她和萧铎谈着湖南美食的图片修改情节之际,王瑄敲门进来,神情焦急:“老板,香港的经销商说,他们的经理明天就要离开香港,去英国出差,如果你要见面的话,只能在明天下午六点的飞机起飞前。” “告诉许清,让她订机票。”何深歌把工作室的财务大权基本上移交给许清,工作室基本上都是学生兼职,全职也就两个女孩子,并不是很熟悉,不放心。 许清本想只做个设计师,看见何深歌这么忙碌,她于心不忍,就把自己能干的职务也包揽下来了。 王瑄跑出去没多久,杜库就打电话过来了,满是哀怨:“深歌,你找别人行不行,我好不容易回广州,让我们两个人单独处处。” “知道了,我放清清三天假。” 挂了电话后,何深歌脑壳隐隐发疼。 王瑄又跑回来:“老板,许姐说她休假。” “我知道了,你去把机票订了,支付界面截屏给我,我给你报销。” “好勒。” 何深歌回头,看了员工萧铎一眼,有些疲倦:“萧铎,你的摄影技术进步了不少,是在学校学的吧?” “嗯,摄影社社长教的。” “好好学,不过肥肠干锅那几张图片,最好P一下,本来这种美食的卖相就不太好,以后遇上这种,整体看上去很乱的,把镜头拉近,近距离拍摄,要不然就把背景弄简单点。” “明白。” “还有…….”何深歌的话说到一半,手机微微震动,她没理会,继续移动鼠标,看着电脑屏幕:“这几张图片,你先把图片的明度调亮一点,其他没什么问题,今晚给我。” 等萧铎离开后,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古槊发来的微信消息“看,我给你做菲西塔铁板烧,等你回来吃。” 下边配了张图,应该是新买的铁板,上边盛着棕褐色的四方小小的牛扒,周围还要彩椒和番茄做配菜。 上个月说好的墨西哥美食,他终于有空实现承诺。 何深歌笑眯眯地回复消息,方才的疲惫不见了踪影“你不是说要去芝加哥出差的吗?怎么有空给我做吃的?” “今天不一样啊,你什么时候下班啊?女王大人。” “现在就可以。”她刚打完这一行字。 王瑄就进来通知:“老板,最近的一班飞机就是今晚的九点。” 何深歌看到手机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眼底的星光一下子黯淡下来,她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你先去准备一下,带上电脑和一些设备,叫车。” 随后,她把手机打好的一句话又删了,重新编辑“大叔,对不起,你给我介绍的香港经销商,我今晚就要过去会谈,等我回来,我请你吃饭。” “去吧,那个公司规模很大,酬劳不低,下次再给你做一遍。” “好,谢谢大叔,爱你。”她发送消息后,立即全神贯注地先把其他的工作处理了。 当晚,何深歌带着员工王瑄马不停蹄地前往香港与外国美食经销公司的销售经理商讨合作事宜。 那天夜里,古槊自己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看着摆好的烛光晚餐场景,沉默着,手边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没什么兴致去看。 临近上机前,由于天气缘故,飞机暂时延误。 她拿起手机,正打开微博,准备回复粉丝,却看见了一条好友生日提醒。 第七十八章 苦瓜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屋外,是城市的繁华,屋内,是静谧的深夜。 古槊静坐了会,起身将做好的铁板烧倒进了垃圾桶,关了客厅灯,进房。 即将入睡的时刻,客厅好像有了些动静。 不一会儿,房门轻轻地拉开了一条裂缝,一束光投进了这漆黑的房间。 她悄悄地走了进来,轻轻地躺在了他的身旁,声若羽毛落地:“生日快乐,大叔。” 古槊微微撑开眼皮,露出月色般的柔光。 何深歌并不知道,她的身子轻轻地翻转,把头抵在古槊的后背:“对不起,下次我会记得你的生日。” 接着,她起了身,准备离开。 古槊倏地起来,将她拉了回来:“礼物呢?” “我赶着回来,没时间买,能不能过两天?” “好。”古槊那冰凉的唇瓣如同雨点密集地落在她的脸上。 “大叔,我的机票改成了凌晨的,我现在就要回机场了。” 他的唇在距离她的唇瓣几寸开外停了下来,沉寂了会,他起身:“我送你去机场吧。” 前往机场的路上,古槊脸上没有半丝笑容,让何深歌有点心慌。 临上机之际,何深歌跑回来,抱着他:“大叔,等我。” “嗯,注意安全。” 古槊目送何深歌上机后,拿起电话给香港那边的朋友打了电话:“popo,我女朋友一会就到香港,你去机场接一下她,对,下次你要是报我们公司的团,我给你免费。” 抵达机场后,何深歌本来让王瑄在机场等着她,没想到一起会谈的销售经理也亲自来等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销售经理popo是个很好说话的女人,说话风趣,神情总是看起来古灵机怪的。 何深歌很快就跟她熟络了起来。 从popo那里知晓了,她是古槊的表姐,在众多亲戚里,他们两个人算是玩的比较好的。 popo开车把何深歌接到了她住的酒店入住,路上她一直问何深歌与古槊的事情。 她说:“舅妈要是知道阿槊有女朋友,肯定立马给你包个大红包。” “其实我还没见过伯父伯母。” “他们比较忙,阿槊也忙,好像你也很忙啊。” “现在确实有点。” “今天阿槊生日啊,真是,抱歉啊,应该让你跟他先过个生日。” “我改天在陪他过,先把正事处理了再说。” 开车的popo侧目看了何深歌一眼:“你跟舅妈真像。” “是吗?” “对啊,她也是事业心很重的人,阿槊小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放在我家跟我一起上学,舅妈要顾着店,舅舅要上课,舅舅把自己的学生当成孩子,他们总是忽略了阿槊,这些,他肯定没跟你说吧?” 这话犹如一根根的刺扎在了她的心上。 popo大抵也了解,古槊先前交的女朋友也是这样,事业心太重,最后还是分了,就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会不会跟他走下去了。 “他很少跟我说他的事情,你能跟我说说吗?”何深歌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popo微愣,弯唇一笑:“可以啊。” 那晚,popo直接让何深歌与她住了同一个房间,聊了个通宵,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第二天,她就带何深歌参观了自己所在国外食品经销公司和仓库,并且让何深歌亲自品尝了一遍这次宣传的国外食品。 鉴于有了广西那个单子的经历,即使是古槊介绍的熟人,何深歌还是不敢轻信,为了确保安全性,她让coco拿了一些国内外交易的单据来看。 看完单据后,何深歌又提出要求:“coco姐,我能不能亲自到国外的食品加工厂看一看?不然我也没办法放心,这是进入一个人的身体,一旦有什么问题,都是致命的,我做宣传的,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我需要跟上头进行反应。” “好。” “后面我出差一趟,我会让其他人来跟你接洽。” “没问题。” “希望能跟你合作。” “我也是。” 两人握手,过了一会,就在机场分道扬镳。 从香港回来后,何深歌打算亲自下厨,给古槊准备一次晚餐。 何深歌正在切苦瓜的期间,门铃响了。 房东太太瞧见是何深歌开门,笑问:“古先生不在家?” “对,他不在,请问你是?”何深歌没见过房东太太,见这么一个肥胖的女人,有些疑惑和谨慎。 “我是房东的太太,有些房子过户的事情要跟古先生沟通一下。” “房东太太,你先进来,我给他打电话,问问他能不能赶回来。” 房东太太进来说:“也不用叫他了,你在就行。” 何深歌不解地看向她。 “你不知道吗?古先生要把房子过户给你。”房东太太一笑,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古太太也是有福气,找到了古先生这么好的男人,不过这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何深歌端了杯茶给她:“您先喝杯茶。” “古先生也是我这里住的比较久的客户了,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跟你一起,是跟另外一个女孩子。” “这个我知道。”何深歌明白这房东太太话里的酸,并不理会。 “起初,他跟那个女孩子分手了,我还以为他要搬走了,没想到他一直供着,我想着吧,以后指不定那个女孩子就回来了,就没想到,有些事情啊,回不去咯。” “是啊。”何深歌尴尬地坐在那里。 “你也是有福气勒,那个女孩子倒是看走了眼,我当初也是,我说这小伙子连房都买不起,车也没有,女孩子离开他也是正确的,没想到,古先生倒是个低调的人。” “他,是挺低调的。” “对吧,古太太就是伯乐,一眼就看中古先生这匹千里马。” 何深歌只笑不语。 “去年,好像是他从哈尔滨出差回来没多久吧,突然就找上门了,一次性付完全款,我那时真是吓到了,他有能力买下这个房子,却一直供着,真是不能理解。” 房东太太喝完一杯茶,继续说道:“后来,我看见他买菜回来,我就明白了,他供着啊,也许是因为这房子啊,可能不是家,要是换了工作,也就离开了,现在,跟你一起就成了家,肯定要买的。” “这个是他的事情。”何深歌礼貌性地回了句话。 其实她对房东太太那句话,内心有了些感触。 “也对,你们小两口的事情,我也不说了,这个文件,麻烦你看一看,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一下名字,这过户也就完成了,水电这些,以后都是你们自己算了,如果你们觉得物业那些很麻烦的话,你们也可以打电话,我去物业那里的时候,也顺便帮你们缴费,对了,这个是物业那里的公众号,停电停水什么的,以后都在这里通知了。” 何深歌看了看合同,发现这套房竟然要两百多万,她有些不确定地再问一遍房东:“古槊是一次性把尾款交完?” “没错,首付二十万,后面供了四年,尾款一百多万一次性就交完了。” “嗯。” 房东太太那肥肥的脸蛋堆起笑:“对古先生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我都比不过古先生,他家不是有两栋楼吗?土生土长的广州人,谁没几栋楼?你们是不是快结婚了?不然他怎么突然买房又买车?” 闻言,何深歌有些惊愕。 送走了房东太太,何深歌回到厨房,一边切苦瓜,一边思虑着。 袁云舒也曾经说过,她家出了经济危机,也是古槊帮忙摆平的,可见他身边不缺乏有钱人,香港的表姐,言行举止看起来就大家闺秀,还有古槊面对沈修砚的时候,那种不分上下的风范,她还以为只是古槊见多识广。 对了,他做这一行,肯定也是到处去,那就是跟沈二叔差不多,根本是不差钱的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古槊跟沈修砚都是富二代,她只是个普通的人而已。 菜刀剜肉的刺痛感打断了她的深思。 她立即放下菜刀,看了眼伤口,不深,随意贴了个创口贴,有些木然地坐在沙发上。 脑海里回荡起沈修砚母亲对她说过的话。 这段经历有些狗血,又确实在她身上发生过。 那时候她本来前往火车站,跟沈修砚一起回汕头,拿了户口本结婚,但是,去火车站的路上,她坐的公交车因为老旧的缘故,突然熄火,就被后边的卡车撞了。 她浑身浴血地从破烂的公交车里爬出来,一点儿也不在乎地往火车站赶,的士司机看见了她满身都是血,都不愿意接她去火车站,所有人都在劝她去医院。 可脑子里只有沈修砚的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她害怕的是失去这个人。 没想到的是,她跑了一段路,是沈修砚的母亲出现,告诉她,沈修砚已经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她不相信,沈修砚的母亲把她送到了火车站。 找遍了整个火车站,都找不见沈修砚,她蹲在那里就一直哭,沈修砚的母亲用手绢替她擦拭脸上的血,对她说:“他只是你的青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你的定位,跟阿砚是不同的,虽然这社会没有等级划分,可往往,很多地方一开始就是不公。” 后来,她看着电视机上那个优秀的沈修砚,越来越明白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选择古槊,是她以为古槊跟自己是一个世界的,至少相处起来,没有巨大的落差感。 现在,她陷入了沉思和矛盾中。 狂躁的手机铃声野蛮地切断了她的矛盾思绪。 她胸口闷闷,接电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妈,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何母哭泣的哽咽声。 何深歌一下子回神,神经都揪了起来:“家里有什么事?” 电话细细碎碎的,像是传给了另一个人。 “歌歌,我是堂哥。” “嗯,怎么了?”何深歌全身心都紧张起来。 “你爸被机器切断了手,正在手术,你没事的话,就回来一趟。” 第七十九章 白粥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何深歌立马定了车票,连夜坐了大巴赶回汕头。 途中,她整颗心砰砰直跳,肺腑里头尽是波涛骇浪,她拿起手机,想问古槊,她该怎么办! 她很无措,也很孤独,像是独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那般无力。 可是她想了想,古槊在公司也很忙,还是不打扰他了。 到了医院,何爸刚做完手术,已经转病房了。 何深歌进入病房,看着四面白色的墙壁,还有父亲的左手被一层又一层白色的绷带缠绕成团,宛若蚕茧。 她细细地观察父亲的面容,不知何时,那个对她颐指气使的威武父亲,双鬓竟有了白发,脸上没有健康的红润,只剩下常年在海上曝晒的黝黑,仿佛她心目中的父亲一下子就苍老了,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人,她都有点不认识了。 堂哥安抚了何深歌几句,因为自己家里有事就回去了。 何母一直守在何爸的病床前,看守着吊瓶,随时叫护士换药瓶,还要时不时地用湿棉棒给父亲那干裂的嘴唇涂抹一下。 何深歌沉下了心,强作镇静淡然地去找医生谈论了下病情。 安静的纯白色房间里,医生每吐出一句话,字字诛心:“暂时把骨头用钢铁接住,后边骨头会慢慢愈合,但是,他的左手想恢复正常工作是不可能的,因为伤了神经和韧带,相当于断肢……” “好。”何深歌的心一点点地下沉。 “这段时间还要留院观察,两个月后再回来,把线拆了,到时候再看看骨头的愈合程度,再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那他的左手写字,用筷子这些。” “不行,我们五指是有神经连接的,脑部就是通过这些神经来操控我们的手指运作,现在神经断裂,就好比木偶断了线,其实,我的建议是,断肢不要留了,因为它算是没用了,但怕病人一时接受不了,你母亲也坚决不愿意,所以就。” 何深歌整张脸一片死灰:“我明白的,我到时候会跟我爸商量的。” 谈论了半个小时后,何深歌双眼无神地回病房,问何母:“妈,单据呢,我去把费用缴了。” 何母将她拉到病房外:“我已经交了。” 何深歌微讶:“妈,你哪里来的钱?” “古槊那孩子把三十万的礼金给了你爸,本来我们两口子就留着,要是哪天他对你不好了,这三十万也够你买个小房子,自己过日子,现在你爸出了这事,就拿出来了。” “他过年来我家的时候给的?” 何母点了下头:“那小伙子说,你现在还在创业,等你工作稳定了,再来商讨婚礼的事宜,让我们先别告诉你,免得你忙不过来。” “恩恩,我知道了,交了之后,还剩下多少?” “也没有多少了,就剩十万左右,那个海鲜加工厂的老板让我们出示证明,才肯给医药费,可是厂里的监控没开,没证据。” “我会处理的,妈,你先回家歇歇,我留下来看看,明天你是不是还要上班?” “不上了,我请了两天的假。” “行,这事先别告诉麒麟,他准备高考,别让他分心。” “歌歌,你开店是不是也要好些钱,我们这事……” 何深歌握住了何母那干枯的手,没能挤出笑容来,只能佯装语气轻松:“妈,没事,我现在工作室赚的可多了,你别担心钱的事情。” “古槊已经给你买房买车了,你啊,不要再去跟他要钱了,不能老是用他的钱,这小伙子虽然家里有点钱,但是你用他家的钱,以后结婚了,就要看夫家的眼色过活,我以前也不懂事,只知道靠你爸,现在要遵守这里妇女三从四德的传统,过的很不自由了,我不想你跟妈妈这样,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何深歌连连点头:“妈,我知道了,我自己也有赚钱啊,你不用担心,我也不会老要他,他的钱也是他自己的,以后我赚更多了,照样给他买房买车。” “你别勉强自己,女孩子怎么样都是要被宠着的。” “知道啦,你赶紧回家睡一觉,明天再来接我的班。” “那你广州那边的店呢?你一个老板走了,不就是要关店吗?”何母担心地问。 “没事,现在不跟以前,很多工作上的事情呢,一部电脑就可以搞定了。” 何深歌劝慰了何母后,自己就守在病房外,一直给工作室里的许清一众员工打电话将工作事宜安排妥当。 约莫夜里九点半左右,何母从家里带了晚饭过来,何深歌正蹲在走廊里吃着饭。 古槊就打电话过来了:“深歌,你是不是从香港回来了?” 看来他应该是刚下班回到家。 何深歌放下保温盒,站了起来:“对,厨房有点乱七八糟的,你收拾一下,我工作室这边有比较紧急的单子要处理,回头再跟你说吧。” “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何深歌感觉到身心俱疲,竟然有些想挂电话,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今天公司聚餐。”古槊偏偏很想听她说话:“香港那边还顺利吗?” “很顺利,多谢你的表姐了,大叔,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点事忙。” “好。” 古槊感受到了何深歌急促不安的情绪,她说话的嗓音似乎很辛苦,像是喉咙有什么堵着,语气有些软绵无力,感觉上,不是很对劲。 由于何母要工作,弟弟还要读书,亲戚们也有工作,照顾父亲的责任就落到了何深歌身上,幸好工作室请了几个大学生,暂时可以把推文的事宜交给那些孩子,另外把食评也交给一些很有潜质的孩子身上,让他们去历练一番。 如今,她每天在家做好饭菜就带去医院给父亲,父亲不愿吃。 她知道父亲的脾气,也不劝他吃饭,自己在旁边修改工作室的推文稿子以及审核一些宣传视频,另外还要跟香港那边的销售经理popo联系。 父亲见她一直都在忙着,就黑着脸责骂:“明明有轻松的教师工作,你就不干,非要给自己遭罪!女孩子,就算赚再多钱有什么用,你嫁的好,老公养着你,还不是一样,还不用那么辛苦。” 何深歌心中针扎似的疼,但她依旧面不改色地工作着。 等何爸骂累了,她起身热了饭菜,又重新把饭菜放在何爸面前。 “整天都是白粥,青菜,不吃,也不知道炖些鱼汤啊,你就是学习太好,不学学怎么做饭菜!”何爸骂骂咧咧地不肯吃。 何深歌也不说话。 正好护士过来:“何忠国的家属来一下。” “护士,有什么事吗?”何深歌急忙放下电脑,奔了出去。 “昨天的体检报告出来,你先到大厅里打印出来,然后去三楼找刘医生。” “好,我知道了,谢谢。” 她急急跑上跑下。 刘医生看了下报告,一脸沉重:“你爸有严重的胃溃疡,之前的意外大出血加重了病情,他必须马上再做手术,不能拖,可能就辛苦了些,另外血库也没有多少的存血,我看你也年轻,如果可以的话,你给你爸输点血,也可以省下一笔费用…….这些统计加起来的话,你等等啊,你自己算一算,这些都是必要的项目,后期检查的项目费,也就后期算了。” “好,钱不是问题,麻烦你尽快安排手术,我马上就去把费用交了。” 何深歌拿着一堆的单据,先抽了血,然后坐在验血室外,四处找朋友借钱,凑了一万多,但是后期的医药费也是不一样的价钱,手术过后还要留院观察两个月,费用加起来也要六七万。 何深歌拿着单子,双目通红,硬是忍住了眼泪,回到病房继续工作,看着电脑,她却没了神,突然间后悔了自己辞去了教师的工作,要不然她现在会有一大笔的积蓄付清这些费用的。 目前,她不但没赚到钱,还欠下了许多债务,银行的贷款还没还清,员工下个月的工资也准备要出了,她还要另外招人,另外她还要到国外的工厂察看。 何爸在她一进病房的一刻,就察觉到了她那委屈的模样,再看看自己那没有知觉的左手,他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苍白的面色里硬是装出几分威严出来。 他拿起筷子挑了几块青菜:“你过来尝尝,这菜煮的太老了。” 她过去尝了一口,却味同嚼蜡。 何爸目露嫌弃地说:“你厨艺不行,还能写出什么食评出来?” 她那发红的眼眶蓄满了晶莹的泪花,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也只能低头地说:“再也不写了,这样行了吧?” 病房静默了一会,周围的其他人走来走去,仿佛他们父女俩的悲伤与争斗像是可以忽视的盆栽装饰。 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摸了下何深歌的脑袋。 她一阵错愕,抬起头来。 何爸那张向来严肃的黑脸罕见地露出轻浅的笑意:“哭什么哭,改天我回家教你就行。” 顿了下,看见何深歌一脸又惊讶又感动的呆呆神情,他略有些不悦地说:“还有啊,你别老在医院待着,公司有事就回去忙你的,你这写吃的,不能光写广东的,要经常出去别的地方,尝尝不一样的,以前我也想吃遍天下山珍海味,现在年纪大了,你替我去尝尝,好吃的带回来给我试试,这医院的饭菜还没你做的好吃。” “我知道了。”何深歌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泪水,眉眼一弯,几天的愁容难得露出一抹笑来。 “下次能不能不要再给我熬白粥了,加点鱼头,猪骨,这清淡的,我都喝不下去了。”何爸嘴里厌恶着,还是拿起勺子,喝起了白粥。 “我也只会熬白粥嘛。” “他呢,他会不会?以后你跟他一起生活,总不能两口子都不会做饭吧?” “他会啊,他厨艺可好了,改天他到咱们家里来,你就让他下厨,试试看。” 何爸觑了她一眼:“古槊那小伙子也不容易,你不能净欺负人家。” 第八十章 芝麻糊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何深歌与何爸谈论了会,了解到这次的事故有可能是海鲜加工厂迟迟不肯置换陈旧机器导致。 这原本属于工伤,工厂的负责人理应对此负责,但工厂的厂长早就消失无影,只剩下厂里一些干部在工作。 很明显,没有人愿意对这起事件负责。 何深歌带着水果找上何爸的同事们,想问清楚这件事的来由,那些同事们皆避而不谈,只是对她安抚几句,送点礼品。 无奈之下,何深歌只能走法律这条道路。 在医院住院部外头的绿化公园处,何深歌翻找自己所有认识的跟律师沾亲带故的朋友,由于她平日忙于工作,疏于维系感情,那些朋友要么不接电话,要么不回微信,稍微好点就是安慰一句。 目前,工作室这边的合同方面的问题,她都是请教何律师。 想了想,她还是给何律师打了个电话。 “何小姐,你的公司是出问题了?”何律师一派轻松的语气。 “公司运作的很好,幸亏有你的帮忙,不过,这一次不是我公司的问题,是我父亲的问题。” “帮忙算不上,拿钱做事,说说看,令尊大人的问题,要是很大的麻烦,我收费可是很高的。” 何深歌将何爸的工伤问题告知何律师,另外顺便请教何律师关于医保和其他的保险问题,争取获得更多钱来支撑父亲的医药费。 “就差个证据而已,我后天到你那边看看情况,如果情况很严重的话,你这个六十万的赔偿价应该可以争取。” “我相信何律师能把这个价格再往上抬,我只要比这个价格高,可能别人觉得这是一条胳膊的事情,对我父亲,对我们这个家庭来说,就相当于毁了未来。” “不愧是老师,说话就是不一样,放心吧。” 实际上,何深歌并没想到赔偿费这个问题,但她完全没有想过捕鱼多年的父亲当初不再捕鱼竟是因为胃溃疡,还把病藏着掖着,到了如今严重的地步,身为女儿的她才知道。 她心里感到很愧疚,也想通过药物和治疗缓解何爸的痛苦,也能尽量让病情减缓一些。 这就需要大量的金钱。 何律师是个很自信的女人,她只明确自己和何深歌两人是合作关系,就不会因为沈修砚一个人而毁了这个关系。 有时候,何深歌很是佩服她能将工作与生活区分开来。 过了两天,何律师和沈修砚一块过来了。 “深歌,伯父现在怎么样了?”沈修砚似乎没有以前那样浑身都是冰冷的气息,但语气依旧轻淡。 “没什么事,胃溃疡的手术刚结束没多久,等身体恢复后,要是能拿到赔偿金,就立马安排接假肢。”何深歌知晓肯定是何律师把这件事告诉沈修砚的。 “我这里有认识的一流医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随时安排让伯父转院,接受更为专业。” “可以,如果你有认识比较好的医生,那就麻烦你了。” 沈修砚微怔,之前何深歌一直在抗拒他的帮助,看来还是父亲比起其他事要重要一些。 “那我现在替你安排,我能不能去探望一下伯父?”沈修砚说。 “没问题。” 之后,何深歌就把何爸交给了沈修砚,曾经相恋,她是信得过沈修砚的为人与处事能力,自己便放心地带着何律师去找海鲜加工厂的负责人。 到了加工厂,自然就被保安拦下来了,何律师立即出示了律师诉讼状,并让何深歌联系厂长。 明明外出出差的厂长,一听到何深歌找了律师,立即就改口说自己还在厂里。 加工厂的厂长见了何深歌,想要给点钱安抚一下,但被何律师以专业术语的话语震慑住了。 一番沟通之下,因为何爸左手无法痊愈了,属于严重的工伤,加工厂厂长直接回报公司总部,两三个小时后,何深歌就直接与公司的老板进行对话。 历经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商洽后,公司被逼无奈,赔偿何爸六十万的费用,这费用包揽了医疗、精神及后续各方面,但何爸是不可能在加工厂工作的。 走出工厂,何深歌愁眉稍展:“谢谢你,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搞定了。” “等你拿到钱再跟我说吧,他们有可能会拖欠的,刚才我已经录音了,还有赔偿合同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按照你刚才的表现,如果你到了公司总部跟那边法务部的专业人士会谈,有可能会吃亏。” “你确定真的不需要我亲自走一趟吗?” 何律师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话:“不用,你有见过哪个有钱人会跑一趟,我们做有钱人的私人律师就是跑腿的。” “你不是沈二集团的顾问律师吗?” “挂名而已。” 车子停在了红绿灯路口。 何律师侧脸,轻飘飘地扫了何深歌一眼:“阿砚眼光不错,你很坚强,也很聪明。” “谢谢夸奖。” “没有,我是夸我自己。”何律师再次发动车子:“你要准备好诊疗单各种单子的复印件,然后仔细观看保险的条例,再去叫保险公司的人过来,最重要的是,让你爸装一下弱,也别怕什么良心不安,其实保险公司赚的很多,你们不知道而已,如果应付不来,再找我。” “好,回头我把律师费打给你。” “随你。”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和他应该不急着回北京吧?” “不急,我顺便要去深圳找沈二叔。” “如果不急的话,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何律师立即拨了电话:“阿砚,何小姐说请我们吃饭,你说,去还是不去?” 很快,她关了电话,给何深歌回话:“我们先去医院接阿砚,但是待会,你不需要留在病房吗?” “我母亲会过去。” “嗯。” 车子里的静寂保持了一小段路程。 何律师目视前方道路,忽然开了口:“你们之前的关系是,已经见过双方父母了?” “对。” “怎么分手了?” 何深歌看向她:“你不介意我说以前的事?” “没什么所谓。” “那你知不知道也没什么所谓。” “嗯。”何律师把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我把车停在附近,你去见阿砚出来,我就不进去了。” “好,那就麻烦你等一下了。” 何深歌来到病房,看见何母一直瞪着沈修砚,仿佛要将他吃掉一般。 看来,何母还是很在意当初的事情。 何深歌急忙把沈修砚带了出来。 沈修砚讪笑:“没想到伯母和伯父对我成见这么大。” “他们老一辈的人对爱情和婚姻的观念不一样,看上一眼,牵个小手,那就是一辈子了。” “对不起。” 何深歌耸耸肩:“你不用这样,又不是你的错,只是命运弄人不是吗?对了,刚才何律师问了我们分手的事情,你没告诉她,我们的事情?” “她没问,我就没说。” “她在等你说,反正我没告诉她,你待会就自己跟她说吧。”何深歌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到沈修砚的微信上。 快要走到何律师的车停留点时,何深歌停下了脚步:“阿砚,我改天再请你们吃饭吧,我还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我在微信上推荐了一家餐馆给你们,那家潮汕饭馆的蚝烙和牛肉火锅很好吃,你们可以尝尝。” “是你第一次带我来汕头吃的那家饭馆?” “对。”何深歌没想到他还记得。 沈修砚望了何深歌两眼:“伯父不肯同意转院,你们再商量,我回头把我认识的那位医生的资料发给你,如果你们觉得可以,随时都可以转。” “好,谢谢了。” 沈修砚抿了抿嘴,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金色的卡:“这里面有五十万,对我来说,是真的很浅薄的心意,就当朋友间的帮助,也算是,曾经伯父伯母对我一些照顾。” “可是,对我来说,是很贵重,你还是拿回去吧。” 他拿着卡的手在半空停留了片刻,还是尴尬地收了回去:“再见。” “再见。” 何深歌微笑着目送他,他走到车子旁,回头看了何深歌一眼,没有任何眷恋地上了车。 送走了沈修砚他们,何深歌步行到在附近的夜宵档口:“老板,来两份鸳鸯水饺,不要辣椒,还要一份杏仁茶芝麻糊。” “稍等一下。” 正在档口等待的之际,浓郁的麻辣烫香味萦绕在鼻息之间,何深歌不由得扭头,瞥向后侧方的小摊贩。 不知是傍晚的光度朦胧还是一时眼花。 她好像看见有个身高与古槊差不多,穿着风格也类似的男人提着几袋子的东西进入了医院的大厅。 现在的话,古槊应该在广州,自己也没告诉他关于父亲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何深歌纳闷地看着医院大门。 “小姐,你点的水饺和芝麻糊都好了,一共二十三块。” “谢谢。”何深歌拎了外卖,付了账,便从医院侧门进入了住院部。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难得听见了何爸的笑声。 “你这小伙子,倒是会说啊!”何爸的语气因为病痛,稍微弱了些。 何深歌推开房门,看见坐在何爸旁侧的古槊,一愣:“大叔。” “点外卖了?”古槊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看上去就像是轻描淡写,好像他早就洞悉了这一切。 “嗯,我不知道你来了,所以没点你的份。” 何深歌把香喷喷又灰黑色的芝麻糊摆到了何爸面前,又打开了另外两份红绿相间犹如孔雀的眸子的水饺,把勺子递给何爸,一双筷子递给何母。 她打开另一双筷子,问道:“你是不是没吃饭就过来了?” “吃了。”古槊说。 “鬼才信你。”何深歌娇嗔了一声,夹了块水饺伸到他嘴边:“尝尝,这可是汕头美食噢!” 第八十一章 鱿鱼干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何母留下来照顾何爸,何深歌将古槊带回了家。 何深歌正在翻箱倒柜地找新毛巾和牙刷。 “为什么不把叔叔的事情告诉我?”古槊倚在门框边,俯视着何深歌那头棕黄色的长发。 她将新毛巾和牙刷递给他:“也没什么事,你也有事。” 古槊展开手,将她揽入怀里,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上,温柔地说:“有事可以跟我说,别硬抗。” “嗯。”何深歌把脸深深地陷进了他的胸膛里:“大叔,谁告诉你这件事?” “我去你工作室找你,你不在,我给你闺蜜打电话,就知道了。” “你怎么去我工作室了?” “怕你出事,又不告诉我。”古槊想起她在广西的经历,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把事情憋在心里,打死也不会麻烦其他人的。 “哦,算你猜对了。”何深歌从他的怀里抽了出来:“你赶紧去洗澡吧。” “今晚睡你房间?” “想得美,你今晚睡麒麟的房间。” 之后的几天,古槊都留下来照顾何爸,顺带询问医生关于胃溃疡这种病情的原因后期的修养之类的事宜,然后还帮忙处理医保和各类保险问题,医保减去了部分的医药费,保险那边获得了十几万的赔偿。 一天的清晨,古槊很早就起来熬了猪杂粥,他正在往保温盒里装粥,何深歌在旁喝粥。 滋滋。 这是手机震动的声音,这几日里,何深歌听到了很多遍。 不是她的手机,是古槊的。 工作室那边,她基本审阅文案和推文,检查更新情况,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古槊就不一样了。 每每她半夜起来,都会看见麒麟的房门缝隙里透着一束光,猜测古槊肯定是把工作放在了深夜。 在这段时间里,古槊从不在她和她家人面前接电话,只是瞄了眼手机屏幕,就关了手机。 现在,他照例关了手机,继续不为所动地舀了一勺粥放入保温盒里。 “大叔,你是总编,别请假太久了,要不你回去工作吧?我爸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他也同意截肢,就是一个手术,也没事了。”何深歌心里很想他留下来,可又不得不放他走。 古槊看着她,想留下来,又想起这几日Reson催他回去上班,如果他再不回去,总编的位置有可能随时都会被人给取代了。 他只好点了下头:“我今晚就回广州,要是有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现在有车,随时都可以赶回来,保险公司的款项过两天就会汇入医院,你到时候一定跟医院这边联系好,如果保险公司那边的人说投保的费用增加了,你就先别答应,过段时间,他们就会降低了。” “知道了,这些我也有了解。” “嗯,叔叔的胃溃疡,平常注意饮食,多吃稀饭、面条、牛奶、豆浆这些,家里的烟酒就收起来,一般男人看了就会忍不住。” “好。” “做了截肢手术后,还有留院观察和做复健这些,我把这些事情都列了一个日程表,包括吃药的时间,定期血常规检查、腹部比超、X线钡餐、内镜检查,钡餐再检查一次就可以,叔叔一般会饭后会有胃痛,还有夜里也会有,白天就尽量让他睡多点。” 听着他详细的话,何深歌紧咬着汤匙,胸腔一股暖流,涌入心口。 古槊把保温盒的盖子拧紧,然后看向她:“把你的手机给我。” 何深歌紧抿着唇,克制住自己想要决堤的泪水,低着头,把手机递给了他。 一会,古槊把手机推到她的手边:“我在你的微信支付绑定了我的银行卡,卡里还有三十多万吧,本来打算用来置办婚礼用,先拿去应急,等叔叔好了,我们再商议婚礼的事情。” 啪嗒。 一滴泪水落入温热的粥水里。 古槊伸手轻揉了几下她的发丝:“如果没时间照顾你父亲的话,就请个护士照顾,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 这一下,何深歌扬起头,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奔流不息:“大叔,真的谢谢你,我都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报你才好了。” 古槊的唇角上扬,用手揩拭掉她的泪水:“嫁给我啊,做我的新娘,陪我吃饭啊。” “嗯。”何深歌用力地连连点头。 古槊离开没多久,何爸已经成功装上假肢,很多亲戚朋友到医院来探望。 何深歌光顾着陪何爸做康健以及招待亲戚朋友,一时半会也将工作室的事情搁置一旁。 直到一周后。 何深歌坐在一旁,淡然地观看着何爸乖乖地听着男护士的话,做一些简单的捡东西行为。 忽然,大腿外侧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感。 她悄悄地从康健活动室走了出来,从兜里拿出手机一看,是许清打来的电话。 她仰望了一下乌云沉沉的天空:“清清,工作室有什么事?” “深歌,不好了,原本有一个国际美食评点比赛设在武汉大学,比赛的组办方发邮箱过来邀请了你担任点评人,这事不归我管,我以为接收信件的那个孩子会跟你说,今天,工作室来了好几个店家,都是投诉,我才知道,那个孩子有问题。” 与许清焦急的声音相反,何深歌淡定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下这个负责信件的孩子。 这个孩子好像是工作室附近一个专科大学的女大学生,外貌平凡,但她在面试的时候,成绩是最优秀的,不到三个小时就能把夏初做的几样糕点在网上销售出去,她那时就需要销售能力强的人。 所以,她把接受回复店家单子的工作交给了她。 这个女大学生好像是叫,梁静盼。 何深歌淡淡地回复道:“让梁静盼先暂停手头上的工作,尽量别让她知道,我们都知道是她事情,安抚一下她,别让她跑了。” “她没跑,这孩子倒很积极地在应付店家,深歌,你有空就赶紧回来一趟吧。” “好,我再看看,如果你实在招架不住店家,打电话给夏初,她沟通能力比较强一些。” “你真的不回来一趟吗?你好像回家很久了,深歌,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前段时间也听库头说,古大也请假了好长一段时间,古大很少请假的,尤其是现在公司要搞春游的时候。” “没什么事,都处理好了,你先去稳定一下店家的情绪,我回头进邮箱看看单子的情况。” 何深歌挂了电话后,回到病房,打开电脑,进入公司的邮箱,发现梁静盼竟然私自拒绝了武汉那边国际美食拼点比赛的邀请,有好几个单子,她根本就没跟自己汇报,这些单子的佣金都很高。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目前,何深歌只能先给美食评点比赛的主办方再发一封邮件,详细说明先前拒绝的缘由和自己想要参加的决心。 翌日,何深歌正在和父亲吃饭的时候,手机显示网易邮箱收到了回复。 主办方回复“不好意思,评委人员已经邀请齐全,望下次再合作。” 何深歌目光黯淡了些,透着失落。 其实,这个比赛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来可以趁机宣传工作室,二来可以锻炼自己的评点能力。 何爸自然瞧见了她失神落魄的神态,便不以为然地说:“要是工作很忙的话,就回去吧,我现在没事了,再过两个月就能出院了,这段时间,有你妈顾着,也用不上你。” “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饭菜?所以想赶我走?” “哼,天天给我熬白粥,能不喝厌?要是古槊那孩子在,他至少还会往粥里放肉,你呢?清汤寡水的。” 两人又小吵了一架。 那天,何深歌思虑了一夜,还是选择了先回广州处理工作室的事情,但她又无法信任护工,就把加工厂老板赔的那笔钱给了何母,让何母辞职,先照顾父亲,家里有她赚钱就足够了。 何母拿着银行卡,忧心忡忡:“你以为妈不知道吗?刚开始开店,哪里有赚的,都是亏着过来的,你根本就没赚多少的钱,麒麟的学费还是古槊那小伙子给付的,这几个月,麒麟的生活费也是他给的,你哪有钱?” “妈,那你怎么跟我说,麒麟的学费都是用你的工资?”何深歌一阵错愕,微愠道。 “古槊说你不容易,工作室要很大的投资,你爸要花的钱也不少,让我别跟你说,我也不想你有那么大的压力。” “妈,以后拿了他的钱,记得跟我说。” 话落,何深歌急忙赶去弟弟的学校,给了他几百块:“以后不准跟你姐夫要钱,你跟我要,听见没?现在我还没跟他结婚,不能这样老跟他要钱。” “我没用他的钱,是他自己要给我的,周末的时候,我就跟着大伯他们下海,赚了一些外快,诺,这些都是姐夫的钱,你拿去先给老爸用。”何深麒拿起手机给何深歌转了账。 何深歌低头一看,数目竟达到四千多。 她缓了口气,又给他转回了两千:“麒麟,姐会赚钱,钱这种事,你现在别去想,你别去跟大伯下海,认真点读书,考个大学给老爸看,让他开心一下。” “姐,你也别太拼了,不是有姐夫养你吗?” 何深歌瞪了他一眼,说:“不能什么都靠姐夫啊,你也不能什么都靠家里,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知道,姐,你这拉着行李箱,你要回广州啊?” “嗯,我先走了,你赶紧回宿舍午休吧。” 上火车前,何深歌买了一些汕头的海鲜干货回广州,第一时间是拿着干货到古槊的公司。 总编助理告知何深歌,古槊正在开会。 何深歌就把特产放在了古槊的办公桌上,写了张便利贴,急匆匆就走了, 会议结束后,古槊一眼就瞅见桌上几袋子东西。 他拿起那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盒子装着的那三罐是最好的,我特意留给你的,其他的你随意。” 古槊打开盒子,吃了块鱿鱼干,还是辣的,嘴角不由得微翘。 看来她还是挺知道他的胃口。 第八十二章 海蛎煎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回到工作室。 第一时间,何深歌先在公司门口把十多个店家堵住了。 他们都在质疑:“深歌小姐,为什么我们都把钱按照指定账户汇款了,我们却没有看见任何有关于我们店的宣传?” “不好意思,请你们在会客厅稍坐一会,我今天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何深歌在萧铎和王瑄众人的帮助下, 艰难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何深歌放下包,声色俱厉:“派两个人去安抚店家。” “深歌,要不要把梁静盼叫进来?”许清问。 “没那个必要,给她办理辞职手续。” “你不追究她的责任?” 何深歌微垂眼睑:“她也不过是个大学生,家境也不太好,利用我名义赚钱,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也没办法担负得这个损失,如今之计,先把错的改正再说。” “嗯,你要不要歇会?” “不用了,夏初呢?” “她在会客厅。” 何深歌起身,端起笔记本电脑和笔纸就去会客厅。 一一重新收集店家提供的美食信息,何深歌对店家承诺,两天内,他们一定会看到推文出现在工作室的所有宣传渠道中,由于此次是何深歌这一方的责任,这次宣传是免费,他们原先缴纳的费用,工作室会全数退款。 送走了店家后,何深歌先是与许清、夏初等几位重要的成员开了个简短小会议,之后工作室全体十二个人开了大会,何深歌重新安排宣传任务,让那些兼职的大学生们分队去跟投诉的店家会赔礼道歉,而她自己也挑选了一家正在网络上散播深歌工作室诈骗信息美食店,亲自到访。 凌晨十二点半,何深歌几乎茶饭不思,整个人扑在挽救工作室声誉这件事上。 在国外出差的popo就在这个时候发了邮件过来“深歌,上头同意她去新西兰和德国参观这两家食品工厂,但是费用自理,他们不承包。听闻你最近的工作室闹出了诈骗的负面事件,上头有想法fire你们工作室,另辟渠道,据我所知,他们有意投资一部电视剧以及与一些知名视频网站合作,这样宣传力度比较大,我在会议上给你争取了时间,尽快在两个月出成绩,上头已经在开始联系其他媒体。” 何深歌看着邮件,感觉身子又沉重了些。 如今,她就是缺钱的时候,偏偏费用自理,很明显香港那边的经销公司就是有意为难,好让自己知难而退。 不管怎样,这个单子有几十万的利润,她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而且跟这样的经销商合作,日后可以长期合作,也能从经销商那边得到客户源,这样工作室的名气也能瞬间提高。 何深歌快速地在键盘敲下了回复邮件“popo,谢谢你,我一定会拿下这个单子的。” 一周的时间,何深歌以自损八千的手段雷厉风行地挽救了工作室的声誉,她也没有那么心善,放走梁静盼,不过是做表面功夫而已。 媒体一旦闻风而来,梁静盼的恶果还是要硬生生地吃下去的。 这样一来,何深歌大方宽容原谅犯错员工的善举再次被放上头条,又收集了一波的好人缘。 妥善地解决危机后,何深歌瞄了眼窗外的落日,终于关了电脑,起身离开。 公交车即将抵达站点,何深歌抬头仰望旁边的大楼某一个窗口,本以为会看见那盏亮起的灯光,可惜,窗户是黑魆魆一片。 看来,大叔不在家啊! 她稍微有些低落地下了公交车。 回到家里,她先给古槊打了个电话,很出奇的是,古槊第一时间挂了。 再打,再挂。 也许他在加班?开会? 何深歌闷闷不乐地等了十几分钟,手机铃声就响了。 古槊那充满磁性的嗓音慢悠悠地传了过来:“我在医院。” 一听这话,何深歌立即挺直了背:“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我在医院陪伯父。” “噢,你不用上班吗?怎么跑汕头了?”何深歌松了口气,重新躺回沙发上。 “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我看你工作室出了麻烦,应该顾不了家里。” “已经搞定了,很顺利。” 站在医院外头的大树下,古槊听到这句话,疲倦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些笑意。 这个傻女人,事情肯定能顺利解决啊!他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去找媒体朋友帮忙扭转局势,又暗中给那些店家遁了些钱,要不然怎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敲她一笔的机会? 当初,他给她设定的职业规划就不能安排工作室这一步,这个女人只适合当个自由闲散的旅行美食达人,商场的尔虞我诈只会坑害了她。 半响没有得到古槊的回应,何深歌有些奇怪地唤了两声:“大叔,大叔?” “在。” “你怎么不出声了?” “可能因为你的事,也可能是你不在,我比较粗心,伯父最近的复健活动不是很积极,意志有些消沉。” “那我回去?” “这倒不用,你偶尔给他打个电话,鼓励一下他,要不然你找些时间给他做一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 “噢,知道了。”何深歌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感觉眼皮子渐渐变得像石头一样重了:“大叔,我好累啊,想睡觉了。” “睡吧。” 醒来的何深歌先给何爸报了喜,探问了一下何爸的情况,之后就一整天都在想着给何爸找事情。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她也没想出个周全之策。 她只好把这件事搁置一旁,急匆匆赶往聚餐的餐馆,因为工作室的危机解除了,工作室内的员工也是跟她一样加班加点了一周,身为老板的她肯定是要犒赏一下员工。 员工王瑄是福建人,也就挑了一家闽南菜馆,何深歌没尝过,便同意了。 店里装潢偏向陈旧的孔雀绿,有种水湾居住的客家错觉。 这是在商城开的一家店,没有太大的空间设立独立套间,何深歌他们一群人就挑了临窗靠墙的大圆桌。 “小瑄,你点菜吧。”何深歌把点菜权交给了王瑄。 “可是许姐还没来。”王瑄说。 “她跟男朋友约会,不管她。” “好,那我点菜咯。”王瑄拿着菜单浏览一遍:“来一份海蛎煎、白煮东山小管、萝卜饭、红烧豆腐锅、醋肉和五香卷、莆田卤面、椒盐豆腐鱼、卤牛排、蛏子干烧肉。” “待会这些菜,你都要给我满意的点评。”何深歌双手撑着下巴,抿嘴微笑。 王瑄如同泄气的气球:“老板,那我还不如不点了。” “你得说出好吃的理由,才能让人觉得,这顿吃得就不亏。” “知道,老板。” 很快,点的第一份海蛎煎就上桌了,圆形的白瓷浅碟上盛着犹如葱花饼的海蛎煎。 王瑄用筷子挑了一小块,沾了沾旁边浅碟的桃红色酱料:“我们福建人,吃海蛎煎一定要沾甜辣酱,一般人吃不了的话,就会要番茄酱,可是这酱料的味道不一样的,吃番茄酱的都不是正宗的福建人。” “你这话,歧视我们广东人吃不了辣啊?”旁边的萧铎不满地呛话。 他是广东佛山人,也是个能吃的货,唯独不能吃辣。 就在这两人呛话的时候,何深歌捕捉到了正挽着小手进来的一堆情侣。 她挑了挑眉:“清清。” 本来正在约会的许清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撞上了自家公司的一众人,平日里,她低调的很,并没有跟公司的其他员工们聊起恋爱的事情。 杜库许久没见到何深歌,直接拉着许清走了过去:“深歌,介不介意带家属?” “当然不介意啦。”何深歌赶紧吩咐服务员添了两双碗筷。 正在吃饭的时候。 杜库夹了块卤牛肉,咀嚼了几口,神情餍足:“好吃,古大介绍这家饭馆真的不错。” “他给你介绍了?” “对啊,是不是你给古大推荐,他给我推荐?” “没有,不过我跟我爸说了一下,或许我爸跟他说了吧。” 杜库舔了舔嘴角的油:“你爸?你们要准备结婚了?” 这话一出,在座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何深歌。 何深歌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看我,是不是想着包多少的红包?” 他们立马低头。 何深歌笑了笑:“没那么快。” “我还以为你们真要结婚,不然古大为啥那么拼?” “他不是一直都很拼吗?” “之前是为了升职。”杜库放下筷子,有些慎重地说:“前两个月不知道怎么的了,就是过年回来,古大疯狂地接单,一周内飞了好几个国家,几乎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写策划,脸色变得有些差,因为国外的单子提成很高,一单就有好几万甚至上十万,其他部门的总编都眼红,前段时间,古大请假多了,那些人就玩命地给古大使绊子。” 说着,他看向何深歌:“我刚以为他有这么奇怪的举动是为了跟你结婚,毕竟结婚也是需要很多钱。” 何深歌握着筷子的力度加了几分。 这么说的话,那时候他给自己手机绑的卡,取之不尽的钱,是这么来的? 杜库神情沉重了些:“前两周,不少旅客在抵达芬兰后,导游并没有按照饭点把游客带到饭店,导致游客和饭店两方都在投诉古大,由于旅行社的出现太多的差评,听说,古大近期很多单子都签不到了,reson很生气,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是上一周古大不知道怎么就玩失踪了,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可能是去照顾我爸了。”何深歌微微垂下了头。 杜库一愣:“照顾你爸?” “家里出了点事。” “严重吗?”旁边的许清关切地问。 何深歌微微一笑:“没什么事。” “那你赶紧让古大回公司吧,好像他那个部门又出了事,我知道的不多,反正我们部门的美食宣传视频在审核这关卡了,他不回来,没人签字,reson也不在中国。” 何深歌点了下头,再次提筷,吃下去的红烧豆腐就变了味道。 王瑄还在点评,何深歌再也没心思去认真听并且给出改进建议了,她满脑子都在想着,往日那个开怀大笑的大叔,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直都是倦色沉沉,在她面前,倒是常露出笑意。 可,那抹笑里掺杂了倦怠,她之前明明察觉到了,为什么自己从来不去真正地深入了解他呢? 第八十三章 柠檬金桔汁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从闽南饭馆出来,何深歌在员工的簇拥下坐进了计程车。 车上,她打了个电话给何爸:“爸,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胃没那么疼,你放心。” “今天的复健工作顺利吗?学会了什么?” “单手抗东西。” “很好,我是做不到单手的,话说,古槊在旁边吗?” 手机那头的何爸讪笑:“你打电话来就是想来查岗的吧?” “就是来问问你的情况。” “别了,女大不中留,古槊那小伙子今天接了电话,说公司有事就回去了,你还没跟他见上面?” “刚刚聚餐完,正在回去的路上。” “那你注意安全啊,以后聚餐早点,你是老板,还不能订早点了?” 何深歌跟何爸聊了两句,车子就抵达了大厦楼下。 她望了眼,发现他们的家里没有灯光,转而去了古槊的公司。 到了行者旅行社,果不其然,古槊办公室所在之处的窗口还是灯火明亮的。 何深歌先是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盒饭和热饮。 正在办公室察看文案的古槊突然听到了敲门声,眉头一蹙,沉声说:“进。” “大叔。” 刚才他还以为是加班的同事,一听到这声音就猜到了,进来的人是那个女人。 他目不转睛的继续察看文案,嘴唇不忘询问一句:“你今天不是聚餐?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我猜你肯定没吃饭,就给你带吃的,赶紧过来吃饭。” “等会。” “嗯。” 这一会就是半个小时。 古槊放下方案,走过来一看,盒饭是蔬菜加卤牛肉,还有半个水煮蛋和一些腌制的凉拌白菜。 他吞了吞唾沫,即刻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 “你慢点吃。”何深歌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淡淡地说:“我过两天要去武汉参加一个美食评点比赛,然后回来,跟你结婚。” 古槊一愣,抬头看她,腮帮子被米饭塞得胀鼓鼓的,口齿不清地回答:“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了?你不是说要先把工作室稳定了再结婚?” “我有自己的事业,你也有你的事业,哪有什么时间谈爱情,我想过了,我也老大不小了,可是呢,我除了会吃,也不大会做饭,我想有个家了,以前我以为结婚都是爱情的事,现在我发现,有些人的婚姻是爱情,有些人不是,我们都不是彼此最爱的人,可是,这个阶段,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恰好需要一个人在身边。” 古槊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肚,喝了口柠檬金桔汁,说道:“武汉,你就去吧,我隔段时间就去探望伯父,领证的日期,定在十月份吧,我这两个月比较忙,听popo姐说,你要去新西兰和德国,等你从国外回来也要一个多月。” “恩恩,那也行,到时候你可别赖账啊!” “我不会,就怕你耍赖。”他说着就站了起来,说:“我工作还没结束,你先回家吧。” 他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拉起何深歌的手,说:“我不放心,我开车先把你送回家再说。” 何深歌听到家这个字有了片刻恍惚,她心想,以前汕头是家,现在自己出来打拼五年多了,竟然在广州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她冲着古槊弯了弯眉眼。 临下车前,何深歌伸手抚摸古槊的脸,发现他的脸色十分疲倦,嘴角有着斑斑黑色的胡渣。 见何深歌一直注视着自己,古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疑惑地问:“怎么了?我变丑了吗?” 她摇了摇头,起身快速地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笑着说:“大叔,你再忙也要刮胡子啊!” 古槊摸了摸胡渣,嘴角微翘,然后摸摸她的头,说:“好,你明天给我往公司带饭顺便带点刮胡泡沫,你上楼注意安全,在家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何深歌下了车,冲着车内的古槊挥了挥手,三步并两步欢快地进了大厦。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古槊情不自禁地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那扎人的胡渣,又想到刚才的吻,不自觉嘴角上扬,自言自语:“确实该刮胡子了。” 其实,何深歌也就是给古槊带了三天饭,她就带着王瑄和萧铎一同去了武汉。 虽然没能当点评人只能当观众,当试吃人员,但这就足够了,她可以在旁边听听专业人士的点评,然后跟自己内心的点评做对比。 距离比赛开始前的一周,她在酒店附近的教育机构报了一个英语口语七天速成班,学费一共一千多块,这种就是专门学习一些有关于美食的英语口语。 至于王瑄和萧铎,何深歌另外安排任务给她们,让王瑄尽情地在武汉吃喝玩乐,萧铎负责拍照录抖音。 鉴于抖音越来越大众化,宣传也做的越来越到位,何深歌认真地观察了抖音爆火的红人,明白网红时代正走向顶峰,她必须赶紧抓住这个机遇。 深夜里,她研究分析了抖音里面每一个粉丝超过一千万或者点赞超过几千万的红人,发现有关于感情方面并且有故事内容贴近生活的抖音策划比较吸引人。 于是,她连夜写了一些情侣方面的策划案,让萧铎按照这个方案去拍摄,让这个视频内容丰满一些,而且恋爱也是年轻人的主题,美食又是约会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这样就能把美食套上了恋爱的装饰去吸引现代刷抖音的年轻人。 凡是王瑄吃过的武汉美食,何深歌都要买上三份,一份寄回家,一份寄到上海,一份寄到古槊的公司。 这导致了古槊一出差回来。 他主要领导下的国际部,所有的同事都笑脸相对,说:“古大,好像嫂子又寄好吃的过来了,而且还是武汉美食。” 不用看何深歌给他发的留言,古槊看着堆满办公室的快递,都能从同事的嘴里获知了里面的快递大概是哪个地方的美食了。 尽管如此,古槊每打开一个包裹,里面装满了美食还有一张小纸条,内容都是简短的点评,一个大男人的内心不免还是有些小小的触动。 助理看着纸条,在旁羡慕地说:“槊总,我也想要一个美食家当女朋友,以后都不愁吃的。” 古槊冷眼一瞟,他立马噤声。 樱花盛开的季节,武汉最是热闹的时候。 美食点评大会的现场更是人山人海,到处飘荡着食物的香味,也夹杂了汗水的汗臭味、体臭、香水味等等,夹在里面举步维艰的何深歌众人险些感觉到了窒息。 比赛一开始,每个国家的厨师立即开始展示他们高湛的厨艺和艺术造诣。 何深歌拍了萧铎一掌:“你负责右侧的录像,我负责左侧,小瑄,你还是跟萧铎走,萧铎,你记住,你录像更多是跟着女朋友来参加试吃,要拍的有生活气息。” “知道了。”萧铎眨了下眼睛,就拉着王瑄的衣袖,钻进了拥挤的人流之中。 何深歌一边录像,一边品尝,还一边使劲的跟旁边的吃客争夺地盘,另外还要急忙在手机上记录下自己尝到美食的第一感受。 不到几分钟的时候,何深歌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后来,她没办法,只好把萧铎和王瑄召集一起,她和王瑄负责吃,萧铎负责排除旁边的食客。偶尔,何深歌自己拍照和录像,这样下来,工作进行稍微轻松高效率一些。 他们在每一个国家的档口都吃一遍。 不知不觉地,王瑄很开心的吃相吸引了一众记者跟来拍摄。 这一点,自然让何深歌很有兴致,感觉自己培养的下一代美食主播即将诞生了。 但她忽然发现,摄影实习生萧铎似乎喜欢上了王瑄,萧铎极其不情愿别人拍王瑄,也不喜欢旁边的任何一个食客触碰到王瑄,尤其是,萧铎看向王瑄的眼神是极其宠溺。 莫名地,古槊那一双明亮闪亮的漆黑如墨的眸子即刻在她的脑海中闪现而过。 好像,自己每次吃东西就会回头看见,古槊也会用这般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看着萧铎还会喂王瑄,或者给她擦嘴。 这些小互动,不就是,之前古槊经常对自己做的吗? 何深歌微微脸红。 “老板,你是不是被挤着热了?脸怎么红了?”旁边的王瑄双手拿着油腻腻的羊肉烤串,奇怪地看着何深歌。 何深歌立即板起脸:“是有点,你这个羊肉膻味太重了,我都能闻到,你嘴里都是这个味,回去记得刷牙。” “好勒。” 只要何深歌每吃完一个国家的美食,都会用英语给那个国家的厨师一些点评,有些厨师会跟何深歌聊上几句甚至留下了联系方式或者他现在就业于哪家餐厅,让何深歌有空也去一趟,何深歌在比赛前三名得奖者出来后,急忙记下了厨师的联系方式。 她打算,在厨师回国前,联系厨师做一个专访,这样能够提高自己推文的质量和品格。 然而,比赛结束后两天,回复中,有两个厨师拒绝了。 只有第三名的墨西哥厨师没有拒绝,但是墨西哥的厨师表示自己即将离开中国,回到墨西哥。 何深歌马上就拿所有的家伙,没来得及叫上王瑄和萧铎,自己就单枪匹马地去机场堵人了。 在候机室,她终于排除万难,见到了这位帅气英俊的墨西哥厨师。 旁边的助理告诉何深歌,他们准备要登机了。 何深歌来不及自我介绍,赶紧先拿出一些自己准备好的中国美食给厨师品尝,然后进行美食沟通,再抛出问题,全程都是英文交流,何深歌刚开始还有点结结巴巴的,后来渐渐地放开了,尽量用简单的英文单词表达,厨师的话都用手机录音下来。 第八十四章 蔬果萨拉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你们中国人吃的墨西哥鸡肉卷其实在墨西哥,用的不是鸡肉,而是猪肉和牛肉。”墨西哥厨师深邃的目光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吐出的英文词语具有十足的磁性。 何深歌点了下头,莞尔一笑:“难怪你这次比赛中做的墨西哥鸡肉卷是最受欢迎的,我想再请问一下,你们墨西哥当地人有哪些饮食习惯?” “习惯啊,我们一般会在美食上配柠檬,比如柠檬汁和柠檬酱,还有辣椒酱。” “难怪你们墨西哥被称为世界上最大的辣椒生产国。”何深歌处事不惊地微笑,用笨拙的英文问道:“你们当地人的餐桌上比较常见的餐食有哪些?” 墨西哥厨师那满是络腮但五官深刻的脸霎时挤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当然是脆饼配莎莎酱,这个很好吃,不够饱还能再来一份简单的面包浓汤,浓汤里头可以放很多的蛤蜊,平常也可以随便来个海鲜拼盘。” “噢,听起来很不错。” 紧接着,何深歌又细问了墨西哥厨师在本次比赛中获奖美食的具体制作过程,对方毫不吝啬的详细叙说,还让何深歌给出地址,他会把一些只有墨西哥才有的配料寄过来给她。 何深歌表示感谢,也没有客气,直接把工作室的地址写下来给厨师。 临上机前,墨西哥厨师再三邀请何深歌去墨西哥参加亡灵节,据说那个节日特别热闹好玩。 何深歌应邀,承诺有时间就会去墨西哥。 结束了这段专访,何深歌连忙跑回酒店,让英语商务专业的王瑄帮忙翻译专访的所有录音,三个人通宵了一夜,就把此次的美食点评比赛的所有宣传文稿和视频完成。 “放你们两个三天假期,你们要是想继续留在武汉玩,酒店的费用和交通费用,全部报销。”何深歌淡笑着说。 王瑄和萧铎喜出望外地连连道谢。 “老板,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玩一玩?”王瑄笑嘻嘻地问。 她摇了摇头:“不了,我回广州,你帮我订下午的机票,我先补个眠。” “收到。” 王瑄他们两人抱着各自的电脑和文案快速地从何深歌的房间撤离。 何深歌走到落地窗旁,俯瞰流彩璀璨的武汉城市,给古槊发了条短信“大叔,我在武汉的工作结束啦,今晚我就可以回家啦。” 隔了会,古槊回复“我在纽约出差。” 何深歌看着短信,内心泛起淡淡的酸涩。 暮色如同潮水一般缓缓在天际蔓延开来,何深歌拉着小小的行李箱回到了家中。 她看着冷寂的房子,竟没有半点成功的兴奋和愉悦。 似乎,自从她创办深歌工作室以来,他们就鲜少拥有独处的时间,即使有,跟她想象中的,跟伴侣在悠闲的午后时光里,读书写字看电影,或者相约一起去某个陌生的城市品尝美食。 这些,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两人才有的甜蜜时刻,并没有出现。 上天还是公平的,给予你某些幸福的时刻,也会夺走你部分的快乐。 深歌工作室的抖音一下就被王瑄和萧铎这对荧屏小情侣给带火了,何深歌之前所写的食味人生系列美食故事书被某家大牌的影视公司买下,并翻拍成剧场版的系列电影,另外,最近在武汉的国际美食点评文章在多家周刊报纸上发布。 工作室知名度暴涨,跻身了美食圈,各种宣传订单和合作联络不断,工作室一共十几个人,根本就不够劳动力去赚取更多的资本。 何深歌正联系各大人才市场的交流中心,发出了招聘公告,就接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电话。 “何小姐,别来无恙啊,我是沈修砚的二叔,还记得吗?”沈二叔声音依旧亮若洪钟。 “记得,不知道沈先生突然致电,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这倒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听闻,最近新出了一个美食旅行达人,在网上很火,我一看,原来是你啊,就来沾沾光。” 何深歌沉稳地转动着钢笔:“不敢当,我还得要沾沈先生的光呢。” “我们彼此沾沾光。”沈二叔笑了两声,忽然问:“不知道何小姐有没有想找投资公司的打算,或者将工作室卖出去的打算?我们沈二集团就喜欢支持你们这些晚辈,将中国的饮食文化发扬光大。” 闻言,何深歌唇角一斜。 之前沈修砚都出面了,沈二叔都没有想提携自己的意思,如今瞧见了有利可图,倒是自己找上门,不愧是个利用美食做噱头的生意人。 “中国的饮食文化,要是有了社会各界人士的支持,那肯定是能传承下去的。”何深歌自然不会把辛苦壮大的工作室这么轻易就送入虎口,她便拐着弯儿跟沈二叔耍嘴皮子。 沈二叔见何深歌不肯松嘴,也不多费时间周旋。 过了两天,邮箱收到了很多简历的投递,何深歌和许清还有夏初几个人开了个简短的小会,针对这些简历,讨论了一番,择优发送面试通知。 面试前,何深歌认为这一次招聘都是全职员工,肯定要跟自己共同进退好几年的未来伙伴,她必须慎重且严格。 之前的人才招聘都是请教古槊,这回,何深歌不例外地给远在美国纽约的古槊拨通了视频通话。 何深歌这边是周六的中午,她正端着一份刚订的蔬果萨拉,准备开吃。 电脑视频很快就接通了,小小的屏幕露出了古槊那张阳刚自信的面孔,这个时间,美国是周五的夜晚。 “吃什么?”古槊问。 何深歌打开外卖盒的盖子,把摆放的整齐,色彩鲜艳的蔬果萨拉往摄像头里摆:“萨拉,你不在家,我懒得煮饭。” “这样吃,营养会跟不上的。” “没有啊,我平常吃的可好了,就今天,清淡一点。”蹲着的何深歌看着古槊,叉了一个圣女果放进嘴里,问道:“大叔,你是不是要准备要睡觉了?” “工作上还有点事,待会再说,你怎么给我发视频?” “过两天,那些新生蛋蛋就要来工作室面试了,我想从你这里讨教几招,毕竟这一次招聘跟上一次的不一样。” “先判断这个人的人品,再去判断这个人的野心,再去考虑这个人的能力和经验问题。” 何深歌一顿,白了他一眼:“道理我都懂,问题是该怎么做。” “你在招聘信息上有没有把待遇详细写清楚?” “没有啊,你之前不是说过,最好就写含糊一点,三千五的工资,就要写过范围,写成三千五到五千五,让别人以为是高工资吗?” “嗯,看来你都学会了,还要我教吗?” “不一样的嘛,我就想问问你,怎么了?你不想跟我聊天吗?”何深歌委屈地撅起小嘴。 “那你说说,你现在具体要招聘的人员负责的是什么?” “秘书助理啦,最好能帮我安排所有事情的,还有部分会计,算算账,另外宣传单子很多,想招更多的美食编辑,博主和主播,摄影师也缺,系统维护也缺。” 古槊拿眼觑她:“你就是什么都缺。” “没办法嘛。”何深歌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小簇沾满了白色萨拉酱的西蓝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工作室算起来,是员工才六个人。” “秘书助理的话,招一些做事有条理的,你就现场让她处理表格,还有安排行程,会计,你让她算账,数钱,但是,人品一定看紧了,设置一些测试人心的小细节,看看面试者的反应,美食编辑那些,你比我更懂,最好就让面试者尝某样美食,限定字数或者思考时间来给美食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评价,而这个评价必须要准确或者较为特别地表达这个美食,就比较适合美食点评这种工作。” 就在两个人聊着的时候,何深歌突然间瞥见了古槊身后的桌子上有两杯星巴克的咖啡杯,其中一杯的杯沿残留着特别显眼的红色唇印。 她心头一紧,脑海中出现了袁云舒这个人的影子。 何深歌脸色一变,即刻打断了古槊的话语:“大叔,你不是说还有工作的事情没有处理吗?” “嗯,但是你的事比较要紧。” “是吗?这么晚了,要不,你先把你的事情处理了吧,我晚点出门去找许清,周末聚餐。” 古槊没有察觉到何深歌的神情变化,斟酌了会,点了下头:“好,那你去聚餐吧。” “嗯。” “深歌,伯父现在怎么样了?”古槊贴心地询问。 “医生说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以准备出院了,过段时间,我再回汕头接他。” “大概是什么时候?” “六月一号吧,儿童节,想顺便带他和麒麟一块出去吃一顿好的,玩一下。” “恩恩。” 两人沉默了会,显然都不是很想那么快就结束视频对话。 何深歌握紧叉子,犹豫万分,还是先开了口:“大叔,我有点想你了,早点回来,我挂了。” “嗯,我也想你。” 在何深歌的按键下,视频的屏幕骤然出现一道白光,眨眼就变黑了。 何深歌放下叉子,将外卖盒子重新盖好,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黑屏的另一头,古槊看着屏幕又再次呈现出各类数据的数据分析图,已经没有刚才的烦躁心情,倒是微微翘起唇角,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 这时,旁边的卫生间有个女人用纸巾擦拭着手,慢慢地走了出来,看见古槊这副神情,便问他:“是不是何深歌?” 古槊双手抱头,神态轻松地看向袁云舒,点了下头。 袁云舒走了过来问:“那她知道我在吗?” 他放下手,眸子的光很是明亮,回道:“其实她很聪明,应该感觉的出来。” 袁云舒拎起包,看了他一眼:“听说很多中国的媒体朋友说,何深歌是美食界的新星,看来她在中国蛮出名的,阿槊,你要上点心,好好拴住她。” 袁云舒走后,古槊看向电脑,点开了一个视屏网站,播放了一个美食点评比赛的视频,里面的何深歌竟然用流利的英语跟一名意大利厨师沟通。 古槊感受到了一股的冷意,这个女人好像越来越漂亮了,跟沈修砚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一想到这个,他立即蹙眉。 第八十五章 羊耳朵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等招聘事宜结束后,何深歌忙着安排人员培训工作等事宜,把去接何爸出院的日期给忘了。 由于人员签订合同是托何律师草拟和确认的,她自然要请何律师吃饭,如今因了商业合作,她跟何律师关系日渐亲密,同时,也发觉沈修砚越来越在乎何律师,她只是不可置否地一笑,倒是,心里时时想念古槊。 每当想起古槊,她也只是唉声叹气,转身又陷入了忙碌。 六月初,古槊提前从美国回来,先去汕头接了何爸回家。 在何家,他和何爸两人比拼厨艺,何爸做汕头家常菜,古槊做了新学的美国西式餐食。 饭菜正上桌的之际,何深歌正好急急忙忙从广州回来。 何深歌也就那天回家,吃了个便饭,留了些钱给何母,又急忙跑去坐高铁,去深圳,从深圳转青岛。 她只是简单地跟古槊交代了句:“青岛有个美食节,要赶在明天开始前抵达现场附近的酒店。” 古槊点了下头,将她送到了高铁,目送她消失在车厢里。 送走了何深歌,古槊也没能歇息,下一秒也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意大利踩点。 转眼间,七月份到了。 何深歌除了忙于工作,又要上雅思英语考试班,与此同时,国外的签证也下来了,前往新西兰和德国的机票和档期也安排好了。 新进的人员走了两三个,剩下的二十来个人很顺利地度过了实习期,成为深歌工作室的一份子。 为了庆祝深歌工作室更名为深歌自媒体有限公司,也为了庆祝公司划分了很多的部门,何深歌请工作室所有人到广州的白云山野炊,那时,大家都围坐在烧烤炉边,边吃烤串边喝啤酒,边说笑边拍照。 何深歌抿了口燕塘酸牛奶,目光在所有员工之间流连。 随着日子悄无声息地拉长,深歌工作室渐渐地壮大成为一个自媒体有限公司,一年前,她还在烦恼着,到底要不要辞职,没想到,如今的自己的手里已经掌握着很多孩子的钱途。 她看着一个个初入职场的孩子们,想起了自己在行者旅行社刚开始的样子。 内心不免感慨万千。 2018年的九月,秋高气爽。 何深歌在参观新西兰的牧场和果园和食品加工厂后,即将前往德国的途中。 一直陪伴在她身侧的工作伙伴,一个新西兰男人,长得高瘦清秀,他在新西兰的这半个月里,很是照顾何深歌,也常常惊叹于何深歌的味蕾过于敏锐。 通过半个月的相处,他在何深歌临走前的一天,单独邀请她:“何小姐,能否赏脸,明天到我家吃顿新西兰的家常便饭?” 新西兰热情好客,她到了这边也是经常被邀请到当地人家里吃饭,这个邀请并不足为奇。 只是,何深歌从合作伙伴的那双眸子里察觉到了不对劲。 明明,在场的不只有她,还有她一并带来的几个员工,但是新西兰这个合作伙伴那一双湛蓝若深海的眸子就是盯着她看,并对她发出邀请,显然他邀请的就是自己一个人。 旁边的员工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纷纷装聋作哑地低头转身玩手机,唯有夏初眉毛一挑:“何小姐,这老外摆明了就是想钓你。” “我知道。”何深歌眉眼间是淡淡的娴静,她看向合作伙伴,礼貌地微笑:“不好意思,我明天想要在新西兰逛逛,买点特产给我在中国的家人和男朋友。” “你男朋友真幸福。”合作伙伴脸上一闪而过的沮丧,转瞬就端正了态度:“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何深歌处事不惊地与他握了握手。 回到酒店后,她立即给古槊打电话。 若不是合作伙伴这么一闹,她估摸着要等德国的工作完成了,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男朋友呢。 仔细一算,她将近一个多月没有和古槊联系了。 本以为古槊会是忙碌状态,他却一下子就接了电话,语气里透着欣喜:“你要回国了吗?” “没有,我刚结束了新西兰的工作,准备去德国。” “新西兰的话,你那边应该是黑夜了,连夜赶过去?”古槊的话语渗透着淡淡的失落与担忧。 “不着急,我现在在酒店,明天在新西兰逛一逛,再走。” “出去逛,记得带个人,不要自己一个人瞎逛。” “知道了。”何深歌趴在枕头上,问道:“大叔,你还在意大利,还是在中国?” “上上周就回国了。” “哦,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看你微信没给我发消息,你就是在忙,不然你一闲下来,肯定夺命连环呼叫。” 何深歌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嗤一笑:“我哪有这样?” “也还好。” “大叔,你是不是在家呀?”何深歌突然很想知道古槊的所有行程。 隐隐地,心里头总有一根刺,脑海里总会恍惚地出现古槊与袁云舒重新走在一起的场面,让她背后涌起一股子凉意。 “你猜猜我在哪里?”他的语气里藏着一点顽皮。 何深歌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会:“听你这话,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在家,你不会又是在公司加班吧?” “不是,我不在广州。” “你又出差啦?”何深歌微讶:“你不是说了,意大利的项目结束了,你就有三天假期吗?” “假期是不可能的,我一放假,我这个位置的工作,谁来做啊?” “好吧。”何深歌噘了噘嘴:“中国那么大,我猜不出来,大叔,你给我点提示呗?” “羊耳朵。” “啊!我知道了!”何深歌从床上坐了起来,惊讶地问:“你在新疆的禾木村啊?” 新疆的禾木村,这是何深歌第二次碰见古槊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他们两个人正式确立了情侣关系。 这时,电话那头的古槊俏皮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深歌。” “嗯?” 他突然跟她道歉:“抱歉,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不喜欢吃羊肉,那时候,偏偏在那样的情况下,硬逼着你把羊耳朵吃下去,现在想想,你那时候不扒了我的皮,还答应我,做我女朋友,你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何深歌笑道:“哪有什么喜不喜欢吃,现在我啊,身为美食家,现在已经什么都能吃了,她明天到了德国还要吃肠子和猪肘,这些以前也不喜欢,但也要尝试一下才行,人生苦短,别虚度光阴和美食,别辜负美景与人。” 古槊也不自觉一笑,问道:“不辜负哪个人啊?” 何深歌重新躺回床上,把脸陷进丝绒被里,却难掩脸红。 “怎么?这个人还不能说出口啊?” “不是,我只是在想,以前自己的眼睛被水雾遮住了,以为海市蜃楼是真的,后来雾气散了,眼前的才是真实的。” “语文老师啊!饶了我吧!”古槊叹了口气,又说:“看来我不是那个人,我现在又不在你眼前。” 何深歌笑了笑:“这有什么的,眼前万物不及你,你就在我的心里啊!” “跟谁学的,这么会撩?赶紧回来,别被外国妹子带歪了。” “不啊,我很喜欢这边的妹子,超级开放的。” 她就这样在床上滚着,边跟古槊聊天,聊着聊着,她滚累了,也就睡着了。 在前往德国的飞机途中,在三千尺的高空之上。 何深歌眺望舷窗外,那无边无际的云海,恍然间,便想起了禾木村那头,类似的,无边无际的草原。 那时候是2015的夏天。 她跟沈修砚分开后一年,其实,她还没有死心,也非常地想念沈修砚,只好偷偷瞒着所有人去了美国。 结果。 她在哈利集团公司外头的马路边,目光不经意间朝旁边的一家品格高雅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咖啡馆里里瞟了眼。 就在这么一瞬间,她的目光就定格在咖啡馆的某个靠窗位置。 西装革履的沈修砚,一脸的沉稳与自信,根本没有以前那般畏畏缩缩又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不苟言笑地用一双阴冷的眸子盯着对面坐着的一个美国男人,显然是在跟一个美国男人谈生意。 她一下子就察觉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在这一刹那里,明白了无论她怎么样地追赶,都不会成为那个与他并肩立于商业巅峰的女人。 因为她本性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名利的高峰。 从美国回来后,她回到家中,父母不断地催婚,甚至给她安排了很多的相亲。 她十分厌烦,不知觉地在日历上看见了一副画面。 画面里展现的草房翠烟、深山古林皆是栩栩如生,鬼使神差地,她也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反正很奇怪地,又坚决地,迫不及待地只身一人前往新疆的禾木村。 习惯了一人出行的她也从未考虑过安全问题,也不了解新疆的风土人情。 抵达新疆她就被当地人讹诈了不少的钱财,吓得她连饭都不敢乱吃了,一路饿着肚子到了禾木村。 在禾木村的民宿住下后,主人家送了一盘肉给何深歌吃,何深歌被讹怕了,连忙摆手拒绝,这时古槊出面拿下了,并对她说:“克萨人给你送肉,必须接受,不能拒绝,不然这是不礼貌的。” 何深歌一直盯着他,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古槊那时候到禾木村是因为工作,跟两个同事过来的,自从晚饭后,他们也没有任何谈话。 直到第二天,何深歌也想骑马,奈何她不会,请了当地的教练,她在慢悠悠骑马的时候,瞅见古槊骑马的风姿飒爽,心中很是佩服。 何深歌在独自骑马练习的时候,不小心出了马场,却不会勒缰让马儿回头,眼见着准备冲入羊群之时。 古槊纵马迅疾赶到,长手一伸,抓住了何深歌手中的缰绳,使劲一拽,硬是将何深歌座下的狂马拽回了头。 第八十六章 德国啤酒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悬在嗓子眼的心在这一刹那就落地了。 何深歌缓了缓刚才惊慌的心绪。 “你还好吗?”古槊从驱马与她并齐。 “嗯,谢谢你。” “不用。”古槊看着阳光下的何深歌那张略有些苍白的小脸,嘴角一勾:“不是我故意搭讪,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何深歌抬头看他:“我也觉得你眼熟。” 四目相对,阳光温煦地照耀在两人的脸颊上。 “是你!” “是你!” 他们猛然就想起了对方,旋即露出笑脸,同时说道。 “万丈红尘一壶酒!”古槊抛出一句话。 “千秋霸业一壶茶!”何深歌很自然就接了上去:“你就是那个很有礼貌又给了我一百块小费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因为闺蜜洛琳琳要应聘一家酒店,何深歌身为教师刚好放寒假,就陪着一起去。 那时候,古槊正好也在这家酒店,他正和一些酒店的上层领导商量往后行者旅客入住酒店的合作事宜。 因为何深歌平常在学校习惯了穿白衬衫和黑西裤,酒店里头负责安排面试的员工以为她也是来应聘的,就让她给客人斟茶倒水,看看她的服务态度和礼仪是怎样的。 酒店员工推来一个装着各类酒水和茶水以及杯碟冰桶的小推车,指着何深歌吩咐道:“你自己选个考试包厢,包厢里头的客人就是面试官。” 何深歌张了张嘴,想解释。 “愣着做什么,快点去,别让面试官等久了。” 无奈之下,何深歌只好推着小推车,进入了一条长长的华丽走廊。 她也不知道哪些包厢是可以服务,哪些包厢是不在面试范围内的,于是她端着茶壶就来到古槊所在的包厢里。 古槊他们都以为何深歌就是服务员,而酒店上层领导并不经常到下层视察,也没发觉何深歌的身份。 这导致了何深歌真当了一回服务员,她礼貌又勤快地给他们斟茶。 酒店这方的领导斜睨了她一眼,心想这服务员眼力劲不好,便沉声嚷着:“别倒茶,拿酒。”“好,请问客人想要喝哪一种酒?”她只好放下茶壶,耐心地问。 倒完酒,她本打算离开的,结果那群人喝的特别快,一直喝,她就在旁边一直斟茶倒酒。 原先的服务员回来了,发现何深歌的存在,看见她没有穿酒店的旗袍,应该也是客人,看来领导们正在互相吹捧着,就没有理会,反而默默地关上门离开了。 随后,何深歌不知怎地,古槊忽然扯了下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跟着我,我让你给谁倒酒,你就倒。” 于是,她就跟在古槊屁股后边倒了一晚上的酒。 令何深歌较为印象深刻的是,她每次给古槊倒酒的时候,古槊都会说一句:“谢谢”。 何深歌见他挺有礼貌,似乎想跟对方老板谈生意,然而对方一直岔开话题,便在倒酒的时候故意给他少倒一些,低声说他们汕头常说的一句话“万丈红尘一壶酒,千秋霸业一杯茶。” 正因了这句话,古槊才成功灌醉了酒店的领导,拿下了合同,他那时候还很震惊一个服务员怎会有这么深的文化造诣?留心观察之下,又发现何深歌这个服务员的眼神竟能不卑不亢地直视客人的眼睛。 不管怎样,这句话从此改变了他一贯的谈生意方式,不再拼酒,而是改为茶会。 临走前,古槊觉得何深歌这个服务员不错,就很大方地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红的,塞到何深歌手里。 他不知道,其实何深歌看着手里的那张毛爷爷,一脸哭笑不得。 两人都回想起了这段往事,何深歌也跟古槊解释了当时的误会,因此,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从陌生变得熟络起来。 在禾木村的那段时间,何深歌本来一人的旅行,一下就挤进来了古槊,还有古槊的两个同伴。 就在何深歌离开前的一天,他们正在禾木河中抓鱼。 那会,天空蓝的如同刚洗净的牛仔裤,河水冰凉又清澈,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一条小鱼静静的在两块石头缝隙里待着,看上去,像是被困住了。 古槊眼尖地发现了小鱼的困境,想着上前抓鱼,帮助它逃离。 他眼里紧盯着小鱼,生怕自己吓跑了它,不料,脚底一滑,身体的重心不稳,直接往前栽。 后方的何深歌瞟见了,连忙伸手去扶。 只是,何深歌力气不足,脚下的石头也滑,结果两个都坠入河中,湿透了衣服。 不过,他们看着对方,笑不拢嘴。 这时古槊看见这个女人在阳光下笑的十分恣意,恍然间想起了袁云舒,刹那间,封闭了许久的心房猛地撞了一下钟。 当晚他们被当地人邀请去参加当地的图瓦人婚礼。 在新娘吃下第一只羊耳朵后,新郎把第二只羊耳朵送给骑马胜了他的古槊。 何深歌正为这一习俗感到惊奇,没想到古槊却转手把那只宝贵具有非凡意义的羊耳朵递到了她的面前。 众人见状开始欢呼。 影影绰绰的火光里,古槊那张刚毅的面孔仿佛古希腊的火神,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团团炙热跳动的火焰,他露出洁白的贝齿,笑着喊:“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下一瞬,何深歌被古槊这么勇敢又突然的举动整的羞了脸。 但是,她静下心来,看着古槊那无畏的目光,还有那比烈焰还要令人振奋和充满力量的笑容,她骤然间想起了沈修砚。 当初跟她告白的沈修砚也是这般有自信的,这样的神采就好像,自己一下子成为了某个人的光。 她一直觉得从小到大,家人的重男轻女,读书成绩也不是拔尖的,成长的一路,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很平凡的人。 突然间,自己好像因为某个人变得不一样了,原来自己也会成为一道光,照耀某个人的人生。 无论以前还是往后,何深歌不得不承认,她永远都会记住这样一瞬的光芒。 古槊永远都不会知道,何深歌答应他是因为她怀念曾经的那道光,正如何深歌不能理解,自己会吸引住古槊,也是因为她足以弥补曾经。 就这样,他们就在第二次见面轻率地又随性地建立起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情侣。 回忆在机场抵达德国慕尼黑机场的时候,飞机落地的震动把它给掐断了。 在德国慕尼黑奔波了一段时间之后,碰上了当地的啤酒节盛大举行。 何深歌和同事们还有德国这边的合作伙伴在白天的时候就搬了好几箱的啤酒放到外头的公园草皮上。 躺在青绿的草坪上,何深歌拿起手机,她记得古槊也喜欢喝啤酒,那一刻,她毫无犹豫地打电话给古槊。 古槊恰好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张图片。 图片是他在敖包里面用传统的图瓦人祈福的样子。 何深歌在语音上问他:“祈祷什么?” “祈祷你在漂泊的路上都能平平安安的。” “你这个不对。” “嗯?” “不是我,是我们。” 闻言,古槊笑了笑:“漂泊久了,都不知道自己也在漂泊。” 聊了一会,旁边的人都喝开了,让何深歌也一起来喝酒。 何深歌一手拿着手机跟古槊聊天,叙说着自己一路的见闻,另一只手拎着一只酒瓶,谁来敬酒,就喝上一口。 厚重的夜幕一拉下,大家开始了疯狂的派对模式,他们不停地唱歌,不停地跳舞,周围变得虚幻飘然起来。 由于音乐的声音太大,人们的交流声杂,她几乎听不见古槊的声音。 这时,有些微醺的何深歌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她用啤酒来比喻自己对古槊的思念之情,还迷迷糊糊地抱起了一箱的啤酒:“我要把这箱啤酒抱回去。” “抱回去干嘛?不重吗?”古槊心里一想到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在马路上抱着一箱酒的模样,忍不住地偷笑。 “给你喝啊,这个德国啤酒真的很好喝。” 手机一头的古槊听她的话,嘴角都是宠溺的笑容:“你抱得动吗?” “肯定行啊,你这么小看我啊?” 翌日。 何深歌酒醒后,发现古槊还没挂电话,手机正用着充电宝充电,两人通话的分钟竟有了八百多分钟。 “啊!”何深歌尖叫了一声:“我的话费啊!” 这一整晚的国际长途,苍天啊!好心疼钱啊! 古槊闻见她的声音便笑了。 何深歌听到了笑声,连忙收住了抱怨:“你怎么还在?” “突然不想出去,就待在禾木村的草地上,晒阳光,看你什么时候起床。” “噢,你怎么不挂电话呢?这得用多少的钱啊,我赚的,都不够花咯。” “放心,我给你的手机号码充了三千块话费。” 何深歌十分肉疼但心里又甜滋滋的,说:“那也是王瑄实习期间一个月的工钱啊。” “钱赚来就是花的,花在你身上,值得。” “好吧。”何深歌垂头之间,发现床上正躺着一箱啤酒,脑子急速转动,想起了昨夜信誓旦旦承诺要给古槊带啤酒,她立即扑向那箱啤酒:“大叔,放心,你这三千块花的很值,我给你带一箱啤酒,你最爱喝的啤酒。” 最终, 她没能把啤酒带回了中国,因为飞机不允许。 着急的何深歌在机场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软磨硬泡地想让航空公司破例,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沮丧地看着被机场人员抱走那箱啤酒, 不过她立即打电话给德国的合作伙伴,托合作伙伴往中国寄回了一箱。 可她回去的时候,古槊还没回,仍在禾木村,她也想去,然而工作室这边的事务越来越繁重,既然接了经销,她目前不满足于公众号、微博和抖音上发布广告了,加上为了让客户看见效果,她必须增加粉丝量,工作室内培养的一些旅行美食家和一些抖音主播也开始慢慢步入正轨,她需要进行下一步,开始社群运营和一些免费的赠送活动,比如以赠送一些美食和一些电影、软件,书籍的资源来笼络人们关注,这样有利于直接销售一些可以寄送的美食以及提供一些店铺的优惠券,这时候小红书出现,她又安排新媒体运营的一个人着手进入小红书。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熬夜加班策划,而这会广州连续几天大雨后终于停歇了,她看着一起加班了好几天的年轻人们,就特意在周四也放假一天。 9月26日,周三晚上。 她回她和古槊的家,开车抵达楼下,发现家里灯亮了,她以为古槊提前回来了要给她惊喜,于是她特意在楼底下的便利店买了一些吃的,打算今晚好好吃一顿。 当她兴奋地打开家门,却发现一个妇女和一个男人正在餐桌上吃饭。 第八十七章 水煮蛋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妇女烫了金发,穿着简约随性,有些职场女强人的风范,而男人穿着宽大的深绿色短袖T恤和宽松顺滑的黑色西裤,戴着黑框眼镜,大有一种书卷气极重的教授。 何深歌扯起嘴角,一边假笑一边把钥匙放到旁边的鞋柜上,心里大概猜测到这两人的身份。 “这么晚才回来?”妇女瞟了她一眼,显然知道她是谁,但妇女似乎很不喜欢何深歌,语气有些不悦。 倒是一旁的男人挺满意何深歌,放下碗筷,起身过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我们都是阿槊的爸爸妈妈,恰好我放暑假,过来看看你们。” “叔叔,阿姨,你们好,不好意思,我应该早点回来带你们出去吃顿好的。” “哪里需要出去,自己做的饭菜才是最健康又卫生的。”古槊的父亲到厨房里拿出干净的碗筷:“你这么晚下班回来,肯定还没吃,正好一起吃个便饭。” “不用不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在外面吃了,你们吃,待会我来收拾。” 这时,古槊的母亲暗讽道:“收拾当然由你来,这房子,我儿子不是都给你了吗?没经过你的允许,我们擅自用了你的碗筷,也是我们的不对。” 听了这话,何深歌知道古槊的母亲不太喜欢自己的缘故,大抵是因为古槊擅自把房车的名字都给了自己这一件事。 她立即微笑着解释:“这房子哪有分你的我的,这都是古家的,叔叔阿姨,你们先吃饭,我把东西放一放” 何深歌前脚进了房间,客厅里的古爸就沉下老脸:“你怎么能这么说孩子呢?这都是阿槊自己要给的,人家孩子也没说要,这不是,阿槊都说了吗?” “我不管,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为什么她是女的,就能平白无故得到我儿子努力工作得来的东西?” 握着门把的何深歌心里有些凉,但她也只是悄悄地合上了门。 她没敢洗漱,放了东西,就出来跟古爸古妈聊天,尽管古妈爱答不理的模样,古爸倒是和善健谈。 何深歌本身就很敬重长辈,尽管她工作多日,真的超级累,她仍然微笑着收拾饭桌,洗碗拖地,紧接着还动手清除书房的所有东西,打算今晚自己暂时在书房睡一晚,让他们睡古槊的房间。 古妈走进书房瞧了瞧:“我喜欢这里,安静,好睡,今晚就住这里吧。” “阿姨,书房没床,睡地上不是很好,大。”她顿了下,把大叔这个称呼吞回肚子里,重新说:“阿槊的大房间有空调,床也软,比较好睡。” “阿槊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你不知道吗?我家老古当老师,讲究礼貌,即便是自家的儿子,他不在,我们身为父母的,也不能未经他允许就住进了他的房间,毕竟房间也是私人空间,你说对不对?反正我们人老了,就爱睡硬床,我和我家老古今晚就睡这里。”古妈似乎有意为难。 “对,阿姨说的很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那今晚就委屈你们了,我去拿多一床棉被垫在下面,可能睡起来没那么硬。” 收拾好房间让他们二老睡觉之后,她听了古妈的话,不敢回古槊的房间睡觉,只好搬了一床被褥到客厅的沙发睡。 古爸见何深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客厅,面露讶色:“你搬被子出来干嘛呀?” “我今晚就客厅里睡,客厅也通风凉快一些。” “你这孩子,回阿槊的房间去睡,你们两口子睡一个房间,我们两个老人就在书房里睡就行了。” “什么两口子?八字都没一撇,你这当老师的,能这样祸害人家单纯的小姑娘吗?” “这不一样啊,阿槊不都说了吗,他买房买车就是为了结婚啊。” “证一天没领,新娘就会变。” “你这人说话怎么老没调?” 古妈眉毛倒竖:“姓古的,你再说一遍?” 为了避免两人起了争吵,何深歌适时地提醒了一下:“水热了,可以洗澡了。” 古妈很不悦:“我先洗!” 在古妈洗澡期间,古爸和何深歌两人就坐在阳台外头的凳子上,聊着话。 “听阿槊说,你之前在深圳教书啊?”古爸问。 “是啊。” “教哪一科?” “语文。” “高中?” “小学。” “小学还好啊,压力不大,轻松一些,你要是为了跟阿槊结婚跑来广州的话,你没必要转行啊,我跟教育局的领导很熟的,我帮你说一说,调来广州教书啊,刚好教书假期多,你们要是生了孩子,你也多时间照顾孩子,像阿槊那个衰仔,整天不是这里飞,就是那里飞,不靠谱。” 何深歌尴尬地笑着。 她跟古槊连证都没领呢,孩子的事情有点长远了。 大概是老一辈的人都想着抱孙子吧,古爸后边就一直强调孩子的问题:“阿槊太浪了,搞得这么老了,连个蛋都没有,还是早点生孩子的好,后面老了,身体素质跟不上,带孩子就遭罪。” 何深歌不想再谈及孩子的问题,转而提问:“叔叔,那你是教什么的?” “我教高三地理。” “喔。” 难怪古槊在旅行社工作,会如此精通中国的地理风貌,听闻古槊曾经想考入北京的地科大学,却因高考失利,无缘北京。 等古槊的父亲去洗澡后,古槊的母亲也不给她好脸色看,何深歌也不会自讨没趣。 “阿槊这孩子怎么老是加班加的这么晚?”正在看电视的古妈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嘀咕了一声。 “他升职就会忙一些。” “你平常有没有给他煮点宵夜啊?他经常忙起来就不吃饭的,以前我有空就会过来给他煮饭,后面,他就不让我来,说是找到女朋友。” 何深歌连忙起身:“嗯,我去下个面条,等他回来就可以吃了,阿姨要吃吗?我煮多点。” “放多几片咯,等下,老古会饿。” 等何深歌简单地下了一锅的面条没多久,古槊正好提前回来了,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来了。 古槊看了一眼桌上的面条,问道:“你们很晚才来?现在吃晚饭?” “这是深歌给你煮的宵夜。”古爸一改刚才的和蔼,变得有些严肃庄严。 “嗯。”古槊往旁边表现十分乖巧的何深歌望去:“你不是连加好几天的班吗?还不赶紧去睡觉?累的话,别煮宵夜。” “不煮,你是要饿坏肚子?”古妈微愠,舀了好大一碗的汤面端到古槊面前:“赶紧吃了,然后去洗澡。” “嗯。” 稍后,等古爸古妈进房睡了,何深歌才松了口气,急忙把碗洗干净,躺沙发,浑身都是酸软的。 古槊洗漱出来发现房里没人,出去一看,发现何深歌在沙发上睡下了。 他猜想肯定是自己老妈为难自己的女人了。 古槊毅然决然地把何深歌连人带被一起抱进了房里。 “大叔,我今晚睡沙发吧。”何深歌睁开眼,说道。 古槊假装听不见,抱紧了她:“睡吧。” 当晚两人同床而眠。 古槊想了想,可能自己还没回家的时候,让何深歌受了些委屈。 他略有些心疼地在何深歌的额头上亲了两口。 这冰凉的触觉让浅眠的何深歌即刻清醒过来,心跳加速,紧张兮兮地绷紧身子。 感受到了何深歌的抗拒,古槊用手轻轻的摩挲她的后背,轻声道:“在你没答应前,我不会强迫你的,放松一点,好好睡。” 其实,大部分的原因,是他认为何深歌心里可能还有沈修砚。 听到这句话,何深歌也自然明白,自从同居以来,他没有对她做过分的事情,也是因为他尊重她,也有一部分因为他心里可能没有她。不论怎样,既然两个人都决定要结婚了,往后的无数个夜里,两人肯定是要相拥而眠,倒不如提前习惯。 于是。 她看着月光下,古槊那带有青色胡渣的下巴,伸手,主动地钻进了他的怀里,脸上微微发烫,声音轻柔似水地说:“其实,我愿意的。” 第二天,古槊早起,依照往常的习惯,他应该要给何深歌做早餐,却没想到,父母更早。 古妈一脸严厉地盯着自家的儿子:“她不是要上班吗?怎么还没起床?平常,你是不是连早餐也没吃?” “想吃就动手做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古妈轻睨了他一眼,走到房门前,敲了几声:“深歌啊,你还不起床吗?阿槊都起床了。” “妈,她不用这么早起!”古槊急忙上前阻止。 这会,何深歌已经起来了,打开门,笑着跟古妈道安,自动地承担了做早餐的重任。 瞅着时间很晚了,何深歌只能简单地煮了几个水煮蛋,热了几个份三明治,就急急拎包穿鞋。 临走前,看见古槊还坐在饭桌前吃饭,她颇感意外:“大叔,你不要上班吗?” “我辞职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 古妈放下手上的水煮蛋,诧异地问:“儿子,你怎么突然…….” 何深歌来不及详问,工作室有了一个需要前往杭州的美食项目,机票已经订好了,她必须赶紧出门。 出门前,她先跟古爸古妈告别。 不过,她觉得他们三个人的气氛不对。 “儿子,你刚买房买车,一大笔的支出,你做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说辞职就辞职?”古妈并不是很赞同古槊的决定。 “我快三十了,也算爬到了公司最高的职位了,未来基本上没有发展的空间,我想着,该时候独立门户,毕竟自己也熟悉了操作的流程,自己做,自负盈亏。” “你现在存款还有多少?我跟你说,我跟你爸手头上的钱,都是给你以后结婚,孙子上学那些,你哪来的钱创业?” 刚穿好鞋的何深歌见状,又把鞋脱了,偷偷发短信,让王瑄代她前往杭州作为试吃人员,工作事宜先发邮箱,她家中有事。 古爸不紧不慢地剥开了水煮蛋的壳,露出光滑的蛋白,缓缓地劝架:“既然他要创业,就先把那笔钱拿出来咯,反正我们还有棺材本。” “儿子疯了,你也跟着疯啊?要不是当初他硬是给姓袁的那个女孩子还债,偷偷把自己家的两栋楼卖剩下了两套房,我至于这么老了还要开着一家店劳苦劳累?”古妈红了眼。 不知道是话的缘故还是水煮蛋太干,古爸呛着了,咳嗽了几声。 “阿姨,我这估计有一百来万吧。”何深歌插了一句话进来:“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我的工作室再怎么说,转手能有一百多万。” 第八十八章 芝士培根披萨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古槊微蹙眉头:“深歌,你别冲动,这是我的事。” 想当初,以前也是古槊支持她转行的,如今她也要支持古槊。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深歌目光灼灼地直视他:“我原本就想当个自由自在的旅行美食家,现在深歌工作室发展的规模越来越大,原本的设想已经变了,现在以我在美食点评这个行业,每个月随便写上两三篇食评至少能轻松赚到一两万,这些足够我平常的生活和旅行了。” 旁边站着的古妈吃惊,没想到何深歌会这么慷慨,但她自己也是独立创业的人,知晓这一路走到这里很不容易,难怪自己的儿子买房买车也要留住她,怎么说,这何深歌比起之前那个姓袁的女孩子要好些。 实话说,她也不是很赞同牺牲别人家的孩子来帮助自己的孩子。 她看了何深歌一眼,催促道:“他辞职,是他自己作的,让他自己解决,你不是上班?赶紧出门。” “没事,工作的事情已经交代给员工了。”何深歌上前拉起古妈的手:“阿姨,我们先不谈他的事,先吃个早餐吧。” 期间,她用自己转行的经历来试图劝服古妈。 然而古妈就是不满意古槊辞职的事情,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古槊已经辞职了。 晚上,华灯初上。 何深歌安顿好了古妈他们,进房后看见古槊平躺在床上沉思,也跟着躺在他的身旁,淡淡地问:“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当上总编就辞职?” “这倒没有,是前段时间突然的想法。” “真不像你。” 古槊转身,把自己的鼻子陷进了她的发丝间,细嗅她那头柔顺头发散发的幽幽清香。 他说:“以前的职业规划是为了自己,现在不一样,我有你,你看啊,我们两个的职业,都是经常出差,聚少离多,不利于我们的感情的维系,肯定要有一个人牺牲,顾全大局。” “你这话说的好官方啊。” “别打岔。”古槊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眸子透着认真的神色:“你的工作室是你自己的,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地步,我就不一样,我就是一个公司的小员工,辞职对reson和行者是没有影响的,我继续留在那里,成就也不会很大,那不如我牺牲。” “可是你自己开公司的话,也是很忙,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少啊。” “现在我已经熟悉旅行社的运作,也积累了不少的人脉,我起步肯定不会太辛苦,而且我的主题不是旅行,是美食团。” “美食团?” “对,你的工作室主题不是美食吗?那我就负责后边的程序,正好可以和你的工作室接洽,有了利益的联系,我们肯定经常能见面啊!何总,你说是不是?”古槊话音一落,在她的小脸上啄了两口。 “嗯,你这个打算挺好,我也觉得可行。”何深歌侧过来身来,凝视着他:“问题是,你没有资金链。” “放心,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你该考虑的是,什么时候有空给我生孩子?”古槊露出魅惑的笑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翻云覆雨的一晚,何深歌醒来时,骨头都是软的。 不过她发现,阳光洒落的床铺上没了古槊的影子,看来他应该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古妈和古爸似乎习惯了早起,何深歌每次起来都能看见他们正在吃早餐,都是古妈自己做的早餐。 大概是那天的话,古妈倒没有特别针对她,也不会叫她起床给古槊做早餐了。 事实的真相是,古妈想叫的,古槊就拦住了古妈,神色尴尬地说:“妈,昨晚,她太累了,让她歇多一会,你要想抱孙子,就别折腾她了。” 古妈瞅了瞅房门,露出一丝笑,悄悄地转身离开。 过了段时间,何深歌没有上班,而是陪着古妈逛街买菜买衣服。 在菜市场,何深歌对每样蔬菜的挑选眼光特别独到,还特别会跟菜贩子讲价,这一点让鲜少到菜市场买菜的古妈深感佩服。 逛街途中,何深歌听到古妈对每一种布料非常了解,隐约猜测着,古妈开的店可能是服装店,于是她故意给古妈买了许多价格不菲且质量顶好的衣服,又给古槊和古爸买了不少的衣服。见何深歌对他们一家人出手阔绰,又不会驳斥她的话,万事顺着自己的意,古妈越看何深歌越觉得这个女孩子比起之前那个抛弃了自家儿子的袁某人要好上很多。 在回家的路上。 路边停靠了一辆面包车,有一男一女正在拉拽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想把小女孩拉进车里,但小女孩苦苦挣扎,又哭又闹。 周围的人群都在远远观望,只当是一场闹剧。 何深歌走了过去,问旁观的路人:“这是干嘛?” 路人哎了一声,说道:“现在的初中生啊,太叛逆了,闹离家出走,父母追到这里来找人。” 父母找人? 先前教育过孩子一些安全防范知识,何深歌总觉得不对劲,拨开了人群,看个究竟。 小女孩的穿着确实很稚嫩,扎着马尾,倒是长得较为文静,看起来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男人死死地抓住小女孩的手臂,把小女孩的手臂都勒红了,女人就一直拽着书包的肩带。 “救我,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不是我爸妈,求求你们。”小女孩歇斯底里地呐喊着,眼里透着惊惧。 何深歌的心一下子被击了鼓,咚咚地直蹦。 这是人贩子的抢人诡计! 洞穿了这一切的何深歌深呼吸了一下,佯装一脸冷漠地从围观人群里钻了出来。 “他们在干嘛呢?”古妈问。 “阿姨,你现在那边的凳子上坐会,我处理一下事情。”何深歌从容地报了警,然后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又钻进去,对着人贩子他们录像。 “你这女人干嘛呢?”男人瞧见何深歌在录像,凶神恶煞地上前来要抢手机。 何深歌往后退:“你说你们是她的父母,麻烦你们拿出身份证或者户口本,证明一下,不然我们怎么相信你们是她的父母?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人贩子,是来抢人的!” 这句话若平地惊雷,炸得围观群众一脸震惊,震惊之余,众人也回过神来,开始质疑:“对啊!你们要拿出证据来!不然你们干嘛那么着急把小女孩拉进车里?” 男人瞪着何深歌,快速地扑身过来:“我们找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你们要是找女儿,怕什么证明?”何深歌不停地闪躲。 忽然,面包车里冲出来一个持刀的男人,这个男人二话不说,对着何深歌就是一砍。 幸亏旁边的路人很多,有些男人看见了,一些人拉走了何深歌,一些人不怕死地拦住了持刀的男人。 这一闹,原先抢女孩子的一男一女也开始从车里掏出刀来,对着群众就是乱挥,这一下把大家都吓得四处乱跑,比较勇敢正义的人就用自己的雨伞或者一些其他工具来反抗。 何深歌瞥见惊慌失措的女孩,那一刹那,她看着那一双无助的眸子,心下不忍,冒着被砍的危险,冲了过去。 “快点,跟我走。”何深歌拉起女孩。 哭泣的女孩奋力地起身,刚起身,就瞪大双眼,下一秒自然地举起双手来保护自己的脑袋。 何深歌从她的惊骇中瞬间明白了,背后有危险袭来!她迅疾地闪了身,但还是慢了一步,右手臂被划了一刀,深红色的鲜血顷刻流出。 “深歌!”古妈惊讶地奔过来,抡起自己手上的包包就往人贩子头上猛砸:“叫你打我儿媳妇!你这个扑街!” 不一会,城管跑过来帮忙,镇住了场面,人贩子很快被遏制住了,只能纷纷抱头蹲在路边,等警察过来。 古妈跑到何深歌身边,看着那满手的血,眉毛皱成川字:“你这孩子,赶紧去旁边的药店先止血。” 没多久,古槊开了车过来,看见何深歌包了绷带的手,满目焦急骤然变得愠气滔天:“你能不能不要管别人的事?搞成这样!你以为你还是自己吗?你下次能不能想想我?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古槊骂着就忍不住软下了语气。 何深歌伸手握住古槊的手,淡然微笑:“阿槊,我想喝汤,你能不能给我煲个乌鸡枸杞汤啊?” 本来怨气冲天又满心惊恐的古槊垂下头,俯视着这张小小的脸蛋,终是叹了口气:“好,回去给你煲汤喝,但是深歌,你要答应我,下次记得叫我,别自己一个人。” “知道了。” 旁边的古妈看见何深歌没有半点示弱,也很坚强,倒是宽慰地走出了药店,她还是赶紧把丢在市场那边的衣服和蔬菜拿回来。 因为这桩事,古妈再也没有挑剔何深歌,反而觉得这个儿媳妇,会赚钱,又乖巧懂事,还很善良正义,她很是满意这个儿媳妇,甚至满心欢喜地给何深歌煲大补的汤水,想让何深歌手上的伤赶紧好了,然后给她生孙子。 在他们准备回广州越秀区那边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宴。 古妈厨艺还算可以,她打算烤水果派和烤可乐蜂蜜鸡翅还有芝士培根披萨,这边,何深歌则做了一份从新西兰学的拼盘,这个拼盘包括炸牛肉球、烤比利时香肠、辣酱炸鸡胸肉、猪肉火腿,另外加上三块咸味芝士和四片香草黄油面包。 古槊做了一份蔬菜沙拉,淋上了甜辣酱和酸辣酱,顾虑着何深歌的胃不是很好,他拿了两个小浅碟子,分别盛了了番茄酱和葱蒜豆豉酱。 古爸不是很会下厨,往日里,他只是拿着古妈写下来的菜单去菜市场买菜而已,因此,他就在旁打下手。 古槊母亲看着何深歌炸牛肉球也不怕被滚油烫着,赞许地一笑:“一看深歌就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倒是能一起生活的儿媳妇。” 听到夸奖的何深歌很是愉悦,在饭菜在桌面上摆放好了之后,古妈和何深歌同时拿起了手机来拍照,何深歌一愣,看向古妈。 “我妈喜欢拍了照,发朋友圈,让她的朋友们看看。”古槊提醒道。 正因这一点共同爱好,何深歌和古妈在吃饭前一直在讨论着朋友圈该怎么发,古槊和古爸只能坐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女人热烈兴奋地讨论着,他们饿着肚子,又不敢提前动筷。 不过,古槊看见母亲和何深歌相处融洽了,很是欣慰,看来结婚这件事没什么问题的了。 吃饭期间,古槊母亲突然问:“深歌,我看你这段时间都很闲,正好老古的暑假还长着,我们抽空去你家,见见亲家,商量一下你们结婚的事情,这18年都过了一半,要赶紧选个吉日才行。” 第八十九章 老北京冰糖葫芦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何深歌耳根子一红,心里倒是没什么意见。 只是,她想了想,古槊正准备创业,想起自己当初创业的时候的忙碌,这个时候结婚反而会影响了古槊,毕竟结婚也是需要大笔的费用和很多的精力。 她正想着怎么打消古妈这句话。 古槊就先回答了:“妈,这事不着急,我现在没有工作,等我工作稳定了,再说吧,而且,深歌的工作室很忙,她一请假,就没了很多的单子,就相当于没了很多的钱。” 他认为自己暂时没有能力给予何深歌太多,想着,何深歌还算年轻,自己拖晚一点也没事。 何深歌抬头瞟了古槊一眼,心里有些慌,要是日后他反悔了怎么办? 下一刻,她红着脸说:“没事啊,工作室现在算是比较稳定的,阿姨和叔叔想什么时候去我家都可以的,要不过两天?” 古妈认为自家说的有理由,毕竟也不能让亲家认为自家的儿子养不起她家的女儿,她便说:“先不着急,让阿槊工作稳定了,再定日子。” “好。” 古槊夹了块鸡胸肉放到何深歌的碗里,突然问:“你这几天怎么都在家?我昨天遇见许清,她好像这段时间都在加班。” “你看。”何深歌伸出有道浅浅伤疤的右手:“你就不能让我偷个懒?” “行,趁机先放松一下。”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养伤不去工作室,其实,她偷偷联系闺蜜洛琳琳,通过闺蜜的男友时磷一的推荐介绍,终于找到了一个同样热爱美食旅行的投资人,她成功地把工作室转手给了这个投资人底下的一家广告公司,加上一些项目的盈利,她从中获得了差不多两百万。 她现在广州的大学城内买下了一个单元房作为古槊的工作室,想着今晚回去给古槊一个惊喜。 回到家中,发现家里的长白炽灯没开,倒是厨房那边开了一盏稍微有些暗淡的橙黄色吊灯,灯光之下是蜡烛红酒美食。 显然这是精心布置的浪漫烛光晚餐。 “回来了?”古槊正把烤好的牛排端出来。 何深歌放下包,问:“叔叔阿姨回去了?” “他们下午就回越秀了,我妈让你有空就过去那边找她,她给你煲汤喝。”古槊从酒柜里拿出了之前何深歌从德国寄回来的黑啤,对着何深歌挑了挑眉:“今晚,我们先享受两人世界。” 何深歌坐了下来,拿起了一块德式姜饼放进嘴里:“我家大叔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我是不是捡到宝了?” “那肯定的。”古槊倒了一杯黑啤给她。 “这个姜饼好吃,表皮酥脆,姜的冲被抹掉了,剩下姜的清新和微甜,中和了饼的腻度,话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你也去过德国吗?” “没有,之前你在德国的时候,嘴里老说这个饼好吃,恰好前段时间Rose也从德国回来,就去请教她。” “谢谢大叔。”何深歌伸手,抱住了古槊。 随即,她满心欢喜地把房契拿出来给他看,说:“当当当,你看,这是我给你买下的半壁江山!” 古槊微蹙眉头,语气陡然间变了:“这是什么?” “你不是要创业吗?肯定需要一个房子啊,我就给你在天河区买下了一套四室三卫两厅一厨,还有阳台的套间,很大的,后期你可以再根据你的需要改动一下布局。” “你是怎么买的?”古槊握着黑啤的手紧了几分,语气也愈发低沉。 何深歌感受到了古槊的表情变化,她踌躇了会,扬起笑对他说:“我把工作室卖了。” 古槊看着房契,重重把黑啤往桌上一放,勃然大怒:“这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这样付出来成就我!你应该有你的事业,我的事业,我自己会想办法。” 他的声量控制不住地越说越大声,把何深歌吓得愣住了。 本以为会看见古槊惊喜和感动的神情,结果并不是这样的。 何深歌顿觉委屈:“你爱要不要,明明是你自己说,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我还有你,那你不是还有我吗?” 她把房契往桌上一放,羞愤地跑进了房间。 古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过了,他叹了口气,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方盒,里头装着一枚戒指。 本想着今晚跟她求婚,现在,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当晚,何深歌搬出了古槊的房间,在书房睡,然后就开始了冷战。 过了好几天,何深歌思来想去,觉得是自己的不对,自己光顾着帮他,却没有考虑到男人也有自尊心的。 她正想跟古槊平心静气地沟通,但她发现古槊依旧很生气。 于是,她烧了开水,准备下个汤面给他吃,可是从房间出来的古槊早餐也不吃,直接离开了。何深歌叫住他:“大叔,你不吃早餐吗?” 他一顿,然后说:“要筹备工作室的事宜比较忙,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何深歌听着关门的声音和锅里沸腾的水声,再看向依旧躺在桌面上的房契,她就关了电炉,靠在橱柜边。 心想,会不会只有袁云舒才知道怎么去劝服他,他这么奋力在事业上拼搏的样子,跟她第一次看见袁云舒的模样很像,野心勃勃又有宏图大志的样子。 墨色的夜里,醉醺醺的古槊很晚才回来。 他打开灯,进厨房喝了一口冰柠水,正巧这个角度看见了桌面上的房契上面有一张纸被一碟意大利面压着。 他走近一看,是何深歌的字迹。 上面写道: 大叔: 你忙吧,但房子给你买了,就算是当初你把这间房子署名给我,你还是用上吧。 我在我们储备结婚的银行卡里存进了一百万,你就拿去创业,当作是我的投资,好歹让我以后在外面流浪也有个稳定收入吧,我就负责出钱,你出力咯! 至于转手工作室,不是因为你,而是我真的累了,深歌工作室就好像流水般的宴席,我这个厨师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准备那么多的佳肴给客人吃,虽然我能从客人身上赚取很多很多的钱,可是自己却一口都没有认真地品尝美食,这有悖当初我转行的初衷,我只是想简单地在这样有限的人生里,去捕捉那些遥不可及的风景,尝尝不一样的美食,然后把那时候良辰美景佳肴的心得分享给别人而已。 谢谢你当初给我做了很宏大很周到很详细的工作室发展计划,抱歉,我不喜欢按计划行事。我飞老美了,想尝尝你之前说的那些美国美食。 勿挂念。 我会想你的。 古槊拿着这张纸,放眼俯瞰那灯光阑珊的城市夜景,心头好像空了块地方。 何深歌抵达了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 一下机,芝加哥的风大,把她的草帽都给吹掉了,她一路去追,但是帽子都不知道吹到哪个地方去了,她略有些沮丧。 她先去酒店把行李放下,再去知名的早午餐餐厅吃了个午餐,再去了海军码头坐游船,从小坐习惯乘坐渔船的她对游船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能够边坐船边喝下午茶是非常不错的,但是风太大,食物都飞到脸上了,她更加沮丧了。 晚上她去了威利斯大厦的95层餐厅,边俯瞰夜景边吃晚餐是十分享受的,可惜的是她看着这样的风景,让她想起来,她和古槊的第一次约会。 那时候古槊在北京出差,她放寒假,于是她去北京找他。 一月份的北京也是风大又冷,她当时也是被吹傻了,不过古槊一直用手捂着她的耳朵,让她可以一路走着一路吃老北京冰糖葫芦,那时候,古槊还带她去了北京最高的国贸大厦楼俯瞰夜景,他们当时的高度在80层的酒吧里,古槊喝着调酒师调的鸡尾酒,她吃着蛋糕,两人甚是愉悦。 此刻,她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但她旁边却没有他了,其实她真的好想他啊!好想跟他说话!好想吃他做的饭菜!好想枕着他的手臂睡觉! 她打开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大叔两个字,却没勇气拨通。 要是他还在生气,那该怎么办?自己又不告而别,他会不会更加生气? 而中国这边,古槊正在吩咐工人把办公桌抬进何深歌买下的那个空房子。 忽然,兜里的手机弹出了微博提示,他立马放下手里的木板,掏出手机来看。 他露出舒心的一笑,沉寂了好一段时间的她终于发微博了! 自从她离开了,自己又不敢给她打电话,指不定她还在生气,所以才选择离开的,自己也只能默默地守着微博和微信公众号,乖乖等她更新状态,以此来了解她最近的动静。 他看见何深歌配了几张图,有精致的蓝莓芝士蛋糕,菠菜芝士厚底披萨还有芝加哥热狗,美食看起来很美,他看见何深歌配文是,风城风味美食,然后附上了地点餐厅消费多少,还有这三种特色食物在芝加哥的文化以及制作方式。 现在的他已经很习惯地随手给她点赞了。 古槊盯着她的微博头像看好一会,还是选择关了屏幕继续工作。 当他正在给空房子刷油漆的时候,手机又有提示音,他这回看见的图片是游船还有美食,唯独看不见何深歌这个人。 但他仍然点赞,心里想着,她肯定是知道自己给她点赞了! 当他醒来,立马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来看,何深歌又更新微博了。 照片里,何深歌那边是夜晚,正在千禧公园闲逛,他透过“豆子”的镜面反射看见了她的模糊身影,她披着碧蓝色的围巾。 他想,在芝加哥那座风城,估计她快冷死了吧,幻想了一下何深歌冷得直哆嗦的样子,他忍俊不禁地笑了。 当他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何深歌又更新了微信公众号,她写了一篇餐厅早餐的推文,这篇推文极其详细,而且图片看起来是经过精心修过的,另外还拍下了厨师正在做早餐的样子。 他不觉一笑,心想这个女人的英文水平很高了啊!竟然都给国外餐厅写上推文了,不过不知道她在国外写推文的稿酬有没有中国的高。 就在他躺下盖上被子,手机微信来消息了,一看,是何深歌的消息。 他欣喜若狂地坐了起来。 她终于给他发消息了! 第九十章 百吉饼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大叔,你这几天注意查收快递,我给你寄了很多的芝加哥糖果,你记得拿点给叔叔阿姨,还有许清和库头,顺便也帮我拿点给工作室那群孩子吧!另外我还寄了经典爵士乐的唱片,对了,刚才我在街头逛的时候,看见有个街边画家,就让他画了一幅芝加哥街边风景图,我装了框后就寄回去给你,到时候挂在你的新办公室应该很好看。” 古槊打了一串字,叮嘱她注意安全,没钱就跟他说之类的话语。 忽然他一想,凭什么她自己跑出去玩了,玩的这么开心,搞得自己的内心七上八下的,自己不是应该要生气的吗?这个女人,还不来哄他?还让自己负责收快递?也没说寄来的东西给自己。 霎时,他傲娇地删了刚敲出来的一串文字,躺下,睡觉。 正在芝加哥机场候机室的何深歌盯着手机很久,发现古槊一直没动静,心里有些失落。 这会,闺蜜洛琳琳回复了微信“你自己好好玩,不用给我寄东西,注意安全。” “琳琳,救一下我呗。”她把他们冷战前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闺蜜琳琳。 琳琳隔了段时间才回复“当初你找我替你联系人,我就劝你别这么做,容易伤害古槊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可惜呢,你那个时候心里就想着帮他,你的理由也很好,毕竟古槊也是你的贵人,深歌工作室有今日的辉煌,也是当初他带着你一步步走过来的。” “现在我知道错了,他都好久没理我了,自从我搬去广州后,他就从来没有这么久不找我的,你说我要不要打电话过去哄一哄大叔啊?” 没能等来琳琳的支招,她就听到了机场喇叭传来的通知,她的航班要检票了。 在芝加哥待了三天的何深歌又去了波士顿。 一天,她去逛哈佛大学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她居然找不到哈佛大学的入口。 恰好她随便在大街上求助的一个男生福瑞斯,正好就是在哈佛大学读书的。 福瑞斯带着她逛了哈佛大学,在知道她是旅行美食家后,他表示他的偶像就是INS里面说要吃遍天下美食的girl、eat、world(一个吃遍世界的女生),正巧,何深歌当初就是因为梅丽莎才决定当旅行美食家的。 她想起来那时候,古槊还不同意她走这一行,幸好当初的自己没有放弃。 何深歌和福瑞斯聊得来,福瑞斯带何深歌吃了很多当地的美食。 中国这边,古槊已经装修好了工作室,电脑也安装好了,他联络了一些以前认识的一些同事,杜库自从升了主编后,并不愿跟古槊走,但他的女朋友许清倒是跳槽来到古槊这边美食团,另外王瑄和萧铎也过来古槊的水木美食团。 王瑄询问古槊:“老板,何老板现在在哪里啊?我有点想她了,后面来的老板都没有她那么好。” 关于何深歌的行踪,古槊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她先去美国探探路,以后我们的美食团就可以带团去美国了。” “那跟何老板一起的男生也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吗?” 这么一问,古槊整张脸就黑了。 向来何深歌很少在微博里面爆出别人的照片,他昨晚还特意翻遍了何深歌的微博,发现何深歌的微博里关于他的照片就只有一张,还是去年在成都的时候,而且还是个低头吃早餐的样子!连个正脸都没有! 他居然当了何深歌微博的神秘暖心男友将近一年多了! 他坐在办公室,闷闷不乐地盯着何深歌的微博。 这个女人居然跟着这个什么福瑞斯去看了现场篮球比赛,转念一想,他自从出来工作后就没有打篮球了,可是他打篮球也很帅的! 回想起来,平日里,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他在看N逼A,何深歌也从未让他转台,原来何深歌也是喜欢看N逼A比赛的,这都怪他,自己平日都没怎么注意到何深歌这个小喜好。 隔了天,王瑄又冒出来问:“老板,网上都在传,何老板的神秘男友就是福瑞斯,你怎么不解释一下福瑞斯是公司员工的事情啊?” 古槊臭着脸,说:“那是合作方,我的朋友,他有女朋友的,没必要解释。” 王瑄和萧铎他们一众人等拉长音地哦了一声。 夜里十二点多,古槊坐在床上,双手抱胸地盯着床上的手机,看着何深歌的微博。 心想波士顿那边也该中午十二点了,何深歌这女人吃了美式早餐后,怎么还不更新微博?到底在干什么? 差不多凌晨一点多,何深歌的微博才更新,原来她去一家叫做AtlanticFish的餐厅吃焗龙虾、龙虾水饺和新英格兰蛤肉浓汤。 即刻,古槊的眉皱成了川字,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何深歌。 正在餐厅里吃着印第安布丁的何深歌感受到手机的暴躁震动。 碍于餐桌礼仪,她没理会。 只是,这个来电人有点狂躁,一直打一直打,似乎她不接电话,他就誓不罢休。 她只好打断福瑞斯的话,从兜里拿出手机。 看见古槊竟然给她打电话,她的笑颜一露,自语道:“琳琳不愧是收获了一波又一波的高富帅,这招可以啊,大叔真的给我打电话了。” 她算了算中国的时间,那边应该差不多凌晨两点了,她接了电话,语气很淡定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古槊气疯了,他超想质问她,微博那个福瑞斯到底是谁,但他吐出来的厉声呵责又是另一番话:“是不是我不在,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吃海鲜,明知道自己海鲜过敏还吃,到底有没有带药过去,现在身上痒不痒。” 何深歌噗地一笑,心里甜蜜蜜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吃了海鲜。” 古槊脸红脖子粗,不回答。 何深歌问他:“是不是这么晚没睡就是为了等我更新微博?” 古槊继续沉默。 “大叔,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嗯。”古槊别扭地试探:“你的微博内容怎么变了?” “哪变了?” 古槊警告她:“反正我跟你说,别被外国那种脸上长满小雀斑的男生给骗了,在美国吃够了就赶紧回来,别以为出钱就不用回来上班了。” 等何深歌挂了电话,她抬头看向福瑞斯,问他:“不好意思,福瑞斯,你刚才想说什么?” 福瑞斯反问何深歌:“是不是男朋友打来的电话?” 何深歌嫣然一笑,点头。 “改天约她男朋友一起喝酒。” 在波士顿待了三天后,何深歌告别了福瑞斯,她去了纽约。 纽约是最后一站。 抵达了酒店,她给袁云舒打了个电话,跟她约了一面。 因为袁云舒工作繁忙的缘故,两人只是在当地随处可见的一家汉堡店“分享分享”吃一顿快餐。 袁云舒匆忙赶来,笑道:“我就猜到何小姐肯定会来纽约找我!” 何深歌笑而不语。 袁云舒说:“上次阿槊来美国,我就知道了他有辞职创业的打算,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回来找我,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晚,看来你是支持他创业的。” “袁总真是神机妙算,不过。”何深歌笑了笑:“我已经不在意他辞职到底是为了什么,结果我也不想了,总之,我站在他那边就行了。” 袁云舒抿了口咖啡,说:“还是你适合他,如果是我,我肯定会考虑很多的因素,其实呢,我觉得何小姐是误会了,阿槊上次来纽约一半为了公事,一半确实为了我,我知道何小姐肯定能猜出来,不过他辞职不是为了我,是你。” 何深歌一怔:“袁总都猜出来我会介意的话,他肯定也知道,可是他没解释。” “不是他不解释,是因为,你理解他。”袁云舒红唇微翘:“其实,何小姐没必要在乎太多,我已经结婚了,跟一个美国人,他叫吉利斯,也是美食达人。” “吉利斯?”何深歌愕然。 原来古槊当时骗了她。 “他应该跟你说过吉利斯。” “嗯,大叔说过。” 袁云舒的手指摸着咖啡杯,神态淡雅:“以前我跟我阿槊一起,我就想着在职场爬的更高,我从小在广州长大,身边很多人要么出国留学,要么就是在大公司里工作,我爸以前学人炒房,但是被人骗了买了一些没用的楼房,最后亏本了,而且那些楼房因为危楼的缘故被强拆,还没有任何的赔偿,我家就这样,中道落败,相比于阿槊的家境和亲戚家,我家境是真的很贫寒,于是我总想着出人头地,一定要走出国门。” “只是阿槊对未来的设想很简单,就是柴米油盐,安安稳稳过一生,他也做好了计划,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未来,可是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那时候,我尝试跟他沟通,阿槊认为一个人爬的越高,跌落的风险越大,反而,越靠近地面就会有靠谱踏实的感觉,所以,回想起来,我们是三观不合。” 一旦两个人有了间隙,那这个裂缝就会慢慢地裂开,变成深不可见的深渊,他们不是不爱,也没有任何的情敌,就是各自方向不对,很沉默地分手了,不同于年轻人那样的吵闹着分手,她只是拉了个行李箱走出了那间房子,他只是躺在客厅里假装睡觉,因为她知道古槊亘古不变的早起,但她走的那天,他头一回赖床了。 袁云舒苦笑:“我真的很意外,那天他居然说,他想辞职,他这么有规划的人,又在三十岁的时刻,居然打破了之前的一切。” 何深歌不语,因为她很早之前就能看出来古槊对于未来会有自己一番的精细规划。 袁云舒瞄了眼腕表,说:“其实我并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个打算,我只知道,他的原本的计划是,三十岁的时候,有工作,有房有车,有个老婆,有个家。” “我知道。”何深歌明白,所以她对古槊着急结婚并不感到惊讶。 古槊会跟她回家,还把结婚的所有事宜都准备齐全,他原本设定的未来基本上没变,唯一变化的是,妻子不是当初的袁云舒。 当时的她厌倦了那种平稳的生活,向往着更大的更宽的世界,导致古槊明年的三十岁估计无法实现这个计划,毕竟美食团不可能在半年内稳定下来的,他也没存款了,房车都成了她名下的了,他们还没结婚。 “不好意思,何小姐,我还有工作,谢谢你的款待。” “没事,很高兴见到你。” “以后常来,这异国他乡,想找个中国人,有点难。”袁云舒临走前,说:“这家的汉堡不是很好吃,你出去右转,那边那条街的汉堡比较好吃。” “其实这种快餐店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非要说什么不同,就是这个汉堡要花费更多的钱来到美国这里吃,心境环境不一样罢了。” 袁云舒愣了愣,旋即红唇绽放自嘲的笑意,她居然有点妒忌何深歌了,但她已经花了这么的心思和金钱来吃这个毫无区别的汉堡,不吃也要噎下去。 袁云舒拿起汉堡和可乐就走了。 何深歌起身,去了隔壁的百吉店买了美国特有的百吉饼,她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古槊,问他“大叔,到底选哪个?” 美国纽约傍晚五点半,中国广州是清晨五点半,按照古槊七点起床的习惯,现在估计没起床。 在何深歌正打算把手机放入衣兜里,古槊却回消息了“第一层,右边第二种的百吉饼,第三层中间绿色的,这两种最好吃。” 何深歌最后挑了百吉饼,坐在两层巴士的最上层,看着美国的风景,心想古槊曾经是不是也跟袁云舒一起坐在这样的巴士上看风景? 她想了想,就打电话给古槊,跟他说:“大叔,我发现,我还是不喜欢美国这个国家,即使这里的美食真的很好吃。” 古槊的心一沉,以为她想起了之前为了去美国发展就抛弃她的沈修砚,就问:“是不是因为沈修砚?” 何深歌被凉风一吹,眼睛直冒眼泪,她摇头:“不是,是我发现,我好像变得很小气,我根本不想看见你跟任何女人走在一起,尤其是袁云舒,在这里,我就会想起你跟她,我就很怕,很怕大叔你不要我了,很怕你跟她旧情复燃。” “傻!你这么怕,还不赶紧回来跟我结婚?” 第九十一章 咕嘟饭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一个百吉饼的品尝时间,何深歌也抵达纽约的国际机场。 下了巴士后,何深歌吸了吸鼻子:“大叔,我准备上飞机了,我还是想吃你做的炒牛河。” “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之后,古槊立马查最近美国回中国的航班时间,又出门买了河粉和豆芽等食材,准备妥当后,再跑去买了束百合花,赶去机场接人。 下了机的何深歌看见捧花的古槊,直接就冲上去,给触手不及的古槊一个大大的熊抱:“大叔,你不是在家等我吗?” “等不及了。”古槊连连在她的额头亲了好几口。 从美国回来后,何深歌也进了古槊的水木旅行美食有限公司,担任公司的美食编辑和总经理助理,但公司所有人都把何深歌叫做老板娘。 由于接下来是十一月份和十二月份,属于秋冬季节,北方这个时候的风景稍微诗意,而且微冷的天气适合吃辣的。 在开会的时候,古槊建议:“冬季的第一个档期,地点就订在北方区域吧。” 何深歌想了想,说:“不能出国,美食团处于起步阶段,是吸引粉丝的时期,虽然不能以营利为目的,加上因为是美食团,必须以美食来留住团友的心,而不是景点。” 紧接着,王瑄也附议:“我也觉得老板娘说的不错,我们这次的团旅可以以情侣为主要销售对象,而且以大学生为主要人群,一般大学生的情侣通常比较有时间出行,而且大学生也是比较在意旅行的美食方面,公司靠近大学城方便宣传,通过大学生之间的推广也比较快,因为这一类的群众比较常玩网络媒体。” 女朋友王瑄都同意了,萧铎自然也是站在自己女朋友这边:“我目前还在学校的学生会担任宣传部的部长,可以帮公司跟学校里的学生会或者社团建立联系,方便拉入更多的大学生。” 一番讨论后,古槊等人确立了初步的美食旅行方案。 宣传和拉人的工作交给了摄影师萧铎、美食主播兼任导游的王瑄以及设计师许清,旅行路线门票各方面安排的工作交给了后勤部主任鲁淇,情侣活动的策划工作交给了活动策划李琯仙。 至于何深歌和古槊,他们则要需要提前到旅行地点——云南丽江进行踩点和与当地商户或者本地人沟通。 前往丽江的前夜,何深歌正在阅读董恒年的《美丽中国美丽云南》,害怕遗漏了云南美食,而古槊做好了旅行攻略后,让她过目,何深歌看了一眼,直夸:“哟,我家大叔不愧是行者旅行社的攻略宝鉴啊!这详略做的好详细,我都不用担心走错路了。” “那你要跟紧我。”古槊亲了她一口,觉得不够满足,又连亲了两口。 “别亲了,赶紧洗澡,明天还要早起。”何深歌推搡了几下。 “遵命,女王大人。”古槊意识到明天有正事,还是先把自己的邪火压下去。 洗完澡出来的古槊发现何深歌这个女人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美丽中国美丽云南》这本书掉落在地毯上,她的手上还抓着一支笔,她那本手账本记录了满满的云南美食。 他捡起书,取走她手中的笔,将她从沙发上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清晨醒来的何深歌看见古槊的俊脸,顿觉有些恍惚不真实,不由地伸手触摸他的额头、眼睛、鼻子、胡渣还有嘴唇。 忽然这两瓣嘴唇一弯,古槊一个翻身,困住了她,眸光邪魅:“大清早,你怎么调戏我了?” “才没有。” “噢,没有?”古槊亲了她一口,再俯视她:“你真没有调戏我?” “没有。”何深歌刷地一下子脸上通红。 “那我调戏你。”古槊猛亲了她一顿,忍不住地加深了吻。 迷迷糊糊之间,何深歌喘着气说:“别这样,我还没刷牙。” 古槊露出邪恶的笑容:“我不介意。” 在古槊即将暴露狼的一面的时候,何深歌提醒他:“大叔,再不起床,就要赶不上飞机咯。”“嗯。”古槊只好放过了她。 抵达丽江后,两人先是玉龙雪山采景,古槊负责摄影,而何深歌则是在一旁用手机写随记,然后两人去了著名的一米阳光店铺。 正好时值秋季,他们两个人在等待传闻中的一米阳光,可惜的是等到落日也没能等到所谓的一米阳光。 晚上两人在丽江古城寻美食,只是大多数都是一般旅游地点的美食,并没有令人耳目一新的美食。 为了找到当地真正的美食,何深歌决定抛弃原先的计划,往偏僻的村落探索当地人。 古槊有些犹豫:“如果放弃原先的计划,我们可能会消耗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可能经费方面也会不够,毕竟时间越长的话,资金损耗就越多。” “那好咯,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咯。”何深歌显然有些不开心。 “不过,这明显是应付游客的店面,真的不好吃,还是按照你的来吧,今天去远一点的村落走走。” 何深歌一脸惊喜:“真的吗?” “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何深歌心里乐开了花,直接抱住古槊:“谢谢大叔。” “光说谢谢,诚意不够。” “大不了等会美食都给你吃咯。”何深歌哪能不知道他的意图,只是她有点顽皮,偏不想遂了他的愿。 但,她好像知道答案了,一个连袁云舒也不明白的答案。 一个人会突然打破固有的行为模式,大抵是因为喜欢,所以愿意迁就。 为了快速融入当地风俗,他们先是换上了白族的民族服饰。 穿着白裙红衣的何深歌从房间里走出来,有些腼腆地问:“好不好看?” 红衣似火,白裙似雪,肤若凝脂,白皙的脸颊微微红润,好像雨后的蜜桃。 古槊一时心动。 他故作深沉地看了看:“你转一圈给我看看。” “哦。” 在她转圈的时候,他迅速地抓拍了这一幕,然后脸上有些羞涩地夸了一句:“你穿裙子还蛮好看的。” 何深歌却扯了扯裙子:“可是我觉得穿裙子有点不自在。” “那是因为你平常不爱穿裙子。” “以前穿裙子参加高中的谢师宴,结果看见好吃的,吃了一点点美食,腰上就有小肚子,小肚子被束腰的裙子勒着难受,看见好吃的却不能吃,我发誓以后要穿宽松的卫衣,这样就方便吃多一点了。” 古槊闻言噗嗤一笑,心想,这个女人从那时候就是吃货! 他伸手摸了摸她那还算纤细的腰,突然耳朵就红了:“你还算很瘦,平常多穿点裙子,在我面前,我不在,最好就别穿了。” 何深歌被他摸得不自在,意识到不妥的时候连忙后退,脸红地走开。 古槊清咳一声:“走吧。1” 两人在束河古镇附近拜访了一家当地的白族人家,体会到了白族人热情的三道茶招待,对于古槊而言,茶并不感兴趣,倒觉得这招待方式颇有趣,而何深歌细细品尝。 她问主人家:“请问,你用的是不是普洱、绿茶、还有你们当地的荼茶?” “没错。”主人家略略吃惊:“何小姐懂茶?” “还好,我就是以前喝过这三种茶,大概知道了味道而已。” 主人家淡笑,拿起小土陶罐,给何深歌倒了一杯茶,双手献上:“不知道何小姐对这杯茶有何见解?” 何深歌双手一接,细品,细说:“茶汤色若琥珀,香气浓郁,入口是苦,所谓酒满敬人,茶满欺人,先生只倒半杯,是为欢迎的之意,头道茶为苦茶,告诫我们要想立业,必先吃苦。” 何深歌一品就品出其中的茶味与茶义,令古槊和主人家惊讶,古槊听她所品的茶义与自己掌握的资料有些不同,生怕何深歌说错话。 “二道甜茶,人生在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何深歌放下第二杯。 主人家再斟第三杯,先加了蜂蜜、乳扇和花椒。 何深歌也遵守三道茶的礼仪,先摇再吹,趁热吮了口,再说:“第三道,回味,五味俱全,百味陈杂,但回味的终究是甘甜。” 结果主人家一转脸色,欣喜地说:“何小姐年纪轻轻,就把茶道参悟的如此深奥,真是令人佩服!以往来的游客,大多喝了茶,也只是说个粗浅。” 随后,主人家盛情地烹饪了当地的美食招待他们二人,何深歌说明了来意,跟着主人家的夫人进了后厨参与烹饪过程,而古槊就趁机与主人家商谈合作的事宜。 傍晚时分,两人乘坐三轮车回去,何深歌正在用手机发微博。 古槊忽然跟她说:“明天别穿裙子了。” 何深歌皱眉,心想,难不成她穿裙子很难看? 回到民宿后,古槊正在处理图片,一旁的何深歌看着古槊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地问他:“是不是我穿裙子很难看,还是我真的很胖?所以你才不让我穿裙子?” 古槊忙着修图,没心思跟她解释,只是冷淡地回话说:“不是。” 何深歌脸色一沉,心想他的语气这么冷淡,那肯定就是了。 第二日,何深歌没赖床,也早起来跟着古槊出门晨跑。 两人到了福贡县的老姆登村,这回特意找到怒族人,先是去了腊玛登的怒江、飞来石采景,再进入村子采景。 他们找了一户人家,尝试了一回沙罐醉鸡,大抵这鸡肉里的放入的酒度数高,何深歌偏偏吃了很多鸡肉,不一会就脸颊发红。 古槊朝她瞥了眼,怕她吃醉了,便拿起她的饭碗,给她盛了一碗咕嘟饭,劝道:“别吃鸡肉了,吃饭” 可惜何深歌以为他这是怕她吃多了,变得更加胖了,她委屈巴巴地吃了点咕嘟饭,喝了点漆油茶。 按照习惯,她吃完,就会给主人家关于自己的食评,然后剩下的合作事宜就交给古槊。 谈合作的古槊注意到何深歌正可怜巴巴地盯着醉鸡却不能碰的模样,心里发笑,就偶尔撕下一块鸡肉放到她的碗里。 何深歌看到碗里出现的鸡肉,露出笑容。 古槊宠溺地看着她。 随后,主人家拿出了咕嘟酒,又端了一盘琵琶肉配酒。 这下,何深歌真的喝醉了。 古槊最怕就是这种情况,何深歌一旦喝醉酒就会像只猫咪一样窝在他的怀里,让他身上起了冲动。 主人家见状,留下了他们留宿,古槊见机就把合作事宜留到明日再议,他急忙把何深歌送进房里。 他把何深歌扔到房里,他自己在旁边打开电脑,修图,写策划,规划往后带团过来的旅行路线。 工作期间,主人家的夫人拿了两套衣服过来。 古槊推了推何深歌:“你跟这位大姐去洗澡,再睡觉。” 醉如烂泥的何深歌没反应,古槊就把她架到了浴室,替她脱了衣服,将她扔进了巨大的木桶里。 何深歌一下子就酒醒了。 “你好好洗澡。”古槊扭过头,尽量不去看何深歌那光滑白皙的身子,急忙出来,让主人家的夫人帮忙照看一下。 等何深歌回来叫他去洗澡的时候,古槊扭头发现她身上还是那一套满是酒味的衣服,问:“你怎么不换衣服?” 何深歌躺在床上,闷闷不乐地话说:“那是裙子。” 古槊不解:“那就穿啊。” 何深歌嘟囔说:“你不是嫌弃我穿裙子不好看吗?那我就不穿咯。” 古槊了然一笑,说:“我是看你那天穿了裙子,才吃了几口饭就说饱了,你要是因为穿裙子,饿坏了肚子,我心疼,而且啊,你吃的开心,我也吃的开心。” “可是,吃太多了容易胖。” 古槊沉下脸,用手摸了摸她的腰,说:“一点肉都没有,摸起来也不舒服,太瘦也不好。” 何深歌立即绽放笑脸:“那我明天就多吃点。” 之后。 何深歌每去一个少数民族的居民家里都会穿上当地女人穿的裙子,渐渐地,古槊发现自己采景的时候,不自觉地拍了很多何深歌的照片,晚上他修图的时候,看到何深歌的照片,总不免扭头回头看向一旁熟睡的何深歌。 两人后边谈拢了傣族、苗族、基诺族、藏族、普米族、景颇族、僳僳族七家合作,由于经费和时间有限,两人止步于僳僳族的合作就打算回广州了。 在回去的前天晚上,僳僳族的居民邀请何深歌和古槊喝酒吃饭,其中僳僳族有贴面酒的迎客习俗,古槊不喜欢别的男人与何深歌和贴面酒,于是他连同何深歌那一份也喝了,当晚何深歌扛着醉如烂泥的古槊住在了附近的一户农家里。 何深歌正在用热水给古槊擦拭手脚。 古槊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有着简单花纹的银制腰箍,语气略有些神秘兮兮:“深歌,你起来。” “干嘛呀?” 何深歌站起来,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腰箍,忍不住扬起唇角。 他醉醺醺给她戴了几次才戴好,戴好后,抱住何深歌嘟囔着:“我,我本来呢,想带,带你去德昂族,那个少数民族有个古老的茶农称号,你那么爱喝茶,你肯定会喜欢的,可是,是我太没用了,因为经费不够,也不能去了。” “那就下次去啊,你这大傻瓜。”何深歌把头轻轻地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我都策划好了,原本的计划里,我们要去吃德昂族的摆宴。” “没事的,不管去哪里,吃什么,只要是跟你一起,我都觉得是最开心的。” “是吗?”古槊难得傻兮兮的笑着。 “是啊。”何深歌目光柔和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尽是温暖。 古槊胡言乱语地说着德昂族,一会说到德昂族的定亲茶,一会说到德昂族男人送女人腰箍的古老故事,一会说到他和袁云舒的过往,一会又沉默,一会又嚷着要打开电脑工作。 何深歌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回应着他的话:“乖,我们睡觉。” 忽然,古槊倏地站了起来,神情有些傻乎乎的,但眼神里透露着深情,他反过来轻抚着何深歌的脸颊,说:“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想跟你睡觉,睡一辈子,你说你怕我跟云舒一起,可是我也怕你放不下姓沈的那个家伙。” 何深歌愕然,旋即莞尔一笑,踮起脚尖吻他,娇羞地说:“我也想跟你睡觉。” 古槊浑身一僵,然后下一刻就把何深歌扑倒了,温柔的吻清浅地细细地印在了她的脸上、唇上、锁骨上……. 第九十二章 牛肉火锅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很快,云南情侣美食旅行顺利结束并获得了国内外大学生青睐,水木美食团瞬间蹿红。 但古槊认为公司起步时间过短,蹿红只是一时,不宜操之过急,应当稳定老客户,再拓宽宣传渠道吸引新客户,踏实确保旅行途中的美食均是当地风味,每次带团人数依旧在三十人以内,不宜过多,避免成为流水线的盈利性美食团,专注打造一流美食口碑。 目前,他们只做云南情侣美食旅行和粤府美食旅行两个项目,要求把这两个项目做到专业精细。 由于何深歌的品尝和点评工作基本完成,随后带领公司的导游再熟悉美食的点评内容就无事了,她便国内外四处游走,继续更新微博的美食状况。 由于先前创办工作室、出书以及现在的美食团,使她成为国内外最受瞩目的travelfoodie。 目前,她基本上不接受店铺邀约,除非是熟人介绍,因为店铺邀约的稿酬不高,加上店铺的美食不够独特,自己不想折腾,大多数把自己培养的徒弟王瑄介绍给这些店铺商家。 古槊从美食编辑Rose那里了解了很多关于美食旅行达人的事,分析了下何深歌现在的事业状况,对她说:“你现在作为知名美食旅行家可以接一些旅行社的广告推广或者大型饮食集团的广告,这样赚的多也配的起你的身价。” 何深歌已经没有太看重这些,但古槊这么着急她的职业发展,也就点头应着:“知道啦。” “另外,你现在也经常收到了很多美食比赛、酒会、晚会或者品尝活动的邀请,出场费都是2万元起,但凡公益活动,你要无稿酬出席。” “没有稿酬的话,有吃的就行了,大叔,你陪不陪我去?” “去,你叫就去啊。” “可是,水木那里有事,你就会顾着工作,忘了我。” 古槊抱着她:“那你打我,把我打醒。” 这话一出,他的手机就响了,是公司的电话。 何深歌看着他,古槊把手机丢一旁:“不管它,现在是周末,我要伺候我家女王大人。” 当何深歌睡了个午觉,古槊就跑公司去了,她也不生气,毕竟自己以前也是这样对待他的。 2019年1月18日为上海东方电视台开播26周年,正好沈修砚旗下一家酒店创办十周年,沈修砚打算筹办一个酒店美食商承接晚会,目的让各大美食集团承包他酒店的饮食,他可以减少饮食方面的顾虑和资金投入,还能从中赚取一些租金,沈修砚邀请何深歌来担当美食评点员。 下班回来的古槊回家看见何深歌正在往行李箱装衣服,问:“你要去哪里?” 何深歌把事情跟古槊说了下,然后起来,抱着他:“大叔,我就想着,之前我爸出事了,他也过来帮忙了,所以想还他一个人情。” “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要不,你陪我去?” “我明天还要上班,哪里像你这么有空,参加旧情人的酒店典礼。”古槊话里带有醋意。 其实他本打算跟她说,他让老爸老妈报了自己名下的粤府美食团,明日正好去潮汕,顺便可以去何深歌家里提亲,两家人商量结婚的事宜。 偏偏,这个姓沈的又冒出来。 “要不,我不去了?”何深歌听出了古槊并不是很情愿。 “你去吧,赶紧跟他断得干干净净,免得以后,还得往他那跑。” “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你是我的人了。” 古槊还真的大方地把何深歌送去了机场,让何深歌心里不安,总觉古槊有点太大方了,明明他之前很在乎自己的啊,怎么男人相处久了,都这么不在乎了呢? 登机前,何深歌拉着行李箱,回头看古槊:“你真的不陪我去啊?” “不了,我明天要亲自带团。” “哼,你就想着你的水木!”何深歌气鼓鼓地进了登机口。 酒店庆祝典礼的时候,何深歌正在晚会上品尝着美食,沈修砚必须紧跟着何深歌,听她点评各大饮食集团旗下厨师做出的美食。 半路只有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何深歌为了避免闲话,拉开了与沈修砚的距离,问他:“怎么不见何律师过来?” “她正好今晚要见一个委托人,没办法过来。” “何律师知道我来吗?” “知道。”沈修砚抿了口香槟:“那他呢?” “他也知道。” “嗯。” 话止于此,两人只能干站着喝酒,竟发现没有什么话可讲的。 潮州这边。 古槊任由父母去抢购潮州的美食,他随意站在店门前,却无意间看见电视上播放着昨夜沈修砚举办的名为晚会实则为美食比拼的舞台直播。 眼尖的他发现何深歌一直站在沈修砚的旁边,两人边吃边笑边窃窃私语,刷地一下,他整张脸顿时黑若煤炭。 古槊立即把父母从抢购人群里拉了出来。 古妈正抢货抢的正起劲,不耐烦地甩开古槊的手:“你别拦着我,我有钱。” “妈,你再抢货,别人抢你儿媳妇。” “谁敢跟我抢儿媳妇?” 古槊朝旁边的电视机瞟了瞟。 古妈往电视机一看:“那个高富帅是谁?” “深歌的客户。” “你这小子,能不能优秀点?你看看人家,能跟深歌站一起,还配一脸,你跟我在这里抢货!” “妈。” “臭小子。”古妈把手里的特产往边儿一放:“就你这个没出息的,还让我出马。” 随后,古槊开车把他们带到了何深歌的家里。 何爸何母一脸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古槊一家人,尤其是何深麒,他只能手足无措地迎接客人。 就在何爸招呼着古槊他们的时候,何母连忙给何深歌打电话。 上海那边。 何深歌接到了沈修砚母亲的电话,说是想找她谈谈。 累了一晚上的她依依不舍地起床打扮,刚要出门,母亲就打来电话。 “家里有什么事?”何深歌按了电梯,准备出门。 “深歌,古槊的父母来家里了,你在哪啊?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她一脸懵:“他们来家里啦?”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亲家是来商量你们结婚的事情。” “知道啊,我刚好上海的朋友叫我过来品尝酒店庆典的美食,晚点就回家了。”何深歌急忙回房间,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告诉何母有关于古槊父母吃饭的口味。 出了酒店,她正等着出租车的时候,给古槊拨了个电话。 这头古槊接了电话,那头沈修砚的母亲就出现在何深歌的面前。 何深歌很有礼貌地朝沈修砚的母亲微微一笑:“沈伯母,好久不见。” “是真的好久不见了,何小姐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沈修砚的母亲一脸和善:“听说你特意为了阿砚跑来上海,没想到你这么重情重义,倒也是个好孩子啊。” “应该的,毕竟也算是朋友了。” “是啊,难得相处了这么久,都还顾念对方,当初是我们老一辈人的不对,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不该插手,现在阿砚迟迟不愿跟何氏集团的千金结婚,怕是在等你,如果你们还是两情相悦,我跟我家老沈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手机这头,古槊听见这些话,挂了电话。 然后他转头,看向家中的四位长辈,镇静地说:“伯父伯母,我不太放心深歌一个人回来,我先去上海接她。” 待何深歌与沈修砚母亲寒暄完后,发现古槊已经挂了电话,她立即回拨。 古槊第一句话就说:“你别动,我去上海接你,哪里都不准去。” “大叔,你来做什么?我现在就回去啊,已经订好机票了。” “那我在机场等你回来。” “嗯。” 两人在机场碰面后,各自都生对方的气,硬是不说话,直到车子路过一个大型超市。 何深歌喊了一句:“停车。” “你要做什么?” “我去超市买点菜,你爸妈爱吃西餐,我爸妈习惯了中餐,怕你爸妈今晚饿肚子了。” “你倒是记得我爸妈爱吃什么。”古槊讥讽地说,然后把车停在超市门外。 逛超市,两人还在生着闷气,谁也不搭理谁。 突然,古槊察看一盒西冷牛排,发现过期了,就把购物车的牛排都拿了出来。 何深歌发现后,微愠地把牛排又放回去。 古槊又拿出去。 来来回回。 何深歌恼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过期了。” 何深歌气愤地把牛排放回原位,委屈地念叨起来:“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去上海就直说啊,我就不去啊,又不是非去不可,你带叔叔阿姨去我家,也不跟我说一声,辞职也是,明明知道我去广西会被骗,特意联系了琳琳,让琳琳一路注意保护我,你做了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看着何深歌微颤的背影,听着那一句句抱怨的话,古槊的心好像针扎似的痛起来。 没得到古槊回应的何深歌回身,拽着他的衣服,眼角蓄满泪光,看着古槊那模糊的样子,哭诉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喝醉酒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明明那么想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不说?” 她气愤地捶了他的胸膛几下,最后只是抵着他的胸口抽泣起来。 古槊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头,柔声说:“我怕你是因为感动和亏欠才选择跟我一起,抱歉,我只是很想跟你结婚,怕你真的跑了,所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我爸妈带去你家了。” 何深歌身子微微一震,用手擦了擦眼泪,小声地说:“我也很抱歉,我应该拒绝沈修砚的邀请的。” 何深歌擦了擦眼泪,羞愧地不敢抬头:“哎呀,我居然哭成这样,好丢人啊。” “你不丢人,我才丢人,别人以为我是负心汉。” “哈哈哈哈。” “你还笑?” “不笑。”何深歌憋了会,还是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在当晚的饭局上,何爸不大满意古爸古妈居然喜欢吃西餐喝红酒,对于他们潮汕的饭菜和茶都不大喜欢。 古爸古妈知晓何深歌父母文化程度不高,而且何爸还是个残疾人,他们心情有些别扭,同情之余又觉得以后自己的儿子会很辛苦。 因此,一场饭局结束了,大家都没有开口提及婚礼择日的事情。 当天晚上,古槊订了镇上的酒店,只好先陪父母在镇上住一晚。 到了酒店,古妈脸色不是很好看:“你怎么事先没跟我说,她家的家境这么贫寒?” “妈,我要娶的是她这个人,不是她家。” “那她爸的手,那她家以后岂不是都要靠你养着?” “妈,深歌她自己会赚钱,而且我养着,不是天经地义吗?深歌到哪里不也是会顾着你们吗?还有啊,我公司的资金和房子都是深歌转卖了工作室才有的。” 古妈脸色稍缓:“难怪这孩子这么拼,也是可怜的,家里都需要她给养着,哎,你以后好好对人家。” “我知道了。” “明天再叫亲家出来吃顿饭,我们还是赶紧把日子定下来。”古妈推了下旁边的古爸:“快点。” 第二日,两家人约在了离酒店较近的一家牛肉火锅店。 这家店是何深歌叔叔开的,有优惠和折扣,实际上,何深歌的叔叔哪能收费,他也被何爸拉去瞅女婿去了。 这回,两家人和气地确定好了结婚事宜,至于婚礼吉日就由何深歌的母亲去当地的庙里问问,何爸还把养了十多年的满是茶渍的紫砂壶送给了古槊,向来不喜喝茶的古槊表示不大能理解这个茶壶的意义。 倒是旁边的古爸硬让古槊给老丈人鞠躬道谢。 之后,古槊送父母回广州,何深歌担忧父亲的病,留下住一段时间。 分别前,古槊抱了抱何深歌,说:“回家就给我电话,我来接你回去。” “好,你最好不要放我鸽子,不然我不理你了。”何深歌看着他手里的茶壶说:“还有啊,你小心照顾我爸的茶壶,那可是养了十多年的宝贝。” 古槊悄悄地问:“这茶壶比你还宝贝?” 何深歌点头:“汕头媳妇有“三从四得”,其中四得的之一是,姥爷的茶壶碰不得,碰了,那就是要命的。” 古槊爽朗一笑:“你爸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看来我这汕头女婿的地位很高啊。” “那是我跟这个茶壶一样宝贵的意思,你就爱瞎想。” 第九十三章 元朗月饼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还没回到广州的何深歌就收到了几所大学的邀请,出席职业成功人士演讲会的其中一个讲师。 她很兴奋地打电话将此事告诉古槊。 “深歌,我正在准备春季招聘的事情,暂时没时间陪你去,你的事业进程算是达到一个极点了,要么维持现状,要么趁机转变。” “又转行?可是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终于实现了当初想要的自由。” “对,就是自由,你不用在把美食旅行当做你的工作了,你把它变回一个兴趣,你想去哪里玩,想去吃哪里的美食,那就随心地去吧,不用顾虑什么,没钱了,我有,要不然你随便写个文章,交给出版社,凭你现在的名声,会有不少的人买你的书。” “那我就答应演讲咯,你要不要来听我的第一场演讲啊?” “去,无论怎么样都要去听,你把时间发给我,我开车送你去现场。” 何深歌答应了广州市内几所大学的邀请,出席了职业演讲,从她抛弃了教师稳定的工作选择了漂泊不定的美食旅行博主这个职业的生涯开始讲起。 结果,她的演讲获得了大学里的很多人的追捧,尤其是餐饮学院和旅游管理学院的学生,甚至有学校想聘用何深歌作为学院的外聘教师,何深歌拒绝了,理由是,她既然当初远离讲台,走向世界,那么就不会回头了。 在演讲结束后,会有提问环节。 有个女同学站了起来,问:“请问深歌小姐,你的神秘男友到底是谁啊?我们大家都很好奇,你真的好幸福啊,每天都有人给你做早餐。”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福。”何深歌看向观众席的第一排某个角落。 灯光师似乎很会捕捉焦点,立即就把灯光对焦到何深歌目光所及的那个观众,就是古槊的身上。 何深歌看见古槊的样子出现在大屏幕上,不免一笑:“同学,抱歉,我的男朋友不知道愿不愿意曝光自己,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改天一定会爆照的。” 接下来,何深歌又回答了几个同学的问题,主持人就宣布提问环节结束了。 何深歌穿着高跟鞋,站的有些累,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台歇息。 但是。 “何小姐,请问你吃了那么多美食,去过那么多地方,你认为哪个地方的美食是你想一直拥有的?”主持人突然发问。 她看向台下的那个嘴角微弯的男人,目光坚定地说:“我们的家。” 一个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的人,有些人是匆匆一瞥中在心间留下惊鸿的过客,有些人却是纵观万千沧桑才能抵达的归宿。 临近二月末,何深歌刚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写成了一本职场励志书。 正巧出版的当日,琳琳就给她打电话了,说:“深歌,我要结婚了。” 正在盯着打印机的何深歌一脸震惊:“你不是说你不结婚吗?” “遇到一个想结婚的人了。” “时磷一?” “嗯。” “什么时候结婚?” “已经领证了,婚礼推到明年。” 何深歌接过了编辑递过来的样品,走到阳台处,心里感到很是奇怪,问:“为什么?” “我已经怀孕八个月了。” “天啊,我们八个月都没见过面了,上次我去上海,本来想着顺便找你,后来因为家里的事情,我又给忘了。” “对啊,你还不赶紧过来看我?” “去啊,我现在就订票去上海找你。” 琳琳在那头笑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现在大着肚子,不方便,我家里的人不习惯大城市,让我妈过来照顾我也算折腾她了。” “那我过去就正好拉,让伯母歇会。” “其实你过来,也待不了多久,我想让你陪我去埃塞俄比亚的东非大裂谷拍摄婚纱照,我妈没出去过,怕丢了,也找不见人,但是就辛苦你了,到时候帮我穿衣服。” “没问题,我很乐意的,不过,你确定大着肚子跑这么远拍婚纱照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很想出国拍婚纱照。” “好吧,反正时磷一做房地产的,有的是钱。” 何深歌无奈闺蜜的别具一格的婚纱照,但她老公有钱能折腾也无所谓,只要她开心便好。 于是她和闺蜜、闺蜜的老公还有婚纱团队前往了埃塞俄比亚。 在埃塞俄比亚拍摄了十余天,闺蜜婚纱照的行程首站是肯尼亚。 那里的伯格利亚湖有成千上万的火烈鸟,还有长颈鹿公园,对于喜欢火烈鸟的琳琳是必去无疑的,而时磷一似乎挺喜欢长颈鹿。 只是肯尼亚没有美食,对何深歌来说,没有诱惑力,但是她必须陪着去,琳琳大着肚子,方方面面都需要她在旁边帮忙才行,而且能免费跟着看风景也不错。 原定航程是3月10日从埃塞俄比亚飞往肯尼亚,恰好9号当天的清晨。 何深歌刚在饭桌上坐下来,刚吃两三口薄饼,就胃里搅动一番,一阵恶心感涌了上来。 她立即跑去卫生间,吐了个底朝天。 “深歌,你是不是水土不服?我看你来这段时间,天天都在吐,又要跟我一起跑来跑去,你都瘦了好多,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琳琳担心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我喝点水就好了。” 何深歌以为是小事,并不上心,就在即将上车前往机场的时候,拎着行李的何深歌突然就晕倒了。 时磷一赶紧将何深歌送去了当地的医院。 等何深歌醒来,发现天色有些朦胧,她看向旁边坐着的婚纱摄影师,干涸的嗓子导致说话声音有点小。 摄影师赶紧递了杯水给她喝。 何深歌喝了口水,问道:“琳琳他们呢?” “新娘被你吓到了,情绪波动太大,突然早产了,还在产房。” “那我要过去看看。”何深歌立马起身下床。 “你一个孕妇,别折腾了。” 这话如同惊雷劈中了何深歌,她一顿,愣愣地看向摄影师:“你说谁是孕妇?” “你啊,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吗?” “我怀孕了?” “对,医生让你不要过于劳累了,不然胎盘不稳。” 何深歌震惊了一会,旋即拿起手机,想要给古槊打电话,想了想,她还是放下了手机,干脆给大叔一个惊喜好了。 10日凌晨两点左右,闺蜜生了一个男孩,听见医生说母子平安,何深歌才送了一口气。 琳琳回到产房后,第一时间看了自己的孩子后,时磷一就把孩子抱走了,让何深歌跟琳琳说话。 “琳琳,你真棒,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何深歌小心翼翼地用纸巾给琳琳擦汗。 琳琳语气有些虚弱:“你,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我晕倒是因为怀孕,我也要跟你一样生孩子。” 琳琳那苍白的唇微微弯了起来:“看来你也要经历这种痛苦。” “嗯,没想到,我有了大叔的孩子。”何深歌说着,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 “终究,他才是你的良人。”琳琳握住了何深歌的手:“你回国吧,赶紧结婚,大着肚子拍婚纱照,真的好丑。” 何深歌噗嗤一笑:“你真是。” “以前不是说好了,你要当贤妻良母,我就当你的伴娘,趁我还没嫁,可以当你的伴娘。” “你当初还不是说要当个女强人,赚很多的钱,最后,你孩子都生了。” “没想到啊。”琳琳望着白蒙蒙的天花板,回想起当年的青春时光。 她的青春里也有个过来人,只是,生活会告诉你,美好都是留在过去。 “我等你好了再回去吧。”何深歌说。 “我怎么说也得养个十来天,才回国,你先回去吧,告诉古槊。” 何深歌有点犹豫,因为她真的很想飞回去告诉古槊这个好消息,同时又愧疚于闺蜜。 琳琳知道她的心思,说:“我婆婆和妈妈都过来照顾她了,你先回去喝补汤养养身体,别饿瘦你肚子里的小家伙。” 于是何深歌买了回国的航班。 中国这边,正在招聘人才的古槊一身正装,神情清冷严肃:“给你们五个小时的时间,做一个完整的广州街道美食方案,里面必须有自己亲自品尝过美食后的食评以及店面的具体地址以及如何去的路线。” 站在他面前的五个朝气蓬勃的应届毕业生立即拿着一张纸陆续出去找美食。 送走了面试生,夏初问:“等他们回来,也要四五个小时,我们要不要出去吃个饭?” “这要看老板的意思咯。”王瑄看向古槊。 古槊瞟了他们一眼,冷酷的不说话,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出去吃饭呢? 跟古槊最久的许清不以为然地翻着手机的美团:“我记得上次深歌说过,这附近有家港式茶楼的饭菜还可以的啊。” 古槊微微动容:“在哪里?不远的话,就去尝一尝。” “就在前面的万达广场啊。” “那就先吃个饭,大家也辛苦了。”古槊率先起身离开。 王瑄和夏初对视了一眼,顿悟地说:“原来只要提老板娘就可以了。” 古槊和公司的其余员工到附近的一家港式茶楼吃午饭,正在点餐的时候,茶楼角落的电视机正在报道午间新闻,这篇报道里说当日上午埃塞俄比亚前往肯尼亚的航班737-800坠毁了。 众人一听见埃塞俄比亚,就笑说:“老板娘不是也在那个地方吗?老板,老板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们看向古槊,发现古槊的神色不对劲,戏谑的笑立马就收住了。 古槊起身,到外头给何深歌打电话,这时何深歌已经入机了,手机开启飞行模式。 许清从茶楼出来,看见有些慌乱的古槊,她心里颇有些不安,上前问道:“古大,你怎么了?” “你们吃饭,我有事先回公司。” 整个下午,古槊在办公室坐立难安,他翻开微信聊天记录。 何深歌在微信给他发的信息,就是这个时间段的航班。 怎么办,他当初怎么同意她去了那里!应该拦住她的!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忙着这个该死的面试,应该陪她去的! 他气恼有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想起来自己有她闺蜜的电话,又连忙给洛琳琳打了电话。 碰巧,洛琳琳的手机遗漏在酒店,她和时磷一都在医院,没人接听,响久了,手机就停机了。 古槊打不通电话,懊恼又自责,他看着碧蓝的天空,心里只求上天,不要让她上飞机!千万别让她上飞机! 这时,何母打电话给他:“阿槊,吉日选好了,就定在了七月份的七号。” “好,我知道了。” “阿槊,深歌跟你一起吗?” “她。”古槊猜想何母还不知道何深歌去了埃塞俄比亚,那时候她也是去的很突然,只是在微信上通知他。 为了不让何母担心,他便撒谎:“她去广州大学做演讲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阿槊,等她回来了,你带她去医院看看。” “医院?”古槊一愣。 何母心想,这两孩子都是不省心的,都不操心自己的事,就把自己的揣测告诉了古槊:“前段时间,深歌回来,她吃什么都吐,又没胃口,她自己不上心,我看,她应该是怀孕了,你带她看看,我应该没猜错的。” 这么一听,古槊坐不住了,声音有些慌张:“好,我还知道了,伯母。” 他回想起来何深歌从汕头回广州后,食欲变得非常好,尤其爱吃酸,还越来越爱赖床了。 要是她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古槊急的不行,见员工都回来了,他立即跑出去,叫住鲁淇:“赶紧给我定去埃塞俄比亚的机票,越快越好!” 这时,许清跑过来说:“那个失事的航班里有一名中国女性,古大,深歌是不是?” “不是,不可能的。”古槊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即刻跑了出去。 他整个脑子都想着,他要见到何深歌!一定要见到她!要看见她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肚子饿了,要他做饭。 许清看见失控了的古槊,一下就明白了,她立即让萧铎和夏初负责今天面试的后续,让鲁淇赶紧买机票。 前往机场的一路上,大雨瓢泼,雷声阵阵,上天似乎在哭泣。 古槊焦急地握着手机,锲而不舍地给何深歌打电话,想尽办法地联系更多人,只要能看见何深歌这个傻女人就好了。 他浑身战栗发抖,想起与何深歌过往的种种。 这个女人,她很少发脾气,很少撒娇,她总是那样的温柔,总是谅解他,总是包容他,任何事情都一个人扛着。 他懊悔,懊悔自己没有把她宠成一个孩子,懊悔自己怎么没有花更多的时间陪她,总是让她一个人旅行,一个人的旅行的滋味,他懂,那种滋味其实很孤独。 鲁淇打电话过来,说:“老板,机票订好了,晚上八点。” 这头,何深歌刚下机,发现古槊给她打了很多的电话,这个人怎么突然给自己打了这么多的电话? 她回拨,发现古槊在通话中。 算了,这么大的雨,还是不让他来接自己,他应该还在公司忙着面试吧?自己还是回家给下班的他一个惊喜吧! 大雨中,何深歌所坐的计程车刚开走,古槊就开车过来。 命运有时候就是个调皮的孩子。 回到家的何深歌正在熬制从埃塞俄比亚带回来的咖啡,想着古槊晚上在公司工作总喜欢喝咖啡,到了埃塞俄比亚的时候,他也在微信上说世界上大多数的咖啡都是从埃塞俄比亚那里出来的。 他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咖啡的吧? 可是七点半了,咖啡都凉了,古槊还没回家。 何深歌以为他还在公司加班,她偷偷发个短信过去,问“大叔,你是不是还在加班呀?” 短信刚发送成功,下一秒,古槊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在哪?你在哪里?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是不是在埃塞俄比亚?” 手机那头的古槊音量特别大,语气急促,一直喘着气,仿佛在用生命呐喊。 何深歌被他这么着急的语气吓了一跳,没敢撒谎,怯懦地说:“我在家呀。” 古槊摸了摸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嘴角抽了抽,想笑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好像听到手机那头有哽咽的声响,有点疑惑地问:“大叔,你怎么了?” 古槊深呼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在家待着,哪里都不准去,我现在就回去,千万别出去,知道吗?” “嗯,我在家等你。” 晚上九点半左右,古槊打开家门,闻到满屋子的咖啡味,寻找何深歌的影子,发现她在沙发上睡觉了,电视机里的电影《罗马假日》还在播放,厨房的咖啡壶一直在沸腾。 他松了一口气,进屋关了电水壶,然后关了电视机,刚伸手触及她额角的发丝。 何深歌很敏感地感受光线的变动,警惕地捂住肚子睁眼醒来,当她一看见是古槊,就开心地展开双手,搂住了古槊的脖子:“大叔,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也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 古槊把这句话永远地藏进了肚子里,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那种被人抛到空中又重回大地的踏实顷刻间占据了他的心。 何深歌忽然想起来,她还在煮咖啡呢,她松开手:“大叔,我刚才煮了咖啡,是从埃塞俄比亚带回来的咖啡豆,我给你倒一杯尝尝。” 他抱紧了几分,把脸陷进她脖子与肩膀处,细嗅她身上散发的香气:“不要,我还想抱抱你。” 何深歌催道:“待会再抱,我有惊喜给你。” 古槊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孩子气地说:“不行,我不想放手。” 何深歌莞尔一笑:“以前我们半年才见一面,都不见你这么想我,现在才分开半个月而已。” “我就想你了,特别的想。” “那你抱吧。”何深歌任由他抱着。 抱了许久,何深歌差点以为他睡着了:“大叔,你该不会睡着了吧?” “没有。”古槊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她,问:“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何深歌把闺蜜早产的事情告诉了他。 古槊终于放开了她:“让我尝尝你的咖啡。” 何深歌给他倒了一杯,古槊喝咖啡的时候,何深歌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眉眼,目露忧色:“你怎么变憔悴了呢?才半个月不见而已,你是不是老熬夜加班?眼睛都是红肿的。” 古槊放下咖啡,握住她的手,然后微笑,说:“这个咖啡有点苦。” 何深歌很是认同,说:“刚开始喝,不习惯就是这样,慢慢品着就能品出一丝丝甜味来,相信我。” 她说着,准备也跟自己倒一杯咖啡,古槊立马把咖啡壶挪开,郑重其事地说:“以后不准喝咖啡。” “为什么?” 古槊将她拉入怀里,附在她耳旁,柔声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我交代一下?”何深歌淡笑,将古槊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然后说:“看来我飞回来要给你的惊喜,你已经知道了。” 古槊亲了她的脸颊,故作懵懂说:“我不知道啊,你的惊喜是什么?” 何深歌仰头看着他,笑颜一展:“恭喜古槊先生即将获得爸爸的称号。” 古槊用手轻敲了一下她的脑壳,责备说:“明知道怀孕了还喝咖啡?该打!” 怀孕后的何深歌不再上班,而是在家磨炼厨艺,把自己的美食旅行写成书出版,偶尔还是会出门旅行。 古槊渐渐地把公司的事务放开给下边的人做,不再凡事亲力亲为,而是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在何深歌身边。 对此,何深歌感到很奇怪,不懂古槊为何变得那么黏她,不过她又觉得很开心,他们两个人终于有了时间可以腻歪在一块,一块看书看电影,或者一起旅行,大抵,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埃塞俄比亚飞机出事的那天。 古槊在机场从下午等到天黑的痛苦悲伤,不知道古槊一个大男人躲在厕所里看着她的照片而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知道古槊在准备登机时接到她电话后,喜出望外地当着机场里所有人不停地像个疯子一样欢呼,不知道他一路闯红灯去机场又一路闯红灯回家的不顾一切的感情。 但何深歌懂古槊的不易,懂古槊的好,懂得人生变数很多,一定要珍惜现下拥有的。 2019年2月底,他们到三亚出席了何深歌闺蜜洛琳琳的婚礼,这回古槊记下了她闺蜜老公的手机号码,以防哪天联系不到她们两个,还能联系另一个人。 不久,他们也要拍婚纱照了,地点订在了何深歌最喜欢的台湾,因为台湾美食很多。 四月初,微风拂面都是清凉沁心的。 祝山车站,穿着红色婚纱的何深歌由王瑄搀扶着,一路在找古槊。 本来一起换礼服,结果她出来就找不见古槊了。 这时,红色的观光小火车驶来,火车装扮了很多的花束。 “深歌,要不我们坐上去观光火车找古大?”许清建议道。 “行吧。” 许清扶着何深歌上车。 忽然,何深歌瞥见了自己父母和麒麟的身影。 “妈,爸,麒麟,你们怎么也来了?”何深歌有些吃惊。 “歌歌,你要幸福啊。”何母说着,就把手里的一枝粉蔷薇递给了何深歌。 紧接着,何爸和麒麟也各说了一句话,然后把手中的粉蔷薇递给她。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这么想。 “深歌,粉蔷薇的花语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许清提醒道。 何深歌心中一动。 随后,这辆小火车一路走走停停,一个个认识的熟人上车,都会拿上一支粉蔷薇。 刚开始是何深歌的父母,然后是同学,然后是沈修砚。 “没想到,我会看见你穿婚纱,却不是在我的婚礼上。”沈修砚语气依旧冷淡。 就在沈修砚将花伸向何深歌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花。” “嗯。”沈修砚拿着那支蔷薇,坐上了车。 这些认识的人似乎按照人生的出场顺序一般上了这辆火车,直到这辆车满满的,她的手里再也握不住花束,只能用抱着。 旁边的沈修砚看看手上的粉蔷薇,自嘲地一笑,想随手扔了,旁边何律师抢走了他手上的花,笑着说:“阿砚,你的花只能送给我。” “嗯。”沈修砚看着她如获至宝的模样,微微有些心动。 坐在旁边的许清从库头手里接过属于自己的粉蔷薇,伸到何深歌面前,嘴角微扬:“深歌,其实我从小没什么朋友,能够成为你的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最终,观光小火车停在了樱花园。 一身深蓝色西服的古槊从一棵樱花树里走了出来,他来到火车的面前,朝何深歌伸手,露出那爽朗又干净的笑脸:“何深歌,下车吧,往后的路,我陪你走。” 那一刻,何深歌的心一阵悸动。 许清偷偷地低声说:“古大一直都想着给你补回一个完美的求婚。” 何深歌眼睛有些湿润,连连点头。 她提起婚纱,准备下车,没让许清扶,而是将手上所有的粉蔷薇递给许清:“清清,你跟库头要好好的。” 随后,她自己小心翼翼地下车,然后,镇定从容地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地朝眼前那个笑不拢嘴的男人走去。 就是这个男人,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人,一点点地给她的世界带来了温暖,本以为是将就,却在经历生活的风雨后,才发现,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也很依赖他。 有些东西刚开始吃起来,可能第一口尝不出味道来,可尝了几次,就会发现,自己的味蕾只习惯了这个味道。 当她走到了古槊的面前,古槊单膝跪下,举起小方盒,打开,他笑着笑着就泪眼婆娑:“何深歌,世界这么大,遇见你真不容易,能不能,让我成为你的老婆,哦,不对,能不能让我成为你的合法监护人,不对!” 可能是紧张,向来冷静的古槊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本来何深歌都被感动得差点要哭了,被他这么一闹,顿时就破涕而笑:“古槊,我要嫁给你,我接受你的求婚。” “你怎么那么快?不应该矜持一下?”古槊笑说。 “矜持什么?赶紧的,你的儿子肚子饿了,要吃饭!” “想吃什么?” “元朗月饼。” “那是香港才有的,而且现在才四月份,还不到中秋节。” “我就要吃。” “好咯,现在不拍婚纱照,去香港买月饼咯。” ……. 完结感言 - 白瓷梅子汤 - 鬼不语 没想到我在锦文的第三本书又结束了。 梅子汤这本书构思了很久,从18年的三四月来了灵感,不过原形不是美食职业文,而是初恋文,后来几经修改,在18年十一月份敲定是这样美食旅行职业文。 由于我先前没有涉及这个种类以及这个行业,也是看了很多的书籍,慢慢地把大纲整理出来,光是大纲就跟编辑猫猫磨了好久。 因为我是大四毕业生,正好是毕业季,四处奔波地考试,可能你们无法想象,我的学校在北方,我家在南方,来来回回的跑,飞机和火车、高铁等等,就为了招聘考试。 那个时候的心情,可能就跟何深歌转行后一样焦虑又彷徨着,不确定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稿子很多时候,我都是在赶完车后,在深更半夜,在酒店,在火车,在飞机,随时随地写,质量不行又反反复复地修改。 相比之前两本,梅子汤这本是真的用了我很多的心血。 本来原型的初恋文被推翻后,我有点不想写了,可是开了头的故事,我又想把它完完整整地呈现出来,我相信,总有人会看懂我的作品,懂得作品所要表达的感情。 灵感初衷是一个人最初的心动只会给最开始那个人,后面无论遇见谁,只能说是适合,并没有年轻时候那种不顾一切的喜欢了。 里头不论是何深歌和古槊,还是沈修砚和何律师,洛琳琳和时磷一,他们的爱都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妥协。 我相信现实里很多人也是如此,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个藏在心里,永远都忘不了的人,比如能让何深歌心动的沈修砚,能让古槊失去理智的袁云舒。 这篇文设计的只是何深歌与古槊走向婚姻的这个时期,也是从他们两个人的角度去看的,因而,其他人的细节,我是没有写的太详细,正如你也不知道你身边的人到底有怎样的过往。 不管是美食,还是旅行,总会有人陪你吃一顿便饭,走一段路,能一直走下去的人,都是稀少的。 在这里,我很抱歉,后面不应该这么快速结束的,可是我找到工作了,两份工作兼顾不来,我只能尽量按照原本大纲设置,把故事交代完毕。 写文不是我职业,它是我灵魂。 这不是说笑,有时候,我总会冒出很多的故事很多的人,我想把这些灵感写下来,一旦结束一篇文,我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一下子没了灵魂,就是个终日无所事事的机器人,为了三两碎银努力地活着而已。 不管怎样,我很感谢你们一路相伴最后,这种类型的文比较严谨和清水一些,可能会有些枯燥吧,如果你真的感受到何深歌从小白到成神的路途,你会发现,这里面很精彩,世界也很大。 大抵是写一篇文,我就学会了很多的知识,现在我对美食博主这个职业还算了解,也明白了各地的美食。 为了能够更加贴近现实,文中提及的很多地方,我是去过的,有些是特意去的,比如何深歌的老家汕头,我就特意跑了一趟,古槊的广州就跑了很多遍,内蒙古也去了,贵州也去了,还有很多的地方,就不一一说了,没能去的地方,我只能咨询好友,幸好我认识的人都是五湖四海的。 一路以来,我特别感谢我的编辑猫猫,她真的很有耐心,一路支持我,帮助我,遇见这么好的编辑是我的荣幸。 也很感谢讨论区和一直追文的读者,因为看着你们的数据,即使是一个人的阅读量,我都会觉得很开心,并且坚持下去。 可能梅子汤有很多的不足,还望各位谅解。 本来想写番外,不知道完结后可不可以继续发布,如果等我有空了,能发布的话,我就会更新番外,如果不行,假以时日,我也想单独出本有关其他人的文,比较短的,我不是很喜欢写长篇。 最后,原先这篇文的名字叫住《归宿》,后来改成了《白瓷梅子汤》。 全因“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在这个世间里,能够让人动情的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好比炎炎夏日之下,白瓷碗里的一颗青翠的梅子,白瓷杯子里几块漂浮着的碎冰。 谁会跟我们度过余生,我们不必去苦苦探索,那个人会很自然地出现,你几乎都没发觉,你们是怎么突然走过了白纱加身,儿孙绕膝以及满头白霜的时日? 一定要相信,总有一个人会陪你好好吃饭,手牵手去看世界。 如果可以,我们下篇文再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