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闹鬼 大业元年三月。 隋炀帝下诏命尚书令杨素，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都，每月役使民工近二百万，过劳而死者十之四五，每月载死丁东至城皋，北至河阳，车相望于道。民怨沸腾，哀嚎遍野。 。。。 东都营地，六月中旬的一天傍晚，一批筋疲力尽的民工终于轮休，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缩着身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中。 夜深人静星光黯淡时，轮休民工的大帐里却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声惊四野，惊醒了所有沉睡的民工。 “鬼啊！！！” 。。。。。。 杨达近日恰好巡视东都营地，这夜刚睡下没多久，就听手下之人禀报民工营帐深夜闹鬼，以致人心惶惶，立马吩咐左右，准备连夜审问。 “小人朱三，夜里感觉尿急，想。。。想出去尿尿，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一道鬼。。鬼影，正。。正趴在小人旁边王胖子的身上，还。。还从他鼻子里吸出一道长长的白线，那恶鬼看到我醒了，还朝我笑。。。笑了一下，接着。。接着就消失了。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真的，真的有鬼啊。” 杨达面无表情地听完朱三断断续续的描述后，忽然嗤笑一声，回顾左右道：“有鬼，依老夫看来，分明是他心中有鬼，这种奸猾小人，最是可恶，连谎话都说不利索。” 接着吩咐今夜当值的苏将军，道：“把他带下去关起来，天亮之后示斩首示众，此等歪风邪气断不可涨。” 苏将军拱手应诺，接着大手一挥，就让两名士兵把瘫痪在地，不停哭喊辩解的朱三给带了下去。 帐中清净之后，杨达对左右语重心长地道：“众位将军，以后有这种事，一定要及时控制，千万不要弄得众人皆知。要知道，如今我们营造的可是东都，是当今圣上入住的地方，万一这些流言蜚语传上达天听，你我的罪责可就大了。” 大帐内众位将军皆心中暗凛，轰然应诺，而今夜当值的苏将军更是额头冒汗，连忙说道：“大人教训的是，末将这就下去安抚民工，破除谣言，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杨达点点头，道：“恩，东都营建事关重大，任何事都不能马虎。苏将军，今夜就辛苦你了，下去安排吧。” 苏将军连忙告退。 。。。。。 回到自己营帐后，苏将军仍忐忑难安，当今圣上天威难测，若当真从自己巡视的营地中传出流言，搞不好就要掉脑袋。 正当他琢磨怎么杜绝流言时，一名亲兵走进来，颤声禀告道：“将军，那王胖子死了。” 苏将军听了一愣，接着又听那亲兵小心翼翼地道：“将军，不会真有鬼吧？那朱三现在还在叫唤呢。” 苏将军面色变了几变，最后低声喝道：“胡说八道，死个把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几个月死的人还少吗？哪里有什么鬼怪，告诉下面的人，谁要是敢乱传，军法处置。” 那亲兵一缩头，连声应诺。 。。。。。。 很快，天亮了。 晴空万里。 朱三在午时验明正身后以“传播谣言、妄图逃役”的罪名被处斩，人头挂在辕门中央的旗杆上示众。 而王胖子的尸体则是按过劳而死，如普通尸体般，拉出野外随便一扔了事。这次“闹鬼”很快就在官府的镇压下，销声匿迹。 而在朱三被处斩后第七天的夜里，月明星稀，辕门中央朱三斩首之处，忽然刮起阵阵阴风，吹动着高高挂在旗杆上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的朱三人头，旗杆下面，不知何时出现一道很淡的无头虚影，在那里绕杆徘徊。 在那虚影的右手里，拎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双目圆睁，狰狞恐怖。 那模样，正是朱三。 突然，朱三的脑袋猛然回转，发现身后一米多远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道虚影。 那虚影高约一米八，面容苍白刚毅，眼神平淡而凌厉，身穿白色长袍，此时正飘离在地面一尺之高处，略带好奇的打量着他。 朱三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眼前这身影给他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又仔细打量了几遍，忽然惊道：“是你，你就是那天晚上的鬼！”接着就见那人头挣开手掌，哇哇大叫着朝那虚影飞扑过去：“你这恶鬼，还我命来。” 那虚影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同时眉头轻皱，轻声道：“朱三，你这人好没道理，你人不是我杀的，头也不是我砍的，怎么找人拼命还找到我这了。” “你这恶鬼，若不是你半夜三更去害人，怎么会被我撞见，我又怎会含冤而死。” 那虚影闻言不屑的一笑，面带讥讽地道：“你个没胆的孬种，不就看见个鬼吗？有什么值得大喊大叫的？而且你没见老子当时冲你笑了吗，真是白瞎了老子一片好心。” 朱三听完，气的哇哇大叫，暴跳如雷：“你这恶鬼，事到如今还幸灾乐祸，今天老子就和你拼了。” 虚影看着朱三身体和脑袋从左右同时扑来，却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反而仰天大笑道：“恶鬼，恶鬼，哈哈哈，真是好笑，鬼没了肉身，要想护持魂魄，必然要吸人阳气，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就像人吃六畜，哪来什么善恶之分。” 朱三恍若未闻，满脸狰狞一心想要报仇，那虚影面对近在咫尺的朱三，轻轻抬起右手，用力一握，就见朱三身体和头颅周围忽的各升起一丝黑气，而后迅速变淡，变成两张虚网的模样，刹那间，将朱三裹住。 等朱三反应过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虚影神情冷漠，右手再次用力一握，就见包围着朱三的黑气瞬间收缩，眨眼间就变成珠子般大小。 朱三的意识一阵恍惚，接着无尽的空虚袭来，仿佛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朱三用最后的意识大喊道：“恶鬼，你作恶多端，多行不义，必遭天谴，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死。。。” 那虚影伸手召回黑气凝成的珠子，看着珠子内朱三那缩小了无数倍的脸上满是怨毒惊恐之色，轻哼一声，自语道：“真是幼稚，我方晓历经数十次轮回世界，见多了作恶多端之辈活的逍遥自在，热血良善之人不得好死，作恶多端又如何？善恶可不在人心，而是靠实力。” 方晓看着珠子内朱三的灵魂，想到《太阿鬼神经》中对于吞噬灵魂的警告，脸上神色变幻莫定，观摩许久最后还是狠下心来，以神识控制黑气一阵旋转，像黑洞一般，刹那间将里面的灵魂碾碎，接着一口将珠子吞下，黑气瞬间在方晓胸前扩散开来，不断收缩激荡。 一刻钟后，黑气恢复平静，重新化为淡淡的一层附在方晓的手上。 吞噬后，方晓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有些凝重。他发现吞噬了朱三的魂魄之后，自身的灵魂虽然强了一点，却也在吞噬的过程中受到了朱三记忆碎片的冲击，有那么一瞬间，方晓都觉得自己成了朱三。 怪不得《太阿鬼神经》上将吞噬鬼魂增强神识的噬魂术，标注为禁术。 这副作用着实有些大，方晓加上轮回世界，如今已有近百年的生活阅历，却在朱三记忆残片的冲击下，差点迷失，这风险实在太高。 方晓不禁感慨：修行，看来真没有什么捷径。 想想以前在轮回世界中，什么拳碎虚空，什么呼风唤雨，到头来却是虚幻一场，那时强的不是自身，而是系统。如今系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自己在任务世界回归之际，突然失灵，以至于技能、属性甚至肉身都随之烟消云散，最终只剩魂魄穿入大唐双龙传的世界，若不是以前阴差阳错，自己修练了《太阿鬼神经》，说不定此刻早已魂飞魄散。 真正的强者，从来都是一步一步从无尽的苦难中走出来的。 不过，如今我方晓终于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强者。 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 第二章 凝练死气 方晓吞噬了朱三的魂魄，消化了他的记忆之后，又前往劳工营帐吸了两个血气方刚之人的阳气，而后走出近十公里的路，来到一个因修建东都而繁华起来的小镇上。 小镇不大，却有好几座妓院，其中一间名为百花楼的最是繁华，在它后院，有一口干涸很久的深井，方晓白天的时候，就是躲在深井里。 《太阿鬼神经》中描述：鬼，没有肉体，阴阳失衡，故，夜里吸阳，白天补阴，阴阳调和，凝聚而成鬼气，进而重塑鬼身，鬼身既成，方可修鬼术，练元神，颠倒阴阳，脱离轮回。 《太阿鬼神经》是方晓一次抽奖所得，被系统称为《鬼帝真经》，其内包罗万象，涵盖了鬼修所能用到的方方面面，功法、杀法、阵法、诅咒、望气术等等，方晓当时修行的正是其杀法中的《百鬼夜行之术》，练到极处，可御使百鬼，结成百鬼大阵，威力无穷。方晓在轮回世界中，因神识的原因，只能御使几十名厉鬼，可那怕仅仅是几十名厉鬼，也曾多次助他完成最终的任务，而这次之所以能幸免于难，也是方晓在最后关头强制所有厉鬼自爆神魂，硬生生从空间乱流中，撕开一道裂缝，才能来到大唐双龙传世界。 这处深井，是方晓通过《太阿鬼神经》里最基础的望气之术找到的，是方圆十公里之内阴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故此，方晓虽然对井底狭窄闭塞的环境不甚满意，却也没有打算换个舒服点的地方，此时他刚来大唐世界没几个月，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能凝结的阴阳之气不多，鬼气更少，完全不足以让他承受阳光的照射，即使阴凉处也不行，这也是他为什么夜里要走个四五公里，到东都工地吸人阳气的原因。 几百万人的工地上，每天死几个人，很正常，就像朱三一样，即是看到了鬼也会被官府镇压。 这对方晓来说，安全省心。 。。。。。。 秋去冬来，转眼之间，东都营建又过半年，在杨素等人的高压之下，此时的东都，已经接近竣工。 半年的时间里，方晓一直按部就班的修行，前前后后在东都营地共吸了近一千三百人的阳气，中间自然有人在他吸人阳气之时，碰巧看到过，也曾像朱三一样，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而最终的结果，却是野外又多了几具尸体。 而方晓依旧安然无恙。 不过修炼环境安逸，但修行的速度，方晓却不甚满意。 鬼类修行法门，侧重各有不同，《太阿鬼神经》的修行理念，比较接近道家思想，重阴阳平衡，此地，靠近东都工地，阳气充足的很，几百万人，随便吸收，只不过妓院处所蕴含的阴气却是不足，严重拖慢了他的修行。 方晓此时修练的是《太阿鬼神经》中排行第一的凝气之法：《阴阳归元气》，阴阳双气必须保持一定的平衡，三魂控阴，七魄掌阳，形成一个类似太极的图案，阴阳之气泾渭分明而又不断交融，最后于太极中心处形成鬼气。 故整整半年的时间，方晓凝结的鬼气才堪堪能覆盖他全身，就好像是在他的魂魄外形成了一层保护膜，此时只要不是直接暴露在阳光下，白天已经可以在外行走。 然而这修行速度，完全浪费了《阴阳归元气》的排名，所以方晓决心另寻他地，找个阴气更充裕的地方修炼。 只是，在离开之前，方晓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祭炼死气。 营建东都时，死亡的民工大部分被堆积在邙山深处，几十万人的尸体堆在那里，以至于邙山深处，死气弥漫，怨气冲天。 方晓每天都会去那里远远眺望一遍，一来是想看看这个世界能不能自然形成鬼物。 何为鬼物，魂魄凝而不散，神识灵而清明，趋利避害吸阳练阴，修成鬼气护持己身。邙山深处无数尸体堆积之处，在方晓看来，是鬼物诞生的绝佳之地，并且在这恍如实质的怨气与死气之中形成的鬼物，匍一出世，必是石破天惊。 只是出乎他的预料，半年多来，此地别说厉害的鬼屋，连一只能活过七日的游魂都没有，方晓觉得可能是此方世界的意志，不允许鬼神出现的结果，至于真实情况，方晓并不想去深究，他更在乎的是此地那浓郁的死气。 万物消亡，自有死气产生，然而死气却并不容易凝聚，往往在产生的刹那就会消散，非数十万生灵相继泯灭之处，死气不显。 而在《太阿鬼神经》中记载：鬼气，阴阳之气，若融入死气、杀气、煞气，则威力大增。 以方晓在轮回世界中多年的御鬼经验来看，死气增加鬼气的破坏性，杀气增加其穿透性，煞气增加的是抗性。 死气，对任何有活性的东西来说，都是一种剧毒，就连无形无质的灵魂也不例外。想要将死气融入鬼气，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一个不小心，被死气侵蚀了灵魂，就会使魂魄的活性大大消散，最终变的神志全无，魂飞魄散。 正因为对死气畏之甚深，所以方晓一直未曾融合，即使是如今修行小成。只是如今东都马上完工，没了每日新增的数千尸体，这浓郁的死气不出三天就会消散一空，到那时再想寻一处死气浓郁之地，还不知费多少功夫。不得已，方晓只能尝试一下，看能否融合成功。 好在这近一年的时间，方晓已经完全适应了鬼类的生活和修行，对鬼气的控制和凝练也有了极大的进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刚入夜，方晓就早早的来到北邙山脚下，望着山林里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神情呆滞的鬼魂，漫无目的的游荡哀嚎，等天亮之时，阳光一照，魂飞魄散，即使有一些恰巧躲过阳光，也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被周围各种气息不断的侵蚀磨灭。 方晓控制鬼气，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一丝蚕豆大小的死气，而后远远的离开这死气弥漫的地方，找了一处山洞，开始控制鬼气以连绵不绝之势不断的冲击、消磨那一丝死气。 此时远远看来，方晓周身鬼气仿佛就是一条小河，而那死气就像是一个蚕豆大小的石子，两者可谓泾渭分明，绝难相容。 时间伴随着夜风，缓缓流逝，直到半夜时分，那蚕豆大小的死气，依然坚挺，恍若未变，而此时连续控制鬼气高强度运转了两个时辰的方晓，已经感到神识开始昏沉，鬼气的控制也变得生涩。 对此方晓早有准备，抽出一股鬼气，将那死气层层包围，而后放到一个小玉瓶里打包带走，准备先修养几天，鬼气恢复后，再来融合。 此后，方晓又如以前般夜里吸人阳气，白天井底练阴，足足修养了三天，才把状态补回来后，并在当天夜里就开始第二次融合，只是依然以失败告终，直到半个月后，第四次凝练，才堪堪成功，至此，方晓的鬼气，终于有了性质上的变化，杀伤力大增。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方晓情绪高涨，在邙山总共融合了食指那么大体积的死气，虽然看起来不多，但对此时只是一个小鬼的方晓来说，却已经达到了极限。 死气再多，就要开始侵蚀魂魄。 方晓虽然对那庞大的死气恋恋不舍，但总算目的达成，心情还不错，惨白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 第三章 觊觎龙气 方晓回到小镇时，已是深更半夜，准备在深井中修整一晚，第二天夜里再走。 此时百花楼里的姑娘已经休息，院子里一片静谧。 不过，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安分的。 就比如现在，方晓深井旁边的柴房里，就有一对男女，正在炉灶上，行人伦大礼。 外面寒风凛冽，屋内娇喘如春。 方晓隐身站在一旁，皱着眉板着脸，很是严肃认真的在那看着，发现那女子正是百花楼的头牌，叫什么如烟，大约二十三四，正是花样年纪，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清修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媚意，胸部更是晃悠悠的一大坨，就是下垂的厉害。 而那趴在她身上的男子，方晓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估摸着应该是书生，身子骨不大行，在那哼哼唧唧喘个不停。 可能那女子觉得夜深人静，情郎声音有点大，开口娇嗔道：“阿郎，小点声，别被人听见。” 那男子并不理会，依旧埋头苦干，不一会儿，就见那男子一阵剧烈的抖动，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就像条死鱼般趴在那女子身上。 女子轻搂着身上的情郎，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柔声道：“阿郎，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男子闻言身子一僵，接着手脚并用爬起身来，开始穿衣服，同时有气无力的道：“快了快了，再等几天，等我凑够钱，就给你赎身。” 只是那背对女子的脸上满是敷衍之色。 那女子不明所以，听了心上人的保证后，眼睛发亮，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 方晓正以批判的眼光津津有味的看着，没想到这春宫说结束就结束，中断的太突然，以至于方晓心中很是不爽。 方晓觉得，自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从来是有仇报仇，有恩另说，虽然如今成了鬼，但这性格，方晓还想继续发扬下去。 方晓心中不爽，恶念顿起，就想吓一吓这二人，于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正整理衣服的两人身旁，仅显化出一个狰狞的脑袋，惨白的脸上满是渗人的微笑，朝两人道：“嗨，两位晚上好啊。” 两人陡然一惊，猛然转头。接着不约而同的惊声尖叫：“鬼啊！” 那男子吓得当场失禁，转身跑向门口，就想逃走，那女子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倒。 方晓看着那男的惊慌失措地逃出柴房，屁滚尿流的奔向胡同，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啧啧，真是可怜” 。。。。。。 第二天天还没亮，方晓就被一阵阵喧哗吵醒，从入定中醒来。仔细听了一会，才明白说的是昨晚百花楼头牌和书生偷情撞鬼的事，只是如今两人一逃一疯，众人也摸不清事实。 方晓听了众人的议论之声，心中轻哼一声，毫不在意的接着修行，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都是狗屁，几十年的轮回生涯，教给他最大的道理就是：强者，就是规矩，弱者，遵守规矩，而最强者，无视规矩。 日升日落，冬季的白天，过得很快，小镇的居民对于早上百花楼的事情，只是当做饭后的谈资，至于有多少人会相信真的有鬼，就不得而知。 罪魁祸首方晓也不在乎最后在这度过了近一年的小镇上，留下了什么名声，于傍晚时分，从井中飘然而出，悄悄的离开小镇，直往此时隋都大兴城而去。 一国之都，机遇之地。 而且这半年的修炼，让方晓明白了一个事情，阴气，对他的修行，实在太重要了，虽然《太阿鬼神经》中有聚阴阵，可惜方晓现在鬼气有限，不能布阵。而其他阴气浓郁的地方，第一的自然是天然形成，汇聚一方阴气的阴脉，此地最是适合鬼类修行，不过方晓估计大唐中不太可能出现，第二则是皇室后宫，那里六宫粉黛，美人众多，其中更是不乏身带贵气、龙气之人，也鬼修的一个好去处。 至于妓院等女性聚集的地方，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方晓尽管是鬼魂之身，昼伏夜出，不过赶路仍是极快，三天两夜就赶到了大兴城附近。 此时正赶上黎明前夕，一天当中最为黑暗的时候，是鬼类的最爱，方晓站在郊外一座小山坡的峰顶，略带兴奋的远远朝大兴城眺望而去。 只见远方大兴城所在的上空，紫金色的龙气浩浩荡荡，仿佛如日中天，又似金龙高悬，其盘踞在城中央，收摄四周天地正气，无边无际，照耀四方。 直叫方晓看的暗自心惊，咋舌不已：这别说皇宫，估计就连城门，也进不去。 此时的隋朝看来，简直是气运昌盛，万邪辟易。 更可怖的是煌煌龙气，仿佛自有意识，感受到方晓的窥视后，龙气涌动形成一只金色巨眼，远远地看了方晓一眼，视线中那排山倒海般的压力，让他有种俯首称臣跪地求饶的冲动。 方晓在轮回世界中，无论如何，也曾是一名强者，自有一身傲骨，硬生生的顶着龙气不妥协。 好在那金色巨眼只是看了方晓一眼，就消失不见，那铺天盖地的压力也瞬间消失，只是这短短一瞬，方晓却仿佛又经历了一次轮回，整个灵魂都虚脱了。 跌坐在地上的方晓，心中震撼莫名的同时怒火冲天。那仿佛看蝼蚁似得眼神，那一眼就要让你臣服的威势，如魔怔般，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方晓歇了一会，缓缓站起，心中升起一股滔天的戾气，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渴望：好一股浩荡天威，好一股紫金龙气。总有一天，我方晓定要将你吞噬。 方晓最后深深看了眼那煌煌龙气，接着转身往东南方走去。 他要去扬州。 他要掌控扬州。 因为他记得杨广是死在扬州。 。。。。。。 此时的扬州，正值冬天，却依然人声鼎沸，兴盛繁华，只因其东下长江，可出海往倭国、琉球及南洋诸地，是全国对外最重要的转运站之一。城内共有五个市集，其中又以面向长江的南门市集最是兴旺，提供各类缮食的档口少说也有数十间，大小不一，乃准备到大江乘船的旅客进早缮的理想地点。 而且扬州除了是交通的枢纽外，更是自古以来名传天下的烟花胜地，不论腰缠万贯的富商公子，又或以文采风流自命的名士、击剑任侠的浪荡儿，若没有到此一游，就不算是风月场中的老司机。所以其况之盛，可以相见。 而赶了近个半月时间的方晓，也在将近年关之时到了扬州。 此时已是深夜，比起白天的喧嚣，这时的扬州显得宁静悠远，方晓旁落无人的飘荡在寂寥的街道上，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家天仙楼前停了下来。 此处阴气之浓郁，超过以前百花楼近十倍，同时也是扬州城中，阴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方晓暗暗点头，心道：“不愧为扬州最大的妓院，就先在这里落脚吧，赶了半个月的路，也该好好歇歇，开始认真修炼了。只要凝成鬼身，成为厉鬼，布成聚阴大阵，到时候就再也不用为了一点阴气而整天躲在妓院里了。” 妓院里的靡靡之音，方晓并不喜欢。 第四章 有女玲玲 方晓翻过围墙，进入内院，发现这天仙楼不简单，前前后后六重院落，数十栋多层阁楼，院内假山林立，花木盆景，点缀其中，精致风雅，相得益彰，让人有一种处处见美之感。 阁楼之内，更是有不少房间透着光亮，偶尔传出些浅吟低唱，让人耳红心跳之声。不过，对方晓这老司机来说，都不值一提，恍若未闻，很快，他晃晃悠悠的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最后决定在天仙楼的酒窖里将就一段时间，等啥时候修成鬼身，成了厉鬼，在让这些人好好听听，什么叫更快、更长、更强。 不过，此时要做的是先找些阳气缓解下魂魄的疲惫。 记得刚才进城之前看到个破庙，好像有几个乞丐，看那样子就算死了应该也没什么人注意。 。。。。。。 新年刚过，天仙楼就热闹了起来，完全不知道，在自家的酒窖里已经有一只穷凶极恶的小鬼住了一个多月。 方晓这段时间，倒也安稳，深居简出，晚上吸收阳气也并没有在扬州城内，而是会走出十多公里，到周边村落或者小镇里寻找合适的人选，如此大费周折，目的自然是不希望被发现，进而弄的人心惶惶，万一天仙楼要关门歇业了，他还要另寻它地，不值得。 更何况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方晓自觉比兔子高级多了。 然而，人算岂如天算。 在方晓毫不知情的时候，他早已被人给发现了。 这夜，方晓吸了五个人的阳气之后，回到扬州，翻进天仙楼时，已经丑时，如往常般隐匿身影，飘荡着往后院酒窖而去。 入过闺阁之时，方晓发现有两个丫头正在窗户那里趴着，两个小脑袋缩在棉衣里，左边一个已经昏昏欲睡，而右边那小姑娘，却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闺阁，取待字闺中之意，这里住着天仙楼从外面买来的姑娘，是天仙楼坚实的后备力量。方晓看了一眼，也没将这两个丫头放在心上，尤其是右边那个姑娘，虽然一看就是个美人痞子，不过，方晓觉得这丫头脑子不好使，好几次都大半夜的在那里发呆，眼睛睁的像猫头鹰。 很快，方晓就消失在黑暗中。 而在他消失之后，他眼中那眼睛像猫头鹰的姑娘，忽然来了精神，轻轻戳了戳身边的小伙伴，悄声道：“蓉蓉，蓉蓉，看到了没，看到了没？” 那叫蓉蓉的丫头被突然叫醒，一脸茫然，看着身边仿佛打了鸡血的小伙伴，不知所措，好久才喃喃道：“那个，我刚才好像睡着了？” “啊，你个懒猪。” 蓉蓉看着小伙伴一脸抓狂的样子，有点害怕，心虚的道：“那个，玲玲，我相信你。咱们院子里肯定进鬼了。”说完之后，想了想又道：“那，咱们该怎么办啊，那鬼会不会吃了我们啊。” 玲玲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无奈表情，道：“你不用骗我了，你根本就不信。” 蓉蓉小心思被发现，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她一阵激灵，赶紧道：“好了，玲玲，都是我不好，咱们赶紧进屋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玲玲没好气的道：“知道啦，整天就知道睡睡睡。”说完，最后往方晓离开的方晓看了看，一脸不甘的闭上了窗子。 。。。。。。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 方晓如往常般准备出去“觅食”。 如今的状态，他心下还是比较满意的，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变强的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虽然确实有点慢。 出了酒窖，还没走多远，方晓就发现了昨天晚上的那两个丫头，此时正坐在不远的一个长椅上吃着东西窃窃私语。 方晓微微皱眉，觉得这俩丫头最近出现在他眼前的频率多了些，有点奇怪，不过并没有多想，只是深深看了她们几眼，而后飘然离去。 “蓉蓉，这次你可看到了吧，刚才那个鬼可是从咱们眼前走过的。” 蓉蓉咕噜一声咽下口中美味的零食，很是疑惑左右看了看，道：“哪呢，我怎么没看见，真的有鬼从咱们身前走过吗？” 玲玲秀眉轻皱，轻声的问道：“蓉蓉，你真的没看到吗？刚才那鬼就在咱们身前三米多远的地方。” 蓉蓉眨巴眨巴大眼睛，想了想，而后一本正经的道：“也不是啦，我只是吃东西没怎么看清了，嗯，他是不是有长长的牙齿，黑漆漆的指甲，很凶很凶的样子。” 玲玲被气的一乐，双手捏住她肉嘟嘟的小脸，装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道：“你这死丫头，看不见就看不见，竟然还敢骗人，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蓉蓉的脸蛋忽然变得红红的，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玲玲捏的，用力摇头，挣开玲玲的双手后，抱着零食呀呀的跑了。 玲玲看着落荒而逃的蓉蓉轻轻哼了一声，接着微微皱眉，心里暗暗纳闷，“蓉蓉这丫头应该是真的看不到，难道真的就我自己能看到吗？” 。。。。。。 在外头游荡了半夜，收获颇丰的方晓，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天仙楼，不过走了一段时间后，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不知何时，他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此时他正处于天仙楼后院，是丫鬟仆人住的地方，很少有丑时还不休息的。方晓皱着眉头，停下身来，默默的注视着身后不远处那一米四左右高梳着长长的麻花辫，身穿大红棉袍的丫头。 玲玲看到前方的鬼忽然停下，还回头向她看来，心里一跳，暗道不好，被发现了。强迫自己冷静，心思电转间，脸上神色未变，仍一脸淡定地左看右看，仿佛在游玩一般，同时脚下偷偷的转了个弯，想往旁边的阁楼走去。 方晓心里轻哼一声，这小丫头片子，倒是有点意思，看来是能看见鬼魂，不过胆子倒不小，竟然敢偷偷摸摸的跟来，被发现了还能如此镇定的想偷偷溜走，哪有这么好的事。 想也没想，方晓冲着想要离开的小姑娘开口说道：“丫头，你是要走吗？” 玲玲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啊的一声惊叫，抬起小腿就想跑。 第五章 玉玲遭劫 看到那个丫头要逃，方晓神情未变，右手轻轻一握，就见周身鬼气一阵涌动，幻化成一只大手，将她抓到身前，悬在半空。 方晓略带好奇的看着眼前这小脸惨白，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小女孩，轻声问道：“丫头，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玲玲被抓住，心里反而忽然不是那么害怕了，闻言想了想后轻声答道：“叔叔，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能看见就是能看见了。” 方晓闻言，眉头一皱，这是什么狗屁回答，鬼手微微用力，就听小姑娘低声轻呼，“啊，叔叔，你弄疼我了。” 看着这小姑娘疼的一脸冷汗，却依旧紧咬牙关，没有大喊大叫，方晓不禁为之侧目，感觉这小丫头人虽不大，心思却通透。 想到这，他将鬼手稍松，接着问道：“小丫头，你最好别和我耍花招，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会饶了你。” 玲玲被吊在半空中，心里叫苦不迭，知道这次摊上大事了，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道：“叔叔，你问就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晓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一乐，这丫头还知道卖萌。 “你什么时候发现能看到鬼魂的？” 玲玲想了想，道：“应该是过年的时候，那天我看到你站在天仙楼主阁的屋顶上，白衣飘飘，凌风欲仙，好奇之下，我就问身边的姐姐，可她们都说屋顶上没人，还说了我吓唬她们，那时我才知道我可能看到鬼了。”说完，玲玲偷偷瞧了瞧方晓的表情，接着又小声说道：“不过，好像只有我自己能看到鬼，就是和我一样大的蓉蓉也看不到你。” 方晓闻言，心中微动，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长了一副玲珑心，不过方晓心中却忽然有了杀意，对他来说，聪明又能看见鬼的人，想想就是个麻烦，死了一了百了。 虽然心中杀意弥漫，方晓脸上却未漏分毫，反而笑眯眯地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玉玲，是天仙楼的妈妈给我起的，不过，大家都叫我玲玲。” “玲玲，你今天跟着我想做什么呢？” 玉玲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可爱的眨了几下，而后展颜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异常可爱，轻声道：“其实，我跟来，是想和叔叔交个朋友，玲玲觉得叔叔整天一个人，会很无聊。” 方晓轻笑一声，道：“是吗？你不害怕吗？叔叔可是鬼哦。” “玲玲不害怕，叔叔来天仙楼这么久了，都没害过一个人，玲玲想要和叔叔你做朋友，叔叔又怎么会害我呢。” 方晓心里哑然失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太幼稚。 “丫头，什么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不管你看他多么善良多么正直，更何况是你根本不熟悉的鬼，我不是不害人，只是懒得害附近的人，可是你不一样，你能看到鬼。” 听了这满含深意的话，玲玲心里猛地一个激灵，感觉事情要糟，这鬼好像对自己有很强的敌意。 玲玲连忙紧张地指天发誓道：“叔叔，您放心，玲玲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我能看到你，而且，就算我说了，也没人会相信的，我今天跟着你，真不是有意的。” 方晓嘴角微翘，叹道：“玲玲，有时候，不是你想不说就能不说的，若事事都这么简单就好了。你可知世上绝大多数人，为什么都害怕鬼？” “因为他们都看不见鬼，未知使人害怕。就像你不怕我，正是因为你能看到我，觉得我没有害人，其实，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你可知道我每天夜里出去做什么了吗？” 方晓看着此时已脸色发白的玲玲，嘴里缓慢的吐出两个字：“杀人。” “我每晚跑出十几公里，到偏僻的村庄里，小镇上，去吸他们的阳气，有时候是些混混，有时候是偏居一隅的独户，他们阳气被我吸干之后，你知道是什么样子吗？” 方晓朝着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的玲玲笑笑，道：“干尸，就像风干的腊肉一样。现在你还觉得我不会伤害你吗？” 玲玲听完简直要崩溃了，哭丧着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的看着方晓，哀求道：“叔叔，玲玲才十岁，还这么小，没有多少阳气的，你不要吸我好不好？而且老人不都常说，只有小孩子才能看到鬼魂的吗？也许我明年，不，可能下个月就看不到你了。也就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威胁了。求求你放了玲玲吧。” 方晓咧嘴一笑，道：“丫头，要怪就怪你的眼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安心的去吧。” 说完，方晓控制着鬼手猛然用力，对玲玲就要痛下杀手。 玲玲猛然间感到身上一阵剧痛，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抬起头，看着满脸杀机的鬼，心中闪过无穷的后悔。 玲玲一声惊呼之后，再也没法喊出第二声，那漆黑的鬼爪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渐渐的她的视线开始恍惚，呼吸开始困难，一种难言的孤独和空虚涌上心头，玲玲害怕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的思维在此刻空前的灵动，瞬间想到一个方法，可能会让自己逃过一劫。 玲玲忍着快要窒息的痛苦，用最后的力气艰难的开口一字一字地道：“叔。。。叔，让。。我。。说。。最。。后。。一句话。” 方晓听了，心中好奇，他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这丫头还想说些什么，小小年纪，难道也要交代遗言吗。 从松动的鬼爪中，跌落下来的玲玲瘫倒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好一会儿，才有力气，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向方晓，满脸认真地说道：“叔叔，你想杀我，都是因为我有一双能看见你的眼睛，既然这样，那么就请你拿走我的双眼，留下我的命，可好？” 方晓眼睛一眯，看着此刻坦然的说出用双眼换一条命的玲玲，沉默良久。 “丫头，你要知道，你要是没了眼睛，天仙楼势必会把你扫地出门，到时你一个十岁的丫头，要怎么生活？” 玲玲的眼底深处忽然闪过一丝亮光，她从方晓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希望：“叔叔，要不。。。” 方晓看着玲玲那渴求的眼神，心下忽然一阵烦躁，不待玲玲说完，狠下心，手指微动，两道黑气忽然钻入她的眼中，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同时，玲玲只感觉眼睛一凉，接着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回到酒窖的方晓，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自从变成鬼以来，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从未有过心绪上的波动，却不知为何，对玲玲那丫头会有不忍，而且玲玲，玉玲？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难道还是大唐双龙传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吗？ 不过，转眼间方晓就将这点心思压下，开始修行。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尤其是鬼类修行，因为没有肉身，异常艰难，故要先以鬼气，重塑肉身，是为鬼身，而修成鬼身后，方可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阳光下，此时，称为厉鬼。 修成厉鬼之后，就可修行各种鬼类神通，并可凝练神魂，若能神魂蜕变，修成元神，则可一方称王，是为鬼王。 成为鬼王后，以强大的元神之力，控制鬼气进一步淬炼鬼身，使的鬼身越发凝实强劲，就如同人类修士锻炼肉身是一个道理，而若是能更进一步度过雷劫，将精纯鬼气融合部分元神吸收雷霆伟力凝聚而成鬼丹，则可媲美一宗之主，是为鬼宗。 鬼宗之后，若得机缘，破开鬼丹，形成元婴，阴阳转化，可成就半仙之体，不死不灭，逍遥自在，是为鬼仙。 然，人道修行已属逆天行事，鬼类修行更是难上加难，要成为鬼仙，不仅需要大毅力，更需要大机缘，大气运。 至于鬼仙之上的鬼帝，《太阿鬼神经》上也只是记载了这么一个名字而已。 不过这些都与如今的方晓无关，他现在还是个连鬼身都未凝聚的小鬼。 第六章 怨鬼出世 方晓很快就将玲玲忘掉，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之中。 只是从那以后，好像再也没见过那个梳着羊角小辫，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趴在窗口半夜不睡的场景。 初入四月的一个夜里，方晓从十里寨吸完阳气，回到扬州时，路过城外的一座乱石岗，忽然在不远处，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好像是鬼气，却又有些区别，循着那股气息，方晓来到了一个山洞，当他看清里面的场景时，顿时眉头紧皱，心中莫名的火起。 那是一个断手断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尸体，看年龄应该不大，整个尸身都已腐蚀，只有一双眼睛鼓鼓的，仿佛死不瞑目。 而让方晓熟悉的气息，就在那双眼睛里。 方晓控制着一丝鬼气，轻轻拨开那双眼睛，只见一股犹如实质的怨气，忽的喷薄而出，盘踞在空中好似有神志般挣扎许久，才缓缓的形成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一米三四，表情狰狞可怖，口眼鼻耳，鲜血直流，手脚成不规则形状，身上衣服破烂不堪，看到方晓后，呜呜的叫着，径直朝他扑来。 此时，方晓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感应到熟悉的气息。 那是大半个月以前，他留在天仙楼玲玲那丫头眼中的鬼气。 而眼前这小鬼，正是玲玲。只是不知生前受了什么折磨，竟然怨气冲天，凝而不散，最终成了怨鬼。 不过，能在大唐双龙世界中，形成怨鬼，多半也有自己留在她眼内的那丝鬼气的原因。 方晓看着玲玲朝他扑来，不惊反喜。 怨鬼，单就资质而言，远胜一般鬼魂百倍不止，只要点醒她的神志，在教她修行法门，相信她很快就能重塑鬼身成为厉鬼。 《太阿鬼神经》中方晓最熟悉的《百鬼夜行之术》，最喜欢的正是这种资质逆天的鬼魂。 《百鬼夜行之术》的核心其实是一种法印——鬼神印，神秘而玄奥，需要以灵魂为引，辅以自身鬼气或者内气，施加在鬼物的魂魄之中，能增强鬼类的魂魄强度和修行速度，若是抛开施印之人能通过鬼神印控制鬼类的生死，其实还算的上是一种增益类法印。 而且鬼神印能随着鬼类本身实力的增长而增强，所以一旦施加，即使日后成为鬼仙，也摆脱不了施印之人的控制。 除非，施印之人死了。 所以，怨鬼、水鬼、火鬼等资质优秀的鬼物，一直是方晓渴求的目标。 如今既然碰到，岂有放过之理。 只是要施加鬼神印，须要其恢复神智。而冤鬼想要恢复神智，就要平复其怨气，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所以，要想让玲玲恢复神智，就要知道在这短短的半月里，她经历了什么。 方晓看着不断在他身边冲击，却总是被鬼气阻挡在外的玲玲，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问问天仙楼老鸨。 。。。。。。 第二天，夜色初降。 扬州城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天仙阁尤为热闹。 老鸨杨荃此时正站在大厅里，领着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笑脸迎客，保养的不错的脸上满是笑意。 而就在这热闹喧嚣的大厅里，杨荃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仿佛呢喃般说了三个字。 “去后院。” 老鸨心中猛地一惊，不动声色的仔细瞧了瞧四周，却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心里一沉，感觉来着不善，安排好迎客的姑娘，自己转身悄悄往内院走去，同时给隐藏在角落里的天仙楼护院首领，打了个眼色。 当老鸨来到后院时，周围已聚集了十几个护院，皆身穿黑色紧身衣，手握寒光闪烁的上好钢刀，心中安定不少，笑道：“刚才在大厅里，也不知哪位高人，忽然传音给我，让我来后院，你们去四处找找，看看那高人藏在哪里，可别怠慢了贵客。” 老鸨大声的吩咐护院，同时也是说给隐藏在暗处的人听，希望其主动现身，却不想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差点让她眼珠子瞪出来。 她话音刚落，就见在她身前两米处的花坛里，忽然凭空浮现出一道身影，由黯淡逐渐变得清晰，最终形成一道透明的虚影。 这人影看上去身材高大，有一米八左右，方面大耳，眼神冷厉幽深，面色苍白骇人，嘴角似笑非笑，身着一袭白色长袍，飘荡在花坛之中，花坛中的花草枝叶，全都毫发无伤的从这人的身体中穿过，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更可怖的是，他脸上表情惟妙惟肖，同时还能开口说话：“老鸨，我要是你的话，就会让这些打手，都走的远远的，省的一会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影响了你天仙楼的生意，那可就不好了。” 众护院虽大都一脸惶恐，眼神发虚，却没有一人大喊大叫或者转身逃跑，反而有几个主动上前将杨荃围在中间。 虽然握着武器的双手，不断的在颤抖。 方晓看的很意外，心里对眼前这风韵犹存的老鸨高看一眼。 老鸨极力的平息内心的惊恐，强自镇定的道：“这位官人，深夜来我们天仙楼，不知有何贵干？” 方晓眉头一挑，道：“我只是想问问玲玲的事，她眼瞎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又在何处？” 老鸨原名杨荃，十几年前也是天仙楼的一姐，自从得到贵人帮助，掌管了诺大的天仙楼后，十几年来可以说混的风生水起，在扬州也是一号人物，见过的人，遇到的事，不知凡几，早就练出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和一双火眼金睛，只是此时，她却有种深深的恐惧感。 眼前这虚影，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他到底是人是鬼，是敌是友，老鸨都分不清，她心中实在是一点也不想得罪他，所以在听到他只是要打听玲玲的事情后，杨荃毫不废话，当即一股脑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清快的说了出来。 包括自己遍寻扬州名医给她治眼无果之后，卖给了扬州城北的一个混混头领——张承志，也毫无隐瞒。 方晓听完，点点头，而后看了看一只徘徊在她身边，看也没看老鸨一眼的玲玲，知道玲玲的怨气，应该与这老鸨无关。 方晓最后深深地看了杨荃一眼，话也不说，身形开始由浓转淡，最后化为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余杨荃和一众护卫，在寂静的花园里，听着那格格的牙齿打颤声混杂着口水下咽的声音，格外瘆人。 “杨姐，刚才。。。那不会真的是鬼。。。鬼吧。”站在杨荃身前，一个身材高瘦的护卫轻轻的开口打破了安静诡异的气氛。 “别胡说，那。。。那。。有什么鬼。。。鬼，估计是。。。装神弄鬼的。” 杨荃愣愣地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心中正忐忑难安，听到护卫的议论，忽然想起那虚影说的话，心中一动，面色猛的一变，妓院之地，玩乐之所，若传出有鬼的流言，那不就废了吗？ 想到这，杨荃突然疾声厉色的对着周围的护卫低声呵斥道：“都别说了，不管他是人是鬼，今夜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而且谁都不能泄漏一丁半点，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 众护卫噤若寒暄，齐声应诺。 第七章 怨鬼索命（上） 方晓从天仙楼出来，带着仿佛有深仇大恨一样跟在他身边，不断消磨着他周身鬼气的玲玲，走在罕有人迹的巷子里。 今天一个白天的时间，玲玲就没消停过，一直呜呜的在方晓周围撕咬冲击，使方晓的鬼气消耗大增，整的方晓都开始怀疑，她的怨气是不是全都源于自己。 好在，很快方晓就知道了答案。 杭州城北，一座普通小院子，里面人声嘈杂。 跟着方晓来到此处的怨鬼玲玲，忽然停下身形，本来鲜血直流的脸上，忽然为之一清，血痕消失无踪，一直猛张的大嘴罕见的闭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空洞的眼眶，直愣愣看向院子，周身翻腾的怨气一阵停滞收缩，接着仿佛平地生雷，轰的一声，一股更强更浓的怨气凭空而出，使得整个街道都弥漫在仿若实质的怨气之中。 方晓在鬼气的护持下，看着此刻突然爆发的怨鬼玲玲，心中惊喜不已。 而在院子里正劈头盖脸训斥言宽的张承志，却忽然感觉心中一凉，遍体生寒，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一般。 张承志一阵恍惚，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就看到站在身前低着头的言宽一脸不服的样子，当即没好气的道：“他娘的，你还不服气，偷东西被人抓了现成，不跑还跟人打架，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滚滚滚，回去自己寻思寻思，别竟给老子添麻烦。” 言宽也不说话，灰溜溜的打开大门正要往外走，忽然感觉一阵阴风吹过，浑身一个激灵，接着好像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飘过，疑惑的回头瞧了瞧，看到老大张承志正瞪着自己，撇撇嘴，关门走了。 张承志轻哼了一声，感受着身边阵阵凉风，打个冷战，低声暗骂道：“今天真他娘的邪门，什么事儿都不顺。” 接着就往屋里走去，然而让张承志感到奇怪的是，进了屋里，还是感觉到周身凉飕飕的。 好像有人在不断的朝他吹气。 突兀而出的感觉将张承志自己吓了一跳，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人，才略微放心，又重新将门窗关了一遍，还是感觉凉飕飕的。 空旷寂静的屋里不断回响着轻微的呼声，好像还有哭声。。。 然而当张承志仔细倾听之时，又什么也听不到，只是身体上的寒意，不断的提醒他，有古怪。 在张承志忐忑不安，不知所措之时，方晓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怨鬼玲玲整个身体都缠在张承志身上，时哭时笑，甚至还会有片刻的清明，只有那深深的怨恨，不减反增。 找到了正主，方晓终于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等到玲玲将张承志缠死，估计就能恢复大部分神志，就可以刻下鬼神印。 相信用不了几年，他就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厉鬼手下。 方晓心情愉快的去外面转了圈，吸收了足够的阳气后，就在张承志的屋里开始打坐修炼。 而张承志则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第二天一早，被手下叫醒之时，已经面色苍白，额头滚烫，发起了高烧。 大夫来了后，开了副退烧药，并嘱托张承志多多休息，而后带着诊金略带疑惑的走了。 服了药，直到中午，张承志才好些，这时刚好阳光明媚，张承志兴致一起，来到院子里晒了会太阳，感觉好了许多，身体暖洋洋的，心底的寒气好似也烟消云散，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张承志这一觉睡到傍晚，醒来之后，忽然感觉病好像全好了，不禁高兴不已，吃过晚饭后，想起昨夜的经历，张承志心底还是有些发憷，最后带了些银子，准备出去乐呵乐呵。 。。。。。。 看到前面灯火通明的天仙楼，张承志苍白惊恐的脸上露出喜色，昨夜那种打心底里冒凉气的感觉在刚出门的时候，忽然就来了。 一进天仙楼，张承志就大喊：“雪梅，秋红，赶紧出来，今天晚上大爷把你们包了。” 大厅里瞬间响起一阵怪叫声，有大骂的，有喝彩的，有打趣的，若是以前，张承志定要和他们说几句，骚包一下，不过这会儿他正浑身发冷，急需一个火热的身体。 老鸨杨荃瞥了眼张承志发白的脸色，心中若有所思，赶紧招呼一个丫鬟过来，让她去告诉雪梅和秋红，今夜千万不能陪张承志。 那丫鬟奇怪的看了看老鸨，低声应诺，转身离开，只是暗自纳闷，杨妈妈怎么转性了，上门的生意竟然不做？难道雪梅和秋红姐得罪老鸨了？ 老鸨也没心情搭理那小丫鬟，看着张承志在哪里坐立难安，不断的高声催促，别人只当他色急难耐，杨荃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暗自祈祷，这倒霉催的赶紧离开。 张承志等了一会，才有一个丫鬟来告诉他雪梅和秋红今夜不方便接客，张承志当场就拍了桌子，气道：“你们老鸨呢？天仙楼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生意了，老子喊了这么久，你他娘的才来告诉老子，那两婊子都不能接客，逗我玩呢。” 任那丫鬟低三下四的赔了不是，张承志就是不依不饶。 老鸨杨荃在一旁看的真切，暗道这倒是一个将他赶出去的机会，这倒霉的玩意，可千万别再来我天仙楼了。 张承志将那丫鬟大骂一通，好好出了一通气，心底好受了许多，正要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发泄的时候，天仙楼的护院来了。 一左一右，架着张承志就往外走。 张承志一时没反应过来，话说前段时间老子还从你们老鸨哪里买了个瞎子，怎么今天老子只是发泄一下，就要把老子扫地出门吗？ “喂喂，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知道老子是谁吗，有你们这么对待客人的吗？杨荃呢，让他出来，喂喂。。。” 在张承志被“请”出去以后，老鸨杨荃出来笑着和大家赔不是，费尽心思又将场面圆了回来。 而被驾到外面的张承志，被两个护院挡着，就是不让他再进天仙楼，张承志气的破口大骂，却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准备去百花园。 反正今夜他是不想在自己一个人忍受那难言的恐惧了。 第八章 怨鬼索命（中）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百花园一间客房里，刚发泄完的张承志抱着瘫软如泥的小翠，心里平静了许多，最近发生的事，总让他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心中焦虑难言，迷迷糊糊之中，张承志睡着了。 小翠看着张承志已经酣然入睡，也不在装模作样，不屑的轻哼一声，不着丝缕的下床洗澡去了。 半个时辰后，小翠回到屋里，隔着床帘，看到张承志在不时地挥手，还以为他醒了，赶紧走上前去娇声道：“哎呀，张大爷，您刚才好威猛啊。” 一边说着，小翠一边撩起床帘，而后低头看向张承志。 “啊” 小翠忽的一声惊叫，吓得连连后退。 只见张承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着什么，双手乱动，简直就像是中了邪。 小翠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绪，赶紧找了件衣服穿上，准备出去叫人。刚要开门，忽然神情一阵恍惚，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方晓用鬼气托着昏倒的小翠，缓缓的将她放在一旁，而后继续打坐修炼。 。。。。。。 第二天，阴。 张承志迷迷糊糊的醒来，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恍惚了好久，才清醒过来，暗自叹气，昨夜又是一场噩梦。 “哎，他醒了，他醒了。” “老天爷保佑，他终于醒了。” “张大爷，你还好吗？” 张承志听得心烦，皱着眉头，无力的骂道：“吵什么吵，都给老子滚。” “还有，谁把窗子打开了，怎么这么大的风，想冻死老子啊，赶紧再给我拿一床被子。” 围在他床边的老鸨、丫头、小翠和其她**听了面面相觑。 风？有吗？ 最后还是老鸨看着张承志脸色苍白骇人，觉得可能是得了风寒的缘故，吩咐丫鬟从隔壁先取一床被子过来。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道：“李妈，孔大夫到了。” “那还不赶紧请孔大夫进来看看。” “是，小的这就去。” 不一会儿，一个挎着药箱，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皱着眉头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的来到床边，看了看床上之人，开始把脉。 渐渐地，孔大夫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然闪电般把手缩回，额头冷汗淋漓。 他刚才竟然把出了滑脉。 “孔大夫，怎么样？” 老鸨离得最近，所以孔大夫的表现她一直看在眼里，正因为如此，她心中担忧不已，这姓张的混蛋不会要死在老娘这里吧。 躺在床上的张承志也是神色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大夫。 孔大夫擦了擦冷汗，定了定心神，没理会众人，哆哆嗦嗦的再次伸出手，搭在张承志的脉搏上。 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确是滑脉无疑。 孔大夫摸了摸张承志的喉结，又硬着头皮看了看他的下体，确认他是男人无疑，然而滑脉，可是孕脉，他一个男人，能有孕脉吗？ 孔大夫觉得自己要是如实说出来，指不定会被人骂成什么。 想到这，孔大夫一言不发，拎起药箱，面无表情地道：“这人的病，老夫治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不顾众人的追问挽留，疾步出门。 老鸨眼明心亮，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张承志在待在百花园，孔大夫行医几十年，他都说治不了的病，想来不会简单。 老鸨看了看小翠，道：“小翠，你在这照顾一下张爷，等他好点就找人送他回去。” 小翠神色憔悴的低声应是。 张承志一听急了，低声叫道：“今天爷哪儿也不去，就在这过了，银子不够？爷在加。”说着，张承志颤巍巍的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老鸨。 老鸨看了眼，叹息道：“张爷，你也是常客了，若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这么做，可刚才孔大夫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是真怕您在这有个万一啊。你还是回家吧。” “回家？” 张承志自嘲的笑笑，城北的院子里，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那是家吗？ “张妈，你让我在这里歇歇吧，实在不行，在把我抬走不迟。” 说完，张承志忽然没了兴致，闭上眼睛，身体缩成一团，却仍然感到阴冷无比。 。。。。。。 这天中午，天气依旧阴沉。 百花楼的小翠，忧心忡忡的前往大明寺祈福，希望能去去晦气。 大明寺位于扬州西北方向，始建于南宋，文帝杨坚六十大寿时，诏令在全国三十州内立三十座塔，以供奉舍利，其中一座就建立在大明寺内，称栖灵塔，塔高九层，因寺从塔名，故又称栖灵寺，是扬州城内香火最盛的寺庙。 大雄宝殿内，小翠跪在释迦牟尼大佛前，默默地祷告一番，而后往功德箱内投了十几个铢钱后，转身离去。 “这位女施主有礼了，贫僧观你印堂发黑，恐有厄运降临。”就在小翠要走出大明寺之时，一个在大树下打坐诵经的大和尚，忽然开口对她说道。 小翠心中一惊，她本就信佛，今日来此更是为了驱恶，此时听到这眉清目秀的和尚如此一说，立马信了十分，双手合十对那和尚道：“大师慈悲，还请救救小女子。”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女施主请放心，贫僧观你眉间黑气郁结，邪气入体，应是周围有邪物作祟，贫僧这里有一粒清心大还丹，能驱邪避难，清心明目，可保你渡过此劫。” 小翠看着那大和尚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晶莹剔透的丹药，心中欢喜不已，一脸激动地道：“多谢大师。”说完伸手就要去取那粒丹药。 那大和尚双手一合，将丹药收起，闭目开始高诵佛号道：“阿弥陀佛。” 小翠伸手抓了个空，在看那大和尚的样子，心中哪里还不明白，暗骂自己太着急，连忙取出自己身上带的所有银子，递给大和尚道：“大师，这是小女子此次随身的所有善资，还请大师慈悲为怀，帮我度过劫难。” “阿弥陀佛，女施主蕙质兰心，佛缘深厚，有了这粒大还丹，必能化险为夷。”大和尚接过小翠的银子，暗自颠了颠，心中满意的点点头。 小翠接过大和尚的丹药，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刚才还烦躁的内心，仿佛忽然平静了不少，心底更加信服，跟大和尚道了声谢后，身心轻快的离开了大明寺。 第九章 怨鬼索命（下） 小翠回到百花楼时，正赶上老鸨吩咐几个小厮抬着张承志出去，为了让张承志赶紧离开，甚至还花钱雇了顶轿子。 此时的张承志被两个小厮抬着，目光呆滞，面如金纸，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去见阎王，小翠看着心有不忍，虽然昨天晚上欢好的时间很短，感觉很淡，但当时，他也算龙精虎猛，和此时相比，简直判若云泥，让人看了难受。 经过这一路的思索，小翠认定大明寺那大和尚所说的邪物，肯定出自张承志身上，想起昨夜张承志那神志不清的样子，简直就是鬼上身，而自己刚想出门就被人弄晕，此时想想就后怕不已。 小翠站在花园一角，看着张承志被抬进娇子就要离开，知道若是不告诉他实情，张承志怕是很难活命，可告诉他，又担心邪祟找上自己，握了握手里的药瓶，心中左右为难，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张妈说说，看看有什么办法，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翠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老鸨张妈的屋里将整个过程和自己的猜测跟她说了，却没想到张妈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那大和尚一看就是个骗子，你自己被骗还不够，还想拖着你老娘被骗啊，赶紧滚出去。” 小翠表示不服，人家是得道高僧好不好，刚要张嘴辩驳几句，就见老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缩了缩脑袋，灰溜溜的走了。 走在院子里的小翠越想越不服气，觉得张妈分明就是贪财怕事，不敢带着那姓张的去，所以才污蔑大明寺的高僧。 不行，不能让那高僧蒙受不白之冤，有大和尚赐的大还丹，邪祟肯定不敢靠近我，本姑娘这就去和那姓张的说，等他治好了，看看你还怎么说。 小翠自己给自己打气，来到后门时，抬着张承志的轿子已经快要消失在街头，连忙追了上去，气喘吁吁地对着半死不活的张承志道：“姓张的，本姑娘看你可怜，跟你说个事，今天我去大明寺上香许愿的时候，碰到一个得道高僧，说我眉间黑气郁结，是周围有邪物作祟，还赠我一粒大还丹，说可消灾解难，我觉得你得的不是一般的病，想要治好，可能需要到大明寺找得道高僧。” “邪物作祟？邪物作祟？”张承志喃喃自语，想想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可不就是邪物作祟吗？大明寺？对，去大明寺。 “小翠，多亏你提醒，我这就去大明寺找大师看看，等我治好了，天天去百花楼找你。” 许是听到病情能治，心情大畅，张承志竟然开起了玩笑。 “嘿，这可是你说的，本姑娘可是记下了。” 张承志一扫颓废，虽然身体仍然虚弱不堪，精神却好了很多，笑道：“一定一定，这样，哥几个也别送我回家了，我加几个钱，你们就把我送大明寺去吧。” 四个轿夫商量一番，觉得没问题，嘿的一声，抬起轿子，哼哧哼哧的往城北大明寺走去。 小翠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众人，喃喃自语：“大明寺的高僧，肯定不是骗子。”接着转身离开。 而在她不远处，一道透明的虚影，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微微皱眉。 大明寺？邪物作祟？难道这个世界有高人不成？ 方晓略一思索，就朝玲玲和张承志离开的方向走去。 不管如何，是真是假总要去看了才知道。 。。。。。。 许是加钱的缘故，四个轿夫走的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扬州北郊，蜀冈如卧龙般蜿蜒绵亘，而大明寺正是雄踞在蜀冈中锋之上。在山脚下张承志下了轿子，被两个轿夫抬着往山上的大明寺走去。 走在山路上，看到人来人往，皆神色肃穆心态祥和，张承志不禁对此行信心更胜，在大明寺迎客僧的引导下，几人很快就找到小翠口中的得道高僧。 据迎客僧说，这和尚乃云游僧人，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在大明寺挂单，法号：法静。 找到了正主，张承志心中也不急了，看到法静大师静坐修行，拿出银子低声打发轿夫离去，而后自己盘坐在一边，静待大师修行完成。 张承志毕竟身体虚弱，盘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眼花，身子乱晃，只是心中清楚，万不可打扰了大师修行，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但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非常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求人一定要心诚，所以不管多难受，他都咬牙坚持。 就在他坚持不住，要晕倒在地之时，一只大手忽然探出，轻轻将他扶住。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观你身体虚弱不堪，还是回家休息静养的好。” 张承志看到法静大师醒来，心中惊喜不已，却没想到法静冷不丁的说出让自己回家静养的话，一时摸不清法静的心思，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大师有礼，小子张承志，从一位好友处得知，大师精通佛法，有降妖除魔之神通，特来劳烦大师给瞧瞧，我这两天身体发寒，老做噩梦，是不是撞邪了？” 法静闻言，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施主过誉了。”顿了顿接着说道，“贫僧观你阳气不足，肾虚衰弱，以致寒气入体，并非撞邪。” 张承志闻言心中一松，暗自庆幸，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疑窦丛生，若真是这么简单，孔大夫行医几十年，不可能检查不出来，难道这和尚在骗人不成。张承志低头不言，皱眉沉思，他十几岁就成了扬州街头上的混混，心思可比小翠复杂多了，而且自己身上发生的诡异之处，他心里清楚的很，之所以一开始没往鬼神出想，只是因为不信鬼神之说。 可如今，他不得不信，然而抱有很大期望的大师却说只是寒气入体，这就让张承志有些惊疑不定。 “法静大师，我来之前，看过不少的大夫，只是大夫们都说我并不是寒气入体，至于具体什么病症却都诊断不出来，就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有个朋友告诉我说可能是鬼魂附体，所以我才来找大师，想问问世间是不是真有鬼魂这一说，而我的病，是不是真和鬼魂有关，还请大师好好帮我看看。” 法静听到张承志质疑自己的判断，心中冷笑不已，脸上却不动分毫，依旧谈定从容，谈笑风生，道：“施主可知此刻身处何地？” “自然是在大明寺内。” “不错，大明寺乃佛门清静之地，万邪辟易，若施主真乃鬼魂附体，此时可觉得身体有所好转？” 张承志闻言一愣，迟疑道：“这倒没有。” “所以，施主并没被鬼魂附体。” 法静大师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态，如是说。 第十章 入微高手 张承志闻言，心中百味陈杂，按理说没被怨鬼附体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想自己这几天的离奇遭遇，张承志就觉得心惊胆战。 而且看样子，法静大师根本就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张承志不禁意味索然，百念惧灰。 难道这是老天在惩罚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吗？ 身心俱疲之下，张承志再也撑不住，身体一歪，晕了过去。 法静和尚见状，很是无奈，你说你这家伙都快死了，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大明寺作甚，都这时候了才来烧香拜佛又能有什么用呢，还真当自己鬼魂附体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论怎样都不能让他死在自己面前，这可是佛门大忌，好在这段时间也碰到不少肥羊，化了不少银子，是时候离开了。 想罢，法静和尚找来迎客僧，让他们安置张承志，自己则前往方丈处辞行。 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的方晓，心中嗤笑，这哪是得道高僧，分明是一个贪婪世俗的和尚，最多懂些医术而已，害的自己白担心一场。 暗自摇摇头，方晓往张承志消失的地方走去。 玲玲作为怨鬼，索命张承志已到最后阶段，可不能出丝毫差错。 。。。。。。 黑夜，很快降临了，整个天空没有一丝光亮，黑漆漆一片。 此时的大明寺，古寂幽深，香烟缭绕，一派祥和。 而在一间僧舍里昏睡了几个时辰的张承志猛然惊醒。 看着空无一人的陌生屋子，张承志稳了稳心神，想起刚才做的梦，仍是一身冷汗，在梦里他看到一个多月前从天仙楼买的那个丫鬟，满身是血的来找他寻仇，他无论怎么跑都跑不掉，最后活活被那丫鬟给吃了。 张承志擦了擦汗，扶着木床，想要起身，刚微微一动，就感觉到脖子处传来阵阵喘气声，仿佛有人趴在那里一样呓语。 然而，他又能清晰的感觉到，背后什么都没有。 张承志浑身一阵激灵，心中怕极，慌忙起身开门，看了看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前方的栖灵塔灯火通明，连忙朝那边慌张的跑去。 走到一半，张承志忽然听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格叽格叽”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吃肉，联想到刚才梦中的景象，他再也忍不住，疯狂大喊起来。 “救命啊，有鬼啊！” 方晓一直辍在张承志身后几米的地方，看着玲玲不断的吸收他的阳气，用以压制自身怨气，身体渐渐的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心中欣喜。看样子玲玲今晚就能恢复神智。 只是突然间，张承志惊慌失措，哇哇大叫着跑向远处的栖灵塔，让方晓看的眉头直皱，暗叫晦气。 黑夜里一片祥和的大明寺，瞬间被惊醒了。 值夜的武僧来的最快，看着在栖灵塔不断大喊大叫，手舞足蹈疯了一般的张承志，几个僧人连忙上前将其制住，准备押往大雄宝殿，等候方丈处置。 不多时，大明寺方丈空性大师在戒律堂师弟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宝殿，望着神情呆滞，惶恐不安的张承志，空性平和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疑惑，接着朝押着张承志的一名武僧问道：“悟明，这位施主是怎么回事？” “启禀方丈，刚刚查清，这位施主是傍晚之时来寺中找法静大师的，两人交谈时，这位施主昏倒在地，被知客僧给安排在了客房，刚才方醒，只是一醒来就大喊救命有鬼，无奈之下只能将他制住。” “有鬼？” 空性大师在心中默默念道，此时在看向张承志后颈处那一股诡异的气息时，不禁眼睛微眯，表情严肃起来。 在空性大师身旁的戒律堂首座空远，闻言心中不甚在意，没成想身旁的师兄却忽然全身真气鼓荡，一副严肃认真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暗自奇怪，问道：“师兄，你这是。。。” “这个人背后有古怪，悟明你们几个先离开。” 在场的十几个僧人闻言都看向张陈志的后背，却什么也看不到，不禁面面相觑，只是方丈平时威严甚重，大家虽不明所以，却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而本来浑浑噩噩的张承志闻言后精神一振，挣扎一番不能起身，急切只见跪在地上奋力往方丈那边爬去，同时嘴里喊道：“大师救命啊，有鬼，真的有鬼啊。求大师救我。救救我。” 张承志喊得凄惨无比，加上师兄空性如临大敌的表情，空远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有些恐惧，下意识的往师兄空性身边靠了靠，同时小声问道：“师兄，这世上真有鬼吗？” 空性看了他一眼，将他眼底的恐惧看在心里，暗暗叹息，低声回答道：“有没有鬼，我并不清楚，只是那位施主背后确实又一股诡异的气息盘踞，你未达入微之境，感受不到很正常。” “那师兄，现在你要怎么办？”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碰到，岂有不救之理。” 说完，空性大师缓缓走向张承志，运气聚与掌心。 此时大殿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目光随着空性大师而动。 包括在角落里的方晓。 方晓此时神情严肃，皱眉沉思，在这世界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也碰到过不少江湖人士，武林高手，只是那些人除了气血旺盛之外，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更不要说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可眼前的大和尚，明显不是虚张声势，虽说玲玲此时怨气浓郁，可也不是肉眼凡胎能够发现的，还是说入微境的高手，感知异于常人吗？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按照前世书中所讲，这个世界里入微高手可是不少。 方晓一边思索，一边关注着怨鬼玲玲。 好似也感觉到了威胁，玲玲抬起头，扭曲的脸无声的朝着空性处嘶吼。 空性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那股气息在剧烈的波动，心中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武者的真气能破体外放，不算稀奇，然而要让真气附在他人的身体表面，还能不断侵蚀人体，这就闻所闻问了。 不过，要说真有鬼，空性也是不信的。 在张承志几步外，空性忽然一掌拍出，凝聚在掌心的纯阳内息，离掌而出，瞬间跨过几米的距离，击中张承志背后的诡异气息。 那团气息在空性的感知中瞬间被击散，却又马上在空中聚合，朝着张承志急冲而下。 空性暗哼一声，抬手又是一道纯阳真气拍出，只是这道真气却在张承志肩头，被一股凭空出现的刀形真气，拦截了下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以空性几十年的修养，也忍不住惊咦出声。 因为在他的入微的感知中，并没有发现大殿内还有其他人。 “阿弥陀佛，不知哪位高人架临大明寺，烦请现身一见。” 虽然不知暗中之人功力深浅，是敌是友，不过空性反而不再那么紧张，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和。 大殿内其余僧众闻言，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严阵以待。 其实无论什么人，最怕的还是未知的东西。 第十一章 力战高僧 玉玲犹如实质的怨气，被空性和尚的一道纯阳真气，打散近半，虽然逸散到空中的怨气又有一部分回到她身边，但是这一掌对玉玲造成的伤害还是相当巨大。 所以在空性第二掌拍下之时，方晓出手了。 以方晓在轮回世界中的经验来看，鬼气和真气，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阴阳二气凝练所得，只不过内气是通过自身肉体炼精化气修炼而成，鬼气则是通过强取他人精气，以魂魄强行凝结而得。 所以对自己的鬼气抵消了空性和尚的真气，方晓觉得理所当然。只是眼下的情况，让他觉得很是棘手。 此时大殿内灯火通明，众僧严阵以待，尤其是空性浑身真气流转，仿佛随时能发出全力一击，而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看出这和尚修炼了几十年的真气，必定是比他仅仅修炼了一年多的鬼气要强，更何况他来此的最终目的，是保证玉玲吸干了张承志的阳气神志清醒之后，能将她收服，而不至于错过一个潜力巨大的手下。 若非怨鬼索命，最忌他人强出手，方晓早就把张承志弄死了，那还容他活到现在。 而看玉玲此时的情况，想要吸干张承志，最少还要一个时辰。若是平常还好，偏偏此时多了个爱管闲事的和尚，还是个武力非凡的和尚。 所以，方晓此刻很是头疼，然而还没待他想出什么好法子，那边的空性反而有了动作。 只见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张承志面前，真气聚于掌心，凝而不散，朝玉玲方向缓缓的一掌拍下。 而玉玲此时满心仇恨，面对可能重创自己的一掌，毫无反应，依旧趴在张承志后背，不断吸取他的阳气。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方晓，虽然知道这是老和尚在逼他现身，却也不得不出手，凝聚鬼气成刀，朝空性心脏处激射而去。 正处于入微之境的空性大师，在刀气形成的刹那就已经发现，蕴含内气的手掌一转，拍散激射而来的真气，接着脚步腾挪间，身体行云流水般绕向佛像身后。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空性和尚，方晓早有预料，毫不惊慌，周身鬼气忽的扩散开来，让空性一掌击在空处。 空性看着突然消失的虚影，心中猛的一沉，立马将真气遍布周身，全神贯注的感应周围气息，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旋涡，周身都是不断流动的真气。 就在空性惊诧莫名之时，身前忽然凭空出现三道刀气，一前一后，还有一道从胯下袭来。空性来不及恼怒暗中之人的阴险无耻，上身间不容发的一扭，躲过两道刀气的同时，右掌挥出，击散胯下的刀气，然而还没待他舒一口气，一道仿佛早就算好的刀气趁着他动作用老，身形僵直之际，当头劈下。 面对着恰当好处的一击，空性面沉如水，就地一滚，只听刺啦一声，身上袈裟被切下一角。 而趁此机会，空性连退几步，出了那气流激荡之处。 灰头土脸的空性刚站起身，就感应到前方那不断流动的气息正飞快的往他这边移动，心中恼怒对方欺人太甚的同时也不得不连连后退，直到推到墙角，退无可退。 仿佛陷入绝境的空性和尚，面色阴沉，眼神却无丝毫慌张，只见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入下丹田，吸足之后朝着正前“哈”的一声大喝，体内真气应声而出，真的整个大殿都嗡嗡直响。 正是佛门功法：狮吼功。 一声即出，空性气力不接。只是那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在他的感应之中，那诡异的气流已烟消云散。 空远和尚虽然未到入微之境，功力已是不凡，最早从空性的狮吼功中恢复过来，看到坐在地上打坐运气的师兄，连忙奔上前去为其护法，同时心中惊骇莫名，师兄自从功力大成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狼狈。 空性并未受伤，只是狮吼功运气过于仓促，以致于真气不畅，此时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后，已经好了许多。 而被狮吼功正面震飞的方晓，相比起来就凄惨多了。虽然在危急关头，方晓控制着鬼气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气墙，只是在空性强大又霸道的狮吼功面前统统不堪一击，最后音浪混杂着真气重重的砸在方晓的魂魄之上，那种灵魂被撕裂了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方晓摊倒在地上，整个人的思维仿佛停滞一般，一片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方晓重新恢复意识。 而他恢复意识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正是空性一掌接一掌的将玉玲击散。 看了眼已经快废了的玉玲，方晓先是检查了下自己魂魄，发现除了疼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后，长吁一口气，后怕不已。 方晓万万没想到，这和尚竟然还会AOE技能，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本来自身的鬼气就不如空性真气强，之所以能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优势，靠的就是神出鬼没，没想到对方能想出这样一种无差别攻击，将他击溃。 好在神识无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方晓尝试着重新控制被击散的鬼气，只是让他暗恨不已的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鬼气，经过刚才那短短的交手，已经只剩不到一半。 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空性和尚又是两掌击出，玉玲原先那恍如实质的怨气已经几乎完全消失。 这时，空性和尚又是一掌，眼看着玉玲就要被毁于一旦。 方晓心中的暴戾之气，被彻底点燃。 “秃驴，给老子住手。”方晓大喝一声，同时一道鬼气激射而出。 空性闻言眉头一跳，一掌拍飞激射而来的刀气，扭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空无一物。 而就在这时，靠近大殿门口的一个和尚，忽然捂着心口，啊的大叫一声后轰然倒地。 抽搐了几下，死了。 一直气度从容的空性和尚，嗔目欲裂，大喝道：“大胆贼子，佛祖面前安敢放肆。” “哈哈哈。。。真佛面前，我自然不敢放肆，只是你这寺里供的是假佛，老子就是放肆你有奈我何。” 大殿内，四面八方到处都有声音传来，却偏偏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再加上刚刚死去的同门，一时间大殿内人心惶惶。 空性大师如金刚怒目，全身真气激荡，周身袈裟无风自动，显然是动了真怒，只是此时虽然能察觉到对方真气的变化，然而对面移动速度太快，忽高忽低，完全捉摸不到，也是有力无处使，不禁气急败坏的道：“大胆贼子，你到底要怎样？” 方晓听着大和尚一口一个贼子的叫着，心中嗤笑一声，开口道：“什么贼子不贼子的，若不是为了你身边的张承志，你这秃驴就是八抬大轿请老子，老子都不会来。” 本来因空性大师击散玉玲的怨气，感觉心里好受许多的张承志闻言立马慌了，连滚带爬的来到空性大师的腿边哀求道：“大师，救命啊，您可是得道高僧，千万别把在下交给那个厉鬼啊。” 空性大师看着腿边张承志的丑态，心中也是鄙视不已，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他怎么也不可能因为对方一句话，就乖乖将张承志交出去，若是那样，他大明寺主持威望何在，佛教威严何在。 “嘿嘿嘿。。。大和尚没考虑好吗？那这样呢？” 那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声音刚落，又一个和尚捂着心口，倒在空性大师面前。 空性大师怒火难耐，运起大须弥掌，瞬间拍出十八掌，一连十八道纯阳真气打向空中。 然而让他憋屈异常的是，竟无一掌击中对手。 “嘿嘿，多管闲事的秃驴，想好没有啊？” 空性大师沉默一会，忽然闭上眼睛，高诵一声：“阿弥陀佛。” 第十二章 所谓人性 大殿内，随着空性大师的一声佛号，诡异的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空性大师的决断。 空性和尚看向大殿内剩余的五名武僧，此时他们已经结成金刚伏魔阵，浑身佛家真气流转，只是眼神惶恐，信念已失，偶尔瞥向张承志的视线中充满憎恨和厌恶。 空性和尚暗叹一声，接着扭头看向师弟空远，却见他低头不语。 最后，看向跪在他身后的张承志。 张承志混混出身，从小摸爬滚打，早已练就一副察言观色的本领，知道此刻的性命全在空性大师一念之间，在看到空性大师的眼神后，二话不说，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空性大师连忙伸手将张承志硬搀起来，对他祈求的眼神视若无睹，问道：“这位施主，不知是如何得罪了那位居士，可有化解的办法？” “大师，在下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得罪他呢，还请大师大发慈悲，救救在下。” 张承志闻言，心中一凉，暗道坏事了，这空性大和尚不会屈服了吧，有心想要用话堵住他的嘴，又怕作茧自缚，激怒了他。 张承志能听出来的语气，方晓自然也明白，心中松了口气，空性因为门下弟子有顾虑不想再打，方晓又何尝想再斗，可以说，他压根就没想到会有这场争斗，如今他鬼气已消耗一大半，魂魄还阵阵作痛，若不是知道这和尚拿自己没辙，早就撒丫子跑了。 方晓看了眼仍坚定不移的趴在张承志背后吸他阳气的玉玲，心中腻歪，即便她今夜成功弄死了张承志，她的修行资质可能也废了。 至于此时硬逼着空性放弃张承志，只是为了一口气而已。 没错，就是一口气。 至于为此害了两个无辜的和尚甚至可能更多，方晓表示没考虑过。 他可是鬼哎，又不是佛祖菩萨，管那么多干嘛，自己舒坦了才是最重要的吧。 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是他无论历经几世，都永恒不变的信念。 此时方晓听了空性和尚的话，嘿嘿一阵怪笑，“大和尚，你不用问他，他并没有得罪我，要害他的也不是我，而是他身后的怨鬼，姓张的，你还记得玉玲那丫头吗？现在在你背后吸你阳气的就是她。呵呵，她这是来找你索命呢。” 方晓幸灾乐祸的语气，从四面八方传来，听得张承志目瞪口呆。 是她？！竟然真的是玉玲那死丫头？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难道我真的会想梦中那样被活活吃掉？ “阿~弥~陀~佛。”空性明显感受到殿内众人因这几句话而产生的骚动，缓缓的诵了一声佛号，其声悠远舒缓，安抚人心，随后看了眼空远，神色认真而严肃的道：“师弟，你带着他们先退下吧，留老衲和张施主在此即可。” 空远看着师兄脸上的神色，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带着悟明他们匆匆离开。 对他们的离去，方晓并不在意，俗话说的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而且他也不认为空性让他们离开，是想再次和他火拼。 果不其然，看着空远他们离开后，空性长叹一声，而后在大殿内释迦摩尼大佛前盘腿坐下，开始打坐念佛。 方晓看的好笑，张承志却心如死灰。 空性老和尚这幅做派，明显是不在管他了。 大殿内，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一炷香左右，张承志又重新感受到发自心底的凉意，不过这次他心底异常平静，并不害怕，既然无论怎样都是必死之局，慌张害怕又有什么用。 只是，他心中有恨。 “空性大师，佛家慈悲为怀，不知道此时你眼睁睁的看着在下死去却袖手旁观，有何感想？” 空性睁开眼，看了看满脸恨意语带讥讽的张承志，淡淡的开口道：“张施主无需如此，老衲能力有限，不能助你脱离苦海，是老衲一人之过，只是若因老衲一时逞强，而给大明寺众僧带来劫难，那才是万死莫恕，若施主心中不平，老衲认打认罚，绝不还手。” 张承志略带疯狂的脸上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虚伪的和尚，明明贪生怕死，欺软怕硬，到头来却说成一副无可奈何，光明伟岸的模样，真是可笑至极。” 空性扫了一眼开始疯狂的张承志，闭目不言。 张承志看到空性如此表现，又是一通破口大骂，只是却换不来空性的一丝回应，不禁越发恼怒，想要起身找东西砸他一顿出出气，没成想刚起身就觉浑身无力，跌倒在地。 瘫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张承志忽然再次开口道：“喂，那个只会躲在暗中的家伙，你张大爷都要死了，还不出来让你张爷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方晓本来在一旁却看的津津有味，没想到张承志忽然转移了火力。听了张承志的话，方晓嘿嘿一笑，也不生气，玩味地道：“张承志，你不会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吧，再这么嚣张，信不信等你死了之后，老子让你尝尝十八层地狱的滋味？” 张承志登时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弱弱的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人是鬼而已。”停顿一下，接着道：“人死后是不是真的能变成鬼？” “哼，等你死了，自然知道。” “。。。。。。” 张承志最终还是死了，被玉玲活生生的吸干阳气而死。 而空性和尚一直盘坐在佛祖面前，直到天明。 看着身旁早已凉透的尸体，空性长叹一声，仿佛老了十几岁，他出了大殿，找来空远，淡淡地道：“师弟，自今日起，你就是大明寺新任主持了。” 空远闻言一惊，连忙问道：“师兄，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空性面容无悲无喜，道：“昨夜之事，休要再提。老衲并没受伤，只是心境有损，德行有亏，已经不适合在担任大明寺主持。” “可是我。。。” 空性和尚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的道：“师弟不必推辞，为兄今日就会离开大明寺，前往静念禅院修行，大明寺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为兄会回来的。”说完，不待空远再言，将方丈信物九龙禅锡杖交给他，转身离去。 空远双手拿着禅杖，望着师兄萧索的背影，不仅黯然神伤，师兄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怎的此时如此颓废？ 还有，师兄遇到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第十三章 女鬼玉玲 大业二年，五月。 大明寺传出的一则消息，原主持空性大师受伤修养，传位给师弟空远。而在有心之人的打探下，那晚发生在大雄宝殿里的事情很快被挖了出来，以不同的方式传达给各自宗门。 只是看到情报的绝大部分人都对之嗤之以鼻，认为是大明寺故意放出的假象。 空性大战厉鬼？扯淡。 而造成这一切的方晓和玉玲，此时正在天仙楼地下酒窖“亲切”交谈。 “玉玲，考虑好了没？” “没。” “嘿，我怎么感觉你情绪挺大啊。” “嗯。” “呵呵，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不甘心？” “当然。” “呦，死丫头，你有什么不甘心的，要不是我，你早就魂飞魄散了，更别提什么报仇了。” “没有你，我也不会眼瞎，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哦，看样子，你对我的怨恨不小啊，怎么？想报仇？” 玉玲沉默许久，才淡淡的道：“其实也谈不上恨不恨，怪只怪当时的我太傻，只是让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鬼神印的真正作用。” 方晓笑笑，无所谓的道：“你是说鬼神印能控制你的意识吗？呵呵，我虽然不想做个好人，却也想做个纯粹的人，恩，说人不太合适，咱们毕竟已经是鬼了，不过无论做什么，都要有自己的底线，不然很容易迷失自我。而我一贯坚持的就是做真实自我，我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手段。所以，说起来我还是非常值得信赖的。” “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做选择，会好受很多吗？” “你说的选择就是指，我要么臣服于你，心甘情愿接受鬼神印，要么就去死吗？” “恩，也不能说马上去死，一般的鬼魂还能存活个七八天，你的话，怎么也能坚持一个月。”方晓一脸认真的说道。 “很好，没问题，我愿意受印。” “嗯，非常正确的选择，你忍着点，一会儿可能有点疼。” “呵呵，疼？和双手双脚被砸碎比起来，这算。。。啊啊啊。。。”玉玲话没说到一半，就已经忍不住大喊起来，没喊几声，就晕过去了。 方晓看着没了声息的玉玲，撇撇嘴，死丫头净会说大话。方晓给玉玲施加鬼神印，整个过程游刃有余，毕竟他以前在轮回世界中有数十次的经验，不到一刻钟，鬼神印就已经施加完毕。 方晓看了看隐藏在玉玲灵魂最深处的鬼神印，满足的点点头，手艺没拉下，不过当他看到玉玲周身稀薄的鬼气时，心中叹息，有些不满，虽说玉玲最后将张承志的阳气吸干，大仇得报，可惜一开始周身浓郁的怨气被空性那秃驴近乎全部打散，最后她虽然恢复了神志，却未能将怨气转化为鬼气，以至于此时，鬼气极少，再看看自己周身的鬼气也少了一大半，方晓怎么想都觉得亏大了。 。。。 直到三个月后，玉玲展现出非凡的修炼天赋，方晓才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 怨鬼修炼，之所以远超普通鬼魂，是因为他们秉承怨气而生，可以吸收天地间的怨气，并转化为鬼气，再加上玉玲此时修行的乃是《太阿鬼神经》上的《怨明经》，故此，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她周身环绕的鬼气就已经追上了方晓。 被玉玲后来居上，方晓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惊喜，一直以来，困扰他修行速度的总是阴气，而玉玲的修炼速度，让他看到了彻底解决阴气不足的希望。 那就是构建聚阴阵。 《太阿鬼神经》上的聚阴阵，共分三个等级，分别为凡品、仙品、帝品，而每个品级又有上中下三个不同的聚阴阵，故总共收录九个，只是其中最低级的凡品下阶聚阴阵，若想布置成功，需要的鬼气都是厉鬼级别的。 在没有玉玲之前，作为小鬼的方晓自然是只能干看着，而玉玲这短短三个月来凝聚的鬼气，超出方晓的预料，同时也让他看到了一个可能。 两个小鬼共建聚阴大阵。 。。。。。。 玉玲仔细端详方晓画在地上的阵图，虽然她此时仍是十岁小女孩的模样，只是那冷漠的神情，死寂的眼神，倒更像是历经沧桑看透红尘的老太婆。 方晓虽然能用鬼神印控制玉玲的神识，但这三个月以来，他却从没有强迫过她，两人平常基本上是各自修行，即使偶尔在一起，也很少说话，就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这次，方晓可没客气，道：“这是聚阴阵，单凭我自己的鬼气是不可能完成，所以到时候，我会一心二用，同时控制你的神识，利用你的鬼气来辅助我构建聚阴阵。” 玉玲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用告诉我。” 方晓眉头微皱，很是不满的道：“死丫头，这什么态度，我这三个多月以来，好心好意的教你修行，也没强迫你做过什么，你还想怎样，说话别给我阴阳怪气的。” 玉玲闻言，神色未变，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这阳魄珠是什么？” “阳魄珠是聚阴阵的阵心，需要九十九人的精血凝成，属性极阳。” 玉玲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阴阳相吸吗？” 方晓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没那么简单，好了，我只是事先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等我准备好了会找你的，现在你可以走了。” 玉玲又看了看地上的阵图，忽然开口道：“我能将这聚阴阵图记下来吗？” “当然。”方晓虽然诧异，但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接着说道：“你若对阵法感兴趣，我这里还有不少别的阵图，有空给你看看。” 玉玲点点头，不在说话，转身离开。 出了酒窖，玉玲往闺阁走去，路上看着熟悉的天仙楼，玉玲心中百感交集，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玲玲和呆头呆脑的蓉蓉快乐悠闲的时光，只是她心里明白，经历了生死折磨，看透了世界本质，她再也变不成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此时，她是女鬼玉玲，以后会是鬼王，更甚至是鬼仙，她会长生不老，她要强大无匹的力量，所以，她必须学会残忍，学会冷血。 只是，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来说，这又是多么残忍。 玉玲有时也会恨，恨天仙楼老鸨杨荃，恨害死自己的张承志，更恨这天地不公，唯独，很少恨方晓，对此，玉玲很是不解，只能猜测是因为灵魂中鬼神印的缘故，所以，每次面对方晓，她都故意做出一副心怀怨恨的样子。 只因她不想最后连恨他都恨不起来。 第十四章 营建山庄 大业二年八月，草长莺飞，娇阳似火。 扬州城外，无名山北，一座繁华的山庄正在拔地而起。 几百人熙熙攘攘，挥汗如雨。 而在周围，有十几个身穿劲装，手持利刃的壮汉，正四处巡视，震慑宵小。 更远处，一个凉亭下面，坐着两个锦袍青年正在喝茶，左侧坐着的一位襟头绣了两片竹叶，右侧的绣了三片，只听左侧之人说道：“香主，这宅子主人什么来头，竟然让咱们竹花帮给他看场子。” 亭中两人，正是竹花帮雨竹堂帮众，说话之人叫白荣，是副香主级别的帮众，而另一位乃是雨竹堂一位香主，叫包百有，善使一杆长枪，武艺非凡。 包百有闻言看了白荣一眼，嘿嘿一笑，说道：“这宅子的主人可不简单那。” “我当然知道那人不简单，只是到底怎么个不简单法？” 包百有悠悠的喝了口茶，看了看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轻声道：“小白，你还记得半个月以前的竹林大会吗？” 白荣看他说的神秘，也情不自禁的压低声音道：“自然记得，就是那时，老帮主突然去世，殷帮主继位。” “嘿嘿，老帮主正值壮年，身强体健，而且武功深不可测，怎么就会突然死了？” 白荣心中一动，惊道：“你是说殷帮主把他给。。。”说着，一手还比划了个杀头的动作。 包百有看了，一口茶水喷出，咳了两声，指着白荣骂道：“你个死兔崽子想什么呢？殷帮主可是老帮主的义子，怎么可能会害老帮主。”说完又咳了两声，看着白荣尴尬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接着道：“老帮主确实是被人害了，不过却不是帮主，而是这这宅子的主人。” “什么！”白荣一惊而起，不敢置信的看着包百有。 包百有眉头一皱，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低声喝道：“坐下，一惊一乍，成何体统。”看着白荣仍然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冷哼一声道：“白荣，我本来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才将帮中辛秘告诉你，没想到你遇事慌张，如此浮躁，将来如何能成大器。” “香主教训的是，只是这消息太令人吃惊了。”白荣讪讪地道，他此时正是二十多岁，向往江湖快意恩仇的年纪，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怎么能不震惊。 包百有此时也暗暗后悔，心中不断埋怨自己多嘴，只是事到如今，更要将利害关系跟白荣说清楚，不然万一他要是传出去，自己还不被堂主给活活打死，同时神情严肃的警告白荣道：“你小子给我把嘴巴管牢了，这消息要是透露出一丁半点，整个竹花帮都饶不了你。” 白荣连忙赌咒发誓，保证自己一定不透露分毫后，包百有才接着说道：“当时正是三年一度的竹林大会，开到一半时，忽然场中出现两人，一大一小，那大人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全身笼罩在白袍中，看不清容貌，那小孩儿高一米二三左右，也是身披白袍，当时帮主、军师、四大堂主以及众多舵主都在，数十双眼睛愣是没有谁看清这二人是怎么出现的，更何况外围还有近百名弟子守卫，所以，这二人一出场，就镇住了所有人。” 白荣此时已经听得目瞪口呆，见包百有忽然停下，连连催促。 包百有喝了口茶，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才继续讲道：“当时，场面非常诡异，很是安静，最后还是帮主艺高人胆大，首先开口问道：‘两位是何人，到此有何贵干？’那白袍男子扭头看了看帮主，接着摇了摇头，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当时他的神色定然是非常不屑的。” 听到这，白荣忽然起疑，道：“香主，当时你又不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能猜出那人的神色不屑来？” 包百有闻言，神色一滞，看着白荣怀疑的眼神，不耐烦的道：“你管这些细枝末节干什么？我也是听堂主说的，你还想不想听不听了？” 白荣无语，只能败退。 包百有接着道：“那白袍男子接着说道：‘我本听说，竹花帮乃扬州大派，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三流门派而已。’白袍男子话音刚落，众位堂主顿时就不乐意了，风竹堂堂主站起生来，大声反驳道：‘阁下藏头露尾，有又何资格在此点评我们竹花帮。’” 白荣下意识的点点头，觉得风竹堂堂主说的在理。 “那白袍男子却理也没理，继续自顾自的说：‘算了，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回，你们谁是帮主？’此时，这白袍男子旁若无人的嚣张态度已经激起了众怒，顿时一片声讨，前帮主自然也是气愤难当，语气不善的道：‘老夫就是竹花帮帮主，阁下远来是客，还是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如何。’话音未落，帮主就将桌上的一杯茶朝那白袍男子仍了过去，只见那茶刹那间就跨过五六米的距离，来到那白袍男子的面前，原来帮主请他喝茶是假，试探此人功力是真。” 一口气说完，包百有稍一停顿。 白荣立马急切的问道：“那后来呢？那杯茶泼到那白袍男子的脸上了吗？” 包百有斜睨了他一样，道：“怎么可能，那杯茶最后稳稳的停在白袍男子脸前几寸的空中，而那白袍男子仍然一动未动。” “这怎么可能？”白荣低声惊呼道。 “呵呵，你的反应和咱们堂主反应一样，尤其是帮主，更是难以置信，别人不清楚那茶杯上的力道，他又怎会不清楚，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情况，那茶杯竟然悬停在半空不动了。不过，帮主毕竟是帮主，一下就想明白了关窍，赞赏道：‘阁下好深厚的内功，简直骇人听闻。’这时众人才恍然，原来这白袍男子竟然真气外放，拖住了这茶杯。” “好厉害，就是咱们扬州第一高手石龙，估计也没这本事吧。”白荣低声呐呐自语，语气充满了向往。 包百有也是一脸赞同的点点头，接着道：“那白袍男子嘿的笑了一声，说道：‘就烦你们这些什么喝茶的套路，今天我来这里是要收服竹花帮的，既然你们都在，就抓紧商量商量，看看什么意见。’话音一落，当场就炸了锅，众位堂主舵主一片怒骂呵斥之声，那白袍男子不怒不恼，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帮主当场就爆发了，语气强硬的道：‘阁下不必白费心机，老夫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帮主的回答，顿时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白袍男子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玉玲，去解决了他。’一直站在那男子身边的小孩儿，轻轻点点头，就往帮主那走去。帮主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喝道：‘狂妄自大。’话音未落，伸手就拿起身边的百龙战刀，抢先一刀当头辟出。那白袍小孩儿好像吓傻了般，一动不动，帮主可能顾忌那白袍男子功力深厚，临时变招，大刀一斜，改劈为拍。” “一招命中，将白袍小孩儿击飞出去后，众人一阵喝彩，而帮主却忽的面色大变，一把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发青，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主的胸口，竟被穿了一个洞，鲜血直流。” “啊！帮主竟然一招都没撑过？”白荣不可置信的道。 第十五章 聚阴阵成 包百有叹了口气，道：“是啊，帮主的武功在我们的眼中已经深不可测，却不想被人如此轻易的就杀了，看来这江湖的水，深不可测啊。” 白荣呆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又十几个舵主出于激愤，一同出手围攻那两人，却被人砍瓜切菜般杀了个干净，在绝对的武力威胁下，剩下的人，最后也只能屈服。” “啊？” “啊什么啊，觉得咱们竹花帮高层没骨气？”包百有一眼就看出了白荣眼中的情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荣默然以对。 “哎，小白，你还年轻，要知道这世上最难的并不是壮烈的死，而是窝囊的活，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竹花帮就还是竹花帮，老帮主他们的牺牲就不会被忘记，而人死了，就都没了。所以，我辈仍需努力啊。”说完，包百有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白荣的肩，接着喟然一叹，提起长枪走出凉亭，在空地上练起枪来。 白荣肃然起敬，用力的握了握拳，拿起剑也跟了出去。 一时间，凉亭外，长枪如龙，剑光凛然。 。。。。。。 十月下旬，扬州城外，一座名为白袍山庄的院子，历经近三个月的时间终于建好了。 整个院子占地近二十亩，四周是高约三米的青石围墙，庄子内仅有十三处房屋，其余多空地，偶有几处，点缀为花圃、竹从、果园、桃林，整体造型粗狂简约。 不过，对两只鬼而言，这些已经足够了。 至少，方晓觉得足够了，又不是来享受的，建的奢侈豪华干什么？招贼吗？ 他之所以要在城外建这么打一个庄子，只是为了构建聚阴阵而已。 聚阴阵，顾名思义，聚集周天之阴气，而阴气浓郁之地，对鬼类修行大有助益，只是对周围的生人而言，就像是慢性毒药，时间久了，轻者疾病缠身，重者不治而亡，方晓可不想自己在家修炼的好好的，忽然被一群除魔卫道之士找上门来。 虽然不怕，可是聚阴阵却不能动，万一被人发现给破坏了，那可就赔大了，所以，还是低调点好。 至于以武力压服竹花帮，则纯粹是方晓为了在扬州做事方便，就像这个庄子，大大小小的琐事，全由竹花帮解决，而他只负责单身入住就行。 方晓经历丰富，对这个庄子不甚在意，倒是跟在他身后的玉玲，心中有些欢喜。 她从小就想有个属于自己院子，虽然此时变成了鬼，但是一想到以后会长期住在这里，就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喜悦。 仿佛有了家一样。 玉玲随着方晓一路直达后院，而后忽然消失，略微一愣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看了眼脚下的地面，控制着鬼气往下渗透了两三米，才发现下面是空的。 果然如此，玉玲控制着魂魄，在鬼气的保护下，往地下潜去。 鬼类天赋，穿墙术。 说白了，其实就是因为鬼类乃魂魄之身，可大可小，可隐可现，穿墙入地，行动自如。 玉玲看着篮球场大小的地下室，心中惊讶，这没门没户的，也不知他是怎么建成的。 方晓同样非常满意。 不枉他耗费了一番功夫。 这面积，构建一个聚阴阵刚刚好。 “玉玲，今晚我们就在这布置聚阴阵，你需要准备一下吗？” 玉玲闻言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方晓也不在意，这几个月的相处，早就习惯了她面无表情地样子，只要她听话，方晓也不管她。 拿处早就准备好的阳魄珠，放在地窖正中间，而后以它为中心，以男子精血为笔，划分阴阳两仪，两仪分四象，四象分八卦，八卦生万物，万物又重归阴阳。 整整一个时辰，方晓终于将聚阴阵画好，此时整个地面几乎已经被鲜血所覆盖，鲜红的血液缓缓流淌，配上正中璀璨夺目的阳魄珠，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完成之后，方晓入乾位，玉玲入坤位，而后开始静神凝思，恢复神识，为一会儿激活聚阴阵做准备。 普通聚阴阵，一般是取三阴之地的玉坠，加三绺纯阴之体的毛发，就可完成，只是效果一般，而且持续时间不长，再者纯阴之体，更是可遇不可求，属于性价比非常低的阵法。 而《太阿鬼神经》上的聚阴阵，反其道而行，以属性极阳的阳魄珠为阵眼，以鬼气为本源，构建一个绝阳阵，而绝阳之地，自然而然的受到世界意识的排斥，四周的阴气会不断的涌来，中和绝阳阵，而方晓要吸收的，正是这源源不断，奔涌而来的阴气。 方晓休息了一刻钟后，状态已经完全恢复，看了眼玉玲，发现那丫头正认真地看着聚阴阵，心中笑了下，感觉这丫头对阵法很感兴趣，也不管她，开始控制自身鬼气，沿着刚才刻画好的血迹，缓缓流动，将整个法阵一点点激活。 方晓估算，他自身的鬼气总量能完成四分之三左右，玉玲的鬼气大部分是怨气转化而成，质上有点折扣，能激活一半左右，两者合力，也就堪堪能完成而已。 所以，方晓也没留余力，一直催动鬼气，激活了聚阴阵四分之三后，才强忍着不适，控制住玉玲的神识，将最后的四分之一激活。 直到天亮，方晓才将聚阴阵完全激活。 而此时的他，周身只余一缕鬼气，这还是他为日后凝聚死气所留的种子，而神识更是疲惫不堪。另一边的玉玲没什么变化，只是鬼气少了一半。 不过看着聚阴阵缓缓的运行，四周的阴气一点点聚集，方晓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方晓精神早已达到极限，此时看到聚阴阵成，心神一松，顿时陷入了昏睡之中。 仿佛心有灵犀，方晓昏睡后，一直安稳的坐在坤位的玉玲忽然睁开眼睛，眼神冷漠的看向方晓，周身剩余的鬼气剧烈波动，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玉玲心中叹息一声，最后深深的看了眼方晓后，身形一闪，出了地窖。 在她身后，空旷的地窖中，方晓昏睡的魂魄在聚阴阵的映衬下，变换莫测，只是不知何时，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出了地窖，外面一片阳光明媚，清晨淡淡的露珠，晶莹剔透，玉玲郁结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虽然是一只鬼，她却莫名的喜欢晴天。 玉玲站在走廊里，看着在温暖的阳光下飞舞的小虫，缓缓的将手伸出，想要感受下，嗤嗤。。。阵阵白烟升起，直到承受不住，她才将被灼伤的手收回。 好像在享受一下阳光的温暖。 。。。。。。 聚阴阵成，不到三天，整个山庄就布满了阴气，恰时，杨广下令疏通古邗沟，整个扬州征发数十万民工，日夜劳作，对方晓来说，万事俱备，修行一日千里，仅用半月时间，鬼气就恢复旧观。 只是半月来，数千民工的死亡，已经引起了扬州总管的察觉，整个河道，巡视的衙役大大增加，同时，民工的待遇都相应的提高了不少。 不得不说，是个讽刺。 方晓虽然并不在乎这些当兵的，而且也不觉得他们能查出什么，只是随着自身修为增加，每日修行所需的阳气也大大增加，虽然一时半会还没有太大影响，但若长久这样下去，等他修成厉鬼之时，整个扬州数十万人口，估计已经十不存一。 这绝不是方晓想要的结果。 虽然他从不觉得自己心慈手软，但是当如此多的生命堆在一起时，他也会非常慎重。 一时间，以前好似用之不竭的阳气，仿佛又成了方晓新的困扰。 第十六章 风起扬州 方晓经过一夜思索，想到两个方法。 其一：是武者，武者炼精化气，更有甚者能吸收天地灵气，身上阳气自然要比普通百姓强的多。 其二：是倭国。方晓虽然历经数十个世界的轮回，但是身上还是带着明显的华夏印记，若说在华夏吸收数十万的人阳气会让他产生心魔的话，在倭国则完全没那个担心。 只是倭国远在万里之外，而且地理学的不好，不知道明确方位，若是没有准备冒然前行，方晓担心会迷失在大海上，他并不想冒这险。 最后一拍手，决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一边让竹花帮搜寻去倭国的方法，而在去倭国之前，就先从武者下手。而在扬州地界，方晓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有过过节的大明寺。 同时，他也很想知道，像大明寺主持空性这样修炼几十年，真气雄厚精气内敛的武林高手，阳气到底能抵多少个普通成年人。 至于说斗不过空性，方晓呵呵一笑，你见什么时候鬼要害人还跟人光明正大硬抗的？下毒会不会？偷袭懂不懂？实在不行还可以搞个******阴损的招数，方晓表示多的是。 可惜，方晓准备了十几种能悄无声息害死空性的方法，最后一个都没用上。 空性根本就不在大明寺。 不过，他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大明寺十几个武僧外加一个主持的阳气还是让他挺满意的，大概一百个普通人的阳气左右，足够他修炼三天左右了。 方晓吸收完阳气后，很是满足，而后带着玉玲返回山庄修行，完全没想到，他这随意的一个举动，竟会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在江湖上引起巨大的风波。 大明寺是扬州城内佛门势力的中流砥柱，寺内空性主持功力深不可测，只是几个月前消失不见，新任主持空远大师，虽然功力稍逊，却也是江湖中有名的好手，再加上门下武僧，各个强悍，是扬州城内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可是如今竟然被人一夜屠寺，简直就是对佛门莫大的挑衅。 静念禅院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派四大金刚之一不惧大师率原大明寺主持空性等数十名高僧前往扬州，势要将凶手绳之以法，而作为白道魁首，静念禅院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密切注视，不惧等人前脚刚走，后脚就传遍了江湖。 一时间，无论正邪，众多势力纷纷派遣高手前往扬州。 。。。 大明寺灭门后第二日，扬州城外一座阳光明媚的山谷中，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河边有两个青年男子，正在钓鱼，在两人身后，有十几个身着劲装，衣襟上绣有数根竹子标志的汉子。 正是扬州本地大帮，竹花帮。 “帮主，大明寺那帮和尚昨夜被人屠了。” 竹花帮帮主殷开山轻嗯了一声，面色未变，继续钓鱼。 坐在他旁边，三十来岁，身材修长，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的正是竹花帮军师邵令周，继续道：“据探子说，那和尚死状颇惨，像干尸一样，和前段时间河道工地上的人死状相似。” 殷开山忽然开口道：“那人神出鬼没，手段凶残，我们竹花帮小门小户，最好不要掺和。” 邵令周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只是他们让我想起了老帮主。” 殷开山眉头微皱，扭头看向他。 “那白袍人同样神出鬼没，而且老帮主他们的伤口都有不同程度的干瘪。”邵令周看着鱼竿微微晃动，用力一挑鱼竿，一条巴掌大的鱼儿被拉出水面，“鱼儿上钩了。” 殷开山闻言闭目沉思，好一会儿才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过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暴露，我们竹花帮可再也经受不住巨大的损失了。” “放心吧，帮主。”邵令周淡淡的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 天仙楼，后院一座密室。 老鸨杨荃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在她身前椅子上，坐着一个浑身黑衣的女人，婀娜多姿，容貌精致，有一头银发。 “阿荃，你可知大明寺上下无一人活口是何人所为？” 杨荃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眼神闪过一丝惶恐，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那黑衣女人眉头微皱，略带不满的质问道。 “师父息怒，徒儿不是要隐瞒什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苏荃连忙解释道。 “哼，说说看。” “是。”接着，苏荃小心翼翼地将那夜神秘人寻找玉玲时发生在后院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同时还有张承志的死以及自己的猜测。 那黑衣女人听完后，沉默许久，才道：“你的意思是，大明寺之事，可能和这神秘人有关？” “只是徒儿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准确的消息，所以一直未敢禀报。” “恩，我知道了，你这几年在天仙楼做的不错，为师这里有颗小还丹，就赏给你了。”说着，那黑衣女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苏荃。 苏荃连忙躬身接过，一脸喜意。 黑衣人起身，道：“那白袍人的事，由我亲自去查，你这段时间多注意一下江湖上的消息，扬州最近可能有大事发生。” “是，师父。” 黑衣人点点头，迈步离去，就在要走出门口之时，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我带来的那个丫头，你一定要看好了，千万别出什么事。” 苏荃一愣，暗道难道那丫头不是宗门送来接替玉玲当花魁的吗？虽然心中疑惑，脸上却未露分毫，连忙一口答应。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扬州城陆陆续续的多了许多江湖之人，偷盗争斗，时有发生，治安状况越来越差。 静念禅院的空性等人早在两天前，就已来到了扬州，在看过空远等人的尸体后，俱都悲愤莫名。 空性更是悔恨难当，心中内疚不已，暗自懊恼若不是那日自己强出头，空远等人也不会遭此厄运。 空远等人的死状在他看来，和当日张承志的死状一模一样，凶手不问可知。 于是，短短两天的时间，张承志、玉玲两人的身世经历被一干和尚调查的清清楚楚，更是从天仙楼护卫处得知了那夜在大明寺逞凶的神秘人的信息。 只是如今那人在何处，却没有丝毫头绪。 一时间，空性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第十七章 风起扬州（中）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 方晓从白袍山庄出发，赶往扬州城北的竹花帮。 玉玲依旧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 短短几日不见，她的鬼气又浓郁了几分，修炼速度看的方晓眼热不已。 他自己的修炼，总是因为阴阳双气而有所限制，怨鬼之身的玉玲则不同，她可以吸收怨气，杨广强迫几十万人整修河道，单单邗沟河道处的怨气，就足够玉玲修炼一年之久。 方晓和玉玲从扬州街道的上空直接飘过，一刻钟左右，就到了殷开山的住处。 殷开山虽是一帮之主，却非常低调，院子不大，是普通的三进院落，此时已接近亥时，整个院子里只剩书房内还亮着灯，而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则隐藏着数十个精壮的竹花帮帮众。 可惜，在缜密的防范，在方晓眼里也如无人之境，一路直行，进了书房。 书房内，殷开山正独自一人在挑灯看书，书桌一角上点着禅香，飘出淡淡的香气，端着书的殷开山，神情祥和，一派儒雅。 方晓在旁隐身观察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现出身形。 殷开山正沉浸在书里，忽然眼角瞥见书桌前面多了两道人影，心头猛地一跳，仔细一看，心中更是一颤。 怎么又是这两个煞星。 他连忙合上书，起身笑道：“在下读书入迷，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方晓呵呵一笑，道；“殷帮主客气，我来这是问问上次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殷开山一边请二人坐下，一边答道：“三天前，大人安排在下寻找前往倭国的航线，如今已有眉目。” “哦，说来听听。” “最近几年，琉球岛上兴起一个门派，叫东溟派，以贩卖武器为主，每年都会来南方沿海附近一趟，他们应该能到达倭国。”殷开山慢条斯理的说道。 方晓闻言，心中了然，这应该就是东溟夫人单美仙了，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开始贩卖武器了。 “东溟派每年只来一次吗？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是的，东溟派近几年才传出些名声，只知道他们每次到来都会在一艘巨船上交易，上面男女均会武艺，尤其是一个自称为东溟夫人的女人，武功深不可测，而且他们武器质量很好，所以很少有人会打他们的注意，非常奇怪的是，这几年来，他们都是每年仅来一次，上次来是今年的六月左右，在余杭。” 方晓心中估算一下，到明年六月份，还有八个月左右的时间，算是刚好，不算太晚也不用太急，正好还可以查探一番东溟派，若能收为己用，自然最好不过。 想到这，方晓又看了眼跟前的殷开山，虽然如今竹花帮看上去很安稳，好像已经认命臣服，他却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他当日的做法，怎么可能让这些人死心塌地。 不过，方晓并不在乎，对如今的竹花帮，他实在有些看不上眼，所以，懒得花心思。 知道了想要的消息，方晓就带着玉玲直接隐身离开。 而屋里的殷开山虽然不是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二人在他面前忽然消失，心中仍然觉得震撼。 总感觉，他们不是人。 也不知道邵军师的计策能不能成功。 不过，即使不成功，想来也应该能探查出这二人的一些底细。 若实在非人力可为，卑躬屈膝认贼作父，相必也就没那么难了吧。 殷开山叹息一声，也没了看书的兴致，会房间休息了。 。。。 从殷开山家里出了，方晓打发走玉玲，自己一个人在扬州城内漫无目的的飘荡。 刚才忽然听到东溟派的消息，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陷入了一个误区，以前在轮回世界里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尽量不破坏剧情，那是为了任务不出现变数，然而此时，自己早已脱离轮回系统，又是鬼身，完全没必要等个十几年，剧情开启后跟着双龙走。 这个世界，当自己来到的那一刻，寇仲和徐子陵就不再是主角了，而且这里也已经不是武侠世界了，应该算是仙侠了吧。 方晓非常认真的想道。 那样的话，自己应该是主角啊。 啧，感觉不错。 方晓心中美美哒，也不知晃荡了多久，再次回神发现自己来到了天仙楼。 只是此时的天仙楼却异常嘈杂。 闲来无事，方晓来到一处屋顶，从上往下看去。 看了一会儿才明白，是七八个自称是海沙帮的来这里找乐子，却发现没了姑娘，一时间大发脾气。 方晓看的暗乐，这天仙楼生意得好成什么样，竟然还没姑娘了，不过接着，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他在天仙楼也算是有段时间了，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扬州什么时候有钱的闲人这么多了，而且还都挤到天仙楼这里。 这当中定时有什么缘由。 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方晓也就放弃了，天仙楼又不是他的，操那些闲心干什么。只是看着几个海沙帮的人欲求不满的样子，方晓觉得应该学习雷锋帮帮他们。 海沙帮众人被天仙楼护院赶出门后，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直到一处悄无人迹的胡同后，才忽然收声。 其中一人道：“谭老大，现在怎么办？” “老子怎么知道，还不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舵主是让我们去打听消息的，不是去嫖妓的。”一个年龄二十多岁的粗壮青年没好气的道。 “我不是想，在床上那些娘们更容易被套出话嘛。”那人小声的辩解道。 “呸，我看就是你小子管不住下边，再说就你那样子，还想套别人的话，估计到时候是那些娘们套你的话更容易些。” “呵呵。。。” 那被称为谭老大的青年话音刚落，一阵笑声忽然响起。 “笑什么笑？任务没办成，你们还有脸笑？” 众人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忽然一人低声道：“谭老大，不太对劲，我听着声音从前面传来的。” 谭老大闻言一惊，连忙屏息凝视，朝前方看去，却见街道空无一人，不仅微微皱眉，“你小子听错了吧？” “可是我们都没笑啊。” 话音一落，整个胡同忽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咦，怎么都不说话了？” 忽然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海沙帮众人齐齐回头，发现一个全身白袍的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两三米远的位置。 正是尾随而来的方晓。 “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谭老大心中大惊。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想知道，你们去天仙楼打探什么消息。” 第十八章 风起扬州（下） 谭老大闻言一愣，眼珠一转，开口道：“哦，这事啊，我们海沙帮在扬州的有一批盐货被劫，舵主让我们几个来打探一番，只是我这兄弟，许久没开荤，想去天仙楼看看，其实没啥事。”说完，还踹了刚才那人一脚，“陈贵，是不是？” “哦哦，对对，让高人你见笑了。” 方晓轻哼一声，道：“你们几个骗鬼呢？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是不想说了是吧？” “不不，小子说的句句是。。。”谭老大正要辩解，忽然觉得全身力气消失了，身子一歪，噗通一声死了。 接着，一阵淡淡的白气，从谭老大身上飘出，最终汇成一丝白线，飘到方晓的口中，而地上谭老大的尸体随之慢慢的干瘪，直到最后白气消失，变成一具干尸。 剩下的海沙帮众，一时间被吓呆了，一动不动。 这也太凶残了吧！一言不合就杀人？还带虐尸？ “现在，有人愿意和我说，你们在打探什么消息吗？”方晓吸收完阳气后，再次开口道。 海沙帮众人如梦初醒，瞬间哗然，纷纷大叫着四散逃跑。 方晓看着眼前这些一盘散沙的海沙帮众人，心中无语，就这胆子，也忒小了吧。 一连六道鬼气射出，将跑的最快的六人的心脏洞穿，接着吸收几人的阳气后，对着瘫倒在地的最后一人道：“就剩你自己了，要说吗？” 陈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脑袋发蒙，跑了两步就摔倒在地，却也因此而活到现在，此刻闻言，下意识的道：“说，我说。” “那还不快说？” “是是，我们舵主让我们查查前几天大明寺被灭门的事情。” 方晓听了，眉头一皱，接着问道：“你们查那干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 “嗯？”方晓语气一冷。 陈贵吓得一个哆嗦，带着哭腔道：“大爷，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个小喽喽，求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方晓心里琢磨了下，不耐烦的道：“行了，你滚吧。” 陈贵如闻天籁，连滚带爬的起身往胡同深处跑去。 看着陈贵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方晓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 扬州城南，一座豪华的府邸，大门处门匾上书有“花间别院”四个鎏金大字。 陈贵来到偏门，砰砰的用力敲门，非常急促，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很快，偏门被打开，将他迎了进去。 院内偏厅，燃着几盏大红高烛，将整个偏厅照个通亮，侥幸逃生的陈贵正在一个三十几许的中年人陪同下，向一个衣衫华丽，富贵逼人的青年男子讲述晚上遇到的事情。 那男子轻轻品着茶，看起来温文尔雅，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高人一等的神色，透露出他骨子里的高傲不逊。 当陈贵说到谭老大的死状时，那青年神态微变，终于有了反应。 “照你这么说，你们碰到的白袍人很可能就是大明寺灭门的元凶了。” 陈贵悄悄看了眼身边的舵主，却发现他如老僧入定，毫无反应，心底发憷，战战兢兢的小声道：“应该吧。” 忽然，锦服青年猛地站起身来，体内真气鼓荡，眼神阴鹫锐利，看向陈贵二人身后，喝道：“谁在那里！” 陈贵和另一人吓了一跳，接着反应过来，连忙闪往一边，百忙之中回头瞧去，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不禁有些茫然。 方晓心情有些烦躁，这入微高手也有些太多了吧。 既然被发现，方晓也不在隐藏，现出身形，道：“阁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实在难得。” 陈贵一看到白袍人，就惊声尖叫道：“就是他。”在他身边的中年人一听，心中一跳，连忙全神贯注，小心防范。 锦服青年冷哼一声，道：“你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嘿，不是你们要找我的吗？我现在来了，你反倒问干什么？”方晓语气玩味的反问道。 锦服青年闻言，心中反感，只是他素有城府，加上此时看不清这人深浅，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脸上不露分毫地道：“这位兄台可知，你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噗嗤。”方晓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看着那人脸色不善，连忙收起，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说说看。” 锦袍男子心中不断的念叨，平心静气，平心静气，要虚怀若谷，不跟着等俗人一般见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知阁下可曾听过静念禅院？” 方晓点点头。 “静念禅院如今已派数十名高手入扬州，只为了将你碎尸万段。” “然后呢？” “然后？”锦服青年一愣。 “对啊，他们要杀我那是他们的事，你们要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方晓暗自鄙视对方的智商。 锦服青年被问得有点蒙，下意识的道：“为了收服你啊” “哦。” 这时锦袍青年才反应过来，心中越发恼怒，哼了一声道：“本来还觉得你是个人才，想帮你一把，看来是本公子看走眼了。” 方晓想了想，忽然问道：“你是谁啊？” “哼！”锦服青年脸色铁青，感觉受到了侮辱，用力一拍桌子，就要动手，只是一想到这人也活不了几天，犯不着和将死之人一般见识，最后又硬生生忍住。 方晓有些迷惑，这丫的怎么一副不认识他就大逆不道的嚣张模样，是觉得自己很NB吗？ 这时，陈贵边上的中年人忽然开口道：“你眼前这位，乃是大名鼎鼎的宇文世家三公子，宇文化及。” 方晓噢了一声，暗道原来是他。 怪不得这么嚣张。 方晓又打量了他两眼，好似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动，忽然开口道：“原来是宇文世家三公子，久仰久仰。” 宇文化及轻哼一声，神情好了不少。 就在这时，方晓忽然射出两道鬼气，眨眼间将陈贵和那中年人的心脏洞穿。 一击毙命。 宇文化及万万没想到，这白袍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出手杀人，一时间惊怒交加，抬手就是全力一掌，对着方晓打出。 方晓闪身躲过，开口道：“宇文公子莫急，我之所以杀了他们两个，是因为有要事相告。” 宇文化及紧追不舍，语气冰冷：“是吗？你先自断手脚，本公子就听你说说看。” “呵，宇文公子是在说笑话吗，实话跟你说吧，我观你额角峥嵘，有帝王之相，只可惜却不得善终，本来有几句好言相告，既然宇文公子不想听，那就算了。” 方晓一边招架宇文化及的冰玄劲，一边气定神闲的开口说道。 宇文化及闻言脸色一变，同时一个闪身，跳出战圈，看着神态自若的白袍人眼神闪烁，“哼，阁下不仅藏头露尾，还大言不惭，妖言惑众，你可知如今大隋国力强盛，气运鼎盛，当今圣上更是年富力强，有气吞山河之势，当今天下，除了圣上，谁还会有帝王之相。” “呵呵，宇文公子不必和在下打哑谜，我敢保证，不出十年，大隋必乱，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我今日之言是真是假，今日暂且告辞，有缘再见。”方晓隐藏在白袍下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地笑容，而后消失在宇文化及的眼中，飘然而去。 宇文化及心中起伏不定。 帝王之相吗？ 第十九章 恶客临门 大明寺灭门惨案发生后的第五天，扬州城内死了几个海沙帮的帮众，其死状和大明寺众人相同，一时间，流言四起。 其中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道消息，说的有板有眼，仿若亲见：凶手是一个身披白袍的神秘人，行踪诡异，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之中。 接着又有消息传出，扬州城外新建了一座白袍山庄，整个山庄附近方圆数十里，阴气森然，非常怪异。 一时间，仿佛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白袍山庄上。 而首先做出反应的，依旧是静念禅院的不惧和尚等人。 临近午时，不惧和尚领着十几名僧人一路疾行出了扬州城，沿着河道走出十几里地，来到了白袍山庄。 远远的空性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阿弥陀佛，不惧师兄，这山庄的主人，就是害死空远等人的凶手，我能在这周围感受到他的气息。”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一个矮胖的的中年大和尚开口道，此人正是不惧大师，静念禅院四大金刚之一，“空明、空戒，到时你二人去后门，法云，法静，你二人守好前门，空性随我进去，其余人等分散四周，一定不能让那孽障逃脱。” “是，师兄。”众僧齐声应诺。 不惧和尚点点头，运气轻功，当先绝尘而去。 来到山庄，不惧一掌将山庄大门击飞，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 山庄虽大，却没几处房屋，不惧、空性二人很快就将整个庄子搜了一遍，却没发现丝毫人影。 “难道那人知道我们要来，早就逃了？”不惧和尚皱着眉头，对空性问道。 空性心中也不确定，皱着眉头迟疑的道：“应该不会，那人神出鬼没，不知为何还能隐身，而此处阴气浓郁，能干扰我等感知，对他来说，很是有利，我觉得，他不太可能不战而逃。” “那为何此地什么都没有？” 空性皱眉凝思，最后苦笑的摇摇头，道：“这。。我也不知。” 不惧和尚心中烦躁，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柱子上，留下一个深入数寸的手印，“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一趟，你去叫他们几个进来，咱们把这座山庄都给他拆了。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信息。” “这。。。”空性有些迟疑，感觉如此行事，过于霸道，不符佛门精义。 “没事，你尽管去叫人，出了问题由我负责，若真是冤枉了他，再陪他一座山庄就是。”不惧和尚毫不在乎的说道。 空性无奈，只得出去叫人。 。。。 此时，方晓和玉玲正在地窖中修行，忽然听到上面传来噼里啪啦各种声音。 方晓眉头紧皱，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家里来了拆迁办的。可惜，地窖内阴气最为浓郁，使得他感知力大减。 想了想昨晚得到的信息，方晓觉得先等等看，于是安抚下玉玲，继续修行。 一个时辰后，上面才有些消停。 方晓神色如常，仿佛丝毫未受打扰，静坐修行，凝练鬼气，而另一边的玉玲，定力就差许多，神情烦躁不安。 很快，黑夜降临，地面上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方晓睁开眼，嘴角带一丝冷笑，和玉玲出了地窖。 此时就看出，方晓修建的地窖隐蔽性不同一般，因为它没有门，所以，不惧等和尚就是将山庄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他们人在哪。 看着一地的废墟，方晓呵呵呵一笑，虽然他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嘲笑那伙人的智商。 真蠢。 难道他没学过打草惊蛇这成语吗？ 方晓对山庄其实一点都不在意，他只在乎地窖中的聚阴阵，甚至，他都没在山庄的房间里休息过。 只是，玉玲不同。 玉玲早就把此处当做自己的家，甚至还找了些女儿家的东西放在西厢房里装点，只是如今一片狼藉，什么都没了。 此时，她的心中，满是愤怒。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嗯？”方晓一愣。 “我说你知道是谁干的吗？”玉玲指着地上的废墟，一字一句的道。 “不知道，不过他们应该还在附近。”方晓看着反常的玉玲，耸耸肩，满不在乎的道。 玉玲听完，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方晓撇撇嘴，不去管他，准备继续修炼。 忽然，方晓察觉到一股生人的气息。 扭头朝右面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紧身黑衣，身材高挑曼妙，赤着晶莹如玉的双脚缓缓的朝他走来，那一头银发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淡淡的光芒，使得她整个人如同月下的精灵一般。 方晓神情专注，眼神冰冷。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失神了。 经历数十个世界，各种集天地之灵秀的女子，他见的多了。罕有能让他瞬间失神的。 所以在他看来，这女子，非常危险。 在距离七八米的地方，那女子停下，轻轻一捋耳边的银发，樱唇轻起道：“想必阁下就是覆灭大明寺的高人吧。” 方晓不置可否，“灭了大明寺很难吗？” 那女子掩嘴一笑，道：“灭了大明寺自然不是很难，难的是，所有人都一击毙命，还悄无声息。” “所以呢？” “所以，你的家就被静念禅院那些老和尚给拆咯。” 方晓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闲聊吧？” “咯咯咯。。。”女子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当然不是。小女子是奉命来招揽你的，可以说你是个奇才，是各大宗门都需要的刺客型奇才。” 方晓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那女子微微一笑，接着道：“小女子阴癸派旦梅。” 方晓此时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这么妖媚，“原来是阴后座下四魅之一，久仰久仰。” 旦梅漂亮的眉头微皱，眼神略带疑惑，“四魅？什么四魅？你知道我们圣门？” “哎，无所谓了，”方晓知道说漏了嘴，也不慌张，神情自然的道：“阴癸派嘛，自然知道，阴后祝玉妍威名赫赫，号称魔门第一高手，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呢，不过呢，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不会加入门派的，只能辜负阴后她老人家的厚爱了。” 旦梅听了，咯咯一笑，声音娇媚动人，“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虽然我不会加入阴癸派，但要是合作的话，我还是很乐意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旦梅闻言，一脸欢愉，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看的方晓心中大呼演技太浮夸。 “对了，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呢？” 方晓随口答道：“叫我白袍客就行。” “白袍客？很有趣的名字。”说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了看周围已成废墟的房屋，问道：“需要我们阴葵派帮忙打发掉那伙和尚吗？” “不用，小事一桩。”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先走了，后会有期哦。” “后会有期。”方晓点点头。 旦梅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一脸灿烂的笑容，周围飞舞的银发熠熠生辉。 “对了，白袍客，你可见过玉玲？” “玉玲？”方晓神情不变。 “没见过。” “是吗？咯咯咯。。。” 旦梅转身笑着离开。 第二十章 玉玲遭难 玉玲一夜未归。 方晓估算了下时辰，此时应该是辰时，天刚方亮，想了想，觉得她应该没什么问题，最起码鬼神印还正常，而且今天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对他来说，是个极其糟糕的天气。 理所当然的，他选择待在了地下室里。 而远在扬州的玉玲，此时正陷入麻烦当中。 昨夜，玉玲循着生人气息，很快就发现了那伙和尚，本来准备杀他们个出其不意，却没想到，还没待动手，就被一个矮胖和尚发现，短短几次交手，玉玲就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而且对方的真气，磅礴浩大，将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玉玲转身逃跑，本以为凭借鬼类无形无质，应该很容易逃掉才是，却不知为何，总是被那个矮胖和尚找到。 最后无奈，只能逃进扬州城，躲到天仙楼里。 和尚应该不会来妓院吧。 玉玲心底暗暗祈祷。 静念禅院的和尚们，确实没入妓院。 当然，他们也没离去，而是将天仙楼围住。 待天刚方亮，就上告官府，称找到了杀害大明寺三十几人的凶手，而天仙楼包庇凶手，应该查封。 查封之后的妓院就不再是妓院，而是罪宅。 杨荃虽然有种祸从天降的憋屈感，却也不能看着天仙楼被查封，上下打点，找人托关系，最后好说歹说，终于没了被封的危险。 只是在那群和尚强硬的要求下，需要天仙楼内外所有人配合接受那群和尚的检查，同时还要搜查整个天仙楼。 杨荃心力交瘁，却也恨得咬牙切齿，暗中找了几个扬州小混混，让他们散播，静念禅院得道高僧大闹天仙楼的事情。 几个小混混，得了巨大赏银，效率自然非常高，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和尚大闹青楼，就已传遍扬州，甚至还有了话本，一时间，各种江湖人士，以围观群众的身份，迅速的聚集到天仙楼附近。 辰时还未过，天仙楼就已人山人海，自古以来，人们大都同情弱者，一边是人高马大的和尚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役，一边是天仙楼柔弱漂亮的姑娘，除了极少数知道真相的江湖人士，围观者一致对那些和尚指指点点，口诛笔伐。 尤其是书生。 骂人都不带脏字，还能引经据典。 把不惧和尚气得怒火高涨，却无计可施。 只想着待会找到凶手，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时值午时，天仙楼内已空无一人，所有姑娘奴仆护院都已检查过，并没有发现凶手。 不惧和尚冷笑一声，吩咐空性带领众人守好天仙楼四周，而后独自一人，进入天仙楼。 他早就料到，那凶手不会这么容易被找到。 不过，此时天仙楼已空无一人，看你还能躲到那里去。 不惧和尚一寸一寸的搜查，不放过任何死角，终于在进入一座名为闺阁的阁楼时，有了发现。 是昨夜那诡异的气息。 不惧和尚狞笑一声，啪啪啪，围着整个闺阁绕行一圈，拍出数十掌，将支撑闺阁的柱子通通打断。 轰隆一声，三层的闺阁倒了。 不惧和尚嘿嘿冷笑两声，道：“妖孽，还不出来受死，莫不是被砸晕了不成。” 毫无回应。 “哼，你以为躲在下面就没事吗？空性，进来。”不惧和尚对着外面高喊了一句。 很快，空性来了。 同来的还有苏荃和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 苏荃来到一看，张口就哭喊起来，“哎呦喂，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好好的房子，说塌就塌了啊，这可怎么般啊！” 不惧和尚眉头一皱，凶神恶煞的道：“哭什么哭，你这房子是我弄塌的，到时候赔给你就是，赶紧离远点，别在此聒噪。”说完又对空性和尚道，“那家伙就在下面，你去将他挖出来，我在一旁给你护法。” 空性和尚闻言，有些迟疑的道：“不惧师兄，这个气息并非那夜和我交手之人。” 不惧瞪了他一眼，道：“可他想要袭击我等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怎么样，先抓住他再说。” 空性无奈，只得当起了搬运工。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 很快，废墟就被清理干净。 废墟下除了一些姑娘们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 苏荃不懂，现场都这么明显了，为何那两个和尚却像见了鬼一样，神情严肃，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不惧和尚看了空性一眼。 空性缓缓的点点头。 此时的情形，和他那夜碰到的一样。 离奇，诡异。 眼前分明没有人，却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在那一团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服里，有一股气息。 一股活的气息。 鬼吗？ 可是此时艳阳高照，怎么会是鬼？ 可不是鬼又是什么？ 空性不知。 不惧也不知。 不过，不惧和尚，却是不惧，道：“无论你是人是鬼，既然害了我佛门弟子，就不能容你活在世上，接我一记大力金刚掌。” 玉玲很不想接。 她躲在衣服底下，避免魂魄被阳光直射，鬼气也聚拢成一团，感知迟钝了很多，在不惧和尚掌气临身的刹那才发现。 虽然玉玲全力抵抗，还是被不惧和尚的掌气贯穿而过，打在她身后的地面上，激起无数尘土。 玉玲顿时受到大量伤害。 因为她用来遮挡的衣服，被不惧和尚这一掌，打出一个掌印，瞬间被阳光灼伤。 至于不惧和尚这一掌所造成的的伤害，反而可以忽略不计了。 玉玲没有办法，只能顶着衣服逃。 苏荃看的脸色发白。 这大白天，真见鬼了，怎么衣服还能飞了。 她身边跟着的丫头，也一脸好奇。 “大和尚，那衣服怎么飞了，是你们干的吗” 不惧和尚恍若未闻，冷哼一声，就朝那衣服追去。 空性和尚也只能低诵一句，阿弥陀佛，面对小姑娘的疑问，他也无话可说。紧跟着不惧走了。 “苏阿姨，那衣服为什么能飞？” 苏荃咽了口唾沫，想起了那夜见到的那个白袍影子，紧张的道：“可能。。。可能是某种厉害的武功吧。” “武功？怎么可能？苏阿姨，你可别看我小，就想骗我。我师父那么厉害，也不能让衣服飞的那么快，那么远，怎么可能有人做的到？”那小姑娘一脸不信。 苏荃闻言，心里一跳，感觉这小丫头，话里的信息了好大，于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师父？是谁啊？” “师父说过，不能说。” 那小姑娘看了苏荃一眼，认真的说道。 第二十一章 白衣飘飘 玉玲被追的很惨。 身上遮阳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几个洞，鬼气也被太阳灼烧了大半。 她非常狼狈地在天仙楼里逃来逃去，利用熟悉的地形，希望能摆脱不惧和尚。只可惜，不惧和尚横冲直撞，乱打一气，总能将她从躲藏之地找出来。 而不多时，空性和尚也加了进来。 玉玲的形势，更加岌岌可危。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一大半，天仙楼内仍然时不时传出兵兵乓乓的声音。而此时，玉玲也已到了极限。 衣服已经破碎成条，鬼气也所剩无几，前后被空性、不惧堵住，四面八方都是曾经温暖的阳光。 玉玲被迫显出了淡淡的身形。 稀薄的鬼气被太阳烤出阵阵白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这。 不惧和空性和尚虽然赢了，但是看着眼前的身影，还是感到匪夷所思。 这除了鬼，还能是什么？ 苏荃更是惊呆了。 玉玲，怎么会是她。 只有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一脸好奇。 “阿弥陀佛。” 不惧和尚对眼前的身影道：“你是人是鬼？” “呵。”玉玲冷笑一声，“我说是人，你信吗？” “阿弥陀佛，既然是鬼，为何不入轮回，反而滞留人间，为祸一方？” “不好意思，小女子变成鬼好几个月了，也没见佛门所说的地狱在那？就更不知道怎么入轮回了。”玉玲面带讥讽的说道。 同时，从她的灵魂深处，忽然传来的一股陌生的悸动，仿佛自身被天敌盯上了一般。 看来今天是难以幸免了。 玉玲抬起头望向太阳，心里叹道。 总是快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多割舍不下。 玉玲心中满是惆怅。 忽然，她发现天边飞来了一个黑点。 一眨眼的功夫，那个黑点迅速变大。 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一把白色的纸伞。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纸伞好像发现了她，直冲而下，最后悬浮在她身边。 不惧和空性和尚诧异莫名，如临大敌。 玉玲却忽然笑了。 她从伞上感受到了方晓的气息。 果然，纸伞自己开了，撑在她的头上，将阳光挡在外面。 而后一道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呦呵，你们两个大和尚，欺负一个无辜的弱女子，还要点脸吗？” 方晓看着被自己惊艳的出场给唬住的和尚，呵呵一笑。 哦，还有一大一小两个躲在远处偷看的女人，方晓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威胁，就不在注意。 空性忽然叫道：“是你？那夜在大明寺的是你？” 方晓耸耸肩，“对啊，还有大明寺的和尚也是我杀的。” “喝，好嚣张的孽畜。”不惧被他毫不在乎的语气给气的火冒三丈，“受死吧。孽畜。” 不惧和尚携带着满腔愤怒的一掌呼啸而至，其势如山，其速如雷。 方晓早就知道，这些大和尚没一个好相与的，自然不会傻傻的和他硬碰，在看到大和尚抬手的一瞬间，就凭空而起，鬼气携带者玉玲和纸伞，悬在半空。 玉玲看着他身后仿佛张了四个小翅膀一样，忽闪忽闪的以飞快的频率扇动着，眼神有些诡异。 “怎么样，羡慕吧，这可是控制鬼气的高级技巧。” 方晓得意洋洋的对着玉玲小声说道。 “鸟人。”玉玲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死丫头，你懂个屁。”方晓相当无语，这丫的还冒出一句前世的经典，不在搭理这无知的丫头，方晓扭头看向地上神色难看的和尚，“嘿，死秃驴，怎么样，打不着了吧？” 不惧和尚微眯双眼，看着方晓悬在十几米的空中，看了看四周空无一物，毫无借力之处，默默估算了下，神情有些难看。 就在这时，一串佛珠，闪电般袭来。 正是空性和尚。 佛珠被真气包裹，势如破竹般，在方晓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打了个对穿，身上的白袍，一前一后两个窟窿，而那把遮阳的白色纸伞，也消失了半边。 方晓脸色有些难堪，默默的又飞高了十几米，和玉玲躲在另一半完好的纸伞下。 “咳，两位大师，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啊。”方晓发现如今的自己和这些入微高手差距还是太大，不论鬼气的质量还是反应的速度，在待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还是先溜为妙。 “噗嗤，刚才还骂人秃驴，被打了就改叫大师，真不害臊。” 远处那小女孩听了方晓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荃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对用不善的眼神看向这边的白袍男子赔笑不已。 “哼，杀了人还想走，那有那么容易，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偿命。”空性和尚此时一脸沉重肃穆，说话掷地有声，让人一点都不怀疑他的决心。 不惧和尚看了他一眼，微微点点头，却也没说什么。 “大和尚，这又何必呢？我又不是大美女，哪值得你追到天涯海角，再说了，我会飞啊，你就是想追也追不上啊，还不如回你的寺庙，好好的吃你的斋，念你的佛，没啥事呢就别出来瞎溜达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样子。” “出家人慈悲为怀，那是对待有悔改之心人，而不是尔等罪孽深重的鬼物。” 空性和尚丝毫不为所动。 方晓也没觉得自己能三两句话就让下面这冥顽不灵的俩和尚“幡然悔悟”，只是想说几句废话气气他们而已，如今效果一般，也就不准备和他们浪费时间，已经想要跑路了。 此时，方晓离地面有近三十米，在天仙楼外面一直等着看热闹的武林人士和普通百姓，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这撑着一把破伞，穿着胸口处破了一个大洞的白袍，漂浮在空中的。 “嘿，快看那边，有人飞天了！” “哇，真的啊？他怎么做到的？不会是神仙吧？” “那有神仙还穿破衣服的，肯定是鬼。” “大白天的有鬼？脑子没病吧？” “哎哎，那人好像在说话啊。” 。。。。。。 一片议论纷纷。 在天仙楼附近一座酒楼里，殷开山和邵令周对望一眼，都能看出眼中的震惊，两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又站在高处，可以说将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 包括空性的佛珠击破白袍，里面却空无一物。 同时，在另一边，天仙楼后街，一头银发的旦梅此时也是一脸的惊讶，小嘴微张，表情呆萌，很有几分可爱。 白袍客？ 该是白袍鬼吧！ 。。。 天仙楼内，空性死死的盯着方晓，同时嘴里还说着狠话：“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在天上，不然，嘿嘿嘿。。” “你嘿嘿嘿个什么鬼，是不是当了几十年的和尚，火气太旺把脑子烧坏了，这里是天仙楼，扬州最大的妓院，你可以泻火的，没必要憋着，真的。” 方晓一脸“我是为你好的”神情，对着空性说道。 “还有，那个别忘了给人家姑娘钱啊，哈哈哈，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大师雅兴了。” “混账，哪里走。” 空性和尚，一声暴喝，奋力追了上去，不惧和尚紧随其后。 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在上演全武行的几位主角，都消失一空。 只留苏荃和那个小姑娘。 人都走了，苏荃心里松了口气，一下坐到地上，轻抚胸口，让那颗饱受惊吓的心脏好受点。 “苏阿姨，你怎么让他们走了啊？” 苏荃看了小姑娘一眼，没好气的道：“姑奶奶啊，你还想留他们吃饭不成啊。” “那倒不是，可那两个和尚把你家都拆成这样了，你不要他赔吗？”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问道。 “。。。” 第二十二章 坏人的修养 方晓在天上飞。 和尚在地上追。 然而，方晓却并没有拉开多少距离。 “你飞的真慢。”玉玲躲在方晓鬼气的保护中，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方晓闻言瞅了她一眼，道：“死丫头，你懂什么，我这是首飞，能飞的起来就不错了，而且飞的越快，鬼气消耗的越多，没看我鬼气已经消耗快一半了吗？” “那不是更应该飞的快些，和那些和尚拉开距离吗？你这样不紧不慢的，等鬼气耗尽，不还要落到那些和尚的手里？” “哼哼，当然不会，我这故意吊着他们呢，没看走的竟是荒山野岭吗？再往前不多远就是长江，到时候我们加速飞过去，找个地方一躲，嘿嘿，他们能上哪找咱们去。” 方晓一边说一边看着地面上将轻功发挥到极致的不惧和空性和尚，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嘿，秃驴，还追呢，前面就是长江了，您二位准备怎么过啊？要学达摩祖师的一苇渡江吗？” 不惧、空性二人仿若未闻，一个劲的埋头苦追。 “喂，空性大和尚，追的这么急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空性恨恨的瞪着他一眼，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方晓早就魂飞魄散了。 “大和尚，瞪什么瞪，不就是杀了你的同门吗？用得着那么恨我吗？是不是里面有你的私生子啊？” 空性气的满脸通红，但就是不说话。 方晓啧啧两声，没想到空性和尚这么能忍，还以为能激的他开口，从而泄掉他胸中的真气，使他再也追不上来，没想到这空性和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追他到底了。 很快，方晓就看到了长江。 朝不惧和空性和尚，嘿嘿怪笑两声，方晓一个加速，朝着对岸疾驰而过。 不惧和空性紧随其后，只是看着悬崖下面奔流的长江时，脸色异常难看。 一路追来，他们被方晓带的越来越偏，此处更是荒山野岭，看不到一丝人烟，更不要说渡河的船只。 空性看着方晓越飞越远，就要飞出视线之外，狠狠的一咬牙，就要准备跳下十几米高的悬崖，而后游过长江。 只是刚有动作，就被不惧和尚给拉住。 “空性，你要干什么？别做傻事，那样太危险。” “不惧师兄，我。。。我憋屈啊，凶手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抓住他为空远他们报仇，我。。我好恨呐。” 不惧和尚看着此时暴躁失态的空性，心中喟叹，安慰道：“空性，不要急，还有机会，我们去白袍山庄那里等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再回去的。” 空性对着奔流的长江默默看了许久，才转身，和不惧和尚一起离去。 方晓并不知道空性和尚的抉择，此时他和玉玲飞过长江后，拐了个弯，往上游飞去，飞出十几公里后，在一处密林里，找了个山洞，往里一钻，准备先猫一会儿，等天黑下来，在另做打算。 “嘿，累死我了。” 进了山洞，隔绝了阳光，方晓往地上一座，心中也是长出了口气。 玉玲更惨，浑身鬼气，如今近乎于无，一个人躲在洞穴深处，愣愣的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嗨，丫头，干嘛呢？我都还没说你呢，你就开始愁眉苦脸了？这是给谁看那？” “。。。”玉玲有些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是个话唠呢。 “啧，才多大点事啊，就一副被玩儿坏了的样子，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方晓摇摇头，有些不满的说道，“玉玲啊，作为坏人呢，一定要有坏人的觉悟，要知道，邪不胜正。” 玉玲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正还是邪啊？ “所以呢，别觉得被他们追杀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儿，这是很正常的。” “呵呵。”玉玲觉得方晓脑子有些不正常了，那有这么说自己的。 “一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还没搞清状况，不过你才十岁，还是个孩子，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你我如今是鬼身，早就和正义善良什么的说了拜拜了，而作为邪恶的存在，我们也是有自己的修养的，首先一定要百折不挠，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丧失了信心，其次就是要学会动脑子，能用拳头解决的，那就用拳头，而拳头不如别人硬，就要动脑子，用计策，什么下毒啊，陷害啊，挑拨离间了，反正弄不死他也要恶心死他。这样才能做一个活的长的坏人。” “其实，做坏人，尤其是做一个有追求，有底线的坏人，是真的不容易啊。” 方晓此时算是苦口婆心了，平常他对玉玲不管不顾，只是觉得她没什么危险，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她就差点灰飞烟灭。 是时候，好好教育教育她，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坏人了。 说了一大通，也没见玉玲回应一下，方晓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也懒得再说。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过了一两个时辰，夜色终于降临。 方晓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 还是黑夜好啊。 再回去的路上，玉玲沉默许久，最后还是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疑惑。 “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方晓正悠哉悠哉的在前面走，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才道：“当然是从鬼神印里感觉到的，不然你还以为咱俩心有灵犀啊。” “。。。”玉玲眼神不善的瞪了他一眼，接着又问，“那你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我难道不是可有可无的吗？” 方晓闻言，神情一肃，回身看着玉玲道：“谁说你可有可无，你是我重要的伙伴，不可或缺的帮手，这个世界如今就你我两个鬼，你怎么会是可有可无的呢？” 玉玲连忙把头扭向一边，眼神闪躲的轻声道：“真的吗？” “当然，你以后自己一定要小心，别再和这次一样了，知道吗？” 方晓一脸认真的道。 “嗯。”玉玲重重的点点头，语气很是轻快。 “这样才对嘛。”方晓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前行，同时心中默默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刚才的回答，巧妙的绕过了第一个问题，冒着生命危险？哪里危险了？明明很简单啊？ 可这直说就显得有点不好了，太伤人。 而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就没什么了，她确实很重要，第一个手下呢，而且未来有无限可能。 如此一来，既能让她心生好感，还能保持自己的纯粹性。 毕竟咱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很快，方晓和玉玲就来到了白袍山庄附近。 方晓看了看四周，找了一处高地，而后以《太阿鬼神经》里，最简单的望气术远远的那么一看，嘿，好家伙，一大坨阳气正在他家里窝着呢。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伙和尚。 这是准备赖在他家里不走了啊。 方晓心中恼火的想到。 这可不行，这是把我当软柿子捏啊，必须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第二十三章 白袍复仇 方晓从心里不希望现阶段就和佛门这么对上，虽然大唐的佛门高僧没有降妖除魔的法力，但只是世俗意义上的武林高手就让他不想招惹。 而他前段时间将大明寺所有僧人的阳气吸干以至于灭门的事情，他并不认为会被佛门找上门来，当时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又没有活口，简直就是无头公案啊，只是不知道是空性和尚感知敏锐还是他自己倒霉透顶亦或是在别的地方露了马脚，竟然被他找到白袍山庄里。 不过，既然对上了，方晓也不是怕事的人，先不论谁对谁错，仇怨既已接下，他就不会天真的去想着一笑泯恩仇，反而积极地琢磨着怎么才能将对方全部灭了，若实在不行，也要打的对方怕你、畏你，恨你入骨却拿你无可奈何。 玉玲受伤颇重，方晓告诉她山庄内的情况后，就把她撵走，让她自己找地方养伤，而他一个人则悄悄的靠近山庄，准备仔细观察下这些和尚的日常活动，看看有没有机会。 几夜下来，方晓慢慢的看出了些门道。 不惧、空性等人不愧是老江湖，因为周围有他这么一个不知藏在何处的仇人，所以他们平常都异常小心，每天在吃饭喝水前，都会用银针检验一番，没有剧毒才会食用，而且还分两批，第一拨人以空性为首，吃完半个时辰内没事，第二波人再吃。 除了饮食上的小心谨慎外，这些大和尚每次外出，都会由两个和尚一起，从未有过落单的情况，即使是去如厕。 而夜里，和尚们也是分拨轮休，每次都是三至四人值夜警戒。 反而是白天，除了饮食之外，他们警惕心不是那么高。 不惧、空性和尚虽然不知道他建白袍山庄的真实目的，但潜意识里觉得，此地阴气如此浓郁，和他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们白天一直都在调查白袍山庄阴气如此浓郁的原因。 而由于不知道具体原因，不惧和尚只能用最笨也是最稳妥的方法探索，他将众人分成六拨，安排他们在方圆一公里左右处，一寸一寸的找，一砖一瓦都不放过，若不是他的地下室深入地下数米，早就被这些和尚给翻出来了。 不过如此下去，难保不会被他们查出什么。 方晓可不想辛辛苦苦布置聚阴阵还没享受，就被他们给破坏了，所以，报复越早，对他来说，越好。 只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了，除非能在武力上绝对压制他们，而这，反而是最不可能的，如此一来，方晓只能尽力捅他们一刀，至于能造成多大伤害，就要看天意了。 也许是老天爷都烦这群和尚不去寺庙念经，偏在山上挖土，不惧、空性等人来到白袍山庄的第十天，天上忽然下起了绵绵的小雨。 整个天地一片朦胧。 天还未亮，两个和尚就出发去扬州置办众人几天的食物。 由于天气的原因，和尚们并没有一次就准备好十天半月的食物，故此，他们每隔两三天，都会去一趟扬州。 而这，就是方晓一直等待的机会。 白袍山庄到扬州，一路十几公里，普通人的脚程得走半天，不过这两个和尚，都身负高深武功，行走如飞，不到一个时辰就看到了扬州城门。 一路上二人心中警惕，如今看到扬州城门，以及路上稀稀疏疏的人群后，心中才稍微放松，不禁对视一眼，相顾苦笑。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仿佛随时随地，那个恶鬼就会跳出来将他们的阳气吸干，以至于如今都有些风声鹤唳。 好在，这段时间一无所获，不惧、空性等人的耐性也已经所剩不多，估计在坚持几天，就能摆脱这难熬的日子了。 二人披着蓑衣，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扬州城，熟门熟路的来到南门市集，找了一家馒头铺子，买了几十个大馒头，而后又去酒楼买了几个素菜外加不少腌菜，最后又买了些糕点，每人都带着大包小包，开始急匆匆的往回赶。 出了城，没走几公里，二人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感觉有人在旁边窥视他们。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 虽然他们没到入微之境，但也是内功精湛，心神剔透之辈，不会无缘无故就会出现这种感觉，不用猜就知道，他们被那个鬼盯上了。 “别说话，快走。”其中一个年长点的和尚低声说道。 另一个和尚点点头，脚上的速度又提高不少。 而在两人看不到的一颗杨树下，周围一片湿润的土地中，有那么一小块，没有一滴雨水落下。 两个和尚急奔了一刻钟后，都有些气喘。 可能是奔走的太急，也可能是路上湿滑，那年轻的和尚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该死的天气。”那年轻的和尚忍不住咒骂道。 “别乱说，抓紧走。” 那年长的和尚匆匆撇了眼身后，发现除了空濛濛的小雨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心中那股紧迫感和恐惧感却越来越强，仿佛那鬼，已经到了身后。 年轻的和尚也知道，这不是抱怨的时候，稍微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又开始埋头赶路。 然而，没走几步，他脸色突然一变，脚下用力，猛地一窜，向右边一闪。 即使如此，他腰间的一个包袱还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穿透了，留下一个指头粗细的圆孔。 “谁？出来！” 那年轻和尚闪过的一瞬间，就将身上的包袱都解下，用巧劲扔到一起，同时摆出少林长拳的起手式，朝四周大喝道。 前方十几米处的另一个和尚看了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将身上的包袱慢慢的解下，同时缓缓的朝那年轻的和尚靠拢。 此时逃跑，只能被各个击破，两人合力，方有一线生机。 二人全神贯注，四处查看了许久，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同时，那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恶鬼也没有再次攻击。 “师兄，难道那恶鬼一击不中，已经离开了？” 年长的和尚缓缓的摇摇头，轻声道：“不，他一定还藏在某个地方，默默的窥视着我们，等我们露出破绽好一击致命。” “可我们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为什么不能？我们回去的晚了，师叔他老人家自会来接我们，到时候有不惧师叔在，那恶鬼必然不敢再次出现。” 那年轻的和尚闻言点了点头，不在说话。 时间缓缓流动，不知过了多久，暗中的攻击终于再次袭来。 然而这次可不是一道，而是密密麻麻数百道鬼气，刺破雨幕，从四面八方而来。 两个和尚脸色大变，想起空性大师这几天的教导，二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而后气随丹田，猛地大吼出声。 体内真气随着声音从口中喷薄而出，撞上袭来的鬼气。 然而，这二人毕竟不是空性和尚，虽然狮吼功将射向他们要害的鬼气给击散，但是顾及不到的地方，还是被鬼气给击中。 刹那间，二人四肢和胸腹处，仿佛被散弹枪击中了一般，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很快就遍布全身。 二人逃过这一劫，却没有丝毫的高兴，神色反而有些绝望。 第二十四章 佛门之殇（上） 若是没受伤，二人原地等待自然是以静制动，可如今二人受伤颇重，血流不止，再待在原地等待，就成了取死之道。 更可悲的是，他们就算想找人拼命，都找不到。 四面被细雨包围，蓑衣上的雨水流到伤口处，狠狠地刺激着两个和尚的神经，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匆匆地将伤口简单包扎，同时小心谨慎的防备着躲在暗处的“恶鬼”的突袭。 在他们眼中属于恶鬼的方晓，发出这致命一击后，自身也不太好受，为了达到突袭的目的，他冒雨飞到二人上空，任由细雨如刀般穿透他的魂魄，而后更是将鬼气的控制范围扩展到极限，笼罩那两个和尚方圆几米出，最后又将自身近一半的鬼气凝聚成数百道气剑，同时朝两个和尚发射出去，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一击之后，他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用专业术语来说：他已经没蓝了。 所以，看到两个和尚一边慢慢的包扎伤口，他没有动作，两个和尚慢慢的开始往山庄方向移动，他还是没有动作。直到二人搀扶着走出近一公里后，他才稍微回过点神来，同时心中对自己临时起意创出的“万剑穿心”表示失望不已。 这招简直就是华而不实，得不偿失。 方晓按下心头不爽，看着那两个挣扎着越走越快的和尚背影，很不开心，急忙追了上去，这两个和尚可是他实施后续计划的关键所在。 。。。 白袍山庄内，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屋里。 不惧和尚正打坐修行，忽然他睁开眼睛道：“空性，法云、法静二人还没回来吗？” 坐在一旁的空性神色一沉，缓缓的点点头。 “不对，以他二人的脚程，即使天气不好，也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定是他们路上出了什么事！你马上去召集其余人等，随我一起出去。” “是，师兄。” 空性和尚也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之处，没有丝毫啰嗦，起身去召集守在别处的僧众。 很快，不惧和尚领着空性在内的十个和尚，火急火燎的往扬州城方向走去。 没待众人走出多久，领头的不惧和尚就看到远远的跑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和尚。 正是他早上派出去筹集食物的法明。 不惧和尚脚下加速，瞬间甩开众人来到法明身前，看着此时已经是个血人的法明，不惧和尚心中怒火中烧，怒瞪的双眼更是寒光直冒，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炸药桶，随时随地都会爆发。 “不惧师叔，救救。。。救救法静，我们遇到了那个。。。鬼，法静师弟。。为了让我来报信，一个人。。。一个人将那个鬼拖住了，师叔，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救救他” 被不惧和尚搀扶着的“法云”，双手紧紧抓住不惧的胳膊，断断续续凄凄切切的哀求道。 其情其景，让后面跟上的来众和尚俱都义愤填膺。 “你放心，师叔这就去。”不惧和尚也知道此时情况紧急，不容他耽搁分毫，“空明、空戒，你二人留下照顾法云，其余人跟我走。” 不惧和尚吩咐完毕，当先一步，运起轻功，顺着法云来的方向绝尘而去。 空性等人连忙跟上，只剩空明、空戒两个大和尚。 空明、空戒两个和尚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二人虽说和空性是同一辈，然而资质有限，到如今也未入入微之境，只是数十年的精修，体内真气和空性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二人倒不是担忧不惧等人，而是担忧断后的法静师侄。 那个恶鬼，可不是好相与的。 看着浑身是伤，血流不止的法云，空明顾不上担心法静，连忙将快昏迷的法云背起来，朝白袍山庄急奔而去。 “法云师侄，你可要坚持住，千万别晕过去啊。” 空明一边埋头苦赶，一边将自身精纯的真气通过右手灌注到法云的体内，为他疗伤，只是真气在他体内转了一圈后，空明心中却异常沉重。 此时法云体内真气紊乱，气血衰退，体内死气沉沉，给他一种命悬一线的感觉。 “呵，师叔。。。我可能。。。要死了，你一定要。。。要帮我报仇啊。” 空明和尚背上的法云，说一句话，吐一口血，好不凄惨。 “不会的，师叔身上有静念禅院的疗伤圣药大还丹，肯定能治好你的，要坚持住。”空明听了法云的话，心中一阵揪心，脚下又快了几分。 “师叔不用伤心，人难免有一死，我死后若能入西方极乐世界，也不枉我礼佛一生。”法云好似真的大限将至，看透了生死。 空明、空戒都默然不语。 “阿弥陀佛，师叔，我好像看到极乐世界了，你看到了吗？好美啊？要一起去吗？” 空明闻言一愣。 接着喉咙处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正从容不迫的从他的喉咙处离开。 是法云的手？为什么？ “嗬嗬。。。” 空明用力将背上的法云帅出去，一手捂着鲜血喷涌的动脉，一手指着法云，发出阵阵意义难明的声音。 “师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这是担心师侄一个人上路寂寞吗？” “你不是法云，你到底是谁？”一直走在前面的空戒听到声音后，立刻回身，扶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空明，厉声质问道。 “啧啧，师叔你这就不对了，我当然是法云了，只是我另一个身份是慈航静斋护法罗汉，我们梵斋主早就不满和你们静念禅院这群臭秃驴并列白道魁首了，今日我就先替梵斋主除了你们这两个死秃驴。” 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法云，虽然浑身是伤，血流不止，却仿佛丝毫不在意，对目瞪口呆的空戒和尚一口一个死秃驴的叫着。 “你。。。你。。。” 空戒和尚被法云这么一通说下来，只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在静念禅院苦修近二十年的法云竟是慈航静斋的间谍？慈航静斋难道真的要对付静念禅院吗？不会的不会的，可若不是他为什么要害了空明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云看着空戒的样子，心中暗笑，真是个呆和尚，脚下轻轻移动，忽然猛的一用力，仿佛饿虎扑食般朝神色呆滞的空戒扑了过去。 空戒虽然脑子一团乱麻，但对危险依然警觉，法云一动，他就反应了过来，看着扑来的法云，眼神一厉，一脚踏出，带着空明的尸体忽然出现在法云的胸腹之下，而后一拳击出。 空戒心中愤怒，这一击没有丝毫留手，隐隐可闻破空之声。。 没有丝毫意外，法云被一拳击中腹部，口中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倒飞出数十米远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二十四章 佛门之殇（中） 空戒和尚看着怀中相处了数十年的同门师兄，身体正在渐渐冰冷，却仍然双眼怒瞪，死不瞑目。空戒几十年精修的心境在这一刹那间支离破碎，心中悲愤欲绝，嗔目欲裂，恨不得将法云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慢慢的将空明的双眼合上，让他安息，空戒和尚摸了一把被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打湿的脸，目光阴沉的走到法云身边。 空戒对自己的拳头很自信。 刚才那一拳，即使是他尊敬的不惧师兄中了，也会身受重伤，更不要说只是法字辈的法云，所以看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空戒心中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唯一担心的反而是怕他如此简单的就死去。 他心中还有太多疑问，需要法云给他答案，他还有太多的情绪，需要法云给他发泄。 空戒蹲下身子，一把将趴在地上的法云翻过身来，正要伸手在他的鼻孔前探探气息之时，身下的法云忽然睁开了双眼。 一丝戏虐得意之情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空戒一惊，抬手就往法云的胸口大穴点去。 只是，有一双手比他更快。 法云一左一右把空戒的双手紧紧抓住，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脑袋往后微仰，接着脖子猛然用力，以头做锤，狠狠地撞在空戒和尚那惊诧莫名的大圆脸上。 空戒“啊”的一声大叫，手上忽然涌出一股法云难以抗拒的巨力，一下子就将被他铁箍般紧握的双手抽了出来。 只是二人都用尽全力，摩擦之间，俱都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法云毫不在意的甩甩手，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嘿嘿冷笑着，看空戒用血淋淋的双手想捂住仿若桃花盛开般的大脸，却又因为碰到伤口，猛地拿开，毫无意义的在空中不断挥动着的样子。 仿佛胜券在握，法云慢腾腾的爬起身，抽出别再腰间的戒刀，闲庭信步般朝空戒走来，被鲜血混合着泥水糊满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空戒和尚被法云那出其不意的头槌给砸烂了鼻子，弄瞎了双眼，整个人陷入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剧痛之中，心中虽然警兆长鸣，却因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而找不到源头。 忽然，空戒感到腹中剧痛，仿佛被人捅了一刀，想也不想，空戒一拳朝身前打去。 竟然击中了。 不过，还不待他有其他想法，腹中的刀猛地一转，两转，三转。。。 空戒自知难以幸免，索性不再管自身，用尽全力，朝身前看不到的法云恶贼身上，一拳，两拳，三拳，每一拳都有千斤巨力，能打死一头牛，他甚至感觉到已经打穿了法云那恶贼的胸膛，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死！ 空戒带着无尽的疑惑和悲愤，死了。 法云冷哼了两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叹息一声，可惜了。 。。。 不惧和尚等人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回来了。 带着法明干瘪的尸体回来了。 只是当他们看到白袍山庄前这惨烈的景象，一时间俱都呆住了。 “阿弥陀佛。” 不惧和尚脸色如墨，眉头突突直跳，空戒穿肠破肚，法云心口洞穿，空明死不瞑目，嗯，不对，空明还有气息。 看着空明和尚微动的手指，不惧猛地来到他的身前。 “空明，空明，醒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听到了他的急切呼喊，空明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看着不惧和尚的方脸，他咧嘴笑了下，满脸的血污，看起来狰狞无比。 “空明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惧和尚一只手摸向空明的脉搏，却发现早已经感觉不到心脉的跳动。 这是怎么回事？回光返照吗？ “不惧师兄，我们。。。来这。。。就是个错误。。。我们不该招惹那个鬼的。。。” 空明气若游丝的轻轻道。 “说什么傻话！是不是那恶鬼做的？他在哪？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可能伤的了你们两个？” “他。。。他是这么。。。做的。。。” 仿佛随时都能断气一般，空明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轻轻的放到不惧的心口处。 本来虚弱无力的手，摸到不惧的胸口后，忽然变得致命而危险，一道诡异的真气，透过空明的手掌，狠狠地朝不惧和尚的心口袭去。 “那恶鬼直击心口？他不可能近得了你们的身。。。” 不惧和尚眉头紧皱，疑惑不已，话说到一半，忽的面色大变，反手一掌将空明击飞。 空性等和尚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只是看到不惧和尚面若金纸，口吐鲜血，明显身受重伤，连忙上前将他围在中央。 “不惧师兄，这。。。这是怎么了？” 空性和尚有些慌了。 空明师兄偷袭不惧师兄？不应该啊。。。 不惧和尚一张口，还没说话，先喷出一口老血，“他。。。不是空明。” “空明”诡异的一笑，道：“嘿，可惜了，没震断你的心脉，真是命大。” “恶鬼附身！” 空性身后一个年轻的和尚忽然叫了起来。 “是你！”空性和尚勃然色变，“你该死。” “空明”哈哈大笑，“我是该死，所以我早就死了，倒是你们，该死之人还未死，所以老天派我来收了你们” 空性和尚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目露寒光，身上忽然爆发出视死如归的大无畏气势，迈步向前如金刚动怒，一掌击出，强大无匹的劲气先一步击向“空明”。 空明毫不畏惧，身上丝毫气势也无，面对空性那至刚至阳的一掌，却不闪不避，任由他击中心口。 空性是视死如归，而此时的“空明”早已身死，哪里还怕跟你肉搏。 就在空性击中他胸口的刹那，空明也还了一掌，只是被空性毫不费力的挡下。“空明”和尚接下来的几次反击都被空性轻易化解，反倒是自身的双手双脚被空性和尚接连打断。 “嘿，还是打不过你啊。” 倒在地上不能动作分毫地空明，神色如常的对空性和尚叹息道。 “不过，也值了。” 说完眼睛一闭，没了声息。 然而空性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反而神情更加专注严肃，忽然他扭头看向北方，大喊一声：“恶鬼，哪里跑。” 说完，独自一人追了上去。 第二十五章 佛门之殇（下） 细雨蒙蒙，一直下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久违的太阳才慢慢升起，光耀四方。 神情憔悴、眼神阴郁的空性和尚迎着太阳，回到了白袍山庄。 查看一番后，发现此处早已空无一人。 他的同门师兄弟，都早已离开，只留下一个纸条，说不惧大师生命垂危，需尽快返回静念禅院治疗。 空性和尚将纸条一扔，愣愣的站在白袍山庄大门外，迎着初升的太阳，神情一片茫然。 怎么办？就这样放弃吗？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静念禅院吗？下次我还有机会有勇气找那恶鬼报仇吗？ 我还能报仇吗？ 谁来教教我？ 佛祖呢？ 都是假的吧！ 还是算了吧。 可好不甘心啊。 空性回头望了望仿若废墟一般的山庄，还是走了。 。。。 数天过后，不惧和尚在回静念禅院的途中，吐血身亡。消息一经传出，瞬间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 正道魁首，静念禅院，四大金刚之一不惧大师，领着数十名佛门高手，监察大明寺灭门一事，却被凶手反杀五人，打的其余人等狼狈而回。 白袍山庄，白袍客，一时间名声大噪，震慑众多宵小。同时，也引起了许多宗师级高手的注意，尤其是众多消息中传播最广的，白袍山庄的白袍客，其实根本就不是人，是一只厉鬼。 白日现鬼，恶鬼附身等众多段子，悄悄的在江湖中流传开来。 而所有事情的主角，方晓，此时正在白袍山庄的地下室里，疗伤。 方晓前几天先是附身法云，后又附身空明，对他的神识造成了巨大的影响，鬼附身，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不难，只是后遗症处理不好会非常麻烦，甚至是危险。 鬼附身到别人身上，要想演的没破绽，势必要吞噬对方的灵魂，接受对方的记忆、习惯，而这些东西，并不是你想要接受就接受，想要剔除就剔除，一旦吸收，就会或多或少的影响你一辈子，有些甚至会改变你的习惯和思维。 这对方晓来说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所以，他想要将法云和空明对他的影响将道最低，就需要长久的修心。 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那些想法是源自本心，那些想法是被人影响。 好在，这么一通下来，他也不是没收获，不说灵魂增强不少，就是法云、空明的战斗经验，也给他很大的启发，要知道无论在轮回世界中，还是变成鬼之后，他和人战斗都没什么招式可言，追求的都是更快、更强，而法云、空明记忆力的一些佛门功法和佛家思想，对他来说，相当于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武学、招式。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出了一口恶气。虽然后面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但那又怎么样呢，此时先爽了再说。 方晓是彻底清闲了，可因他而产生的的江湖动荡，反而更大了。 静念禅院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从回来的众僧口中得知，那凶手是恶鬼，能隐身，会飞天，几乎不可能抓的住。 然而想要维持静念禅院百年的声望，就必须要有人为他们的这次损失负责，所以想来想去，静念禅院最后挑中了老对头-魔教。 于是，江湖中开始盛传，白袍山庄的白袍客根本不是鬼，是阴癸派的传人，不惧和尚等人是中了阴癸派众高手的围攻，力战之下被阴后祝玉妍偷袭所害，静念禅院近日会联合三大圣僧以及众多名门正派，共同围剿阴癸派，争取将这颗毒瘤一举铲除，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 不明真相的魔门众人听了，还以为阴葵派真的如此霸气，一举铲除了静念禅院四大金刚之一，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其不愧是魔门第一大派，不知不觉间，阴葵派在魔门中的声望竟然涨了一大截。 只是阴葵派自己，就比较悲剧了。 完全是替罪羔羊啊。 阴葵派一处秘密据点，“阴后”祝玉妍，“魔隐”边不负，还有几位长老，正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应对佛门的挑衅。 “呵呵，师姐，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为何要和他们无缘无故对上，如今我们正是积蓄力量的时候，万不可轻起争端。”一个高瘦颀长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说道。 此人脸白无须，长得潇洒英俊，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双目深邃，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慢条斯理的说话，给人一种卓尔不群、胸有成竹的感觉。 正是魔教隐士，边不负。 而坐在首座的是一位风华绝代、清秀绝伦的美人，正是阴癸派掌门人“阴后”祝玉妍，其神态淡然，仿佛佛门挑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祝玉妍听了边不负的话，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道：“静念禅院又不是天兵天将，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想开战就来好了，我们阴癸派还怕他们不成。” “掌门，话是如此，可这样一来，我等不成了那什么白袍客的替罪羔羊了吗？” 边不负旁边一位长老开口道。 “哼，静念禅院摆明了就是要拿我们当替罪羔羊，这岂是你辩解一两句就能改变的！既然不能改变结果，你说那些又有什么用？白白让江湖人士瞧低了我们。” 祝玉妍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们不仅不辩解，还要对外宣称，不惧那秃驴就是我们杀的，开战既然不可避免，就要将利益最大化，如此一来，不仅能获得白袍客的好感，还能间接提升阴癸派在魔教众的声望，一举两得之事，为何不做。” 众人默不作声。 祝玉妍看着这些神色各异、心有不服的众长老，心中微叹，尽是些自私自利之人，“当然，我们也不需要和静念禅院那群秃驴硬拼，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最近都安分些，等那群秃驴疯一阵子，找不到人，自然会消退，说穿了，他们也只是想要点面子而已。”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都退下吧。” “是，谨遵掌门号令。” 边不负和众长老纷纷起身离开。 “旦梅！” “属下在。” 偏厅中忽然出来一人，正是银发旦梅。 “那白袍客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杀了不惧和尚？” “这。。。属下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只是从许多消息来看，他可能真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祝玉妍语气冰冷。 “这世上哪里有鬼！” “掌门赎罪。属下知错。” 旦梅连忙跪倒在地。 “你再去一趟扬州，一定要将那白袍客的底细调查清楚，并且，务必要把他拉进阴癸派！我们这个锅可不能白白替他背。” “记住，无论用什么方法。” “是，属下遵命。” 第二十六章 白袍传说 扬州，一座繁华的酒楼。 正中间一个四十多岁说书人，正在眉飞色舞说着一个扬州城家喻户晓的传说。 “话说，静念禅院的得道高僧们，出了扬州城，披星戴月赶往城外十多公里处的白袍山，还未登山，就瞧见山上阴气弥漫，阴森可怖。” “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然而，静念禅院的高僧，艺高人胆大，就那么直愣愣的上了山，走到半山腰，众人就看到一座渺无人烟的山庄，大门处挂着一个牌匾，上书“白袍山庄”四个大字。” 说书人喝了口水，正要接着往下说。 台下忽然有人不耐烦的开口了。 “嘿，这都说了多少遍了，就不能说点新鲜的？说书的，我问你，你知道白袍客是人是鬼吗？他如今在何处？现在是死是活？都七八年前的事了，还有啥好说的！” “就是，就是，说点别的。” “不会说就滚，别再这里耽误老子的时间。” 那说书人一脸冷汗，连连道歉，立马换了个段子。 酒楼二层的天字号包间内，一个身穿白袍的姑娘，容貌秀丽，脸色雪白无暇，一双眼睛，幽深发亮，此时听到说书人换了段子后，微微摇头，便起身戴上白色的面纱，出了包间。 那女子从包间出来后，沿着楼梯缓缓往下走，只见刚才还嘈杂热闹的大厅，忽然变得针落可闻，满堂的食客、伙计都直愣愣的看着那白袍女子的身影。 直到那女子离开，大厅中才恢复原来的模样。 “啧，真是极品，前凸后翘，肤白貌美，简直比天仙楼的头牌都漂亮。”一个食客情不自禁的喃喃说道。 “嘘！你不要命了。”一同吃饭的同伙赶紧捂住他的嘴，“你不知道他是扬州城出了名的女魔头吗？” “她都走远了，哪里能听得到，她又不是鬼！” “哼，她可比白袍鬼厉害多了，白袍鬼都销声匿迹好多年了，而她呢？整个竹花帮都得听她的。” “也是，哎，你说竹花帮堂堂一个大帮派，怎么会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呢？是不是他们帮主和她。。。” “慎言，慎言。”他的同伙连忙一个鸡腿塞到他的嘴里，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 那白袍女子出了扬州城，独自一人徒步来到城外数十公里处的白袍山。 白袍山本是座无名小山，只因山上建了个白袍山庄，后又因为白袍山庄的主人——白袍客，多年前在此处大败静念禅院而出名，吸引了不少好奇的江湖人士，只是那些好奇心重的江湖之人，入了白袍山庄后就再也没活着出来过，甚至是普通百姓无意中闯入山庄，也都离奇的死去。 故，此地一直有闹鬼的传说。 而无名小山也就被人改为白袍山，又叫白袍鬼山。 那女子恍若不知此地的危险，闲庭信步间，缓缓拾阶而上，踏入白袍山庄。 此时的山庄更加破败，被静念禅院的和尚们拆毁的房屋，早已布满厚厚的蜘蛛网和枯枝落叶。 那白袍女子轻轻一叹，喃喃道：“都七年了，你还不回来吗？”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以前跟在方晓身后的女鬼玉玲，去年刚修成鬼身，而她记挂的方晓，早在七年前，就已经离开扬州，前往倭国修行。 如今一晃，时间已经过了七年，据他自己定的五年，已经超了两年。 若不是东溟派每年都会传来他的消息，玉玲早就忍不住动身前去找他去了。 她一直知道，方晓修行的功法和她所修的《怨明经》有很大差别，方晓的功法重基础，修阴阳，而她是怨鬼，只需要吸收天地之间的怨气，而后转化为鬼气就好，所以一直被方晓说，她天生就适合做鬼。 想到这，玉玲不仅自嘲的一笑。 天生适合做鬼吗？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当鬼。 如今虽然有了鬼身，可这鬼身又怎么能和人的肉身相比。她这具鬼身是由魂印、气印、血印，经过雷霆锤炼融合而成，其中魂印会化为鬼身的神经和大脑，气印则成为鬼身的真气和经脉，血印更是一个彻底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它是由数千女子的精血凝聚而成，最终用以来构建鬼身的肌肉和血液。 所以这鬼身，在她看来，充其量就是一个皮囊，一个结实一点的皮囊，和以前在太阳下披的白袍没什么却别，都只是为了鬼类行动方便而已。 。。。。 就在玉玲站在白袍山发呆的时候，远在余杭的一处码头，驶来一艘巨舶。 巨舶甲板上站着不少人。 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把华丽的长剑的青年人，此人容貌普通，眼神平和，脸上带有淡淡的微笑，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无风自动，潇洒飘逸。 给人一种自信阳光的感觉。 在这青年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成熟夫人，其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头戴薄纱，绝色容颜，若隐若现，更加勾神夺魄。 二人身后是四个身着白色武士服的青年剑客。 “公子此次回去，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呵呵，夫人放心就是，不出一年，保准将他人头奉上，这么多年来，我信誉如何，夫人应该清楚的很啊。”那白袍公子歪着头，朝那美妇人笑笑，“夫人整日带着头纱不觉得很不方便吗？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还是摘了的好。” “公子总是喜欢开玩笑。”那美妇人呵呵一笑，也不在意。 “啧，真是无趣，好了，靠岸了，我先走一步，记得，不要太想我啊。” 巨舶刚靠岸，还未固定稳当，那白袍青年已经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到码头上，头也不回的朝后摆了摆手，大步离开。 那美妇人遮在头纱下红润的小嘴微微一翘，看着那人消失后，才从甲板离开，进了船舱。 船舱内，一条信道往前伸展，左右各有三道内舱门户，这美妇人来到左边最后的一处舱门处，推门而进。 房间内非常宽敞，中间以垂帘一分为二，近门这边四角都燃着了油灯，放置了一组供人坐息的长椅小几，墙上还挂了几幅画，布置的相当有心思。 垂帘内侧，有一个女子正在小声的嘀咕。 “大坏蛋，出去不带我，真是讨厌。” 美妇人在帘外听得好笑，挑起垂帘进去，“晶儿，你在嘀咕什么呢？人都走了。” 那少女回过头来，嘟着嘴可怜兮兮的道：“娘，你就让我跟着去玩会吧，我保证在返航前回来。” “呵呵，出去玩儿行，但是不能跟着他。” 那美妇人坐下，将头纱摘下，漏出一张秀丽绝伦的俏脸。 “为什么嘛！？” 那少女拉着那美妇人的手轻轻撒娇般的摇动。 “他太危险。” “哪有啊，他对我们不挺好的吗？” “好？哪里好了？晶儿，你还小，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杀气，为娘从未见过杀气如此浓郁之人，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杀了数十万人的大魔头，这人邪门的很，你还是老老实实离他远点的好。” “。。。” 数十万人？也太夸张了吧？ 那少女仿佛被惊呆了。 第二十七章 重回扬州 余杭，东城门。 守门的士兵，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迎面走来，这人身穿白袍，走在满是尘土的土路上，衣服却一尘不染，腰间别着一把长剑，长发被随意拢在一起披在脑后。 给人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很快，那人就来到了城门前。 此时正值傍晚，城门前排起了一道长长的队伍，正缓慢的入城。那白袍之人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插到队伍的最前面。 后面的百姓不乐意了，顿时嚷了起来。 “嘿，小伙子，干什么呢？都排队呢，你怎么能插进来了？” “就是，就是，这旁边可官兵看着呢。” “吵什么吵！老子就要插队，怎么着？不服气啊！”那白袍青年微微抬头，睥睨着众人喝到，顿时将他刚才营造的气质破坏殆尽，一下子从人们眼中的浊世佳公子变成了纨绔公子。 他身后的不少百姓一看他这态度，立马萎了不少。 大家都是小老百姓，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立马息了声音。 为了这么点小事，惹到一个富家公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值当。 许多人默默的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那人得意的哼了一声，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城门的官兵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中默默的将这白袍青年划归到不好招惹的人物里面，轮到他进城之时，那城门官问都没问，直接放行。 那白袍青年眉头一皱，反而不乐意了，问那官兵道：“喂，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前面的人入城你都查这查那的，怎么到我这里，你一句话都不问了？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那官兵闻言，心里忍不住的直翻白眼，暗道这人脑子有毛病吧，不查他反而还有错了？这官兵自认识人无数，一个人有没有底气，是不是招摇撞骗之徒，他自认还是能分的清的，此人如此嚣张，在他想来定是来头很大。 于是，这官兵越发不敢得罪，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公子说笑了，一看您就是大家公子，和那些平头小老百姓怎么能一样，您直接入城就行。” “哼，自作聪明，你该怎么查，还怎么查，我怎么做，还不用你来安排。” 那白袍青年一脸倨傲。 “额，那好吧，这位公子请问姓甚名谁。” 那官兵也是无奈了，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不可理喻之人。 “咳咳，本公子姓方，名晓，字真人。” “小真人？” 那官兵下意识的就叫了出来，实在是这名字听着太顺口。 “怎么，你有意见？” “哦，不不，那个您家住何处，有无路引啊？” “嗯，这你就不用知道了。还有别的要问的吗？没有就让开，本公子时间宝贵的很。” 那官兵心里头已经开始骂娘了，你丫的逗玩我呢，刚才让你走你非要让我查你，查你你不说也就罢了，还嫌我耽误你时间？ 如此奇葩之人，这官兵还是头一次见，连忙说没别的要问了，像送瘟神一样将他送进了城。 这什么人啊，简直了。 方晓进了余杭城，心里很是舒爽，偶尔装一下纨绔，还是蛮有乐趣的嘛，在倭国一待七年多，自己都感觉快要变成倭人了。 还是回到中原自在。 如今方晓成就厉鬼，练就鬼身，可以说在这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里，已经有了肆意妄为的本钱，一些以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也终于有了机会尝试。 路过余杭，走水路，直入扬州，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在来扬州的路上，方晓想了半天才发现，在这个世界里，和他算的上有牵绊的，就只有玉玲那丫头了。 七年未见，甚是想念。 方晓的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修成鬼身。 。。。 方晓并没有在扬州停留，直接赶往城外的白袍山庄，在几里之外，他就感觉到了那浓郁的阴气，心里一喜，看来那聚阴阵还在。 走进白袍山庄一看，还是七年前残破不堪的样子，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心头感慨，在倭国呆了七年都没感觉，而在这里总共呆了不到两年，就觉得如此亲切，看来，咱还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啊。 走了没几步，方晓就发现前方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袍少女，正愣愣的看着她，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方晓仔细打量了一番，嘿嘿一笑，道：“不错，不错，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变得如此漂亮了。” 眼前这人不是玉玲，还能有谁，虽然样子变了，但是鬼神印却丝毫未变。 “方。。。方大哥，你回来啦。” 玉玲好像还有些不敢相信，只是那音容笑貌，那灵魂深处传来的熟悉感，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对啊，终于回来了，还是在这片土地上，自在啊。” 方晓发着只属于他自己的感慨，同时指着遍地的废墟道：“这白袍山庄也是时候重新建起来了。” “要建个山庄倒也不难，只是重建的话，不就等于告诉静念禅院的和尚们，我们回来了吗？” 玉玲闻言，从激动的情绪里恢复过来，忍不住提醒道，这些年，她独自一人守着白袍山庄，没有谁会比她更清楚，静念禅院对此地的怨念，若真要重建白袍山庄，不出一天，静念禅院就会有一大群和尚组团过来报仇。 玉玲可不想，她的方大哥刚回来，就被那些臭和尚给败坏了兴致。 “呦，玉玲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方晓看着眼前微皱眉头略带担心的玉玲笑道，“不过，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我回来了！若是他们真的找来，嘿嘿，说不得就要拿他们在江湖上立威了。” “在江湖上立威？” 玉玲有些疑惑。 “方大哥，你是要准备做什么大事吗？” “大事？”方晓想起了许久以前，面对龙气时不堪一击的场景，轻轻的点点头，“我曾经和你说过，死气、杀气、煞气能融入鬼气，其实还有一种更为的特殊的存在也可以融入鬼气，那就是龙气。” “那是我刚变成鬼的时候，我曾去过隋朝都城大兴城，当时的隋朝应该是他最辉煌的时期，大兴城上弥漫着威严浩荡的龙气。” “龙气，又称帝王之气，其势如海，其威如狱，我只是躲在很远的地方看了一眼，就被其反噬，可想而知，龙气对我们鬼类的克制。”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必要将它融入我的鬼气之中。龙气对我们鬼类如此大的克制，让我如芒在背。” “而想要融合龙气，必须要从帝王之躯下手，而最好的对象，莫过于亡国之君。” 玉玲听完，若有所思，如今的大隋朝遍地烽火，不正是亡国之象吗？ 这么说来，方大哥是想。。。弑君！？ 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第二十八章 再建山庄 大业十年，刚刚入夏。 扬州城本地大帮——竹花帮，忽然做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举动。 他们举帮上下，共建白袍山庄。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香主、舵主，此刻都在白袍山上乖乖的搬石头，而其军师邵令周出任泥土匠，温润儒雅的殷开山殷帮主，更是当起了包工头。 白袍山庄内一片热火朝天，却又让人感觉格格不入。 一群武林高手盖房子！？ 场面有种莫名的喜感。 而在白袍山庄一侧的山坡上，有两个身穿白袍之人，一男一女，正悠闲的坐在阴凉处窃窃私语，异常显眼。 “方大哥，我们如此做派，是不是有些。。。” 感受着竹花帮众人散发出的浓重怨气，玉玲忍不住小声开口，却又在最后停住，正努力措辞的时候。 方晓接上了。 “有些嚣张霸道？” 他此时眯着眼睛，躺在草地上，舒服的晒着太阳，语气随意的接着道，“竹花帮从来都没和我们一条心过，所以不用在乎他们的感受。” 玉玲默然，好一会儿才再次说话。 “方大哥，我们真的能破碎虚空，白日飞升吗？” “那是必须的，虽然我们是鬼，可以更换魂、气、血三印，来增加鬼身的使用时间，但是鬼最终要的魂魄，其实也是有寿命的，若一直待在这个世界，可能用不了几百年，你我就会难逃一死。” “可是，按你所说，如今我们已经算得上是这个世上武力绝顶的那一拨了，可为什么我从未感觉到你所说的位面壁垒呢？” “境界不够。”方晓看了玉玲一眼，“你还差的远呢。” 玉玲暗自撇撇嘴，道：“那方大哥你能感觉到喽？” “呵呵。”方晓淡淡的笑了，“自然也不能。” “。。。” “你啊，想的太远了，知道是一回事，能感受到又是另一回事，想要感受到位面壁垒，需要你的灵魂异常强大并且敏感，能感受到世界的本质才行，如今我们只是武力上不输人多少，在加上我们凝聚的鬼身，可以说是将弱点集中到魂、气、血三印上，只要三印安全，无论受什么伤，都无关紧要，如此一来，出其不意之下，能说稳赢我们的还真没几个，但要说到灵魂和境界，我们可就差的远了。” “人，万物之灵长，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人的肉身注定比我们的鬼身更高级，更有利于蕴养灵魂，虽然这个世界，属末法世界，却依然能够诞生不少多惊才绝艳之辈，最终能堪透生死，破碎虚空，与他们相比，你我简直就是平庸之人。” 玉玲有些不信，却又若有所思，方晓的一席话，忽然让她想起了前几年在天仙楼碰到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女孩仿佛是钟天地之灵秀而成，眉目如画，灵气逼人，不似凡俗。 当时看她在天仙楼，以为那女孩也是被拐卖而来，还曾私下里现身想带她离开，却不曾想，被告知是她师父给她的历练，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展现出的武学修为，让那是的玉玲自惭形秽。 如今已经好几年没见那姑娘了，相必那女孩出落的更加倾国倾城了。 “玉儿，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玉玲闻言一个激灵，玉儿什么的，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虽说前几天被方大哥要了身子，可她总觉得那只是一具皮囊，直到如今心里还觉得怪怪的，倒是方大哥完全不在乎，而且自那天之后，就开始叫她玉儿。 还不如叫玲儿呢。 玉玲心里暗暗嘀咕。 “方大哥，我。。。没想什么。” “嘿嘿，没想什么脸怎么红了啊，是不是在想刚才那些嗯嗯啊啊的事啊？” 方晓嘴角微翘，挪揄道。 “那有。”玉玲将头扭到一边，留给他一个优美的玉颈，“我。。。我是在想，我们布置的迷魂阵，真的能将静念禅院的和尚困住吗？” “当然，除非是四大圣僧齐聚，不然，保管他们有来无回。” 方晓心中欲念又起，大手一伸，将扭捏的玉玲搂在怀里。 想想几年前那面无表情的鬼丫头，在看看如今妩媚动人的俏少妇，一种养成调教的快感，油然而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我有这么猥琐的想法吗？没有吧？ 方晓暗自摇摇头。 玉玲自幼生活在天仙楼，男男女女那些事没少见，而且又历经生死大难，再加上这几年变成鬼之后见到的世态冷暖，自认为早已将一切看透，只是一面对方晓，她就仿佛变成了一个花痴少女，每次面对他的一些亲昵动作，都会羞涩不已。 “方大哥，别。。。别这样，好多人呢。” 玉玲俏脸红彤彤，在方晓怀里微微挣扎。 “管他们干什么，再说了，我就是抱抱你，又不做别的。” 玉玲低头看了看在她胸前肆意揉捏的大手，不仅幽怨的翻了个白眼。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玉玲见不能脱身，也不在反抗，俏脸红红的，试图用语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方大哥，你刚才说除非四大圣僧齐至？难道四大圣僧很厉害吗？” “四大圣僧嘛，我也没碰到过，不过听说他们四个能将邪王石之轩追的逃奔千里，想来还是很厉害的。” 方晓随口说道，此时他的心思全在右手掌上，算起来该有近十年没尝过肉味了，这对一个想要肆意活着的坏人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 所以，也就不怪他，刚回来没多久，就将可口的玉玲推倒。 当然，也有玉玲一推就倒的原因。 “邪王？石之轩？这又是谁？方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你不是刚从倭国回来吗？” 方晓正在揉捏的右手微微一顿，道：“这个啊，是一个叫黄易的大师说的，今日风和日丽，就不要再想那些不相关的事了，还是找个地方乐呵乐呵逍遥一番去吧。” 说着，方晓抱起玉玲就往后山跑去。 不走不行了，可不能让这丫头在问下去了，总不能将黄易大师的《大唐双龙传》都说给她听吧。 还是去来一发比较舒爽。 。。。 而在山坡对面，正在监察整个山庄重建的殷开山忽然看到军师邵令周给他打了个眼色。 殷开山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而后慢慢的走过去。 只见邵令周在墙上用泥浆写到：那两个鬼去鬼混去了，要不要派人去给静念禅院报信。 殷开山微微摇摇头，以脚代笔，写到：没必要，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安心看着就是。 写完，接着用脚在地上一抹，施施然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再战空性 几天过后，方晓没等来静念禅院的和尚，却等来了一个老熟人。 虽然七年多未见，但是方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空性和尚，而且看空性阴晴不定的脸色，相必他也认出了自己，只是眼前这一身青衣，束发为髻，还领着一个颇有姿色的美妇人是怎么回事？ 还俗了？ 娶妻生子了？ 这信念也太不坚定了吧？ 方晓眼神玩味的在空性和那美妇人之间打转。 “哼。” 空性冷哼一声，脸色难看。 方晓可不惯他毛病，眼睛一翻，没好气的道：“老和尚哼什么哼，什么时候还的俗啊，还勾搭上一个漂亮的美人，成亲了没？有孩子了吗？哈哈哈。。。”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笑了。 方晓的肆无忌惮，瞬间让空性回忆起了七年前的仇恨、绝望、心如死灰。 当时信念的崩塌，让他功力大降，甚至于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还好，在最关键的时候碰到了她。 空性看了眼身边的红颜知己——闻彩婷。 就是这个完美的女子，将自己从深渊里拉了上来。 看到她，空性就仿佛看到了世上所有的美好，心中激烈起伏的情绪，竟渐渐的平息。 深吸一口气，空性神色渐渐平静，道：“我已不是佛门子弟，空性这法号也不敢再用，如今，在下就是一山野村夫，若是可以，阁下还是叫我云凡吧。” “云凡？” 方晓诧异的看着神态越来越平和的空性，此时的他，好像将过去都放下一般，不禁让方晓心中疑窦丛生。 话说以前他追的那么狠，就像是被我杀了全家一样，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放下仇恨。 以己度人，方晓觉得，太不现实，这家伙肯定有诡计。 “咳，那个，你们俩今天来，是想干什么？难道不是来找我拼命的？” 方晓突入其来的直接，让云凡尴尬不已。 想当年他万念俱灰，隐遁在扬州城北的一处山谷之中，后来偶遇闻彩婷，被她的温柔和深情所打动，重新走出深渊，功力更是有所精进。 这几年来，二人隐居山谷，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他以为，早就将那段悲痛的往事遗忘，只是万万没想到，昨天在扬州城内买盐的时候，偶然听到白袍山庄要重建的消息。 当时他瞬间就呆住了，报仇的念头不可抑制的在他脑海里反复的出现。 只是最后想到在家中默默等候他的闻彩婷，才勉强将这念头压下。 回到山谷后，那股执念更是越来越强，第一次，面对闻彩婷的温柔，他心不在焉。 第二天一早，他本想偷偷前来，却被闻彩婷半路截住，最后无奈之下，对她吐露了心声。于是，最后就变成了，两人一同面对。 可当以前心心念念想要杀死的仇人，再次站在面前，并质问他来干什么的时候，云凡竟然不能坚定的说出“报仇”两个字。 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面对眼前这人，早就没了自信，没了必胜的信念，担心动手后自己不是对手，会连累身边的彩婷。 想明白了，他反而放松了，没自信就没自信好了，和彩婷的安全比起来，自己一点面子算什么。 “哎，”云凡长叹一口气，看了眼眼前一袭白袍的方晓和站在他身边的那绝色美女，虽然样子变化很大，但云凡还是从气息中发现，这容貌绝美的女人就是当初那个鬼丫头，没想到一转眼，就成了如此模样。 “我们走吧。” 云凡摇摇头，拉着闻彩婷的手，准备离开。既然明白了内心，就没有必要再惹无谓的事端，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闻彩婷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顺从的点点头。 方晓也有些莫名其妙，更加觉得这云凡有所图谋，不想让他轻易离开，于是开口激道：“嘿，老家伙，这怎么就走了？难道不想报仇了？那什么。。。哦，对了，不惧，不惧和尚还记得吧？最后他死的那叫一个惨啊！” 玉玲在一边闻言，很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简直是没事找事啊。 果然，云凡刚迈出的脚步，忽然顿住，背对着方晓他们的脸上，青筋直冒。 方晓这几句话，这简直是在践踏他的尊严，作为武者、作为男人的尊严。 云凡看向闻彩婷，想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个方向，却发现闻彩婷正扭头看向身后。 呼~ 云凡长出一口气，眼神忽然变得坚定。 想当初之所以失败，绝大部分原因在对方是鬼，无形无质，能飞天，会隐身，只是此时，云凡能清晰的感受到，原先的鬼已经有了肉身，其澎湃的气血之力，绝对是他当时所未有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有的肉身，但对云凡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个能战胜他的机会。 转过身，云凡直视方晓，语气平静地道：“阁下既然想动手，在下自然奉陪。” 此时的云凡，在方晓眼中仿佛忽然变了一个人，整个人缥缈了起来，仿佛一切都如云烟，不介于怀。 呵，有点意思。 方晓心中开始燃起斗志。自从练就鬼身之后，还从未和人动过手，这次总算来个好对手。 来了斗志的方晓，整个人的气势立马突变，刚才还如阳光男孩一般，就是有些嘴碎，如今却忽然化身嗜血魔头，杀气四溢。 首当其冲的云凡，眼睛微眯，向前一步，挡在闻彩婷身前，虽然面色未变，心中却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浓郁的杀气，这家伙到底杀了多少人？ 云帆忽然有那么一丝后悔，在这样的人眼中，生命根本没有价值，若自己失败，彩婷必遭其毒手。 这次真的只能胜，不能败。 在云凡心灵松动的那一刹那，方晓狞笑一声，揉身突进，一掌击向他的心口。 掌未到，气先至，方晓这一掌带起的气流，仿若高压气枪，重重的打在云凡抬起的手掌上。 身后是彩婷，云凡不闪不避，一掌迎上。 砰地一声，两掌相交。 方晓碰碰碰连退三步，而云凡只是上身晃了晃。 两人一上来就是不留余地的全力出击，其四溢的气劲，仿若刀割，将周围肆虐了一遍。 方晓虽退却神色兴奋，云凡看似胜了一筹，却脸色阴沉，有苦自知。 他的经脉，竟被对方的真气入侵了。 虽然紧接着就被他以自身真气消除，却也让他付出了不小代价。 他能清楚的感应到，自身经脉已经被刚才那丝诡异的真气腐蚀了一点。 第三十章 幽魂鬼斩 云凡心头微沉。 再次和方晓硬拼了几次后，发现虽然对方真气比自己略有不如，但也相差不多，更让他担心的是，对方的真气诡异无比，带有极强的腐蚀性。 无奈之下，云凡只能一改大开大合，刚猛无畏的风格，开始和对方游斗。 只是他一身功力，九CD在一双手掌之上，修炼的也是佛门中至刚至阳的大力金刚掌，并不擅长近身腾挪灵活多变的功夫，好在他发现，对面虽然真气雄厚，略逊于自己，但招式上却异常简单粗暴，直来直去，缺少变化。 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倒也打的热闹。 方晓和云凡又拆了几十招后，开始不耐烦了，他从来都不擅长招式，相比以精妙的武艺将对手征服，他更倾向于以智取胜，用自己鬼气里融合的死气，慢慢的耗死对手。 虽然时间可能有些长，但最后会让他有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只是此刻看云凡这样子，明显是有所发现。 既然不能智取，那就唯有力敌。 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对方打入深渊。 方晓拼着硬受云凡一掌，吐出一口老血后退出几米远，而后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剑，聚气于剑身，只见刚才还明亮的剑身顷刻间仿佛覆盖了一层猩红的薄雾，诡异而危险。 没有丝毫废话，方晓以神识锁定云凡，而后一剑劈下。 “幽魂鬼斩。” 方晓轻轻呢喃的道。 这正是他成为厉鬼后，修成的第一个神通，也昭示着他，终于有了修真之士的手段，而非以往凡俗世界里的武功。 方晓一剑斩下，初始还只是一道寸许长的剑气，然而在鬼气脱离剑身后短短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自发的凝聚到这剑气的周围，瞬间让这剑气成百上千被的扩大，当临近云凡身前之时，已经成了一道近十米高的半月形剑气。 云凡面沉似水。 他不是没想着闪躲，只是这剑气如影随形，而且随着时间越久，他发现这剑气的威力好像越大。 他只能停下。 越早面对，可能活下来的机会越大。 虽然此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一米七八左右的云凡在近十米高的剑气之下，仿若蝼蚁。 虽然已经危在旦夕，云凡却看不到丝毫慌张，反而为这想要将天地劈开的巨大剑气所惊叹，他很难想象会有人发出如此惊才绝艳的一击，这仿佛根本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招式。 他将全身功力凝聚在手掌之上，以至于他双手散发出淡淡的金属光泽，双手一上一下，全身弓起，仿佛要托起整个天空。 佛门绝学——大力金刚掌第九式——普陀擎天。 云凡心里没有丝毫底气，但他却没有放弃，做出了自己自后的努力。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刹那间，巨大的剑气轰击在云凡的身上，接着瞬间就已经穿过他的身体，而后消失在他身后山坡上。 那刚才还一片绿油油的土地，就是像是被疯狂的犁了一遍，留下一道长长的豁口。 而云凡，依旧做普陀擎天状，只是身上无处不在的伤口和不断喷洒的鲜血，让他看起来，倍感凄凉。 他最后朝不远处的闻彩婷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 那温暖、留恋的微笑，在此时却显得异常狰狞。 可能，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彩婷。 云凡身子忽然微微晃了晃，噗通一声倒下了。 “云凡！” 闻彩婷一声惊叫，连忙跑了过去。 “你没事吧？千万不要吓我啊？” 闻彩婷蹲在他身边，想要扶起他，却发现他浑身是伤，根本无处下手。 “彩婷，我。。。我可能不行了。你快走，快走。” 云凡看着在他身边哭泣的闻彩婷，心如刀绞。 “我。。。我不走，让我看看你的伤。” 闻彩婷抹了一把眼泪，连忙给云凡把脉，发现他的体内已经如一团浆糊，经脉更是寸寸断裂。 她神情一窒，接着放声大哭起来。 “啪啪啪。” 方晓拍着手掌走了过来。 “好一副郎情妾意啊。” 看到如此战果，方晓心中非常满意，虽然这一招以他如今的鬼气，最多也只能使用两三次，不过这威力真是没的说，不愧为修真之士的仙家手段。 “求你。。。求你，放过彩婷，她是无辜的。” 云凡此时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满是鲜血和伤痕，只有一双眼睛，透入出无尽的哀求。 “啧，这话说的，你知道她是无辜的还带她来？是不是觉得吃定我了？再说了，你俩如此情比金坚，不应该共赴黄泉吗？” 方晓挠挠头，一脸无辜的说道。 如此混账之话，玉玲都听不下去了。 “方大哥，她们。。。” “嗯！？” 方晓忽然回头用严厉的目光将玉玲后面的话打断。 “怎么处置，我自由决断。” 玉玲还想再说，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你。。。” 云凡心中悲愤无比，也不知何处涌来的力量，他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为什么？她。。。她只是个妇道人家，难道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方晓无情的摇摇头，叹道：“哎，若是一般人，放了也就放了，只是你们感情如此之深，她日后肯定会为你报仇，既然日后她还是会死在我手里，还不如今日就成全了她，黄泉路上还能和你做个伴。” 闻彩婷忽然站了起来，冲着方晓微微一笑。 方晓心头一跳，这娘们要干嘛？梨花带雨的，还挺勾人的。 “阁下放心好了，我不会为了他而找你报仇的。” 方晓眨了眨眼，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哭的肝肠寸断的难道不是她？ 云凡听了，倒是没做他想，还一脸欣慰，同时期待的看着方晓的抉择。 “你说的确定不是反话？她不是你丈夫吗？看他对你应该很好啊，你为什么不报仇？这不合常理啊？” “咯咯咯。” 闻彩婷未语先笑，“阁下可说错了，他可不是我丈夫，只是我的面首而已。” “面首？！” 方晓和云凡同时叫道。 “彩婷，你。。。你什么意思？” 刚才还能坦然面对死亡的云凡，忽然觉得心中异常恐惧，有种要陷入深渊万劫不复的感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只是我数十个面首中比较有价值的一个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为你报仇。” 闻彩婷面无表情的看了云凡一眼，连个笑脸都欠奉。 “噗——” 云凡一口鲜血喷出。 “你。。。” 云凡身子一颤，就这么站着死了。 一直到死，他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文彩婷。 第三十一章 死亡墓碑 “闻彩婷，闻彩婷？” 方晓默默的在心中念了两遍，终于想起了她是谁。 闻彩婷，阴癸派长老，专修媚功幻术，控制数名面首为己效力。 看了看死不瞑目的云凡，方晓很是为他不值，爱上如此狠毒的一个女人，真是不知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接着瞥了一眼闻彩婷，看着对方笑颜如花，毫无悲伤之情，方晓不禁对她有些佩服，就是一条狗一起呆了七八年也有些感情吧，更何况是深爱她的人了，这阴癸派的人，看来真不是正常人，被称为魔教看来一点也不冤。 看在同为坏人的份上，方晓决定今天就饶他一命，语气玩味的道：“你还赖在这干嘛？等我请你吃饭呢？” 闻彩婷闻言一愣，看了看方晓不耐烦的神色，心头有些了然，可能是刚才自己和云凡撇清关系时表现的太过急切，以至于引起了他的反感。 闻彩婷很有自知之明，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媚功幻术能对眼前这人有效，能发出刚才那惊天一击的，明显不是正常人，还是先走为妙，至于说服他入阴癸派，还是交给旦梅那贱人吧。 “怎么会，我这就走。” 说完，闻彩婷转身就走，看也不看云凡一眼。 方晓对着离去的闻彩婷冷哼一声，吩咐玉玲道：“你去让竹花帮派几个人来，把他埋了吧。” 玉玲神情哀伤的点了点头。 她忽然发现，自己在方晓的心中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太重要，再加上亲眼目睹了一场爱情骗局，心中情绪低弱，黯然神伤。 。。。 夜，星光漫天，弯月高悬。 方晓在玉玲身上发泄完后，将玉玲搂在怀里，一手揉捏着她的娇胸，享受着那特有的滑腻柔软，同时望向窗外的星空。 “方大哥，你在想什么？” 玉玲神不思蜀的轻轻的问道。 “想什么？”方晓语气感慨，“想未来的路。” “未来的路？” “是啊，”方晓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抱着她，“你知道云凡为什么如此悲剧吗？” “哼，还不是那个恶毒女人的事。”对那个叫闻彩婷的，玉玲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不，是因为云凡败了。” “云凡败了，在闻彩婷眼中就失去了价值，所以她才会弃他如敝履。” 玉玲明显不认同方晓如此残忍的理论，辩解道：“我觉得还是闻彩婷的问题，她从一开始就没爱过云凡，一直在利用他，所以才会伤的云凡那么深，让他死都不能瞑目。” 方晓呵呵一笑，“爱？没有拆不散的夫妻，更没有永世不变的爱情。”方晓见到的悲剧多了去了，有的还是他亲手制造的，而绝大部分悲剧都是因为悲剧之人自己不够强。 “想要悲剧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一定要不断变强，变得更强。” 玉玲文言一阵沉默。 原来他一直都不相信爱情吗？ 沉默稍许，玉玲感觉道方晓的目光，连忙转移了自己心底的注意力，问道：“方大哥，你今天发出的那道剑气就很强啊，我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人能接下那一招。” “呵，”方晓好笑的看了玉玲一眼，道：“那招是挺强的，可要说这世上没人能接下来，倒也未必。” “幽冥鬼斩，是我成为厉鬼后，学的一个神通，它对鬼气的控制要求非常高，需要先在剑体上构建一个旋涡印记，当对敌之时，注入大量鬼气将印记激活，就会瞬间形成一种超强的引力，吸附周围的气流，从而增加威力，理论上来讲，最强的印记最终能扩大到数千米大小，白天我用的只是最低级的印记，可能到几十米就会自我崩溃，所以，当时云凡若是能再躲个一时半刻，可能就会是另一种结果。” 玉玲闻言，忽然来了兴致，暗暗给自己打气，只要我足够强，能陪他一直走下去，早晚会改变他对爱情的态度。 “那个，方大哥，这个印记，我能学吗？” 玉玲趴在他怀里，赤裸着晶莹剔透的身体，期待的看着他。 “当然可以，其实你不说，这几天我也会交给你，如今我们成了厉鬼，也该有自己的神通，不然和以前有什么却别。” “真的？谢谢方大哥。” 玉玲春情未消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好了，你自己休息会，明天我就交给你，我先出去修炼了。”说完，方晓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穿上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经过几天的放纵，方晓算是好好休整了一番，只是此时还远远不到享受的时候，这仅仅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成了厉鬼，有了鬼身之后，对鬼气的凝练已经不再是他的第一要务，而且若有需要，完全可以从自然中吸取阴阳双气，自发凝练。 如今最主要的，是提升神识，也就是强魂健魄。 只有更强大的神识才能控制更多的鬼气，同时神识强大，能使得鬼气控制更加精准流畅，大大提升神通的威力。 神识的凝练，完全没有捷径。 至于吞噬别人的魂魄来强化己身，这根本不是捷径，而是死路一条。 最主流最稳妥的还是冥想，又称为观想，方晓此时所修炼的，正是《太阿鬼神经》中所记载的《盘古观想法》 此法修行之时需要在脑海中观想盘古真身，虽说是《盘古观想法》，然《太阿鬼神经》上给出的盘古真身却并不完整，缺少了一双眼睛，而上面给出注释是，《盘古观想法》的创作者，也无法观想出盘古大神的双眼。 若能将此法修成大成，或可补全盘古真身，有不可预知的奇遇。 当然，此时方晓只能在脑海中观想出盘古大神的一个腿毛。 一根一米多长的腿毛。 有时候，方晓自己也感觉特惊悚，整天整宿的，就在脑海中想着那跟一米多长乌黑发亮的腿毛。 咦—— 若不是能感觉到神识的增强，方晓早就换功法了。 玉玲的《婆娑世界观想法》就不错，竟是裸体的菩萨仙女。 。。。 云凡死后的第二天，天气晴朗。 依旧是前几天的那个山坡，方晓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给玉玲讲解厉鬼所能修炼的几个神通，一边看着山庄的重建。 “方大哥，这死亡墓碑感觉威力很大啊？很难修炼吗？” “嗯，死亡墓碑修炼起来限制非常多，它需求的墓碑，都是修成厉鬼以上的鬼修之士坟头的墓碑，对鬼类来说，那墓碑就是他们的老家，怎么可能让你轻易的拿去，更何况只是有了墓碑还不行，它还需要你不断的对墓碑祭炼，直到能控制墓碑随心所欲，大小如意，最重要的是，死亡墓碑需要的是成百上千的墓碑集群才会形成绝大的威力，无论是用来打砸还是布阵都是不可多得宝物，但一开始只有一两块墓碑的时候，可以想象，非常鸡肋，而且耗费的时间也多，我并不建议你此时修行。” 成千上万个墓碑砸向对手的场面，玉玲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简直太霸道了。 至于那些困难，玉玲选择无视。 有付出才有回报。 心中有了决定，玉玲抬起头，认真的看向方晓，道：“就是它了，死亡墓碑，我要学。” 方晓闻言看了玉玲一眼，没多说什么，死亡墓碑虽然修行时间长，难度大，但是后面的威力也大，“行，不过，墓碑就需要你自己去处理了，还有这个迷魂阵，你不是喜欢研究阵法吗，也一起交给你。” 玉玲点点头，心里对未来有了不少期待。 第三十二章 中原第一 时间在平淡中缓缓流逝，很快半个月过去了。 玉玲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忙着祭炼自己的第一块死亡墓碑，当然，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方晓两个厉鬼，她也无处寻找合适的墓碑，只能在扬州城外墓地里挑了个顺眼的，带回来自己温养，直到那墓碑可以承受祭炼的印记，方可开始修行死亡墓碑。 而方晓则继续修行观想之法，和那个腿毛较劲。 他一直等待的静念禅院的和尚们，则一直没有消息。 方晓并没有天真的以为，那些和尚们怕了，反而更加认真起来，以己度人，这些家伙肯定是在憋大招，想要彻底解决他。 与此同时，白袍山庄也终于完工，院内的房屋都已重建完毕，围墙也重新清理了一遍，其余间隙点缀上花草树竹，总算恢复了旧观。 竹花帮人的急匆匆的带着硬请来的工匠走了，在白袍山呆了一个月左右，无缘无故病倒了几十人，甚至还有几人不治而亡，这他们对白袍山平添一份恐惧。 连殷开山、邵令周等武功高手，也避之不及，讳莫如深，再一次见识了那两人的诡异。 竹花帮走的第二天午时，方晓忽然从观想中醒来。 他布置的迷魂阵有人闯入了。 终于有人来了。 方晓嘿嘿一笑，走了出去。 远远的望去，就见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仿如游山玩水般闲庭信步而来。 方晓看的眉头直皱，这不会是哪里来的老头走错路了吧？可在仔细一瞧，又觉得不对。 这老头的眼神不对。 那是一双与世无争的眼神，从容、率真、坦诚，还带点童真，配合他古雅修长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这怎么可能是凡俗老头。 那人好像也看到了方晓，平和的眼神中，透露着审视，将他上下看了一遍。 方晓心底一凉，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这让他瞬间警惕了起来。 这太不正常了。 方晓觉得还是小心点好，又看了那老头一眼，扭身回了山庄里，以极快的速度将处在山庄内的迷魂阵启动符印激活。 刹那间，整个白袍山，仿佛变了颜色，天空慢慢变得灰暗压抑。 方晓仍然不放心，再次激活另一个符印，放出了他在倭国收集的数万幽魂，一时间，白袍山阴风阵阵，灰雾弥漫。 直到大阵完全激活，整个白袍山庄方圆十里都处于伸手不见五只的迷雾中，方晓才算放下心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老头是何方神圣，为何会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 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还以为成了厉鬼能在这个世界横行霸道了呢，谁曾想这没享受几天，就碰到这么个能让自己未战先怯之人。 仗着迷魂阵，方晓慢慢的往那老头方向走去。 方晓在这迷魂阵内，同样视野受限，但这大阵内几万幽魂，都受他控制，所以很快他就从幽魂处得到了想要信息。 。。。 那老头虽然身处迷雾之中，神色丝毫未变，反而眼神中透入出一种好奇的神色，他第一次碰到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地方的天气。 这难道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另一境界吗？ 而且这影影绰绰的，真的是鬼魂吗？魂魄真能脱离肉体而存在？ 老头越想眼神越亮，他感觉阻碍自己武道数十年的那道坎，终于有了突破的可能。 忽然，老头眼神微微一凛，看向身后，他感觉到不远处有股凌厉的剑气。接着，他就发现，周围的浓雾不知被什么所搅动，呼呼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这剑气的面目。 那是一道数十米高，半米多宽的半月形剑气，略微倾斜，铺天盖地般的切开迷雾，朝他冲来。 老头看的眉头直跳，立马后退，同时一道道真气，不要钱似得打向那道剑气。 可惜毫无用处，不仅没破坏掉剑气，反而被剑气吸收。不过，老头行动如风，轻功好似能缩地成寸，剑气虽快，却始终追不上他。 躲在远处的方晓通过幽魂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头，连幽魂鬼斩都追不上他，还好这迷魂阵限制了他的视线，否则被着老头发现了逃也逃不掉。 哎，不对啊，为什么首先想到的是逃了？ 方晓心中难以接受，准备释放第二道幽冥鬼斩，将这老头强势灭杀，只是还没来得及释放，方晓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第一道幽魂鬼斩猛然炸裂，四溢的剑气无差别的射向四面八方，猛然爆发的剑气仿佛将周围的浓雾度切得稀碎，附近一里左右的地方，忽然恢复了清明。 老头和方晓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两者谁也想到会在如此情况下相遇。 而且此时，被剑气波及，两者身上都挂了彩。方晓还好，隔得有些远，四溢的剑气到来之时已经后继无力，老头就有些凄惨了，身上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不说，胡子也少了一大把，身上虽然伤势不重，伤口却不少，此时慢慢的渗出血丝，将老头一开始世外高人的形象破坏殆尽。 “你就是那害死不惧和尚的鬼？”老头上下打量了下方晓，忽然开口问道，虽然他此时外表凄惨，然其气质却丝毫未受影响，依旧淡定从容，与世无争。 方晓点点头，没有丝毫抵赖，“刚才那剑气是你击溃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相比起这老头的名字，他更想知道刚才的真相。 若这老头只是好运气被他无意识的击溃了幽冥鬼斩的印记还好说，否则这人就太可怕了。 “你先告诉我，那道剑气是你发出的吗？” 老头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方晓却乐的如此，点头承认。 “你原先是鬼，如今又重新有了肉身，还有刚才的剑气，我确定这些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方晓不仅对着老头刮目相看，他并不在乎有人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然也不会满大街嚷嚷，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确定的问他这个问题，就连同样是鬼的玉玲都不曾想到过。 方晓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老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又来才有回嘛。” 那老头也不生气，微微笑了笑，道：“说的也是。” “你刚才那道剑气，威力非凡，气势磅礴，而且能借助自然之力，简直震撼人心，这是我一直追求而不可得的境界啊！”老头先一顿猛夸，接着说道，“不过，无论什么招式，打不到人，自然就没了用处。而且看那剑气的膨胀速度，我猜不用多久，它就会自行崩溃，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无限的。” 方晓文言，心中踏实了许多，老头能看出幽冥鬼斩的问题，只能说明他眼光厉害，阅历丰富，并没有超出他心里的预期。 这毕竟是能破碎虚空打破空间壁垒的世界，有那么一两个老妖怪在正常不过。 说道老妖怪，他忽然想起了一人。 “你是宁道奇！？” 第三十三章 战宁道奇 “哦，你认识老道？” 见老头没否认，方晓心中了然，若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已经快一百岁还不显老态的宁道奇，刚才的表现反而变得理所应当。 “呵，前辈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如此打扮，还能有如此见识的，除了中原第一的宁道奇，我还真想不出别的人来。” 宁道奇来到这里，方晓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不是和他来坐而论道的，定是静念禅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动了他，此时迷魂阵已经开始慢慢填补此地的空白，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 “虚名而已，倒是你，让老道非常好奇，不知能否一解老道心中之惑？” 宁道奇背着双手，往方晓出走来，浑身上下一派写意，就像来找老朋友聊天一样。 不过，方晓可不这样想。 “前辈，解惑而已，站在原地说就行了，你走过来是什么意思？”方晓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后退。 “呵呵，小家伙还很敏感，好，老夫就站在这里不动，行吧。” 方晓又退后了几米，看着宁道奇真的如所说般站立不动，不禁对他有些佩服，在他完全陌生的迷魂阵中，还要小心随处而来的剑气突袭，这老道竟还能如此淡然的任由他离去，可见这人是如何的自信。 自觉退到了安全线上，方晓看着远处模糊的身影道：“前辈有何疑问尽管说来，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呵呵，好！第一个问题，你真的是鬼吗？” “是，我是鬼。” “好，够坦诚，第二个问题，大明寺众僧以及七年前许多在疏通古邗沟河道之时死的数千名劳工是你所害？” “对。” “为什么？” 宁道奇声音忽然变得沉重低沉。 方晓沉默稍许。 控制幽魂往宁道奇那边探了探消息，得知宁道奇没有丝毫小动作后，心中稍定，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也从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推测别人。 “为了生存。” “鬼，想要存在，必须要阴阳二气护持魂魄，而阳气自然就是从他们身上吸收而来，他们少了阳气，自然就死了。” “你说的真是随意，人命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值钱吗？” 宁道奇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然不是。” 方晓回答的理直气壮。 “那你修炼到如今，害了有多少人？” 方晓叹息一声，道：“有十多万了吧。” “十多万人！” 宁道奇不禁喟然一叹。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请老夫出手，为一己之私，害数十万人性命。如此性情，堪称妖孽。” “呵呵，前辈是人，自然体会不了鬼修的艰辛，为一己之私，害数十万人性命，确实是大错，但那又如何呢？我要活着。” “还要活的好，活的长久，所以，我从未后悔。” “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呵，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借口，你如今已经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为何还要害人？” 宁道奇第一次心中充满杀意。 感到宁道奇正朝此缓缓移动，方晓心中欣慰，没白做小人，听了这些话，就猜到他会忍不住想要降妖除魔。 方晓装作不知，朗声道：“不，你错了，如今我依旧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你也如此，这世间有谁能逃脱时间的摆布。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惊才绝艳之辈为破碎虚空穷尽努力，为的就是能超脱，为的就是永生。” “破碎虚空，长生不老！小子，不得不说你的志向让人钦佩，然你的做法，实在难以让老夫认同，所以，老夫只能替天行道一回了。” 话音未落，宁道奇就从浓雾中杀出，一双晶莹如玉的手带着玄妙异常的轨迹，朝方晓袭来。 方晓朝他微微一笑，身形往后疾退，同时整个迷魂阵开始剧烈波动，诡异的浓雾携带者无数幽魂，朝宁道奇涌来，使他身边阻力不断增加，身形顿时失去了灵活。 而与此同时，一道如刚才般巨大震撼的剑气，再次袭来。 危急时刻，宁道奇猛地一声大喝，双手玄妙莫测的往四周打出数到真气，同时周身真气流转，随着呼吸轻轻震颤，将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迷雾挡在一尺之外。 对那巨大的剑气，宁道奇严阵以待，他准备以身硬抗，找出其中的关窍。 只有了解，才能破解。 。。。 方晓发出这组合技后，转身走了。 没去看他目前最强的组合技能最终产生的效果。 不是他自信，反而是因为他不太自信。 若这都弄不死那老头，他也再没有别的手段对付他。而这等人物只要不死，即使重伤也是异常危险，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个地方等一等，等过他十天半月再回来看结果就是。 既然已经尽力，无论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 。。。 白袍山忽然浓雾弥漫，自然被许多有心人看在眼里。 方晓刚离开不久，此处就围了不少江湖人士，对着和外面风和日丽泾渭分明的迷雾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竹花帮雨竹堂堂主——罗贤，最早发现此地异状，派了个人回去禀报帮主后，领着几个手下来此查看。 罗贤来到之后，看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限制在一定范围内，界限内外仿佛两重天，心中震惊不已。 话说前几天他还在这里，并没发现丝毫异常。 这该说真不愧是魔鬼的手段吗。 一连三天，此地除了浓雾弥漫外，没有其余特别的景象，只是有不少好奇胆大之人闯进去后就再未出来过。 雨竹堂堂主一直冷眼旁观，若是碰到熟悉的还会上去说两句，不认识的他也懒得搭理。 这天他正在一处阴凉处喝着茶水，忽然走过来一人。此人修长优雅，行走间透入出一种飘逸潇洒的味道，束了一个文士髻的头发乌黑闪亮，非常引人，更难得其容貌精致，秀丽绝伦，若为女子，必是倾国倾城的人物。 “这位可是竹花帮堂主？” 罗贤闻言，从惊艳中回过神，仔细看了看他的喉结，心中悲愤不已，面色难掩失望之情，怎么能是男的，怎么会是男的！ “对，在下正是竹花帮雨竹堂堂主罗贤，不知阁下何人，有何见教？” 罗贤问问心神，勉强答道。 “在下秦川，见过罗兄，秦某听说这白袍山庄是竹花帮助人重建，罗兄可知此地为何出现如此异状？” 那人声音非常动听，只可惜是男声。 “哎，”雨竹堂堂主叹息一声，摇摇头表示不知，同时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对秦川道，“秦兄有所不知，我们竹花帮重建这山庄，也是被逼无奈啊，早在七八年前，我们的老帮主，就是被白袍山庄里的那两个魔鬼当着众人的面，给残忍的杀害了，若是我们不听他们摆布，竹花帮早就消失了。” “那你们没想过反抗吗？”秦川微微皱眉问道。 “反抗？那可是恶鬼，能隐身，会飞天，我们普通人怎么能反抗的了，就连静念禅院，都被打的不敢再来，何况我们小小的竹花帮。” “那白袍人真是鬼吗？” “对。” 罗贤非常肯定的点头说道。 第三十四章 迷魂大阵（上） “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秦川喃喃自语，接着又道，“罗兄，此地何时出现的这等异象？” “应该是三日以前吧。”罗贤想了想回答道，“当时我们刚撤走，回去的路上还看到一个奇怪的老头，第二天此处就这样了。” “奇怪的老头？”秦川眉头微皱，“什么样的老头？” “恩，怎么说呢，那老头给人一种很平和的感觉，面容古雅，留有长须，当时和我们打听过白袍山庄，帮主还劝过他，不知道他听没听。” “难道是宁前辈！？”秦川看了眼迷雾，想起师门的传信，不禁有些担心，接着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关心则乱，宁前辈功参造化，怎么可能有危险。 “罗兄，你们竹花帮可曾派人进去过吗？” “怎么可能，进去送死吗？不过其他人，这几天来，倒是前前后后进去过十几个，只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他们出来过。”雨竹堂堂主双手一摊，满脸遗憾的撇撇嘴道。 “这么危险？” “呵呵，不论什么，只要和白袍山庄那两个鬼产生交集的，就没有不危险的。”罗贤一脸心有余悸，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秦川闻言，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虽说宁前辈武功乃当时第一，但对手是鬼这种从未碰到过的敌人，很多事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就像眼前这迷雾，方圆十里，凝而不散，必然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很有可能就是那鬼神秘的手段 秦川觉得有必要去这迷雾中走一遭。 只是此事，还需要他人帮忙才行。 “罗兄，小弟有意往迷雾中走一遭，不知罗兄可否帮一个小忙？” 罗贤听了一惊，连忙道：“秦兄，你可千万不能去啊，这迷雾伸手不见五指，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前面进去的人里，不乏武林好手，也不是一去不返，秦兄又何必冒险呢？” 秦川微微一笑，潇洒异常，“小弟多谢罗兄关心，不过，我也不是头脑发热，而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你说的那老人，很可能是在下的前辈，若是他被困在里面，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他带出来。” “可。。。”罗贤还待在劝。秦川微微一抬手，打断他道：“罗贤放心，小弟有完全的把握，能顺利出来。” “哦？”罗贤耸然动容，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看秦川谈吐气度，就知此人非信口开河之辈，连忙问道，“秦兄有何妙法，能否说出来让在下见识一番？” “妙法不敢当，就是一笨办法而已。找一条长绳，拴在我手上，另一端绑在外面不就行了。” 罗贤闻言一脸失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么简单的法子，以为我们在这里的人都是傻子不成。罗贤叹息的摇头道：“秦兄，你想的太容易了，此法昨天就有一人用过，如你所说，他找了一条麻绳绑在自己的腰间，一开始还好，后来绳子就不动了，拉出来一看，被人给切断了。而那人一直到今天也没出来过。” 尴尬。 秦川此时非常尴尬，出山一年多来，还从未碰到如此窘境，不过，他也不是常人，很快就稳定心神，开始思索起来。 罗贤见状，又开始劝他不要鲁莽，江湖奇人多的是，总有人能查探清楚。 秦川心中对他这种不作为的想法嗤之以鼻，只是脸上神色却丝毫未变，道：“罗兄，今天叨扰了，秦某另有要事，今日暂且别过。后会有期。” “哎，秦兄弟，这怎么使得，今日你我一见如故，要不晚上让我做东，请你尝尝扬州特色如何？”罗兄一听秦川要走，连忙出言挽留，伸手去拉他的手。 秦川连忙抱拳拱手，不动声色的躲过罗贤伸过来的双手，诚恳的道：“罗兄客气，在下真有要事，改日再回。” 说完连连后退，最后转身离开。 罗贤一直注视这秦川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不禁喟然一声长叹。 “堂主，这小子有什么特别，值得您如此看重？” 罗贤头也没回，语气怅然的道：“这位秦兄，风姿如玉，气质出众，绝非常人，未能结交，实乃憾事。” 。。。 第二日一早，罗贤早早的来到白袍山庄附近，连日来，围观白袍山异象的江湖人士不仅未少，反而随着传播的范围越大而越聚愈多，甚至都有小贩开始贩卖茶水。 罗贤扫了一圈，未发现昨日相遇的秦川，略有失望，不过倒是发现了几个和尚，应该是来打前站的，心中暗道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时值正午，又来了一拨人，这伙人总共十来人，有两个和尚，还有一个道士，最让他惊喜的是，秦川正在其中。 可能是视线太过热烈，正在和一个和尚低声交谈的秦川有所感应，略微侧头，看到罗贤后，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罗贤远远的打个招呼，并没向前，若只是秦川一人还好，有和尚在，就不太好说话了，那些和尚总觉得竹花帮是那两个恶鬼的帮凶，虽不至于刀斧相加，但恶语相向是在所难免，罗贤可不准备去触那霉头。 这伙人直接来到迷雾界限，而后走在后面的几人解开身上巨大的包袱，露出里面一根根拇指粗细的铁索。 罗贤远远的望去，看的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是要用铁索取代绳子吗？只是这拇指粗细的铁索，一看就知道重量惊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拖得动的。 接着，那伙人中间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此人身材魁梧如山，须发皓白，气度威猛，一开口，就压倒所有人的议论之声。 “诸位，老夫乃欧阳希夷，此来一为破解这浓雾之迷，二是要灭了那恶鬼，为世间除一祸害，若有志同道合之辈，不妨站出来，与老夫一起，做下这名扬青史之壮举。” “此人是谁？很厉害吗？” “欧阳希夷？难道是人称“黄山逸民”欧阳前辈？” “了不得，这位可是和玄门第一人“散人”宁道奇同辈分的武林人物，是成名四十多年的顶尖高手，不过据说，早退隐多年，不知何人能请动他老人家。” “这么厉害，那我一定要去，能和这等人物共同杀敌，不枉人生来一遭。” “对，同去，我师兄两天前进去后一直未归，我早就想进去看看，却又怕入了师兄后尘，既然有欧阳前辈在，还害怕什么。” 一时间响应之声，此起彼伏，全场近百人，有近四十多位积极响应。 欧阳希夷豪迈的大笑道：“好，众位从今往后，就是我欧阳希夷的朋友，今日且虽老夫一道破了这浓雾。” 众人轰然叫好。 第三十五章 迷魂大阵（中） 欧阳希夷哈哈大笑一声，而后抬起的双手微微往下一按，示意大家安静，说道：“既然大家如此信任老夫，那今天老夫就做一回主。” “大家看到旁边这铁链了吗？这铁链分五节，每一节一千米，合起来可以组合成一道五千米长的铁索！据我所知，老夫站的这地，离那山庄刚好五千米。” 欧阳希夷跺跺脚，指着自己脚下，笑呵呵的说着，仿佛一点都没察觉众人吃惊的表情。 ”这等浓雾，老夫活了快一百岁了，也没见到过，里面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而且里面具体什么情况也一无所知，可以说非常危险，老夫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此时有害怕的，想退出的，还请赶快提出来，老夫绝不多说一句话。” 欧阳希夷等了一会，没见一人退出，忍不住大声喝彩道：“好，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这是下面里忽然有人喊了起来：“嘿，欧阳前辈，咱们这里面可不都是汉子。” 欧阳希夷扫了眼底下，发现确实有几个女人，只是躲在人群中，一时不察没注意到，此时被人喊了出来，也不生气，哈哈笑道：“是老夫疏忽了，还有几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雌。” 底下也响起了稀稀疏疏的笑声。 “这浓雾虽然危险，老夫也坚信，邪不胜正，凭我们今日集众人之力，定能战胜它。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牺牲，老夫特意请好友锻造了这段铁索。” “过会大家抬着这根铁索走，每隔五十米，分派一人，如此一来，危急之时，只要呼喊，总会有人前来助你，可以避免无谓的牺牲。” 欧阳希夷刚说完，下面就一片歌功颂德。 “欧阳前辈仗义。” “好主意。” 欧阳希夷闻言很是感慨，此次能够前来，可以说是阴差阳错，他早已不问世事多年，只因前段时间听说扬州出现了一座鬼山，好奇之下前来看看，没想到刚好赶上此地异变，又听闻不少江湖人士身陷其中，不禁起了一探究竟之意。 此法也并非他所想，铁链更不是他准备的。 欧阳希夷看了看藏在身后一脸坦然神情自然的秦川，赞赏不已，如此人杰，不知是何方高人门下，竟能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不仅聚拢起这许多好手，还能拿处这五千米拇指粗细铁链，这可太不容易了。 很快，欧阳希夷在秦川等人的帮助下，将所有人排好顺序，留大明寺新任主持普智禅师在外以防万一，众人在欧阳希夷的带领下，开始陆续抬着铁索不如迷雾之内。 欧阳希夷艺高胆大，在前面不断高声给众人打气，完全不怕被发现，众人闻言也是士气高昂，只是等第十个人进去的时候，欧阳希夷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 这可还不到五百米的距离，秦川眉头紧皱，一开始的淡定从容已经消失不见。 此地着实确实怪异。 好在铁链仍在有条不紊的往前进，前方还没遇到危险才是。 秦川在第二十个，很快，就轮到他，毫不犹豫，他抓紧铁索大步迈进浓雾。初入之时，秦川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看不清周围，不过随着深入，他很快就发现周围多了许多影影绰绰的，不只是什么东西的黑影，而且越往里走，这黑影越多。 很快，他就被黑影袭击了。 黑影速度并不快，秦川一剑刺去，却恍如击在空中，那黑影更是趁此机会，忽然从他身体里穿过。 秦川眉头紧皱，连忙自己检查了下身体，却没发现丝毫异状，心中反而更加担忧，他可不觉得那黑影是什么好东西。 刚才那道黑影仿佛是打头阵般，接下来每走一步，秦川都会遇到好几道黑影的突袭，等几走下来，秦川也终于发现了那些黑影的弱点。 他们不怕利剑，却怕他的真气。 再次一掌将袭来的黑影击散后，秦川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大吼。 有情况。 秦川心中一紧，立马沿着铁索疾行。 走出五六十米后，没发现在他前面的那个人影，反而有一道凄冷的刀光，破开迷雾，从他背后，朝他当头劈下。 秦川千钧一发之际，拧腰回身，气沉丹田，将手中宝剑往上一挡，接着一转，另一只手松开铁链，聚气与掌，一下拍在刀身之上。 “啊”的一声痛呼，伴着乒乓的落地声。 那突袭而来的刀，被打落在地。 而那人影也捂着手腕转身而逃。 秦川刚想追击，忽又停下，弯腰抬起地上刺溜溜往前移动的铁链，想了想往刀落地的地方走了两步，没有任何发现后，又回到原地。 秦川心中沉重，那突袭之人不足为虑，只是，他记得，在他前面五十米的那个人，正是一个使刀的好手。 感受到铁链上传来的拉力，秦川不在想其他，重新沿着铁链往前走，只是越往前行，心里的不安越重，手上的铁链也越来越沉。 和刚入迷雾之时，增加了何止一倍的重量，这也昭示着，抬锁链的人，少了许多。秦川并不认为那些人无故走散，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他不知道的事。 只是如今，要怎么做呢。 秦川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一边拉动铁链。能多前进一米，就能多一点成功。 又走出几十米后，秦川终于放弃了，此时他仿佛感觉独自一人拖着四五百米的铁链再走，非是拖不动，而是太耗费精力。 秦川决定，先和前面的人汇合，在另想它法。 沿着铁链，秦川快速前行，只是沿着铁链走出了二百多米，却未碰到一个人。 这是为何？难道连发出一声呼救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秦川脸色异常难看，又走出了十几米，他忽然发现一个倒在地上的不断抽搐的汉子，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那拇指粗细的铁链。 秦川此时没有惊喜，而是异常愤怒。 只见在那人身边围了一片黑影，高低起伏，游走攒动间，好像要将躺在那里的人分食。 “混蛋！”秦川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 “都去死吧！” 秦川古剑之上，泛起道道冷芒，以一种奇异玄妙的角度，闪电般刺向一个黑影。 那黑影仿佛受了巨大伤害，瞬间遁入迷雾，消失不见。 古剑既出，仿佛化身惊鸿，婉转颤动间，刺向一个又一个黑影，不消半刻，围在那人身旁的黑影就已消散一空。 秦川连忙蹲下，将那人身体轻轻翻转，一看之下，心头却是一凉。 那人还没死，却已经死没什么区别，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眶深陷，嘴唇干裂，脉搏更是若有若无。 秦川紧抿着嘴唇，心中交织着苦涩无奈悲痛。 “兄台，你。。。你还好吗？” 那人虚弱的睁开眼，嘴角一扯，“你是叫。。。秦川来的吧，我。。。我记得你。” 秦川将他紧紧攥着铁链的手掰开，握在手中，用力点点头道：“我是秦川。” “我。。。我叫刘军，是五虎断刀门的，昨天师哥进来后。。。就再也没出去过，本以为这次能随欧阳前辈查个究竟。。。没想到如今。。。我也要随师哥而去，我。。。不想让我们师兄弟死后。。。变成鬼魂野鬼，若是可能。。。求你，求你将我们的尸首送回家。。。家。。。” “刘兄，你放心。” 秦川用力的握了握刘军的手，语气怅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军微不可闻的说了声谢谢之后，头一歪，死了。 秦川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暴躁和愤怒，这是他自从将慈航剑典修成心有灵犀境之后，从未有过的感觉。 此刻，他非常想非常想将那罪魁祸首千刀万剐，打他个魂飞魄散。 第三十六章 迷魂大阵（下） 秦川默默地背起刘军的尸体，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百多米，秦川意外的碰到了欧阳希夷。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衣衫褴褛却精神高涨，双目发亮之人。 看到那人，秦川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人正式玄门第一人，宁道奇。 “宁前辈，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秦川心地一松，高兴的说道。 宁道奇打量了好久，才将眼前之人认出，忍不住笑着问道：“妃暄，你怎的这幅打扮？” “让前辈见笑了，我这幅装扮，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而已。” 此时的“秦川”忽然换了一副女子声音。 “无事无事，欧阳老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慈航静斋梵斋主高足，师妃暄，天资卓越，相必你也早有耳闻，年纪轻轻就已将《慈航剑典》修至心有灵犀之境。” 宁道奇眼角余光注意到欧阳希夷在听到师妃暄用女声说话时神色微变，猜想两人并不相识，于是出言给他介绍一番。 果不其然，欧阳希夷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两声，感慨道：“原来是梵斋主高徒，怪不得老夫瞧不破你的易容之术。” 师妃暄微微一笑，“还请欧阳前辈莫要责怪妃暄失礼之处才是。” 此时师妃暄仍是一身男装，只是这淡然的微笑，却让欧阳希夷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梵清惠，都是如此飘渺如烟，清丽脱俗。 欧阳希夷摆摆手，无所谓道：“妃暄言重了，老夫和你师傅也算是老相识了，怎会在意这点小事，倒是你，怎么来了此处，还背着一个尸体？” 师妃暄轻轻一叹，神色略带伤感的说道：“欧阳前辈，我进入迷雾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惊呼，赶去之时却发现在我前面的那人早已不见，还被人从后偷袭，其后发现铁锁越来越重，猜测可能有不少人遇难，于是沿着铁链前行，没想到走了五六百米的距离，却只发现了一人，其余人等俱都消失不见。” 说完，她指着背上的尸体接着道：“此人名叫刘军，乃是和我们一起入迷雾之人，我发现他时，已经生命垂危，他临死前最后的愿望是请求我将他和他师兄的尸体葬在老家。” 欧阳希夷看了眼刘军的尸体，低叹一声，“是我害了他们啊！未曾想这里面如此邪门。” 宁道奇此时开口了。 只见他神情严肃，用异常认真的语气对二人道：“这不是普通的迷雾，更像是阴气，那些黑影据老夫推测，应该是幽魂。” “幽魂！？” 师妃暄和欧阳希夷同时惊呼出声。 “对，老夫曾见过那个白袍鬼，和他聊过几句，得知他曾为了修炼害了十万多人的性命，这才忍不住想要替天行道，却不曾想差点把自己折进去。而些黑影，很有可能就是被他所害之人的魂魄。” “十万多人！？”欧阳希夷闻言脸色大变，接着怒气直冒，“简直是罪该万死。” “最让老夫吃惊，还是那妖孽所施展的手段。”宁道奇仿佛陷入回忆，脸上神色非常奇怪，“那简直不像是该出现在这世上的手段，虽然此时还稍显稚嫩，但假以时日，老夫断言，这世上定然无人再能对他产生威胁。” 宁道奇此话一出，在师妃暄和欧阳希夷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作为玄门第一高手，二人相信宁道奇所说的每一句话，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那白袍鬼让人不寒而栗。 假以时日，在这世上再无威胁，这是怎样可怕的场景。 几人沉默良久。 最后，还是宁道奇首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宁静：“我等还是先离开此地吧，这些毫无理智的幽魂，能惑人心神，那些消失的人，可能已经被迷惑了心智，而一旦离开铁锁，深入迷雾，就再无走出的可能。” 说道这里，他意味难明的叹息一声，如此大阵，简直巧夺天工，只可惜为祸世间，留之不得。 “走吧，老夫在这里面无头苍蝇般转了好几天，还没吃过一顿饭呢，如不是凑巧听到欧阳老弟的声音，说不定，老夫没死在那妖孽的剑气之下，反而饿死在这迷雾之中了。哈哈。。。” 宁道奇大笑一声，沿着铁锁往外走去。 师妃暄和欧阳希夷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这意气风发、豪情肆意的宁道奇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宁道奇吗。 。。。 三人俱是顶尖高手，沿途的幽魂对他们产生不了丝毫影响，汇合路上遇到的十几个人后，不消片刻就出了迷雾。 宁道奇自顾自的前往扬州，留下师妃暄和欧阳希夷处理残局。 直到傍晚十分，二人才在扬州一所酒楼里找到宁道奇。 此时，宁道奇正悠闲的吃着甜点，见到二人来此，嘿嘿一笑，招呼二人坐下一起吃。 欧阳希夷呵呵一笑，大马金刀的坐下，拿起一块糯米糕，往嘴里一扔，尝了尝后点头称赞不已。 师妃暄看着两位不拘小节的前辈，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心中忧虑白袍鬼之事，却也知道此时不能操之过急，只是怎么都觉得口中之物，难以下咽。 “妃暄，莫要担心，对付白袍鬼，已经不在是一家一户之事了，若等它成长起来，那将是整个中原大地的灾难，所以，无论正邪，都应该联合起来对付白袍鬼才是。” 宁道奇看出师妃暄心绪不宁，出言安慰道。 “宁前辈说的是，只是事情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宁道奇不紧不慢的说道：“此时的白袍鬼，自然达不到如此高度，然而就怕他隐藏在某处，默默修行，若是如此，我等想要找出他，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需要发动所有人参与其中，才能让他无所遁形。” 师妃暄放下糯米糕，轻声问道：“可是，魔门会和我们达成一致吗？即使达成一致，他们能值得信任吗？” 宁道奇也知道此事异常艰难，然而不如此，就很难保证能否找到那妖孽，从几天前，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就能发现，这妖孽非常谨慎，同是也能力非凡。 “无论如何，都要促成杀鬼联盟，不然，有魔门的阻挠，想将那白袍鬼灭杀，无异于天方夜谭。” “魔门之事，由我解决。” 宁道奇看着二人，语气认真的说道。 师妃暄心中对宁道奇肃然起敬，想了想，语气慨然的道：“既然如此，那阴阵，就交给我好了。” “好。”欧阳希夷大声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负责联络其余门派，必定组建一个前所未有的联盟。” 说完，欧阳希夷喊来店小二，要上了一坛好酒，倒上三碗，端起其中一碗道：“今日，为了联盟，干了。” 师妃暄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美酒，想到要将要促成的联盟，也觉得热血沸腾，端起一碗，道“干了。” 宁道奇微微小笑，端起最后一碗，看了看二人，道：“干了！”。 三人共同举杯，接着一饮而尽，空气中仿佛有一股激荡的豪气萦绕其中。 第三十七章 无面幽鬼 方晓确实如宁道奇所想，找了个山洞静心修炼盘古观想法。 而且一坐就是十天。 到得第十天夜里，方晓从修炼中忽然惊醒，而惊醒后却不知道为何，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方晓施施然出了山洞，望着灿烂的星空，烦躁的心头，渐渐平静。 就在此时，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浮上心头。 如此安静的修炼不是很好嘛？为何非要重建白袍山庄？为何非要和佛门做对？ 有必要吗？ 这突入而来的念头，让方晓皱眉沉思，最后追根溯源，才恍然发觉。 这一切，原来都是那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 因为大明寺空性和尚出手阻止了玉玲而将大明寺灭门，其后又因不惧和尚硬拆白袍山庄而两败俱伤，痛下杀手，以至于从倭国回来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重建山庄，而后引得佛门大举来袭，将其重创。 而这些所作所为，对修炼有益吗？ 方晓骗不了自己。 后悔吗？ 方晓认真想了想，觉得并不后悔。 错了吗？ 可能真是错了。 然而，再来一遍，方晓觉得他还是会如此。 为了他可怜的自尊心，为了他所谓的面子，即使一错再错，也不会回头。 许多道貌岸然的人，不同样如此吗？ 想通了这一切，方晓顿觉念头通达，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块皮肤。 那皮肤仿佛篮球场那么大，上面沟壑纵横，纹理玄奥，中间飘着几根毛发，恰如其分，仿如有灵。 方晓愣了愣神，接着反应过来。 这是盘古观想法进阶了啊。 如此说来，刚才那回本朔源，是这几月修行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后自发的灵魂拷问了。 与此同时，方晓发现他对鬼气的掌控到达了一个新的阶段。 最简单的对比就是，现在，他觉得能将幽魂鬼斩印记精确控制到所发出的斩击最后能扩展到多大，而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鬼气只能够激活两枚印记。 此时，他可以释放出二十道一米左右的轻型斩击，也可以释放出两道十五米左右的巨型斩击。 可以说，他对自己的鬼气有了最精准的判断。 修为大进，方晓觉得是时候回去看看，那号称中原第一的宁道奇到底怎么样了。 。。。 而此时的白袍山庄却是如此一幅景象。 山庄西面，朝向扬州方向的山坡处，点燃了无数火把，方圆数里之内，恍若白昼，而在迷魂阵边界处，数百个身着各异的农民、劳工甚至乞丐，正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挥舞着手里的铁锨，不断的向下挖。 在他们旁边，是几个竹花帮帮众监察，同时，还有几个道士轻抚着胡须，仔细的查看众人挖出的深沟。 距离此处一里多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盖起了一个凉亭，此时正有两人坐在里面喝茶聊天，凉亭外占满了竹花帮的人。 “秦兄，这般不知所谓的挖山，能有什么效果？” 说话之人正是竹花帮雨竹堂堂主罗贤。 而坐在他对面的却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妃暄，只是她一直在罗贤面前扮作秦川而已。 罗贤说话的语气非常不善，暗含讥讽，和那天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师妃暄并不在意，她知道竹花帮从上到下可能都对她有怨愤，但是竹花帮作为扬州本地大帮，不想着铲除恶鬼也就罢了，竟然还屈从那鬼物的淫威，作为想要促成杀鬼同盟的主力，师妃暄不可能对此视若无睹，于是一人一剑，入竹花帮，本想以理服人，却不曾想那鬼物留在整个竹花帮心中的恐惧之大，以至于最后无奈之下，师妃暄将整个竹花帮搅了个天翻地覆，逼着帮主殷开山加入了同盟。 虽是以力压人，不怎么光彩，但师妃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是为了人类的正义，一切都是值得的。 “呵呵，罗兄放心好了，这浓雾是阵法所成，那几位道长，可是玄门阵法大师，必然会有所收获。” 师妃暄淡定从容的回应道。 “希望如此。” 罗贤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接着喝自己的茶。 。。。 方晓回道白袍山的时候，已经深夜。 远远看到山上灯火通明的时候，他还在想此地发生了什么，只是猜来猜去，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在组织挖山，想将他的迷魂阵整个地基挖去。 方晓发现后的第一反应是，那个不靠谱的混蛋想出的，如此奇葩的办法。只是接着就想到，这法子大智若愚，有点愚公移山的味道，若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这迷魂阵还真能被他们破掉。 这还了得。 方晓心头火起。 老子辛辛苦苦好几天，耗尽心力布置的迷魂大阵岂能如此被破掉，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本着一贯小心谨慎的作风，方晓从白袍山东侧悄悄进入迷魂大阵，而后从大阵内的幽魂处得知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嘿，还够精彩的，那宁道奇不愧是玄门第一高手，活了一百岁的老不死，最后竟然顶着整个迷魂阵的压力，硬抗他那一道幽魂鬼斩，虽然受了重伤，但凭他一身精纯真气护体，这迷魂阵内近万幽魂，竟然无一能靠近他身。 他心中略有些遗憾，若当初对鬼气的控制能有此时的程度，他也不至于两道幽魂鬼斩后，就产生一种后继乏力之感，只能离开，否则，宁道奇能不能活着，还真得两说。 至于后面众人探索迷魂大阵，倒不出他的意料，无论何时，人的好奇心都是强大的。 只是看到最后，方晓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 这迷魂大阵内竟然产生了一个好像有灵智的鬼魂。 沿着那几只幽魂本能中记下的路线，方晓来到山庄南面围墙几里外的一座土丘。 此处有一座无名的小坟头，上面漂浮着一个明显异于寻常的幽魂，此鬼无面，身材修长，浑身戾气极重。 而且方晓从那个幽魂身上没感受到丝毫属于他的印记，明显不是他在倭国搜集的那数万幽魂。 无面幽魂也感觉到了方晓的存在，那一片空白的脸微微抬起，愣愣的看着方晓。 “嘿，伙计，你这造型不错啊。” 虽然这家伙的样子太过寒碜人，但在方晓心中，却更加感兴趣，这丫的一看就不是寻常鬼，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这无面鬼没有嘴，可能不会说话，两只手在空中无意识的晃动，方晓也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想了想，方晓觉得，单看他这拉风的造型，就应该收下他。 而且能在大唐双龙传这武侠世界中，两鬼相遇，那可是天大的缘分。 为了这缘分，方晓决定，赏他一个鬼神印。 第三十八章 恶鬼狩猎 横行迷魂大阵幽魂领域的无面之鬼，在方晓手下毫无反抗之力，鬼神印非常容易的就铭刻在他灵魂深处，而此时，方晓才发现此人的真实面目。 说来也巧，这无面之鬼生前和方晓还是老熟人，正是空性和尚。 那天空性和尚临死之际，被阴癸派长老闻彩婷毫不留情的揭开温情的面纱，让真相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将他心中所守护的美好彻底击碎，以至于，让他死不瞑目，怨气冲天。 若在别处，再大的怨气也受不住风吹日晒，七天一过，还是烟消云散，只是，空性尸首埋葬的地方比较特殊，就在白袍山庄三里之外的一个土丘脚下。 白袍山庄早在七年前就被方晓布置了一个聚阴阵，日积月累下来，此地阴气早就恍如实质，即使艳阳高照之日也会如薄雾般笼罩整个山头。 如此环境，加上空性心中极度的不甘和愤怒，使得他的鬼魂最终不仅没有消逝，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直到十天前，方晓为了对付宁道奇开启迷魂大阵，释放数万幽魂，而他自己却因接连释放两道幽魂鬼斩、操控迷魂大阵以至于鬼气不济而早早离开，使得空性的鬼魂更加如鱼得水。 只是一直以来，他仿佛忘却生前，不知自己是谁，从何处来，原先是何面目，故而一直无面。虽然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他的心中却还是有一个人的身影，那人仿佛深刻在他的脑海中，那是一个叫闻彩婷的女人。 他要将她碎尸万段。 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 不过如今，一切疑惑都解开了。 随着掩埋在灵魂最深处尘埃中那不堪回首的记忆，被方晓无情的翻看，他想起了一切。 只是这些回忆，却更加让他痛苦不堪。 “空性，你怎么这幅表情？见到老朋友不应该高兴吗？” 看着那张什么都没有的脸上慢慢显化出空性生前的五官，方晓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是“老朋友”了，只是空性那一脸便秘般的表情，让他恼火。 “老朋友！？嘿嘿。。。”空性鬼脸上一阵抽搐，冷笑两声，“害我性命的朋友？” “那也是你自找的，你要是和那闻彩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还能闲的没事找你不成？”方晓耸耸肩，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闻彩婷！闻彩婷。。。啊啊。。。” 空性鬼脸开始扭曲，眼神充满怒火，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怨气，仿佛要将世间埋没。 站在他一旁的方晓看的相当无语，这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听闻彩婷三个字，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这心中到底有多大的恨啊。 方晓在心中为闻彩婷默哀几秒钟。 不过，他可没工夫陪空性再次发泄，轻捏法诀，将一丝神识送入空性灵魂深处，一声轻喝，将空性唤醒。 “好了，你要想找闻。。找她，”方晓看着刚刚好转，听了一个闻字就有要狂化迹象的空性，连忙以她代替，接着说道：“嗯，找她报仇，你如今这样子，肯定是不行的，刚才我在你识海中，留了一门炼气法诀，你照着修炼，十年八年之后，可能就有希望了。” “十年八年！？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空性鬼脸之上满是阴鹫之色，眼神中的仇恨刻骨铭心。 “等不了？”方晓翻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等不了也得等。”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空性看着他离开的方晓，鬼脸上露出个阴沉的笑容，跟了上去。 。。。 方晓也没管跟在身边的空性，径直来到大阵西边，隔着几米的地方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想方设法的破坏他的迷魂大阵。 “空性，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太嚣张了？如此明目张胆的挖我的阵角，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方晓看了一会儿，忽然对着身边的空性说道。 “对。”空性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你应该将他们全杀了，然后统统变成鬼，白袍山如此良好的环境，不多弄些鬼进来，实在浪费了。” “啧，你还当过和尚呢，没想到心肠够黑的啊。”方晓扭头一脸好奇的打量着空性，啧啧称奇，最后话音一转，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同意，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去吧，将他们全杀了，我赏你一门更高深的鬼修之法。” “让我去？”空性鬼脸一愣，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看着方晓。 “那你觉得呢，难不成还等着我把它们打个半死然后送道你面前，求着你将他们的阳气吸干！？” 方晓瞅着空性，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阴气过重，已经阴阳失调，若不吸收阳气调和一下，可能这一生也不能报仇了。” 空性闻言，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想了想，他忽然问道：“这里面那么多鬼魂，为什么都出不去？若是几万鬼魂一起出动，要除掉这外面区区百人，还不轻而易举吗？” “这些人我原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杀了他们，肯定还有另一批人来送死，我可没有时间浪费在和他们打游击上，至于这迷魂阵里的幽魂，他们早已被我下了禁制，不可能离开迷魂阵的范围，所以，你的小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无论是人是鬼，最终能依靠的还是自己的实力。” 空性看着方晓毫无表情的双眼，心中一颤，知道这个任务是逃不掉了，至于反抗或者逃跑的念头，他想都没想。 “好，我去。” 空性眯着双眼，嗜血的看着外面手持铁锨的众人，狠狠地点头答应。 最少，他还有迷魂阵作为退路。 “嗯，去吧，我在这等你好消息。” 。。。 话说在迷魂阵边沿，手持铁锨挖土的百十来人中，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是扬州城内混混，他们的父母家人均在战乱逃难中被盗贼杀了，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两名小子凑巧碰在一起，意气相投，就此相依为命，情逾兄弟。 那方面大耳，轮廓充满男人味的名叫寇仲，长相俊秀，双目长而精灵，鼻正梁高，额角宽阔的乃是徐子陵。 此二人在扬州城一个叫言宽的大混混手下做扒手，那天恰巧碰到竹花帮招人去白袍山干活，一天十个铢钱，二人略一合计，就报了名，此时已经干了两天，只是却一个子都没领到，主管对他们说，要干完活，最后一块领钱。 “小陵，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我们还是找个机会溜吧。” 寇仲悄声对身边的徐子陵说道，同时手中挥舞着铁锨，好似非常卖力，每次却只是挖出一点土，只是位置偏僻，不容易被发现。 徐子陵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也压低声音道：“我也觉得不对劲，只是下山的路被竹花帮的人把守着，我们怎么逃？而且得罪了竹花帮，我们还怎么在扬州城混？” “嘿，扬州混不下去，就另寻他路，只要有命在，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去的。”寇仲声音虽小，却难得的透露出一股豪气，只是下一刻，就有变成了愁眉苦脸的模样，“就是竹花帮的人把守着山路，最是麻烦。” “哎，仲少，快看，里面好像有东西出来了。” 就在这时，身边的徐子陵忽然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声音急切低沉。 寇仲闻言看去，果然发现一个透明的虚影，正在朝外张望，好像在查看猎物一般。 第三十九章 剑出如龙 空性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他生前也曾是入微高手，目光如炬，扫了一圈就发现在迷魂阵边缘挖土的都是些普通人，甚至都算不上身强体健。 而在这些人不远处，有十几个身穿竹花帮服饰的帮众，这些人虽然武功低微，但已经足够对他产生威胁，尤其是其中几个拥有内功的香主。 他清晰的记得，几天前，他还是无面鬼的时候，在迷魂大阵内遇到的那几个精神失常的江湖人士，他们的阳气，吸引着无数幽魂蜂拥而至，空性自然是其中之一。 他忘不了，无意间被那附着真气的利剑划破身体的感觉，仿佛灵魂被撕裂，若是多来几次，他觉得他都会崩溃了。 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方晓的话，他不得不听。 空性猛然跃出迷魂阵，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汉子，那人正背对着他，毫无所觉，仍奋力的用铁锨铲这土，直到空性鬼气凝成的鬼爪刺破他脖子上的皮肤时，才有所反应。 只是为时已晚。 他还没来的及大喊一声，就被空性穿透了喉咙，滚烫的热血，浇在他的鬼爪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和他一起干活的另一个青年男子最先反应过来，一愣之后，立马嗷嗷直叫，神情惊恐之极，大喊着“有鬼啊”，从土坑里一跃而上，手舞足蹈的拼命往处跑去。 空性也不追赶，他早就猜到，当他现身杀人的时候，必然会引起恐惧，使得人群混乱，他知道他杀不了所有人。 所以，他只能杀一个，吸一个。 对着身下的尸体猛地一口深吸，将那刚死之人的阳气吸干后，空性抬起头，用他那双猩红异常的鬼眼，寻找第二个目标，滴血的鬼爪悬在腰间，蓄势待发。 很快，他就将视线聚焦在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身上。 那两人虽然年龄不大，气血不足，但在他们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气息，深深的吸引着他。 空性嘎嘎狞笑两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居高临下如大鹏展翅，朝那两人扑去。 “小陵，不好，那鬼朝我们扑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虽然最早发现的鬼，但怕惊动它，引起它的注意，故二人一直小心翼翼的撤退，没曾想，如此小心还是被鬼盯上。 徐子陵虽然没有武功，却耳聪目明，头脑灵活，一听到寇仲的呼声，头也没回，脚下毫不停顿的往旁边人堆里扎去，期望那鬼能看上新目标。 寇仲却没一起向旁边躲，反而玩命般朝着前跑，奔向凉亭。 空性本想将那两个小子一起杀了，却没想到二人突然分开，一人向前，一人向左。微微一愣后，空性决定先将往前逃命的那小子给杀了再说。 若刚才不是他喊了一嗓子，哪有如今的意外。 寇仲只是个半大小子，又无一丝武功，即使玩命奔逃，又能跑多快，还没跑出几十米，就已经被鬼追上。 感受到身后的寒意，寇仲哇哇大叫：“鬼爷爷，鬼祖宗，你干嘛来抓我啊，我人小血臭，你老人家还是去吃别人吧。” 空性自然毫不理会，看着左躲右闪，一直做着无谓反抗的小子，鬼爪毫不留情的朝他后脑勺抓去。 就在寇仲以为在劫难逃时，一道仿佛天外飞仙般璀璨的剑光袭来，绕过他脸颊，刺向那道鬼爪。 那剑气势如破竹般，将那鬼爪击得粉碎，并顺势刺向空性的心脏。 在剑光来临的一刹那，空性就已经勃然变色。 这精纯之极的剑气，简直是他的克星，那用剑之人，更是剑道高手，这突入起来的一剑，仿佛刺穿了空性的希望。 大意了。 实在是大意了。 没想到此处竟有如此高手。 空性被这一剑刺穿手臂胸口，灵魂仿佛被割裂的痛楚，使他有些恍惚。 而死里逃生的寇仲稍微一愣神后，忽然发现身边出现了一个丰神如玉，气质缥缈神秘的青年，那人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别怕，没事了。” 寇仲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人若是女人，该有多美，一时间竟然看的痴了，连逃命都忘了。 。。。。。。 “仲少！仲少！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寇仲被徐子陵一阵焦急的呼喊惊醒，眨了眨眼，寇仲脸一下子红成了猴屁股。 “啊！自己刚才干了些什么！竟然对一个男人入迷了！我寇仲可是以后要娶十个八个美人的大英雄！怎么能看上男人呢！啊，要死了要死了。。。。” 寇仲此时内心是崩溃，空性也相差无几。 此时他仿佛经历了十八层地狱般，精神萎靡之极，在无一丝刚才的嚣张气焰，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被连刺八剑，若非他生前也曾是入微高手，境界还在，躲了几招，说不定此时魂魄都已经被打散。 还好，在他油尽灯枯之际，终于到了迷魂阵。 空性硬拼着再挨一剑，反身冲进了迷魂大阵。 紧随其后的师妃暄，站在迷魂阵边沿，强忍住冲进去将那鬼斩杀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后，朝里面高声喊道：“里面的胆小鬼，可敢出来一战？老像个缩头乌龟般躲在里面算什么东西？” 方晓看着瘫倒在他脚下的空性，心中轻哼一声。他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对空性的定位自发的下降了一个层次，已经被划分到：不值得培养这一级别。 再往下就是随时可以舍弃的炮灰级别。 听到那漂亮的不像男人的用剑高手，出言挑衅，方晓也不含糊，立马释放一道两米的剑气，作为回应。 师妃暄沉默稍许，没见回应，略微失望，正待回身安抚受惊的众人，忽然一道剑气，呼啸而来。 “来的好！” 师妃暄用清亮的声音轻喝一声，身形急退，手中握着的古剑，吞吐出一尺剑芒，以轻灵之极的速度不断刺向那袭来的剑气。 以繁破简，以量破力。 直到退回到凉亭附近，师妃暄终于成功的将剑气完全化解。 只是站在他一旁的竹花帮罗贤，却忽然汗如雨下，带着哭腔的小声说道：“是他！白袍鬼回来了！” 师妃暄闻言，冷冷地瞪了罗贤一眼。 罗贤浑身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这位爷，也是个惹不起的煞星，不禁心中哀叹，我们竹花帮怎么这么倒霉啊。 第四十章 杀鬼联盟（上） 看到幽魂鬼斩被破，方晓眉头微皱，暗道这阴盛阳衰的小白脸竟如此生猛，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才对。 不过，相比起来，他更在乎刚才空性追逐的那两个小叫花子。 小陵？仲少？ 莫不是《大唐双龙传》的绝对主角寇仲和徐子陵？ 方晓将外面的众人一扫而过，哪里还有他们两个的身影，清一色战战兢兢的竹花帮众人，心中叹息一声，有些遗憾。 也不知道这次他们还会不会如原著中那样屌丝逆袭，一开始就得道家宝典《长生诀》，遇到韩国实力美女当妈，其后更是一路装逼打脸，踩着众多配角的肩膀，赢得倾城美人的青睐，最后走上巅峰，成为人生赢家。 好不快活。 就是不知道将他们变成鬼，会是什么样子？ 光是想想，方晓就觉得有些小激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先要让竹花帮的这帮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也不知道谁借他们的狗胆，竟然让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背叛我。 。。。 “堂主，咱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早已升为香主的白荣凑到罗贤身边，语气焦急的低声说道。 罗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真是没眼力见的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不想逃了，还不是身边这位煞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没机会逃吗？不抓紧去求他，跟老子说有个屁用。 师妃暄扫了周围竹花帮众人一眼，心中了然，这帮人已经被吓破了胆！ 今夜，只能先撤退了。 看了看故作淡然的罗贤，师妃暄轻哼一声，低声说道：“走吧！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罗贤闻言乍喜，差点就叫出声来，还好最后硬生生忍住，轻咳一声，对身边的人说道：“兄弟们，撤。” 说完，一马当先，转身就走。 竹花帮众人闻言，大喜，一窝蜂的开始逃跑。 方晓刚出迷魂阵，就看到如此一副景象，不禁有些好笑，难道我就怎么可怕吗？ 不过，此时想跑，不觉得太晚了吗？ 方晓活动下手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后脚下猛然发力，鬼气喷涌而出，将地面炸开一个大坑，巨大的反作用力瞬间将他推出数十米的距离。 而如此巨大的力道，直接让方晓双腿血管炸裂。 只是面对如此伤害，方晓面不改色，简直就像是蹭破了点皮一样淡然。 方晓不懂什么轻功，然而他此时奔袭起来的速度，却绝对超越无数轻功，这是最直接最霸道的速度以及力量的体现。 一步数十米。 短短一里，也就几十步而已，此时竹花帮众人绝大分还只是刚刚转身。 方晓最后一步跃起，像炮弹一样在拥挤的人群中，轰然降落，将两个倒霉蛋直接踩死在地上。 看着目瞪口呆的竹花帮众人，方晓弹了弹衣衫，慢条斯理的道：“啧，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太没礼貌了吧？殷开山这帮主是怎么当的？” 众人鸦雀无声。 方晓环顾一周，看到一个人衣襟之上绣着八根雨竹，伸手指着他道：“喂，你是堂主吧？看样子这里你最大了，来来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竹花帮众人无声的让开一条通道。 罗贤简直气炸了，平常也没见你们这群兔崽子如此机灵，怎么这个时候懂得礼让了。罗贤在心中破口大骂，却不敢表现分毫，反而把头扭向一边，充满怨念的看向秦川。 师妃暄淡然一笑，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传说中的鬼，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不过，她对自己也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使不是这白袍鬼的对手，也能全身而退。 再者刚才逃跑的那许多人，定会将此地有鬼物出没的消息送到扬州城，说不定此刻已经有大批正道高手在赶来的路上。 所以，师妃暄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拖住他。 而后以雷霆之力，将其灭杀，为世间除害。 “你是白袍鬼？在下秦川。” 师妃暄在罗贤期盼的眼光中，走了出来，挡在他的面前，直面方晓。 “小白脸，滚一边去。”刚才还笑眯眯地方晓，忽然变脸，满脸杀气怒喝出声，“别以为挡了我一道鬼斩就能在我面前放肆。” 最烦这种既帅又有型还武功高强的家伙，偏偏这些人还都自以为是。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竹花帮到底哪来的底气，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和我作对。” 师妃暄面对方晓尸山血海中积累的杀气，神情猛地一窒，好在她所修《慈航剑典》重修心境，很快就恢复过来，此时听闻方晓所言，立刻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铿锵有力的道：“我，就是他们的底气。” “你！？那他们的底气真是够低的。”方晓看了师妃暄两眼，一脸讥讽的说道，“既然如此，就看看你能不能护得住他们。” 方晓慢慢的抽出别再腰间的剑，此剑虽是凡剑，却也是东溟派秘法锻造，算的上一把好剑，重要的是，此剑随他转战倭国，杀过数万人之多，上面沾染了许多死气和杀气，而且这上面有他的幽魂鬼斩印。 剑身摩擦剑鞘，传出阵阵轻吟，听在竹花帮众人耳中，如魔音灌耳，让人心神不宁。 师妃暄脸色凝重，虽然看不出对面是什么剑术，但凭借刚才那道剑气，就知道是这鬼必是剑术大家，而想要护住这里的所有人，只有抢攻。 让他不能分神。 在方晓剑抽到一半，胸口大开之时，师妃暄忽然动了。 手中古剑瞬间爆发出万道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方晓胸口。 速度力量时机，都是妙到毫巅的一击。 出手的瞬间，师妃暄就已经看到了结果。 这是必中的一剑。 刺拉的一声，师妃暄手中的剑穿透血肉，刺破方晓的心脏。 “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方晓舔了舔嘴角，朝师妃暄微微一笑，左手忽然一把抓住她持剑的右手，而他的右手缓慢的将出了一半的剑拔出，握在手里。 师妃暄瞬间失神，接着就大惊失色，暗道不好。 果然，方晓的剑无声无息的朝她胸口刺来。 危急关头，师妃暄身体猛然一侧，冷冰冰的利剑从她胸口娇嫩的肌肤划过，让她一阵轻颤，然而还没待她松口气，那铁剑忽然停下，变刺为切。 剑，实在太近。 速度，实在太快。 好像无论做什么，都躲不过，她胸前的那两个胸器将会被一刀切开的命运。 第四十一章 杀鬼联盟（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长枪忽然凭空出现。 当的一声，将方晓长剑击偏。 师妃暄如闻天籁，抓住机会，右手猛然运气挣脱，撒剑后撤。 只是，虽然免了被一剑切成两半的危险，她的胸口还是被利剑所伤，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方晓眼神微眯，看向刚才刺出那一枪的竹花帮之人。 此人相貌平平，功夫一般，胆量看着也不大，此时持枪的手，都开始发抖，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能在危急关头站出来的人。 若被救的是个绝世美女还能说英雄救美，如今算什么呢？ 莫不是他喜欢男的？ 方晓心里胡思乱想，同时一边吐血一边将胸口的剑拔了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感觉比自己的剑要好些。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方晓此时虽然看上去异常凄惨，胸口鲜血不要钱似得往外喷洒，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只是他自己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痛苦，双手各持一把剑，慢慢的朝那持枪之人走过来，“嗯。。。对了，我这山庄最早还是你监督着修起来的。” 白荣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心中恐惧越来越大，这是个怪物，不可能战胜的，不可能的。。。 方晓看着白荣的样子，不禁开心的笑了，“怎么？怕了？刚才为什么那么冲动呢？你救了他一次还能救他第二次吗？” “呵呵，不会的，你不会有机会了。” 说完，方晓狞笑一声，右手挥剑，一道幽魂鬼斩斩出，在接近白荣时，已经扩大到三米多高。 “快躲开。” 师妃暄一声惊呼，同时手持刚借来的利剑聚起剑芒，往那三米多的剑气上刺去。 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撼动不了那巨大的剑气分毫。 剑气临身之际，白荣仿佛知道在劫难逃，惨然一笑，回头对罗贤喊道：“堂主，要为老帮主报仇啊！他根本不是人，不能与虎谋皮啊，一定要告诉。。。” 话音未落，剑气斩下。 “告诉。。。帮。。。主。。。” 费劲所有心力说完，白荣一口鲜血仰天喷出，气绝身亡。 白荣最后的话，让现场众人都默然无语。 “哼，都死了还如此多话。” 方晓站在白荣尸体面前，冷冷地说了一句，接着悬空在他尸体之上画了一个符印，就见白荣尸体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忽然由下往上，越流越快，最后汇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红色珠子，而白荣的尸体，仿佛被风干。 将气血珠拿在手里，方晓张开嘴，一口吞掉。 师妃暄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 不是她无情，只是他们此时对这鬼几乎一无所知，很容易被他误导而犯下致命的错误。 此时能多了解一分信息，未来就能多一分胜算。 吃完气血珠，方晓胸口的剑伤、腿上的内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正常，搓了搓嘴角结成块的血痂，方晓扯扯嘴角，问道：“怎么？还觉得这小白脸能护得住你们吗？” “那个什么堂主，还不过来，是要等我去请你吗？” 方晓眼带杀气的朝罗贤看去。 要杀人，其实很简单，难的是，从心里面击垮他们，让他们再也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只要那个堂主这个时候主动走过来，方晓相信，他就再也不会再反抗。 可惜，方晓小看了他的血性。 “哈哈哈。。。。”罗贤忽然笑了起来，最后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罗贤，堂堂一个堂主，竟还不如一个香主看的透彻，白荣，我不如你啊！” 方晓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仿佛已经看淡生死，罗贤此时面对方晓的压力，已经谈笑自若，“想当年，老帮主被你害死之时，我刚好在场，后来十几个舵主奋不顾身杀向你时，我差点也出手，只是当时觉得你肯定在劫难逃，没想到最后却将十几个舵主反杀一空。” “当时，我就知道，此生我已不可能在对你造成威胁，只是报仇的念头，却从未在我心头消除过。”罗贤用力指了指胸口，语气异常激动，“你可知道这些年，老子的心有多痛！” “老帮主对我，恩比天高啊。” 说道此处，罗贤已经泣不成声。 虽然他说的动情不已，可方晓已经不耐烦了。 这丫的明显不可能“改邪归正”，那还听他这么多废话干嘛？ 反派多死于话多，这是万古不破的真理。这个话不仅是指自己废话多，也指听别人废话多。 所以，作为一个反派，方晓一直践行这多做少说的信条。 “你他娘的废话真多，还是去死好了。” 方晓双手持剑，脚下一个用力，瞬间就来到他的身边，而后当头劈下。 罗贤凛然不惧，手持一把大砍刀，用尽全力往上迎去。 “既然我自己报不了仇，就让别人替我报仇好了。” 刀剑交击，罗贤立马受了内伤，嘴角溢出一丝血丝，却满脸微笑，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有病吧你，”方晓看着他神情亢奋的样子，烦躁的骂了一句，“谁会来帮你报仇？” 说完，双剑分击，一上一下，同时出击。 罗贤被迫后退，一柄大砍刀被他超常发挥，虽然异常艰难，却总是出现在关键位置，挡住方晓的杀招，“哈哈，你也嚣张不了多久，杀鬼联盟很快就会找上门的。” “杀鬼联盟！？”方晓和罗贤对了几招后，发现还是最简单的招式管用，将剑作刀，一下一下，连连重劈，终于在第五次下劈之时击飞了罗贤的刀，同时一剑将他的一条胳膊削飞。 “为你组建的杀鬼联盟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方晓最后一剑将罗贤刺穿心脏后，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呵呵，你会死的，虽然你早就死了一次。” 罗贤用最后的力气异常肯定的说道。 说完之后，就面带笑容的倒下了。 “老帮主，我来晚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 “堂主！” “罗堂主！” “老子跟你拼了。” “他娘的，不就是拼命吗？老子也能。” 刚才还沉默入水的竹花帮众人，忽然沸腾了起来，仿佛血性被重新激发了出来。 方晓随手砍死一个冲上来的帮众，心头有些阴郁。 人不畏死，谁能以死惧之。 师妃暄在一旁默默的笑着流下了眼泪。 她被一群刚才还在内心中鄙视不已的汉子，以简单直接热血豪迈的方式感动了。 摸了把眼泪，师妃暄轻叱一声，持剑杀入。 我可是慈航剑斋传人，降妖除魔岂可弱于人后。 第四十二章 杀鬼联盟（下） 一刻钟后，白袍山上，站着的只剩下师妃暄和方晓一人一鬼。 方晓看着遍地干尸，心中意味索然。 他并不想将这些人都杀光，他只是想杀鸡儆猴，让竹花帮知难而退，重归他的怀抱。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偏离了轨道，成了如此模样。 “哎！你们这是何必呢？” 方晓心中叹息一声，抬起头看向秦川。 此时对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左肩被刺穿，手臂无力的垂下，估计已经用不上任何力气，可以说是狼狈异常。 只是方晓却没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恐惧懊恼，有的只是坦然希望，依旧潇洒自若，淡定从容。 不知道为什么，方晓忽然有些羡慕他。 不是羡慕他长得帅，而是他铁一般的意志。 “你走吧！” 沉默许久，方晓忽然开口道。 “嗯？”师妃暄眉头一皱，不知道对面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心中丝毫未降低警惕。 方晓既然决定放他走，就不在犹豫，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咦！” 刚转过身的方晓，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又立马转过身来。 师妃暄心中呵呵冷笑两声。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方晓盯着师妃暄的喉咙一阵猛看，看的师妃暄都有些心血了，才明白哪里不对。 这家伙的喉结比一开始的时候，偏了。 这喉结是假的。 如此说来，这家伙女扮男装？ 我就说嘛，那有男人长得如此秀气。 女的就情有可原了，哎，等等，女扮男装，秦川？ 她是师妃暄！ 方晓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想明白后，方晓忽然觉得，她做人，可惜了。 在原著中，师妃暄作为慈航静斋的传人，于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之际，入世为天下万民挑选明君，是无数人推崇的圣女，其惊才绝艳，倾国倾城，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 如此人物，若任由其百年之后化为一捧黄土，方晓觉得实在有些浪费。 应该将其变成女鬼，让其长生不老才合适。 只是要想让她成为资质优异能修得长生的女鬼，单单将其杀死是万万不行的。 她需要经历世间的磨难才行。 想到此处，方晓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在师妃暄眼中非常邪恶的笑意。 “秦川，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只是到那时，可能是另一幅光景了。” 方晓对她挥挥手。 “后会有期。” 师妃暄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方晓，直到他消失在迷魂阵内，才松了口气。此地已不宜久留，师妃暄将肩头伤口稍微处理一下，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师妃暄就碰到急匆匆赶来的欧阳希夷等众人。 欧阳希夷近几日一直在联系正道高手，此时已经有许多名满江湖的正道人士前来相聚，其中有四大门阀之一的宋阀高手“银龙”宋鲁，乃宋阀阀主“天刀”宋缺三弟，以及宋缺独子宋师道，随同一起的还有独尊堡“武林判官”谢晖及其独子谢文龙，其子谢文龙和宋缺之女宋文华乃新婚夫妻。 四大阀门中来此的还有宇文阀，其早已将扬州官场暗中控制，此时扬州总管尉迟胜就是宇文阀的死忠，这次作为官府中的力量参与杀鬼联盟，同来的还有宇文阀的宇文无敌和宇文化及两人，此刻俱都随众人前来。 这帮人中还有扬州本地宗派竹花帮帮主殷开山、军师邵令周以及数名堂主，还有名声初显的多情公子侯希白，以及一些青年高手。 而佛门众人，虽还未到，却已经传出消息，此次将会由佛门三圣之一的道信圣僧，带人前往，在加上其余正往扬州赶来的众多高手，可以说杀鬼联盟已经集合了武林近半的势力。 这些人中有些是得到确切消息，知道白袍鬼的危害，来此也是抱着除魔卫道之心，还有一些是因心中好奇，前来增长世面，当然，也有人心怀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无论如何，杀鬼联盟已经成了一股谁都无法忽视的力量，更何况他还在不断的扩大。 此次众人前来，也是听闻安静了七八天的白袍山忽然有鬼出现，前来支援，没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欧阳希夷看着模样凄惨的师妃暄，连忙问道：“秦川，你伤势如何？其余人呢？” 师妃暄神情一黯，道：“我伤势倒是无碍，但秦某无能，未能救得竹花帮众人，他们都已被白袍鬼所害。” 殷开山闻言脸色大变，知道自己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只是此刻已无退路，既然决定加入杀鬼联盟，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退，不然不用白袍鬼前来，单单如今在场众人，就能将竹花帮灭门。 邵令周也好不到那里去，一直以来他都以自己的智慧自豪，此刻才发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殷帮主还请节哀。” 师妃暄此时对竹花帮感官大变，看到殷开山和邵令周悲痛的样子，出言安慰。 殷开山连忙抱拳回礼，道：“他们能为斩杀恶鬼出一份力，也算死的其所。”说完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另一边宇文化及听说白袍鬼现身后，想起七年前那鬼对自己说过的话，不出十年，天下必乱，此时不正好应验。 就是不知他另一句话，是否也会应验。 此时看那姓秦的没什么大碍，连忙出言询问欧阳希夷：“欧阳前辈，那白袍鬼既然出现，我等接下来要如何行事？是不是趁此机会直接杀上去？” 欧阳希夷还未开口，师妃暄抢先道：“万万不可。” 仿佛未看到宇文化及难看的脸色，师妃暄接着说道：“那白袍鬼精通数种邪术，冒然杀上去，很可能造成难以承受的损失，我建议先监视他的动向，伺机找出他的弱点，再下手不吃。” “呵，笑话，我们这么多高手在此，难道还杀不了一个白袍鬼吗？我看是你被他打怕了吧！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在躲在后面看着。” 宇文化及本来看这姓秦的小白脸就不爽，年纪不大，在联盟内话语权倒是不小，此时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师妃仿若未闻，语气诚恳的道：“宇文兄，秦某绝非怕事之人，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那白袍鬼不惧刀伤剑创，还能吸血恢复伤势，我们对他了解的太少，冒然行事，必吃大亏。” 欧阳希夷这时候开口了，“秦川说的在理，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更何况是我等从未碰到过的鬼物，说来你们可能不知道，玄门第一的宁道奇，不查之下都曾在那鬼手下吃过大亏，何况我等。” 欧阳希夷如此一说，众人霎时没了声音。 开玩笑，那可是宁道奇啊，他都吃亏了，我们还急匆匆的往前上，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大家也不要担心，只要小心一点，那鬼也不能拿大家怎么样。这次，那恶鬼好不容易出现，可不能让他在消失，不然我等聚在这里，最后无功而返，那不成一场笑话了吗？既然今夜已经来此，干脆顺势将白袍山包围起来，让那恶鬼无所遁形。” 第四十三章 四面围堵 方晓回到迷魂阵内，将瘫倒在地的空性拖着，回到白袍山庄，将其扔在一边，开始思考“杀鬼联盟”的事儿。 杀鬼杀鬼，除了杀他，还能有谁。这个无需考虑，值得考虑的是，他好像除了将佛门得罪的狠了，其余势力并没有过多招惹。 到底是谁发起的这杀鬼联盟？又有谁参加了呢？莫不是静念禅院吧？他们倒是有那个威望和实力。 此时，他忽然怀念起，当年他做小鬼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虽然鬼气不足，总量有限，魂魄还很容易受伤，但有一点好处，就是无形无质，可穿墙入地，隐身飞天，想去的地方没有去不了的。 而修炼鬼身，其实说白了也是一种特殊的鬼类神通，其将鬼类所有破绽浓缩到神、血、气三印之上，可以说有了质上的提升，而且此三印可以不断熔炼提升，就像人的肉体可以经过锻炼而变得更强一样，是以后修魂炼魄，学习各类法术神通的基础，只是在鬼身未大成之前，根本无法做到随意转变，只能限制在鬼身形态。 除非有人将他肉身全部打碎，若是那样，三印被毁，相当于彻底动破坏了其修炼的根基，断绝了未来。 而鬼身大成，也就意味着成就鬼王之尊，将三印合一，练就鬼丹，到那时，一念肉身成，一念肉身消，遂心如意，转化自如。 再无他如今的烦恼。 方晓想了一阵，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打探一下消息，而唯一可用的空性，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后还是决定留在白袍山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地有迷魂大阵做为助力，怎么也要比在外面要强上许多。 而且，他从内心里，并不认为所谓的杀鬼联盟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危害。 此界第一，都被他打跑了，更不要说其余的乌合之众，估计连迷魂大阵都通不过。 不过，谨慎使然，方晓每天夜里，还是会派出许多幽魂，在迷魂阵边缘，将外面的情况打探一番，只是数日下来，也没发现什么人影，而修炼盘古观想法，需要摒弃杂念，集中心神，方晓也就渐渐的将此事暂且抛之脑后。 十日之后，空性终于恢复过来，默默的开始修炼方晓传授给他的练气之法，并开始前往扬州，给他探查杀鬼联盟的消息。 又过了十日，方晓正沉浸于盘古观想法的修炼之中，与外界的感知较之以前迟钝了不少，只是，迷魂阵的剧烈波动，还是将他惊醒。 方晓连忙抓过几只幽魂，一查之下，神色大变。 迷魂阵四面八方，于今日早上忽然出现了无数江湖人士，他们仿佛凭空出现，而且一来就以极快的速度，将迷魂阵外围挖掘一空，破坏了深入地底数米的迷魂阵法。 整个迷魂阵外围，迷雾刹那间消散一空，来不及退往内阵的幽魂，当场魂飞魄散。 “情况有点不妙啊。” 方晓眉头微皱，喃喃自语，而后站起身来，走出迷魂内阵。 迷魂阵分内外两阵，内阵小而繁复，变化多端，以白袍山庄为阵眼，范围可达方圆两里之地，迷魂外阵，大而豪放，主要起保护内阵的作用，一般以内阵为核心，分布可达方圆十里。 方晓面向东方，站在阵外，看着四面八方的人群往此处涌来，心中惊诧莫名，这是咋了？怎么突然之间，涌出这么多人？ 方晓退回内阵，折而向西，入目所见，无所不同，只是带队之人，方晓印象深刻，正是宁道奇。 南面，方晓看了一眼，是一群和尚。 北面，同样有一群人，师妃暄和竹花帮的众人都在其中。 方晓回到阵内，开始思考脱身之策。 这就是那杀鬼联盟吗？这四面加起来要有近万人吧，这还真是够看的起我的。 方晓心中哭笑不得。 。。。 此时，距师妃暄和方晓突然遭遇，已过二十余日，期间四大门阀中的李阀、独孤阀俱都派高手前来，而江湖上的八帮十派，也都派门内长老携弟子前来。 佛门更是派出了道信、了空两名佛门顶尖大能，率百名精锐武僧前来，势要将白袍鬼灭杀于此。 宁道奇，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孤身一人前来，却无人敢轻视分毫，而且他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以阴癸派为首的魔门六道，虽然不会加入杀鬼联盟，但也保证，不会再关键时刻背后捅刀。 万事俱备，东风徐来。 杀鬼联盟在宁道奇的主持下，没有任何繁文缛节，直接大手一挥，总共万余人浩浩荡荡的分成四个方向，铁壁合围，齐攻白袍山。 东路，由欧阳希夷率领，携四大门阀数十位高手，汇合巨鲸帮、海沙帮众人，共计二千三百人。 西路，由宁道奇主持，携黄河帮帮主“大鹏”陶光祖、巴陵帮二当家萧铣，汇集黄河帮、巴陵帮众人，共计两千人。 南路，由了空带领静念禅院百名武僧，汇合南海派掌门梅洵、晁公错两名顶级高手，携南海派众人，辅以大江会众人，共计二千五百人。 北路，由道信神僧、师妃暄、武林判官谢晖三名顶尖高手携竹花帮众人，以及众多散帮游勇，独行侠士如侯希白等人，总计三千人。 众人气势恢弘，虽不免心思各异，然在大势之下，俱都一往无前，而曾经看起来神秘莫测的迷魂阵，没用一个时辰，就被告破。 一时间，众人斗志昂扬，信心百倍，仿佛胜利已经唾手可得，甚至认为为了一个什么白袍鬼如此兴师动众，简直是大题小做。 走了七八里路，众人来到迷魂内阵，看着里面黑影绰绰，鬼哭狼嚎，阴风阵阵，修为低下的普通帮众忽然浑身一阵激灵。 感觉此处的阳光，都凉了几分。 正待众人故技重施，想要将迷魂阵挖开之时。 四道高约五米的巨型剑气，忽然自东西南北四方，破空而来，。 众人一阵惊慌，虽说早在开始之前，宁道奇就已将收集到的情报告知众人，其中尤其说了这种巨型剑气。 只是听说是一回事，遇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剑气来的突然，距离又近，走在前方的普通江湖人士，闪躲不及，瞬间数百人被剑气所杀，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巨型剑气一路横冲直撞，带着一股势要将挡在它面前的所有东西斩碎的意志，直奔各路押后的高手而去。 欧阳希夷、宁道奇、了空、道信。 首当其冲。 第四十四章 全力突围 危机时刻，方晓心中一片宁静。 任何无用的情绪都被他摒弃一空。 盘坐在白袍山庄内，用心感知四道幽魂鬼斩传回来的零散的信息。 当袭向东面的幽魂鬼斩最后被击破之时，方晓猛地睁开眼睛。 东方。 可以突围。 对方晓来说，一百个普通高手，也不及一个顶级高手给他的威胁大。突围，要的是速度，一旦被拖住，被宁道奇等人围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东方的幽魂鬼斩是最后被击散，时间甚至是西路的两倍，方晓此时用的最多的就是幽魂鬼斩，或者是东边高手不多，或者是对他的鬼斩不熟悉，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他突围的最佳选择。 只是，在突围之前，还需要先做些掩护。 方晓对着身前迷魂阵阵眼打出数到鬼印，只听啵的一声轻响，仿佛什么枷锁被打开了一般，就见围绕在白袍山庄上空浓的化不开的迷雾忽然开始剧烈波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四周扩散。 方晓将迷魂阵摧毁了。 用不了一个时辰，周围的浓雾就会消散一空。 而方晓需要的，就是这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的浓雾，已经脱离了迷魂阵的控制，转化为自然界的浓雾。无人可以控制，自然也就无人可以驱散。 能做的，都已走到，此时方晓要做的就是一个字：等。 静心等。 等浓雾扩散。 一刻钟后。 浓雾将众人包围。 同时，已经有人侵入到方晓身边五百米的位置，只是因为浓雾，视线受阻没有发现他而已。 方晓缓缓站起身，手握利剑，控制着残余的数千幽魂，往东走去。 。。。 白袍山庄东面，距离方晓不到一公里远的欧阳希夷，看着弥漫的雾气，眉头紧皱，声音低沉的道：“大家小心些，这雾气来的诡异，多半是白袍鬼弄出来的。” “这雾虽然来得突然，却能看到几十米外的地方，而且越来越淡，我看用不了一时半刻可能就消散了，根本不用大惊小怪。” 说话之人乃李渊第四子，李元吉，此时虽只十四五岁，武艺却不可小觑，尤其擅长使一杆马槊。 “嘿，毛都没长齐，就大言不惭。” 李元吉猛地回头，怒目圆睁，气势汹汹的喝到：“宇文无敌，你说谁毛没长齐？” 走在李阀众人身后十几米的宇文无敌嘎嘎一阵怪笑，表情夸张的讥讽道：“咦，你竟然不知道是谁？难道是个王八？” 闻言，李元吉哪里还按捺的住，握紧丈八长的马槊，就要返身找宇文无敌的晦气。 “够了，都给老夫闭嘴。”欧阳希夷忽然一声暴喝，面色不善的看着二人，“此刻正值消灭白袍鬼的关键时刻，谁要是在这时候起哄，可别怪老夫不客气。” 欧阳希夷成名数十年，功力深不可测，宇文无敌和李元吉都不是傻瓜，可不想因为一时意气之争而给家族平白无故树一个大敌，俱都安静下来。 欧阳希夷看二人不在言语，冷哼一声，心中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至极。 他所带领的东路，整体实力可以说是最强的，四大门阀高手无数，然其常常勾心斗角，小冲突更是一日数次，尤其以宇文阀和李阀不合。 若不是领队的宇文仕和李神通还算克制，双发早就打起来了。 欧阳希夷发了一通火之后，众人都安静不少，又走出几百米后，忽然从他们左侧传来阵阵惨叫。 “不好！”欧阳希夷大喝一声，抢先飞奔而出。 宇文仕和李神通紧随其后，带领众高手火速前往。 此时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白袍鬼突围了。 而且选择的是他们所在的东方。 整个东线，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开始，数千人排成一个长度近三千米的圆弧，欧阳希夷坐镇中间，其余高手分散各处，而迷魂阵外围被破后，众人合围，东线长度缩短到一千米左右。 刚才为了应对那幽魂鬼斩，阵线上众高手回援，而接着迷雾忽起，为了避免被各个击破，欧阳希夷安排几个高手分散开，自己则率大部分高手在正中间，方便支援。 此时闻到惨叫之声，欧阳希夷第一时间赶到，就见那鬼一袭白衣上已经沾染了无数的血迹，周围数十人眼看就要被斩杀一空，若不是有一人拼死从身后将那鬼抱住，说不定他已突围而出。 欧阳希夷一声长啸，声震数里，虎目怒睁，健步如飞，瞬间就来到方晓身侧，一道璀璨的剑光陡然闪现，朝方晓脚下激射而去。 方晓听到这那声长啸，就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临了。 面对欧阳希夷羚羊挂角般的一剑，方晓心如止水，千钧一发之际，双脚猛然用力，朝后一闪，而后鬼气猛然爆发，将背后抱住他的一人震飞。 欧阳希夷一招得势，后续攻击更是连绵不绝，招招抢攻。 方晓连连后退，仿佛被逼的毫无还手之力。 三招过后，东路四阀高手俱都围了上来。 从高处往下看，就会发现，原先是圆弧形的东路阵线，此刻已成了圆形阵，而中央正是方晓和欧阳希夷。 在远处是往这里急奔的其他三路。 五招过后，方晓双腿忽然爆发，其强大的力道竟将他所站的地面直接破开一个大洞，而他本身更是被这股巨力推升到数十米高空处。 接着，数十道一米左右的剑气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与之相随的，还有数千幽魂。 整个东路阵线除去死去的人，此时剩下不到两千人，无数黑压压的虚影，从天而降，在众人躲避剑气之时，靠近众人身旁。 还不待众人反应，数千幽魂纷纷自爆。 淡淡的黑影，刹那之间破碎，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震。 无声无息间，那无数黑影仿佛如遇水的细墨，勾勒出一副淡淡的水墨画。 只是受到冲击的众人，却感觉不到丝毫诗情画意，只感觉到脑海一片空白，更有许多两眼翻白，纷纷倒地。 幽魂自爆，属于针对灵魂的攻击，不查之下，东路阵线全部中招，无一幸免。 方晓落地之后，一刻未停，兔起鹘落间，就消失在远方。 几息过后，宁道奇长袖飘飘，来到此地，看到包括欧阳希夷在内的众人俱都双目呆滞，神情恍惚，不仅心中一惊。 一个闪身，来到欧阳希夷身旁，右手往其肩膀上一拍，一丝真气瞬间侵入欧阳希夷体内，眨眼之间就将他身体检查完毕。 并未发现丝毫异处。 宁道奇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难免担忧，也不知道他们中了那白袍鬼的什么道。 此时，道信、了空、师妃暄等人俱都先后赶到。 宁道奇将欧阳希夷等人留给师妃暄照看，自己则和了空、道信等人，继续追击。 师妃暄看着眨眼间就消失的宁道奇众多高手，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此次兴师动众，最后若未消灭那白袍鬼，该如何是好？ 第四十五章 彪悍女子 宁道奇追出浓雾，极目眺望，哪里还有方晓的身影，倒是地上留有几个深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前方密林里。 此地据密林相距数里，地上只有寥寥十个脚印，看的宁道奇眉头微皱。 这岂不是代表，那鬼物十步走出了数里之远。 这轻功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此他逃脱，否则后果难料。 宁道奇没等了空、道信几人，运起身法，追了上去。 。。。 而此时的方晓，神情冷峻，眼神冰冷，双腿早已鲜血淋漓，他心中默默估算了下距离，已经离开白袍山庄数十里之远，只是，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身后有人一直紧追不舍。 方晓不懂轻功身法，更不懂什么反追踪，一路都是靠着蛮力疾行，不用猜也知道留下的脚印和血迹会让人发现并追来，同时鬼身负担也越来越重，如此下去，说不得再过一时半刻，他这双腿就要报废。 若是平常，废了也就废了，还可以修补，此时，却无一丝可能。 能沿着痕迹一直追来的，方晓可不觉的会是庸手，能被自己三两下就解决掉，而一旦被缠上，那数十道剑气和数千幽魂自爆所换来的机会也就无用。 而唯一的帮手玉玲，此时还在扬州城西的墓林里，虽然早在发现迷魂阵异动之时，就已经通过鬼神印告知了她和空性，只是此刻却指望不得。 白袍山本就位于扬州城东，而方晓突围的方向也是东方，如此一来，等于是他和玉玲空性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就比较尴尬了，除非他再绕一个大圈回去。 然而如此一来，路途遥远，若仍以一步过百米的极限速度，恐怕还没和玉玲他们相遇，鬼身可能就先崩溃了。 方晓看了看周围，发现不知何时进入了一处幽静的山谷密林，想了想，放缓脚步，稍微处理了下双腿的伤势，制住流血，而后尽量小心不留一丝痕迹的往密林深处走去。 这方密林足够大，应该能躲一会儿。 若是能等到玉玲和空性，自己的选择就会多些。 。。。 半个时辰后，白袍山庄的雾气终于消散，天地又恢复清明。 欧阳希夷和四大门阀等高手先后恢复神智，只是觉得头昏脑涨，仿佛身体被掏空，倒无其他大碍。只是等欧阳希夷了解完状况后，脸色变得铁青，神色异常难看。 他所率领的东路众人，和那鬼物前前后后接触不到一刻钟，却死了近一半的人，而活着的，还有数百人成了傻子，这让他异常的难堪和自责。 不顾师妃暄的劝说，欧阳希夷执意要去追那鬼物，为死去的众人报仇。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忽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从西边传来。 欧阳希夷等人应声望去，俱都心神一震。 只见一个白衣白裙，头戴白色头纱的女子，飘然欲仙，却在身后背着一个远超她后背数尺见方的黝黑石碑，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好一个剽悍的女子！ 众人看的心驰摇曳。 “啊！是她！她和那白袍鬼是一伙的！” 忽然，一道尖叫之声，打破了山上的宁静。 师妃暄扭头看去，发现出声之人乃是竹花帮一香主，心底立马信了七八分，暗道此女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为接应那白袍鬼而来。 欧阳希夷也冷哼一声，狞笑道：“来的好！正好拿这妖孽来祭奠众位死去的好汉。” 众人却忽然一阵沉默。 欧阳希夷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不管其他人，提着寒铁长剑，独自缓缓的走出人群，迎向丝毫未有减速意思的奔马。 师妃暄见状，连忙跟在他身后，准备从旁策应。 。。。 这奔来的白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接到传讯后，火速赶来的玉玲。 她手上拿的，正是刚刚祭炼没多久的墓碑，只是此刻还无灵性，只能当石板用。 普一接到消息，玉玲就急匆匆往回赶来，为了能养精蓄锐，她还从城中抢了一匹马，骑上就走，而后她刚出扬州没多远，远远的就发现白袍山上的迷雾少了一大半，登时心急如焚，鞭子不要命似得抽向马屁股。 一路疾驰，等她来到白袍山，最后一丝雾气也已消散。 玉玲此时正着急上火，却忽然发下前路上，出现两个人。玉玲眼睛微眯，心中怒气上涌，二话不说就将背上的墓碑抽出来，拿在手里。 二十米，十米，五米。。。 就是现在！ 玉玲心中一声大喝，右手猛地一扬，一百多斤的黝黑石碑在她手中就像一块轻轻的木头般，瞬间升到最高处后，而后呼啸着朝那最前面的那老头拍去。 石碑未至，劲风先到，吹得欧阳希夷脸上阵阵刺痛，衣衫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吹破。 此刻这石碑之上，三力相加，何止千钧巨力。 别说被砸中，就是蹭着碰着，也会受伤不轻。 欧阳希夷瞬间心头警兆大作，来不及后悔因一时逞强而让自己落得如此境地，千钧一发之际，他脚下猛然用力，同时身体后倾近乎接近地面，朝身后平射而出。 玉玲一击未中，也不追赶，飞奔的骏马霎时间就越过欧阳希夷刚才站的地方，而她手中的石碑，被她顺着力道扬到高处后，接着朝挡在他路上的第二个人拍去。 此时，欧阳希夷才堪堪落地。 沿着地面倒飞出数十米后，欧阳希夷双手往地上猛地一拍，身体忽的又站了起来，只是后背上，已经有了数道血痕。 有了欧阳希夷的前车之鉴，师妃暄早就打起精神，还未待马匹接近她十米的时候，就已经侧开身子，来到那蒙面女子的另一面，避开那石碑，同时手持古剑，切向那黑马的后腿。 玉玲对此冷冷一笑。 双腿用力夹紧马腹，腾出握缰的左手，一掌拍下。 晶莹如玉的手掌被一层灰色的鬼气包裹，重重的将师妃暄的古剑拍开。 骏马如飞，师妃暄来不及刺出第二剑，就已经和那蒙面女子拉开了距离。 而后，她就看到那白衣蒙面女子仿佛狼入羊群，在那呼啸的石碑下，再无一人敢站在她的身前。 一眨眼的功夫，师妃暄就发现，那女子已经穿过人群，骑着那匹黑马逐渐消失。 第四十六章 密林激斗 距离白袍山数十里之外的一处密林。 方晓盘坐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内，通过鬼神印，慢慢感知到玉玲的位置，此时她距离此处已经不远，而空性，还未过白袍山。 方晓心中冷笑两声，暗自决定等有了功夫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家伙，若不是他十天半月了也没将杀鬼联盟查出个所以然来，那用的着他如今如此狼狈。 更甚者竟然在接到他的消息后，仍然慢吞吞的行动，简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将自己所在方位，通过鬼神印传给玉玲后，方晓动身离开。 此时还不是大意的时候。 。。。 而在方晓离开山洞半炷香后，宁道奇就找了过来。 随行的还有了空、道信两人。 仔细感应了一会儿，宁道奇开口道：“那鬼刚走没多久，我们赶紧追。” 道信、了空自是毫无意见，随着宁道奇一道朝着北方，迅速追了上去。 。。。 时间转瞬间，已到了下午，太阳都已开始慢慢的落山。 而在密林中，宁道奇三人也终于追上了方晓。 只是此刻，方晓身边却多了一个女人。 背着一个巨大石碑的女人——玉玲。 说到底，还是方晓心绪不畅，想要斗一场，才被三人追上。 今日如此狼狈，是方晓从未想到过的。 他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念头不通达。 即使身受重伤他也认了。 “阿弥陀佛，两位当初害我佛门弟子，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道信和尚微眯着双眼，神色淡然，活像一尊大肚弥勒佛。 方晓嗤笑一声，道：“老和尚，怎么看你一副好像吃定了我的样子，你们佛门都是如此自大的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莫要徒逞口舌之力。要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方晓皱着眉头想了想，而后好奇的问道：“老和尚，哪是苦海，何处是岸？” “施主罪孽深重，必入阿鼻地狱，若能皈依我佛，从此精修佛法，虔心信佛，未必不能洗刷罪孽，荣登极乐世界。” 了空和尚一本正经的对方晓说道。 方晓失笑一声，道：“哎，你们这些和尚，真是天真，算了，不和你们扯了，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我倒要看看，此界最高战力到底如何了得。” 说完，剑身一转，一道剑气朝道信和尚斜飞而去。 面对如此剑气袭身，道信和尚神色未变分毫，反而一脚踢出，仿佛是在踢皮球一样，只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脚，却产生出庞大无匹的压力，方晓发出的剑气竟被他一脚踢散。 方晓眼睛微眯，暗道这三个老家伙，不愧是活了近百年的老不死，功力确实高的离谱，今日怕是要难以善了了。 “老和尚厉害。” 方晓竖起一个大拇指，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过，今日三位想要留下我，注定要付出你们难以承受的代价。” 既然远攻无用，只能贴身近战。 即使以伤换伤，方晓也是不怕。 话刚说完，脚下猛然发力，砰的一声，像炮弹一样，激射而去。 目标正是道信和尚。 道信和尚嘻嘻一笑，微微一侧身，闪过方晓激射而来的利剑，抬起手掌，闪电般朝方晓后背拍去。 与此同时，身旁的了空和尚也出手了。 不声不响间，一对巨掌从侧面推来，看似没有任何招式花巧，甚至没带起半分劲气狂风，可是方晓却觉得，这一掌实在是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无论作何闪躲退避，仿佛都逃不出佛掌的笼罩。 战斗方一开始，方晓就身落险境。 只是他到也不急，眼角的余光甚至还看了眼玉玲和宁道奇动手的场景。 一个身穿白袍身材曼妙的女子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舞的虎虎生风，有模有样，竟和宁道奇打了个有来有回。 方晓面对两位佛门大能的联手狙击，凝神静气，控制着体内鬼气瞬间破体而出，如无数箭雨。 只是这些气箭，却没有射向两个和尚的手掌，反而是朝二人的喉咙、心口奔去。 道信和尚对近在咫尺的鬼气视若无睹，手掌依旧往下猛拍，仿佛要两败俱伤。 方晓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神色大变。 了空和尚双掌忽的转了方向，一手迎向朝他而来的鬼气，另一只手却挡在了道信面前，还是那双平平无奇的手掌，仿佛吞吐天地般，从上往下，将方晓射向道信的数道鬼气，一把捏碎。 方晓被道信一掌拍在地上，发出噗通一声巨响。方晓方一落地，就手掌一拍地面，侧飞出去，躲过道信紧随其后的一脚，才有时间站起身来。 摸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方晓看了看了空，发现他一双手掌背在身后，不禁笑了。 看来这一巴掌没白挨。 这老和尚应该是被自己纯净的鬼气上所带的死气侵蚀了真气。 幽魂鬼斩，靠的是鬼斩印吸收而来的自然之力，而他刚才射出的鬼气，却是他数十年精修的精纯鬼气，其早就融合了不少死气。 嘿嘿狞笑一声，方晓嘴角不断流淌着鲜血，却仿佛没事人一样，拧身再上，依旧如方才般横冲直撞。 只是这次的对象却换成了了空和尚。 了空眉头紧皱，脸色微变，却依旧不闪不避。 忽然，道信和尚站了出来，挡在了空身前，迎了上去。 了空微微开口，低沉的说道：“小心他的鬼气。” 道信大师嘻嘻哈哈的脸上罕见的带上丝认真的神色，背对了空大师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 面对方晓气势汹汹的一剑，道信和尚一巴掌扇了过去。 方晓剑势变幻数次，却发现始终躲不开道信和尚的那一掌，只得聚气于剑，迎了上去。 啪嗒一声。 方晓和道信气力相交，那铁剑再也支撑不住，从中间断裂开来。 接着，道信和尚又是一掌拍出。 方晓抬手，握拳，而后一拳打出。 咔嚓一声。 方晓手臂被上面传来的无可匹敌的巨力打断。 而道信的手掌之上，也留下一个淡淡的黑点。 道信和尚看了一眼，嘿嘿一笑，好像丝毫不在意那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一步踏出，追上倒飞的方晓，一掌拍向他的脑袋。 方晓万万没想到，道信和尚如此彪悍！他可不觉得，这老和尚不知道此时那个黑点对他真气的腐蚀性，若不赶紧驱除，后患无穷，没见了空和尚此时动都不敢动，一直在全力驱逐的吗？ 道信和尚的这一掌，着实打了方晓一个措手不及，他可不想被这一掌被拍实了。 虽然他气血神三印并不在头部，可脑袋被拍烂了，视力、听觉受损，就更难逃走。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单看刚才方晓和道信对的那一掌，就知道，二者气力的差距。 危急时刻，方晓脚下猛地射出一道鬼气，而后倒飞的身体，忽然拔高了一截，本来打向脑袋的那一掌，顺势拍在了他的肩上。 咔嚓一声。 左肩胛骨粉碎。 如此一来，方晓发现，此时他的双手竟然都不能动了！ 第四十七章 邪王石之轩 道信大师心中叹息一声，飘然而退，回到了了空和尚身边。 方晓也不得不感慨，这些人不愧为一代人杰！ 心性、武功，俱是顶尖。 而玉玲和宁道奇那边，也在此刻分出了胜负。 只听砰的一声，玉玲数日来精心祭炼的墓碑不知挡了宁道奇多少掌，最后还是被他一掌打断，她自身也被宁道奇的掌力击伤吐血，玉玲借着掌力来到方晓身边。 “方大哥，你没什么事吧！” 玉玲一边警惕的看着宁道奇等人，一边关切的问道。 “呵，没啥，就是两条胳膊断了，等出去找个地方接上就是。” 玉玲闻言，微微心安，对他们来说，断胳膊断腿的，还真不是个事。 “两位觉得还能逃的了吗？” 宁道奇背负着双手，一派自然无为与世无争的样子，轻轻开口道。 “宁老道，请不要用你那狭隘的眼界来想象我们鬼族的神通，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方晓轻轻一撇嘴，讥笑道。 “哦，那老道倒要见识一番。” 宁道奇神色未变，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对着他眉心拍去。 方晓冷冷的看着，未动分毫，眼中满是讥笑。 就在宁道奇手掌将要击中方晓时，忽然一道劲风从他背后袭来。 宁道奇神色大变，连忙低头扭身，回掌迎击。 砰的一声巨响，宁道奇被打的连连后退。 了空、道信此时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全身黑衣的高手。 “邪王石之轩！” 道信大师看清楚来人面目之后，缓缓吐气出声。 了空大师此时已经方晓鬼气排出体外，闻言往前一步，隔在道信和石之轩两人之间，神态肃穆的喝问道：“石之轩，你为何在此？” 方晓刚才面对宁道奇全力一击，不闪不避，是想在宁道奇栖身来时自爆头颅，来个两败俱伤，没想到半路忽然杀出个程咬金。 看着眼前神态忧郁，容貌俊朗，一副中年文士打扮的石之轩，方晓兴致盎然。 “呵呵，如诸位所想，我来此正是要救这二人。” 石之轩面对三名绝顶宗师级高手，依然谈笑自若。 “你可知他们并非人类，而是鬼物！” 了空和尚的声音异常低沉，仿佛即将发怒的雄狮。 “自然知道。” 石之轩微微点头，同时对着方晓和玉玲点头示意。 “那你还救！？” 了空和尚声音中已带上一丝不可遏止的怒气。 “对！”石之轩斩钉截铁的说道，“必须救。” “这是为何！？” “无可奉告！” “哈！好一个无可奉告！好一个邪王石之轩！你可知此举是在和天下人作对！？” 了空和尚此时已经怒气勃发，对着石之轩嗔目欲裂的大喝道。 石之轩沉默片刻，最后抬头望向远方，神色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温柔，最后叹然道：“虽死无悔。” “好！好！好！” 了空和尚忽然间神色恢复如初，眼神危险的看向石之轩，显然是下定决心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既然如此，就让贫僧来会一会邪王吧！” 说完两人就动起手来。 邪王石之轩和了空大师俱是宗师级高手，一时间竟谁也奈何不得谁。 方晓看了看此时的情形，忽然嘿嘿一笑，没想到啊！事情竟然峰会路转，此刻宁道奇被邪王突袭重伤，而道信和尚也在运功驱除他的鬼气，无法分心，了空和尚又被邪王石之轩缠住。 一时之间，他好像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了。 只是，若如此退去，却又不是他的风格。 方晓信奉的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宁老道三人组织了那么多人把他老窝都拆了，此时有机会能讨回点利息，他怎么可能放过。 “玉玲，去看看那老道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咱帮忙？” 方晓冲着宁道奇嘿嘿冷笑两声，对身边的玉玲说道。 玉玲嫣然一笑，道：“方大哥说的是，他还打坏了人家的墓碑呢。”随后一边说着，一边提着那半块墓碑，朝宁道奇走了过去。 而方晓则转身朝道信和尚走来。 “两位，你们还是快走的好。” 忽然，邪王石之轩淡淡的声音传来。 “嗯？” 方晓转头朝他望去。 “北方不远处有数名高手正在飞速赶来，若二位还在此浪费时间，可真就难走了。” 石之轩一边和了空见招拆招，一边神色异常认真的对方晓二人说道。 方晓仔细感知了一番，却毫无发现，只是看邪王石之轩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他，沉思片刻，有了决断。 “玉玲，走。”方晓一招呼玉玲，接着对邪王石之轩道：“今日多谢邪王援手之恩，他日必有厚报，告辞。” 说完，带着玉玲转身消失在密林中。 “石之轩！你日后定会后悔，今日放走了那两个鬼物。” 了空大师手上的招式又急了几分，只是每次都被石之轩或躲开或挡住，收效甚微。 石之轩微微一笑，不言不语，默默的和了空又对了几百招，而后一声长啸，猛然一击逼退了空大师，运气幻魔身法，刹那消失在密林之中。 了空和尚正待去追，道信和尚忽然淡淡的开口道：“了空大师，不用追了。”接着就见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而后气息逐渐稳定下来。 “追不上的。” 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道信大师叹息道。 “而且，他也算是帮我们吓退了那两个鬼物。” “哼，若不是他横插一脚，那两个鬼物早已伏诛。” 了空大师冷哼一声，显然并不领情。 “或许是他们命不该绝吧！” 此时宁道奇也压下伤势，睁开双眼，轻声说了一句。 了空、道信二人俱都沉默以对。 而直到半个时辰后，南海派掌门梅洵、晁公错以及谢晖几人才来到此处。 。。。 夕阳西下，在一处寂寥的山道上，方晓和玉玲两人并肩慢悠悠的走着。 此时方晓的两只手臂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脸上异常苍白，毫无血色。 “方大哥，那邪王石之轩是什么人啊？” 方晓闻言，喟然一叹，道：“邪王石之轩，可是一代奇人。” “方大哥你以前与他相识？” “不认识。” “那他为何帮我们？” “这谁知道，天才的想法总与我们凡人不同。” 就在这时，他们二人前方数米处，一颗大槐树后方，传出一道淡然的笑声。 “呵呵，二位无须猜疑，我也是适逢其会罢了。” 方晓和玉玲蓦然停下脚步，朝来人望去。 “邪王石之轩。” 第四十八章 两败俱伤 十日之后。 CD北边凤凰山东麓太阳溪西岸的隐蔽小谷内，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人穿一身白，一人穿一身黑，如黑白无常。 正是方晓和石之轩。 一入此谷，石之轩就变得异常沉默。 方晓心中了然，应该快到目的地了。 果然，一炷香后，方晓随石之轩来到了一处简陋的坟地。 简陋，是因为这里只有一座土坟，而且那土坟更是只有一块木质的墓碑。 土坟周围非常整洁，无一丝杂草，显然有人经常来此打理。 “方兄，此处就是我爱妻的坟墓。” 石之轩蹲在坟前，轻轻摸索着墓碑，缓缓的说道。 “我之所以要请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妻子魂魄可还在？能否让我在见她一面。” 方晓此时才明白整个事情的起末。 只是为了想要再见他妻子一面，为那一丝渺茫的希冀，石之轩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出手相助他和玉玲两个鬼类。 这份执着的深情，让方晓不知如何评价。 心中深深的叹息一声，而后鬼气入眼，方晓开始施展望气之术。 虽然他的望气术仍停留在最初的阶段，但看一看此地有无鬼魂，却也足够了。 放眼望去，此处藏风纳水，山水有情，竟还是一处上好的风水之地。 不过，此处和风丽日，堂皇大气，无一丝阴森之意，鬼魂，是肯定没有了。 石之轩背对这方晓，声音略带颤抖，问道：“如何？” “石兄，此处正大光明，无一丝阴寒之意，没有鬼魂。” 方晓满脸遗憾的说道。 仿佛有所预料，石之轩轻叹一声，“是吗？” 方晓沉默无言。 “是吗！” 让方晓不解的是，石之轩又一次低声发问。 微微皱眉，方晓心中不快，不过还是回答道：“是。” 良久，石之轩忽然发出一阵嘿嘿的低笑声。 “罢了！罢了” 说完转身，对这方晓道：“方兄，麻烦你了。” 方晓摆摆手，道：“没事，我最终也没帮上什么忙。” “走吧！今日陪我大醉一场。” 石之轩不以为意，大笑着对方晓说道。 方晓闻言，嘿嘿一笑，道：“敢不从命。” “请！” 石之轩一摆手，让方晓先走。 方晓不疑有他，笑着转身。 就在他刚转过身去，一道澎湃的巨力忽然从脑后袭来。 碰的一声，仿佛碎裂的西瓜，方晓被人从后爆头了。 身体晃了晃，而后推金倒玉般，轰然倒下，露出身后正一脸邪异的石之轩。 “哈哈，什么鬼物，如此不堪一击，也值得宁道奇等人大张旗鼓，真是愚蠢。” 一击得手，石之轩放声大笑，许久方停，看着满地的血腥，眉头忽的紧皱。 “可不能让此等俗物，打扰了秀心的长眠。” 说着，石之轩一把抓起方晓的右脚，倒拖着往远处的密林中走去。 方晓此时心中简直气炸了。 他何曾受过如此屈辱，不仅被偷袭，还被人爆头。 若不将石之轩碎尸万段，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只是头颅被爆，视线听力全无，方晓灵机一动，顺势装死，默默等待机会。 此时右脚被石之轩抓住，方晓心中狞笑一声，接着将全身鬼气聚于右脚，而后轰然自爆。 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仿佛被巡航导弹击中，石之轩当场右臂炸飞，惨叫着飞出数十米，堕入密林之中，而方晓整个右脚也是消失一空，全身上下更是鲜血遍布，凄惨无比。 不过，他心中却舒爽无比，只要将石之轩吞噬，这些伤势都不值一提，立马就好。估摸下石之轩落地的位置，方晓朝着一个方向手脚并用，往前方爬去。 只是，爬出数十米后，却毫无发现，这不禁让方晓心中犯嘀咕。 莫不是石之轩没死！？ 这可麻烦了。 如今腿脚不灵变，脑袋又没了，想找个活人，治疗下伤势都无处可寻，若靠自身慢慢回复，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真是亏大了。 。。。 不知过了多久，方晓忽然感到有人碰他的身体，心中一喜，这人真是雪中送炭啊，等会将他吞噬后，定要将他变成鬼，算是报答他施肉之恩。 那人仍无所觉，甚至还用手拖着方晓的身体。 机不可失。 方晓忽然从地上弹起，双手猛然发力，穿透那人的胸膛，接着，就见那人浑身血肉仿佛化成水银，飞快的流向方晓体内。 接着，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方晓仿佛重新长出了一个头颅，骨骼、血管、肌肉，一层层慢慢叠现，很快，嘴、唇、鼻、眼也一一浮现。 睁开眼，看着面前之人震惊莫名的神色，心中一丝愧疚一闪而过。 还是个女人。 就是长得有些难看。 很快，这女人的尸体就干枯了。 而方晓堪堪修复了脑袋，至于炸裂的右腿，也只是封住了伤口。 活动活动脖子，方晓心中长舒一口气，看了看天色，估计应该刚过了一个时辰，这人可能是听到响声过来探查一番，没想到竟送了性命。 对了，石之轩！ 方晓想起这让他咬牙切齿的邪王来，连忙找了个树枝当拐杖，蹒跚着将周围找了个遍，最终在他身后五六米的地方发现了一滩干枯的血迹，同时在不远处还找到了一截手臂，只是人却消失无踪。 方晓叹息一声，暗暗可惜错过了一个将他绝杀的机会。 不过，少了一只手臂，也够他受的，下次再见，看他还能往那里逃。 很快，方晓又回到那女尸身边，将她抬到一处阴凉处，坐等黑夜来临。 。。。 夕阳西下，月上弯头，寂寥的星空，点缀着点点繁星。 方晓身前的尸体，终于有了反映。 一道淡淡的虚影，从那干尸之上，慢慢站起，双眼茫然，目光呆滞。 “无意识吗？”方晓低声喃喃自语，“这可麻烦了。即使成了鬼，资质也有限的很，可能都到不了厉鬼层次，算了，先点醒她再说。” 一丝鬼气，瞬间缠绕住那女人魂魄，而后方晓凌空一点，一丝神识突入她魂魄深处，开始翻看她的记忆。 “嗯？”方晓眉头忽然一跳，脸现喜色，暗道：“竟然是她！石青璇，石之轩的女儿，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心思微转，方晓就改变了最初的想法，立马刻了一个鬼神印深深烙在她脑海深处，这可是大唐双龙传中集天地之灵气的绝世美女，还是石之轩的女儿，可不能当作一般鬼魂。 鬼神印施加完毕，方晓退出了她的神识。 刚才石青璇目光呆滞，方晓还没发觉他的美，此刻恢复神智之后，一双如水般清澈的双眸，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直让方晓感概连连。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倾国又倾城。 第四十九章 青璇求死 清凉的月色，照在山间小路上，黑夜中的山林，寂静而又安详。 石青璇神情茫然地捧着一个小小的槐木心，跟在方晓身后。 在这短短一个下午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让她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母亲坟墓处发出巨大响声，我来看看，错了吗？ 看到遍地狼藉，残肢断骸，我想将他们掩埋，不使其暴尸荒野，这难道错了吗？ 可最后的结果为什么会这样？ 我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为什么？” 石青璇想不明白。 “嗯？” 拄着个胳膊粗细的槐木枝子，走在前面的方晓闻言，略带疑惑的回头看向石青璇。 “你为什么会在哪里？你头都没了为什么能活？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说道最后，石青璇已经浑身颤抖，她觉得自己好委屈。 方晓眨巴眨巴眼，轻咳一声，强词夺理地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父亲，石之轩。” “他！？” “对，就是石之轩。你说我本来在扬州，是你父亲邀请我到你母亲坟地，看看你母亲的魂魄是否还在，我好心好意帮他看了，没想到他却突然翻脸，把我脑袋给打爆了。” 方晓越说竟越觉得自己在理，这一切都是石之轩的罪过，到最后竟理直气壮起来。 “我虽然是鬼，打爆脑袋也死不了，不过，被人偷袭，我能乐意吗？” “当然不行了，于是我就装死，趁石之轩不注意，自爆一腿，把他炸了个半死，后来我本想找到他，将他吃了，那我伤势也就能恢复了，恢复了伤势，我自然就会离开，最后也就不会遇到你。” “可谁曾想，你那混蛋父亲竟然逃了，我没了脑袋，视力听力不行，也追不上他，只能在地上养伤，这时候，你来了。” “你说你也是，你来就来了，还上前动我，所以，一个没忍住，你就成如今这样了。” “一个没忍住？怪我上前动你？我是想让你入土为安！以免被野兽分尸！哈。” 石青璇满脸愤怒的对着方晓呵斥道，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说道最后竟凄凉的笑了起来。 方晓隐蔽的撇撇嘴，觉得自己也满无辜的。 不过，他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看到石青璇情绪不好，也不在言语，免得刺激到她。 很快，方晓就来到了石青璇的家——“幽林小筑”。 在宁静幽谷内，溪水于林木中蜿蜒穿流，溪旁婆婆树木间隐见几间小石屋，溪水绕过屋前，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再流往谷外去。 郁郁葱葱，清泉映月，好一处世外桃源。 方晓也不客气，一副到了自己家的样子，直往石青璇的闺房闯去。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方晓神色陶醉的轻轻一嗅，舒服的长叹一声，接着就往石青璇的床上一趟。 “真舒服！” 方晓微眯着双眼，轻快的说道。 石青璇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看着他。 看到她的样子，方晓忽的一下坐了起来，露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同时用手拍着身侧，柔声道：“青璇，来，一起睡吧，不用客气。” 石青璇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对方的脸皮如此之厚，接着就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脸色一沉，石青璇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哎，青璇，别走啊！我出去还不行吗？” 方晓嘴上虽然如此说道，屁股却一动未动，直到石青璇出了闺房，才轻轻一笑，又躺了一会儿，才盘膝开始修炼。 。。。。。。 月落，日升。 新的一天到了。 在石青璇闺房内打坐的方晓忽然睁开眼，一个闪身，来到屋外。 “石青璇，你在干什么！” 方晓看着愣愣的站在阳光下，不言不语的石青璇，立马出声低喝。 昨夜，因为担心石青璇初成女鬼，魂魄弱小，故方晓将一丝鬼气留在她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一大早，就感觉到了鬼气的异样，出了屋子，竟看到如此一副景象。 石青璇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依旧站在太阳底下，任由阳光慢慢的蒸发方晓的那丝鬼气。 “你是要求死？” 看到石青璇依然如故，方晓忽然想到一丝可能，皱着眉头，声音低沉的问道。 石青璇闻言一颤，缓缓回过头，精致的脸上，已经挂了两行泪。 “玉魂泪！” 方晓眉头一跳，有些惊喜的喊道。 鬼魂无泪，这是常识。 然而总有一些极其特殊的存在，天生就是要来打破常识的。 玉魂鬼，正是其一。 《太阿鬼神经》中记载，鬼，无泪，有泪者，玉魂也。 玉魂，清澈无垢，鬼之莲也。 就是说，一般鬼，根本没有眼泪，即使鬼身大成，流出的眼泪也不是鬼泪，而能流泪的，只有玉魂鬼。玉魂鬼就像鬼中莲花，出淤泥，可不染。 方晓万万没想到，无意之间，竟让他碰到一个如此特殊的女鬼。 只是，这女鬼，如今精神有些失常。 “不，我不是求死，我早在昨晚就已经死了，我只是不想受你摆布，为此我宁愿魂飞魄散。” 石青璇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噗噗的往下掉。 这可把方晓疼的呀，连忙走过去，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珠。 “你走，用不着在这里假慈悲。” 石青璇一双青葱小手用力推搡着方晓，只是却如蚍蜉撼树。 方晓心中微微撇嘴，暗道：“丫头，我哪里假慈悲了，我是来收取玉魂泪的好不，这东西老值钱了。” 石青璇见根本无力阻止方晓的轻薄，周身又被他的鬼气形成了一层保护膜，阻隔了大自然的风吹日晒，想要魂飞魄散竟也不成，心中不禁气苦，蹲下身子，呜呜哭了起来。 这下方晓可真是尴尬了。 蹲下来在她眼皮子地下接玉魂泪吧，有些太不地道，想要安慰安慰她，却也无处下嘴。 虽然此事石之轩要负全责，但人毕竟还是他杀的。 挠了好一会儿头发，方晓才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最好转移下她的注意力。 忽然，方晓眼睛一亮，暗道一声“有了”。 “那个，青璇，别哭了，你看啊，你父亲石之轩，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不仅害了你娘，如今竟还把你害的如此凄惨，你难道就不想手刃此人，报仇雪恨吗？” 哭声戛然而止。 方晓心头沾沾自喜，暗道自己真是机智。 石青璇抬起头，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震惊之色。 “你。。。你竟然让我找自己的亲生父亲报仇！？” 方晓一听，感觉她语气不太对，试探着问道：“你难道不恨他？” 不应该吧，记得石青璇和石之轩关系不咋样的啊。 “恨，我当然恨他。” “我恨他抛弃我娘，我恨他连我娘最后一面都没见，我恨他从小就没陪在我身边。” “但无论我多恨他，我也从没想过要杀他。” “他毕竟是我亲生父亲。” “如今，你竟然让我找他报仇！？” “你还是不是人！？” 面对石青璇的控诉，方晓觉得自己很无辜。 “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鬼啊！” “。。。。。。” 第五十章 世界本源 石青璇最终还是没死成。 不过，对方晓，她也算是彻底的看透了。 这家伙就不是人，没有一点人性。 有的只是任性。 方晓也不以为意，他早就习惯了了别人的“误解”，而且一大早就收获了不少“玉魂泪”，也算是值得高兴的事。 虽说此时他还用不到。 在幽林小筑住了两天，方晓就不耐烦了。 一只腿让他感觉行动非常不便，于是第三天夜里，方晓准备离开。 同行的还有被鬼气包裹着，满脸怒容的石青璇。 出了山谷，方晓向东而行，走到半夜，终于碰到个行人，也不管他是正是邪，是好是坏，当着石青璇的面，就将那人吸干，而后，他的腿，长出了半截。 石青璇看到方晓如此凶残，简直惊呆了。 直到方晓“吃干抹净”再次上路的时候，她才惊醒，难以置信的指着方晓道：“你竟然随意吃人！” 方晓神色如常的看着石青璇，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可是。。。可是。。。” 可是了两次，石青璇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方晓看了她一眼，也不管她，回身直接走了。 石青璇被迫跟上，只是脸上表情仍然震惊莫名，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能将生命看的如此轻贱？也是，他是鬼，本来就毫无人性。 可是，石青璇仍然难以释怀。 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方晓吸干，那场面如魔怔般，盘桓在她的脑海中，让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良久，石青璇忽然开口，努力压下心底的厌恶，用平常的语气说道：“方晓，我们能谈谈吗？” 方晓头也没回的答道：“可以啊，你说就是，我听着呢。”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变成女鬼呢？” “报恩啊。” “报恩？” 方晓点点头道：“对啊，你当时算是我的及时雨了。” 石青璇瞬间明白过来，苦笑不已。 原来是因为我及时出现让你害了补足了血肉，所以才非要让我变成女鬼的吗？ “可是我不想你报恩。” 方晓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石青璇心中一紧，可是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方晓毫无动作。 “你。。。” “我怎么了？” “我都说不需要你报恩了，要不你就放了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石青璇试探的问道。 “你是不需要，但我需要啊，滴水之恩，我自当涌泉相报，这是我的信条。” “可我不想接受啊。” “那就是你的事了。” 方晓理直气壮的说道。 石青璇瞬间无语。 “你真是太霸道了。” “没办法，谁让我比你强呢，所以我说的做的，你根本反抗不了，只能接受。”方晓非常自然的说道，“其实你也可以变得很强。” “最起码，收拾石之轩不成问题。” 方晓最后又加了一句。 “最后变得和你一样，毫无人性，肆意杀人吗？” 石青璇讥讽的说道。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并非毫无人性，不然也不会相信你父亲石之轩，而且也不是肆意杀人，我只是因为有伤在身，所以才杀人的。” 说完，方晓忽然长叹一声。 “我不肆意杀人已经好多年。” 石青璇嗤之以鼻，即使他说的不肆意杀人已经多年是真的，也只是代表他以前曾肆意杀过人而已，不过石青璇此时并不想和他在此事上过多计较，以后能制止他再残害无辜之人，才是重中之重。 “我若是想要变强，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 “这倒不用，你是玉魂之体，修炼可吸收月之光华，不过，若是想提高修行速度，以最快的速度打倒石之轩，我建议你白天可以用人精血修炼。” “我说了，我是不会去找石之轩报仇的。” 石青璇都快抓狂了。 “能不能不要总在我面前说起石之轩，我不想听他的任何消息。” 方晓呵呵一笑：“这个你可说了不算。” 石青璇无语，沉默许久，才道：“方晓，你这人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啊？” 方晓闻言，立马反击道：“你才神经病呢，你父亲石之轩就是神经病。” 石青璇已经懒得反驳，自动屏蔽石之轩后，说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让我成为女鬼，必然是想要我能帮到你什么，可你为什么非要在我面前弄出一副让人讨厌的面孔？还是说，你希望我厌恶你？” “怎么可能，”方晓回头看了一眼石青璇倾国倾城的容貌，认真的说道，“我当然希望你喜欢我，甚至爱上我。所以，我一直在将最真实的自我，呈现给你。” “我不想骗你。” “一丝一毫都不想。” 月光静谧，凉风习习，石青璇被忽然起来的真诚告白给整蒙了。 。。。 “不对。” 石青璇心中忽然警醒，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鬼这一事实。 一念及此，石青璇神色立马恢复了清明，看着神色认真，仿佛一片赤诚的方晓，石青璇忽然对着他微微一笑，恍如百花瞬开。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方晓看的眼睛一亮，这丫头笑起来真美。 “那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来历吗？” “呵呵，”方晓看了眼略带紧张的石青璇，心中好笑，摇摇头，回身接着赶路，就在石青璇失望之时，忽然开口道：“当然可以。” 方晓语气有些怅然的叹道：“其实我本不是这世上之人。” “我原先生活的地方，叫地球，那是一个科技发达的现代化世界，有一天，我死了，然后被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系统给复活了，这系统安排我在无数个世界中穿梭，去完成它布置的任务，获得奖励，而后提高自己。有一次，这系统忽然出毛病了，我从系统中获得的所有，都瞬间消散，除了知识。”说道这，方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当时被卷入时空乱流，当机立断，我自爆了通过自己努力收服的数十只恶鬼，才堪堪打开一道空间裂缝，钻进来，而这，就是你们这个世界。你们这个世界，被称之为大唐双龙传的世界，”说完，方晓一顿，回头看了石青璇一眼，道：“知道是为何吗？” “是因为你们这个世界，凭借地球上的一本名为《大唐双龙传》的小说而存在，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 “但其实，说白了，你们都是小说中的人物，若没有我的出现，你们的命运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话虽然很短，但听在石青璇的耳中，却振聋发聩，简直颠覆了她的世界观，下意识的，石青璇不想认同，喃喃道：“不可能的，你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方晓无所谓的耸耸肩，随意的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 “怎么可能呢。”石青璇一脸的不可置信，失魂落魄。 “你指哪方面？” 方晓准备好心给她说说。 “所有，你说的一切，我都不信。” “不，你会信的，”方晓笑着说道，“只要你跟着我，你会慢慢发现我说的都是真的。” 石青璇看着自信的方晓，忽然心中有些害怕，害怕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不会的。” “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弄清楚这世界的真想。” 石青璇心中忽然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