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上) 前生 啪—— 我按下回车,结束一晚上的码字。 走出昏暗的书房,看见父亲正在看报,阳光让我有些刺眼。 “哼!”父亲将老花镜拍在桌面上,生气道:“医院食堂都能食物中毒,世上还有什么是不用担心的?” “瞎操心!”我淡出一句,继续整理衣着,准备出门。 “我去医院看妈,你要不要去!”出门前我对不父亲说。 “不去!”父亲依旧抱怨连篇,连我也埋怨几句:“没出息的家伙!” 我心想父母的关系并不好,却不在意,直奔医院而去。我走了很久,直至夕阳渐微,却还没到。 我想应该找个地方住宿。我面前是一幢公寓,已破旧不堪,墙壁有一道闪电般的夸张裂痕,墙面是细细的砂石,有些磨手。 幸好有些红漆刷的字,不然就太单调了些,我这样想的,就不那么害怕。 顺着狭窄的楼梯我来到二楼,来到一扇陌生的门前,我犹豫叩响。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批头散发,目中无光,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吊带衫。 “你怎么来了?”女孩声音冷淡,转头向房间走去。 “我去看妈,来你这住一晚。”我径直走进幽暗屋里,然后寻找那该死的开关。 咔—— 我按下开关,盯着那瘦削的背影,然后皱起眉头。 “谁让你开灯的!”女孩疯狂朝我吼道,然后扑过来,关了灯。 我抓住女孩的手臂,没让她离开,我努力使自己平静,让冰冷的的声音多些温柔:“你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刘阳呢,是不是他?告诉我!” 女孩没有说话,或许是我没有意识到,从小喜怒无常的我让她害怕,哪怕我努力控制,可最后几个字却如疯狂的野兽那般嘶吼。 “不用你管!” 最终她还是倔强的甩开了我,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心想我和妹妹的关系并不好,却不在意,就着沙发,过了一夜。 早上出门前,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妈,女孩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昔露,要不要换件衣服,早上有点冷。”我尝试着拉近我们的距离,却等不来回答。 “好歹头发也扎一下,你这样像什么话!”我有点生气。 她依旧没有说话,重重关上门以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走在我前面,不再回头。 我们走下楼梯,然后出了这幢幽冷的建筑,早上的阳光射在我脸上,比任何时候都要刺眼些。 一只温暖的小手抓着我,我低头望着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一件极不合身的大夹克套在她身上,配上一个奇怪的马尾和 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十分讨人喜爱。 “哥的手艺不错吧!”我指着女孩的马尾哈哈大笑。 “好丑!”小女孩嘟着嘴,撇过头道。 “抓紧我的手,我们要过马路了。”我再一次叮嘱,小女孩认真听我的话,小身子紧紧挨着我。由于长妹妹近十岁,她 从小就粘着我,但凡大小事都听哥哥的,有种长兄为父的感觉。 “我饿了!”小女孩摸着肚子。 “妹婆,要吃什么?” “鸡蛋粥!” 我爽快答应,拉着她到附近的一家地摊。 点了粥,我们相对而坐。在我面前是一个十六七岁,穿着花格子裙子的少女,低头玩着手机,时不时偷笑两声。 “昔露,粥来了,别老盯着手机,不然以后像哥一样戴上厚厚的眼镜。”我将手放在妹妹打理过的的头发上,抬起那张微微不满的脸。 “好的哥。”昔露一口答应道:“吃完我们去看妈。” 转眼间昔露已经是窈窕美丽的少女,我不禁感慨当初那个粘人的女孩哪去了。自从我上了大学离开家后,就没人管这个 叛逆的女孩,如今能坐在一起已是不易,只是她的心只怕已在电话信息里的那一头。 “哎呀……刘阳起床了!”昔露匆忙喝完蛋粥,说:“我得给他买早餐回去,哥记得等我!” 望着情窦初开,而又深陷其中的妹妹,我只能摇摇头。 喝完粥我打算在街口等妹妹,然后一起去医院看妈妈。 “宁啊!” 我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唤我的名字,除了家人没人再记得我最初的名字。我恍惚间转过头,认出了苍老母亲的面容。 “妈,你不是住院吗?怎么跑出来了!”我有些担心道。 “听说你要来医院,我这不是出来买些水果,怕你在外面吃不到吗。” 我呆呆立在原地,努力使眼中泪水不流下。从来只有买东西看望病人的说法,哪有病人买东西给看望者的,我想只有辛苦了一辈子的老母亲才会这般想吧。 “妈,饿没,我带你去午饭?”我搀扶着母亲,反而令她有些不习惯。 “好啊,我刚想回去吃午饭的,人民医院的食堂就不错,我们就去那吃。” 母亲领我到食堂,餐盘里点了三个菜,一份鸡蛋,一份鱼还有一份青菜。 “宁啊?你怎么不点菜啊,放心,妈有钱。” “妈,我不饿,刚和妹婆才吃的,她还叫我等她一起去看你呢” “还好我点的都是你爱吃的,来,这鸡蛋给你?”母亲颤抖着镊起筷子,却被我拦住。 “妈,您吃,我真的吃过了!” 我提高了声音,内心有点生气,觉得母亲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十分丢脸。 似乎母亲也读出了我的心思,低头吃着饭,不再多说,除了青菜,其他两道菜她没有动过。 走出医院食堂,我说等会昔露吧,母亲欣然同意,说好久没见到她了。 我们在湿漉的街口站了很久,双腿不自觉发抖,我连忙将大衣披在母亲身上,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母亲却执意要等,那满脸皱纹的眼角只盯着拐角的那个方向。 突然,一个穿着花格子裙子的女孩朝这边跑来,她将一件男人的皮衣披在头上,可是天空却没有下雨。 “昔露——昔露——” 母亲认出了那就是女儿,着急的呼喊,可是那女孩却没有停下,从我们身边经过,然后越跑越远。母亲焦急跟上去,可是哪能追得上,只能望着那背影愈来愈远,她无助的站着,老泪从脸上蜿蜒而下。 我十分生气,让母亲待在原地,自己去追。我越跑越快,然后更加害怕,我离开家的这几年,妹妹如何变得这般叛逆,我决定要好好说她一番。 可是我追上的人,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她穿得和妹妹一样,身材也差不多,可是却是另一个人,我连忙道歉。 等我回来找母亲,却见她拉着一个八九小女孩,正是妹妹昔露。 “哥,我肚子好痛!”妹妹看见我便是哭诉,可爱的脸也变得扭曲。 “怎么回事?”我忙问。 “刚才吃了粥后就就一直想吐,可是吐不出来,然后肚子就疼了起来。” “前面就是人民医院,我们进去看看!”我着急背起昔露,恍惚想起昨天就想要去医院,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人民医院是新建的,规模很大,光是院前的广场就和市广场一般大小。 时值节假日,广场聚集了许多人,再看医院大门更是挤满了人,我一阵头疼。 “哥,我想要那个奥特曼!” 背后的妹妹也不老实,拉着我的衣服让我停下。我望过去,只见附近有卖卡通氢气球的地摊,什么奥特曼、葫芦娃应有尽有,甚至连木乃伊的气球也有,也不知道商家怎么想的。我心想氢气球不能带进拥挤的医院,遂拒绝:“都这么大了还要气球,羞不羞,我们先去看病,好吗?” 妹妹不依不饶,抱着我的脖子,不让我离开。 序言(下) 记梦者 “嗨!” 身旁传来打招呼的声音,我回头看见是我两个大学同学小雪和宿宇,不禁眼睛一亮。 宿宇是我的发小,从小到大都是上的同一所学校,小雪则是我们院的院花,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追上的。 “你怎么来医院了?”宿宇问。 “我妹妹肚子疼,我陪她来看看,你们呢?” 宿宇神秘一笑,然后指了指小雪的肚子,然后二人朝我比了个“v”字,满是得意。 “该不会?” 二人齐齐点头。 这小子!我有点哭笑不得,拉着他们说:“一起上去吧!” 人民医院的人超出我的想象,如蚂蚁一般堵在大厅,让我触目惊心。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医院,这么多人还得挂号吧,也不知道肚子疼要排哪一科?不行要上网查一查。”我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引得旁边那对情侣一阵好笑。 由于人太多,我不得不放下妹妹,让她拉紧我的手,说就像过马路一般,绝不能松开。 还好宿宇靠谱,三下五除二为我们开了一条道,这才让我们兄妹二人得以在人群中穿过。 “不错吧?”我们来到楼梯口,宿宇对我得意道。 我刚想说还行,可是恍然觉得手里少了什么东西,昔露?昔露去哪了?我一直拉的那只手突然不见了! “我妹妹不见了!” 我焦急在四周望了一圈,依旧不见妹妹的身影,额头已经满是汗水,这么多人,如何寻找啊? “别急,我们上楼寻找看看?”宿宇说道。 我点点头,没觉得有何不妥,迈上几道阶梯,我突然道:“可是我妹妹是在下面丢的,为什么要去上面找呢?” 为什么?我觉得脑子有点混乱,俯视楼梯之下,一群人疯狂朝楼梯口涌来,拼命想要登上楼梯。 “好像也对!”宿宇继续道:“这样吧,我们去楼上寻找,你在楼下找,找到了打电话!” 我依旧觉得很合理,随着他们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我惊讶道:“可是昔露是在楼下丢的呀!” 我再一次重复,也是在告诉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上楼,为什么之前我也觉得该去楼上寻找,毫无逻辑性,却如根植在脑中的程序,就深信不疑。 这时口袋手机传来震动,我欣喜万分,连忙掏出手机,发现是编辑发送的信息,说是我早上发的章节引发了震动,论坛里全在讨论我的小说呢。 我登上我的小说论坛,顿时一条条书评映入眼帘。 “泪目ING,隔了半个月终于更新了!” “讨厌的女主终于死了,大快人心!” “还好作者忍痛下刀,让本书起死回生。” “神来之笔,这是今年我看过最好的小说。” “萌新一枚,表示很喜欢,希望作者快点更新,打赏金币66666” “还是那渣男靠谱,一言不合就出手” “如果我有这样的妹妹早就打死她了,这才是故事!” ……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本半死不活的小说突然火了,心中却不那么畅快,故事吗?我摇摇头。 越看我越心惊,光是今日的打赏就比我以前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小说火了,我也火了。这么说我马上要出名了?有钱了就可以救妹妹,救母亲了,我越想越高兴,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不过还是找到妹妹要紧,我收回手机,就在我走下楼梯那一刹那,再一次惊呆了。 原本挤满人的大厅一瞬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之前拥挤的人群如凭空消失一般。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依旧如此,只是医院门口还是挤满了人,如蜂群一般趴着玻璃之上。 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意,无数恐怖的念头涌现在我脑中,我尝试着向前一步,两步…… 来时与妹妹经过的柱子,宿宇引领的路线,那么清晰,仿佛还残留着印记,我不相信这些是幻觉。 我继续往前走,我要寻到昔露,我告诉自己。周围开始有了颜色,变成实体,然后是尸体,我脸变得苍白。 一排排尸体就在我周围,鲜血在我脚下,周围变得灿烂而又腥臊,我继续往前走,看到另一个世界—— 无数恶魔张牙舞爪,无数尸体死了又活,妖魔鬼怪嚎呼嘶叫。 我来到了地狱吗?我望着那些浑身是血,脸上却毫无血色的人,或者怪物,想到了电影中的丧尸,可怖令人作呕。 我从他们身边经过,没人攻击我。他们拿着棍棒、斧头,不断挥舞,朝外面挥打,我顺势望过去,发现医院外面是更多的人,他们拿着武器,与里面的怪物搏斗。 我是人,而不是怪物,我告诉自己,于是努力朝着门口冲过去。 把守大门的大叔见有东西冲出来,立刻举起手中的锄头,朝我迎面劈下,还好我眼疾手快接住了锄头把。 “朋友,我是人,我是人!”我着急喊道。 “我不信!” “你看!”我急中生智,让锄头划破手臂,流出鲜红的血液,解释道:“我的血是红的,救救我。” 这回大叔没有迟疑,大手将我从丧失群中拖拽出来。 “朋友,我妹妹还在里面,请你救救她!” “我可无能为力。”大叔摇摇头,对我说:“不过我们的王也许有办法。” “王?”我更加不解。 “就是木乃伊和奥特曼。”大叔手指着一个方向,我大致明白谁是他们的首领。 能与丧失对抗,想必有些能力救昔露吧,我抱着一线希望,找到木乃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叫木乃伊,分明是一个人,我虽好奇,却十分恭敬,将妹妹的情况告诉了他。 “木乃伊”听完没有说话,突然一动不动,倒在地上,死了! 人群变得躁动不安,然后变得气愤,不是因为他们的王死了,而是“木乃伊”死后真的变成了木乃伊,他们的王不是人类! 我知道木乃伊是怎么死的,因为我知道是谁开的那一枪。 那个方向有一个水池,我丝毫不觉得这个水池出现得突兀,我慢慢靠近,然后看见一个人,我想他就是奥特曼,因为的外貌和奥特曼一模一样,是他开的枪。 他向我游过来,我发现他有着鱼的尾巴,我丝毫不觉得惊讶,也不觉得害怕,我相信他是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我跪在他面前,苦求道:“我妹妹被困在医院里面,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奥特曼”没有回答,他望着我身后的远方,目光变得迷茫,然后发出低沉的声音:“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然后,他倒在地上死了,最终化作人的模样。 我脑袋一阵轰鸣,而又无比清晰,我知道答案,是他杀了自己,奥特曼杀了木乃伊,就是杀了自己,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天使的影子是恶魔,他们是一体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明白这么多,甚至我还知道更多。 我记起了很多事,从刚才到昨天,以及更久以前的事,那些我不愿面对的事。 母亲已经死了,因为医院食堂的食物中毒。妹妹也死了,死于曾经爱她的那个疯子,无法容忍家暴,她最终拿起了刀,却被男人夺过,刺进她的肚子,是我送她到的医院,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抢救的途中。 我一次次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医院,又有无数个执念吸引着我来到这里。 母亲在呼唤着我,妹妹在等待着我,可是她们已经死了,已经过了很多年了,那么是谁召唤我来到这里。 我想到宿宇唤我上二楼的情景,想到了奥特曼杀了自己,恍惚间知道了答案,是我在召唤自己! 无数的人想要冲进医院,想要杀死里面的恶魔,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急切,这么愤怒,因为不久以前我不也是这样。 他们要杀死的恶魔就是自己,如同木乃伊之于奥特曼,也许这样他们就能找到答案,就能明白来到这里的意义——寻找自己的救赎。 我望着血腥狰狞的医院,看到了一个穿着极不合身夹克的小女孩,她梳着难看的辫子,然后回过头,冲我微笑,那是世上最美的画面。 她伸出手,希望我能握住她,给她温暖。 可是,我只能跪在地上,流着泪看着她,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走上楼梯,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不能陪着她进入这医院。 心撕裂一般痛! …… “宿宇……”我听见了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亲切而且温柔。 我尝试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美丽的面庞,发现自己额头满是汗,原来做了一个梦。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女人扑到我怀中,放声痛哭。 “怎么会?”我喃喃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还有希望。” “你在说什么?” “我还想看着她出生。”我抚摸着妻子的肚子,满是柔情。 第一章 苏州小事 苏州城内,杨柳堤岸。 一少年背倚一块巨石,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书卷。 巨石后一株百年垂柳下,两孩童正在玩耍,大的约七八岁,圆乎乎的,鼻涕糊在腮帮,小的四岁,长得天真可爱,梳着一个冲天辫。 “呜呜……哥……呜……” 先是两个小孩吵起来,然后传来小女孩的哭泣声。 少年急忙丢掉书跑过去,看到胖妞将自己的妹妹推到旁边的水坑中。少年二话不说将胖妞推倒在地,大吼一声“滚”。 少年名为林宇,十三岁,是个“外来户”,三年前林家为躲避仇人来到苏州,父亲花了所有积蓄在富人区开了家镖局,生意不温不火。父亲常年在外,母亲忙于菜园,四岁的小妹一般由他照顾。 一般这时候林宇会带妹妹到湖边散步,因为有栅栏保护,他会放任妹妹在柳树下玩耍,自己则在不远处看书。今日不知胖妞何时跑过来,还把妹妹推下水。 胖妞是李员外堂兄的女儿,因为长相丑陋加上邋遢野蛮,几乎没有同龄玩伴,于是死皮赖脸粘着林宇的妹妹。对此林宇深恶痛绝,经常驱赶欺负胖妞,倒不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而是此人经常祸害妹妹,上一次恶作剧将妹妹所在房中,而钥匙却丢了,林家人急得找了半个苏州城,最后寻着嘶哑的哭声才找到被困了一天的孩子。 以往胖妞见到林宇都远远躲开,因为林宇自幼习武,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是对手,可这次不知怎的她怨恨的盯着林宇,脚步不挪动一步。 “你才滚?”泡妞吼道。 这句话更加激怒林宇,他捡起几块石子,朝着胖妞砸去。 本来林宇只是恐吓胖妞离开,石头故意砸空,谁知胖妞还表现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再瞧瞧妹妹身上的黄泥,林宇一气真下了手。 石头划过胖妞手臂,磨破了皮,顿时胖妞哭得比妹妹还大声,一边哭一边跑:“我妈妈一定不会放过你!” 很快林宇就知道不会放过是什么意思了,一个干瘦的夫人领着胖妞来到林宇面前。 接下来两刻钟,是妇人无下线的辱骂,林宇听到过的所有街骂词汇也不及妇人口中的十之一二,其中“杂种”“人渣”成了最温柔的词汇。 林宇听得面红耳赤,却低着头一言不发,能让妹妹不受欺负,他并不在乎。 被林宇护在身后的妹妹被夫人凶狠的模样吓哭了,哭声引来不少路人围观,可夫人一点停止的意思也没有。最终林母听闻哭声过来,搞清楚来龙去脉,狠狠瞪了眼干瘦妇人,拉着兄妹两离开。 回到家中林母折一束柳条,让林宇跪在大院里。 “为什么带妹妹去河边?” “为什么自己跑去看书?” “你凭什么打胖妞,人家李家的人是你打的吗?” “你能不能争口气,别给家里惹事?” 林母双眼通红,柳条抽在儿子身上,自己的手则在颤抖。 妹妹委屈拉着母亲衣角,带着哭腔道:“是肥妹欺负我,哥哥才打他的!” 从始至终林宇一言不发,低着头,未解释一句。 母亲回到房中,林宇则默默跪在院中,期间妹妹多次想要拉哥哥起来,却是无果。 傍晚,母亲唤一声:“进来吃饭!”,颜色温和许多,林宇这才起身。 之前的事没人再提,倒是妹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晚上做了一桌的菜,全是兄妹两爱吃的,林宇喜出望外,忙问:“娘,爹回来了?” 母亲点点头,同样露出几分喜意。父亲一般接的镖离苏州不远,可一般来回最少七八天,如今才过了三日,倒是少有。 半晌,换好衣服的林父来到餐桌,面色难以掩饰其中的疲倦,今日的长袍比往日要宽大一些。 不知怎的林宇觉得父亲比平时要苍老许多,就连鬓角的白发也愈加多了些,他深知父亲劳累,连忙起身为父亲盛饭。 “不忙。”林父示意林宇坐下,虎目盯着林宇问:“我且问你,你的武试结果如何?” “甲等,一个甲等!”林宇有些底气不足。 苏州城每年都有武试,分为马科、步射以及技勇三项,每项分为甲、乙、丙、丁四个评分,最好的自然是三个甲等,而林宇虽然总成绩是甲等,不过只有马科一个是甲,其余两项则是乙等。 “唉!” 林母不悦道:“就知道叹气,一回来就叹气到现在,到底什么事你到底说呀,让我们干着急是什么意思?” “唉。”林父欲言又止,半天才说:“我接到消息说,张旭的儿子张阳被修真门派收为内门弟子,于是镖交给二叔他们就赶回来了。” 一家人陷入沉默。三年前林家还不知道修真门派意味着什么,可是自从住在苏州城三年,他们对于这四个字唯有敬畏。 林父名为林赫,曾和张旭是大周九亲王的左膀右臂,可是一次任务,林赫被张旭陷害,被定下反叛罪,诛九族,只有林旭带着妻儿逃到苏州城,其余宗亲皆难以幸免。 苏州虽处大周境内,实际上则是由苏州北边的剑溪派控制。剑溪派是传承万年的修真门派,远远超过了大周的历史,地位超然。只要成为苏州市民,就能得到剑溪的庇护,大周的律法在苏州城内是无效的。 林宇不知道父亲当初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进到苏州,对于当初的恩怨也知之甚少,他只知道父亲对张旭的恨到了极致,光是听到名字就几欲目眦尽裂,恨不得食其骨肉。 两年多以前,林赫第一趟镖就遇到张旭的袭击,从那以后,林赫右手就无法握刀,也是从那一天,林宇成了父亲复仇的唯一希望。 带着这股期望,林宇几乎没日没夜的练武,却不曾出过一趟镖。 林赫无时无刻都在幻想有一天能杀回王府,取下张旭的首级,可如今张旭的儿子居然被一个不弱于剑溪派的修真门派看中,对于林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修真者灭杀凡人不过翻手之间,到时不用林家出去,张家自会杀上门来,这如何不让林赫绝望。 “如今也不是没有办法。”林赫继续道:“倘若小宇武试成绩是三个甲等,也符合剑溪派的外门弟子标准,这一个甲等,就难了!” “是孩儿不争气!”林宇想到父亲对自己的期望,不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也罢,咱们自费也要去剑溪派。” “孩子他爹,咱们哪里这么多钱啊!”林母惆然道。 “我找二叔借了三百两,加上咱们这三年的存下的应该能凑齐,实在不行找街坊邻居借点。”林赫已经下定决定。 实际上剑溪派的招弟子标准是总成绩甲等即可,只不过这是对于属地内的修真家族适用的,而像林宇这样的普通人,至少三个甲等才行,不然只能“自费”,所谓自费就是要缴纳一千两的学费。 林宇知道一千两几乎是林家的全部,同时也是林家的所有希望。三年前父亲孤注一掷在富人区开着这家镖局,在得知自己右手被废后,希望就落在了林宇身上。对于林宇来说,已经不只是复仇,而是如何让家人活下去。 想到父亲为了家不敢懈怠一天,母亲辛苦劳作,家中还有一个四岁的妹妹,林宇只能背负重担,他下定决心,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第二日林宇简单收拾行李,带着父亲东拼西凑的一千两银子出了门。 临行前,父亲叮嘱,说家中贫苦,以后就只能靠你一个人了,你定当记住与张家的大仇,修行莫要偷懒,林宇皆谨记在心。母亲则说,不要做坏事就行,却被父亲瞪了一眼。 林宇不敢歇息片刻,到了中午才赶到剑溪派。 此时林宇眼前的是无数如利剑一般刺向天空的山峰,每一座皆是被山雾缭绕,看不到顶峰,如此磅礴之神迹,只叫人叹为观止,这就是传说中的重九剑域,直属于大周第一修真门派——剑溪派。 由于今日人太多,使得高高在上的剑溪派笼上几分凡意,很快林宇就顺着人群找到了报名的灵剑峰。 第二章 尘埃落于宫殿 林宇成为漫漫长队中的一员,发现身边的人看着他的目光很怪,让他想到了胖妞的干瘦母亲。很快林宇就找到了原因,原来所有人都是一身朴素长衫或是长袍,颜色只有黑、白、灰三种单色,唯独林宇穿得“花枝招展”的。 这是母亲得地特地做的衣服,为的是不想儿子被人看不起,谁想竟是适得其反,修仙讲究的是清心寡欲,也不见哪个大仙穿得跟如林宇这般招摇。来到此地的大多是修真家族的后代,深谙其中规矩,母亲的刻意为之反倒让林宇被鄙视一番。 从小林宇就在这种目光中长大,自然也习惯了,他从头到尾没和旁边人搭过一句话,只盯着前方审核情况。 负责审核的是一个须发俱白的老者,可林宇感觉老者比父亲还要精神得多。考核者递上今年武试的成绩册,老者粗略扫视后叫手下弟子记录信息,就算通过。 不久轮到林宇,他小心将成绩册以及银两放在老者面前,微微低着头,一副恭敬模样。 “林宇,凡灵根,资质平庸,碌碌无为罢了!” 老者是对旁边记录弟子说的,然而“碌碌无为”四个字深深刺痛了林宇,他来剑溪派可是背负着全家的希望,是一场毫无退路的赌博,然而老者的评价似乎断定了林宇的人生,如何让他不气。 “去一边领身份牌,别挡着别人的路!”老者不耐烦道。 “请问老神仙,凡灵根是什么意思?”林宇听前面人的评价,出现水灵根,木灵根这之类,而到了自己却成了凡灵根,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不好,林宇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听到林宇的问题,周围的人一时忍不住轻笑出了声,就连老者看着林宇也带着几分鄙夷,不过还是解释道:“凡灵根,就是凡人!” 林宇呆立半晌,才失魂落魄的去领身份牌。 虽然林宇遭受打击,至少顺利成为了剑溪派的外门弟子,未被过多刁难。凭借身份牌,林宇领到两套外门弟子服,一份宗门功法《九灵御剑诀》,一份门派向导以及一份门规。 在杂役弟子的带领下,林宇来到外门弟子居住的雀尾峰。雀尾峰不高,却遍布着房屋,新晋弟子分配到的是个单人房间,比林宇家里房间还要大许多。 杂役弟子离开后,林宇迫不及待打开九灵御剑诀,上面从基础的吐纳修行之法到御剑之法都有详细介绍,林宇没有着急尝试,而是阅读最后关于修真的基础知识。 林宇了解到九灵御剑诀分为九个层次,分别对应炼气一层到九层,在之后还有一气化剑诀对应筑基境界,却没有剑诀内容。 很快林宇就阅读到灵根的介绍,灵根即是领悟性,是修行的慧根。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用五行灵根概括,因为五行元素的特殊性,也有少数天才会出现天灵根、变异灵根、天阴、天阳等灵根。 人由五行元素元素组成,如果对其中一种元素悟性突出,那么修行同类功法时就会事半功倍,而凡灵根则是五行完全平衡的属性,毫无特点,不适合修炼,世间九成九的人都是这种属性,也就是所谓的凡人。 虽说不适合修炼,却不是不能修炼,只是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步入筑基境界。难怪白发老者一眼就道出林宇今后不会有太高建树。 接下来的门派向导和门规林宇都一字不落阅读完,大概得知门派的运作。外门弟子约束不多,只要完成修炼进度即可。比如新招弟子必须在三个月之内进入炼气一层,入门三年弟子必须达到炼气三层,而到了炼气五层,才能永远留在宗门,进入炼气六层则可成为内门弟子。 外门弟子并不直接享有门派资源,想要获得就要用贡献点去换,而获得贡献点就要完成宗门任务,所以对大多数人是必须一项。外门弟子也不会有专门师父,但开设有许多讲学科目,每天都会有长老负责讲解,外门弟子可以去旁听。 大致算起来足足有几十个科目,分别对应最高的几座山峰,从药草、御兽、炼丹、炼器等基础科目,到傀儡、炼化、阵法等复杂科目不一而足。其中最热门当属驱物一科,毕竟剑溪派以飞剑闻名,自然得到很多人的追捧。 每隔一段时间,这十多科都会有专门测试,排行前列的弟子同样会有贡献点。 对于林宇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就是提升实力,尽快成为内门弟子,不能落后于张阳的脚步。所以宗门任务完全可以不做,而长老讲学必须都去听过一遍,毕竟对于无人引导的外门弟子,前辈的经验太过重要。 林宇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喜欢将计划做得一丝不苟,短短一刻钟,他已经将一个月的修行计划做好了,何时听课、何时修炼,吃饭时间、起床几点都写得清清楚楚。 之后林宇给父亲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已顺利进入剑溪派。 做完一切,林宇按捺激动的心情,开始详读九灵御剑诀。 林宇足足读了三遍,才发觉并没有不懂之处。他虽说家境普通,但好歹是名将之后,武学功底绝对是正统的,所以对经脉、调息知识有着深厚底子,第一遍就已经理解,之后两遍不过是出于习惯。 修真第一步就是学习吐纳之法,只有学会吸收灵气才算是踏出第一步。林宇屏气凝神,摒除一切杂念,按书中所述开始吐纳。 很快林宇进入入定状态,意识进入一个一个广袤无垠的空间,林宇内心喜出望外,这就是书中所说的识海。林宇的识海很大,无边无垠,但显然修真者强大与否不是识海大小决定的,识海越大,说明留不住灵气,所以毫无用处。 果不其然,才有一丝灵气进入识海,林宇才觉淡淡暖意,下一刻灵气就消散无踪。林宇并不气馁,这至少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他几乎没有停顿,继续尝试。 这一次识海中的灵气停留了一息时间,林宇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刚想控制,下一刻灵气又飘散无踪。当能控制灵气凝聚成一把剑时,就预示着进入炼气一层,显然林宇离这一步还有很大差距。 等林宇从入定状态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他发现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全身气力仿佛被抽离一般,比以往三日不休还要累,伴随的是前所未有的饥饿感,不过令他惊喜的是他的皮肤上沾了黏糊糊的污垢,和书中记载的洗精伐髓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第一次修炼就能洗精伐髓的并不少见,可是像林宇这般脱力的却是少有,因为一般人觉察到身体异常就会从入定状态醒来,而林宇不会,他骨子里有一股执着,加上意志力本就强大,在习武期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的睡眠,他几乎耗尽潜力,一遍又一遍的尝试,早已超出身体极限却浑然不顾。他背负着家人的希望,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告诉自己。 还好包袱里准备了干粮,虽然不能管饱,至少解决他林宇暂时的饥饿。之后简单冲洗,他才睡下,饶是如此,也不过睡了一个时辰。 早起晨练已是林宇三年不变的习惯,如今不同的是由练武变成了修行。由于是来剑溪派的第一天,他提早结束晨练,到附近转了一圈,并吃了早餐,然后提前来到灵剑峰,准备听大长老的驱物讲学。一路上看到不少结伴而行的外门弟子,显然是才结识的朋友,也有一两个上来找林宇搭讪,不过看林宇冷淡模样,皆是悻悻离开。 在没来苏州之前林宇有不少朋友,再之后却没有一个,因为交朋友是需要时间的,而他没有时间,如今他依旧保持冷漠的样子。父亲想必会很生气,之前还交代他多交些有背景的人物,以后能获得帮助。 整整一天,林宇转了四个山峰,听了四场讲学。 之后五日林宇将大部分山峰都转了一遍,每种科目都听了一遍,最后总结两个字——无用。首先是无趣,就连人气最胜的驱物一科也激不起林宇半点兴趣,因为那些长老根本就没指望外门弟子听了几堂课就能炼制丹药,驱使飞剑,所以讲课内容大多是冗杂的理论知识,叫人云里雾里,不如看书。 影响修行,不听也罢,林宇打定主意。诸多山峰中,林宇只留下青芍峰一个必去之处,青芍峰的水长老讲的是灵草之学,林宇之前酷爱看医药之书,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大夫,所以对辨识草药、制丹炼药特别感兴趣。 青芍峰开讲是巳时整,一般正午就会结束,倘若长老心情好,也会延长片刻。林宇每次都是踩着时间到来,却是最后一个离开,每每遇到问题总要问个清楚,起初长老见到林宇资质平庸,甚是不耐烦,可久了反而生了欣赏之意。 其余时间林宇皆是房中修炼,就连吃食也是特地准备的干粮,每日睡眠都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修炼,吃饭,再修炼,这几乎成了林宇全部生活。就这样毫不松懈的过了十天,林宇已经凝聚了出了一个剑尖,虽然不过三寸长度。 然而林宇依然嫌修炼进度太慢了,他认为是浪费太多时间在无用之事上。当得知辟谷丹时,林宇这才大喜,将青芍峰识草测试获得的贡献点全部换成了辟谷丹,然后更加疯狂的修炼。 如此又过了十日,林宇没有从入定中醒来,而是昏睡过去,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辟谷丹能让修炼者不进食而修炼,然而不代表不用休息,林宇透支潜能的修炼,只是昏迷已经算最好的结果。 终于在第三十日,林宇识海内凝聚成一把完整的剑,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林宇这才长舒了口气,脸上扬起了笑容。第一把本命灵剑,这代表了他进入炼气一层,真正成为一个修真之人。 第三章 凡尘之见 只用一个月就进入练气一层,放在同期外门弟子中也算佼佼者,这无疑要归功于林宇的勤奋上,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林宇只是修炼,而其他弟子,都沉醉于多姿多彩的修真世界,御剑、炼丹、培养灵植、圈养萌兽,还有五花八门的功法秘籍,又有多少人能像林宇这般心无旁骛的修炼。 林宇还没有高兴太久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凝聚的飞剑只是一道白芒,夹杂一点赤红之色,乍一看犹如空中白练甚是好看,可实际上却是灵气稀杂的结果,甚至比书上描述还要少上半尺。 于是林宇马不停蹄赶去藏书阁,翻了上百典籍,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是他灵根太差,能吸纳的灵气实在有限,加上灵气不纯,所凝聚的灵剑远远比不上他人。导致的结果是他灵力不足,实力比不上同修为之人,最为严重的是根基不稳,以后修为很难精进。 厚积方可成器,练武如此,修真更是如此,没有深厚的根基,在修真这条路上注定走不远,林宇深知其中道理,连忙寻找解决办法。 在藏书阁一隅,林宇找到一本沾满灰尘的随笔,名为《凡尘的一己之见》,书只有几张纸,夹在几本经典之间,不注意甚至注意不到。上面大多讲凡尘的事,林宇不报什么希望,不过觉得和自己有些投缘,或许这一个凡字和他有些缘分。 书中的有一句话:何为修仙?修得冷漠,修得无情,修得高高在上,修得不再是一个人!这是修仙? 作者先提了个问题,自己回答,最后又来个反问,着实令人费解。林宇虽然好奇,但不会追根溯源,他更感兴趣的是随后的内容。 随笔提到萃灵之法,以先天之水淬体,以极寒之气萃灵,灵根凡凡者用此法也能打造无上根基。林宇心有意动,若如书中所说,只要能忍耐萃灵的痛苦,理论上修炼者可以无限淬炼本命之器,打造超越天灵根之基也是有可能的。 萃灵必须要有先天极寒之水,如何是好?林宇犯了难,他足不出户,宗门中没什么朋友,连消息也没有。宗门中唯一和林宇有点交集的只有青芍峰讲座水长老,可是水长老每日对他不耐烦的模样,想来不会帮他。 突然,林宇想到水长老曾自豪的说过培育出了一株渐冻花,如果林宇没记错,此花需要极寒灵水培植。 或许水长老真的有消息,林宇顾不得许多直奔青芍峰。 林宇说明来意,萃灵之法也不掩藏,谁想水长老听完竟一口答应,让林宇受宠若惊。 其实是林宇太过悲观,虽然水长老对他板着个脸,但实际还是认可林宇的努力,还有一点,先天灵水并没有林宇想的那么珍贵,青芍峰下的不冻崖就是先天灵水,只是林宇消息闭塞不知道罢了。 萃灵之法很少人知道,不过却不是什么大秘密,萃灵之法虽然能淬炼根基,但也只是炼气六层前有用,而且萃灵对身体伤害很大,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正常宗门都不会鼓励弟子萃灵。 也只有林宇这般资质平平,却无比渴望强大的弟子才选择萃灵。水长老知道林宇意志远超常人,至少能完成两次萃灵吧,水长老好奇,并没有马上离开。 不冻崖是多条山涧汇集之处,源头不知始于何处,崖下是一片泛着氤氲雾气的水塘。不冻崖之水不冻并不是因为温度不够,而是水中蕴含惊人的先天灵气,才不会冻结,而温度却远远低于冰点,普通人触碰会直接化作冰块。 光是靠近雾气,林宇就能感受到刺骨之寒,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可他没有迟疑,缓缓步入不冻水中。 林宇大半身体没与水中,脸上蒙上一层冰霜,表情严肃,眉头微微一皱。他不敢浪费一点时间,开始修炼,强大的先天灵气渗入林宇肌肤,欲进入他的识海,可由于林宇炼气一层所能容纳的灵气已经达到极限,一时间难以进入。 大约过了一刻钟,林宇头上满是白霜,嘴唇也被冻得发紫,这时候他的识海出现一丝松动。在极寒之水的刺激,先天灵气的挤压下,终于有灵气开始渗入林宇识海之中,然后是更多。 此时林宇表情出现痛苦之色,嘴唇被他咬出鲜血。这种痛苦宛如骨骼被强大的外力拉伸变形一般,痛彻心扉。 不就是苦吗?他们一家人来到苏州后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这点苦不过是皮肉之苦,算的了什么?他是全家人都唯一的希望,如何能放弃。 先天灵气越汇越多,林宇体内的本命灵剑开始变化,不仅增长了几分,颜色也变成了赤红之色。 第一次完全没有林宇想象中那么难,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根基太差,所以萃灵简单很多。 远处的水长老知道林宇定会成功,但至少元气大伤,谁想会如此轻松,更令他惊讶的是林宇几乎没有停顿,向前迈了数步,开始第二次萃灵。 越靠近中心水越寒冷,萃灵效果也越好,只是要承受的痛苦也是之前的数倍。 不多时林宇完成了第二次萃灵,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动作变得僵硬。此时识海的灵剑多了一丝淡淡的紫色。 在水长老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林宇再一次向中心前进,他要进行第三次萃灵!水长老活了这么久也只见过成功萃灵三次的天才,可要知道三次萃灵并不是一次完成,每次萃灵都会元气大伤,难度更是一次比一次难,林宇一天三次萃灵,在他眼中无疑是不知天高地厚。 才走了三步,林宇脸上骤然狰狞起来,几乎失去知觉的的身体竟然猛的颤抖一下。林宇知道还不够,艰难又跨出一步,此时他的身体几乎不能动弹。 九灵御剑诀在林宇心中默念着,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修炼,他不能在此止步。 先天灵气不断刺激林宇的肌肤,缓缓流入他的识海,周围的灵水开始泛起点点涟漪,然后围绕林宇身边,形成了一个小漩涡。 然而林宇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明显,表情也变得扭曲,旁人又如何理解这种痛苦。 突然,声势浩大的漩涡戛然而止,水面又变得平静下来,而林宇,晕倒了! “唉……”水长老摇摇头,心叹这孩子太过固执了,萃灵三层又怎会如此容易,如果上天在给他多一份天赋,相信他定能成为一方巨擘,可惜。 水长老救起林宇时,发现他全身已遍是冻伤,可从始至终他哼都没哼一声。然而水长老并不知道,林宇虽然最终昏迷,但是他体内的本命灵剑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不仅变成了紫色,而且剑身又长了一寸,这预示林宇已经完成了第三次萃灵。 林宇醒后发现自己已经三次萃灵,欣喜万分,短短一日,他的实力至少比之前提升了三倍,萃灵之法,如此奇妙。享受到如此变化后,林宇更加期望着更高层次的萃灵,于是请求水长老让他在不冻崖继续修炼。 今日之事水长老对林宇多了几分敬佩,他以为林宇不愿放弃想要冲击第三次萃灵,这份精神他怎忍心让他破灭,于是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警告林宇切莫贪功冒进,以后自己不在,没人能救他。 接下来两个月,林宇一心放于萃灵之上,每完成一次他都觉得不够,这还不是他的极限,对于普通人的来说身体就是极限,可对于林宇来说命才是极限,只要不死,他就不会停下。 两个月间,他竟然完成了八次萃灵,如果让水长老知道,想必下巴都会惊掉,到底是什么样的毅力才能完成如此神迹。 此时林宇已经处于水塘中心,再往前走就是不冻崖之下,他知道如果想完成第九次萃灵,需要从悬崖上的飞瀑之水。 灵水从悬崖上飞流而下,被撞击的石头无不圆润光滑,失去棱角,所以难激起太大的浪花。当林宇走到悬崖下,灵水撞击在他的背后,顿时水花四溅。 一刹那间,林宇险些跪倒在地,瞬间的压力与寒冷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似乎他就要灵魂出窍,命丧于此,可下一刻,不冻之水散在他的全身,竟是如此的畅快,之前的寒冷也荡然无存。 九灵御剑诀开始运转,对于这一刻林宇无比熟悉,他控制灵气已经是得心应手,无数灵气注入他的本命灵剑,灵剑的颜色越变越深,最终竟然变成了青黑色,只有锋芒之处有些许银白,剑的长度比之前还要短一些,但其中蕴含的灵气已经达到恐怖的极限。 第九次萃灵比之前八次还要顺利,水到渠成,然而其中凶险只有林宇自己知道。林宇知道这就是极限,他的极限,九九为极,他不可能挑战第十次萃灵。 两个月的萃灵,林宇大半时间都在这冰冷的水塘之中,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光滑得如同一块卵石,皮肤也白净得多,而其中的能量与之前以非同日而语。其中最大的功劳自然是林宇心中的那份坚毅,还有就是那本随笔的作用,林宇肯定作者并非凡人。 今天是林宇来到剑溪宗的第三个月,同时也是宗门第一次检验外门弟子修炼进度的日子,若非如此,林宇还想在这不冻水中泡一下。 第四章 三年之约 时间已经是晌午,林宇匆匆赶往灵剑锋。他赶到时已经满是人,就和他当初第一次来剑溪派一样,已经习惯独自修炼的他顿时感觉难以适从。 昔日林宇只是表现得冷漠,而在不冻崖呆了两个月,他整个人气质也变得冰冷无比,旁人都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隐隐觉此人深藏不漏。 “装模作样”林宇身后传来一道轻蔑的声音。 林宇微微停顿,这时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少年从他旁边走过,肩膀刻意撞了他一下。 蓝袍少年迈着八字步,身体左摇右摆,甚是招摇,腰间各挂着一把剑,双手搭与剑柄上。 这模样让林宇想到了苏州城的纨绔子弟,想不到修真之人也有这样的,林宇觉得很奇怪,不过他只是皱皱眉,并不打算找事,旁边准备看好戏的人顿时失望许多。 “怂蛋!”蓝袍少年吹着口哨,又蹦出一句,显然他对被抢了位置却忍气吞声的林宇更加不屑。 检验修为的方式很简单,只要释放出自己的本命灵剑,凝聚出一把灵剑代表炼气一层,两把代表炼气两层。林宇注意到有将近一半的弟子无法凝聚灵剑,立即被驱逐下山,加上还有相当一部分知道修为不够不敢参加测试,所以第一次筛选至少要淘汰六成多的人。 很快轮到蓝袍少年,只见他默念法诀,身前很快凝聚出两把银色长剑,一瞬间剑芒大放,让周围人目瞪口呆,蓝袍少年一副自得表情。 “薛悦,炼气二层,合格。”检验老者欣慰的点点头,这薛岳不仅修为远超同期的外门弟子,剑芒更是其他人的好几倍,是个好苗子。 听到薛悦的名字,周围的弟子议论起来。 “他就是薛悦,难怪这么嚣张,那可是剑榜前十的人物。” “不是剑榜前十,是剑榜第三,要不是他遇到第一的程南雪,说不定还是第二呢。” “哇!能和女神交手的人物,那可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薛家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薛悦对于身边人的吹捧十分受用,可令他气愤的是身后的林宇居然不动于衷,更令他暴走的是林宇接下来的话。 “剑榜是什么?”林宇回过头,询问刚才吹捧薛悦之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无比,目瞪口呆盯着林宇。 “咳咳,剑榜就是你前面这块石头上的榜单。”回答林宇的是负责检验的老者。 “原来是这样!”林宇一副恍然大悟模样。石头代表的意义他还是知道的,石头刻着的榜单是每座山峰测试的排名,而灵剑峰教的是驱物。众人吹捧的薛岳不过是拿了个第三,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很想说自己还是青芍峰“草榜”第一呢,不过还是低调为好。 幸好林宇没说出来,不然定会遭到嘲笑,灵剑峰的“剑榜”又岂是其他山峰的榜单可以相比的。剑溪派最重要的榜单只有“溪榜”和“剑榜”,前者指的是天赋排名,后者是剑试,因为剑溪派皆是剑修,实际上可以说是修为榜。 看着林宇不以为意的表情,众人很想说他完全没明白好吧。 测试长老十分尴尬,对林宇沉声道:“递上身份牌,开始测试。” “哦!”林宇遵循指示,然后开始召唤本命灵剑,但由于他之前从未尝试过,一时竟没有反应。 薛悦见毫无反应,忍不住嘲讽道:“刚才这么拽,原来连炼气一层都没达到,真是无知无畏!” 林宇急得额头渗出汗水,又一次尝试。测试长老眉头一皱,刚想宣布林宇不合格,下一刻林宇身前逐渐凝聚出一把漆黑的细剑,连半点剑芒都没有,若不是看着林宇凝聚出来,说是一把普通铁剑也不会有人怀疑。 “哈哈,你这是本命灵剑,笑死我了,跟块废铁有什么区别。”薛悦忍不住嘲笑。 经这么一说,其他的弟子看着空中那把漆黑的剑,都笑了起来。 一般人的本命灵剑都十分漂亮,剑光外放,宛如流光,气势十足,像林宇这般青黑如铁,光芒全无的的本命灵剑还真没有。 面对这么多人的嘲笑,林宇脸上也挂不住,急忙问:“长老不知我合格了吗?” 其实林宇也十分郁闷,一开始他凝聚的飞剑也是一道白芒甚是好看,可不知怎的萃灵几次竟变得如此之丑,真是丢脸。 按道理应该是合格吧?长老摇摇头,不情愿记录林宇的名字:“林宇,炼气一层,合格!” 还好合格了,林宇舒了口气,收起灵剑,转身欲走,谁想薛悦却拦在他面前。 “区区炼气一层,还想在本少爷面前装,你不打算道个歉?” “无聊!”林宇绕开薛悦。 “你……”已经很久没人敢惹薛悦,他怒吼道:“我要向你挑战!” “没兴趣!” 林宇加快脚步,突然一把剑虚空横于林宇面前。 “想离开,从我剑下过!” 林宇可没有时间浪费在无休止的纠缠,下意识俯下身子,从那把剑下穿过。 一时间,周围传来不屑的嘲笑,就连薛悦惊愕片刻,然后摇摇头。 剑溪宗将剑看得无比重要,剑修的尊严更是高于一切,林宇的这一行为与俗世间的胯下之辱无异,而显然林宇并不知道其中意义。 一路上有不少人对林宇指指点点,林宇不知道缘由,也没有时间理会,他直接回到住处,准备下一阶段的修炼。此时门前站了一个传信弟子,说山下有人要见他,林宇急忙下山。 大老远,林宇就认出父亲的身影,那个男人依旧高大,只是苍老许多,皮肤松弛黝黑,显然林宇离开后他的担子并没有减轻。 这三个月林宇常给家里写信汇报自己的状态,父亲回信也多是让他莫要松懈之类的话语,奇怪的是林宇由于这几日忙于第九次萃灵,并没有来得及回信说今天是检验的日子,父亲怎么会来? “小宇,来,你母亲知道你练功辛苦,特地做了你最爱吃的笋丝炒肉。” “恩!”林宇点点头,双眼不禁有点湿润。 林宇打开饭盒,饭菜虽然凉了,但那属于家的味道已经迎面扑来,他顾不得许多,站着就狼吞虎咽起来。 “我听说今天是你们外门弟子检验修为的日子,不知道你通过了没有?”林赫问道。 “通过了!” “那你功夫练到第几个境界了?” “炼气一层。”林宇一边扒着饭,一边如实回答。 “一层……才一层?”林赫压低了声音,双眼微垂,脸上写满了失望,沉默了片刻,然后叹气道:“唉,我先前告诉你要刻苦用心,莫要偷懒,你怎的不听,你这样让我怎么向死去亲人交代。” “小宇啊,你爹已经老了,全家人的希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家里还有大仇未报,如今家族凋敝,改变林家命运的担子都在你身上。我千辛万苦送你来剑溪派,不是让你玩耍的,而是希望你真的学本事,你到底有没有记住。家里的事就算再苦我也会照顾好,你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可是未来只能靠你自己,明白吗?” 林宇低头听着,不敢反驳。 林父继续道:“我本来想晚点告诉你,可是你如此不争气,我只能让你知道如今的处境。张家已经知道你进入剑溪派,于是定下三年之期,三年后张旭的孩子与你约定生死战,了结两家的恩怨,你若是不去,他也会到苏州城。知道吗,你只有三年时间了!” 父亲的话狠狠的敲在林宇心中,直到父亲离开,他依旧深深自责,只有三年,如果三年他失败,林家也会随他陪葬,他可爱的妹妹,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要和他一起承担所有的后果。他来不及吃完饭菜,急忙回去,他要抓紧时间修炼。 接下来的日子,林宇的修炼只用疯狂来形容,有辟谷丹时,他几乎半个月不眠不休,没有辟谷丹或是实在无法坚持,他每天会睡一个时辰。甚至连青芍峰的讲课他都很少去了,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修炼之上,只是测试他都会参加,奇怪的是每次测试他都能拿第一,草榜最高处依旧是他的名字。 春去春来,林宇来到剑溪派已经一年,修为已经是炼气三层,而且每一层都经过九次萃灵。 之后又是两年,剑溪各种发生大事都与林宇无关,所有活动比试他都缺席,他一心只有修炼,他的修为已经达到炼气五层,离第六层只有一层隔膜。 离年庆比试还有三天,前两年的比试林宇都缺席,而这一次林宇却不打算如此,因为这次比试前两名将会有机会参加幽龙潭的试炼,幽龙潭位于大周北境,被龙脉环绕,蕴含着惊人的龙脉地气。 修真者一般一辈子只有一次洗精伐髓的机会,那就是第一次修炼之时,而在炼气六层以前,凭借龙脉地气可以第二次洗精伐髓,修为大涨。林宇深知自己资质平平,这次机会对他尤为重要。 第五章 跳出一小丑 令林宇郁闷的是参加年庆大选要求修为达到炼气六层,林宇自信不用三日自己就可突破,可问题是今日就要定下比试的名单。 之前的五把本命灵剑林宇都经过了九次淬灵,单轮修为他自信不比炼气六层弟子弱,于是抱着侥幸心理决定参加选拔测试。 与林宇同期的外门弟子有三千多人,第一次筛选就淘汰了近两千人,如今大多数人的修为都是炼气三层,少数进入四层,进入炼气五层已是凤毛麟角,至于炼气六层,无不是天才人物。 三年中林宇参与多次修为测试,皆是小心低调,唯恐再碰上薛悦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修为测试有两种方式,一种直接凝聚飞剑,以数量判断修为,另一种是将灵力释放于专门炼制的容器,根据亮度判断。 不巧,这一次测试是用第一种方式。 负责测试的长老是当年选拔外门弟子的白发老者,他外貌几乎没有变化,精神依旧矍铄。当林宇瞬间凝聚出五把青黑灵剑时,老者目光明亮许多,连叫了三声“好”,对林宇刮目相看,显然忘了三年前自己说过林宇将会碌碌无为的事。 林宇未曾放弃,手掐法诀,尝试凝聚第六把灵剑,一瞬间林宇周身光芒大方,一道白芒出现在五把青黑长剑中间,其中灵气隐隐流窜,只是下一秒,白芒就化为一道虚影,消失无踪。 只差一点,林宇眼中出现一闪而过的失望。 白发长老看到白芒时精彩无比,林宇这一期达到炼气六层的无不是惊才艳艳之辈,不出意外将来都是剑溪派的中流砥柱,而林宇凝聚的第六把灵剑更是剑芒大涨,远超常人,直到白芒消失,他的表情才恢复平静。 “钱长老,您也看到了,弟子距离炼气六层只差一层隔膜,不出两日就会达到炼气六层,请长老给弟子一个机会。”林宇恭敬道。 白发长老沉思片刻,微笑道:“我问你,你有如此修为,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你。” “弟子林宇,三年一直苦修方才有微末修为,不敢张扬。” 林宇以为自己谦卑表现至少会赢得长老好感,谁想白发长老面色一沉,眉头皱了起来。 “我知你修行不易,只是宗门规矩我也无法决定,你且等下次吧!”老者严肃说道。 林宇如遭雷击,分明前一刻长老还在考虑,有权利决定,为什么下一刻又如此无情,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 一心修炼的林宇又怎会知道,那钱长老哪会关心他修为如何,只是想试探他有没有背景罢了,一句苦修已让钱长老知道很多。 从小到大林宇没有求人的习惯,虽有诸多不甘,也只能寻求他法。林宇刚转身,一个蓝色道袍的少年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却是三年前挑衅过他的薛悦。 “小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薛悦一袭蓝袍,风度翩翩,加之面容俊朗,在众弟子中名气颇大,一瞬间就吸引了一群人。自从薛岳进入剑溪派,除了程南雪,谁敢对他不敬,不过人家是掌门明珠,薛悦不好找茬,可是林宇一个普通弟子,居然得罪于他,这让他无法容忍,这三年他未曾放弃寻找林宇,只是林宇低调苦修,今日才让他碰个正着。 此时薛悦腰间挂着六把长剑,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进入炼气六层一般。林宇觉得有点可笑,他对薛悦有些印象,不过觉得此人有趣罢了,倒没有真的放在心上,真正令他注意的是薛悦身旁那个灰色道袍的少年。 那少年道袍极不合身,衣着有些凌乱,他长得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滴溜溜乱瞅,身材瘦削,宛如瘦猴。 “宇哥,别来无恙!”灰袍少年似笑非笑道,眼中闪着一丝毒怨。 灰袍少年名为刘强,是二叔唯一的儿子。至于二叔则是当初接济林宇来剑溪派的人,倒不是林宇的亲叔叔,而是父亲镖途中收的手下,乃是山匪出身。刘强曾拜父亲为师,不过他从小染成小偷小摸的习惯,竟然监守自盗,窃镖换物,被林宇揭发后,刘强被废除武功逐出师门,对此刘强怀恨在心。 林宇来剑溪派的第二年,父亲传信说刘强被门派长老看中,也进入剑溪派,希望林宇摒弃前嫌,关照一下。林宇对刘强向来不齿,加上每日苦修,还没见过刘强,想不到今日正好碰到了。 令林宇不忿的是,刘强习武时就好吃懒做,倒是偷鸡摸狗的的小伎俩熟练无比,如此之人居然会被长老看中。如今的林宇早不是刚出尘世的凡人,以其眼光自然看出刘强和他一样,几乎没有半点修炼的天赋,所以更加奇怪,难道刘强还有什么特殊之处是他未曾知道的?不过林宇断定,刘强就算天赋再好,以其为人,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对于拉帮结派,刘强则要世故圆滑许多,从他傍上薛悦这条大腿就不难看出。 “别来无恙!”林宇淡淡回一句。 “老大,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这宇哥可不是一般人,从小就是我的偶像,练武奇才,想必进入修真界也是大放异彩。对吧,宇哥?这小小的入围测试想必早就通过,在我心中宇哥可是和老大一样高大的人物。”刘强一脸讪笑道。 “你想干什么?”林宇一脸阴沉,哪里听不出刘强的嘲讽。 “哟,宇哥,这么生气,难不成你没入选?”刘强故作目瞪口呆的表情,极其做作,随后揽着林宇肩膀,拍着胸脯道:“小弟失言,宇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朋友多,只要我帮哥哥说说情保证搞定,要不哥哥求求我。” “死性不改!” 林宇转身欲走,被刘强拦住。 “别忙着拒绝吗,师父老人家可是求我过来的!” “你……”林宇猛然抓住刘强衣口,他最恨别人用父母来威胁他。 刘强依旧一副嬉皮笑脸模样,不急不缓道:“对了,师父老人家可是在山脚下等你半天了,要不要去看看?” 自从刘强被逐出师门后,对林家的恨从来没有减少分毫,林宇深知这一点,连忙赶下山,生怕父亲有何不测。 薛悦听到刘强与林宇的对话,眉宇间出现淡淡阴霾,然后狠狠瞪了刘强一眼。当初刘强说认识林宇才和薛悦搭上线的,加上刘强十分机灵,薛悦才收其为跟班,现在看来,刘强和林宇本来就有恩怨,他是聪明人,不喜欢被利用。 “小子!”薛悦叫住林宇,腰间长剑豁然出窍,指着林宇背后,冷然道:“三日之后擂台之上,我会我让你学会敬畏。” 只是稍微停顿,林宇身影匆匆下山。 三年来,林宇那道瘦削的身影在薛悦脑中挥之不去,他从没有放弃寻找过,可是细细想来,两人几乎没有太大的恩怨,纵然林宇曾经无视过他,可修仙界人才辈出,薛悦不可能对每个人的轻蔑都睚眦必报,可唯独对林宇他放不下,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生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重九剑域外围,林赫佝偻着身体,细细看着山下张贴的各种榜单。 “父亲!”林宇颤抖喊出一声,还好父亲没事。 林赫望着儿子,干燥的嘴唇咧开,露出不太明显的笑容,“小宇,快来,你母亲为你准备的药膳,赶紧趁热吃了!” 剑溪派的待遇并不好,所以经常看到苏州内修真家族的人给孩子送药膳、丹药之类,三个月前林父知道林宇将要参加年庆的比试,每半个月都会送些药膳给孩子补补身体。林宇知道修真家族卖的药材几乎是天价,家里哪里负担得起,可是看着父亲殷切的目光,他不知道怎么拒绝。 “山上晚上冷,记得盖好被子,不然生病了耽误了修行。” “有不懂的记得向长老请教,不要害怕。” “不用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的!平时结交些年轻有为的弟子,将来会对你有用的。” 林赫一句句叮嘱,林宇想到父亲这么远赶来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双眼不禁有些湿润,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比试的名额争取到。 “父亲,今天年庆比试的名单定下了!”林宇不忍心欺骗父亲,决定说出结果。 “不是下午才出来,结果如何?”林赫迫不及待问。 “孩儿不孝,未能说服长老,不过……” “你……” 林宇刚想说自己会再想办法,谁知道林父指着林宇声音变得哽咽,双手颤抖,气得站都站不稳,林宇想去扶,却被父亲狠狠推开。 “你这样,如何让我放心!”林父勉强坐起来,气还没能理顺,就开始数落林宇:“我跟你说要打理好人际关系,不要只知道苦修,这点事情,要是刘强,长老们的马屁早就拍得满满的,会成为问题?不是我说你,你跟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唉,真是操碎心!还好我之前让刘强给你说情,不然靠你林家早就灭了!小宇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如何让我放心!”林赫一脸颓然,一瞬间似苍老许多。 “父亲,你怎可以相信刘强,他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对我们只有恨,哪里会帮我?” “他是小人,但是有利可图他就会做,他要镖局,我就给他,只要你变强了,这些只不过是代价,总有一天要拿回来,知道吗?”林父苍老的双眼紧盯着林宇。 镖局?听到这两个字林宇脑子一阵轰鸣,他猛的跪下,声音有些颤抖:“这是您的全部啊,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不争气的东西,还不滚回去练功,难道你想让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林赫转过身,努力使自己声音变得严厉。 父亲从小对林宇就严厉无比,以至于林宇习惯了顺从,哪怕他不赞同也不会反驳,这次也不例外。小时候父亲就告诉他一个道理:论势不论理!这是他心底唯一认同的。 第六章 草榜第一,林宇! 不到两天,林宇突破至关键的炼气六层,刘强也如约为他拿到名额,年庆大选如期而至。 溪回峰,位于重九剑域中心,不似灵剑峰那般锋利,也不似中锋那般高大,却是剑溪派灵气最胜的几处圣地之一,除了大比,平时是不开放的。 今日溪回峰聚集了数万外门弟子,皆是白衣负剑,仙气坦荡,加上山间云雾绕山,朦胧似幻,好一副仙家气派,难怪剑溪派日渐衰弱,慕名而来的弟子却丝毫不减。 林宇与大比的十六人站在擂台之前,恭敬等候掌门人祭剑仪式。 十六人分站两排,相对而站。林宇对面的人气势明显要强于自己这边,这是长老们为了避免强者提前遭遇想的办法。对面的薛悦不时朝林宇挤眉弄眼,林宇则偷瞄其他人,发现都是不好惹的之辈,特别是面对面的憨厚壮汉,身后的巨剑就三米有余,叫人心生畏惧。 其他人也暗暗打量对面的对手,最后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停在最末的青衣女子身上。林宇只是瞥了一眼却是不敢再看,女孩长得实在妖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明眸善睐,带着淡淡笑意,平静自若,婷婷而立,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一般。 林宇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竟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知道此人就是那传说中剑溪双榜的魁首——程南雪,有着不输于天灵根的变异灵根,更是掌门的千金之女,如此身份只让林宇更加不敢直视。 剑溪派自无修剑仙开创以来,已近万年,每年都会有祭剑仪式。因为无修老祖登仙而非羽化,拜祭老祖则有些大不敬,于是改为祭奠老祖的无尘剑。 无尘剑是把断剑,剑身似石非铁,据说当初无修剑仙一战断剑破境,踏上天人之境,然后草草升仙,只留下一把断剑,以至剑溪派虽有剑仙为祖,却是下三流的修仙宗门。 掌门人上香之后,转身将随身佩剑贴着心脏位置,念道:“无愧剑心!” “无愧剑心!”弟子们同时重复这一动作,一时声音震天。 随后掌门宣布大比开始,将气氛推向高潮。 场地内共设子、卯、午、酉四个擂台,遂分为两轮,林宇将在酉台比赛,对手名为向岛,这个名字光听着着实有意思。 由于分在第二轮,林宇本想看看薛悦的比试,摸摸对方的底细,却被另一边疯狂人群吸引住了。 能让掌门人亲自坐镇,无数弟子呐喊欢呼,除了程南雪还有谁有如此魅力。林宇常年闭关,也听过对方名号,可怎么也想象不到会疯狂到如此地步,整个溪回峰,除了“小雪”两个字的,再难听到其他声音。 有人特地拉了长长的横幅,有人额头系着“小雪必胜”的头巾,也有人干脆在衣服上写着“小雪我爱你”的字,更有甚者为了吸引美人注意干脆脱了上衣狂奔,然后立马被驱赶下山。这些林宇尚能接受,可是实在无法忍受身边一群穿着与程南雪类似的青色裙子的男弟子,然后漏出粗黑的腿毛,跳着尺度爆表的加油舞蹈,比吃了苍蝇还让人难受。 场上程南雪一脸平静,而对面的方脸弟子则涨红了脸。 林宇也忍不住想要同情那名弟子,好在才三回个,他就败下阵来,一来二人修为相差巨大,二来强行客场让他实力大减,试想一下,如果他侥幸赢了,场下那些发了情的修士也会让他走不下擂台。 恰好林宇比赛的地方也在这块擂台,他稍做活动,准备人生第一次比试。此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的少年朝他迎面走来,少年咧着嘴,夸张的笑着。林宇与之擦肩而过,假装看不到。 “宇哥,这样无视小弟可不太礼貌,师父可会不高兴的。”少年正是刘强,他围绕着林宇来回踱着,不给林宇离开,表情十分得意。“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小人,可是有时候小人能做的事你却做不到,不是吗?” 刘强眨着眼睛,继续道:“你是不是恨我夺了你家的镖局,千万不要误会,要不是需要钱打点关系,要不是师父苦苦哀求,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打镖局的主意呀!” 林宇冷哼一声,就要离开。他不是蠢人,虽说剑溪宗与世俗有所交流,需要银两流通,可是想要靠钱收买一个长老,无疑是痴人说梦,说给一个五岁药童都不会相信,刘强之所以能说服长老,想来是薛悦的原因。 “要不,你求求我,或许我一开心就有办法了?”刘强眉头微微一皱,轻佻的眼神紧紧盯着林宇。 只见林宇眼皮微微一掀,用余光瞟了眼刘强,径直朝擂台走去,只留下刘强咬着牙,一副毒怨模样。 恰巧程南雪从台上走下,与林宇擦肩而过,两人都没有分出一丝目光在对方身上。走了两步,程南雪柳眉微蹙。 此时身着蓝袍,腰上挂着六把剑的薛悦迈着八字步,朝程南雪迎面走来,拱手笑道:“恭喜师姐旗开得胜,想必这次第一名是跑不了啦。” “你能从卯台赶到酉台向我恭贺,看来比我还要轻松很多。”程南雪轻笑道。 “天天被师姐欺负,再对付其他杂兵自然容易许多。”薛悦话锋一转,指着台上的林宇道:“那个嚣张的家伙,不知师姐怎么看。” 程南雪实在想不通薛悦为什么会用嚣张来形容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不过想到林宇无视她的模样,也十分不忿,她冷冷回道:“这就是你找了几年的人,普普通通,相貌普通,资质普通,修为普通,不过听说是长老说情才让他进的比试,看来关系倒不一般。” 薛悦摇摇头,缓缓道:“你错了,不是长老说情,是我说的情,而且他一点也不普通!” 第一眼看到林宇,薛悦就知道对方和别人不一样,从故意撞他,到嘲笑,最后林宇从剑下过,他反而觉得林宇有意思,无论何时对方的双眼都如同平静的湖水,无波无澜,那是可怕的自信。很多人都知道薛悦在找一个少年,以为那人是得罪了薛悦,甚至连林宇本身也这样认为,可实际上只是他找到了一个对手,而他是一个战斗狂,仅此而已。 卯台之上,林宇面对的是个瘦高的少年,比林宇高了两个头,那人背后背着灰色长条的包袱,应该是长剑或是法器之类。 “剑榜第八,向岛!”瘦高少年拱手道。 林宇微微一愣,报名号还要加上排名的吗?看来他不能低调了,迟疑片刻他缓缓道:“草榜第一,林宇!” 向岛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这草榜是什么鬼,有这么一个榜吗?这人完全没听过好吗? 在林宇报出草榜第一的时候,周围小声议论起来,随后是如同潮水一般的笑声。幸好青芍峰的水长老没来,不然定会羞红了脸。 裁判尴尬的咳了咳嗽,随后一声比赛开始的锣声终止了嘲笑声。 向导从容不迫解开身后的包袱,随后在林宇目瞪口袋的表情下,拿出了十多样东西。 他首先拿出五六张符篆贴在身上,接着各种禁止加持,一时间衣服上泛着各种光芒,然后是各种法器、宝器,他左手是一个盾牌,右手一个白番,背后还背着长剑,地上有枪有锤还来不及装备。 林宇一脸黑线,比试还可以这样的,这哪是比试,分明就是在拼身家,拼装备啊。 台下的观众也看不下去,又议论起来,本来有很多人是想看完程南雪的比试就要离开的,待看到擂台上的两个奇葩,反而更加有兴趣了。 “这个向导真是太不要脸,全部宝贝往身上贴,这比试干脆改成看谁宝贝最多得了。” “真是可怜那‘草榜第一’,连剑榜排名都没有,第一次比试就遇到剑榜第八,而且还是个无赖。” “不行,我要支持草榜那位小兄,这要是给向岛赢了,出去也是丢我们剑溪派的脸。” “要我说,要不是剑试只能用剑,这向岛至少能入剑榜前三,这种无赖谁有办法。” 由于向岛的名声实在太臭,支持林宇的人居然超过了六成。 第七章 灵剑小试 林宇与人战斗经验可以说是零,但是九灵御剑诀上写着,只要道心通明,即可无往不利。向岛有诸多法宝,不过是对自己不自信,虚张声势罢了。林宇很快静下心来,心念一动,一把青黑灵剑倒悬于面前。 本命灵剑入手的那一刹那,林宇胸有浩气,目光也灼热起来,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输。 然而林宇祭出本命灵剑的时候,周围再一次陷入了议论。 “这草榜第一实在太可怜了,居然连法宝都没有,战斗还要靠本命灵剑,不行,我要支持他。” “向岛真是无耻,对手只有本命灵剑啊,这还要不要脸。” “要是这小哥赢了,那真是励志啊!” 尽管林宇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同情,可依旧很少人认为他会赢,没有人认出他本命灵剑经过了九次萃灵,就连掌门人也是摇摇头。 向岛眼见自己这么不遭待见,脸上火辣辣的,于是想速战速决,举着盾牌就朝林宇冲来。 诸多法宝加身,向岛周身闪烁着各种颜色的光芒,在灵力的加持下,他气势大涨,台下的声音一瞬间被压了下来。 人未至,灼热的气浪已经扑在林宇面庞,他竟是一动不动。 有人以为林宇被吓傻了,他竟然摇了摇头。 这是他第一次与修真者交手,然而对于习武十年的他,对手实在破绽百出,只见他剑诀一掐,本命灵剑豁然窜出。 几乎将全身掩于盾牌后的向导只见一道黑芒驰来,快如黑色的闪电,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躲闪,可他意识到剑是冲着盾牌中心刺来,本来还觉得愤怒又变成了可笑,这盾牌是他拿一年的贡献点换的法宝,居然有人自不量力想用本命灵器与之对撞。 然而下一刻,向岛瞪着双眼,犹如撞击在巨石之上,五脏六腑一阵翻腾,随后难以置信自己身体居然倒飞而出。 一击得手,林宇得理不饶人,身体几乎激射而出,一眨眼已经来到向导面前,他反手抓住本命灵剑,然后剑柄一转,随着铿锵一声,青黑长剑拍在盾牌之上,向导如脱了线的风筝飞出擂台,在撞到一排吃瓜观众后才停下来。 场下一片哑然。 仙家比试,多是比修为法术,场面自然是物光四射,法宝纵横,哪里会像世俗比武那般招招肉搏,步步相逼,林宇无疑是一个例外,缘由自然是他与人交手经验的缺乏,另外则与他出身军旅有关。 林宇缓缓走下擂台,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似乎与每日的吃饭修行一般平常,而众人再看向他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哪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分明是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不少人开始好奇林宇的身份,究竟是出于哪个修真家族,师从何处?无一例外他们的信息几乎为零,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依稀记得两年以前,和薛悦冲突的那名少年似乎与林宇有几分相似。 向来将时间视为生命的林宇自然不会浪费一分一秒于无用之事,此时他只想赶回住处,溪回峰的热闹让他无所适从,尤其是那爱找麻烦的薛悦让他避之不及。 不巧的是,拥挤的人群只有一条道出去,而薛悦正站在路中间与程南雪说笑着,刘强则如同一只小土狗般在人群中探出半个身子。林宇认为薛悦的这种行为很没素质,偏偏薛悦是个不讲素质的人。 林宇只能从二人身边经过,他的脚步依旧保持得规律,神色也无任何不妥,瞳孔若有痴呆的盯着前方的某一朵白云,不屑看到刘强的半个身子,也不愿看到薛悦眉飞色舞的模样,更加不敢逼视程南雪倾世面容,他会觉得自己像一个癞蛤蟆。 程南雪与薛悦谈笑甚欢,似乎刚才的比试,走过来的林宇都与他们无关,可事实上二人一直说的却是林宇的事,薛悦试图在说服对方什么。 又一次林宇与程南雪擦肩而过,程南雪又一次蹙起了柳眉,美眸蒙上淡淡白霜,怒隐而不发,与薛悦的交谈戛然而止。,哪个外门弟子不想讨得女神欢心,就算无觊觎之心,也会恭恭敬敬唤一声“师姐”,那会像林宇这般冷漠无理。 “小子,刚才比试用了几分实力?”薛悦突然一句打断了林宇的脚步。 “十分!”林宇侧过头,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慌忙躲闪的刘强,然后才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薛悦。 以往林宇对薛悦避之不及,而这一次他则是很认真的回答,不是因为自己下一场的对手很大可能是薛悦,也不是自己的比赛名额多亏了对方的关系,而是他在对方眼中读出了莫名而又灼热的战意。 “果然和我猜得没错。”薛悦压低腰间的剑,带着几分嘲讽道:“可还差得远呢!” 林宇不善于藏招,也不善于说谎,他的确用了全部的实力,哪怕认为没有半点可能输掉的比赛,只是他没有说,如擂台上那般锋利的青黑灵剑远远不止一把。 另一边卯台的胜者是那名背负巨剑的壮汉,据说是剑榜第五,名为厉狄。明日林宇的对手将在他与薛悦间产生,相较于薛悦,林宇更愿意碰到厉狄。 今夜的剑溪派格外平静。 年庆比试前八:程南雪、姚凡、薛悦、伍童溪、厉狄、林宇、钟晓晓、金谦谦。 以上的排名是长老们根据实力排的,除了林宇,这些人都是剑榜上的常客。程南雪自不必介绍,剑溪双榜第一,夺冠热门;姚凡则是门派长老的孩子,剑榜第二,这次比赛的第二种子;伍童溪、厉狄都是出自苏州最有名的几个修真世家,剑榜上位于第四和第五,可谓不容小觑;而最后的钟晓晓,金谦谦是对孪生兄弟,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剑榜排名第十和十一,算是两匹黑马。 哥哥钟晓晓长相普通,脾性随和近人,是个老好人,弟弟金谦谦肤白若脂,明眸皓齿,长相可爱,比一般漂亮女子还要明艳许多,以至于二人有不少支持者。 到决赛之前,参赛者的对手都是从相对擂台选出,而不会采取抽签形式,因为根据强弱分了组,可以避免强者提前相遇,这一规则让林宇十分郁闷,因为他无论明天遇到谁,之后都还要战胜程南雪才有可能进入前二,与之相比子、午两个擂台的选手弱了不仅一筹。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林宇之前太过无名,长老们分组时已经默默将他放在十六人的最后一位,所以才会有如此局面。 傍晚放榜公布对阵情况,林宇并没有出去,因为无论如何都要打败程南雪,那么薛悦和厉狄对于他没什么不同,不如抓紧时间修炼来的实在。 第八章 拔剑前话 初阳未至,林宇已来到溪回峰,脚踩在布满露珠的石径上,他小心翼翼,不是怕滑倒,而是怕打破这里的平静。 路上松柏极多,却被霜露压弯了枝干,似梦中未醒的孩童,四周只有林宇小心的脚步。 林宇来到山顶,难得偷会闲。 他站在一块怪石之上,俯视纵横交错的群溪,一时呆然。 剑溪派最令人叹而观止的不是山,而是溪。无数溪流森罗密布,宛如少女如瀑的长发,杂乱无章的洒落在地面,凌乱却是绝美,无章却是韵味十足。 林宇感觉自己仿佛在钓舟之上,万溪相拥,惬意十足。 世人只叹剑溪山之高,却不知万溪之美,因为他们登不上这么高的山,自然观不到仙人眼中的美。林宇现在才知道他已然脱于芸芸之众生,站在一个不一样的高度。 而溪回峰远远不是最高的那一座,最高处又是一番如何风景,林宇心中多出了一丝意动,就如同,朝履轻叩在石径之上,小心却已喧嚣。 溪回峰渐渐有了人声,林宇端坐在最东边的卯台之上,闭目静修,心无旁骛。 随后一声锣响,一个蓝袍俊美少年缓缓走上擂台,越来越多人朝卯台这边涌来。 林宇一睁眼就望见薛悦居高临下的眸子,明明更多是期待与灼热,却依然那么高傲,对方笑得畅快,这一战终于如他所愿。 虽不知薛悦身份,但从对方的嚣张跋扈,肆无忌惮,与程南雪相谈甚欢,定不是普通弟子,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对低调的自己紧紧相逼。 聚集在卯台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超过程南雪那边的人数,原因自然是那边胜负毫无悬念,而这边却是噱头十足。 林宇正是薛悦寻了两年多的人,这件事不到一日就已经传开,不过原因却没有那么清楚,有人说是薛悦曾败于林宇,有人说是被林宇羞辱过。 很少人知道当日不过是林宇不认识薛悦,说了一些无知的话,最后还从薛悦横剑下而过,怎么算都应该是林宇怀恨在心才对。 俯身从剑下过,这是对剑修最大的侮辱,这件事林宇很久之后才明白,就算明白他也会选择同样的方式,因为很难将胯下之辱与之联系,他一颗凡心看很难理解修真界的所谓尊严。 “知道我为什么带着这么多剑吗?”薛悦道。 林宇摇摇头。他是真的很难理解,炼气六层就挂着六把剑,那到了十层就挂十把?这样岂不是很累,而且当一边挂着三把一边挂着两把的时候,不会觉得十分难受吗? 薛悦抽出一把细长而又精美的长剑,手指拂过细长的剑身,自顾自说道:“这把剑名为‘穿龙骨’,是爷爷传给我的,百年十大名剑之一,屠过妖龙。我炼气一层时,一个炼气三层的的家伙得罪了我,所以我用它刺穿了那家伙的胸膛。” “这就是那家伙的剑,就和废铁一样。”薛悦抽出第二把剑,虽比不上第一把,却也不是凡品,“不过我用它杀了苏州陈家的大公子陈南希,夺了他的剑,这可就不是一般的剑了。” 之前两把剑被薛悦随意丢在地上,然后抽出一把剑身布满纹路的阔剑。 这一次林宇心中震动,不是因为认出了苏州第一修真世家的传承之剑“平苏”,而是知道陈家就是苏州城的皇帝,薛悦说杀了程家公子就像说一件小事,那他到底该是如何身份。 薛悦弃了“平苏”,又介绍剩下的剑。每一把都是来历非凡,夺于强敌手中。 “这每一把剑,都是来自不可战胜对手,我每晋级一次都会挑战一个这样的人物,这里的剑没有一把不沾过前人的血,我用他们的剑记着我在剑溪的修行。” 除了说到陈家时林宇有点表情变化,其他时候皆是面无表情,又或者说不屑,就如同一个老头戴着满身的军章在孩童面前炫耀,而两者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薛悦十分厌恶林宇这种表情,很久以前就领教过,看上去很认真听,却白着眼,心有旁骛,就差冷哼一声,这真的很欠揍,于是他冷笑道:“我这里还差一把黑色的剑,恰好杀了你,夺了你的本命灵剑,当真与众不同!” “你不是说喜欢挑战不可战胜的对手,那么怎么不去挑战程南雪?”林宇疑惑道。 这句话没什么毛病,喜欢挑战那就挑战第一名,这很对!只是薛悦听完嘴角抽搐,看着林宇与傻逼无异,不知道怎么与他交流。 “筑基以前,没人能赢过师姐!”薛悦强作镇定道。 “为什么?”林宇见薛悦不打算回答,又问:“你把剑都扔了,什么意思?” “我查过你,自然知道你拿不出什么法宝,用他们胜之不武,为让你心服口服,自然不用。” “你想怎么比?” “剑试!” 全场哗然! 剑试是灵剑峰特有的一种比试方法,也是剑榜排名的比法,是以灵魂御出本命灵剑,单拼剑法、修为的比试方式。剑试公平、绅士,点到为止,被很多弟子接受,可是不用法宝外物,很难说公平有真正意义,因无生命危险,不能激发弟子危机时刻潜能,局限很明显。 当弟子达到炼气三层才能参加剑试,比试共有十一招,修为每上一层加四招。林宇和薛悦都是炼气六层,所以有二十三招比试,胜招多的胜利,若能击溃灵魂分身无论之前胜负手,都算胜。 林宇点头,算是同意。他对灵剑峰独特的比试方式向往已久,早已跃跃欲试,他并不认为薛悦让他,因为从未尝试灵魂御剑,反而是吃亏了。 灵魂御剑并不是灵魂出窍御使本命灵剑,而是修为化做一尊人形,注一丝魂力,人形强弱只与修为有关,只会灵力耗尽而毁,并不会伤及本体。 随着林宇心念一动,丝丝灵力在剑溪派特有的法诀操控下化作一个人形,虚立于半空,没有五官,身材与林宇有些相似。 接着林宇祭出本命灵剑,还特地准备了一把剑鞘,虽无装饰,却是极适合,“以鞘育剑,养其锋芒”,这是那本《凡尘的一己之见》的诀窍,林宇觉得有意思,就照做了,六把本命灵剑就这把剑准备了剑鞘,饶是如此,也花了他三年来所有的贡献点。 所以说林宇并不是毫无法宝,这剑鞘就是他的法宝,其名无锋。法宝全无,剑无名,唯独有个没人会认同的剑鞘,就算有些资历的长老也会摇摇头吧。 场面有点尴尬,没人会为本命灵剑准备剑鞘,人们想笑却笑不出来,没人会笑强者,也不会笑清廉的拮据。 林宇咬破手指,一滴精血溶入虚无的小人,只见那小人眼睛处出现两道赤芒,似乎有了神志,林宇浑身一颤,竟有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与此同时薛悦也放出灵魂分身,动作比林宇熟练很多,分身也清晰许多。只见那分身手持一柄银色长剑,傲然虚立,威风凛凛,当与本尊别无二致。 “这一战我等了两年!” “有点无聊。”林宇觉得没道理。 “死在我手上的,都是站着死,没一个怯而不战跪着生的,你是第一个。”薛悦肃然道:“所以我在想,尊严和生命到底哪个重要?” 林宇摇摇头,完全不赞同薛悦所说,“没到底线,尊严远没生命重要。而且,你所谓尊严在我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哪有这么容易拿出来,义气而用。” 第九章 无锋育剑 说这番话时,林宇心平气和,像个老人,不过薛悦却是一时激愤,虎目圆睁,分身提剑刺来。 这一刺看似随意,似是羞恼失了章法,几无变化又不逼人。 此招并非门派经典,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名为“半杯壕”。 有道“一壕春水半杯多”,意思是仙人用一半杯子就能接满整个护城河的水。 薛悦随意的一剑,不正是那杯中的一壕春水,若以为只是半杯酒水,定当万劫不复。 银芒破空而至,剑鸣如风而散,如凛冬乍响的古钟,在空气中徐徐荡漾。 声波传入安静的人群,让人耳朵一阵失聪,随后是那嗡然剑鸣,久久难以散去。 人们只闻那道剑鸣,心中已是波澜难复,薛悦的剑道竟达如此能影响人心智的程度! 剑鸣来到松柏处,惊起鸟儿三两只,露水簌簌而下,绿油油的树叶重新焕发新生。 空气中多了几道快活的鸣啼,而擂台上却是肃杀到了极致。 林宇分身缓缓从剑鞘中抽出灵剑,这个动作极其缓慢,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滋滋”声,夹杂着灵气与剑鞘撞击声,剑身高速颤动的声音,终合奏出一曲悠扬的剑吟,似潜龙出世,龙吟喝世之音。 子台正对宫殿之上,端坐着一位老者,白眉垂耳,故有名“长眉上人”,他是剑溪派的执法长老,资历比掌门还要老几辈,专门为此次大选护法。剑吟漂至,他豁然睁开眼睛,其犹如昏暗星空的双眸突然多了几道精光,那记录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皱纹竟颤抖起来,只见他缓缓站起,望着卯台方向,心生敬畏。 那被岁月掩埋的记忆被一道剑吟拉回到了不知多久之前,他还是个道童,亲眼目睹了师尊与那位存在在星空下的比试,同样是一道剑吟,如断弦之音,厉到极致,然后师尊败了。 那一晚星空剧亮,风暴奔拥而至,而他则在角落瑟瑟发抖,亲眼见证无修剑仙在剑道输了。今日,他只是神识一扫,就能明白擂台上的一举一动,只要一拂衣袖,那乱耳之音就会消散无踪,可那敬畏却不减分毫。 他来到人群中,来到卯台前,剑气未发,旁人未知,因未过弹指一瞬,他凝视着那把青黑的灵剑,一眼就认出了其经过九次萃灵,似乎从前也是这般,所以更加笃定了什么。 人们还未注意到台前多出了一人,因为台上的青黑长剑已从高处落下。 从高处落下的的一招,名为断水,九灵剑诀第十一式。 抽刀断水,水自流,这一招很常见,却鲜有人能领悟其中精妙。 长剑斩落,剑气如芒,剑吟随行,三者浑然一体,天空似乎也要被之斩破,汹涌波涛便随之分开。 银芒与黑芒撞击在一起,剑鸣不再,剑吟戛然而止! 没了剑声,人群一片肃静,才振飞的鸟的鸣啼也没了声响,只有松树上的露水滴答不止。 林宇静静接住从空中落下的无锋鞘,那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他一时木然。 另一边落下的却是那把银色的本命灵剑,空中寂然,哪还有什么灵魂分身,薛悦跪在地上,长发杂乱的披着,他呆呆望着手中的鲜血,满是不甘,想要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再一次倒下。 批头散发的少年,倔强的又一次尝试,又一次跪下,这一幕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当初意气风发的本命灵剑成了他最后的支柱,他握着剑身,鲜血直流染红银芒,这血早分不清是之前受伤留下的还是他抓着利剑留下的。 就这样薛悦艰难的站起来,然后夸张的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他没想过会输,更不会想到对方只用了一招。 然而下一刻,他最后一丝灵力被耗尽,本命灵剑也消失了,他噗通一声又跪下,这一次再没有力气能支撑他站起来,如儿时那般,他哭得绝望无助,他终究还是跪下了。 那一幕,还是那么清晰,他最高大的爷爷,跪在一个小丑模样的小女孩面前,苦求来人放过他的家人,女孩笑得边拍手边蹦跳,就像台上的小丑,然后她用爷爷的剑杀了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把沾满鲜血的穿龙骨丢在忘记哭泣的他的面前,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十岁的他来到这里,成为东南修真域的人质,从此剑溪派多了一位纨绔。 薛悦抬起头,恍惚间看到一个长眉老道冲他微笑,这一幕和六年前几乎一模一样,他哭得绝望,老道笑得慈祥。他曾以为这笑是嘲讽,是对他最后一丝尊严的践踏,直到林宇对他说尊严不是那么一回事。跪着不代表没有尊严,怜悯并不一定是恶意,所以这一次他不是反抗着被拉走,而是对老道说:“求您帮帮我!”然后脑袋重重砸在地上。 目中无人的薛悦跪了!身挂六把剑的薛悦叩头不起! 长眉上人来到薛悦面前,双手扶起晚辈。 笑意增添几道皱纹,老人却甚是欣慰,他等了这天不知道多久了。他和薛悦的爷爷是至交,老友被害,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收留了薛悦,然而小孩儿却不领情。 之前三年,薛悦当真过着人质的日子,终日将自己锁在房中,不信任任何人,连修炼报仇的念头都没了。 直到第三年,新换了杂役弟子,一人惊道:“这就是薛家的遗孤?我看就是废物罢了!”另一人答道:“想必那薛谦也是浪得虚名之辈!” 薛谦是薛悦爷爷的名字,一句话让沉默了三年的少年双眼厉红。当时他身边有一把剑——那把穿龙骨,杂役弟子皆是炼气三层,而他不过才开始修炼,然而下一刻穿龙骨就贯穿了杂役弟子的胸膛。 薛悦杀了人,开始另一种状态出现在剑溪派中。之后薛悦杀了更多人,从世家弟子到长老后人,直到没人再敢提薛家的事,门派都选择了沉默。 长眉上人知道,杀人并不会让少年放下,纨绔终究掩饰不了少年内心的孤独。以薛悦的身份,自然能得到门派最好的资源,拥有最好的师尊,可是他却永远自己一个人修炼,戒备所有人。少年人的自尊让上了年纪的长眉毫无办法,这便是是代沟,无法跨过。 “想通了?”长眉笑得欣慰,白须微颤。 薛悦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林宇的方向。 长眉亦望了过去,他被剑吟吸引而至,却未曾细看林宇一眼,因为他笃定林宇是那人的传人,那么就不是他能管的。于是,这一眼便是惊为天人,不是因为惊才艳艳,而是少年普普通通,稀松平常,淹没众生便是无踪。那位存在,一介穷酸书生,却有翻天蹈海之力,所以一样普通的林宇又怎会一般,不然怎会有那九萃之器,怎会轻易拨动那铿然剑吟。 只是,有点不甘吧?不过是炼气六层的孩子,他看不透,越看越不明白,便是绝望。 面对二人奇怪的目光,林宇很难受。那一剑最令人震惊的是他自己,他从来没想过,只是拔剑一式便强过他所有手段,每日不到一刻的擦拭洗涤,配以毫无难度的剑诀,便轻易击溃了薛悦的灵魂分身,早知这样,他定会遇到程南雪时再拔剑出鞘。无锋育剑,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能听到这般剑吟了,真是可惜。 唯一庆幸的是,今日一试,让林宇知道了那本破烂随笔的不凡,那些被他忽略的普通法门,那些模糊的招式法术,还有天马星空想法,说不定都是无价之宝。 林宇可以理解薛悦的目光,因为对方从始至终都那么奇怪,见怪不怪了,可是老者为什么也是这种目光,让他很费解。不过这不影响林宇认出老者衣服代表的身份,所以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一丝不苟,动作几乎找不出一丝毛病,只是有点僵硬。 “哼!”薛悦又恢复以往的毒舌:“假惺惺!” 第十章 只是好人 林宇眉头紧皱,这薛悦依旧这么莫名其妙。他站起身,往台下扫视一圈,便想要离开,他的时间还没多到与人争吵。 “等一下,咳咳!”薛悦一只手握紧拳头,然后犹豫着从地上捡起一把剑,朝林宇抛过去。 只是随意一抛,毫无灵气波动,林宇竟觉背后发凉,这压力丝毫不比面对半杯壕时少多少,他连退数步,才反身接住那把剑。 这是一把细长质白的长剑,剑身有些弯曲,非石非铁,有点像玉石材质,却又比玉坚硬许多,细看之下,剑身上面有着难以发觉的裂痕,但丝毫不影响长剑的美丽。这是薛悦介绍的第一把剑——穿龙骨,寓意是屠龙之剑,林宇想到一种可能,这或许是一把骨剑。 “这把剑对我很重要。”薛悦前所未有的严肃,道:“暂时交给你了,不久我就会赢回来!” 林宇很快想薛悦的规矩,也知道这把剑蕴含的能量,可想到今后还会被这疯子缠着,以及一连串的麻烦,他摇摇头道:“我不接受。” “我薛悦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人敢不接受!” 这话没有道理,因为薛悦从未送别人东西。 “而且,如果没有一把像样的法宝,你凭什么与师姐交手,至少输了不要太难看,毕竟赢过我的人,不要让我没面子。” “哦。”林宇轻应一声,竟是走下擂台想要离开。 这一幕叫薛悦目瞪口呆,让他想起儿时收压岁钱的情景,嘴里说不要,身体格外诚实。 林宇之所以接受,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他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可薛悦说的是暂时保管,那不过一件平常之事。最重要一点,到了现在薛悦依旧认为他赢不了程南雪,那么他更不能浪费时间在这了。 “小子,等老子闭关出来,就是你变成丧家之犬的日子。”薛悦对着消失于人群的林宇叫嚣道,对今日之事竟有种恍惚之感。 从溪回峰回到雀尾峰不过几里路程,对于仙家子弟,不过一盏茶功夫,可林宇走了很久。原因是今天往来的人更加喧嚷,认出他以及在背后指点议论者不绝,前来搭讪讨好者亦不惧冷面,他已不能自顾自赶路,遂选了一条小路。 小路经过一片竹林,竹色各异,赤青黑黄不一而足,故名为彩竹林。据说剑溪派初成立,功法尚不能完备,新晋弟子都要亲手植一株毛竹,以各自心得培育,经过仙家手段,普通的毛竹可达百余米,颜色五彩不同,坚硬程度堪比铁板。后来凤尾峰周围成片竹海,规矩也改了,新招弟子的修行就是从砍彩竹开始。不过这些到了今日都不流行了。 此处,竹甚高,挺立参天。抬头眼茫茫,低头心罔罔,道行不足便是囚笼狱木。 其叶如盖,遮天蔽日,正午的阳光,投射在地上却是望不见星光的夜。 其声如啸,连绵不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轻步缓行,似林中听涛,大步疾趋,却是大风观柳,心欲静而风不止。 大风袭人,落叶层层而起,卷成一团,堆成一簇,漫天飞舞,而后猝然散落。林宇走得小心翼翼,脸上凝重,脚步愈沉,心中波澜已如这静不下来的风与叶,难怪这片竹林鲜有人经过。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不是风停了,而是难以继续,因为前面站着一个人儿。 那人于风中亭亭而立,裙摆款款轻拂,不随大风,不逐激流,悠然自得。 裙子是青色,竹亦是青色,按理说两者很难辨认,实际上泾渭分明,不是因前者近绿后者近蓝,而是裙子穿在她身上便是一幅画,绝美无暇,不可方物,周围自然就黯淡下来。 如瀑长发垂至她腰间,只有一只银钗点缀。只是一个背影,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可以想见,女孩转过身,定是倾城之容。 林宇不用想,因为他见过,女孩叫程南雪,他明天的对手。 他见识过女孩的魅力,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女孩的镇定自若,任凭狂风东西,岿然不动,难怪薛悦从始至终不看好自己。 林宇不善与人相处,甚至近乎无礼,他既无觊觎之心,就不会有讨好之意,井中之月,只可观耳,他向来清楚,便不会无端招惹,于是默默不闻,想要远去。 程南雪转身,眼见少年刻意避开,微楞片刻,有点尴尬。她面容依旧精致完美,只是轻咬嘴唇,柳眉紧蹙,多抹愁容。从小众星捧月的她,并非多愁善感,可每次见到林宇,皆忍不住蹙眉。 “我在等你!” 这一句很轻,却没被风声淹没。声音很甜,如一句情话,似一缕春风,让人浮想联翩,而林宇知道对方不过在陈述一件事实,让他不能逃避。 “哦!”林宇停下,与程南雪相对而立,却不敢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不敢看我?”程南雪嘴角扬起,目光戏谑,似乎找回场子。她想起曾经到过俗世,凡人们顶礼膜拜,却不敢直视她的样子,那是卑微到自卑的想法。她知道林宇的身世,恍然认定他也是自卑使然。 对于林宇,这般自以为是的的笑、居高临下的眼神,同样无比熟悉。他猛然睁大眼睛,眉毛上扬,将目光聚集于对方瞳孔,直至内心。 “小时候,教我拳法的师父说过。”林宇再没有一点躲闪之意,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不要在出手前盯着对方的眼睛,这只会让你犹豫,破绽百出。” 高贵就该高傲,低微就该自卑?这句话毫无道理,有一句话叫做不卑不亢。 面对那双清冷而坚定的目光,程南雪知道自己错了,少年哪里会不自信。那双眼睛,不似他人般灼热贪婪,而是如星般不移,只有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眼望穿,矢志不移,才会有的。 这一次反而是程南雪不适,想要避开,诚如林宇所说,她先露出破绽,为了掩饰,她呵呵一笑,带着轻蔑与不自信的嘲弄。 可林宇不给对方机会,直言道:“你有事求我?” 能让二人有交集,除了有事相求,林宇想不出第二种理由。 “怎么可能?” “没事我走了。” “等等……”程南雪着急跺脚,哪会想到这家伙这么难打交道,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听说薛悦将穿龙骨给了你,我愿意拿三件天级灵宝跟你换。” 林宇摇头。 “你要知道穿龙骨也不过是天级灵宝,不要得寸进尺!” “不换!” “好!允许你出入藏宝阁自己挑选灵宝,四件也行?” “不换!” “筑基以前,我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资源……帮你解决一切麻烦……只要你愿意,可以在内门长老中选一人做师尊。”程南雪一边观察林宇表情,一边提出一个个无法让人拒绝的条件。 “不换!”林宇依旧是冰冷的两个字,比之沉默更决绝的拒绝想必就是这样,不厌其烦的重复,目的只是强调,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决心。 “你不要因为得了件宝贝就自以为是了,它只会让你陷入无尽的麻烦,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没有能力以及资格拿着它,交给我,这是为了你好。”程南雪开始转变方式,见林宇没有说话,继续道:“我知道你想通过自己改变很多,可是人力有穷时,这对你是个机会,你若心向大道,定不会拒绝。” 林宇端起手中的穿龙骨,手指轻轻从剑身划过,剑面光滑如玉,也正是如此,上面如发丝般的裂痕更加明显,林宇知道它必定经历了许多。 也许一瞬间,他因程南雪的某一句话而意动,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林宇盯着程南雪那双美丽无双眸子,认认真真的说,“你只要说,薛悦要你拿回这把剑,或者说他只是莽撞,你要帮他拿回,我都不会拒绝。我曾经以为,你们很熟,似乎并不是。这把剑不是我的,我只是暂时保管,不能决定什么,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转身向竹林深处走去,虽移步艰难,却踏踏实实。 最后的话让程南雪陷入沉默,来之前她推演过很多次,无论怎么算都应该算是易事,她曾想过:林宇是普通人、是小人、是聪明人、是颇有心机者、是一心向道者、是贪婪自私者,却未曾想过他只是好人,所以自己忽略了那最简单的方式。 林宇拒绝的方式如此简单,简单到无法反驳,不是我的所以不能给你,就如同小时候妈妈说不是你的东西不要拿,小便宜不要贪。 第十一章 月光下的一剑 这一点林宇像母亲,那个目不识丁,只知种菜煮饭,既不聪明,又无远见的普通女人,对于普通道理她倒明悟许多,交给林宇的也自然是这些。以至于父亲教林宇世故圆滑,投机取巧时,他反而木讷愚钝许多。 林涛积蓄力量,达到浪潮的最高点,发起新一轮的冲击,一排排竹子接连弯腰,叶子哗哗作响。 程南雪立于原地,风乱了她的思绪,衣裙已不受控制,随风而荡,愈加猛烈,如旗帜般猎猎作响,忽而又如空中彩练,尽柔尽美。那乌黑长发,已化作万千青丝,杂乱着、交叠着舞动,肆意飘扬,迷了眼、乱了心。 这一幕自然也是绝美,风肆虐着少女,又是另一番风情。 “你不想知道刘强怎么来的剑溪的吗?”程雪发出最后的声音,也只淹没于大风之中。她望着渐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没了表情。 几无半点仙资的刘强来到了剑溪派,必然是一场阴谋,这是程南雪最后的底牌,但面对林宇最后的决绝,她知道这底牌已无半点作用,最后还是不甘说了出来。 无论是何种阴谋,他都能自信解决吧,女孩心中默默想着,对于明天胜券在握的比试,不知何故,她竟然不那么自信了。 从彩竹林出来,便是凤尾峰,此时,林宇已经满头冷汗,脚步轻飘。 回到住处,他来不及休息,翻开卧室里仅有的几本书,最后是那本《凡尘的一己之见》,寻求一丝突破可能。大约一刻钟之后,他摇摇头,放下书,算是放弃。既是无果,他就不会强求,他从不会勉强钻研,而是将时间尽可能的利用。 之后,阅一遍剑诀,然后洗剑、育剑、练剑,修炼拳法,给阳台的几盆植物浇水,给习惯停在窗前的灵鸟投些食料,之后整理房间,换一身干净衣服,开始静修。 这一坐便到了深夜,比起平日,要早许多,他脸色亦苍白许多,直至惨白。 究其原因,林宇认为与心境有关。他一闭眼睛,就是竹林中的那抹倩影,能影响他的,不是容颜、不是话语,而是对方的从容。 从容即差距,是他翻书练剑,苦修冥想,不吃不休,也不可能赶上的。 会输吧?一个转瞬即逝的想法出现在他脑中。 能做到如何他向来清楚,能不能赢自然明了。他是个自信的人,自信源于自知,面对向岛他心有蔑意,面对薛悦他淡然拔剑,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赢。 自从彩竹林出来,他便不那么自信了。 他从未想过会输,因为不能输,所以也不能想,更不敢想。然而一瞬间,挥之不去,如心有魔障,于是修行无法为继,不然只会走火入魔。 明日就要比试,却又无法修炼,对于苦苦前行的林宇,无疑是煎熬,似乎除了修炼他什么也不会,于是只能发呆。 月关透过窗户,洒在少年面庞。 少年依旧坚毅,画面却是冷清。 冷清而又幽美,只是太过孤寂了些。 他怀里抱着薛悦给他的剑,这是他最大的依仗,能多些许安全感,可也远远不够,于是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 那是一块白玉圆雕的玉佩,雕着双鱼,眼、腮、鳍、尾等细节无不刻画到位,栩栩如生,尤其是两道鱼须,自然灵动,宛如鱼翔水底,鱼须随清水悠然摆动。 月如流水,玉化双鱼,此情此景,犹如鱼儿于清流中嬉戏,然而远观,哪是什么鱼儿,分明是两条巨龙,从湖面飞出。 如此巧夺天工之技艺,几欲到乱人心神的地步,定是出自神匠名家之手,然而这并不是林宇贴身携带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是父亲唯一送给他的东西。 那是十岁生日那年,也是林家最艰苦的那年,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从那时起,林宇接过了父亲手中的重担。 双鱼有很多含义,有自由、健康、复苏、永生等等,想必父亲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成龙”。 人在最无助时就会想家,林宇同样如此,握着玉抱着剑,他才能在这在这冷夜中寻求一丝温暖。 他不再想着修炼,不再想着敌人与仇恨,而是辛苦的母亲、严厉的父亲,还有可爱淘气的妹妹,镖局的点点滴滴,甚至还有刘强和二叔。 这是难得的惬意,是奢侈的享受,享受即舒服,舒服容易让人犯困,于是他自然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然后他来到另一个世界,他站在擂台上,面对的不是程南雪,也不是薛悦,而是一个白袍银甲少年,少年手握银枪,如一位少年将军。下一刻,少年的银枪刺穿了林宇的胸膛,而林宇手中灵剑也刺进对方的心脏。 恍如另一个意识呆呆看着这一幕,恍然明白这就是他的宿命,他记起了白袍少年的名字——张阳,他唯一的朋友,这是隐藏在他深处,除了彼此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血染红了二人胸口,蔓延到整个世界,周围变成了猩红的血色。那个意识变得疯狂,想要逃离,逃离这梦。 林宇睁开眼,庆幸一切只是一个梦,可是下一刻,他却希望是一个梦,因为真的有一把剑抵在他的胸口,准确来说是抵在他胸前的穿龙骨上。 面前,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把短剑,欲刺进林宇的心脏,他微眯双眼,看不到杀意,也读不出情绪,他的动作已经说出了心意。 杀人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件易事,比吃饭还容易,比如这位。林宇虽说修炼小成,可也不能对他造成难度。 少年面色苍白,冷汗直下,但是没有死,这便不正常。 阻挡那道杀意的是满屋的流光,林宇胸前的宝贝。 虽逃于杀剑之手,可那漫天剑意却如跗骨之蛆,笼罩着林宇身体,直至压垮他的心神。 那只是从诸多流光中落下的一缕杀意,对于林宇如同崩山,如同覆舟。 一滴水穿过乌云,到了凡间便是暴雨,珠珠相连,坐地炸响, 在这宛如天威的压迫下,林宇感觉自己只是全身被打湿的小鸟,或者说是落汤鸡。小时候他看过,小鸡落入水中不会游泳,毛附于皮上,拧在一团,捞起时已是奄奄一息,如刚出生时一般模样,一般脆弱。 此时的他不正是暴雨肆虐的小鸟儿,那般狰狞,那般病态,虽在树下庇护,却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生怕叶缝中落下几滴,或是一道惊雷,毁了一切。 既然不可反抗,那就安然面对,面对什么?自然是死亡。这或许是很多人的想法,但是林宇不会这样,那些剑意肆虐着他的身体与精神,甚至让他抬不起头,但不能阻止他睁大眼睛,盯着那人。 这么做似乎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却有一种执着,他要看着那人,记住杀死他的人。 那人蒙着面,看不到容貌,林宇遂盯着对方的眼睛,虽然很小,还微眯着,但他还是能读出很多,比如说那是一双苍老的眼睛,至少比父亲要老许多。 突然,那双微眯着的双眼闪烁了一下。灵剑峰不会因为凡人扔几颗石头就会崩塌,所以林宇也不认为对方因为自己瞪了一眼就会发慌,所以他读出了更多,那就是犹豫,然后是恐惧。 令如此存在产生恐惧,就算一千个林宇加在一起也不可能,那只能是林宇怀里的宝贝。 那把剑就是保护着林宇的大树,从始至终就是它抵抗着黑衣人的杀剑,若不是那漫天流光,光是那肃杀的剑意足以让林宇死上百次。 林宇注意到,一滴汗水从黑衣人脸颊缓缓滑落,所以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对方承受的的压力并不比自己少多少。 流光并不耀眼,如初阳,温暖和煦,若星辉,稀杂无序。 流光越来越多,林宇脸上也愈加平静。初阳终会变成销尘烈日,星辉灿烂时黑暗也会无所遁形。 此时林宇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初阳升起,等待流光汇集,恰好,他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一点他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第十二章 她在那最高处 空中的剑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意味着僵持不在,一方必将顷刻瓦解,然后惨败。 流光敛收,不大的屋子无端刮起微风,撩拨燥热的空气。 风来源流动,流动始于灵气,很多的流光向穿龙骨汇集。 一瞬间,其势如鲸吞,整个屋子的灵气都被牵引至一个中心,其中自然包括黑衣人体内的灵气。 黑衣人面目扭曲,苦苦挣扎,一如之前的林宇。他的痛苦不只是灵气的流逝,还有修为抽离,越反抗越痛苦,如挖肉抽骨。 这一幕持续很短,毁灭往往短暂,可对于两人来说很漫长,林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先倒下。 “哐当” 空中的的剑毫无征兆落在地上,随后黑衣人作了一个干呕,却未如愿呕出一摊鲜血,他垂着眉,手臂耷拉着,那眯眯眼不知是睁着还是闭着,看不到一点光亮。他整个人宛如一棵枯树,丧失了所有活力。 杀人已经是不可能了,黑衣人选择离开,他踉跄着,狼狈得像一个醉汉,撞翻了桌椅,散了墨砚以及林宇最爱的香。 林宇依旧抱着穿龙骨,除了疲惫,他安静得可怕,谁要杀他? 来人为穿龙骨而来,很容易想到求而不得的程南雪,不过林宇反而觉得不像,因为没必要,不然彩竹林之事多此一举。 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所以注意到的细节很多,比如黑衣人的鞋子很干净,干净到纤尘不染,再洁癖的人也做不到,况且还要经过雀尾峰湿潮的泥土,甚至御剑都做不到,只有御风才有可能,这说明黑衣人至少是有结丹以上修为,如此修为在剑溪派必定是超然存在。 若这般人物想要林宇死太容易了,这穿龙骨果然是烫手的山芋,程南雪没有说错,以林宇的能力,根本没有资格拿着这把剑。 穿龙骨属于天级灵宝,虽是最高级的灵宝,不过灵宝之上还有至宝,仙宝,对于一个宗门,还远不是最高级的宝物,从程南雪愿意拿四五件天级灵宝与之交换就可以看出来。 可仅仅只是天级灵宝会惊动结丹高手刺杀吗,天级灵宝能有自我意识保护沉睡的林宇吗?林宇如何也想不通,到此无法推断更多。 临夕峰,位于中峰西南边,据说在这里能看到最美的晚霞,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里的夜空比起别处要灿烂许多。临夕峰最高处,有一往昔殿,比起别处宫殿也奢侈辉煌许多。能住在最高处的宫殿,至少是辈分极高的长老。 往昔殿很大,所以也冷清许多。黑衣人回到往昔殿,他是这殿的主人,倚着殿门,呼唤弟子的名字,他前所未有的厌恶这里,若是声音能从这头传到宫殿那头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不久,赶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将“师父”扶进殿中,随后,一趟又一趟的运输天材地宝到师父房间。 “咯咯咯……”门外逼近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旷的殿中回荡,并没有使大殿多太多生机,“这真漂亮啊!” 房间门突然被风吹开,露出里面正在药浴的老人,以及正在添加药材的弟子。老人抬起头,那眯成一条线的双眼第一次睁得那么大,除此再做不出其他动作,这是震惊到极点的表现。 来人是个小女孩,一身黑色,脸涂得苍白,然后画上奇怪的涂鸦,如一个小丑。女孩蹦蹦跳跳着,时不时转一个圈,所以前进得并不快。女孩背后跟着一个白衣书生,不急不缓跟着,脸上流露淡淡笑容。 “圣主大人!”老人顾不上穿衣服,慌慌张张跪在地上。 “龚爷爷,你这样做可是不对的哟!”小女孩声音天真稚嫩,“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这一夜格外安静,似往常每一个夜晚。 清晨,一个微胖弟子慌慌张张跑进雀尾峰,他目光呆滞,神色惊慌,见人就喊道:“临夕峰没了,临夕峰没了!” 几乎早起的弟子都听到这个消息,然后不约而同摇摇头当做笑话。如若有人早上对你说太阳没了,估计你的反应也是这般。 一座山峰没了?是塌了,还是消失了? 凡人常道,仙人有移山倒海之力,在修真者眼中就是一个笑话,若不是到那天人之境,谁敢说自己有如此能耐。 临夕峰是座仙山,若遭诸多强者围攻,的确有崩塌的可能,可那般阵势,方圆百里都会震动。可若是无端消失了,一夜间就没了,是万万不会有人相信的。 众人置之一笑的荒诞消息,并没有因此终了,反而有更多源头放出这个消息,以至于有不少弟子半信半疑。 真相看一看便会知道,却没有人这么做,因为临夕峰与雀尾峰相隔甚远,更有诸多山峰遮蔽,而且还是内门之地,普通弟子难以进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年庆大选,程南雪与林宇的比试。 林宇同样听到这个消息,比普通弟子还要早许多,他不会思考消息真假,就算临夕峰真的塌了他也不会关心,只要溪回峰不塌,那么比试就会进行。 溪回峰早早已是人生鼎沸,除了人数更胜之外,话题噱头也更多了些,话题的源头来自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噱头则是他与剑溪双榜第一程南雪的比试。 一夜间,林宇的名字在外门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因是他胜了薛悦,而且还是一招致胜,所以对他的神秘以及强大有诸多夸张的猜测,以及更多杜撰的离奇故事,更有人唱衰程南雪,说林宇已经稳坐剑榜第一。 总之,林宇的实力被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对于不了解而又强大的人物人往往有诸多臆想。可是奇怪的是,当出现私下赌局时,那些吹嘘的声音都消失了。 要毁一个人很容易,捧高他! 若林宇胜了程南雪,自然声名俱得,若是输了,之前高处则变成万丈深渊。 显然没人看好林宇,虽然被捧到天上。因为他面对的是程南雪,是剑溪双榜魁首,是不可能输的存在。 同样没有人希望林宇赢,面对向岛,面对薛悦,虽然没人看好他,但有很多人希望他赢。因为他是弱势的一方,以弱胜强,凡人逆袭,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喜闻乐见,备受期待的,支持弱者也是人心中悯性使然。 今天林宇同样是弱者,却得不到同样的期待。若是无利害关系,人们更愿意支持弱者,可程南雪不一样,她是天之骄子,她从出生就是溪榜第一,她美丽无暇,是女神,不可侵犯的存在,她是传奇,只可远观而不可企及,传奇不能输,信仰不能输。 不是人人是天才,不是人人都能漂亮,但没有人不想成为这样的人,程南雪的存在,无疑给很多人一个念想,给人向往的方向。不一定要得到她,甚至不一定要接近,只要在那,就好! 第十三章 修行本就不易 溪回峰汇集了很多人,几乎外门弟子都到了。为目睹小师妹的芳容,内门弟子同样来了很多人,讲学长老几乎到齐,各峰首座也来了不少。 今日比起前两日,也隆重许多,那些穿着暴露衣服跳舞的男弟子不再有了,人虽多却有序许多。四个擂台也被中心的黑白剑域取代,有剑阵保护,加上诸多禁制为辅,。 比赛共有两场,第一场是备受关注的程南雪和林宇的比试,第二场则是由剑榜第二姚凡与另一匹黑马钟晓晓的比试,同样颇有看点。 比试是巳时,程南雪背倚一块玉石台柱,怀抱一把秀剑,闭目养神,另一边林宇迟迟没有出现。 人群出现躁动,有人说林宇因为怕丢了名声不敢来。 林宇是相当务实的人,甚至尊严都不那么在乎,有岂会在乎所谓名声,况且这场比试没有人比他更在意。 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他在练剑,他大早上起来就在练剑,雀尾峰上很多人都看见,看着他重复最简单的剑法,一遍又一遍。 林宇有着良好的习惯,从小到大,不管天赋如何,他都是优秀的存在,可以说是习惯了优秀。习惯,不只是做好每一件小事,还要把握好每一秒的时间,他向来做的很好。 等待的人开始不耐烦,骚动,就连程南雪也时不时蹙起眉头,唯有一人相当镇定,面带微笑,他就是青芍峰的水长老。 每次青芍峰讲学,林宇总是踩着时间到达,所以比试林宇也能这般,水长老觉得很正常,甚至十分欣赏。别看水长老一头黑发,资历与许多长老相比年轻不了多少,他在青芍峰当了近一甲子的讲学长老,见过的天才不计其数,要说欣赏还是头一遭。 若有人知道那个脾气古怪,自视甚高,视宝如命的水长老欣赏一个资质普通的弟子,想必打死也不会相信。 巳时整,林宇果然出现,一身白色弟子服,干净整齐,找不出一点瑕疵,手握穿龙骨,脚步规律,不急不缓来到山顶。 映入眼帘是很多人,在他面前自然分出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向中心的黑白剑域。黑白剑域是由上万口黑白竹剑布置的大阵,黑白相间,整齐排列悬于虚空,再强烈的强迫症看了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比如林宇,他看得很舒服,心情轻松不少。 他先注意到了水长老,那个当初以不愿出丑为由拒绝来、口是心非的家伙。林宇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两边是青芍峰的弟子们,目光灼热而崇拜。再之后,是林宇住处周围的弟子,大都是善意的目光。 到了擂台前,是年试的其他人,除了薛悦都到了场。林宇淡定走过,忽闻一道元气满满又略显稚气的声音:“林宇哥,加油!” 林宇转过头,只见一个俊朗可爱的男孩子冲他喊道,旁边一个略高、长相普通的少年,则是点头示意,林宇认出了这是钟家的两兄弟,同样点头示意。 林宇缓缓踏上通往剑域的九层玉制阶梯,然后黑白灵剑自然分开,他来到了擂台之上。 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向程南雪,而是看向擂台的另一边:很多人人,更加多的人。 首先是一个严肃的中年人,他有两道剑眉,以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站得最靠近擂台,那个属于灵剑峰的位置,他是这场比试的公证人,也是身份最高的长老——灵剑峰首座。林宇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压力,虽然在父亲和水长老眼中,林宇也感受过,却没这么强烈,因为少了什么东西,那就是敌意。林宇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长老。 之后,是一群蓝色道袍的弟子,他们目光灼热,看向擂台,不过却是看着程南雪而不是林宇。蓝色是内门弟子的代表,除了程南雪他们目空一切,外门子弟都小心避开。他们中心,有一位穿着水墨画道服的子弟,手握折扇指夹画笔,另一只手朝程南雪卖力挥舞。 林宇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内门子弟也这般庸俗无趣,程南雪背对着他们,分明看不到也不愿看到,他们这般殷勤有什么意义。 水墨道服的弟子很生气,不管林宇笑的是他还是程南雪,他合上纸扇,叫嚣道:“小子,我陈子祥忍你很久了!” 陈子祥,这个名字林宇听说过,而且是今早上练剑时听闻的。据说是内门弟子中的天才人物,中锋首座的亲传弟子。剑溪派掌门同样是中锋的亲传弟子,按照辈分,还得叫陈子祥一声师弟。所以林子祥在剑溪派身份特别高。 陈子祥也是剑溪派中少有敢明着追求程南雪的,传闻程南雪一直不入内门不是为了幽龙谷试炼,而是躲着陈子祥这个麻烦。 据说之前林子祥就叫嚣过:“谁要是敢伤雪儿师妹半根汗毛,定要他求生不能。”为了给程南雪助威,林子祥找了内门中十多位画师,表示要画下师妹每一个动作,每一招招式,送给师妹做礼物。 林宇觉得林子祥的话很幼稚,只有小孩才会这么说,忍就不会说出来,说出来那不如动手,所以他又笑了一声。 “小子,等会别走,我让你笑个够!”林子祥指着林宇恐吓道。 “师叔,闭嘴!”程南雪转头狠狠瞪了眼林子祥,冷冷道了一句。 一句话瞬间让林子祥蔫了。虽然林子祥自称师兄,但实际上是师叔;虽然他天赋很高,但是师叔;虽然他地位很高,但是师叔。所以这是最好的拒绝,让他无言以对。 林宇不再看林子祥,而是看着后面更多的外门弟子,他们都在热烈的为程南雪加着油,呼唤着她的名字。 “看到了什么?”程南雪问。 “差距!” 差距说的不是二人的差距,而是擂台两边的差距。虽然林宇来时有很多人,可是跟擂台另一边比起来,那就不算什么。面对如此多人,如此热烈,充满敌意的目光,想要赢需要莫大的勇气,赢需要更多的力气。 “所以你要怎么做?”程南雪好奇道。 “赢了便好!” “我觉得以你的资质走到这里很不容易!” “修行本来就不易!” 程南雪没有提昨日之事,林宇不知道她是释怀还是怀恨在心,不管怎样这个女人很难打交道,因为她太聪明,太自信,太骄傲。陈子祥入不了她的眼,普通如林宇更加不可能,她眼界太高,目空一切,或许是因为她人生中未经历过挫折。 她说林宇走到这不容易,意思是林宇很辛苦,但注定输在这。有的人辛苦一辈子,最终还是碌碌无为,不是努力就一定有回报,有时天资是你付出再多辛苦也无法弥补的,修真就是如此残酷,叫人心灰意冷。 当你发现干一件事不行时,别灰心,可能你干什么都不行!当你发现自己并不聪明时,别难过,可能你还很丑,可能你还一无是处。 修行本就不易,生活即是艰苦,这是林宇的人生观念,他是相当悲观的人,同时又是相当自信的人,这两点并不矛盾。修行只能向前,生活须要直面,虽有诸多艰难险阻,为什么不尝试一下,你也只能尝试呀! 二人根本不在一个世界,林宇理解不了一个天才,但并不妨碍他的自信,他觉得自己比对方懂得多。 二人不再说话,两个世界很难对话,更别说理解,所以打一场便好。 “剑试!”二人不约而同说出两个字,然后各自后退数步。 最后两轮先用剑试是年庆比试的惯例,一般当做热身,不算做胜负,一般会过满二十三招。 与之前相比,林宇凝聚灵魂分身已经快了不少,可依旧落后程南雪许多。 林宇的灵魂分身和本体十分相似,略显瘦削,全身笼着淡淡蓝光。而另一边程南雪凝聚的的灵魂分身为淡红之色,比本尊略矮一些,曲线却更加诱人,或许分身穿得“单薄”了些,最奇怪的是分身留着两个俏皮可爱的马尾辫,虽无风,却轻轻飘动,气质与程南雪完全不一样。若不是看着她凝聚出的分身,林宇几乎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程南雪漂亮毋容置疑,但绝对不会跟可爱天真沾上边,她留着如瀑长发,认真高冷,说话有些毒舌,而那双马尾的分身却是俏皮可爱,如邻家女孩一般,这或许就是反差萌吧。 第十四章 连胜九招 程南雪的本命灵剑乃是红色,散着剑光,如一团火焰。 她灵魂分身目中两道精芒亦是红色,血红之色,透着活力与战意。 如果说分身是一团火焰,那么本尊则是一座冰山,两者很难共存,却又真实存在着。而程南雪驾驭起来却是轻车熟路,于是压力来到了林宇那。 林宇的确感受到了两种形态,压力前所未有,他没有动,既不知道如何破解,那么只能等待,等待对手出手,以静制动。 剑榜第一的存在,天赋最高的少女,会挥出怎样的一剑,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只见程南雪将灵剑高高举起,举至头顶,剑芒指向最高处,蓦然斩落。 高处落下的一剑,名为断水! 这一幕似曾相识,因为昨日林宇就是用这招击败了薛悦。 众人恍然,程南雪想用同样的招数击败林宇。她是剑榜第一,她的天赋在外门中无人能及,剑道修为自然是最高的。这一招找不到一点瑕疵,无论动作还是时机,都是完美,就连林宇昨日那一剑也是相形见绌。 她骄傲而又自信,自昨日之事后,她就想到了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认为林宇能用这招轻易击败薛悦,那么她就能用这招轻易击败林宇,没有人能比她用得更好、更漂亮,事实也的确如此,甚至她练习花费的时间远远少于林宇就能做到这番,这便是天赋。 林宇望着空中落下的火焰,却摇了摇头。 的确,程南雪做得很完美,基本算是这招最标准的示范,就如同老师做的那般。只是,这是比试,是战场,不是学堂。 抽到断水,招式很容易,然而精髓却不在招式,而在乎气势。 抽刀断水水自流,以势断水斩断潮,这就是为什么这招要从最高处落下,造其威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 程南雪或许知道此招的精妙所在,所以才会营造冰火两道压力,只是还不够,她低估了林宇。 这势起得是相当好,只是,和林宇昨夜经历相比却是天壤之别,与万道剑意,生死相逼比起来,这势太过轻了些。 那些剑意未能杀死林宇,那么这势,林宇又怎会惧怕。 一把青黑灵剑横于分身面前,随着简单法诀,散出几道墨烟。 黑剑与赤芒相遇,没有气浪,没有狂风,也没太大声响,如砍刀入泥,如石沉大海,没有动静。 谁也没想到到,程南雪完美的一剑竟被这么容易化解。 林宇用的这招叫“御”,御即防御,是最简单,也是最笨的方式,横剑于前便是御。 程南雪黛眉微蹙,却没有停顿。 又一把剑出现在分身手中,弯如新月,冷若寒星,这是她第二把本命灵剑。 剑在空中旋转,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如灵动的舞者,这招名为月舞。 这一招快到极致,让人措不及防,林宇知道来不及,选择手掐法诀,操控灵剑。这同样是御,御剑之御。 然而这一次未能阻挡,因为那旋转的剑弧未落下,眼前是一道幻影。 林宇未太过惊讶,因为与月舞常伴的是星步。 脚步轻挪,步踏七星,那婀娜身姿悄至身后,然后是一道月弧。 林宇接过本命灵剑,想都没想,向后方斩去。 青刃又一次扑空,跃动的身姿来至别处挥出第三剑。 随后,是第四剑、第五剑、第六剑、第七剑。 七星步,有七步,自然有七剑,月伴舞,星移步,程南雪的发挥依旧完美,身姿更是极美,如月光下翩翩起舞的嫦娥仙子。 然而七剑却未有一剑斩到林宇身上。七星步,固然精妙灵动,变化难测,但毕竟只有七步,万变不离其宗。 林宇天赋有限,这七步对他来说很难,但是他知道七星步很早就被星步取代,变化远不止七步那么简单,漫天繁星,皆可信步,变化无穷,又怎能预测。林宇学不会七星步,更别说星步了,可是程南雪不一样,她是天之骄子,自然没有难度,可是这般天才,最终却满足于七步,所以林宇觉得可惜。 程南雪不会这么觉得,因为她没有输,所以就不会存在什么可惜。 七道身影,并未因剑光而消散。七道残影,于虚空中渐渐显行,七个方向,七种角度,画出七道弯弯的弧度。 灵力扭动着虚空,浑然一体,卷向中心的林宇。 波动中心,林宇心生危机之感,只见他将本命灵剑悬空,然后迅速掐着手诀。 突然,倒悬的青黑灵剑一生为二,二化为三,瞬间空中排出九道白芒,环成一个圈。 程南雪双眼微眯,观众传来惊呼。 萃灵之法,很多人认出化剑之法,恍然明白林宇之前能轻易取胜,能与程南雪抗衡的原因。 到了今日萃灵之法几近失传,但不得不否认,在前期修炼,它强大无比。 九道白芒是林宇最初凝聚本命灵剑时的模样,每一把都远不如程南雪手中的剑,但胜在数量。 七道月弧,迎上了九道白芒,瞬间白芒消散,但月弧也未能再进一步。 就在这时,林宇祭出第二把本命灵剑,抓住白芒消散的一瞬间,他凝聚所有精神,将青黑灵剑刺向虚空的某一处。 这一招同样是御,最好的防御即是进攻,这是御的最后一式,也是唯一具有攻击性的一式。 相比程南雪的进攻,这一式是如此普通,威力也远远比不上,它胜的只是时机,林宇是个有耐心的人,他等待这一瞬间等了很久。 空中传来丝丝波动,程南雪的灵魂分身在空中显行,然后倒飞而出。 她一共用了九招,而林宇只用了三招,都是最简单的御,即破了她所有招数。 从小到大,剑试她未曾输过一招,都是她让别人的招,所以哪会想到会连输九招,她难以接受,也很难理解。 她接受过很多挑战,可以说身经百战,可怎么也不会知道,一招御,能轻易破了断水,然后是星步月舞八招,也曾有人用过,却不像林宇这般。所有一切颠覆了她的认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你不会用剑!”林宇淡淡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但十分刺耳,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大部分人很生气,义愤填膺盯着林宇,即使他侥幸赢了几招,但污蔑女神是要承受众怒的。 灵剑峰的首座,那个有两道剑眉的中年人,阴沉着脸。他不喜欢林宇,原因很简单,林宇未入剑榜,所以林宇的荣誉与他无关,甚至是打他的脸。剑溪派所有天才人物,无不是从剑榜走出去的,只有林宇是意外,他不希望这样的存在,心生打压之意。 如今,说剑榜第一的程南雪不会用剑,这无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每每剑试第一的程南雪不会用剑,那么还有谁会用剑。这不是说剑榜浪得虚名,众人皆是无能之辈吗? 林宇不知道他一句话得罪了很多人,他觉得这是事实,所以说了出来。 这与天赋无关,也不经验无关,只是单纯的事实。他不知道修真界如何判断,但一个武者眼中,就是这般,学而无用不就是不会吗? 第十五章 如练剑那般 程南雪很平静,没有反驳,只是握着本命灵剑更紧了些,如果熟悉她的人一定知道,她现在很生气。 这是一个可笑的说法,她从小就开始学剑,甚至没有开始修行就开始了,事实上没有人做得比她好,她很优秀,比任何人做得都好。如今一个资质平平,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说她不会用剑,涵养如他也无法忍受。 她没有发作,因为她的确输了,虽然不敢相信,也无法理解,可却是事实。要证明一件事,没有用剑更合适,这是剑溪派的规矩。 红色的身影,变得艳丽,其目中那抹颜色,如一团火焰,灼热攀升,热浪横扫整个擂台。 接着,六把灵剑显于那红色身影面前,有泛着红光犹如火焰,有弯如新月、冷若孤星,有直如彩竹峰似芒……这些剑外观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很美,很秀气,如剑中美人,一如程南雪那般孤傲。 六把本命灵剑代表着炼气六层,这是剑溪修真者都明白的道理。程南雪同样有六把本命灵剑,可是很少人能完全见过,没有人能逼着她用完六把灵剑, 林宇认真看着每一把剑,每一个纹路,每一个轮廓,不得不承认外形极美,一如程南雪那般,挑不出半点毛病,自己那漆黑的灵剑与之相比可以说丑陋不堪。但是他还是不太满意,他觉得华而不实,他不知道是不是如此,只是一种心态,就像仇富,仇视比自己漂亮的人,所以完美的就该不实用,他说服自己。 程南雪望了眼林宇,不是分身,而是本尊,读出了对方的小心思,她冷冷一笑,静得可怕。 红光一点,那俏丽的红色身影一跃而起,虚浮于空,漠然俯视着地面,六把灵剑环绕其周身,光芒绽发,宏光四射,如天空最耀眼的太阳。 程南雪默念着复杂的法诀,双手掐着简单的法印,灵魂分身重复着动作。 众人很难听到程南雪念的什么法诀,但是认出了那些简单的法印,然后想到了什么,这些法印当他们第一次进入剑溪派就见过,可至今也不可企及,顿时心中骇然。 法诀出现在九灵御剑诀最末尾,也是剑诀中最高层次的存在,名为九灵真诀。 九灵御剑诀是剑溪派最基础的功法,基础不代表容易,也不代表弱小。比如九灵真诀,虽然几乎每个弟子都见过,可是能学会的乃是凤毛菱角,诸多天才人物,步入筑基也没能领悟九灵真诀的奥义。 御剑诀人人可修,可是真诀需要悟性,这玄而又玄的东西,不知道让多少人望而却步。程南雪是天才,悟性她向来不缺。 既然林宇说她不会用剑,那么她就用最难的剑诀,告诉他到底是谁不会用剑,她是这般想的。 空中很安静,只有那红色的双马尾随风微拂。 林宇仰望天空,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学会传说的真诀,所以十分好奇,十分期待。 待脖子有些疼,他心中抱怨这真诀要准备这么长时间,当真没有意思,他俨然忘了自己是那人的对手。 灵气从那娇小的身体喷涌而出,空中形成一层气浪,向四周扩散,远处松柏哗哗作响,场下却躁闷之极。 一道青色从空中落下,无声无息,如声未至的落雷。 那是一把剑,一把锋利的剑。然后是更多把,雨点一般,密布而下。 漫天剑雨,密集得让人不安,光是声势就令人恐惧。 林宇静静望着,望着“雨点”,如爱玩的孩子,好奇着,期待着。 淋雨就会生病,他知道,所以思考着怎么破解,然而无半点头绪,。 修真之人,五感远超普通人,面对箭雨,凭借反应能轻易躲避。 可此剑雨非彼箭雨,这也不是俗世。天空落下的每一把剑,并不是冰冷的兵器,而是有灵识,有方向的。九灵真诀,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持,因为每一把落下的剑需要赋以灵识,这才是最可怕的。 第一把落下的剑没有射中林宇,而是刺进布满阵法的擂台,顿时石块激飞,青烟升腾。 林宇听着那把剑,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有像一般人那般感叹落剑的威力,而是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当剑还未落下,那些石块已然崩碎。 林宇觉得有点熟悉,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漫天剑雨接踵而至,黑压压的一片,砸向擂台,如冰雹落瓦,声音密集。石块堆砌的擂台经不住“大雨”的冲刷,崩坏坍塌,石块碎裂,烟尘漫天。 若不是有大阵保护,整个擂台早已夷为平地。 擂台烟尘弥漫,看不到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只听到噼啪作响,石头化作齑粉的声音。 九灵剑诀,果然恐怖如此,不负其名。 人们不再好奇林宇是不是输了,反而同情他是不是还能活着。 从来没有人想到,剑试声势也能如此浩大,就连本体也承受莫大危险,今后谁想惹程南雪,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烟尘慢慢沉淀,所有人都以为程南雪赢了,杂役弟子准备好上台救援。 一个白色的轮廓慢慢清晰,那身影在动,在舞剑,动作很慢,也不那么有力,和他早上练剑时几乎一模一样。时不时有两道剑光落下,却被那悠闲的长剑斩为两截。 人们认出了那是林宇,随后惊呼, 程南雪皱起眉头,不解。 林宇的招式让人如此熟悉,比起九灵御剑诀还要熟悉。如果说九灵御剑诀每个弟子入门就开始接触,而林宇的剑法,还要早许多,早在没开始修行。 林宇的剑法,名为太极! 还做着武侠梦时,很多人就开始接触,那就是太极,家喻户晓! 九灵真诀落下的第一剑,林宇感到十分熟悉,然后想到,剑未落,石已陨,能做到这般只有剑意。 剑意是筑基以上修为才能驾驭的,林宇第一次感受还是昨日命悬一线的时刻。 如今再一次感受剑意,林宇方才明白为什么九灵真诀会是九灵御剑诀最高级的存在,不是威力最大,而因为它是给弟子领悟筑基之道的功法。 因为蕴含剑意,林宇才会觉得束手无辞,毫无抵抗之法。他恍然想到,比起九灵真诀,似乎有一套剑法似乎蕴含更多的剑意,那就是太极。 太极,无论凡间还是修真界,都十分闻名,它虽简单,谁敢说没有韵味、没有剑意。或许单论威力它连普通剑法也比不上,但是说到剑意,它方是大师。 太极剑其中剑意,比九灵真诀高了好几个档次。 以剑意破剑意,以静制动,林宇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果真破了九灵真诀。 第十六章 让一招 “为什么?”程南雪呆呆望着林宇,双眼微红,。 为什么御能破断水,能破星步、月舞,为什么最简单的太极能破最高深的九灵真诀?招式克制吗,为什么典籍未曾记载,从未听闻?还是说她真不如他?还是真如他所说自己真的不会用剑? 从未输过的她未能赢一招,她前所未有的疑惑、委屈,寻不得答案,唯有暗自神伤。 “我说你不会用剑,不是说用得不好。”林宇缓缓道:“而是不到极致!” 程南雪天赋远超林宇,所以她能花很少的时间学会很多的剑法,精通许多招式的克制,这一点林宇十分羡慕,他羡慕的是效率,。 可学得多却不代表精,固然程南雪比大多数人学得要好,可凭她的天赋来说,做得却不够好。她的起点或许就是别人的终点,所以林宇认为她就该追求极致,不然这天资岂不白白浪费?岂不可惜? 剑溪派有诸多剑法,程南雪或许都掌握,而林宇只不过学了几招,而且还是最简单的,可是林宇敢说他每一招都学到了精髓,练到了极致。 倘若那断水能积势而下,林宇如何能御;倘若星步有如同繁星那般变化,林宇如何能御;倘若程南雪能领悟剑意,林宇又如何破解高深莫测的九灵真诀? 说到底,不是林宇多厉害,而是程南雪的问题,所以林宇说她不会用剑,所以觉得可惜。 “你不用皱眉,或许我是处女座的,我们追求的不一样?” 程南雪不知道什么是处女座,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她只知道林宇在说教于她,她很不开心,一个资质低劣的弟子凭什么评论她!她挑着眉,声音冰冷,“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 程南雪的声音不大,却加了几分灵力,让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句话下去,自然是众怒,对林宇讨伐的声音。 接下来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林宇居然点了点头。 “或许你金枝玉叶,而我凡人一个,但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到此,林宇方才明白,程南雪除去那光鲜外表,除去过人的天赋,不过是一娇生惯养,目中无人的千金小姐罢了!除了资本多些,她与苏州城那些傲慢的纨绔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她如何懂少年之苦,如何懂修行不易,说到底不过是用心问题罢了。 “呵呵……”程南雪冷笑。不如,她不知少年何来的勇气承认这两个字。 程南雪目中多出一道杀意,谁也未曾发觉。她举起灵剑,指向林宇眉心,剑试还未结束。 剑去,人随,剑芒破空,倩影已至。速度之快,不到一息之间。 林宇没有动,凝望着剑芒,心思会是哪一招,心中已有破解之法,只是…… 刺来的一剑没有变化,所以没有招式,只是最简单的一刺。林宇也有了动作,灵剑微斜,算是防御。 铛—— 青黑灵剑被高高挑起,然后插在地上。 观众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这一幕的发生,之前处处弱势的程南雪简单一剑就击飞了林宇手中的剑,这是什么招式,难道是大道至简,这才是程南雪的绝招吗? 又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众人心中,林宇故意的! 剑试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次大赛时,若双方实力不在一个档次,那么强势一方就会让一招,而不会全胜,这是对对手的尊重,绅士的做法。 倘若留心,那么林程二人的比试已经来到了第二十三招,之前林宇都算赢了,所以这最后一招理论上会让一下。 这么做的确符合规矩,只是,怎么看都觉得很怪,这让一招的规矩似乎并不那么有道理。 人们想到了原因,是林宇太假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微抬起剑,然后任凭剑被打飞?这故意得太过做作了些,让招本是照顾对手自尊的做法,故意得太明显反而更像是羞辱。 林宇的确是在让招,是脑中突然闪过的想法,想到之前不知规矩闹出的笑话,想到无知惹的众怒,他才这般做的,只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经验不足。 如此违和的一幕,让赛场很安静,不知道该理解还是该愤怒。 让招的确是“老规矩”,可也要分对象啊!从来只有程南雪让别人的招,甚至她让招的演技已经十分高明,谁想会有人让她的招,那么意义完全变了,哪是尊重,分明就是赤裸裸羞辱。 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所以程南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然后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林宇的眼睛,咬着嘴唇,渗出了血。 她脸变得通红如抹上晚霞,这红色不是少女的害羞,而是因为怒,到了极点的愤怒。 她又皱着眉头,双眼变得犀利,眼中除了厉色,多了抹疯狂。 她缓缓举起左手,微微颤抖,停在空中,接着一朵洁白的莲花出现在她手中。 忽来一阵强风,吹起地上的沙砾,扬起少女的裙摆,以及那乌黑的长发。 这一幕,极美,女孩如花,出淤泥而不染,只是少了平静,多了肃杀! 阵内不会无端起风,只可能是灵力波动。那朵莲花,又岂是普通的花,而是宝贝。剑试中,能使用的宝贝只有一样,那就是本命灵器。 林宇想到薛悦说他赢不了,没人认为他会赢,心中突然有一惊人的想法。, 莲花经不住风的肆虐,飘下一两片,然后更多。 莲花之瓣,犹如圣洁的白雪,缓缓而下,旋转一个圈,翻两个跟斗,调皮得像个孩子。 林宇感觉不妙,却不能挪动分身一步。 一朵“雪花”落在分身肩头,然后融化了,不是“雪”融了,而是分身融了。 越来越多的花瓣,落在林宇分身之上,这一幕哪还柔美,分明是无数锋利的刀刃,在剪碎白纸一般。 不到五息,林宇分身变成比花瓣还要细碎的碎片,成了诸多细小的光斑,然后下一秒,消失无踪! 第十七章 狼狈 林宇盯着空中那朵白莲花,震惊得说不出话。这就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能赢的原因吧?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用不好剑。不过,我绝不会输!”陈南雪抽出腰间的秀剑,缓缓说道。她并不十分高大,但因为灵魂分身以及白莲的原因,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 “这是你的本命灵器?”林宇指着空中的白莲道。 程南雪点点头,神色漠然,她不知道林宇为什么不知道,但是把她逼到这份上,那他绝不会有半点机会。 程南雪占据剑溪双榜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她的天赋,还因为她体质的特殊性,她是变异灵根,她能凝聚两种本命灵器! 本命灵器的说法是剑溪派特有的,一般修真者吸纳灵气进入识海后不会凝聚成灵器,而是随周身循环,炼体或养身,最终目标是结金丹。 剑溪派皆是剑修,而剑修需要更多灵气、更多时间才能修炼有成,于是无修老祖独创了了本命灵器修真法门,这才让剑修在普通弟子中普及。 凝聚本命灵器最大的好处就是灵力实体化,爆发力更足,大大提升了弟子的作战能力,唯一不足是大量灵气外放,持续作战能力有限,而且剑修的体质并不优秀。 一般人只能凝聚一种本命灵剑,因为炼气期每一阶段所能吸纳的灵力有限,遂只能凝聚一把本命灵剑。 程南雪是一个特例,她灵根有异,有两个相连的识海,吸纳的灵气远超普通人,所以能凝聚出两种不同的本命灵器。 两种灵器,自然是两倍的灵力储存,可是实际战斗却远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无论体质、灵力她都远超别人,战斗力高出已经不是一截。这就是为什么薛悦曾说,筑基以前,没人能赢程南雪的原因,这已经不是量,而是质的问题。 林宇走到这里,凭借的是灵力的优势,根基的重要性,然而他终究只是量上超越了普通弟子,可是程南雪却是质的碾压。难怪之前她在彩竹林能那般镇定自然,境界的优势让占据绝对的优势。 剑试是热身,战斗才开始! 林宇轻笑一声,程南雪有着先天的优势,不过他却有着不能输的理由,所以无所畏惧! 程南雪同样微微一笑,不同之前的无奈,她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戏谑,轻蔑。 只见她玉手一点,空中白莲缓缓旋转起来,来到林宇头顶。 花瓣一瓣瓣飘下,和刚才剑试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林宇不敢怠慢,祭出所有本命灵剑,在头顶形成一个剑阵。 洁白的花瓣落于青黑的灵剑身上,却未做太多停留。灵剑出现一丝裂痕,然后龟裂扩散,这一幕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六把灵剑形成的剑阵蹦坏殆尽,于空气中湮没。 林宇大骇,抽出背后微弯的骨剑。 那把剑华润如玉,窈窕如多姿女子,是完美而又精致的艺术品,他就是林宇最后的手段——穿龙骨。 随林宇右臂轻描淡写的舞动,穿龙骨在空中穿梭飞舞,轻盈而灵动。 下一刻,漫天花瓣变成碎末。 程南雪面色不变,手指一点,手中秀剑化作蓝色流光,豁然窜出。 流光并不耀眼,速度却飙升到了极致,林宇眯着眼睛,来不及多想,将穿龙骨挡在面前。 即使如此,林宇没有感觉到太多安全感,他几乎催动了全身上下的灵力,聚集于穿龙骨之上。迎面而来的秀剑,相比下要娇小很多,然而气势却如潮水一般,压倒而来。 蓝光撞上质白的穿龙骨,僵持不下。 空气变得粘稠,林宇脸上阴晴变化,是不断闪烁的剑光投影下的结果。 另一边程南雪则游刃有余很多,她闲庭信步般朝林宇走来。 “终究是一把无主的天级灵宝罢了!” 程南雪淡淡开口,然后抬起纤纤玉手,葱白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有种剔透的感觉,看起来没有半分力道。 随着她将手掌缓缓落下,林宇双目圆睁,感觉到了山岳般的压力。压力几欲将林宇和穿龙骨镇压,他在缓缓向后移动,地面留下两行深深痕迹。 林宇脸变得通红,紧咬着牙关,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不能使身体停下。无奈之下,他只好弃了穿龙骨,几个后翻才脱离秀剑的压力。 失去林宇的支持,穿龙骨瞬间如脱线的风筝,被强大的压力镇压进入泥土,空中又扬起一阵烟尘。 “不知道没了它,你还有什么手段?”程南雪眉毛微掀,余光扫视着狼狈不堪的林宇。 “好——” 擂台之下,传来了一阵欢呼看,叫好之声不绝于耳。之前程南雪落后之时,所有人选择了沉默,如今形式逆转,大家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怎能不欢呼庆祝。剑榜第一还是剑榜第一,女神依旧是女神,很多人比自己赢了还高兴。 欢呼叫好声并没有持续多久,戛然停止。 停止的原因,不是擂台上的变化,而是一群人来到了山上。 上山的人不多,谈不上浩大,只有二十余人,而且都是老者,然而他们的威势,却让整个溪回峰安静下来。 二十余人,是剑溪派地位最高的存在,有传说中的太上长老,有前几代的山峰首座,有内门资深的长老,掌门人反而居于二十人中的最末席。 似乎除了掌门人,其他人出现在溪回峰都不应该,以他们的身份,一个普通的外门大选,还不足以兴师动众。 很多人都在好奇,如此重要的日子,掌门人却没有出现为女儿坐镇,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联想到今早的传闻,以及如此阵势,大家有了不好的猜测。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高大的方脸道人,穿着灰色道服,面色严肃,在他旁边,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 “师尊!”人群中传来陈子祥兴奋的声音,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了。 众人大惊,望着方脸道人变得崇敬无比。 他就是中峰的首座,掌门以及陈子祥的师尊,剑溪派地位最崇高的太上长老——沐修竹。 第十八章 不坠少年志 二十余人很严肃,气氛十分凝重。 掌门人欲上前,却被沐修竹示意退下,意思是比试继续进行。 沐修竹身旁尖嘴猴腮的少年,衣服有些破,脸上带着几道擦伤,略显狼狈。他从始至终盯着擂台,目不转睛,恶毒而且充满怨恨。 场上,林宇未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他全部注意力只在程南雪身上,这场比试他无论如何不能输,至于其他事,与他并无太多关系。 “我不会输!你不会懂的。”少年执拗而固执的说。 程南雪不理解林宇为什么还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在她看来不过是自嘲,相当无用罢了。不过有一点林宇倒是说对了,她的确不懂,比之代沟还难以逾越。 只见程南雪从黑发中抽出一支银钗,然后说道:“这是一件天级灵宝,名为小花。” 银钗雕着花,所以名为小花,这个名字很普通也很任性,却是货真价实的天级灵宝。 穿龙骨也是天级灵宝,但非林宇之物,所以林宇无法发挥十分之一的作用,可是银钗“小花”不一样,它只是程南雪的一件饰品,从小到大跟随着她,自然不存在操控的问题。 少了小花的点缀,程南雪的头发乱了几分,几缕发丝垂至她长长的睫毛上。 程南雪轻轻挽着碎发直至耳后,朱唇轻起,发出一道声音。 “去!” 银钗如有神志,笔直朝林宇飞去。 林宇心中苦涩,这就是修真者较量的残酷,不会像剑试那般大家同一个起点,只比修为、应变。大多修真者比试很简单,那就是法宝的投掷,这相当无趣,胜负却那么现实。 程南雪说得没错,除了穿龙骨,林宇再没有其他手段,无论在修真界还是凡尘中,他都是一个穷小子,空有满腔热血。所以他在想如何抵御飞来的法宝,绞尽脑汁才发现,他只剩下剑,最基本的本命灵剑。 随着熟悉的法诀,林宇身前显出六把青黑的灵剑,皆是一模一样,普通无奇。 六把灵剑列阵于前,然后随着林宇双手一招,六把灵剑变成了十二,然后变成了十八把……原本青黑的灵剑颜色渐浅,然后成了最开始的白芒模样,空中密布着足足五十六把灵剑。 灵剑自成剑阵,在空中形成一道光幕,宏大辉煌。与之相比银钗“小花”是那么渺小,在林宇眼中不过是一个黑点。 “小花”落于剑幕上,如同一块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湖面泛起一道道波纹,然后在难安静。 石子坠入深湖,银钗也一般没入剑阵,不同的是前者就此消了踪迹,而后者开始引爆。 五十四把灵剑组成的剑幕如同玻璃般化作碎片,却也只能阻挡银钗片刻。 “小花”来到林宇面前,瞬间绽放所有的灵力,如压倒孤城的漫天乌云。 随后狂风暴雨而至。 灵力将林宇压迫于地面,然后肆意释放其威能,林宇周围的石块再一次坍陷。 风暴之后,程南雪召回银钗,望着远处动弹不得的少年,然后微微一笑,想到,这就是惹怒她后果。 下一幕,却让她心惊,那衣服破败不堪,浑身浴血的少年,竟然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认真说道:“我还没输!” 程南雪摇摇头,不解道:“你连本命灵剑都没有了,认输吧!” 灵力外放战斗是剑溪派的优势,但是一般人不会这么做,因为一旦本命灵剑损坏,那么就会灵力耗尽,失去所有战斗力。 林宇不太一样,他经过了萃灵,虽然质不及程南雪,可是量他优势许多。 先前剑试林宇已经重聚过一次本命灵剑,所以程南雪理所当然的认为,少年已经到了极限。 可下一秒,林宇又一次凝聚了出了六把本命灵剑。 第二次重聚,代表了林宇经过了两次萃灵,饶是严厉如灵剑峰首座,也不禁生出一丝欣赏之意。 观众已经没了声音。 而程南雪很生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她没有停顿,手臂一招,银钗再一次向林宇飞去。 几乎是同样的一幕,六把灵剑化作五十四口飞剑,组成光幕,然后下一刻被银钗轰击而碎,林宇则倒飞而出。 这一次林宇被强大的压力轰击到黑白剑幕之上方才停下,然后人跪倒在地面。 洁白的道衣化作缕缕脏兮兮的布条,上面点点血红,皆是林宇口鼻喷出的鲜血。 这一跪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少年缓缓站了起来,手未曾离开黑白的剑幕。 “为什么?”程南雪缓缓向林宇靠近。 “你不懂!”林宇颤抖着擦着嘴角的血迹,露出自嘲的笑容。 程南雪皱起眉头,不由分说,召唤银钗再次轰向摇摇欲倒的少年。 五十四口灵剑形成的剑幕又一次出现在少年面前。 这次银钗没有击碎剑幕,林宇也没有后退,因为背后已经是剑阵,他退无可退。 与前几次相比“小花”的力量没有减轻多少,所有力量如隔山打牛一般倾泻在林宇身上,顿时少年身体一弓,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 程南雪扬起高傲的头颅,眉毛一掀,示意再一次询问。 “你不懂的!”少年艰难挤出几个字,然后瘫倒在地上。 擂台周围安静无比,没有人再为程南雪加油,纵然很多人支持程南雪,对于擂台上的一幕也是不忍,大家期待的是一场精彩的比试,而不是单方面的碾压,所以心生了诸多同情。 “唉……都说不来了。”青芍峰水长老颜面长叹,不愿看场上的情况。 在离擂台最远的某处,一个身材佝偻,满脸皱纹的老妪混于年轻弟子中。在她身边,有一个唇红齿白,面容俊俏的公子。 “真是可怜的孩子!”老妪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他说那恶毒女人不懂什么?” 用恶毒女人形容程南雪还是头一遭听过,身边的剑溪弟子都警惕望着老妪,老妪完全不以为意。 “如何可怜?”俊俏公子低头望着老妪,他语气很认真:“少年之志如何可怜?” “是老奴失言了!” 第十九章 白印,绝望,流光 倒下的林宇又一次站起来,不知道是第几次,身上的伤触目惊心,少年却固执不改,看客们已然麻木了。 本命灵剑形成的光幕汇集于他身前,依旧绚丽多彩,光**人。 程南雪阴沉着脸,她不明白林宇哪来的能量,就算他萃灵百次,难道身体没有极限吗?明明已是奄奄一息,为何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就算站起来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挨打受虐,为什么不认输? 或许少年和她遇到的很多人不一样,也和她不一样,这点让她十分厌恶,欲将之摧毁。 没有意义?怎么能没有意义,他若输了,便是整个林家都输了。背负太多,就不能倒下,不然就爬不起来。 极限是什么,他向来不知道,既没死,怎会知道? 啪! 剑幕破碎,林宇被轰在地中,银钗小花虚立于空中。 只要林宇站起来,小小的银钗就会轰击而下。 直到第八次,出现了一丝停顿,不是林宇就此倒下,而是程南雪脸色苍白,灵力已然跟不上。 人群十分安静,与之前怜悯不同,这次因为敬佩。林宇站起来了八次,代表了他经过了九次萃灵,不管他天赋如何,都是了不起的存在。 灵剑峰首座,脸色阴沉,他怎么会不知道九次萃灵的艰难,可也不会对林宇多生半点欣赏之意,既然林宇不在他门中,那越早毁灭他便越是高兴。 长老团中,有人摇头,有人皱眉,而沐修竹却面无表情,不知道什么态度,掌门逡巡不前,欲言又止。 擂台最远处,老妪拄着拐杖,摇头感叹道:“这孩子字不错,就是脾气倔了点!” “婆婆,我们走近些看,这看不清处哩。”老妪身边的俊俏公子拉着老妪的拐杖说道。 “这么多人如何挤得进去,您就别折腾老婆子我啦!”老妪百般不情愿,那公子就拉着她的衣服不依不饶,老妪又加了一句:“再说,等我们赶过去,人家都比完了,凑什么热闹。” “婆婆……” “小……小主呀,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可别惹出什么事端,我们毕竟是客,我这老骨头可不会跟你胡闹” 在俊俏公子不断摇曳下,老妪这才松口,然后拉着公子的手,不急不缓朝擂台中心挤去。 乍看一老一少相互搀扶,行走缓慢,可下一刻二人已经出现在老远之外,不过一会已经来到擂台的最前排,仅次于中锋首座的位置,奇怪的是,身边的人竟好像没有发现二人诡异的身影一般,自顾自的聊着天。 擂台之上,二人皆是脸色苍白。林宇只能倚着擂台墙角的竹剑勉强站着,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支撑他站着的不是力气而是意志。另一边程南雪也略显狼狈,虽然她灵力深厚,可多次驱使灵宝,体内灵气也快耗尽,不过比林宇的状况还是好很多。 “我最后问你一次,为什么不认输?”程南雪冷声道。 “呵呵呵,你不懂!”林宇连站都站不稳,却笑得肆无忌惮,“娇生惯养的你怎么知道输对我意味着什么,自以为是的你怎么会知道修行不易,怎么能认输,我都没倒下!” “你这是在逼我杀了你!”程南雪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冷若寒冰。 林宇依旧笑着,不置可否。 只见程南雪缓缓伸出手掌,柳眉微微扬起,眉头出现几道皱纹,水灵的大眼充斥着几道厉光,之前的犹豫被冷漠完全取代。 一抹白光出现在那纤纤玉手之中,细看之下,原来是一方白色的方印,散发微微白光。 方印不大,恰好躺在她的巴掌上。 林宇凝视着远处的白光,心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可是沉重的双腿让他难以移动半步 或许是错觉,干净的晴空多出几多黑云,清爽的早晨变得沉闷压抑。然后刮起了风,吹拂着年轻弟子的白袍,拨弄擂台上女孩的黑发,却未能给沉闷的空气带来太多生机。 程南雪小心将体内的灵气注入方印之中,她站立的空间变得模糊,越来越多的空气向她涌来,她脸上失去最后的血色,苍白得如同一朵白莲花。 突然,女孩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嘴唇,变得娇艳无比,空气的奔涌并未结束。 女孩轻轻一笑,甚是邪魅动人,然后,翻手。 “沧海印,这小姑娘当真如此无情。”老妪叹了口气。 “沧海印是什么?”俊俏少年问道。 “低级至宝。” “很厉害吗?” 老妪想说厉害,想了想对于公子的眼见,觉得不妥。 长老团人群,沐修竹一眼认出了属于中锋的宝贝,瞪了眼掌门,冷哼道:“程城,你教的好女儿。” 掌门程城顾不上沐修竹的质问,他使出全身修为对擂台上的程南雪吼道:“南雪,快住手!”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程南雪已经翻手,方印飞起,变成七八丈有余,宛如山岳一般向林宇压来。 林宇抬起头,只见白璧临头,不见白日晴空。他想挪动脚步,却动弹不得,呼吸在白印的笼罩下变得沉重,内心也宛如压着一座山一般,看不到半点儿希望。 最后一次凝聚的五十四口本命灵剑在白印之下如同孩童的玩具,那印的威压已经如此恐怖,若是落下,只怕连人带剑一同化作齑粉。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林宇,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感觉到死神如此靠近他,第一次是昨天晚上的杀剑。与之相比,这次更加让人绝望,上次尚有希望可待,如今只剩下死亡。 绝望的感觉如螳臂当车,如身临看不见光亮的深海,看不见,触不着,嗅不出,逃不离,眼前是黑,心中是暗。 方印碾过剑阵,向着林宇压来。 死亡就在眼前,林宇以为自己会放不下,会不甘,会愤怒,可是真正面对他才知道自己会如此平静,心无波澜,只是感觉有些冷。 轰! 沧海印砸在擂台上,伴随一声轰响,地面发出震动,擂台凭空下陷半米,烟尘四起,遮蔽擂台,扩至整个溪回峰,缥缈晨雾,夹杂了些许尘霾。 烟尘起处,偏偏生出一道道美丽的流光,如晚间霞彩,甚是迷人。 第二十章 废墟上站着少年 林宇感受到了温暖,如沐浴于晨光之中,十分舒服,让人心生慵懒之意。他恍然明白自己没有死,睁开眼,黑暗中漂浮着诸多流光,围绕着他,缓缓流动。 一丝流光窜进他的身体,暖暖的,痒痒的,如按摩一般舒服,肉体的疼痛渐渐感受不到,他甚至感觉体内断的骨头在缓缓愈合,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若不是亲身经历,当真梦幻一般。 林宇低头,骇然发现胸口位置发出淡蓝色的幽光,那个位置,是他贴身携带双鱼玉佩的位置,周身的流光,竟然是这些幽光演化而来。 他一直误会昨晚的流光是穿龙骨身上散发出来的,如今再次面对,他方才明白,原来是胸口的双鱼玉佩救了他的性命。 取出玉佩,林宇细细端详起来,却不知这普通的玉佩到底有什么名堂,只知道玉佩散发的幽光带着暖意,让他十分舒服。 等林宇再次抬起头,震惊的发现漫游的流光宛如一个老人的头像,或许是错觉,林宇揉了揉眼睛,或许是巧合,他猜测。 白白的胡子,稀疏的头发,温暖的笑容,林宇竟有种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在他过世的姥爷身上才感受到,可眼前老人,分明和姥爷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让他感觉如此亲切。 “孩子,我只演示一次,看好了。” 突然,眼前的老人发出温和的声音。林宇这才明白眼前的并不是巧合的图像,真是一个人! 林宇跪下,给老人磕了三个头,不管对方是谁,他只能以此感谢老人的救命的之恩。 等林宇站起来,想问老人是谁,要演示什么?可只见到老人微微一笑,然后又化作万千流光,漂浮于虚空。 林宇不解,有诸多疑问,可再端详那些流光,脑子一震轰鸣,激动得目瞪口呆,如同开窍一般。 流光缓缓流动,不正是他识海内灵气环周身的轨迹吗,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修炼的起源吗?盯着流光,他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挠腮,时而苦思,一会儿又放声大笑,最后却回归平静。他终于知道老人说的演示是什么意思,是为他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流光渐渐收敛,然后被双鱼玉佩吸纳进去,最后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块普通的玉佩躺在林宇手心。 周围又回归于黑暗,只有林宇呆呆立于原地,恍如隔梦。 沧海印落下,溪回峰陷入短暂的失序,或许由于慌张不适,或许因为年式闹出了人命,大家表示不满。 “九次萃灵的高手,剑溪多久才出现一次的人物,就这样陨落,真是可惜了!”人群中有人感叹道。 “程师姐真是过分,连至宝都祭出来了,都是同门师兄弟,居然下得了狠手!” “以程师姐的地位,自然有压箱底的宝贝,也怪那林宇不知好歹,非逼着师姐,不然怎会有如此结局。” “我呸,还是林宇的错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沧海印,乃是中锋的至宝,根本不可能赐予筑基以下的弟子,还不是因为掌门的关系……” 围观弟子议论不断,而长老团那边也吵了起来。 水长老摞起袖子,站在掌门面前破口大骂:“程城,你个伪君子,徇私舞弊,纵容娇惯,将中锋至宝擅自许给女儿,这掌门真是当得好啊!” “我本意只是想给南雪防身用,却有不妥,谁知道她真的会用,都我的错,我的错!”程城堆笑赔礼道。 “你这老王八蛋当然有错,你女儿就没错?仗着有几分天资,心狠手辣,残害同门,真以为剑溪派凭你一个掌门就能遮天不成?”水长老丝毫不顾对方身份,骂得起劲,唾沫四溅,胡须乱颤。 “水老头,你这就有点过了?”程城不悦回道。 “过分?那可是一条人命,过了?你女儿杀人我说都不能说了,剑溪派你家开的!规矩你一个人说了算是吗” “南雪的确有失妥当,但……” 程城还没说完,水长老抢话道:“她难道以为以她那点修为就能操控沧海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是你这个掌门惯的?” “够了!两个老东西,要不要脸?”沐修竹怒喝道,这才止住二人的争吵,“不管那少年死没死,将他带过来,我要看看。” 所有人都以为林宇死了,在至宝之威下,一个炼气期弟子恐怕已经粉身碎骨。程南雪也是这般认为,所以十分后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愤怒到失去理智,连沧海印都祭出来了,她从来没想过要置对方于死地,只是想着赢,想证明自己没错,可是当沧海印翻下的那一刻她已经后悔,可那时候已不能停手,不是她操控沧海印,而是沧海印吞噬她的灵力,顺势而为,不容她控制。 沧海印缓缓升起,程南雪苍白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她竟委屈的哭了起来,哽咽诉说:“对不起,对不起……” 废墟之中,不是狰狞不堪的血肉,也不是污秽的血迹,而是一个穿着破败道袍的普通少年,笔直站着,手无他物,然后微微扬起嘴角,似一方天地,只有废墟与少年,少年重生于于废墟。 “我们再比一次,认真的比一次!” “恩!”程南雪重重点头,破泣为笑,如一朵新雨后绽放的花儿。 第一次她觉得少年竟有几分帅气,那笑容有着莫名的魅力,她感觉很高兴,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这时她方才明白少年之前一直说她不懂的是什么,是“认真”。对于修行,对于生活,她的却是付出努力,却从未认真的对待。 认真,不是浮于表面,不是完成,也不只是做好,而是做到极致,是用心。 认真的修行,认真的比试,一如少年那般。 少年没死,人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惊叫! 惊喜! 惊奇! 惊叹! 惊世! “林宇——林宇——” 不知道谁第一个喊出林宇的名字,之后越来越多,最后合为一道震天之声。 当然还有惊恐,源于长老众人之处。 沐修竹脸色微暗,与周围长老就交递几个眼神,然后缓缓朝擂台走去。 第二十一章 一气化剑 程南雪手持银钗,注入自己最后的灵力,随后小钗漂浮起来。 这是她最后的力量,毫无保留,全在这只银钗之中,所以是她现在所能施展的最强一击,她很认真的对待。 林宇的本命灵剑已经消失了九次,程南雪不认为他能凝聚第十次,若是这样,就算自己是天灵根那般天才也不会是对手,所有她好奇林宇会如何面对。 银钗脱手,去速陡增,朝林宇激射而去。 银钗发着淡淡光芒,如一往无前的利剑,既已经出手,就万劫无悔,有种决绝的意味,似刺客酝酿已久的一剑。 林宇眯着眼睛,盯着银钗,读出夹杂的微微剑意,明白这不止是法宝之威,其中还藏着剑招。 这一招中锋秘典记载着,恰好林宇读过,名为“追涯”,此招出手,必将决出胜负,这是孤注一掷,酝酿所有灵力方可施展。 此时用在此处却是恰到好处。 不久前林宇说过程南雪不会用剑,可是这招却是堪称完美,他不能挑出半点毛病,倘若输了他也只能心服口服。 可是,他不能输,已经走到这一步能么能输?哪怕本命灵剑已经消失,哪怕灵力无法外放。 逃到天涯也是枉然,更何况银钗小花已经来到咫尺之间,遂避无可避。 林宇也没想过逃避,他伸出手掌,然后闭上眼睛。 识海内无法聚集的灵气缓缓从他手掌流出,然后包围着他。沧海印下,流光环绕他周围流动的一幕出现在他脑中,然后他微微扬起嘴角。 只见林宇手指虚空一点,环绕周身的灵气聚集在他指尖,随后灵气变成了白芒,然后变成赤色,变成紫色,变成灰色,最后变成青黑之色。 林宇面前多出了一把剑,一把青黑的灵剑,和他的本命有些类似,只是稍长一些,而且是他识海内所有灵气化成。 程南雪看着这一幕,掌门看着这一幕,沐修竹看着这一幕,老妪以及身边的俊俏公子都在看着这一幕,都瞪大双眼,比之前林宇没有死更加令他们震惊。 “一气化剑诀!” 灵剑峰首座站在擂台最前面,除了程南雪没人比他更靠近林宇,也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林宇灵气化作灵剑的过程,那是灵剑峰的剑诀,也是剑溪派所有人的骄傲——一气化剑诀。 九灵御剑诀之上便是一气化剑诀,不是聚而是化,只是一字之差,却是相差千里。聚剑是炼气期弟子无法完全操控体内灵气而开创的诀窍,聚的只是识海内很少一部分灵气,而灵气化剑,是所有灵力化成,是筑基期的修士方可做到的。 林宇只是炼气六层,为什么可以灵气化剑,这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灵剑峰首座不知道,沐修竹也无法理解,门派典籍未曾记载,先人前辈未曾传授,可谓前所未闻,天下之奇闻是也。 若是问林宇,想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老者能这么做,那么他似乎也能做到,并不是很难。 灵气化作的青黑长剑飞向银钗,二者于空中相迎。 没有丝毫悬念,虽是天级灵宝,虽暗藏剑意,银钗一个照面掉落在地,灵力全失。 同一时间,程南雪灵力耗尽,昏迷倒地。 赢了? 林宇赢了程南雪,赢了剑榜第一! 或许太过突然,太过唐突,很多人不敢相信。 不可否认,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试,不管是不是遂了大多数人的心意,以弱胜强,的确是好看之极。 林宇——林宇—— 擂台下响彻排山倒海般的呼声。 呼声由稀疏变得杂乱,由杂乱变得整齐。 林宇睁开眼,放松笑了起来,享受独属于他的荣耀,只是未能持续很久。 天边沐修竹御风而至,转眼来到黑白剑域,然后来到林宇面前。 林宇看着眼前穿着灰色道袍,严肃的方脸道人,他感受到对方强大的能量,以及肃杀的敌意,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尝试想昨晚的那双眼睛,发现并不一样,这双眼睛要深沉大气许多。 沐修竹伸出宽大的手掌,然后掐住林宇的脖子,将少年举至空中,瞳孔中满是可怕的杀意。他身材很高大,林宇在他面前显得矮小、卑微,力量同样如此。 场下呼声由整齐变得杂乱,由杂乱变得稀疏,最后回归沉寂。 林宇努力尝试呼吸,双眼充满不解以及愤怒。 难道他连程南雪的资格也没有吗?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沐修竹声音冷漠至极。 林宇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无法回答,因为对方根本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似乎心中早有了答案。 突然的转变让弟子们疑惑,却没有人质疑,因为擂台上是剑溪派地位最高的长老,中锋的首座——沐修竹。 “掌座大人,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水长老匆匆赶上擂台,替林宇求情道。 “误会?”沐修竹冷笑一声,随意一挥手,林宇倒飞而出,身体砸在黑白剑域上方才停止。 水长老赶忙扶起少年,发现他口喷鲜血,已经奄奄一息。 咻—— 一支黑色小旗从水长老耳边划过,然后钉在木剑之上。 “此物你可识得!”沐修竹问道。 水长老偏过头,认出这是一面阵旗,他猛然看到旗子后是郁金香的图案,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他想到黑色小旗的故事,想到了今早传闻,以及今早众多长老的集会,心中有了可怕的念头。 “昨晚,我们失去了一位可敬的长老,临夕峰的首座,也就是我的师弟龚孟然。”沐修竹声音微沉,“早上的的传闻是真的,临夕峰没了,凭空消失了,一切因为这面黑其,它有一个名字叫‘诛神令’!” 诛神令?水长老听到这个名字,无力栽倒在地。 有些资历的修士永远忘不掉十年前那个喋血之日,东南修真域超然于修真门派的薛家,一夜之间,满门七百二十余口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一个十岁的孩子。当时薛家所在的领地留下了许多黑旗,但薛家所有的地方,包括山脉湖泊,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曾经的所有存在被夷为平地。 郁金香阵旗是诛神大阵必须之物,是东南修真域内一个自称圣教的神秘组织的独有手段,以其可怕无道的威能,被称之为“诛神令”。据说诛神令下,一些生灵皆会被抹杀殆尽! “掌座大人,林宇出身清白,怎么可能与魔教有染,只怕有什么误会。”水长老尝试解释。 “刘强你上来!” 第二十二章 公子 人群让出一条道。 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随众人目光,慢慢走上擂台,他神色恭敬,举至也无任何不妥,只是一脸痞子模样配以滴溜溜的贼眼,很难让人心生出太多好感。 “告诉大家你是谁?”沐修竹道。 “弟子刘强,乃是龚首座的记名弟子,专门负责服侍师父老人家。”刘强对沐修竹说道。 林宇勉强睁着眼睛,看不清对面人的模样,但能辨认那精瘦的身影,能感受到一种被毒蛇盯着的冷意,他想到程南雪之前说的话。 “那你可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沐修竹追问。 “昨晚……昨晚……”刘强压着脑袋,努力回忆,双眼激凸,露出恐怖的表情,吞吞吐吐说道:“来了个小女孩……一个书生……” “然后……师父死了……宫殿没了……临夕峰没了……一切都没了……” 刘强未能叙述其中内容,但从其惊惧的表情,人们可以想见昨晚到底是如何悲惨的一幕。 “那为什么你还活着?” 所有人都是死了,那么你也该死!从沐修竹的怒吼中刘强感受到了杀意,吓得他跪倒在地,满脸是恐惧和疑惑,似乎之前沐修竹没告诉过他还有这一茬。 “因为那小女孩让我传给师祖一句话?” “什么话?” 剑溪派中能承受师祖二字的只有一个人,不是他沐修竹,也不是常年闭关的那位传说人物,而是白眉上人。剑溪派的老妖怪见到他都要喊一声师祖,沐修竹同样,所以沐修竹此话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大不敬。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昨日白眉上人随薛岳离开了剑溪派,自然没人能指责沐修竹。 “她说:交出那个人!”刘强努力压低了声音,使这句话听起来没有太多力量,可还是造成一片冷意。 很多弟子不知道小女孩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指的谁,然而随行的长老,首座们却清楚知道,他们一个个皆是默然,面露惊愤而又无力之色。 水长老上前道:“掌座大人,龚师兄遭遇不测的确让我等悲戚万分,只是外敌当前,我等更该同仇敌忾,团结一心才对,怎能猜忌迫害同门,况且林宇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啊!” 水长老真正切切的每一个字让林宇心中升起一丝温暖,他想不到,孤身一人,身无长处的他居然有人为他说话。 “龚师弟为人低调,常年闭关,足不出临夕峰半步,如何得罪魔教之人。”沐修竹不理会水长老的辩解,继续对刘强道:“你身为师弟的徒弟,可知道他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最近有没有奇怪之事,或是见了特别之人。” 低调,往昔殿的规模有哪个山峰的比得上?足不出户,那么刘强这个徒弟他怎么收的?水长老阴沉着脸,心知沐修竹心向着师弟,他如何说都没有意义。 “怪事?好像有这么一件,昨晚师父得知薛悦师兄输给了林宇,并且把穿龙骨给了他后异常生气,说真是胡闹,一定要要回宝物,于是晚上气汹汹就出门去了,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师父回来后就身受重伤,跟着就来了那两个人。那小女孩还说师父这样是不对的。”刘强低着头,眼睛余光扫向林宇,眼角出现几道皱纹。 沐修竹出现在林宇身前,如一座山岳,居高而下,俯视着少年,当于大象望着蝼蚁,诸佛见众生之感,他鬓角带霜,眼角亦带霜,且更加冰冷,。 “林宇,昨晚可有人找过你?” 林宇只见沐修竹嘴唇微微翕动,他五感微弱到了极限,甚至听不清楚,但他大致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低着头,不看沐修竹,声音轻而冷:“昨晚有人想要杀我,想要抢剑,想必就是你口中的师弟吧!” “你……” 沐修竹粗黑的眉毛抖动了一下,随后林宇耷拉的身体凭空升了起来,仿佛被钉在竹剑上的尸体一般。 “一个首座要杀你,你为什么没死?”沐修竹逼近林宇,他身材高大,即使林宇被他钉在空中,依然不能让他抬起目光,他抽出剑,从林宇脖子傍边擦过,刺在竹剑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这难道不能说明你和魔教的关系吗?” “呵呵。”林宇身体耷拉者,脑袋低垂着,抬起眼皮已是无力,干笑道:“如果一个首座要杀一个外门弟子,那无论如何都是弟子错了。” 若怪只能怪自己太弱小,所以辩解皆是无力。 “那我问你,以你炼气六层的修为,如何在沧海印下活下来?” “我问你,你资质平平,如何能萃灵九次?” “我问你,你无依靠无师父,如何知道一气化剑?” 沐修竹一个个质问让林宇喘不过气,压迫他几欲崩溃。 林宇没有回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方想要他死,他逃不了。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只怕说了,反而才是绝境。 面对林宇的沉默,沐修竹脸色更加阴沉,他伸出手,握紧林宇的脖子,眼睛满是寒光,盯着林宇变得铁青的脸。 眼望着自己身体变得麻木,林宇知道自己在劫难到,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声音:“杀了我,不然日后定当百倍奉还。” 这句话更加激怒沐修竹,他眉头一皱,暗劲陡加。 突然,剑域外飞来一柄剑鞘,直射向沐修竹小臂,让他吃痛松了手。 林宇微弱的意识似听到了好听的声音。 “我来回答你吧!” “你只知他修为,不明其大志,志不随道消,如何因物陨。 “修真漫漫,谁曾到过彼岸,谁能说谁更适合修炼,谁天赋更好?” “你不过金丹修为,如何都得修炼!” “以长欺幼,以强凌弱,颠倒是非,若连弟子的际遇造化都无法容忍,门派如何自立?剑溪派能走动今日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这番话的不是一个老者,修为也高不到哪去,而是一个俊俏的公子,不过炼气修为。 一个炼气的弟子说一个结丹修士不懂修炼,却又义正辞严,让人无可辩驳。 沐修竹盯着台下的白衣公子,如看着一个死人,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说教于他。 第二十三章 公子无惧,少年长泪 “小主啊,不是说好不惹事的吗?”公子身边的老妪满脸愁容,十分无奈道:“这里可不比凡尘啊!” 剑溪派诸峰之中,唯中锋为尊,中锋首座向来拥有莫高的权势。今日溪回峰上,自然以沐修竹为首,无论对错,他的话无人可反驳,就算是水长老也只能小心劝言,所以当听到反对的声音,众人第一反应是愤怒。 是谁敢反对沐首座的话,是谁敢挑战剑溪派的权威,所有好奇以及愤怒的目光一齐聚集于擂台前的一老一少身上。 一袭白衣,与外门弟子的道服一般颜色,可却华丽许多,制式也大不一样,更像是凡间贵人穿的服饰,想必这名公子并不是剑溪派弟子。 观那公子,乃是一个人物,临首座之威而无惧,面众人之怒如无睹,岿然自得,自若有神,他不高大只是身材匀称,他眉无剑意目无傲骨,只有云淡风轻,轻松写意,在他眼中没有猛兽与蝼蚁,也没有诸佛与众生,只有好与坏,只有喜与不喜,其他与他何意,有何异? 愈修行,喜悲难浮于颜色,言语愈难揣摩,哪如孩童这般武断天真。 那公子偏偏这般! 这需要勇气、底气以及更多,林宇做不到,程南雪做不到,其余人更做不到。 林宇抬起头颅,一眼看见人群中的白衣公子,虽然不高,也看不清模样,他感受到光芒,心头一热,惊为天人,万分钦佩。 沐修竹盯着白衣公子,想不起东南修真域如何出了这么一个人物,还是个女孩,他一眼望穿其修为,依旧不解,明明只有炼气,为何没有惧意,为何那方天地没有崩塌,在他的威压之下。但是这些都不太重要,他眼中对方已经是个死人,在剑溪派没人能挑战他的权威。 白衣公子自然读出沐修竹对他的杀意,只不过是由林宇转移到了他身上,他宛如看不到,甚至表情几无变化,他缓缓走上擂台,黑白剑阵自动分开,他出现于林宇面前,然后对沐修竹淡淡说道:“我不允许你杀他!” 他说得理直气壮,林宇听得热泪盈眶。 林宇是一个不容易感动的人,也是一个不容易流泪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难以抑制,可能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肥妹妈妈教训自己之后,母亲让他跪在庭院,问他为什么要打人?小时候自己受人欺负时,父亲怒斥他为什么这么软弱。来到剑溪后,诸多险难,唯有三个字“靠自己”。 无论对错,都是他独自一人承担,小心翼翼苦苦前行,这样很累,没人能理解白衣公子的几个字对林宇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敢问公子名字?”林宇用尽力气发出不大的声音。 白衣公子回过头,看着林宇,然后咬着嘴唇,歪着脑袋,不解道:“在下唐昱,怎么了?” “我记住了。”林宇坚定说道。 白衣公子点点头,心想少年定是委屈才哭了,今日幸好有自己帮他出头,他想到在凡间打抱不平时的情景,开心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是林宇见过最好看的,也是最温暖的,如春日下绽放的花儿,,只凭这个笑容,他就能毫无保留相信这名公子,似乎有他在,自己就能放下一切,安心的小憩,安然的等待便好。 “找死!”沐修竹如何能忍唐昱堂而皇之的站在他面前,甚至还教他如何做,愤怒已经到达顶点,他在顾不得许多,御出佩剑,直射向唐昱。 以沐修竹金丹修为,一切发生在一瞬间,短暂到唐昱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发现,飞剑已经来到他面前,就算他能感知,以炼气修为抵抗结丹修士的飞剑也是不可能的。 说时迟那时快,一尊黑影闪过,只听“哐当”一声,飞剑掉落在地,唐昱面前出现一个佝偻的老妪。 “我家小主说不允许就是不允许,你这小娃娃怎的不听劝呢?”老妪对沐修竹讥笑道。 沐修竹阴沉着脸,只有他看清楚老妪只是一挥拐杖就破解了他的飞剑,让他十分忌惮,这老妪至少也是结丹修为。 “阁下到底何许人也,我剑溪派之事,还轮到外人插手。”沐修竹强忍着杀意道。 “我什么人你管不着,我家小主看不惯的就要管!”老妪颇有强词夺理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偌大一个门派,就凭你一个不辨是非的东西说了算?” 老妪声音低哑,可字字刺进沐修竹心中,饶是他定力再好也难容忍。 “我沐修竹乃是中锋首座,门派之事自然由我主持,阁下最好好自为之。” “沐修竹?我还没听过这号人物,剑溪派我只认识三个人,一个是无修剑仙,一个是长眉老怪,一个不用剑的小子,不知道你跟他们比如何?”老妪质问道。 “你……”沐修竹忌惮对方身份,已经一再退让,谁想对方竟然步步相逼,不留半点情面,他声音冰冷说道:“阁下既然不听劝,也不怪我们无情,我知你修为不俗,可想要从我剑溪派走出去,想来也不会那么简单。” “哦?说不过要动手了。”老妪依旧面无惧色,甚至略带嘲笑道:“就许你仗势欺人,还不许我倚老卖老说你两句?” “那还请前辈留在我剑溪派慢慢指教!” 沐修竹一声说完,众多长老皆来到擂台上,整齐站在沐修竹身后,一时双方剑拔弩张。 双方对峙着,沐修竹没有先出手,他已经隐隐猜出老妪来历,如先行动手,很可能给剑溪派带来灭顶之灾,可是老妪先动手,那么他如何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过了片刻,老妪叹了口气,颜色温和许多,道:“罢了,罢了!自家的事还是自家解决吧!” 说罢老妪就要转身离去,却被白衣公子拉着衣袖,鼓着嘴一脸不情愿道:“不能不管!” “傻孩子。”老妪树皮一般的脸露出慈祥的笑容,随后望向溪回峰的山路方向,声音一沉,道:“白眉老怪,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管管你的后辈。” 老妪的声音谈不上洪亮,却传遍整个溪回峰,让人心神一震。 不久,所有人望着那个方向,一老一少御风而至,老者白眉,少年蓝袍。 第二十四章 一颗卑微的心 长眉上人来到众人焦点的擂台之上,顿时引起不小骚动。 即使御风而来,他道袍上沾了尘土与露水,苍老的脸上难掩倦容。 外门弟子对这位剑溪派的执法长老并不那么熟悉,而内门弟子,以及长老首座们却是一副恭敬模样,他们明白眼前之人才是剑溪派的前辈,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擂台上的剑溪派众人都恭敬无比,他们低着头,犹如犯了错的孩子,就连前一刻不可一世的沐修竹也收敛许多,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长眉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在剑溪派一行人,他先是望了一眼倒在角落的林宇,再望向老妪以及白衣公子。 “岩烨尊者,让您看笑话了。”长眉歉礼道。 “您这一声尊者我可不敢当!”老妪收回厉色,温和许多。 “想必这位就是……”长眉望向白衣公子,毫不掩饰欣赏之意。 老妪点点头。 长眉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望向剑溪派的后辈,眼中只剩下长者独有的严肃。 “师祖,望您主持公道!”沐修竹跪倒在地,先声夺人。 “哼!”长眉上人长袖一挥,一缕甘霖洒向重伤的林宇,然后对沐修竹冷声道:“不必多言,此事我已全然知道。” 薛悦下来后朝瘫倒的林宇走过去,遇到俊俏肤白的白衣公子,竟露出一脸痞相,还不忘努力嗅两下,惹得唐昱眉头一皱。 “可是诛神令……” “我心理有数。”长眉上人面色不变,似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待薛悦搀扶着林宇到擂台中央,少年脸色已经好转许多,已能勉强站着,他望向沐修竹,冷静得可怕。 “他与圣心教无关!”长眉用坚定以及不可置疑的语气道。 “可是师祖,很多事情您不明白啊。”沐修竹汗水直下,苦心直谏的喊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长眉上人放慢了语速,挑着眉,盯着跪在地上的沐修竹。 “弟子不敢。”沐修竹不敢看沐修竹,心已沉入谷底。 “我知道你执着于你师弟的死,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如果你不愿放下执念,可以去问你师父,你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长眉转眼望向一直被忽略的刘强,道:“只是你身边的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借刀杀人,可谓好手段,残害同门,如何都不能姑息。” 沐修竹知道师祖来后已经无力回天,不料师祖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刘强,他方才感受到老家伙的怒意,于是连忙道:“这弟子乃是悲痛过度,说的是有些夸张,也是情有可原,望师祖开恩!” 长眉不敢相信以沐修竹冷血无情的性格居然会为一个外门弟子求情,他走近刘强,然后冷哼一声,顿时吓得刘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 “都是弟子的错,都是弟子失了心智,还望师祖饶命。”刘强意外没有任何辩解,痛哭求饶。 长眉上人露出奇怪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对方求饶而心软,脸色反而更加阴沉,道:“你和你那个师父,还真是有点像。” 刘强不知道长眉上人口中的“像“”到底是出于何种心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念他是龚师弟的弟子,望师祖法外开恩,以后弟子会好好管教,绝不会再惹出今日的误会。”沐修竹求情道。 长眉没有回答,突然而来的安静让沐修竹后背满是汗水。 几乎五体贴于地面的刘强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安静,他的心已经提在嗓子眼,宛如秋后问斩的死囚,他慢慢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个高大的人物,宛如一座座高山,他斜眼看见碧蓝的天空,看见一只鸿雁从他的头顶飞过,他不愿听见其鸣声,死灰一般的双眼出现一抹狠色。 只见他匍匐来到林宇跟前,然后抬起右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个巴掌,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安静的擂台上,只听得到刘强狠狠抽自己耳光的声音,突兀而响亮。他很用力,几乎是他所有的力量,他嘴角挂着浓浓的血液,混合着口水,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浓痰一般的鲜红。 “宇哥,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把我的骨灰带给我爹,说孩儿不孝!”刘强仰望着林宇。 林宇低头看着狼狈的刘强,对方的这副模样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当日父亲逐他出师门时他比现在还要凄惨,只是那时他都未曾向自己跪下求饶,只有恶毒的眼神以及肮脏的话语。 到了今日,那个瘦猴一般的少年终究还是做了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林宇知道他是为了活着,可突破了底线而想要求生的模样,还是让他震撼。 “这是之前从林赫师父那骗来的镖局地契,都是我鬼迷心窍,都还给你,这是我最后的要求,无论如何……”刘强从怀里掏出地契,双手递给林宇,然后嚎啕大哭,泣不成声,如一个孩子一般。 林宇伸出手,接过地契,狠狠攥在手心,颤抖着,双眼变得通红,他没有回答。 长眉望着林宇,沐修竹望着林宇,很多长老都望着林宇,期盼着他做抉择,决定地上少年的生死。 林宇很迷茫,他明知道刘强做的一切是假的,明明知道对方不可能放下,过了今日他对自己的恨意只会更深,但内心依旧有两种声音,他不知如何选择。 突然他回头,望向那衣着华丽,白衣胜雪的公子。那名公子是他的偶像,他在想如果是他会如何选择。 那公子冲林宇微微一笑,然后少年有了答案。 这一笑没有过多的含义,只是白衣公子的师父曾说出门要抱着一颗善心,对人要抱有善意,一个微笑即是善意,他奇怪林宇为什么会突然看着他,不会知道少年心中的疑问,所有回应的自然是看起来温暖,实际上傻傻的善意。 林宇自然不会从这笑容得出很多,只是没有答案便是最好的答案,因为他自己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少了决心。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林宇说完已经恢复了平静,平静得脸已经没了血色。 下一秒,他昏迷倒在薛悦怀中。 从大战到在沐修竹手上死里逃生,人们已经忘记了少年已经透支了很多生命的潜能,饶是有长眉上人的甘霖恢复,不过也是强打精神,如今他终于可以昏迷,终于可以稍稍安下心来。 年试半决赛的比试终于在两位参赛者陷入昏迷而结束,一切却未因此而安静下来。 第二十五章 遇见了个鬼 林宇昏迷以后,还有很多事要继续,比如刘强的处置,白衣公子与老妪的身份,以及门派对诛神令的回应,与这些相比,人们似乎忘了下午还有一场比试。 比试的双方是剑榜第二的姚凡与外门弟子公认的老好人钟晓晓,他们在外门的名气相当,一个凭借实力一个凭借人缘,不论怎么看二人的比试都应该备受期待,可是经历了上午的比试,人们很难提起更多兴趣。 论实力二人能有陈南雪那般?轮看点,钟晓晓能有林宇黑马?所以这场比试显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似乎弟子们更加愿意花时间担忧门派的处境,想象大难来时的出路。 比试不瘟不火的进行,围观的的弟子至少少了一半,甚至连坐镇的长老也很难叫出他的名字。可是看完比试后,没有人可以否认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试,经过两个时辰的麓战,最终钟晓晓取得了胜利,成了继林宇后又一匹黑马。 比试进行的同是,中锋大殿同样热闹非凡。 刘强被逐出门派。 诛神令毫不保留公示,昭告天下修仙门派。 沐修竹退居幕后,中锋首座暂由掌门程城接替。 长眉在剑溪派威望很盛,一道道命令下达,无人敢有异议,可实际上中锋大殿中并不只有一种声音。 “你这小娃娃,还不过来拜见尊者我,磕几个头,老身就勉强原谅你了。” “原来你就是中锋首座,也不是当家作主的,怎的就扮起老虎来了,别以为孝敬几个天材地宝就完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师父见到我也得恭恭敬敬的,还瞪我我将你眼珠挖出来,我看你这把佩剑就不错,给我家小主耍耍。” “磕个头就完了,我们小主的不是你还没赔呢?” 以上是老妪挤兑沐修竹插得话,让晚节不保的中峰首座脸一阵青一阵白,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可是知道对方身份后,他偏偏只能认了,只能脸红脖子粗老实忍着。引得旁边的白衣公子唐昱咯咯笑个不停,心道婆婆真是个妙人。 待诸多杂事宣布完,白衣公子说出自己的来意,顿时大殿没了声响。 “你说你要去幽龙潭?”长眉上人诧异望着在众多高手中神态自若的唐昱,然后咳了咳嗽,转望向沐修竹。 沐修竹哪里不明白师祖咳嗽的含义,他一张苦瓜脸无奈走上前。 “不行,绝对不行!”沐修竹知道今日算是倒了大霉,得罪人的事都由他干,只好努力表现得狰狞激动些,“你当众辱我派长老,折我先辈尊严,扫我剑溪之威名,还敢提出这般要求,莫要欺人太甚。” 心有余悸的沐修竹在老妪直勾勾的目光中勉强说出一番话,要不是长眉示意,他决计不会做这出头鸟,他已经决定今日之后就闭关不出,直到这老太婆离开剑溪派。 在强大压力下,沐修竹还是说了。老妪知道这是长眉的意思,是剑溪派的意志,这些老家伙哪里愿意承担风险,他们知道小主出了意外,这里没人能承受后果。 唐昱站了出来,自信满满道:“那我换一个身份就好了!” “什么?” 只见唐昱解开束着发的头发,顿时长发披肩,由一个俊俏的公子变成标致的女子,一双大眼忽闪忽闪,似为自己的智慧偷乐。 “这样就不会辱你名声,折你尊严了?” 只是…… 很多人没回过神来,中锋大殿陷入奇怪的气氛。 最终长眉忍不住,皮笑肉不笑的道了一句:“你……是不是当我们傻?” “哈?”唐昱呆若木鸡,难以置信道:“你们都知道?” 众多长老小鸡啄米般点头。 泰山崩于前未曾变色的唐昱霎时间脸蛋通红,她看着婆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好像不是木头,都知道。”老妪最后的补刀破灭了唐昱一直引以为豪的杰作。 她下山时何等意气风发,男扮女装,劫富济贫,畅游江湖,却又不露姓名,不用真容,此乃江湖侠风,可是……原来所有人都知道,那她不是傻子一样,想到这她就觉得很难受。 一定有人不知道,一定有人不知道!唐昱内心告诉自己,努力使自己不那么尴尬。 …… 第二日,林宇依旧未能从昏迷中醒来,原本年式的决赛不得不取消,而结果已经出来——钟晓晓认输。他的原话是:“自知不如,甘愿认输。” 这一决定让钟晓晓收获了名声,林宇获得荣誉。钟晓晓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林宇,也算是门派对林宇的补偿,一举多得,不得不说,钟晓晓的情商很高。 除此以外,门派决定赐给林宇一件天级灵宝另作补偿,这是后话。 临夕峰。 曾经能看到最美夕阳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平地,以及一块墓,墓的主人是这里曾经的主人,随着临夕峰不再,他也陨落。 墓前跪着三名少年,站着一名方脸修士。 礼完,仍有一名少年长跪不起,额头贴着地面,他体瘦如猴,他衣着不修。地面有水的痕迹,不是酒,是他的眼泪,他拽着拳头,双眼狰狞盯着咫尺的地面,心中不甘无可诉说。 “去吧!”方脸修士递给少年一个包袱,然后道:“不要忘记。” 尖嘴猴腮的少年接过包袱,然后下山,结束了他还未开始的修仙生涯。 夕阳斜斜,拉长影子,添了悲情。 一只鸿雁掠过,终鸣了声悲,随着少年的身影消失于天地。 他走了很久,离开剑溪,顺着一个未知的方向,不知去哪里,不知哪里容的了他。 然后,他遇见了一个小女孩,一个穿着黑衣画着脸谱的小女孩,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变得僵硬,比遇见了鬼还要可怕。 第三日晚上,林宇才从昏迷中醒来,他看到身边留有字条,有人约他到不冻崖。 “天可真凉,咳咳……”林宇想谁这么没人道要求一个病人,在细看那嚣张的字体,他俨然有了答案。 也只有他才会这么荒唐,约定没有时间,他若是不醒,难道他天天等在那。 林宇披了件大衣,出了门,来到青芍峰,然后一眼望见崖上的翩翩少年,除了薛悦还有谁人这般无聊。 “接着!” 薛悦甩出一把剑,林宇下意识接住,然后低头,发现是一把美丽的长剑——穿龙骨。 第二十六章 圜有几重 比试之前,林宇把穿龙骨当做底牌,实际情况是被程南雪轻易用秀剑镇压,这把背负盛名之剑让他颇感失望,之后更是因为这把剑险些丧命,所以认出这把剑时他觉得很晦气,差点就有丢下悬崖的冲动。 还好他控制住了,只是一脸嫌弃的丢回给薛悦。 “我承受不了!”曾经他会觉得承受不了情,如今他承受不了的只是剑本身。 薛悦握着这剑,然后认真的递给林宇,认真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与林宇比试之后,薛悦消失了一天,再一次见到他,林宇感觉到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气质还是性格,甚至连形象都有种高深的感觉。 以前的薛岳不会说对不起,不会如此认真的致歉,哪怕全部是他的责任。 “你赢了师姐,很了不起,够资格当我的对手。至于拿不拿这把剑,能不能听完我的故事再决定。” “没兴趣。” 事实上林宇有很多问题,只是下意识回答,显然他感不感兴趣薛悦都要说,那么有什么不同。 薛悦坐在悬崖边缘,溪涧冷意袭来,冷月寒光扑面,他双目中只剩下平静。 “知道剑溪派之外是什么吗?” “东南修真域!”林宇回答。 “修真修真域之外呢?” “四域!” “四域之外呢?”薛悦又问。 林宇摇摇头,他知道这片大陆分为东、南、西、北四域,东南修真域只是夹缝中的一隅,在之上他的确好奇过,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记录。 “实际上东南修真域和四域的修真门派都属于末流势力,在大陆中心有更广阔的平台,更浓郁的灵气,那里名为中府。” “中府比起四域更加广阔,修真门派多如繁星,那里是修真者的天堂,属于中流修真势力。与四域不同,中府处于绝对领导的不是修真门派,而是四大修真世家,这在末流修真势力根本无法想象。四大家族于中府为尊,四域则各附庸与四大家族。” 林宇只觉脑袋轰鸣,方知这片大陆如此辽阔,同时也好奇薛悦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曾经薛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应该说是五大家族。”薛悦似看出林宇疑惑,继续说:“不过如今的薛家已经只剩我一个人了。” 薛悦背对着林宇,平平淡淡的说到,可林宇依旧能感受到少年语气中的执念与惆怅。 “五大家族曾发生过内斗,然后薛家势衰,只能龟缩于东南修真域的一隅,到了今日连中流修真域都算不上了。”薛悦说得越是无情,林宇愈加能感受到他的感伤。“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薛家虽比不上中府势力,在东南修真域却是绝对的的霸主。” “六年前,中府四大家族之一的柳家的家主突然造访,祸事也是源于那天。”薛悦努力回忆着,停了相当一段时间,俨然当做无人时的自言自语,半天才接着道:“薛柳两家本是同盟,后来柳家成了薛家上家,接济过薛家多次。爷爷自然是用最高待遇来招待,柳家说出了来意,让薛家找一样东西。” “至于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应当是相当厉害的法宝贝。薛家倾尽所有人力,终于寻到地方,然而发现此处有上古禁制,只有凡人方可进入。于是乎我们求助于当地小国的势力。只是……没有半点音讯。” “薛家为寻宝阵势很大,整个东南修真域都知道薛家在干什么,所以当所有人空手回来时,没人相信,觊觎的诸多门派不信,柳家更加不信,然后两家再次发生了争执,然后不欢而散。” “柳家走后第二天,又来了一伙势力,名为圣心教。”薛悦几乎一字一顿说出这三个字,回想到这三个字,他瞳孔微缩,陷入与刘强一般的恐惧,他继续道:“开始来的只是一个小女孩,虽然打扮奇怪,但是声音甜美可爱,十分讨人喜欢,我仍记得她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能陪我玩吗?’” “呵呵,那哪是小女孩分明是魔鬼,杀人不眨眼的妖怪,顷刻之间薛家上千性命随着她一抬手化作血雾。一面面郁金香阵旗接连降临,然后世界开始变得模糊。” 林宇知道薛岳在努力克制,努力让自己平静的说完,他五指已因愤怒陷入石块之中不自知。林宇不知道说什么样安慰的话语,只能站在他身后,静静听着。 “薛家领领地内有很多附庸的普通人,薛家中也有不能修炼的老人妇孺,爷爷身为薛家的族长,跪在小女孩面前,哀求她放过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小女孩一口答应,然后用我手中的剑杀了所有人,是不是很讽刺?” 说到这薛悦特地回头望着林宇,再一次停顿下询问,似乎才想起来有人在听他的讲述,只是这不是一个问题,是不适合回答的,偏偏他停了下来。 “有点儿。”林宇轻轻说了一句,十分尴尬,无论他说什么,或是什么也不说,都会十分尴尬,偏偏他选了最无情商的一种。 “那时候,我发誓不会跪任何人,我的尊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既然无论如何都会死,为什么要苟且,为什么要求饶下跪,弱者根本就注定了结局,直到我遇到了你。”薛悦将穿龙骨的剑柄抵在林宇胸膛,皱眉道:“你很奇怪,似乎不在乎,或许因为它不实用。” 林宇想到第一次见到薛悦的情景,纨绔而傲慢,如果他出身本来就远高于普通修真宗门,他眼界本就与一般人不在一个层次,再加上他的遭遇,则容易理解很多,姑且算一个可以理解的怪人吧。 只是薛悦的动作让他很难受,被长长的东西顶着胸口,会很闷,于是他握着剑柄,想要拿开,可薛悦突然松了手,剑又回到了他手中。 毫无防备的林宇哪里想到薛悦会耍这般无聊的把戏,他只能默默抱着剑,然后小心坐下,拽着薛悦的衣襟,紧张的坐在旁边,他有点恐高。 晚风拂过两位少年的头发,呼声掠耳,带走迷惘与静默,只有一个说一个听。 “等闻信号的东南修真域同盟与柳家众人的到来,薛家只剩下我一个人。”薛悦声音由平淡变得冷漠,缓缓说道:“我站在薛家的废墟之中,站在两方人马中心,你猜他们看着我在想什么?” 林宇摇摇头,这一次没有自作聪明回答。 “他们在想,我为什么没有死?” “我为什么不去死!” 薛悦冷漠说出那这句话,充满离奇。 “我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来救援的两伙人会这般可怕,个个如饿狼一般目光森然,尤其是那柳家的族长,原来还夸奖过我的世伯,比圣心教的小女孩还要可怕。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杀人的!” 第二十七章 偷得星汉灿烂 “打着报仇的名义,柳家说要血洗东南修真域,建立新秩序,制定新规则,接管这片无主的领地。只要我死了,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就可以编出无数理由发动战争。” “另一边的人同样希望我死,我若死了他们就不会知道这些,就不会有这么多无妄之灾,一时间我成了众矢之的,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这种压力让人绝望。” 林宇不知道这般压力是如何场景,但他感受过绝望,那是命运不受自己掌握,内心徘徊于什么也没有的黑暗中,所以他勉强能体会其中的感觉。 “后来长眉站了出来,呸!应该是师父老人家站了出来,他劫持了我,然后威胁柳家退出东南域。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最希望我死的柳家,却被以我的性命威胁。我现在知道,那是我当日唯一活命的机会,入了柳家,无疑投身地狱。柳家不会明着杀我,也不会在人前看着我被杀死,因为他们是中府的‘正道’,是画着君子面皮的怪物。” “于是我成了东南修真域的人质,成了剑溪派的人质,逼迫柳家不得不放弃东南修真域这块宝地,我想恨我入骨的就是他们。是不是很讽刺,明明是人质,却被歹徒保护着,永远不会得到拯救。”薛悦勉强笑道,“后来东南域联盟与柳家定下六年之约,六年之后,会给他们交代。” “什么约定?”林宇好奇。 “他们想要的东西,六年后将在那再次开启……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得面对,独自一个人面对,不管是千军万马,还是妖魔鬼神,不是吗?”薛悦站起来,眺望着万千溪涧驶向未知的尽头,收敛曾经的的嬉戏与淡漠,严肃道:“所以我要变得更强,哪怕来不及了。”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是两个人,一个孤独的人和另一个孤独的人。 三个月之后,林宇同样有一场命运的生死战,林宇深知谁也无法帮自己,所以他无比明白独自一人无助的痛苦,未来是看不见,白茫茫的一片。 此时他们两个人相互倾诉,成不了相互的依靠,终究只能一个人承担。 不久后那秘密开启,若是得不到柳家想要的东西,东南修真域会不会因此遭难,薛悦会不会首当其冲,没人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薛悦像林宇那般,小心活着,将时间视作生命。若不是剑溪派突遭变故,他会在某个遗迹苦修,若不是等林宇醒来,他早已经离开,这些天他一直在悬崖之上苦修,一边等林宇,就像林宇认知的那般,他是一个固执而又古怪的人。 “圣心教到底什么来历。”林宇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起势不到十年,没人知道行踪,也不知人数,只是每次行动都是雷霆之势,然后血流成河,他们是东南域的毒蛇,让若有门派畏惧的毒蛇。” “他们为什么而来?” “为了我,或者你手里的剑。因为很多人认为薛家已经找到了东西,就藏在我身上,或者这把剑身上。” “什么?”林宇连忙把剑丢在地上,终于明白为什么黑衣人想要杀他夺剑,这把剑虽然不凡,但是其里面的可能性才是那些人物的目标。林宇觉得被坑了,遂埋怨道:“那你还给我,我不就不小心赢了你一场,用得着使这种诡计吗?” “把剑给你,不正是说明东西根本不在剑里吗?这样不就少了很多人惦记我。”这是薛悦今夜第一次笑了起来,而且是哈哈大笑。 “可是我被惦记了呀!”林宇大声道。 “关我什么事?”薛悦摆摆手,一副幸灾乐祸表情。 林宇觉得很无奈,碰到这种无赖有什么办法,当初要是把剑给程南雪那该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唉,悔的他当初那么潇洒。 这是薛悦第一次见到林宇这般囧容,自然肆无忌惮的欣赏,待看着林宇苦瓜脸无聊后才说道:“放心吧,圣心教不会找你麻烦的。” “为什么?”林宇喜出望外。 “因为圣心教传有教令,不会找我的麻烦,自然不会抢夺这把剑。他们虽然心狠手辣,但向来说都做到,至少是‘光明正大’,就连六年前那天也预先说了,只是没人相信。他们公开,会在秘密开启那天,解决所有恩怨,然后血屠柳家满门!” 听薛悦用平常语气说出这句话,林宇感受到那股直白而又严肃的杀意,一个末流修真教派,扬言要灭掉中府之尊的柳家,光听着就可以感受到话语中的魄力,未识圣心威名时,会有人觉得是句妄语,而如今光听闻只教人胆寒。 “所有打穿龙骨主意的人都会受到圣心教的虐杀。”薛岳拾起剑,依靠在林宇肩头,然后道:“知道师父为什么如此笃定你和圣心教无关吗?” 林宇摇摇头。 “因为打你主意的孟浩然,乃是圣心教之人,正是因为他违反了规矩,才会遭到圣心教杀害。” 林宇这才明白为什么白眉上人会为他开脱,他还以为是薛悦的关系呢。只是他好像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立马道:“不是说好没人打剑的主意吗?” “这只是意外!”薛悦讪笑道:“你要相信圣心教的强大,就算有人想杀你,圣心教一定在之前就杀了他。” 能相信就怪了!林宇心里默默吐槽,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薛悦也是在无奈的吐槽,圣心教真的太强大,至今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那么前方渺茫的是什么。 那么努力修炼有何意义,一个炼气的弟子,如何做才能影响这般庞然大物?这是寻不到答案的问题,那是不是证明修炼没有意义? 明知碌碌无为,偏偏义无反顾,这是林宇的做法,如今也是薛悦的做法。 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少年,在相同处境上,选择了同一种方式,同一种偏执。 这条路上,谁也无法依靠谁,任何人也无法安慰任何人。 林宇不希望薛悦这般做,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隐隐将薛悦当做自己在剑溪的第一个朋友,可是他也不会说,只能选择沉默。 “知道中流修真门派之上是什么吗?”薛悦打破平静。 林宇摇头。 “是仙门,据说在天上!”薛悦抬头,然后手指着星空。 二人仰望星空,虽望不到仙宫神殿,却是星河灿烂,美不胜收。只有闲暇时才会欣赏到这般美景,他们难得小憩偷闲,放下很多,才敢看到这片星光。 或许有一天,他们不再为其他牵绊,想着登上仙宫玉宇,寻大道,修长生,那又是何种神妙的景象? 第二十八章 存息灵盒 “替我保管好这把剑,三个月之后,咱们在比一次,想必那时候你我都会大不一样。”薛悦望着林宇,目光慢慢变得火热。 薛悦有他的造化,林宇也需进行他的试炼,或许正如薛悦所说,三个月之后二人必会不一样,就当做是上战场前的测试吧。 二人于悬崖上击掌约定,由满天星光为证。 “我要走了!” 薛悦说完转身,林宇犹豫片刻,打断他的脚步。 “你可认识那叫唐昱的公子?” “你对她有意思?”薛悦回头,皱眉道。 “只是想当面道谢。”林宇回想那时的情景,宛如在做梦,那公子的身影犹如镌刻在他脑海中,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了不起的存在,很想在见到一次。 “她是无常宗的人,来自中府,我劝你离她远一点,对你有好处,她已经离开剑溪派,你见不到她的。”薛悦说完,御剑而去,不冻崖上只剩下一道身影。 无常宗?原来他来自中府,难怪气质与一般人完全不同,如果有可能,一定去一趟中府,林宇默默想着,心中又多了一股修炼的动力。 第二日,林宇特地拜访了水长老,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同时也知道剑溪派做出的决策,以及钟晓晓将第一名让给他的事。 第一名可以在宝库中挑选一件天级灵宝,这是临时决定的,林宇虽木讷,也能明白这是专门给他的补偿,不过却不那么在意,当见识了至宝之后,他眼界已然高很多,天级灵宝并不能让他太过激动。 若是一般弟子知道林宇的想法后一定非常气愤,普通弟子能拥有一件低级灵宝都会觉得修了百年的福分,天级灵宝,对于炼气弟子,绝对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存在,剑溪派的弟子无不嫉妒林宇到底撞了什么狗屎运,因祸得福。至于至宝,普通弟子根本想都不敢想,就算能够得到,以炼气修为根本不可能驾驭,实际的威力可能连天级灵宝都不如,所以天级灵宝无疑是最适合炼气修为的弟子。 在相关弟子的带领下,林宇来到宝库。 是一座塔状建筑,共有五层,这里收藏着剑溪派很大部分的法宝,可以说是禁地。 林宇一眼看到守在塔前的两位老者,他们衣服有些破旧,白发也有些杂乱,两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凝视着远方,不露任何喜悲之色。这两位宛如凡间的普通老者,无任何修为波动,林宇知道他们任何一位都比沐修竹还要强大,剑溪派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林宇恭敬的作礼,然后在弟子的带领下来到第二层。 这里放置的全部是灵宝,从低级灵宝到高级灵宝不一而足,由刀枪剑棒等武器法宝,到阵旗宝器丹炉应有尽有,林宇目不暇接,从来想不到这么多宝贝陈列在面前是如此壮观的场景。 林宇看到了十多件天级灵宝,他可以感受到其中不乏比银钗“小花”还要强大的器物。 然而他只能选一样,陷入难题。突然,他有一个想法,为什么要选武器,为什么要选剑,似乎能在宝库中带走一把名剑是每个弟子的荣誉,法宝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宇想到,他战胜程南雪又何曾用了法宝,他一路走到现在,难道凭借的外物吗?一时间林宇豁然开朗,不在迷茫于剑海之中,而是考虑一些功能性的灵宝。 突然他看到一个宝盒,名为存息灵盒,说是宝盒,实际上是个长条形的器物,有点像一把小型的合起来的折扇,或是一块镇纸,难得还是一件空间灵宝。 林宇之所以看上这件宝贝,不是因为宝物的外形或是作用,而是灵盒外表古朴的字体,这字很潦草,而且十分复杂,就算是门派的长老们也不见得认识,而林宇却认识,因为这是古老医书上方才有这种写法。 因为医者开方写的字十分潦草,难以辨认,甚至有很多错别字,于是他们撰写的书籍也将这种坏习惯保留下来,后人无法辨认,只能考教作者的作品方才明白意思,于是乎,就有了这些医书上的异字。 林宇梦想就是当一名医者,所以他酷爱医药方面的书籍,就连选择青芍峰也是这个原因。林宇认出了那些字,所以感觉很亲切,等他看完这件灵宝的介绍,更加爱不释手。 说直白点这是一件储物的灵宝,与一般储物袋有着相同的功能。 储物袋在修真界算不上稀奇,好点的储物袋都是下级灵宝,能储存的空间不过半丈见方,这存息灵盒能成为天级灵宝自然有他奇异的地方。 第一点自然是他的空间很大,足足有三丈见方,完全是一个私人的空间密室。第二点里面能培植灵草。 一般储物袋都是密闭空间,没有空气更别说灵气了,存放一些法宝杂物自然没问题,可是灵药,灵兽放入里面决计是活不成了。 存息灵盒最大的作用不仅可以存放灵植,甚至放上泥土培育植物都能实现。 如此一来去黑龙潭的这段时间,房间里的那些宝贝植物药草就能搬到灵盒里面,不用担心没人浇水枯死了,想到他的宝贝有了着落,林宇就甚是欣慰,将来时的想法丢得一干二净。 领路的弟子得知林宇选了一个宝盒后露出鄙夷的目光,背地里没少讥笑,他想到: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错失一个这么重要的机会。 就连看守宝库的长老得知林宇选的法宝后,表情也十分奇怪,心中也是嘲弄意味。 到了下午,林宇被召至中锋,幽龙潭的试炼已决定今日启程。 中锋大殿中,聚集了五名弟子,林宇还认识不少。 有程南雪,钟晓晓,还有曾经对林宇叫嚣过的陈子祥,另外两名弟子不认识,但是穿着蓝色道服,想必是内门的弟子。 程南雪见到林宇眼前一亮,只是不知哪来的羞赧之意,只是挤出一笑。旁边的陈子祥以及内门弟子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着林宇。 只有钟晓晓抱着善意的笑容,上前迎林宇进入殿中。 “林宇师兄,快请进,恭候你多时了。”钟晓晓说道。 想到钟晓晓的谦让,以及自己比试前为自己加油,林宇顿时对这名相貌普通的而又谦谦有礼的的人有了好感,难怪他会在外门中有相当好的人缘。 大殿前方有几名长老,领头的是掌门程城。 “大家都到了,想必对幽龙潭的试炼已经做好了准备。六位同行,路上记得互相照顾,到了幽龙潭会有长老们接应。等崆河宗的道友到大家就准备出发。”程城介绍到。 林宇之预习功课,此次幽龙潭试炼会有两门外门弟子以及四名内门弟子组成,同时与剑溪派素来友好的崆河派也会派出四门弟子同行。 第二十九章 她又回来了 林宇始终认为等待等于浪费生命,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一会儿,他觉得无比煎熬,百无聊赖,只好在大殿之中乱瞄。 待目光扫向程南雪时,发现她竟然下意识低下头,脸蛋上竟然浮起淡淡红晕。 这个骄傲的女人居然会脸红,林宇更加好奇,目光不再移开。 然后他发现,程南雪不仅会脸红,还露出小女子那般窘态,比如低头玩自己的头发,然后停下来,双手不知放在哪里,眉毛时不时扬起,然后又迅速低下。 “小子,你往哪看?”陈子祥见林宇直勾勾的望着程南雪的胸口,高大的身影压迫于林宇身前。 “没!”林宇撇撇嘴,不再看城南雪,心中好奇却不减多少。 不等陈子祥继续说,程南雪已经挪到林宇面前,推开陈子祥,咬着嘴唇,然后轻声道:“因内门一师兄突破至炼气七层,所以我才顶替他的位置,不是你想的那般。” “哈?”林宇吃了一惊,我想什么了?我只是想你为什么脸红,他用奇怪的目光望着程南雪,说:“哦……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程南雪认为林宇以为她用关系抢了了别人的名额,很在意他的看法以及目光,所以才会低下头。 显然林宇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纯是好奇心使然,有没有内幕他根本不关心。还是不乱看的好,省得又惹事端。 不多时,殿前响起脚步声,崆河派的人来了。 最前面的是位手持拂尘的道姑,应该是崆河派的长老,再之后是四名年轻的弟子。 “昶岚道友,恭候多时了!”程城笑盈盈的迎上去,可是才走了几步,他看见道姑身后的年轻弟子,看见了最后有一穿红裙的女孩,然后笑容顿时僵住。 身边的长老,本来一脸熟稔的姿态,可看到那名红色长裙的女孩,瞬间神情也瞬间僵住。 红裙女孩得意地嘿嘿一笑,玩味地扫视着殿中的人。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击中于红裙女孩身上,甚至程南雪都不例外。 那女孩,第一眼看上去并不会觉得多么漂亮,至少不会有太过惊艳的感觉,可是一旦看了第一眼,就再难移开目光,那是一种越看越美,越看越惊人的感觉。宛如一壶陈年的美酒,入口时只是甘甜,随后却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又像一首诗,初读只是平平淡淡,细品方知其中蕴意,然后惊为天人。那是一种豁然开朗,发现新天地的感觉。 程南雪之美,是一种天生丽质,无论是谁也不会否认的,如果是第一眼看到她与红衣女孩,毋庸置疑人们都会觉得程南雪更美。可是将两人放在一起再看,又是另一种感觉,一旦你觉得红衣女孩美丽,那就不会再改变,程南雪与之相比也逊色下来。 众人看着红衣少女自然是惊叹,而程南雪却生出一种女人方才有的奇怪心理,她咬着嘴唇,目光有些幽怨。 林宇也不例外,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女孩,甚至更为痴然,目中还透露着惊喜的光芒,因为那女孩像极了一个公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昨夜还出现在他梦中的人物,他叫唐昱。 唐昱走了,他还没得及说一句道谢的话,十分遗憾,所以见到女孩时他是那么惊喜,这女孩一定是唐公子的亲戚,极可能是妹妹,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如果给殿中的剑溪长老知道林宇的想法,一定忍不住吐槽道:“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好吗?” 唐昱公子易容的水平并不怎样,长老们一眼就看出来,陈子祥等弟子惊叹之后也能认出,唯独林宇认不出来,或许是因为他当时脑中一片恍惚,并不能看清唐昱的模样。 “这位弟子来自中府无常宗,名为唐昱,会随大家一起去幽龙潭。”昶岚长老见所有人都关注唐昱,迫不及待介绍道。 当得知无常宗需要一个试炼名额时,崆河宗几乎想都没想答应下来,用一个名额换来一个中流修真门派的试炼,这是何等荣幸。所以昶岚介绍唐昱时十分得意,心想无常宗看中我崆河宗而不是你们剑溪派,这等荣誉,她以为剑溪众人定会惊羡无比,谁想大殿出奇安静,甚至程城一脸肌肉抽搐的欠揍模样。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无常宗,来自中府!”昶岚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幕,以为大家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一遍。 “哦?无常宗吗?”程城艰难挤出笑容,拱手迎上去道:“唐昱小姐,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昶岚一脸黑线,心道:这剑溪派掌门是不是傻,人家只是无常宗弟子,你一个掌门还给人家行礼了?什么久仰,话都不会说。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为了请这尊神走,剑溪付出了多大的的代价。别看在场的长老一脸陪笑,谁知道他们心中的苦啊?当日为了让一老一少离开,剑溪派还送了诸多宝贝,谁想那老太婆也是人精,坐地起价,带走了好几样重宝,最惨的沐修竹掌座,半个洞府都被搬空了。 你才是傻,你们全崆河派都傻!程城气得鼻孔都冒烟,这才是猪队友啊。这幽龙潭是一般地方吗,若是唐昱身份暴露,那就是一座中流修真门派的宝库,谁能经受得住诱惑,若是出了意外,谁能负责的起? 当年薛家变故,差点让全东南域陪葬。无常宗又比柳家弱多少,灭他们几个小派还不是翻手之间。不与中府任何门派扯上关系,这是东南域约定成俗的规矩。 现在倒好,前脚刚送走,后脚又被迎了回来。 唉,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崆河派已经答应了人家,总不能赶人走吧。程城看见唐昱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就满头包,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也是难打交道的主,于是连忙道: “这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就出发吧。唐昱既然是名门之后,大家就以她为首,路上多像人家学习学习。” 程城恨不得唐昱马上消失,简单说几句,就催促众人上路。 这无疑让昶岚长老十分气愤,剑溪派怎么这样,还名门大派,大家大老远赶来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要赶人走?这掌门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昶岚也不能说出来,毕竟剑溪派比崆河派要强势一些,从试炼剑溪有六人而崆河派只有四人就不难看出。 第三十章 果真不认识? 唐昱走在最前,犹如自带光芒,无人敢超越她,甚至没人敢上前搭话。 一行人自然分成了两队,一队是崆河宗的三人,令外则是围绕程南雪的剑溪派众人,毕竟来自不同宗门,最多寒暄两句,并无太多话头。而唐昱与林宇则不再两队之中,唐昱因为身份关系,林宇则是不合群。 林宇走在最后,他在想该不该上前询问唐昱是否认识他心中的那名公子,可是没有勇气,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反正需要几日才能到幽龙潭,等熟悉一点再问好了,他想着。 不就步行出了重九剑域,钟晓晓走上前对唐昱道:“唐昱师姐,我们已出剑溪地界,大家御剑而行吧,可以快些到试炼之地。” 唐昱不见得比众人大,但地位却是最高,自然只能称之为师姐,就好像程南雪与外门弟子一辈,但大家也都会称其师姐。 “好吧!”唐昱一路上好奇得左顾右盼,若不是钟晓晓提醒,显然不会提升速度,她转身对身后的崆河派弟子道:“你们就在剑溪派道友中选人同乘吧!” 之所以崆河派弟子会与剑溪派同行,一来是双方友好的关系,二来炼气弟子并不能御风,驱物也无法长途赶路,所以才会依靠剑溪派的弟子。 剑溪派算是特例,门中皆是剑修,驱物之学个个精通,更重要的是修有本命灵剑,能消耗很少体力御剑赶路,可以说是剑溪派得天独厚的优势。 钟晓晓建议崆河弟子选择内门的师兄结伴,他们也不墨迹,很快选好人,只有一人见陈子祥凶神恶煞模样,想乘程南雪的剑,却被陈子祥狠狠瞪了一眼拉了回来。 众人准备就绪,只有唐昱呆立于原地,钟晓晓上前道:“师姐要不要与南雪师姐同乘。” 唐昱望向队伍最后,看到林宇自顾自的准备,心想那家伙果然认不出自己,心中偷乐又有点失望,于是对钟晓晓冷声道:“你们顾好自己就行!” 钟晓晓暗道果然是上门弟子,难打交道,却不至唐昱只是有点赌气,也没人请自己呀! 于是一行人御剑破空,朝着幽龙潭方向驶去。 不同的是剑溪派众人御的是本命灵剑,而唐昱则是驱使自己的法宝。 林宇是第一次踏上本命灵剑,不敢胡思乱想,一副认真的模样。他的速度并不快,不知不觉落后众人有一截。 当程南雪回过头,看着少年满头是汗,还在左摇右摆把持平衡时,“噗哧”笑了出来。 好在很快林宇就熟悉起来,第一次感受飞行于空,微风轻拂的滋味,只是他却不太敢往脚下望。 唐昱依旧领头,开始速度很快,可逐渐就慢下来,脸色有些苍白。钟晓晓是最先发现唐昱灵力跟不上,毕竟法宝不比本命灵器,消耗实在太大,于是说自己根基浅薄,有些力不从心,隔段时间就提议休息片刻。 开始陈子祥还笑骂师弟修炼不勤勉了吧,可随着休息越来越频繁,而且钟晓晓根本脸不红气不喘,于是咆哮道:“你丫上瘾了是吧,走的比飞得还多,当游山玩水来着?” “休息——”唐昱说了一句。 瞬间陈子祥就捂着嘴巴,然后小声自言自语:“这的风景不错。” 钟晓晓上前,对唐昱小声道:“师姐修为深厚,可这般赶路灵力吃紧,不如让我载你一程吧!” 唐昱知道是她的问题,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却没有答应,而是瞥了眼程南雪,见对方一脸冷漠,唐昱摇摇头,然后向队伍最后走去。 该不会选他吧?程南雪和钟晓晓都是聪明之人,唐昱没有选择他们,那么单独御剑的只剩下林宇了,只是那家伙…… “带我可好?”唐昱走到正在认真擦拭灵剑的林宇面前,俯下身体,大眼靠近林宇,微笑道。 “啊?”林宇手中灵剑掉在地上,有点手足无措,吞吞吐吐道:“好……好吧。” 一行人看着这一幕,十分震惊,心想唐昱师姐莫非与这小子有旧? 林宇心中惊喜,可是忐忑更甚,他觉得脑中有点乱,以至于御剑的法诀第一遍就错了。 青黑的本命灵剑渐渐变大,虚浮于空,然后林宇小心踏上剑身。 “为什么是黑色的。”唐昱没有上剑,而是好奇道:“而且比别人要小些。” “不好看?”林宇皱眉道。 唐昱摇摇头,思考片刻道:“是不是极寒水萃的灵?” 林宇大惊,传统的萃灵法有数十种,想不到对方竟然一眼认出。 “哎呀?”唐昱才踏上一步,灵剑突然摇摆起来,她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摔倒,还好林宇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 一瞬间林宇身体如遭电击一般,脑袋一片空白,他感受到手中的温度,不足盈握的手臂,感受到那温润如玉的肌肤。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同龄女孩的身体,脸上如火烧一般灼热。 “还不拉我上去?”唐昱见林宇呆傻不动,急道。 “哦!”林宇重重点头。 唐昱将手交到林宇手中,握着那柔荑,林宇再一次胡思乱想起来,心中宛如闯入了什么东西,一向心如止水的他竟说服不了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一种奇妙、美好的感觉,林宇想如果能一直握着这双手,那便是幸福。 “真的是,想什么呢?”唐昱埋怨道。 “怪我,怪我。”林宇思绪被拉回来,连忙道:“我也是新手,抱歉抱歉!” 她极可能是唐公子的妹妹,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林宇冷静下来,内心提醒自己。他想到自己的出身,还有大仇,儿女私情如何能想。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想法,清楚自己的情绪,所以他清楚知道这就是喜欢,这是欲望,他也清楚这些与他无关,他不会不承认内心的想法,但是能藏在最深处,他只能全心全意御剑,然后心无杂念。 不久他才学会独自一人御剑,想不到两个人同乘时会这么难控制,可全心去做,一切都会轻松起来。 接下来很稳,没有再发生半点意外。 “你认识唐玉吗?”唐昱小心抓着林宇身后的道袍,突然说道。 “唐昱,你吗?” “我说的‘yu’是玉佩的玉,我哥就叫唐玉。” “你说的是唐玉公子?”林宇喜出望外,他们真的兄妹,难怪名字和长相都差不多。 “嚯嚯嚯嚯,对,他是我哥,他有提起过你。” 这家伙果然没认出自己,唐昱,一时间笑靥如花,十分自得。 第三十一章 草儿美,鱼儿香 唐昱觉得林宇很特别,和一般人很不一样,无论是在擂台上死不认输,还是唯一一个没人认出她的人,可能是因为他是木头吧,婆婆不是说只有木头才不会知道吗? 林宇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哪怕他认定唐昱就是白衣公子的妹妹,他和唐昱也未能因此熟络起来,一路上除了之前的对话二人没有更多的交流,又或者是林宇刻意避着唐昱。 小队当中也不是一派和睦,大家对唐昱都十分恭敬,就好像是对待前辈一般,然后两个门派也很少交流,而剑溪派内部虽然有程南雪为中心,可有陈子祥这个脾气暴躁的“师兄”在,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只有一个人意外,那就是钟晓晓,他的脾气真的很好,又善于与人打交道,可以说是两个门派交流的使者,哪怕对唐昱或者林宇,都能找到话题,从容交流起来。 由于修炼到最晚,林宇知道钟晓晓做得还有更多,比如:守夜总是最后一个,睡前还不忘帮大家检查阵法……这些细节林宇看在眼中,不得不说钟晓晓这么受欢迎不是没有原因的。 剑溪派与幽龙潭相隔甚远,众人御剑,至少也要七八日时间,于是路上也变得琐碎而无聊起来,除了赶路就是露营睡觉。 这些对林宇来说却是家常便饭,他依旧早起晨练,依旧练剑,依旧照看存息灵盒内的植物,依旧默默打坐直到夜深,依旧保持一个半时辰的睡眠。 在众人眼中,除了看到一个不和群的少年,也看到了一个勤奋,近乎疯狂的少年。 傍晚时分,一行人会找地方露营,这时候,林宇就会借着黄昏的夕阳光,偷闲拿出几本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是林宇除了修炼唯一放松的方式,可在一般人眼中看书哪是放松,很是不解少年读书时为什么会一脸满足,轻松微笑着。 奇怪的是唐昱也有读书的习惯,由于身份关系,她大多数时候也是一个人,这时候她也会找个地方看起书来,捧起书籍,目光就不再移开,同样漏出满足愉悦的神情。 两人就好像有默契一般,总会远离众人,自顾自看着书,眼中再没有他人,所以大家认为二人都是勤奋之人。 唯有一人觉得十分郁闷,那就是钟晓晓,他知道两人看的什么书,所以很奇怪。 林宇看的是医书,而且大多数来自凡间,而唐昱看的是志怪或是言情的小说,同样是凡间之物。明白这些,钟晓晓才清楚二人看书根本和勤奋扯不上关系,完全当做休闲的娱乐。 虽说钟晓晓很健谈,可与他说医书或者言情小说,想必他也找不到话头,所以这时候,他都会选择离两个怪人远些。 直到第五天,队伍沉闷的沉闷的氛围终于被打破。 那天陈子祥闲来作画,崆河派弟子围了上来。 那天唐昱找林宇时,看到林宇在读《百草集》,说了句:“原来百叶草就是牛银花啊!”然后林宇才知她也喜欢药草,于是他们从百草说到名珍,再到灵药灵草。林宇无意知道唐昱在看《西厢记》,于是跟她说了杜十娘的故事,说了牛郎织女的传说,总之他们说了很多,从早晨到夜晚,从剑上,到休息,有种相见恨晚,不觉时间流逝之感。 那天一行人由于辟谷多日,陈子祥提议大家找些野果野菜打打牙祭,然后众人在悬崖下找到几株灵草,计划烹煮,然后林宇走上前,气愤的说道:“这花草这么漂亮,你们居然想要吃它,有没有一点儿人性?”众人怪异的看着林宇。 “你丫看我不爽就来单挑,还吃灵草就没有人性,那吃肉的人是不是丧心病款啦?”陈子祥摞起袖子就要打架,还好被钟晓晓拦住。 “吃肉怎么了?”林宇回道。肉本来就是用来吃的,可是灵草是用来治病,炼药的,怎么能如此糟蹋呢?他不知道为什么众人连这点常识也没有,还奇怪看着他,心想真的太无知了。 究竟谁更加奇怪没有人深究,因为林宇接下里做了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他捕来几条鱼,然后熟练的生火烤鱼,撒上随身准备的调味料,烤出了令众人今生都不会忘记的美食。 林宇目的只是让陈子祥放弃烹制灵草。然而当众人吃到烤鱼时,看着林宇宛如神人一般。无论过多久,这一群人总会想到那一日被林宇烤鱼征服的快感。如果这世界有天赋点一说,那么陈南雪绝对是全点了修炼天赋,而林宇则是全部点了做菜的天赋。 那晚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吃着烤鱼,陈子祥不再大叫,程南雪不再冷着脸,唐昱与林宇也融入众人,第一次大家其乐融融交谈起来。 从那天起林宇多了做饭这一任务,这让他十分郁闷,本来他就嫌时间太少,又要专门腾出时间,给唐昱做饭就算了,这一群大男人还跟着抢,想到这他就无比愤怒,早知道放弃那几株可怜的灵草好了。 众人渐渐熟络,唐昱也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大家的速度反而渐渐慢下来,原因是唐昱有更多理由停下来,观赏路上的风景,或是停留于世俗的闹市,路见不平总要出手之类。 唐昱似乎对一切新鲜事物都保持着好奇心,总会停下里尝试探索,她的表现有点像天真的孩子。 林宇不觉得她因为本性而天真,应为她真的很聪明,很理智,再次见到已经能淡定的分析,她之所以天真,是因为从未见过。就如同不能说每个人都是天真的人,但是每个人都曾经天真过,在我们还是孩子时候,不都是保持一颗童心,此时的唐昱就是这种状态。 她说这是她第一次下山,见到凡人,见到除了门派中以外的人,那时她在书中读到过,多姿多彩的世界,现实也果真是这般。 终于在第九日,一行人来到了幽龙潭。 幽龙潭并不大,只是一个小小的池塘,它只是此处的一个地标,周围是连亘千里的龙脉,蜿蜒盘旋,气势磅礴。 修真门派大多建在灵山之上,比如剑溪派就有无数高耸入云的山峰,与这些山峰比起来,龙脉并不高,但却是纵横千万里,众山首尾相呼,相互映照,形成了层峦叠嶂,宛如巨龙盘旋俯卧之势。 第三十二章 哈? 幽龙潭内是一方小世界,里面灵气充裕,底气龙脉地气是最精粹的淬体之气。龙脉处于东海之滨,随着另一边潮汐变化,地底的龙脉地气就会喷薄而出。据说这里曾是某位前辈大能的洞府,里面更有法宝造化等待着年轻弟子,所以每三年这个时候,东南修真域的年轻弟子就会前往幽龙潭,希望在里面寻到自己的机缘。 最先发现此处的是剑溪派的一位前辈,因为路途遥远,加上开启有周期,需要许多高手联手,再加小世界只对炼气弟子开放,所以此处在东南域公开,众多门派共同管理,约定每三年同一时间对炼气弟子开放一次。 幽龙潭前,聚集了数百名名弟子,他们穿着气质都不一样,但都是炼气六层的年轻人。 由于幽龙潭是对整个东南域开放,可以说此地聚集了众多修真门派的青年才俊。 剑溪派有专门留守的长老,他们得知无常宗的唐昱随行后,个个都是恭敬而又小心谨慎的模样。 长老分发给一行人一块玉制令牌,道:“幽龙潭小世界有诸多灵脉会随潮汐之力涌现,先人共发现了近百个灵脉点,这些脉点被众门派封印,以待开启之日,要想进入灵脉点修炼,则需要集齐三块令牌,希望你们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长老严肃扫视着众人,尤其对唐昱时特别恳切。 进入小世界的每人都会有一块门派发放的玉牌,这意味着想要进入灵脉点,就必须抢夺其他人的令牌,除了本门派的人,其他人都会是敌人。 幽龙潭试炼十分残酷,因为要抢夺令牌,里面的厮杀,甚至同门相残皆是屡见不鲜。每次试炼进入其中的弟子有三百余人,可是能活下来的往往不足百人。 这也是为什么剑溪派拒绝唐昱参加的原因,龙脉小世界内鱼龙混杂,无数天才陨落其中,没有谁能保障谁的安全。 人人为机遇而来,而机遇只是小部分人的东西,另外的人只能成为这些人的垫脚石,有很多惊才艳艳的少年天才陨落其中,也有很多声名大作的人物出来后变得籍籍无名。 听着长老的话,唐昱非但没有半点紧张,脸色平淡如常,内心反而愈加期待起来,似乎求道途中,稀松平常。反而是林宇一行人,个个紧张严肃,谨慎许多。 一行人休息之余,长老介绍小世界里的情况,皆是经验之谈。林宇注意到,来到此处的大多是门派小队,一般有四人组合,也不乏如剑溪派与崆河派这般两派联合,甚至还有十几人组成的小队,至于其他的,则是各自为伍,想来是一些小门小派,或是修真家族的弟子。 钟晓晓预习过功课,特地给众人介绍:“这些人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有四个门派。第一个是千蛛门,他们钻研毒物,个个心狠手辣,这几年又出了一个纯阴毒体的妙绾儿,遇到他们我们还是远避为上。” 顺着钟晓晓手指方向,林宇看到六名娇媚的女子,她们个个面容姣好,媚眼如丝,其中一人更是有着不输于程南雪的美丽。 “第二个门派是道极宗,精通炼体之法,为首的宋清远乃是百年难出的雷属性灵根,擅长风雷之法。还有一人值得注意,他叫宋之炆,出生时以千年灵液洗目,修有有一双千犀灵瞳。” 道极宗离剑溪派较远,足足聚集了十多人,最醒目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想必就是宋清远了。 “第三个是高冥派,可以说薛家被灭后,他们是东南域最强大的宗门,弟子人才辈出,都是不容小觑。高冥派年轻一辈中有四英杰,‘鲁、孙、吕、周’,每个人都是少年出名的人物,遇到他们我们最好暂避锋芒,不与争锋为妙。” 高冥派众人于幽龙潭最前之处静修,只是远远观其气息,就远远出于其他人,难怪能成为东南域修真门派之首。 “最后一个是玄河宗,玄河宗算不上大派,不过据说这一辈弟子人才辈出,出了许多怪才。最值得注意的是一个名为甄凡的弟子,他是东南域三十年来唯一一个天灵根,我不用多说什么,想必天灵根三个字就值得第一人之名。” 无论雷灵根还是如程南雪之类的变异灵根都传言有不输于天灵根的潜力,可是当一样东西被当做标准时,那么被拿来与之相比之物就落了下乘。天灵根不容置疑是最强大,最为稀少的灵根,不会有人真的以为变异灵根就真的能与天灵根相比。 玄河宗只来了四人,以甄凡为首,其他人都小心站在他身后,反而更像护卫。 林宇听到玄河宗三个字身体一个机灵,不是因为惊甄凡天赋惊人,而是因为他宿命的那个敌人——张阳,正是投入了玄河宗。玄河宗四人当中没有张阳的身影,林宇没有轻松下来,反而心愈沉,张阳没来,不是说他实力不够,更有可能就是他已经超越了炼气六层。 三年来林宇苦苦追赶,如今方才到炼气六层,想到这般结果,如何不让他心惊警惕。 稍作调整之后,幽龙潭试炼的开启的时辰已经到来,十多名来自不同门派的长老联合开启,幽龙潭缓缓开启了一座大阵。 碧绿的湖面被一道光膜覆盖,众多弟子向幽龙潭中心走去,由于大阵加持,走上湖面如履平地一般。 湖中心是传送阵,进入其中的弟子就会消失无踪,被传入龙脉之内的小世界。 剑溪派与崆河派众人也起身赶往湖心,这时唐昱对众人严肃道:“等会大家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不要想着找灵脉,第一时间赶往约定的地点集合,遇敌莫要硬拼,性命最为要紧,知道吗?” “明白!”大家齐声道。 “希望再见时我们还是十个人。” 说完众人向走进传送阵。 林宇只觉一时天旋地转,等他再睁眼,已来到一个朦胧、雾气氤氲的奇妙世界。 此处是平原,但由于大雾弥漫,能见度很低,林宇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开始在探索周围。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 “交出令牌,不然交出性命?”林宇感受到背后的寒意,身为剑溪派弟子,他知道那是一把剑。 雾气中走来两个弟子,加上背后那名,共有三人,林宇刚传送到就遇到了伏击。 “哈?” 第三十三章抢劫狂魔 伏击的这三位来自一般修真家族,在各自家族中他们无疑是荣耀般的存在,可是放在整个东南修真域,与那些大派比起来,他们无疑成了任人宰割的肥肉,于是三人在幽龙潭外见识了诸多天才后,决定联手,以求在小世界内求得一丝机会。 很幸运的是他们被传送在同一地方,在偌大的小世界中,他们无疑是幸运的,接下来他们遇到了孤身一人的林宇,更加感觉是上天对他们的眷顾。 林宇的气息很普通,因为无论功法还是他还资质,都是最普通的。三人自然感知到,于是想也没想,直接包围上来。 林宇很吃惊,但他也同样打量着三人,却不怎么慌张,他心想,开启灵脉需要三块令牌,这三人似乎刚好。 三人以为林宇故作镇定,于是为首的一个长相老成,腮落胡渣的弟子凶狠道:“再说一次,令牌,储物袋,统统交出来。” 周围陷入安静,林宇依旧不为所动,三人十分尴尬,更令他们奇怪的是林宇居然左右张望了一番,难道以为周围有人能求救。 “别看了,我们早就侦查过了,周围一个人没有,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你,快点,别浪费时间。”林宇后面的人说道。 原来侦察过,没有人就好,林宇考虑片刻,微微笑了起来。 这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吧,长相老成的弟子浓眉一紧,紧接着一拳向林宇面门轰去,想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谁想他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林宇脸上却没有半点动静,拳头在林宇面前,而林宇脸上半点痕迹也没有。 剑溪派不是炼体为主,身体相对来说脆弱很多,为此剑溪弟子都会以剑气护身,那一拳正是打在护体剑气之上,被消了大部分力道,到了林宇身上已变成温柔一拳。 “你刚才是不是打了我一下。”林宇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十分诧异,这几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弱很多,甚至比他在门派中遇到的向岛都远远不如。 三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猛然摇头。 …… 搜刮完三人的储物袋以及玉牌,林宇满意的继续前行,只剩下三人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 三人都是修真家族弟子,储物袋里除了灵石没有拿得出手的法宝,不过一开始就搜集完玉牌,他还算满意。接下来先找大家汇合吧,这次侥幸遇到弱小的队伍,如果是那些大派,林宇不敢保证会不会出意外,还是稳重为先。 按照约定,一直往东会有一绝心崖,那就是约定的地点。因为天空有太阳,林宇辨别方向没有半点难度。 一路荒山野岭,他估摸走了十多里,却没有感受到半点灵脉的气息,虽不是刻意寻找,但还是让他略微失望。 一路上,林宇也曾遇到一些队伍,散兵游勇他也不惧,值得一提的是,更多的人却是心有余悸一般看着林宇过来,待看清模样后他们才长舒了口气。 “还好她没回来!”人群中是不是会有类似的抱怨 林宇注意到他们衣襟很乱,脸上带着倦色,明显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最奇怪的是他们都没了玉牌。 到底是谁洗劫了这么多人,林宇觉得十分震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相似的队伍,足足有四五队人这般状态,明显是有人走在他前面,将路上的人都抢了一遍,显然抢劫之人很强,林宇犹豫着要不要按照计划往前走。 突然林宇听到了打斗的声音,而且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戛然而止,他心一怵,还是避开为妙。 “林宇——” 他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正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声音很好听,林宇毫不迟疑往打斗的地方跑去。 大老远林宇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冲着他卖力的挥手,脸上是大大的笑脸。 认清是唐昱,以及看到周围躺着的一群怨声载道的数十人后,林宇目瞪口呆。 “快来,我缴获到了很多战利品,快来帮我清点清点,我快数不过来了。”唐昱向林宇抛过来十多个储物袋,眼睛笑成了月牙。 “一路上的的都是你洗劫的?”林宇有一震惊的想法。 “当然啦,怎么啦?” 没怎么!林宇上下前后打量着女孩,心道这小胳膊小腿的,是怪物吧。先前他还担心唐昱遭遇不测,现在看来他还是担心担心地上躺着的可怜家伙吧。 这十几个人,好像是某个大门派吧,看起来也没这么弱啊,怎么就全灭了呢? 接下来一幕,让已经有点心理准备的林宇差点眼珠也瞪出来,只见唐昱掏出一堆的玉质令牌,然后推到林宇面前。 “我储物袋小,你帮我拿着,实在占地方,怎么了?”唐昱见林宇呆若木鸡一般,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一番,依旧没有反应。 之前内心惊涛骇浪的林宇,又有一万匹***奔过。他估摸了一下,这足足有一百块多块玉牌,也就是说不到一天时间,唐昱把一百多个人抢了,那可是近三分之一的弟子啊,这是怪物么,这一路上他遇到的人加在一起都没有唐昱抢的人多。 躺在地上的一群人幽怨的盯着林宇,心道:你震惊个屁,该震惊的的是我们才对,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进到小世界就遇到这小祖宗,长这么好看,您还这么强,完全不给活路呀。 “我说,你没事抢这么多令牌干嘛?”林宇觉得自己要重新认识一下女孩,有点底气不足。 “不是说要集齐三块令牌吗,我们有十个人呀?”唐昱叉着腰,依旧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可……可也不要这么多呀?” “可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好玩?原来是好玩!林宇以及地上的那群家伙冷汗直下。 “也……不用这么多呀,大家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那就听你的,不抢了。”唐昱虽有些失望,意犹未尽,不过还是听话点头道。 地上一个黑衣,貌似领头的中年男人实在忍不住,对林宇哭诉道:“大兄弟呀,你怎么不早点来,呜……呜……你不知道我们是有多苦呀。” “闭嘴!”唐昱瞬间给了那人一个黑圆圈,将他揍翻在地,不悦道:“敢调戏我,怎么看都是活该。” “他竟然调戏你。”林宇怒道:“他怎么调戏你了?” “他叫我大妹子。” “哈?” 第三十四章 我们打架去! “那他人应该叫你什么?”林宇一脸黑线。 “唐姑娘啊,书上不都是怎么写的?”唐昱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说不定人家只是操着一口本地的方言啊,叫一声“大妹子”算不上调戏吧?林宇开始同情这可怜的家伙,不过爱莫能助罢了。 “好吧,看来以后只能叫你唐姑娘了,师姐。” “嘻嘻,不用这么客气,怎么喜欢怎么叫,谁叫咱俩熟呢?”唐昱搭着林宇肩膀,宛如兄弟般。 林宇虽说这几日和唐昱走的比较近,但似乎还没有到称兄道弟的地步吧,瞬间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出所料,下一刻唐昱抬头望着林宇,一副期待表情,道:“我打听过,高冥派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出,他们人最多,最有钱,不如我们把他们抢了吧?” 您这抢上瘾了吧?林宇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怎么天不怕地不怕,在外面不是说好不惹这些大门派吗?现在倒好,一言不合就开抢。 不过林宇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唐昱很强,而且强得有点过分,不然也不会在一天之内抢了上百人却毫发无伤。之前大家都有一个误区,唐昱是中府的势力,所以地位崇高,大家都要保护她的安全,可是大家都忘了,身为中流修真势力,唐昱似乎比所有人都要强,到底是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之后林宇想方设法讲道理,才勉强说服唐昱打消了这一念头,任凭她撒娇耍赖,林宇始终坚定,这才没有着了她的道。 在剑溪派一行人当中,唐昱无疑是高冷而又有着恶趣味的存在,而林宇真正和她熟起来,方才觉得对方有时候真的像个孩子,就像他的妹妹一般,时不时有些过离经叛道的想法,撒娇卖萌也屡见不鲜。 之后林宇花了近半时辰清点唐昱抢来的储物袋,饶是林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内心也是波涛翻滚,光是灵石就有近十万块,其中还不乏中品灵石以及两块高级灵石,光是灵宝、药草就堆砌如山,之前林宇一直相往的天级灵宝就足足有五件,更别说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这些宝贝加起来就是一个小宝库啊,林宇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试炼伤亡会如此惨重了,比起苦修、攒贡献点换法宝,这无疑是一夜暴富的方式,可再看唐昱的表现,显然对这些法宝的兴趣远没有抢劫本身的兴趣大,从她埋怨着将一堆东西丢给林宇就不难看出。 “你今天很奇怪耶。”唐昱倒行盯着不断叹气的林宇,说道:“不就是一些法宝,值得大惊小怪吗?拿还不方便,要是你不来,我都想扔掉了?” 林宇脸上肌肉抽搐,紧紧抱着储物袋,心道:果然地主家的孩子他理解不了。 “呵呵!” “既然你喜欢都给你好吧,真是,不许再向我翻白眼了。”唐玉终于忍受不了林宇奇怪的目光,妥协道。 “呵呵!” 林宇打定主意,这些东西先替小丫头拿着,等她长大了就会知道宝贝钱财的万能性,就如同小时候他替妹妹保管压岁钱,也是这般道理,唐公子是他的恩人,既然他不再,他的妹妹自己一定要照顾好,林宇想。 不久二人来到集合点绝心崖,此时已有两名剑溪弟子率先到达。 不一会儿陈子祥达到,他一回来就吹嘘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和另外五个人传送到同一个地方,嘿,不多说,就是一场混战,打得那是天昏地暗,最后还是不才我获胜了。” “呐,这就是战利品!”他掏出六块玉牌,自豪道:“反正我也不需要,我想好了,三块给唐昱师姐,三块给南雪师妹,刚刚好。” 陈子祥以为众人定会大惊,完了还会夸奖一番,谁想四人却镇定得有些过分,甚至有些不屑。 之后程南雪回来,依旧冷着个脸。陈子祥热帖上去,无论他怎么问,程南雪都用一句还好敷衍。 趁着没人注意,程南雪找到林宇,偷偷摸摸将三块玉牌塞到林宇手中,小心到:“我还有几块,这些先给你。” “哦。”林宇点头。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程南雪皱眉道。 “哦,反应?好的。”林宇努力做出一副违和的吃惊表情。 天啊撸,怎么吃惊吗,根本吃惊不了吗?之后林宇在程南雪奇怪的目光中,掏出了唐昱抢来的一百多块玉牌,并简单讲述了之前的事。 程南雪一脸黑线,她遇到最尴尬的事情莫过如此。 小队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唯独钟晓晓迟迟不见踪影。 “钟师弟挺靠谱的人,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唐昱担忧道。 时近黄昏,有不少门派选择在觉心崖附近汇合,他们不约而同选择远远避开剑溪派一行人。不到一日,小世界内就流传了一个传闻,说崆剑派(剑溪与崆河联合的称呼)出了一个女魔头,见人就抢,毫无人性,好几个门派都遭到了毒手。 “兄弟你也被抢了?” “好巧,呜呜……” 绝心崖附近经常看到两个不同门派的人抱头痛哭,场面十分感人。 也有不明就里的弟子向颇有经验的弟子请教。 “兄弟剑溪派有两个女的,谁才是那个魔头。” “漂亮一点的那个?” “我猜也是,一身白衣,冷面如霜,果然可怕?” “我说的是红衣服那个,你是不是傻?” “红衣服那个能有白衣服那个漂亮,你眼瞎了吧?” “呵呵,你当面见过就知道了,傻*!” 于是乎两个人就打起来,往往这时候被抢过的那名弟子都会莫名凶狠些,毕竟有一句话叫:光脚的的不怕穿鞋的。 这样的事不算奇闻,而且不止一两例,周围一时间热闹起来。 钟晓晓终于回来了,剑溪派众人连忙迎上去,搀扶着他。 钟晓晓受了伤,而且是相当重的伤,衣衫破碎,脸上满是伤痕,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而且是死里逃生的那种。 “谁干得?”程南雪冷冷道。 钟晓晓摇摇头。 “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们剑溪派什么时候这么怂了。”陈子祥不悦道。 在众人关切和催促中,钟晓晓终于说道:“我发现了一座先天脉气。” 众人大惊!小世界内有诸多灵脉,大多数都被前人标记过,需要玉牌方可进入,可也有少数未曾被发现的,被称之为先天灵脉。由于未曾有人进入,先天脉气比普通脉气浓郁许多,价值自然要高很多。 先不说发现先天领灵脉点会得到门派的奖励,发现之人也会独享这座灵脉,萃体成功率自然高些。 先天灵脉属于第一个发现之人,这是众派私下的规矩,可是这是小世界,规矩有时候并不那么适用。 钟晓晓说他遇到了玄河宗,他深知不敌,一路逃遁,谁想对方却不依不饶,一路追杀,欲赶尽杀绝,钟晓晓付出了惨痛代价方才死里逃生。 “先天灵脉位于什么方位?”唐昱询问道。 “西南十里左右。”钟晓晓答。 “我们打架去!”唐昱十分兴奋道。 第三十五章 此树不合欢 “正有此意!”程南雪回道。 其余男弟子唯有缄默,显然他们说什么并不会让二人转变心意。 往西南方向,是片旷野,时不时见到一两棵大树孤立。 途种,偶遇尸体七八具,横于旷野,死装凄惨,气氛渗人。 修真界以残酷著称,杀人夺宝便是家常便饭,小世界内没了很多约束,可谓危机四伏。 看着暴尸旷野的情景,众人难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之前的意气风发,也被变成安静,就连程南雪脸色也凝重许多。 唐昱脸色却如常,虽不似起初的兴奋,却看不出她有何变化起伏,似置若罔闻,或是不足道哉。 这不是林宇第一次见到尸体,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随父亲上过沙场,甚至那时候就杀过人,更血腥的场面也曾见过,可是再面对这般情景也很难保持平静,这些人死得凄惨,身首异处,是完完全全被虐杀所致,所以很难被接受。 林宇不知唐昱为何能镇定如常,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穿过旷野,穿过峡谷,便是豁然开朗的另一番天地,这里就是钟晓晓所说的先天脉点。 此处灵气浓郁,地气如潮,夹杂空气中氤氲雾气与四周乔木花香,形成了一股难以道说,却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四名身穿墨绿色道袍的修士端坐在灵脉之前。 当林宇一行人出现,最前面的年轻弟子豁然睁开双眼。 一双丹凤眼,睥睨无双眸,望一眼无情,随后冷冷一笑。 “你果然回来了。”他看着钟晓晓,笑得戏谑,望着周围人,带着不屑,待见到人群中的程南雪与唐昱,笑容变得玩味而轻浮。 “还找了帮手,不错不错!” 他缓缓站起来,却是面如冠玉,相相貌堂堂之才俊,他身材高大修长,气质潇洒脱俗,可以说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形象。 其余三人皆是闭目养神,似乎只有他一个就足以面对千军万马。 事实上他自信一人足矣,因为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号称东南域最强的年轻人,三十年来唯一一个天灵根,他名为甄凡。 与他名字相反,他处处非凡。 “喂,是不是你打伤了小钟师弟。”唐昱淡淡望了甄凡一眼,挑着眉,大声道。 “哦?”甄凡摸着下巴,没有回答唐昱的话,而是轻佻道:“姿色算是绝了,在我玩过的女人中都能排得上第一,此行不虚,此行不虚。” 林宇皱起眉头,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而唐昱却不以为意,甚至有点高兴,似乎这是一句夸奖。 然后甄凡又转而打量着程南雪,点头道:“另一个也不错,能进个前三!” “你找死!”程南雪眉头紧蹙,眼中只剩下寒光,不由分说,手中秀剑豁然出窍,聚全身灵力向甄凡刺去。 林宇对于程南雪有一定了解,知道她此时的愤怒已经达到顶点。他不明白程南雪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为什么出剑会如此不稳重,不过他不得不感叹今天的这一剑与之前交手时已不能同日而语。 只是普通的一剑,最为普通一刺,却是剑意初成,遁无可遁的杀剑。 然而,甄凡邪魅一笑,只见他伸出两根手指,轻松夹住蕴含剑意的一剑。 “你……”程南雪大惊,进不能进,退又无果,羞恼又无可奈何,不禁急得冷汗直流,难道她与天灵根的差距真的这么大吗? “你知道我身后的这几棵树叫什么吗?”甄凡伸手一招,几片羽状绿叶落在手中,他将叶片放在程南雪鼻尖之下,笑着逗弄道:“香不香,这是合欢叶。” “这是叫合欢树,昼开夜合,多好听的名字,夜色渐暗,又是良辰美景,佳人常伴,何不宽衣解带,及时行乐,你我缠绵,共赴巫山云雨,你道是如何?” 任凭甄凡调戏轻薄,程南雪又是无可奈何,又羞又恼,双目通红。 “你错了,这不是合欢树!”林宇突然站出来,很认真的说道:“这是楹树,再之后开着红花的是凤凰树,合欢树可没这么高,羽片会少上几片,叶后柔毛较软,这是常识!” 噗哧,唐昱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笑的不是甄凡错将楹树当合欢,而是林宇一脸严肃的耿直模样,似乎比起救美之事他更在意被叫错的楹树,就好像之前他认真的说灵草不能吃一般,这家伙对于草木之学有着由衷的热爱,所以在意点的很难让人理解。 甄凡脸上微辣,很是难堪,他自然不会认为林宇只是想纠正他的错误,而是对他的嘲笑,世上怎么会与这种人,合欢树、楹树、凤凰树还区分这么清楚,他只是撩个妹子,奈何这般拆台竟让他无言以对,毕竟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他只能装作听不到。 程南雪趁着甄凡分神之际,抽出秀剑,然后一脚踹向甄凡腹部。 措不及防的甄凡身体一弓,双脚腾空,似下一刻就要倒飞而出。这一幕没有出现,他的身体宛如失去所有重量,浮于虚空。他邪邪一笑,凑到程南雪耳畔,口吐热气,“让我为你宽衣!” 程南雪面红耳赤,顿时心神大乱,脚尖发力,欲逃遁而去。甄凡哪里给她机会,右手成钩,抓向程南雪丰盈的胸口。 无奈之下程南雪唯有转身躲避,这一下甄凡只能抓到半点裙袖。甄凡哪里会依娆,他用力一扯,顿时长袖撕裂,美人藕臂初显,春光隐隐乍现。 “师妹我来助你!”陈子祥忍无可忍,身体激射而出。 “炼气七层,你来这做什么?”甄凡一眼望穿陈子祥修为。 “自然为师妹保驾护航,专杀你们这些**乖张之辈!”陈子祥自信满满,可下一刻他骇然发现身体竟滞于空中,不听使唤。 “不知天高地厚!” 甄凡伸出食指,在陈子祥额头轻轻一点,然后陈子祥颓然倒地。 得以恢复元气的程南雪冷冷盯着甄凡,脸上红潮消退,取而代之的如冰霜般的寒意,她慢慢抬起裸臂,随后一方与她肌肤一般洁白无瑕的方印躺在她手心。 夕阳西逝,红橙光芒被阴沉沉的乌云压迫,天空变得昏暗。 天地变色,一方白印临头,西风无常,诉说一方天地下的肃杀。 第三十六章 败三英,终遇王 翻手印出,沧海印扩至千万倍,转眼已笼罩于甄凡头顶。 至宝之下,人显得渺小。 林宇回想当日在擂台上白印临头,当时是何等绝望。 甄凡在印下也无法显得高大,却也不会变得渺小。 抬头望见白光,甄凡眼中才出现认真之色。 “至宝之威,不过尔尔!”甄凡轻轻笑了。 轰—— 沧海印轰下,万籁俱寂,只剩轰响。 灵力带着空气形成劲风,高大的楹树在狂风肆虐中翻腾造作,浓密的羽叶叠成一层又一层,如潮起,再难息。 而这些在甄凡眼中不过尔尔? 墨绿色的道袍一角在印下隐现,随后一震,尘起,风又作。 甄凡的身影从烟尘中显现,依旧高大俊朗,在他手上多出一只玉箫,淡青之色。箫非至宝,却不曾多让于沧海印。 程南雪脸色潮红,随后竟喷出一口鲜血,她败了。 为何会败,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难道这就是与天灵根的的差距吗?程南雪不解而又无力。 她败给林宇是因为灵力耗尽,是因为少年的坚毅,她心服口服,可是这次却是完败。两个天才相遇,更天才的那个赢了,残酷无非如此。 “既然输了,就连人一同给我吧!”甄凡得势不饶人,再次袭向脆弱不堪的程南雪。 玉箫成剑,直指程南雪眉心。 咄—— 一把青黑灵剑豁然窜出,挡住了玉箫,甄凡眉头一皱,连退数步,方才防御住这一剑。 等他稳住气息,看到面前多出一个普通的少年。他十分诧异明明这般少年,平淡无奇,却让他感受到了危机。 程南雪望着那略微瘦削的背影,竟生出一丝安全感,她不再逞强,默默后退。 一把青黑长剑,除了林宇还有谁。 “她都输了,你能如何?”甄凡语气带着轻蔑。 “凡事总要试试,不愧于心。”林宇答道。 甄凡心中莫名烦乱起来,他不觉得面前少年如何强大,但是他很厌恶那种无知的自信。 林宇无比认真,虽然面前的人只握着一只普通玉箫,却但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东南域最为天才的人物,即使手无他物,也是可怕的存在。 于是林宇选择了自己最强的手段——一气化剑。 本命灵剑化气,从识海外放,再凝成一青黑之剑,这是筑基修士方才掌握的手段,林宇已经轻车熟路。 青黑灵剑普通如常,只是凝聚时的黑色电芒,足以说明这黑剑中蕴含的惊人力量。 这甄凡一眼就认出了剑溪派的成名绝技一气化剑,可是他如何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炼气子弟能做到,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怪物。 这一次他收敛之前的轻松,不得不严肃对待。他将箫放于唇下,徐徐吹响。 当箫不再成剑,只是一支箫时,就成了最厉害的法宝。 箫声悠幽婉转,一段才止,余音袅袅,不绝于耳,声声入耳,乱人心智,入坠梦中。 “空玄箫!”钟晓晓认出了这杀人魔箫,惊呼道。 箫声连带着空气都变得粘稠,然而林宇心无杂念,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他挥出这一剑。 他口鼻流出了鲜血,然而青黑灵剑却从高处斩落。 化剑之势,碾压一切法宝杂音,无坚不摧般抵达甄凡面前。 箫声顿止,甄凡不得不将箫横于面前,伴随着法诀轻诵,其周身变得扭曲梦幻。 青剑斩于玉箫,势如破竹,一击即破,可再迎上莫名的道法,却是凝滞不前。 林宇不知道这是何种道法,不觉得高深莫测,甚至有种简单平凡的感觉,简单往往是至理,是最强大的存在。 在这简单道法面前,林宇感觉他的一切手段都是徒劳,他渺小得如同蝼蚁,只有面对天地,人方才有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东西,是林宇从未感受过的。甄凡的强大已与灵根无关,哪怕他只是凡灵根,只要有这道法他也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玉箫出现了裂痕,断作两截,而甄凡周身道法却将周围笼罩,忽而,林宇倒飞而出,青剑则化为青烟,消失无踪。 玉箫败了,但是神秘道法不会败,所以林宇彻彻底底输了。 剑溪众人慌张起来,不过短短几个回合,程南雪、陈子祥、林宇接连落败,甚至不能给甄凡造成任何伤害,面前这俊朗的男子,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 经过几日的相处,大家都知道这三人是一行人最强大的存在,如今他们都败了,还有谁能战胜甄凡?钟晓晓咬着牙,显然十分自责,若不是自己大家就不会惹上这般祸事。 “这位姑娘,你是从了我,还是想试试我的手段?”甄凡见唯有唐昱毫无慌张之意,笑吟吟问道。 “好哒!”唐昱同样笑吟吟回答。 唐昱已经拔剑,所以这一声好的便是试试就试试的意思。 林宇知道唐昱有一把剑,虽然她不是剑修,但却喜欢带着一把剑,她说走江湖,带着把剑才算侠客。林宇知道这是一把普通的剑,据唐昱说是当初在集市上花了十文钱买的。 第一次见到这把剑时林宇很惊讶,因为它是这么熟悉,曾经擂台上唐公子用一把剑鞘阻止了沐修竹,和这把一模一样。唐昱慌忙解释哥哥的那把也是一起买的,林宇才明白熟悉的原因。 剑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劣质,唐昱的剑招也极不熟悉,一个挂剑的动作她摆得歪歪斜斜,剑指高扬,更像是街边耍剑的杂技班。 甄凡有些失望,他以为以唐昱的气质相貌,会有不一样的表现,却不曾想是虚有其表的花架子。 剑向甄凡逼近,是简单的一刺,速度不快也不狠,以至于甄凡连招架的意思也没有。 剑离甄凡不到三尺,他双眼骇然睁开,额头竟然冒出冷汗。 灵脉前的三人豁然睁开双眼,震惊的盯着握着剑的少女,似要看出一朵花来。 林宇看到这一幕,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这一剑很强,强到让人无言,这种强不是因为剑,更不是剑招,而是因为她在唐昱手中。这种感觉和之前甄凡的道法类似,宛如另一个境界的存在。 直到此时,甄凡方才明白唐昱为什么会如此轻松,二人根本不在一个境界,他方才接触道的边缘,她已与道于一身。 此剑一出,他已经输了。 甄凡的身体急速倒退,唐昱的一剑如影随行,直到退无可退,甄凡的身体轰在高大的楹树树干,惊得古树哗哗作响,枝叶摇摆。 剑从甄凡耳边刺过,扎进树干之中,吓得甄凡脸色苍白。 第三十七章 路漫漫 “饶他一命,我们让出此地,多谢。”说话的是玄河宗的一人。没人认为是唐昱刺空了,那么只能是故意为之。 甄凡盯着唐昱近在咫尺的那双忽闪的大眼睛,没有半点淫邪与轻浮,只有深深的恐惧。他艰难吞咽着口水,不敢说一句话,生怕唐昱剑一偏将他的耳朵割下。在那双大眼睛中他读不出杀意,但有更可怕的,那就是不在意,不在意即不在乎,哪怕是天灵根,也不能让她有过多波动,杀了便是杀了。 “阁下想必不是东南域的人。”玄河宗的人见唐昱依旧不肯放过甄凡,继续道:“万事不要做得太绝。” 唐昱眉毛一掀,余光扫视了玄河宗的三人,感受到他们特地放出的气息,微微皱起了眉头。之前她一直以为三人是甄凡的手下,想不到竟然看走眼了。 即便想到三人来历的可能,唐昱依旧没有拔出剑,她重新盯着甄凡,提高了音量:“你知道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九个存在,有几个是天灵根?” 甄凡直摇头,他哪里知道这几个大佬有几个是天灵根,这些人他听都没听过好吗?他觉得有点委屈,知道您懂得多,别欺负我们小地方的人没见识啊? “我告诉你,一个也没有!”唐昱斩钉截铁道,“不仅他们都不是天灵根,之前所有踏入天人之境之人同样没有一个是天灵根。有没有想过,天灵根为什么到不了巅峰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自以为是?” 唐昱抬起下巴,仰视着甄凡,可是在甄凡眼中对方方才是巨人。这次唐昱不等甄凡回答,突然拔出剑,然后素手一掌拍在甄凡胸口。 一只小手几乎没有力道,看起来随意至极,可是甄凡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被压缩,随后可怕的力道穿透而出,甄凡背后高大的楹树轰然倒下,甄凡身体倒飞而出。 这一幕让人瞠目结舌,那娇小的身躯如何蕴含可怕的怪力,谁也无法明白。 “修行即行道,天赋能让你走得快些,不再表能走得更远。求道,哪里有这么简单!”唐昱转过身,对剑溪派众人叹道。 唐昱从头到尾都是对剑溪派众人讲的,经此一役,众人难免会失落,天灵根与普通灵根竟然相差这么大,甚至程南雪都相差甚远,如何不让人绝望。唐昱在安慰大家,也是说一个事实,因为她来自中府,掌握的信息远超这里的人,如果她说修行不是灵根决定的,那么就一定不是,一时间失落的众人才释然。 或许林宇不需要安慰,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悲观的人,他本就将自己放得很低,也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关于修行的而每一件事他都无比认真对待。但这些并不会影响他对唐昱的敬佩,仿佛看到了擂台上的那公子,或许他们是兄妹,才会这般像。 她不懂很多,所以一下山眼中满是好奇的光芒,但是对于修行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她知道如何修行,知道为什么修行,也知道修行的意义。包括林宇在内很多人修行是为了强大,而她则是求道,光是这一点境界就高下立判,所以唐昱能轻松胜过甄凡一点也不奇怪。 直到玄河宗人狼狈离开,两派众人依旧无比崇敬的看着唐昱,之前几日相处他们以为唐昱就和他们一般,能平近相处,现在想来根本是自欺欺人,自己和人家根本不在一个境界,唐昱最后说的话如长辈的训诫牢牢记在众人心中。 尤其是陈子祥,之前还说过要保护唐昱之类的话,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唐昱不明白为什么除了林宇大家被变得拘谨起来(林宇一直拘谨过来的),于是岔开话题道:“此地是钟师弟发现的,同时木气充裕,灵根特性也相符,让给钟师弟,大家没意见吧?” 钟晓晓闻言连忙摆手道:“我怎么能接受,大家差点因为我遭受大难,要不是师姐出手,我等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怎敢贪图更多,无论如何都应该师姐第一个进入才对。” “对对对,让给唐昱师姐才对!”众人纷纷附和。 “你们在说什么?”唐昱十分不解道:“龙脉地气对我又没用!” 哈? 众人大惊!大家趋之若鹜的龙脉地气您不需要?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没经过第二次洗精伐髓已经如此变态了,若是再进入灵脉中修炼,那该强大到何种程度,这么想想众人心理稍稍平衡一些。 “那你来这该不是好玩吧?”林宇撇撇嘴说道。 “不然呢?” 果然是!镇定如林宇也忍不住肌肉抽搐,原来真的是好玩啊,哪里就好玩了?到处死人好吗,刚才差点就要死要死了好吗? 真是深宫公主不知人间疾苦,林宇内心感叹。 虽然钟晓晓百般推脱,最后还是接受这座脉点,毕竟除了他,再没有木属性灵根之人。 众人等待一夜,终于在第二日早晨等到了第一轮潮汐之力,伴随涨潮之势,先天灵脉点内灵气喷薄而出,众人在外面就能感受到带着潮气的地气。 钟晓晓进入灵脉之内修炼,众人为防玄河宗的人去而又返,于是共同为钟晓晓护法,,程南雪等人顺势养伤。 先天灵脉因为未被发现,里面的龙脉地气比普通脉点浓郁充足许多,钟晓晓一次修炼竟持续了三日。 第三日早晨,钟晓晓出关,宛如变了一个人,原本普通的相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气,皮肤也白嫩许多,,此时他已经由炼气六层晋级到第七层,甚至更胜于陈子祥。 看着钟晓晓的变化,众人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马上启程,寻找下一个灵脉点。 才出峡谷,一行人就停了下来,再一次陷入沉默。 空气中十分压抑,峡谷之上一群人俯视着他们,足足有三四十人,皆是不怀好意。 若是普通的三四十人,想必唐昱一人就能对付,可这次连她脸色也阴沉起来。 峡谷上方的人分成三队,千蛛门,道极宗,高冥派,总之钟晓晓介绍过,众人唯一知道的几人都到了。 “在下高冥派周愈,敢问下面可是剑溪派和崆河宗的道友?”峡谷上方传来一道人声。 “你们想干什么?” 听闻唐昱的默认,顿时剑拔弩张,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第三十八章 剑斩风雷 三派众人来到谷底,还有很多散修以及小派的弟子。 两队人相互对峙,三派联盟以高冥派为首,站在最前面是一个长得高大威猛的青年,他就是高冥派“四英杰”之首的周愈。 “既是剑溪派和崆河宗的人,那就不会搞错了!”周愈不由分说,拔剑出鞘,身后的弟子们都相继祭出法宝,个个义愤填膺,似乎追到十恶不赦的的罪犯一般。 剑溪众人只觉莫名其妙,好像他们在谷中呆了三日,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怎么就让这么多人联合讨伐了呢? “不要以为人多我们就怕了,真要打起来还指不定谁死谁活?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陈子祥上前,依旧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模样。 “大家有话好说,只怕有什么误会?”钟晓晓拦在陈子祥面前,脸上堆着笑意。 “误会?那我问你,你们之前有没有抢劫了近百名弟子,还重伤了他们?”周愈质问道。 “没……”剑溪众人想说没有,却底气不足,只能奇怪的望向唐昱。 “没错,是我抢得,人是我伤的!”唐昱承认道。 闻言联盟之人个个怒火中烧,周愈代表他们说道:“既然承认了,那就不怪我们替天行道。” “你什么什么玩意,轮得到你来替天行道了?”林宇声音不大,却十分刺耳,“你当过家家,大家友好共同发展,然后听你发号施令?” 很早在长辈们口中就得知潜龙潭试炼危险重重,同门相残都屡见不鲜,到了周愈口中怎么成了有规矩,有组织的啦?林宇最恨这些伪君子。 “庸才泛泛之辈,也敢口出狂言?” 一翩翩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林宇崩出一拳。 这一幕不过电光石火之间,声音刚到,那道身影已经出现在林宇面前,等眼睛捕捉到,反应却来不及。 林宇从未感受过这么快的身法,他眼睁睁望着这一拳轰击在他的护体剑气上,瞬间崩坏了所有防御,让林宇毫毛顿起。 普通人遇到如此雷厉风行的袭击,必然遭罪,可林宇不一样,因为他是剑溪派的弟子,他是一名剑修。或许他的身法速度平平,但要说到出剑的速度,其他门派拍马也赶不上。 对于其他人只能反映的时间,对于剑溪派弟子足以挥出数剑,在身体感受到危机的时刻,林宇的剑已经出了,剑速度比起少年的速度还要快。 一道白光在林宇周身划过一道弧度,那是如此美丽的一弯,划过这道弯的剑更是艳压美人,剑身如温玉,剑气似凛风,其名穿龙骨! 如此惊艳的一剑少年心惊不已,他以为势在必得的一拳不得不暂避锋芒,可想要收手,却来不及,剑光比他的最引以为豪的速度还要快,他手腕上被穿龙骨划过一道,顿时鲜血飞溅。 吃痛的少年更加愤怒,只见他右脚一跺,劲风顿起,以他为中心席卷整个峡谷,对峙的双方同样受其影响,皆是倒退一段距离,只留下他与林宇相对。 “我宋清远乃是道极宗年轻第一人,怎么会输给你一个无名小卒?”少年愤怒吼道。 伴随着这一声吼,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环形气场,其中空气流速骤然急促,形成无数罡风,将场中二人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 林宇闭着眼,任凭罡风在他道袍上划过,在他脸上画出轨迹。风看不到,却听得清晰,他甚至听到空气中噼啪作响的静电雷声。 原来是道极宗的宋清远,难怪速度之快,据说这少年乃是变异雷灵根,擅长风雷之法,果然令人耳目一新。 气场中的风愈急,电光甚至能被肉眼捕捉,雷鸣不绝于耳。 “这是风雷真诀,林宇快退!”程南雪认出了这是与剑溪派九灵真诀齐名的绝技,对林宇大喊道。 风雷交汇,于宋清远手中凝聚成一道手腕粗的电弧,随后愈来愈大,变成一道电光交杂的光球。 风雷之力在那光球中被压缩发出低沉的噪声,光是闻这噪声,就让人心神难宁。 林宇没有退,他慢慢睁开眼,盯着宋清远清晰的说道:“不巧,我也是年式的第一名!” 是啊,他赢了程南雪,赢了九灵真诀,又怎会怕风雷真诀。 任凭风雷炸响,对于手中有剑的剑修又何足道哉。 林宇不止有一把剑,他有很多剑! 下山前,他只有一把穿龙骨,可此时他足足有上百把剑,都是唐昱的功劳。唐昱抢了上百人,虽然不是个个都是剑修,可一般修士多多少少有几把剑,或普通或是灵宝。 一时间上百口飞剑降临于林宇头顶,他们有最普通的铁剑,也有天级灵宝的宝剑,可在林宇眼中,皆是一视同仁,每一把都是独特的存在。 看着天空的上百把飞剑,宋清远大惊,不过却露出鄙视的神情,这么多剑,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一个炼气弟子如何能操控。 宋清远掷出手中的电球,而后电球在空中引爆,无数道手臂般粗的电弧向林宇轰击而下。 下一幕,却让宋清远惊呆了,林宇非但能操控上百把飞剑,还在空中形成了剑阵。 上百飞剑形成剑阵,任凭电弧如何狂暴,也是无所遁形,落不下一道。 操控数百把飞剑需要很多的灵力支持,偏偏林宇经过九次萃灵,论灵气质量或许他稍有逊色,但是论数量,在场没人比得过他,于是上百灵剑在他手中便是得心应手。 轰—— 风雷没能落下,百把飞剑齐轰向地面,一时间宋清远脸色苍白,灵力被榨干,瘫倒于地面。 众人哑口无言,谁能想到,道极宗第一人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弟子,不禁让人唏嘘。 静默了不到三息时间,三派联盟中不知谁惊道:“那把剑是梧桐杨家的修虹剑,我好友杨秀果然遭了毒手!” “那是悦心阁的柔情剑,昨天我才看到剑原主人的尸体!” …… “这些人果然是残害我等同道的凶手,大家团结起来,为死去的道友报仇,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林宇一胜,反而引起更大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酒壮怂人胆,美色乱人心 “我没杀人!”唐昱的声音不大,却十分严肃的说,她暗中加了灵力,场面虽嘈杂,但每个人都能听到她的话。 只是听到不代表有作用,三联盟笃定了她是凶手,于是她重复了一遍:“我说了人不是不是我杀的。” “谁信?除了你谁有这个能力!”周愈示意大家停下,对唐昱咆哮道:“我知道你来自中府,手段通天,既然能抢上百人,杀死小世界内大半人也是信手拈来。只是因果报应,你就不怕吗?我们虽是下流修真门派,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之辈,你既有手段虐杀我等修士,我们也能团结起来,剿灭了你!这里是小世界,谁也不怕谁,你要知道?” 周愈说得慷慨激昂,发自肺腑,不像假话,唐昱反而皱起眉头。 她想到一种可能,之前路上他们也曾遇到死状凄惨一群人,难道还有更多如他们一样被虐杀的修士?她虽出于好玩抢了很多人,但确实没杀过一个人,如此说起来不是周愈说假话,而是真有人在大肆屠杀,这才激起了众怒。 由于唐昱对很多人出手,不少人都记住她的相貌,于是乎很多人认为虐杀之事也是她所为,如此误会就说的清楚了。 “你错了,有这个能力的可不止我,比如你们一群人?”唐昱停顿片刻,道:“比如玄河宗的人?” “不管你承不承认,之前之事已经犯了禁忌,你自废修为,我饶你不死!” 剑溪派众人皆望着唐昱,等待她的回答。 “喂,大个子!”林宇打断道:“你们拳头都不够大,做美梦呢?我这无名小卒还没倒下,就想将军?” 若是以往林宇都是躲在众人身后,低调不语,或是实在不行才会出手,不知怎的,今日突然特别嚣张,像变了一个人。 他这一句话,把原本还能商量的余地,变得无法回旋,与他理智谨慎的作风完全不符。 “谁能收拾着这小子?”周愈气愤道。 “这愣头小子,交给奴家便是。” 人群中出来一个性感妖娆的女子,一副魅惑众生倾城模样,碧眼带着狐媚,浅笑之间梨窝轻现,勾人心魂,单薄莲裙低至胸口,那抹雪白春光隐隐若现,裙摆被裁开,大腿与隐私处呼之已出,配以山峦般起伏的曲线,叫无数男修士血脉喷张,欲罢不能。 她名为妙绾儿,乃是千蛛门天骄之女,拥有纯阴毒体,在东南域的名声甚至超过了程南雪。她修有媚功,生性放浪,据说才豆蔻之年已不是完璧之身,这些年死在她裙下的男修士远比死在她毒下的多,饶是如此,依旧要诸多修士趋之若鹜,为风流一夜以命相赔。 “小哥哥,你可要好生疼爱人家哦?” 妙绾儿娇笑着款款走来,迎面的林宇竟是毫无反应,倒是身后的陈子祥不争气流出鼻血,惹得程南雪一脸恶心。 “小姐姐,你这一声哥哥我可不敢当。我观你年老色愈衰,还需以粉黛掩饰,还劳烦你对小辈下手轻些?”林宇轻笑回答。 “你……”妙绾儿被戳到痛处,颜色顿变,她下意识咬住嘴唇,露出两颗虎牙,又匆忙用手遮掩。 “弟弟哪里话?”妙绾儿恢复如常,媚笑道:“你看姐姐如此娇弱,哪是弟弟对手,不过情势所逼,走走过场。我在人群观弟弟雄姿英发,心中难免情愫萌动,为走近看清弟弟模样,才使了这般小心思,咯咯咯……” 这一阵娇笑连连,只让人心猿意马,林宇意志一向坚定,也不禁起了波澜。 “既是过场,弟弟接我一掌便算打过,不然只怕回去无端受了责骂。”妙绾儿适才如狐媚诱人,此时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哪怕明知是演的,依然让人难分真假,怜心难止,她偏过头,掩面叹道:“只怕弟弟嫌奴家毒门出身,怕是不敢接这一掌?” “有何不敢!” 剑溪派众人大跌眼镜。陈子祥虽甘愿沉沦,但也知道妙绾儿是演的,哪里有一句真话,对方乃是纯阴毒体,这一掌可下去,只怕灵丹妙药也救不回来。 “这家伙,关键时刻居然着了道,还以为什么正经人物,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程南雪咬牙,恶狠狠骂道,还不忘狠狠瞪了陈子祥一眼。 “他从来没现在正经呢。”唐昱摇摇头,神秘笑道:“对于有些东西,他狂热得很。” 妙绾儿心中一惊,不再多言,伸出纤纤素手,朝林宇胸口印去。 这一掌几乎没有半点力道,如柳絮轻点于湖面,柔弱拨弄不堪。 林宇伸出右手,还以一掌。 两人手掌相接,更像是朋友轻松的击掌,可是下一刻,妙绾儿身体被高高抛起,飞了老远才落地。 这一幕似乎真如妙绾儿所说,她果真只是弱女子,不胜其力才倒飞而出。 而围观的一群人,唯有轻轻叹息,这初出茅庐的小子就这样死在女人手上,这是可惜了。 “哈哈哈……”妙绾儿爬起来,抹着嘴角的血迹,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白痴小子,接了老娘一掌,你劝你还是拔剑自刎了,不然莫要怨姐姐心狠手辣!” 林宇低头看着变黑的手心,沉默不语,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半天他不急不缓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可能是个天才!” “天才?”妙绾儿第一次不需要表演,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她承认林宇实力比她强很多,可是自认天才,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如果他那般资质也叫天才,那么这里的无不是天才了。 难道少年吓傻了,临死之前还说些梦话,还是如此认真的说,就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一般。 面对众人嘲笑,哪怕是陈子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林宇却面色如常道:“我说的是在医学方面,我真的是天才!” 如果水长老在场,一定明白林宇说的是实话,林宇虽然记忆力,悟性都是凡凡,但对于医药,灵草之识他的确是个天才,从他终日苦修,却始终占据青芍峰草榜第一就不难看出。 第四十章 迷失亦本性 所谓爱好往往是人们擅长的方面,因为擅长,才会有更多兴趣,倾注更多时间于上面。林宇爱好医学,起源于他在这方面有着过人天赋。很少有人知道,林宇识百草到底到了何种程度,没人知道无论什么药方他看一遍就知道作用,不管什么丹药,他嗅一下就能讲出大半成分。 他很小就熟读医书,可以说过目不忘,他识百草,善攻毒。除了自己他没有给人治过病,但他仍坚信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他未尝试过炼制灵丹,但他相信这是件很简单的事,对于医学,他有着极端而又盲目的自信。 “你这一掌共有二十四种毒,致命的有八种,用了药材三百二十一种。其中七种是最平常的毒,破解十分容易。只有一种我说不出名字,应该是你独创的,主要由马钱子、兰乌拉、山间兰……组成。” 听着林宇将每一种成分说出来,妙绾儿脸色变得铁青。 “最后一种我虽不知道名字,但是破解也不难,目前想到了五种方法,复杂的有:将相同药方熬干,再加入苦杏,清花、当归再熬至出浆即可。简单的以化生汤兑三分米汤即可。” 妙绾儿听得目瞪口呆,她特制的毒自己才知道三种解法,可是林宇看了一眼就说出了五种解法,尤其最后一种化生汤兑米汤,更是如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炸,世间还有这等奇妙之事?到了现在她终于相信林宇是个天才,如果这都不是天才,那么她方才是浪得虚名。 “你说得基本没错,只是有一点你错了。”妙绾儿略感可惜,天才如何,不过是她毒下的一具尸体,“我用了不止二十四种毒?” “你是说你体内的纯阴之毒?”林宇诧异道。 妙绾儿大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摇头道:“算不算不重要,除了修为通天,无人能破解纯阴之毒。” 这次到林宇摇头,只见他从存息灵盒中掏出几朵红花,道:“你观这凤凰花如何?” “怎么可能,东南域气候湿寒,不可能有凤凰树!”妙绾儿几欲疯狂。 “凤凰树,峡谷里面多得是!还有傻子当作合欢树来着。” “你……你作弊……”妙绾儿欲哭无泪,这人是变态么,还是老天要针对她。想到小时候的那些黑暗昂脏的过往,她十分不忿,癫狂的笑了起来:“就算你能能破解纯阴毒,就算知道如何破解所有毒,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没有药材,如何解毒,你觉得你有时间解读吗?” 接下来一幕让妙绾儿心惊肉跳,终于变得绝望。 林宇将存息灵盒所有解毒药材倒在妙绾儿面前,十分不屑道:“这些,足够了吧?其实我特制了清毒的药丸,本来是防蚊虫的,解你这毒绰绰有余!” 只见林宇将几颗药丸倒入口中,不过一会儿手心的乌黑就消散了大半,林宇这才面露满意之色。 见到这一幕,妙绾儿哪里能镇定,踉跄着倒地,气得喷出一团血雾,难道果真有命中克星一说。 两方人震惊的看着中心的二人,心道:倒底谁才是毒门出身? 唐昱眼皮微抖,反而有点可怜纯阴毒体的妙绾儿。 “你们绝不觉得林宇今天有点跳……”唐昱觉得不对又加了一个字:“皮……” “是……很皮!”程南雪呢喃道。 “喂,我说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能打的吗?”林宇抱剑在胸,嚣张至极。 “小贼莫狂,我来会你!”人群中上来一年轻女子,手捏长鞭,穿着和周愈一般颜色的道服,英姿飒爽。她名为吕梦梦,乃是“高冥四英杰”最年轻的一位。 林宇手指一招,穿龙骨漂至天空,豁然斩落。吕梦梦大惊,长鞭护与胸口。 随着一声闷响,玉剑斩于长鞭,吕梦梦登时陷入泥中,狼狈不已。 “师妹我来助你!”人群中又上来一位拿着伞状灵宝的年轻人,他名为鲁有素,四英杰之一。 林宇毫无惧意,面前灵气外放,顿时一气化作一剑,带着惊人气势,向二人斩去。 吕、鲁师兄妹来不及多想,聚集全身灵气于灵宝之上,共同抵御这惊天的一剑。 轰—— 青黑灵剑斩下,随着一声巨响,漫天尘扬,以二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坑,二人虽然防御下这一剑,可是双脚陷入泥中,法宝破败,人显狼狈。 “师兄来也!”人群又来一手拿黑旗胖子,名为孙逊。 三人齐手,之前的颓势一扫而光,三人站在一排,宛如一人般。 林宇不敢大意,祭出上百口飞剑,护于面前,准备一场大战。 三人也不多言,各自祭出灵宝,毫不吝啬灵气,全部注入其中,一同向林宇攻去。 旗、鞭、伞三种灵宝,散发着不同光芒,笼罩在百口灵剑之上,。 灵力对拼,法宝相撞,林宇觉得力不从心,三人联手,实力高出许多,如此下去他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莫欺我剑溪无人!” “俺来也!” 程南雪、陈子祥相继加入战场,随后钟晓晓也加入其中。 “欺人太甚!” 周愈怒骂一声,手提灵剑,加入了混战。 同样是四人对四人,而高冥派四英杰集齐,实力却是质的提升,剑溪四人落了下风。 “我们也来!”崆河派与其余剑溪弟子也加入战场。 另一边同样涌上一群人,两队人很快由对峙,变成了乱斗,一时间飞剑乱舞,法宝纵横,流光异宝横飞。 剑溪与崆河两派因人数太少,很快就只能勉强防御,而唐昱却远远观望,没有出手的意思。 终于,在剑溪派众人即将落败的关头,唐昱将手中的剑鞘激射而出。 剑鞘的方向不是人群,而是峡谷之上。 “啊——” 峡谷上传来一声惨叫,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坠入悬崖,场中的乱斗戛然而止。 众人突然停下,面面相觑,怪异的看着彼此。 尤其是林宇,震惊的盯着满是鲜血的手,他宛如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嚣张跋扈,疯狂好战,如阵前叫嚣的将军。 他从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面,唏嘘不已。他熟读医书,很快明白,在这短时间他迷失了心智,不止他,周围很多人皆是这般,暴怒疯狂好战,似乎是中了毒。 然而林宇清楚知道自己没有中毒,那只可能中了妖术道法! 第四十一章 见一个人?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面面相觑,疑惑不解之际,一道人影惦着脚印,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还没走几步,唐昱俊俏的面庞出现在他面前。 随着唐昱手腕一推,那人翻滚至众人中心。大家聚集过来,发现竟是道极宗的宋清远。 随后唐昱轻诵古老奇怪的法诀,不远处悬崖之底,一名修士犹如被老鹰捉小鸡般提起,然后重重摔在宋清远身边。 那人与宋清远一般的服饰,嘴角下撇,一副苦瓜脸,脸上、身上有不少擦伤,显然是摔下峡谷留下的,他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若与之凝视,会发现美好而深邃,让人心有往意,那是一双魅惑的眼睛。 大家很快认出了他是道极宗的宋之炆,想到少年修炼的一双千犀灵瞳,众人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愤怒好战,原来都是这家伙的功劳。 “剑溪派与崆河宗的道友,只怕其中有些误会!”周愈抱歉道。 周愈是个聪明人,没有千犀灵瞳的影响,他理智许多,回想着道极宗二人找到大家联盟,再到宋清远永远第一个出手,周愈哪里不明白自己受了挑拨。 回想之前想找中府门派的麻烦他就后悔不已,若是他清醒,哪怕真是唐昱所为也会躲得远远的,哪会躺着趟浑水。 周愈笑得很尴尬,联盟的弟子们也十分尴尬,负伤的剑溪众人个个愤怒无比。 唐昱没有理会他们,俯下身子,面对宋清远冷冷道:“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告诉你们也无妨!”宋清远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之前与林宇一战让他身受重伤,可正真让他奄奄一息的 是唐昱看似随意的推手,此时他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若是不救治只怕是活不成了。 “咳咳……你们面对的是柳家,中府的柳家,明白了吗?我们只是争取时间,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宋清远说完用尽最后的力气大笑起来,随后双眼一番,倒地不起。 柳家么?林宇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柳家的势力已经侵蚀到试炼的队伍中了吗?他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玄河派,想到甄凡身后深藏不露的三人,不出意外,他们就是柳家的人吧。林宇扫了眼宋清远就知道他自我了断,气息断绝了,想不到还是个硬汉子,他不禁摇头叹息。 唐昱没有说话,脸色依旧铁青,她将余光扫向宋之炆。 “我说,我说,你快问,我都告诉你,求你别杀我!”相比之下宋之炆则可笑许多,唐昱才望了他一眼,这家伙就屁滚尿流起来,哭天抢地求饶。 “他们想干什么?”唐昱低沉道。 宋之炆摇摇头,见唐昱一直盯着他,他快哭了,无奈说:“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们只让我们拖住你们,尤其是大人您,其他的哪会知道?” “他们在哪?” 宋之炆依旧摇头,面对唐昱更加阴沉的脸,他知道自己还要说点什么,“不过我听说他们要去七源外,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带上我,方圆百里只要有他们的身影我都看得到的!” “哼!” 在众人错愕中,唐昱将手中的剑刺进宋之炆的胸口,没给他机会多说。 剑溪众人脸色沉重,似乎不解唐昱反常的作为。林宇恰好理解,他从来不把唐昱当作天真的女孩,她很聪明,也很理智,她深知如何修炼,为何修炼,也深知此时此景最合适的做法,宋之炆该杀,如果是自己也不会犹豫,只是林宇会问出更多信息再杀他。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唐昱对林宇身后的剑溪众人说道:“我们去见一个人。” 她说的不是去复仇,也不是打架,而是见一个人。柳家无论如何也不止一个人,那么就不是他们,那么唐昱口中的那个人又是谁? 唐昱来潜龙溪不为龙脉地气,难道真的是好玩?同样是中府的柳家混进来,他们显然不会觉得好玩。 这些问题在林宇脑中闪过,他潜意识防备心很重,所以会想很多。 唐昱才进到小世界一天就抢了一百多人,而林宇总共遇到的也不过十几人,说明唐昱对这里十分熟悉,清楚大家会传送的位置。 钟晓晓第一个发现了先天灵脉,可真的算起来,柳家发现的时间也不比他晚多少,之后,柳家在三天内杀了更多的人,这同样说明了他们对这里无比熟悉。 明明是东南域的试炼之地,为什么反而中府的人更加熟悉,到底什么吸引他们到这里?一连串问题在林宇脑海闪过。 就如同林宇熟悉唐昱,唐昱也相当了解林宇,所以看到少年低头思索,她就知道少年的担忧,她伸出手,对林宇微微一笑:“到了我就告诉你,好吗?” 林宇伸出,拉着女孩的手,这个动作他已经无比熟悉,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之前乘剑他也会拉她一把,他不会思考为什么女孩会在意他的看法,他只需知道她是唐公子的妹妹就足够了,有了这个理由,为她赴汤蹈火又如何。 一把青黑本命灵剑在林宇脚下显行,二人踏上飞剑,缓缓浮空。 剑溪弟子同样御出本命灵剑,紧随其后。 “中府的大人,我们几派伤员太多,行动不便,就不随您共同前往了,不过您放心,我们永远与您站在统一战线。”周愈何等人精,拱手送别众人。 众人速度并不快,或是因为早晨微寒,还受了伤,或是担忧前面一场未知、让人彷徨的战斗。 唐昱将额头抵在林宇背后,如撒娇的孩子般,轻声道:“谢谢你!” 林宇感觉到背后有点湿润,或是唐昱的动作让他不适,他僵硬道:“大家都来了,我没办法好吧!” “不是的。”唐昱脑袋在林宇背后轻蹭,双手紧张拽着林宇衣角道:“等会儿就要见到那个人,我很害怕,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陪我去!” “所以你谢我这个。” 背后传来小女孩般的应诺声。 “这样有点不讲理!不过我很好奇能让你害怕的人到底什么模样,一定是个坏人!” “恩,罪大恶极!” “他伤害过你?” “他不仅伤害过我,还伤害过很多女孩!他十恶不赦,却给我很多美好的幻想,所以他是个特别的人,包括我在内,很多姐妹都希望他能回来看一看!” 林宇一脸黑线,怎么听,这都像一个负心汉好吧,而且还是个相当令人羡慕的负心汉。 第四十二章 仙道拓印 唐昱指路,林宇带头。 一行人共经过七处几乎一模一样的桃林,终于来到“另一个世界”。 这里就是七源处,宛如世界的尽头。 这里看不到太阳星辰,分不清早晨还是黑夜。天的尽头与地的尽头相连,天空发出绚烂多彩的光芒,如带,如幕,或折叠,或发散,。 回首已经寻不到回去的路,只有连成一线的天与地。 唐昱呆呆看着炫彩的天空,双目有点湿润,或许是因为在书上看到过,或是师姐们曾经谈到过,等真正见到时,才会这么恍惚,难以置信。 “这是哪?”程南雪未留恋天空的美景,或许因为她本就没有一颗少女心,她更关心现在的处境。 “这是小世界的尽头。”唐昱收起回忆,向众人介绍:“大家不要离开太远,这里看起来很大,其实都是换幻境,光芒掩饰下,可能是深渊,可能是洞窟,也可能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闻言众人大骇,盯着自己的双脚一动不动。 “小世界只是那位前辈洞府的一部分,往前才是真正的核心之地,不过只有一条道路。”唐昱对身后的人严肃说道:“如果不想出什么意外,大家最好跟在我身后。” 说完她也不管众人是否真的明白,也未给他们时间消化,她迈出脚步,小心翼翼地前行。 她的步伐就好像繁星一般毫无规律,却是无比小心,时不时张开双臂保持平衡,众人同样小心跟在她身后。 这一幕十分怪异,分明是走在一条宽广的道路上,每个人都仿佛置身于独木桥之上,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 然而,没人当作过家家,因为他们周身的景物不断变化着,由漫天光彩,变成碧空如洗,下一刻周围已成沼泽深渊,于是他们对唐昱的话更加深信。 他们走了很久,而走出的距离并不长,有一位崆河宗的弟子紧张得满头是汗,他心有余悸回过头,发现身后有一大队人,于是呼唤大家回头。 众人回头,发现是周愈带领的众人,想不到他们嘴不对心,竟然暗中跟在身后,此人心机颇深。 大家还没得及骂上几句,身后的一大群人突然坠下地面。没错,就如坠入河中一般,他们“扑通”一声就消失无踪。看着这一幕大家不禁冷汗直下。 周围的景色变化了数次,最后变成了起伏的丘陵,众人站在一块盆地之中,唐昱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震撼望向天空,有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天空虚浮着三块石板,每一块长近八丈,高有十丈。 众人惊叹的不是石板的高大,也不是它为什么能虚浮于空,而是上面的刻画的东西。 第一块石板上雕刻着人类的发展,从衣不裹体,打猎为生,再到凶兽主宰,修士才出,最后是修真界繁荣昌盛的今天。 最后一个画面是众多修士跪在一即将西逝的老者面前,怅然长哭,四海皆恸。 第二块石板雕刻着的是一个修士的一生,他由一人,再到天地第一人。 第三块石板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从画符到甲骨,再到如今的文字,有古老失传的,有潦草难识的,这些文字记载的是功法,是道术,虽晦涩难懂,却让内心震撼。 每一块石板都宛如一道惊雷,在这些才会修行的少年人脑中轰响,每一个刻画都高深莫测,颠覆着他们的修行观念。 原来可以这样,原来世界是这样,原来又不是这样……无数念头在这些人脑中产生。 大家都仰着头,双目不眨盯着石板,生怕一眨眼即遗漏了大机缘。 “这是仙道拓印,未领悟前只能算修行,谈不上修道!”唐昱对众人介绍道,发现只有林宇转头盯着他,其余人根本没有理会。她对林宇:“我有石板好看吗?” “大概吧!”林宇歪着脑袋。 “这对你有好处,别分心!”唐昱认真说道。 “可是我看不懂!”林宇耷拉者脑袋,无奈道:“在我眼中只是三块普通的石头,或许是因为我资质太差了吧?” “不可能!”唐昱皱着眉头说:“你悟性并不差!” 悟性和资质不一样,资质是先天的,或许会决定修行的速度,可决定不了长度。而悟性是后天的,悟性,需要经历、需要沉淀、需要心性以及更多的东西。资质可能随年龄而越来越差,可是悟性会随着时间有深度,当然仅指修行方面。 唐昱欣赏林宇,正是因为他的悟性,他的经历让他对生活,对修行有了独特的观念与智慧。所以她不会觉得林宇资质不行,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能评价谁资质不行,但是林宇悟性绝对高于普通修行者。 所以她很奇怪,林宇为什么会说看不懂,哪怕毫无资质又无悟性的普通人看这石板也会觉得高深莫测,不自觉陷入其中,为什么少年会若无其事。 难道是她的魅力比石板还要大? “甄凡的道法与这是石板有关?”林宇询问。 “是的!” “你这么强也因为仙道关系?” “不完全!” 林宇很失望,对自己很失望,他不像唐昱那般明白通透,他只会觉得自己很差劲,为什么所有人看着石板都会有所领悟,唯独他毫无反应。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唐昱安慰道。 对此林宇唯有苦笑。 “我带你去个地方!”唐昱似乎想到什么,拉着林宇小跑到不远处的山岗上。 这里有一颗高大的枫树,要六七个人方可合抱,林宇心想成了精。 “你看。”唐昱指着枫树根部,上面刻了一男一女在放纸鸢,雕刻之人显然颇有造诣,俊男美女栩栩如生,甚至每一根青丝都小心镌刻。 “破坏树木!” “不许胡说” 林宇几乎是下意识说出来,唐昱生气用手捂着他的嘴,面露不悦。 “跪下!”唐昱虔诚跪在枫树面前,对林宇招呼道。 “哈?”林宇莫名其妙之际,唐昱硬拉着他的手,让他跪下。 “磕头!”唐昱认真磕了三个头,将手压在林宇肩头,监督他同样磕了三个头。 磕了头,林宇一脸懵逼站起来,疑惑道:“这谁啊?” “我师姑,她是我们门派中唯一嫁出去的人。”唐昱解释道。 “不是,你们门派都是尼姑怎么?” “才没有!”唐昱狠狠瞪了眼林宇开始解释:“不过师父说过,修行要六根清净,所以我派弟子一般都不嫁人的。” “有毛病?”林宇低声甩出一句,也不知唐昱听到没,明白了是唐昱的前辈,林宇依然觉得不平,说道:“她是你师姑,也没必要我也跪吧?” “可是另一个是你师祖!” “哈?”林宇思绪乱做一团,更加不解,“这辈分有点乱,你的师姑嫁给我的师祖,我是不是至少得叫你一生‘师奶奶’才对!” 第四十三章 消失的名字 “我听门派记载,无修剑仙妻儿离世都很早,你这师姑也挺惨的。”林宇说道。 “你在说什么,关无修剑仙什么事?”唐昱不解问。 “难道你说的不是我剑溪的师祖无修?” “我说的是无为道尊,难道你们剑溪派就一个师祖?”唐昱白了林宇一眼,见林宇一脸疑惑,她想了一下,怅然道:“也对,他很早就不是剑溪派的人了。”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林宇僵住,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突然,他想到他在藏书阁找到的那本随笔,那本改变他命运的随笔,在最后的署名上似乎是“无为”二字。 难道真有这么一个人,和无修剑仙似乎有某种关系?可是门派的典籍未曾记载只言片语,若是没有关系,无为的随笔如何在剑溪派藏书阁之中。 “和我说说他的事好吗?”林宇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就像他看到《凡尘的一己之见》几个大字就觉得无比投缘一般。 唐昱将头偏向一边,半白着眼睛看着天空,如果熟悉她的人会知道她心情不太好。 林宇不知道她在生谁的气,又别无他法,只有默默等待。 “他就是我说过想见的那个十恶不赦的人。”唐昱拖着腮帮,开始讲述。“在我的宗门中,关于他的描述就是两个字‘人屠’,说他杀人成性,说他残酷暴戾,毫无人性” “不过他却是个天才,一万年了,能配得上这两个字也只有他一个。他的名字源于与无修剑仙的第一次相遇。那时他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无修已经是化神修为的尊者,二人在同间酒馆饮酒,却为世上有没有圣人吵了起来,无修修为虽高,可是吵起来却没有一个穷酸书生厉害,于是他怒骂一句‘你这个注定无为的小子,凭什么对我指三道四!’” “从那天起他就自嘲自己做无为,成了后来叱咤风云,人见人惧的无为道尊。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开始修炼,他不修仙道,不修神道,偏偏修百无一用的凡人之道,然后用了十年,超越了无修,用了二十年踏上了天人之境。” “无修成为剑仙用了五百年,当时最快踏上天人之境的也用了三百年,而无为用了二十年,所以天才二字,只有他能承受。相传他和无修剑仙算半个师徒,不过是无修是徒,剑溪派也是他们二人共同建立的,所以你叫一声师祖却没有错。” 听着唐昱的讲述,林宇非但没有觉得无为道尊如何罪恶,反而是那么潇洒,令人敬佩向往的存在,这该是如何梦幻的人生!只是他很奇怪,如果唐昱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剑溪派没有对无为的记录,甚至一本随笔也是夹在角落的典籍中方才给林宇找到。 “不止剑溪派,整个东南域都没有他的名字。”林宇不解询问。 “也许他惹了太多祸事,后人都不想与之牵扯吧?”唐昱回忆道:“二十年间,他嚣张跋扈,树立了很多敌人,下门,中府,仙门,没有不想杀他的。他最不该的就是招惹我的师门。” “你不是来自中府,是吗?”林宇打断道。在得知柳家三人不愿正面面对唐昱时,他就有这般猜测,而现在唐昱说了这么多,他更加笃定。 唐昱摇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无修号称三天无敌,自然是桀骜张狂,当时师姑号称三天第一美女,无为竟胆大到潜入我的师门,掳走师姑,然后遭到十二仙门围攻。” “这很浪漫!”林宇第一时间想到浪漫两个字,他不像以往冷漠的判断对与错,而是毫无道理的觉得很浪漫,很酷,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甘愿与天下人为敌,这是何等魄力。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盖世英雄。”唐昱望着林宇笑了起来,美得让人心驰神往,林宇一时间呆住了。 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吧,哪怕从荒唐的抢人开始,不然就不会有枫树下的画。 “他们的结局并不好,师姑于门中的雪山孤独终老,无为也因为这段情身心俱残,不得善果。”唐昱突然转到结局,一个莫名悲剧的结局。 “为什么?”林宇不解,虽然他之前从未听说过无为道尊,但只是唐昱说他的作为,林宇就认定他一定是个执念很深,为情义无反顾的人,这样的人没人能阻止他,而在他的故事里,也似乎没人能阻止他。 “因为道不同!”唐昱给了一个无可反驳的理由。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对身后的枫树招招手,身影逐渐远去,林宇连忙跟上。 “我十分讨厌无为,因为他,门派的弟子很难下山,也不允许发生感情。”二人边走边说,唐昱开始说起自己事:“十六岁成年时候,师父答应我下山游历的请求。我早就计划好了,一定要来这里一趟,带着姐妹们的憧憬,见他一面,看一看师姑在寒山等了一辈子等不到的那个人是如何?之前我很害怕,怕他们的故事不再美好,不过一切都好了。” “这幅画,就是你说的人?” 唐昱轻松点了点头。 这是万年前故事,仙人已矣,唐昱自然没有机会见到无为,所以只能是简单的画,他们存在的痕迹。林宇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没有失望,她心中又有了何种答案,不过想来是好的结果,不然她不会这么轻松,笑得这么灿烂。 林宇曾想过她来这的无数理由,可是如何也想不到理由是这么简单,只是想看看这里的痕迹。或许她本就是简单存粹的人,反而是自己想多了。 突然林宇想到一个问题,张大嘴巴震惊道:“这都一万年了,按照你说的辈分,你难道是活了万年的妖怪?” “没这么多,也就九千岁!”唐昱故作认真的说。 看着林宇毛骨悚然的模样,唐昱做了一个鬼脸,“咯咯咯”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只是名义上的师父,我拜师的时候师父早死了一万多年了!我有这么像妖怪吗?” 林宇闻言方才松了口气。 第四十四章 等林宇和唐昱回到仙道拓印处,发现多出了一堆人,不止周愈带领的一群人,还有其他散修同样聚到此地,此时在石板下足有百余名弟子,他们个个都是仰头瞻仰着石板,如朝圣一般虔诚。 “不是说只要一条路到这吗?”林宇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唐昱,周愈等人乱走也进来了好吧。 唐昱讪讪一笑,认真思考起来,然后俏眉微皱,想到了一种可能,“这里的禁制可能被破了?有人先一步到了此地。” 唐昱口中的人指的自然是玄河宗的人,或者说是中府柳家的人,之前挑拨是非,让唐昱等人困在峡谷处,为的就是阻止唐昱到这里,那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林宇更加不解。 他已经知道此地曾是无修道尊的洞府,仙道拓印绝不是唯一的好处,洞府的珍宝灵丹,若是发现一样,绝对是超出众人眼界的不世珍宝,而柳家的人是不是已经进入其中? 有很多问题想不通,林宇觉得无聊起来,分明天道拓印近在眼前,可是在他眼中就是普通的石头,参悟个鬼啊! 实在不甘心的林宇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见他伸手一招,山上一块巨石滚落到他面前,石头与他差不多高,可是比起天上巨大的石板,就小巫见大巫了。 随后林宇抽出穿龙骨,然后肆意挥舞着长剑,斩在巨石之上,一时间小石块簌簌而下,石粒横飞。 “你在干什么?”唐昱见林宇挥舞着剑,不断有石块飞出,好奇凑上前看个究竟。 “没什么,临摹一下!”林宇没有回头,继续用剑在巨石上雕刻着,他随意道:“反正我也看不懂,不如临摹下来,说不定哪天机缘到了就能看悟也说不定。” 唐昱张大嘴巴,瞠目结舌,半天惊道一句:“不可能!” 或许林宇并不知道仙道拓印代表了什么?虽然它只是拓印,可是拓印的本源乃是天道之石,那是超越一切宝物,天地间最为至高的存在,它象征着道,是无数辈人毕生追求的存在。 人类修士之所以能成为天地的主宰,仙门道派之所以能像如今这般蓬勃发展,就是因为虚无缥缈的道,何为道,说不清,理还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只要悟了道,方可称得上一个修真之人,不然只是过江之鲫的庸庸之辈。 将道深入浅出的刻在石板之上,雕刻本人就需要对道有很高的理解,古往今来,能将天道之石拓印的只有无为道尊一个人,而他号称万年来第一强者。其余人想要领悟仙道,无不需要去到中府最为最为神圣的圣地。 林宇与无为道尊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物,他连天道拓印都无法参悟,竟然妄图临摹?而且还轻松做到了。 以唐昱的见识,已经很少东西能让他震惊,包括天灵根,包括天道石,可是林宇的做法却让她震惊到极点,百思不得其解,这是真正的怪物吗? 一般修士看到天道拓印,无不深陷其中,被里面高深玄幻的世界吸引,而林宇眼中不过一块大一些的石头罢了,他不明白唐昱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难道是她一直有误区?唐昱尝试着盯着石板的一角,然后用手指在虚空画出一条轨迹,她心脏陡然加速,脸色变得苍白,一股神秘的力量吞噬她体内灵力,吓得她赶紧停下来。 石板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林宇,唐昱更加不解。 在场的修士心神完全被摄入石板之中,自然没有注意到林宇做的可怕事情,可是天边有两双眼睛注视着石板下的一举一动,他们同样震惊得无以复加,眼中止不住杀意,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天边。 两道强大的气息很快被唐昱嗅到,她刚想提醒林宇,可是已经来不及。 一支玉箫化作一道淡绿色的光,破空向毫无防备的林宇袭去。 “小心?”唐昱惊呼一声想要救援,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她抬起头,只见一支画着六只小鬼的黑幡降临在她的头顶,让她腾不出手。 等林宇听到唐昱的惊呼,已经能感受到背后的寒意,若是以往他绝对无法防御,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雕刻着似乎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无论是世界还是尘埃都变得清晰无比,时间宛如为他停滞,他感到奇怪的快意,让他神经兴奋起来。 他感受到背后的袭击强过了之前遇到过的所有招数,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在这一刻他身心放松下来,犹如置身于潺潺流淌的小溪之中,全身的毛孔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手中的剑仿佛也融入他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他没有彷徨,也不会担忧,就像雕刻时行云流水一般,他随意挥出一剑,他腰部一百八十度扭动,身体在空中翻转,这是一个极难的动作,他却条件反射一般轻松完成。 随意挥出的绝不是一般的剑,它斩上一样器物,犹如斩断一根脆嫩的青竹。 玉箫从中间破开,分别从林宇的两鬓飞过,划着美丽的弧线。 林宇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那是一个俊朗的修士,他叫甄凡。 这是林宇第二次面对甄凡,可与之前相比,眼前的少年更加强大。林宇现在已经知道甄凡的强大源于仙道领悟,之前他只领悟了一半,可是林宇可以感觉到如今他的气息已经臻至完美,和唐昱散发的气息一样完美,短短几日,他竟然进步如此之大,果然不负天灵根之名。 上一次对战,林宇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如今遇到更加强大的甄凡,他感觉压力陡升。 甄凡也是凝重的看着林宇,如临大敌,他从来没在意过林宇,因为他是天灵根,有着天才特有的傲气与不屑一顾。可是 此时不一样,他在遥远处观望着林宇临摹完天道拓印,吓得眼珠几乎掉在地上,他们不明白少年是如何做到的,可是柳家的人下了命令,无论如何少年必须死! 另一边唐昱面对的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修长的青年修士,他之前伪装成玄河宗的普通一员,可此时气势外放,比甄凡还要强大,更加完美的仙道气息,而且还是炼气八层! 看来他们已经到达了洞府的最深层,并获得的奇遇。 唐昱淡然拔出剑,毫无畏惧。 第四十五章 万丈之高 “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真的不怕众怒吗?”林宇冷冷盯着甄凡道。 “众怒?你说的是这些废物?”甄凡冷言讥笑道:“他们有时间管你的死活吗?” 林宇皱起眉头,感受到背后的寒意。正如甄凡所说,身后的人毫无动静,难道拓印石板的吸引力已经让他们忘记其他一切了吗? 同样是冷漠,林宇只是性格上的冷淡,或是因为不善言谈,可是身后的冷漠,却是人性的冷漠,置若罔闻,让人心灰意冷。 为什么会这样?林宇眉头越皱越深,其他人也就罢了,剑溪的同门也在其中,虽然他们相互熟悉的时间并不长,可不是一起经历了很多吗? 只有他一个人,他不就是一个人走到了这一步,想到了这些,他不再妄想,冷静默然盯着面前的甄凡。 天灵根,仙道天才,林宇面对的少年无疑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对方拥有最好的资源,而他一无所有。 可是这些又如何呢?林宇无喜无悲,他不觉自己卑微,也不觉得对方光芒万丈,他只是天边的孤星,努力发着光,这就够了。 甄凡感受到林宇如止水一般的眸子,不知对方哪来的自信,如此平静。 “纳命来!”甄凡祭出一把漆黑之刃,他如操控着鬼神之力,脸变得狰狞,然后向林宇攻去。黑刃比普通刀要小而单薄 一些,墨色的烟雾慢慢升腾,宛如来自地狱的斩魂之刀。 黑刃如其表,名为青魔刃,乃是一件至宝。 在青魔刃销蚀着空气时,林宇感受到了这单薄黑刀中的力量,那是强大而无情的力量,从前他面对沧海印也有这种感觉,那是属于至宝方才有的力量。 不同的是之前遇到沧海印他绝望无策,而如今无论是人还是至宝,都要比当日要强数倍,可是林宇却站得笔直,毫不逃避。 林宇没有动,而是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个剑修,五感需练就无比强大,门派要典也记载着,御剑不在用手,而是用心,所以用听觉代替视觉对于剑修来说并不是太难,闭眼,能更加集中注意力,能心无旁骛的战斗。 而林宇之所以闭眼,不是让自己更静,他的心早已如古井一般,他要做的是让自己回忆,回忆雕刻时的那种状态。 他深知即使他招数尽出也不可能是甄凡的一合之将,所以他在尝试寻找令唐昱震惊,令甄凡害怕迫不及待想要除掉他的力量。 这种力量来自他全神贯注雕刻,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做到的,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努力领悟其中的奥义。只是那种状态哪里这么容易进入,无心摘柳,方是造化,而林宇苦苦寻觅,却更加迷惑。 好不容易他想到一星半点,眉头却皱得更加深,这种剑法,杂乱无章,根本算不上剑法,甚至他回想起来,根本就还没入门,他不相信这样能赢甄凡。 在青魔刃即将到来的时候,林宇突然睁开了眼睛,不是他顿悟了什么,而是已经来不及,没有时间允许他思考了。 林宇提起穿龙骨,准备出招之际,他随意看了青魔刃一眼,眼皮猛然跳动起来,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他脑中。 他雕刻用的不是剑法,而是刀法! 之前他义气而发的劈砍,毫无章法,与诸多讲究的剑法截然不同,因为这本就不是剑法啊! 林宇瞬间回忆起来,他雕刻的剑法不是一时随意挥出,根本就是根植在他脑中,一直存在的东西!他在《凡尘的一己之见》中学到许多残破的招式,觉得威力平平,根本没放在心上,谁想到这普通的剑法已经烙印在他内心深处,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施展了出来。 写随笔的人是谁,是无为道尊,是他拓印了天道石,所以林宇用同样的剑法,方才临摹了仙道拓印,而没有被反噬。无为是剑溪派的师祖之一,但他的剑道修为并不高,不然他就不会叫无为道尊而是叫无为剑仙了。 无为不会用剑,所以只有简单的劈砍,可对于道的领悟,他是集大成者,他是站在巅峰的存在。所以这劈砍蕴含的是至简的大道,用刀反而更加合适! 幸好林宇有一把刀,幸好唐昱抢了这么多修士,给了他一把刀,还是一把天阶灵宝。 这是一把大刀,厚实的大刀,没有花哨的装饰,与刻意雕刻,却是实实在在,十分趁手,林宇十分喜欢。 握着刀,林宇进入一种神妙的状态,无法言语,而美妙的状态。 他无需很多招式,只需要将刀高高举起,然后劈下。 如劈山! 劈荆斩棘般,肆意挥洒。 如劈开大道,劈开诸多艰难险阻。 这一劈酣畅淋漓,痛快让人不禁呻吟! 仙道,不过尔尔。 至宝,不存在的! 小小凡人,手握一把刀,便桀骜不输,欲要开天辟地。 此时林宇感觉自己就是无为道尊,豪情万丈,睥睨众生。 黑刃迎上大刀。 甄凡双目圆睁,感受到天空落下的疯狂,恐惧开始侵蚀他的内心,他披头散发,在气势劲风之下,宛如剪碎的风帆。他脚下的土地寸寸龟裂,然后他跪在地上,七窍流血。 同一瞬间,大刀被道法崩碎,只留下林宇手中突兀的刀柄,他手臂上的道袍,被撕成无数碎片,如砂砾一般被风吹得散落一地,他嘴角挂着血迹,面色苍白,虽勉强站着,不过摇摇欲坠。 两人谁也没有获胜,两个人都输了! 林宇虽然领悟了前辈霸道的刀法,可是他修为低微,与领悟仙道之法的甄凡差距实在太大,两败俱伤已是他倾尽所有做到的结果。 可这结果甄凡如何能接受,他修行顺风顺水,是三十年来第一个天灵根,何等天才人物,又领悟了天道拓印,他相信即使是中府的那些天才他都能一较高下,可是林宇什么也没有,没有天赋,没有悟性,大道都未曾踏上,他怎么会输? 甄凡面目狰狞,口中咒骂不断。 “你这样很幼稚!”林宇同样失去了战斗力,他坦然很多,不是因为输赢,而是他倾尽了所有能力。 “你个杂碎,给我死!”甄凡发狂一般怒吼道:“快点杀了他,杀了他……” “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的!”林宇冷冷说道。 可是此言此言才出,林宇就被打脸了。 “咯咯咯咯……”林宇背后,传来传来一阵魅惑众生的笑声,“奴家也是这般想的!” 第四十六章 如果换作我 林宇骇然回头,却是一个身穿浅绿莲裙,长腿赤足的女孩,她嘴角勾起一道笑容,甜美中带着毒素。 “妙绾儿?”林宇不会忘记,自己迷失心智后,却是做了些过分的事,所以女孩眼中的而幽怨不难理解。然而他以为这是私怨,他们共同的敌人是甄凡才对,毕竟她无论如何都算是周愈联盟的人才对。 “小哥哥,半日不见,奴家可是像你想得焦急如焚……”妙绾儿魅惑一笑,眉毛却是扬起,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中,她 突然出现在林宇身边,在林宇耳畔低沉吐话:“焦急得想要杀死你呢?” 话音一转,妙绾儿的匕首已经向林宇动脉刺去。 林宇大惊失色,为了活命,他脚跟一勾,整个人翻滚在地。 妙绾儿扑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娇小的身体趴在林宇身上,她爬上林宇胸膛,一只手抚摸着林宇的胸膛,另一只手在林宇脸颊轻轻滑过,雪白的大腿摩挲着林宇的身体,口中娇笑连连,这一幕甚是旖旎,而林宇却是动弹不得,身不由己。 “为什么?”林宇气血上涌,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谁让奴家已经甄凡公子的人了,人家与你这小冤家只能有缘无分咯!”妙绾儿手指刺进林宇的肩头,血迹染红了林宇洁白的道袍。她明明眼睛恶毒至极,媚笑却从始至终未减半分。 林宇体内灵力几乎被抽空,五脏六腑更是受了重创,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凭妙绾儿凌辱。 唐昱与柳家弟子正激战得难分难解,无暇分身救他,而另一边众多失了神志的修士,更加无法指望。林宇想明白了,不是大家无情,时是中了毒,所有陷入仙道拓印中的人都中了妙绾儿的毒,不然怎么个个恍惚痴迷,周遭与他们无关。 从始至终仙道拓印就是一个局,而妙绾儿则是杀招,掩藏在众人中的毒药。玄河宗、千蛛门以及道极宗,原来都是柳家的棋子,真是好手段! “不要废话,快杀了他!”甄凡对林宇恨之入骨,催促妙绾儿动手。 妙绾儿抬起玉手,向林宇要害落去。 输给这蛇蝎女人,林宇颇不甘心,却只能闭上眼睛, 然而林宇等待的了结并没有落下,等他重新睁开眼睛,望不到妙绾儿的狐儿脸,眼前也不再是胸光,只是三块石板高高浮在他上方,压迫得他难以喘息。 妙绾儿一掌落下,然后柳眉紧蹙,她身下不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青色长裙的女孩,那女孩甚至比她还要美丽几分,双目冰冷无比,眉毛高高挑起,冷漠着盯着她。 “多姐师姐!”林宇长舒了口气。 来人不正是剑溪派的同样天之骄女的存在——程南雪。 “替身法?快跑!”甄凡想到了第三块仙道拓印中的道法,明白妙绾儿身下的女孩已经和他一般领悟了仙道之石,顿时朝妙绾儿大喊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妙绾儿的瞳孔急收缩,然后身体宛如没有一点重量一般,被高高抛起,她的表情变得惊恐以及呆滞。 轰! 伴随一声轰响,妙绾儿身体重重摔在地上,虽然未死,却失去全部战斗力。 程南雪缓缓站起来,白衣胜雪的她宛如九天仙女一般冷漠,她脸色苍白,黛眉却是一舒,她抽出腰间的秀剑,指向甄凡。 “你?怎么可能……”甄凡不可思议道。 “世上不只有你一个天才!”程南雪说完,手中的秀剑豁然飞出,刚好从甄凡的手指间穿过,钉在地上。 一时间,甄凡吓得脸色苍白。 程南雪转过身,没有理会甄凡与妙绾儿,所以他们也不会注意到她喷出了一口血,染红朱唇,让胸口多了抹鲜艳。 “没事吧?”程南雪来到林宇面前,俯下身体,将少年轻轻抱起,声音温柔无比。 “没事,你也会没事的!”林宇声音微弱,他颤抖着抬起手,将女孩鬓角的几缕碎发挽至耳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女孩 精致无暇的面庞,而林宇注意到女孩的脖子,已经被触目惊心的黑色侵蚀。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林宇,他眼睛变得模糊,被雾气笼罩。 那张苍白的脸上浮起笑容,如早晨的太阳一般明媚。 突然,程南雪倒在林宇怀中,脸上依旧洋溢着浅浅的笑容。她身体几乎没有太多重量,却让林宇身体以及内心遭受了重击。 “你要相信我是一个很好的医生!”林宇搂着女孩的身体,声音变得哽咽。 他一直以为程南雪乃是高高在上的仙女,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可是他如何能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为了救她身受剧毒。 凡是参悟仙道拓印的修士都中了妙绾儿的毒,程南雪虽然参悟了第三块拓印石板,不过也是强弩之末,而后她为救林宇,又中了妙绾儿绝杀的一掌,这一掌带着让人绝望的剧毒。 程南雪不是不想杀甄凡,只是她已经无能无为,她带着最后一点意识,走到林宇面前,道了一声“没事吧!”,这温柔的一声,让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起来吧。 另一边,唐昱与柳家弟子的战斗终于有了转机,经过了几番苦斗,她终于破了那六鬼黑幡。 黑幡一破,任凭那弟子道行再高,在唐昱手下也是节节败退,不用几个回个,他连连败退。 那弟子震惊无比,他几乎没多想,转身远遁而去。唐昱得知林宇这边状况惨烈也未曾追去。 甄凡早在唐昱破了黑幡之后就抱着妙绾儿遁去。 唐昱走到林宇面前,关切道:“她没事吧?” “我不知道!”林宇摇摇头,双目毫无神采,他抱着程南雪,似乎连神志也失去了。 “你也治不好?”唐昱眉头微皱。 “我都说不知道啦!”林宇几乎是吼出来,脸如火烧,然后偏过脸,低声道:“对不起!” 认识几天以来,唐昱从未见过林宇如此失态而暴怒的样子。 她知道林宇的怒气不是对她,而是疚自责,却又找不到地方宣泄。 唐昱微微一愣,没有生气,而是拿出剑在自己手腕上快速划过,顿时鲜血汩汩流出! “你干什么?”林宇慌张道。 “扶她起来!”唐昱没有解释,将手腕喂到程南雪唇边,让鲜血流入她口中。 不过一会儿,程南雪虽未醒来,但脖子和印堂乌黑印记已经淡去许多。 “虽然不能完全解读,至少暂时保住她的性命!”唐昱说道。 “你是人参果么?”林宇终于平静下来,开玩笑道:“要不要给我也来上一口!” 二人相视一笑。 第四十七章 源头 潜龙潭地宫某处。 “那个丫头到底什么来路,柳擎你经过紫灵淬体,已经是炼气八层,怎么还是打不过她?”一圆脸修士站在高处,大声训斥。刚刚经过了一番战斗回来的三人则跪倒在他面前。 “启禀风执事,我也很疑惑,那丫头看起来只有炼气六层,但是道法招数十分古怪。我看她的手段有点像无常宗的人,可是无常宗并没有听过这般的天才,真是怪哉?”和唐昱刚才战斗的柳家弟子回答。 “也罢,等少爷出来,收拾她自然是手到擒来。”圆脸修士望着背后洞穴中的紫色迷雾,信心满满。然而下一刻,他眼睛一眯,冷冷扫向甄凡,然后一脚将他踢飞,直至轰在石壁上方才停下。 “倒是你?好一个天灵根,居然连一个普通弟子都打不过,要你何用?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参悟天道石板,真是废物!” 圆脸修士长袖一甩,顿时甄凡背后的墙壁寸寸龟裂,然后坍陷,甄凡则口吐鲜血,敢怒不敢言。 “风执事大人,奴家办事不利,甘愿责罚!”妙绾儿感受到大人的怒火连忙说道。 “小妖精,你又怎么了?”圆脸修士抬起妙绾儿的下巴,然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中满是淫邪之色,“听说你曾在剑溪派小子那吃过亏,这次的毒不会又让他解了吧?别忘了少爷的意思,外面的人一个也不能活!” “大人放心,石板中的毒都是我现配的,就算他知道解法也没用,因为解药必需大量新鲜灵草,所以绝不会坏大人好事!” “还是你个小妖精靠谱!”圆脸修士一把揽住妙绾儿纤腰,将女人孱弱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肥肉,然后肥厚的嘴唇往女人脸蛋上凑:“就让我好好疼爱你!” 妙绾儿望着面前肥头大耳的家伙,内心满是恶心,目中一闪而过的毒怨,然而她还是挤出魅惑无比的笑容,迎上了那“猪头”。 两人口口相连,旁若无人的热吻起来,圆脸修士的口水顺着妙绾儿雪白的脖子流至春光隐现的胸脯,他一双大手不忘在女人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游弋,惹得妙绾儿娇喘连连。 甄凡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中已是怒火中烧,妙绾儿乃是他的女人,此时却沦为他人的玩物,他身为一区的天骄,何曾受过这种屈辱,然而想到柳家的地位,与之前的种种手段,他只能狠狠咬着牙,偏过头假装看不到。 “你们二人还不去找东西,呆在这干什么?”圆脸修士一身欲火已经忍不住发泄,对着面前看戏的二人吼道。 甄凡与柳家弟子本来就煎熬无比,连忙跑出洞府。 二人刚离开,里面传来女人呻吟惨叫之声。 地宫之外,乃是一片盆地,林宇等人就在其中。 此时林正在认真的为唐昱包扎着手腕。 “一点小伤,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唐昱撑着下巴,有点不耐烦道。 “医者眼中无小伤!”林宇头也不抬,最后将多出来的白布条绑成一个蝴蝶结。 “可是你才绑好又拆下来,一连七八遍有完没完?”唐昱看了眼林宇少了一只袖子的道袍,以及地上一条条碎布,吐了吐舌头道:“绑好一个蝴蝶结真的这么重要吗?” 林宇怪异的看着唐昱,意思是难道不重要吗? “你有这时间,不如关心关心能不能救活你的相好!” “谁我相好?不许乱说!” “人家都舍命救你了,这还不是?我看小说遇到这种情况都要以身相许的?”唐昱眨着眼睛,一脸坏笑。 终于林宇绑好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顿时心中愉快不少。 “这种玩笑你可别再在别人面前乱说,非常不好!”林宇一脸严肃道:“我的能力救不了她,希望出去门中长老会有办法吧。” “那这些人呢?”唐昱指了指背后中毒的一大队人。 “这些人,关我什么事?”林宇负着双手,一副不在意表情。 “好生无情,你也就是对人家姑娘放在心上!”唐昱挥着受伤的小手,不满道。 “什么姑娘,那是师姐,是长辈,能一样?”林宇撇撇嘴道。 “我也是师姐,也不见你为了我跟别人咆哮来着!” 一说到这,林宇一脸囧用,却是无言以对。 “不与你开玩笑,我们现在很需要人手,到底有没有办法?”唐昱收起嬉笑,认真道。 “下毒对付一个人很难办,可是下毒于一群人,往往都不难解。我早就想到解法了。”只见林宇从存息灵盒中搬出数百株灵药,心痛道:“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啊,真是可惜了。” 说完林宇也不墨迹,熟练的处理药草,然后搬出药鼎,开始熬制解药。 不久解药出炉,唐昱与林宇合作着将解药分喂给中毒的众派弟子,等大家醒来,个个目光呆滞,似大梦初醒一般。 妙绾儿若是知道林宇轻松解了她的毒,定会气得吐出血来,她特地防备了林宇,使用的毒都是需要新鲜灵草制药方可解的,她想林宇就算精通医术,储物袋内也是一些风干的灵草和丹药,怎会有办法。 她再如何计划也不会想到,出门前穷得响叮当的林宇居然有一件空间灵宝,能存放新鲜的药草。 当林宇选择存息灵盒时,所有人都是暗笑不语,可是谁能想到,正是因为这件法宝,拯救了一干修士的性命。 众人得知是林宇救了自己,一齐跪倒在地,对林宇拜谢道:“多些林兄弟不计前嫌,救了我等性命。” 林宇虽然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还是十分不好意思,连忙示意大家起身。 “我们的命既是林兄弟给的,自然当涌泉相报,今后林兄弟有什么要求,我们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周愈一套接一套,让林宇受宠若惊。 “你们还别说真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唐昱站出来,然后扫视众人一眼,意味深长道:“铲除柳家一行人,就靠大家努力了!” 适才滔滔不绝的周愈瞬间闭嘴,一句不敢多说,众人乐呵呵的笑声顿时消失,一时间安静无比。 第四十八章 修凡 “柳家多次要置于我们死地,正当我们东南宇是好欺负的吗?今日有唐姑娘领导,我们跟他们拼了。”为首的高冥派选择沉默,反而一个散修弟子站出来,言辞激昂。 “对,为死去的道友报仇,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们干什么?”又有一不知名的弟子站出来说道。 越来越多的修士纷纷表态表态,与唐昱站在统一战线,显然他们也忍耐了很久。 众人所向之下,高冥派不得不紧跟其后。周愈对着笑容,一脸和气道:“有唐姑娘在,我们自然无所畏惧,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踏平他玄河宗!” 周愈还是热人精,他说的是玄河宗而不是柳家,显然他内心深处依旧不愿意和柳家为敌,哪怕对方已经对他下了杀手。 周愈所说狡猾精明,但他一表态,散沙一般的众人皆是精神一振,皆是同仇敌忾起来,不得不说,他这样的人,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作用的。 唐昱将双手压下,示意大家安静,从始至终她表情毫无变化。 “再往前乃是小世界主人的洞府,里面法宝机遇不少,但是我提醒你们,我们现在是同同盟,在消灭柳家的人之前,谁要是贪图法宝,或是引起内斗的话,别怪我下手无情!”唐昱拔出手中的剑,严肃道:“我们虽然人多,但是柳家先行进去,定有不少收获,实力不容小觑,如果掉以轻心丢了性命,我也爱莫能助!” 听到有法宝,众人个个眼睛尖亮,尤其是周愈为代表的,心中早已打起小算盘。 接下来唐昱简单介绍洞府内的情况,众人稍作休憩,准备讨伐柳家之人。 陈子祥得知程南雪的情况后,主动提出留下来照顾她,林宇思量片刻,同意了。 虽说陈子祥脾气不太好,嚣张跋扈惯了,但对程南雪也算一片真心,林宇倒不担心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众人浩浩荡荡的前方洞府之地,林宇与唐昱走在最前,其他人紧随其后。 经过钟晓晓的介绍,联盟弟子也得知林宇和唐昱关系最好,再加上他修为不俗,大家对他同样十分看重,一路上客客气气的。 “伤没大碍吧!”拐过几座山脉,二人身边没人追上,唐昱关切道。 “多亏了你之前抢的的那些灵石,元气基本恢复了!” 在忍痛消耗了一块高级灵石后,林宇的元气恢复的超不多,虽然身上有不少伤,但以九萃之体,可以说无关大碍。为防万一,他将之前的上万灵石分给剑溪派和崆河宗众人,至少给大家的生存多了些保证,至于其他人,林宇就没有闲工夫担心了。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唐昱吐了吐舌头,笑得很可爱。 林宇则一脸黑线,对于这话他还当真无可反驳,即使施展无为的那套剑法,他与甄凡勉强能抗衡,至于柳家那名炼气八层的弟子,只怕强了不止一倍,如果面对这种对手,他可能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显然那名炼气八层的二弟子并是不是柳家三人中最强的,不然也不用他和甄凡来跑腿,想到这,林宇觉得这次的行动,并不会非常乐观。 “同等修为,如何能变得更强。”来到幽龙潭小世界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这林宇。 最值钱,林宇认为天资等然人决定强大与否在遇到唐昱之后,他觉得不对,那么是法宝,是功法,还是其他的东西,让唐昱远远强于一般的修士? “修为到一定境界,法宝影响最多。不过我们才是炼气修为,驱使低阶至宝已是极限,所以法宝影响并不大。再其次是功法,特别是炼气修的功法,一般越厉害的门派,炼气功法越厉害,比如你们剑溪派的九灵御剑诀,乃是无修剑仙所创,也差不到哪?但是跟中府传承已久的大门派想必就逊色不少。” “那么你修炼的功法是不是就是最强的?”林宇好奇道。 唐昱摇头道:“最强的功法,公认的只有一个——无为道尊的修凡。无为道尊乃是万年来第一强者,他创造的功法才是最强大的存在,要知道这种功法早就了一个神话,从凡人道天人之境只需要二十年。” 修凡,林宇默念着这两个字,想到了之前的《凡尘的一己之见》,同样令他感觉亲切。无为道尊,这可谓传奇一般的穿在,林宇愈加觉得他潇洒自在,这般人物,在天地中畅游,是何等洒脱潇洒。 “据说《修凡》还保留在前龙潭的洞府之中,柳家这次的目标和可能就是就是它!”唐昱突然停下,对林宇严肃道:“不过我想他们并不会有这份机缘,反倒是你,最有可能获得,我提醒你,若是有这般机缘,定要狠下心,切莫优柔寡断,无论谁要抢都要用剑说话,哪怕是我!” “为什么?”林宇不解为什么唐昱会觉得自己有这份机缘,不过他却不太赞同,若是修凡之法落入他的手,他可以拔剑向任何人,但唐昱想要,给她就是了。 “因为你和未修行前的无为很像,是普通凡人,却又非常不一般!” 林宇不知道唐昱为什么会如此看好自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手足无措起来。 身后的同盟众人赶上,二人闭口不提修凡之事,继续赶路。 “功法之后呢?” “之后就是道,悟道越深,道行越高,未入道,谈何修行?” “那我岂不是算一辈子都是个门外汉了!”林宇抱怨道。 “时候到了,你的机缘就到了!”唐昱丝毫不担心林宇这方面的问题,她坚信着对于道,少年总会找到他的方向。 “那为什么那柳家弟子炼气八层,也领悟了道,依旧不是你的对手?”林宇对于所谓的道依旧云里雾里,不知唐昱对他的自信源于何处。 “因为我道行深!”唐昱吐了吐舌头,说道。 说完二人已经来到洞府之前。 洞府,乃是仙人居所的称呼,并非真的是洞。 而林宇面前却真的是个山洞,掩于龙脉群山隐蔽之处。 根据唐昱介绍,无为道尊的真正洞府乃是一座地宫,建于龙脉之下,这山洞便是其中一个入口。 第四十九章 时辰应了机缘 山洞极小,只容一人通行,进入其中又是另一番天地,豁然开朗。 顺着一条地下河流,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一座古老的府门,上书“梦鸢斋”三个字。尘土侵蚀下,整个牌匾泛黄与周围泥土融为一体,若不是认真辨认甚至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唐昱呆呆站在府门前,眼眶有点湿润。她知道鸢乃是师姑的名字,这三个字至少说明无为从未忘过她,那么师姑千年的等待又怎么能说没有意义? 其他人不知道鸢与无为的故事,林宇也只是听唐昱说了一些,所以众人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般表现。 林宇在旁边等待唐昱,其他人则迫不及待的冲进洞府,似乎忘记了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我没事,走吧!”唐昱深吸一口气,看了林宇一眼,然后走进洞府。 林宇未多问,紧跟其后,他有种感觉,唐昱比之前轻松不少。 出乎意料的是,同盟队伍没有因为法宝而失了心智,而是呆在一块旷地之中。 等林宇进入其中,才明白不是他们多么大义,而是面前站着四个人。 一个圆脸修士,一个之前与唐昱交手的柳家弟子,还要甄凡、妙绾儿。 和联盟众人一般,他们对众人的到来震惊无比,特别是妙绾儿,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圆脸修士面色一沉,一直大手锁住妙绾儿的脖子,娇小的妙绾儿在他平举下,在半空挣扎,脸色涨红。 “你不是说没人能解他们的毒了吗?”对于前半刻还在他胯下承欢的女人,他无半点怜惜之意,只剩下无情的杀意。 被掐着脖子的妙绾儿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甄凡撇过头假装看不见,其他人自然不敢忤逆圆脸修士,眼看妙绾儿就要活不成了。 “诸位,还请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钟晓晓第一个站出来,义正辞严。 啪—— 圆脸修士随手一扔,将妙绾儿砸在石壁之上,却没有回话。 联盟众人没有表现特别强的敌意,他们望着前方,同样将双眼瞪得老大,震惊无比。 他们看的不是柳家的人,震惊自然不是因为他们,而是面前渗透而出的紫色雾气。 没人掩饰自己的矜持,因为他们一时的震撼让他们忘记掩饰自己眼中的贪婪。 众人来到潜龙潭小世界的目的,不正是寻找龙脉地气淬体吗,所以他们无比清楚龙脉地气什么样,甚至这里三分之一的人已经完成了淬体,于是他们一眼认出这些紫色雾气有着与龙脉地气同源的属性。 不同的是它,它比龙脉地气还要精粹百倍,几乎如实质一般。 不知道是哪位弟子看到了紫雾中隐隐作响的静电之声,惊声道:“天啊,这是紫电幻雾~!” 这一声,让本就惊讶无比的众人炸开了锅,他们想到书籍中介绍的传说存在,怎能不蠢蠢欲动? 如果说龙脉地气比一般灵脉的灵气浓郁百倍,那么紫色雾气则比龙脉地气精粹一千倍。 据说是这是天宫才有的宝气!只因天上有,地上是不该存在的! 这种灵气会伴随雷电而生,强大的雷电初生时,会吸收周围的灵气,如果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比如此处龙脉的地气,雷电就幻化出紫色的雾气,雷电之力不断,龙脉地气不绝,方可形成紫电幻雾的奇观! 能用龙脉地气萃灵,就让来到小世界的各派弟子相互残杀,那么比之还要精粹一千倍的紫电雾气,怎能不让人疯狂? 林宇第一眼看到紫电雾气,目光变得灼热,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对于法宝外物,林宇向来不怎么在意,哪怕是潜龙潭的龙脉地气,他也未曾有这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唐昱对他说的话,机缘到了那就到了!这就是他的机缘,来自内心的声音。 紫电雾气,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淬体的至宝,可是对于林宇来说远不止是这样。紫电幻雾,不只可以淬体,还可以萃灵。 他已经经过了九次萃灵,九九为极,似乎就是他的极限。可是当看到紫电雾气时,林宇就知道,他能第十次萃灵,是的,他一定能! 如果说发现《凡尘的一己之见》只是一个偶然,而来到潜龙潭是命运驱使,然后从唐昱口中听到无为道尊的传说,再到与这紫电幻雾相遇,一切的机缘连成一条线,似乎就是冥冥中的造化。 这是林宇第一次无比渴望想要的得到一样东西,来源内心的悸动与躁动,那些曾经隐藏于最深处的东西,慢慢的浮现,是一颗野心! 燥热难安的林宇感受到手心传来冰凉的感觉,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掌。 林宇偏过头,那是一张如画的面容。 “相信自己想法,我会帮你的!”唐昱对林宇点头道。 “恩!”林宇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一直都知道。 他手指弯曲,紧紧握住了那双手,不再彷徨犹豫,这种感觉很好,他不是一个人。 “诸位,看来志向非凡啊!”圆脸修士环视众人一圈,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少主已经进去了,里面还有一个位置,就不知道你们这么多人,有哪个英雄有这等机缘了?” 联盟众人瞬间炸开了锅,议论起来。 “我倒有一个建议。我们双方都一个个上,直到你们打败我们四个人,我们就让出此地,如果输了,还请统统留下命来,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圆脸修士说道。 “我们这么多人,凭什么跟你们单挑,你当我们傻呀!”一个散修弟子跳出来道。 “你们是很多人,可是这机会只有一个不是?”圆脸修士张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带任何武器,缓缓走到众人中心,说道:“而且我们比你们先到,设了什么机关你们可知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毁灭这里宝贝的能力?” “好,就这么办!”唐昱率先表态,然后对身后的众人道:“不知道你们可有意见?” “唐姑娘说了,我们自然赞同!”周愈说完,众人则纷纷同意下来。 “那么谁先上?”唐昱停顿片刻,对身后之人微微一笑。 第五十章 等我回来 众人噤声。 “让我给大家开路吧!”钟晓晓第一个站出来,他普普通通的模样,一时间竟高大起来。 另一边圆脸修士示意,甄凡上前。 钟晓晓祭出自己的飞剑,炼气七层巅峰的气势淋漓尽致的展现,周围人都可以感受到少年的强大。他是剑溪派众人中第一个经过龙脉地气淬体的,实力大涨,加上本来就修为不俗,此时实力比大多数人强大得多。 只是他面对的是甄凡,那是天灵根,与普通修士天生有着巨大的差距,加上他领悟了仙道之石,实力更是翻了几倍。 钟晓晓深知自己不可能战胜甄凡,他的想法是尽量的消耗对方的灵力,拖延更多时间,给后面的弟子机会。他脸色凝重,手心滴出汗来,手中的剑笔直的指向甄凡。 飞剑急行,灵力紧随,钟晓晓上来就施展他最强的剑法。然而甄凡盯着飞来的灵剑,却是一动不动,目中满鄙夷之色。 “哼!” 甄凡慵懒的抬起眼皮,然后指尖一弹,随着一声清响,银白的长剑嗡然作响,剑身剧烈抖动,由剑尖蔓延至钟晓晓手臂,直至全身。 一瞬间,强大的力道传遍钟晓晓全身,他不自觉浑身颤抖,身体被震飞而出,他口吐鲜血,俨然重伤。 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寂静无比。 相比之下,张晓晓也算得上在场人中上水平,可是这般实力却连甄凡一招也招架不住,而甄凡之后的柳家弟子,又该强到何种程度,众人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对方的要求。 见识过甄凡实力的剑溪派与崆河宗弟子,早已经有了预见,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淬体后的钟晓晓会一招落败,对方似乎更强了。 唐昱面色依旧不变,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感觉奇怪,反而林宇脸色凝重,甄凡之前和他同样受了重伤,可是情况却比他好许多,或许与他的灵根资质有关吧。 有钟晓晓带头,有更多的弟子纷纷上前尝试,可是结果没有半点儿变化,甚至从始至终甄凡脚步未移动过半步。 “我来会会你!”周愈身为联盟众人的主心骨,看到好几个弟子接连落败,他脸上实在挂不住,拔剑而上。 甄凡认出了来人是高冥宗的四英杰之首,曾经他的目标之一,可对此刻的他,难以掀起多大骇浪,他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带着嚣张意味:“听说高冥派擅长炼体之法?” 这是一个疑问,可是以高冥派的声望,这个似乎难以成为一个问题,没有谁会不知道,于是这只是嘲讽。 自从甄凡青萧被毁后,他只有青魔刃一样法宝,可显然周愈并不值得他使用至宝,于是他只需拳头。 高冥派擅长炼体之法,那么他想用拳头试一试。 终于,甄凡动了,只见他腰一扭,一拳抡过一百八十度,迎上周愈,二人身体于空中相错。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经揭晓。 甄凡舔了舔溅在脸上的鲜血,回味无穷。而他身边,周愈眼睛突起,身体颓然瘫倒,跪在地上。 “你可能炼了假的体!”甄凡后撤一步,抬起周愈的脑袋,盯着那双无神的双眼,笑容作妖。 联盟众人没有半点声音。 “他习得柳家妖术,大家团结起来,为盟主报仇!”说话的是高冥派的吕梦梦。 众人依旧沉默! “我为正义,无畏无惧!”吕萌萌高呼一声,手持法宝,奋勇而上。 一个女人尚且如此无惧,身后的一众修士,深受鼓舞,接连祭出法宝,相继上前,将之前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我为正义,无论何种手段,赢了即是正义,那么约定不过一个笑话。 面对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甄凡难以置信,他如何也想不到众人会如此言而无信。 来不及抱怨,甄凡只能迎敌而上,他身后的柳家弟子不得不加入战场,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混战。 唐昱从始至终没有半点惊讶,似乎一切如她料想的一般。 “去吧,我相信你!”唐昱拍拍林宇肩膀道。 “等我出来!”林宇望着女孩,不再犹豫,青黑本命灵剑出现在他足下。 一阵劲风席卷混乱的人群,只见一青黑灵剑破空而去,上面的少年化作一道流光激射向紫色雾气之中。 “不好,他要进入灵脉!”众人明白林宇想让趁乱混进宝地,个个愤怒无比。 “小子,莫要痴心妄想!”圆脸修士大怒,身体一跃而起,欲阻止林宇。 “你的对手在这!” 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圆脸修士面前,脸上略带笑容。 圆脸修士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止,唐昱的剑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他修为远超唐昱,但是面对这一剑,他却十分凝重,想到女孩之前的战绩,他集中全部精神,全力应对。 只不过一转眼,林宇来到紫雾之前,然后回首望了眼场中的女孩,心中默默念道:等我回来。 片刻之间,圆脸修士已和唐昱交了上百招,竟发现以他炼气八层巅峰的实力,依然慢慢落了下风,之前他还想速战速决,阻止林宇,可是越战斗,他越震惊,之后只能全力防守。 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高估了唐昱,此时他才觉悟,他依旧是低估了她。先天灵脉那一战,他们不想暴露身份,甘愿退让离去,现在细想起来,那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如今实力暴涨的他依旧不能力敌唐昱,当时若是正面碰撞,只怕凶多吉少。 另一边则是众多人对甄凡与柳家弟子,可是却是一边倒的情况,联盟虽人多,却是一帮乌合之众,不用多久,就是倒的倒伤的伤。 “柳擎,快来助我,灭了这妖女!”圆脸修士连连败退,不得不向同伴求助。 原本那边就要结束,甄凡一个人也能应付,于是柳家弟子抽书空闲,转攻向唐昱。 柳擎与圆脸修士修为相仿,他们本就稍稍弱于唐昱,二人合攻之下唐昱不得不转攻为守,渐入狼狈。 另一边林宇进入紫电幻雾空间后,觉察到一道强大的气息在他附近,他没有时间理会,开始进入修炼,外边还有人在等着他。 第五十一章 百无一用 中府柳家,善棍棒,精暗器,通阵法,明御禽,晓鬼道,炼血气,锻筋骨,长于炼丹,谙于外修。 不知者会以为,擅长这么多,还能说长于此道吗?非也。 柳家精通诸多法门,源于他们修行的特殊功法——百无一用大法。 功法的名字叫做百无一用,可不会有人真的以为毫无作用。 柳家凭借这份功法,在中府屹立万年而不倒,可想而知这份功法的强大。 修百无一用大法的第一步叫明智。 心智开窍,豁然开朗,再修行其他法门,则是水到渠成。 相比其他家族的功法威力,百无一用大法当真可以说是百无一用,可是它却能为修炼者打开一条康庄大道,却是任何一种功法都不曾具备的。 因为百无一用大法的缘故,柳家弟子几乎都是全才,可谓无所不精。 圆脸修士与柳擎都是柳家才出的天才人物,自然将百无一用大法修到极致。 适才唐昱才破了柳擎的六鬼黑幡,他又祭出一面古镜,虽只是天级灵宝,在他娴熟的操纵下,将唐昱打得手足无措。 唐昱以伤换伤,才击退柳擎,那边圆脸修士又祭出飞剑攻来。她连忙招架之际,柳擎也祭出飞剑,双剑彼此配合,将她压制得还不了手,不一会儿她身上留下数道剑伤,只是由于身着红裙,并没有这么明显。 二人的剑法并不比剑溪派的剑法差,甚至跟加精妙,唐昱更加惊讶的是,二人还擅长合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若是说他们是剑修,想必也没人怀疑。 十招之后,唐昱肩膀中了一剑,顿时鲜血飞溅,将她的裙子染得更加鲜艳。 唐昱脸色苍白,她犹豫片刻,将一滴精血滴在手中那把普通的铁剑上,一时间她气势又涨,加上古怪的道法,暂时与二人相持。 越交手,唐昱脸色越凝重。柳家二人,不止擅长剑法,还精通阵法,回息之术,二人不打算和唐昱拼命,而是一人佯攻一人偷袭,想耗死唐昱,他们气息连绵不绝,而唐昱已是强弩之末,落败不过早晚之事。 不远处,甄凡大战六十余众修士,场面更加震撼。 众修士将真甄凡围在中心,法宝接连不断砸出,光芒四射,物光耀眼。 而甄凡面对众多攻击,却是冷冷讥笑,他岿然不倒,而不断有修士从人群中飞出,重伤吐血。 唯一能和甄凡抗衡的只有高冥派四英杰,可是之前周愈被重伤,加上之前对抗甄凡与柳擎联手时,四人又遭重创,此时再联手,却只能发挥微末实力,哪能对甄凡造成半点威胁。 天灵根的天才人物,就和他的名声一样,此时的甄凡就如同东南域睥睨众生的至高存在,任何天才、怪才,在他面前不过尔尔,他们的光芒皆变得黯淡无光,只能成为衬托甄凡的背景。 “高冥派,东南修真域第一门派?如何出了你们几个浪得虚名之辈!”甄凡面目狰狞浴血,手握青魔刃,一步步朝周愈走去,狞笑不止。 在周愈眼中,浑身浴血的甄凡无疑是一个变态,是个疯子,他瘫倒在地,怒而无言,只有仓皇后退。 高冥派其余之人怒火点燃战意,奋不顾身冲向甄凡,倾注所有灵力,欲阻止甄凡。 然而众多攻击之下,甄凡依旧置若罔闻,青魔刃高高举起,然后一刀刺穿周愈的心脏。 高冥派第一天骄,同盟声望最高的男人,随着这一刀,再也不存在。到死周愈都是不甘的神情,他瞪大眼睛,其中的恐惧未曾消退,人已然先去。 高冥派舍命阻止的攻击这才落下,甄凡目光斜视一干众人,那是不屑的讥讽。 “无知的虫子们!” 甄凡原地不动,所有攻击没能落在他身上,仿佛陷入柔软的东西,难进寸步,这是一种神妙的道法,来自于天道拓印之中。 这些人连甄凡的道法都未能破去,如何能伤他分毫,他浑身的血,哪有半点是自己的,分明是虐杀敌人留下的痕迹。 随着甄凡双眼猛然睁大,无形的道法扩散出去,神奇的力量将一干众人震飞而出。 “放心,他只是第一个,你们都会尝到死亡的滋味,因为我们的计划中,就不会有活人出去。”甄凡用食指抹净青魔刃上的鲜血,刀面银白如镜,将他俊朗的面容映得一清二楚。 “外边的道友已经先你们而去,此时再不上路,只怕黄泉之下找不到昔日的故友。”甄凡将刀横于胸前,嗜血如魔。 紫雾空间之中,林宇闭眼而坐,额头满是汗水。 周围的紫雾并不像外边看起来那么浓郁,可是空间手指般粗的电弧却遍布到处,时不时将整个幻雾空间变得通明。 细看之下,林宇所在的空间便是电弧最密集处,有时一出现就是上百道电弧,宛如一张网,将他包围在其中。 修炼至一定境界,便有渡雷劫一说,哪怕是那般境界,依旧是危险重重,林宇只是炼气修为,虽然这些电弧与天降雷电也是云泥之别,可也是雷电之力,天地间最为暴虐强大的威能。 若是一般弟子进入雷区,多半是难逃一劫,若是进入林宇所在之地,想必一刻也坚持不住,幸好林宇经过九次萃灵,比一般修士强大许多,才能苦苦支撑。 在前九次萃灵中,林宇越往后越轻松,不是他变强了轻松,而是他的忍耐力不断突破,变得麻木了。可此时面对雷电之威,林宇则是狠狠咬着牙,面露痛苦之色。 然而他没有哼一声,一心只想着萃灵之法,外边有人在等着他,所以这是他内心前所未有强大的时刻,他不可能输。 只有器碎,而没有不成器一说。 林宇面前有一把剑鞘,一把普普通通的黑色剑鞘,在雷电的淬炼之下,它虚浮于空,不断颤抖,就如同在“渡劫”的林宇,忍受着煎熬。 外面的战场也逐渐步入尾声。 在甄凡的屠杀之下,联盟修士存活的的不过三十余人。 唐昱苦苦支撑与两位炼气八层修士的战斗,已经身负重伤看,灵气几乎耗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随着对方每一次进攻,她的身上都会多一道伤痕。 女孩的目光依旧如炬,依旧像以前的那般明亮通透,自信无罔,只是难免多了些疲倦,她面前的是紫电幻雾空间,望着那寂静的空间,她手中的剑又颤抖着横于胸前。 “去死吧!” 就在唐昱一心防御柳家二人进攻之时,身后传来一道惊喝,原来是甄凡腾出手段,袭击而来。 原本就顾及不暇的唐昱再难招架来自至宝的偷袭,她骇然回过头,只能任凭青魔刃不断变大,向她逼近而来。 刺—— 这是刀贯穿身体的声音,鲜血从她的裙上流淌而下,她伸出手触摸那热腾腾的血液,心如坠入深渊。 而刀贯穿的不是唐昱的身体,而是一个少年。 那少年长相普普通通,那少年一路与她搭话,这一刻少年护在她面前,用生命为她挡了一剑。 第五十二章 你们可听过剑吟的声音 “为什么?”唐昱支撑着钟晓晓的身体,她脑中乱作一团。 除了林宇,在队伍中钟晓晓和她交流最多,可也谈不上熟稔,因为钟晓晓对谁都十分热情,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钟晓晓会用身体为她挡住致命的偷袭。 在唐昱眼中,钟晓晓一直是暖心,无论在哪都是受欢迎的存在,这样的的人,好到给人虚假的感觉,但哪怕知道不全是真,总不会引起讨厌。 钟晓晓突然挡在唐昱身后,这一幕太过突然,以至于唐昱不明白,她不希望谁为她献出生命,这种感觉让她十分难受。 “因为师姐跟我们不一样,长老说过让……我们……保护你的!”钟晓晓说完又吐出一大口血。 唐昱可以感受到钟晓晓的生机在慢慢衰减,她低着头,将视线压得很低,没人发觉她的眼眶多了些红肿,双瞳多了些厉色。 她缓缓抬起头,然后抬起右手,一掌印向甄凡胸口。 这一掌乃是唐昱悲愤而出,饶是甄凡连忙防御,却是力有未逮,他的身体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我不会让你死的!”唐昱忘了眼紫雾方向,心中多了抹坚定,然后她拿起剑,在白皙的手臂上画出一道,然后让自己的鲜血流进钟晓晓口中。 这不是唐昱第一次用血救人,一天中接连两次献血,让她元气大伤,本来就是重伤之体,如今再难支撑,她无力的倒在地上。 圆脸修士慢慢走到唐昱面前,俯视着脸无血色的女孩,不禁叹道:“可惜了,不过赢一个天才,相当有成就感!” 圆脸修士剑指向唐昱,带着笑意。 “赢,你赢了了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即使全身是伤带血,唐昱的脸上依旧白皙美如画,她的灵力耗尽,身体几乎不能动弹,但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哦?那么你有还有什么手段战胜我等?”圆脸修士先是谨慎打量一番,然后挑着眉,自信满满道。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张底牌!”唐昱认真道。 “你是指进入紫雾空间的小子吗?不说他资质一般,手段平平,就算他成功淬体,实力大涨,难道能胜过我们三个人吗?”圆脸修士忍不住笑道:“或许有一个更加绝望的消息你不知道,我们少主也在里面,你认为是我们少主厉害,还是那愚钝小子的厉害!” “你不懂!”唐昱摇摇头,既然对方无法理解,她也不会过多解释,只要她相信就是了。 “我不需要懂。”圆脸抬起剑,正准备刺出,这时一股凉意让他停顿下来。【零↑九△小↓說△網】 不止他感受的了凉意,所以人都感受到空气突然冷下来,众人不禁望着那个方向,诸多紫雾喷薄而出,蔓延至整个空间,连空气也降温。 有人出来了! 圆脸修士剑滞于空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被唐昱说中了? 只见雾气中显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圆脸修士短暂紧张后,看清那人模样,他顿时放松下来,然后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那人穿着墨绿色道袍,有一道剑眉,有着高高的鼻梁,或许模样算不得太过英俊,但他有着与众不同,放于万人中依旧突兀的感觉,那是气度,非凡的气度,人中龙凤,形容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他轻轻摇着折扇,徐徐向众人走来。 柳家之人见之,高兴迎上去,唤一声少爷。 此人名为柳一寒,乃是柳家当代家主之子,一切的始作俑者。 柳一寒来到唐昱面前,脸上堆着和煦的笑容。 “你叫唐昱是吧?在下柳一寒!” “我并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唐昱白了对方一眼,任性道。 “佳人如此,真是可惜!”柳一寒合上折扇,却毫不生气,“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不过其实我不在乎。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知道你能成为我的对手,已经很久没碰到对手了,你很好!为了战胜你,你特地来到这里,我不会杀你,会在这等你你回复元气,然后我们比上一次!” 柳一寒信心满满,唐昱则摇头道:“不用等,因为会有人战胜你的!” 闻言柳一寒不禁皱起眉头,他见唐昱温柔的笑了起来,望着他来的那个方向。 柳一寒回头,眉头皱得更深。 那是一个普通少年,手握一把青黑灵剑,气息平淡无奇,道袍微乱,带着烧焦的气味。 黑剑化作一道流光,少年变成一道残影,下一刻他已经来到唐昱面前。 林宇没有看圆脸修士,也不在意多出来的柳一寒,他对旁边重伤的钟晓晓点点头,然后目光只留在女孩身上。 “接下来交给我好了。”林宇柔声道。 “恩!”唐昱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的点头,因为她从来都有信心。 林宇转过身,扫视着柳家三人以及甄凡,脸上毫无表情,目中无悲无喜,静如止水。 “有人说你能战胜我。”柳一寒打量着林宇,轻笑说道。 “那个人一定很有眼光,因为……我也这样认为的!” 唐昱噗哧笑出了声,苍白的脸上笑靥如花,如雪中绽放的梅花。 “你没有资格,你不够资格,知道吗?”柳一寒道。 林宇也不生气,缓缓道:“那让你手下一起上吧!” 柳一寒是一个天才,能与他交手的自然也是一代天骄,得到他认可的人,林宇虽然也进入紫雾空间,可柳一寒未因此看重他,而林宇对此不在意,凡事只需证明便好。 “小子口出狂言,找死……” 圆脸修士还没说完,柳一寒抬手阻止他说下去,淡淡道:“你们一起上!” 虽然有诸多不忿,但是柳一寒下令,圆脸修士唯有遵从。 甄凡,柳擎还有圆脸修士站成一排,与林宇相对而立,这样的阵势是对付唐昱的,如今却是对付一个普通的炼气六层的少年,他们都是天才,不免有种屈辱的感觉。 “你们最好施展出最强的手段,不然恐怕招架不住!”林宇本命灵剑横在胸前,剑在鞘中,却是锋芒毕露。 “很好,够狂!”甄凡在林宇身上感受到自己的影子,冷笑道。 林宇没有解释,另一只手我握在剑柄上,做出拔剑的自姿势,他认真问道:“你们可听过剑吟的声音?” 第五十三章 无情游戏 “我只听过女人呻吟的声音!” 甄凡说完,手握青魔刃,向林宇攻来。 柳家二人,停顿片刻,一齐祭出法宝,一跃而起,直袭林宇而去。 三人的攻击先后不同,灵力附于法宝之上,散发不一样的光芒,却是强大到难以言喻的程度。 联盟剩余三十余人,每个人都是呆呆望着,他们感受到天空中三股强大的能量,之前还抱着一线希望,此时却面如死灰。 众人不知道柳一寒的实力如何,但是他们明白甄凡与柳擎的实力,他们是远超常人的变态,此时在加上一个更加厉害的圆脸修士,就算林宇有三头六臂又能如何,和这些天才相比,他就算有些运气,也只能被碾压吧。 或许面对一个人,他们不会这么绝望?可是三人,大家甚至不愿看到凄惨的结果,林宇若败,他们将何去何从,那是一种无力,毫无希望的迷茫感觉。 林宇立于原地,没有仰视天空的三人,而是盯着手中的剑鞘,眼中满是柔情,宛如望着可爱的情人。 “普通如你,让他们见识你的光芒吧!”林宇心中默默念着,心中豪情万丈,他缓缓抽出剑鞘中的本命灵剑。 无锋鞘与灵剑摩擦发出低沉的声音,青黑的剑身与潮湿的空气接触,高频率颤动着。【零↑九△小↓說△網】 本命灵剑育于充满灵力的无锋鞘中,鞘名无锋,剑自然也收敛锋芒,可一旦出窍,却不用收敛,猛虎下山,蛟龙出渊,迫不及待在天地间发出它们的声音。 一道剑吟,低沉鸣躁,响彻于天地。 其声嗡嗡然,让安静的空间只听到它的鸣诉。 宝剑不会蒙沉,有志者不会轻败。 剑吟扩散而开,让人短暂失聪,心神被其慑服。 柳一寒看到这一幕,自信终于动摇,他想要提醒手下,可是已经来不及。 剑吟摄人心神,再平静的的内心也会随其音波泛起波纹,天空的三人短暂一滞,随后剑已至。 青黑的灵剑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随后重新回到林宇手中,似乎它从来都是安静的躺在林宇手中,只是剑上的鲜血,分明说的是另一个故事。 天空中的三人震惊的瞪大眼睛,然后轰然倒下,他们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胸口,鲜血汩汩流出,然后是撕裂般的疼痛。 他们败了,三人还没出手,却败于一剑之下,甚至他们还不曾看到这一剑何时落在自己身上,这是何种可怕的感觉。【零↑九△小↓說△網】 “现在我有资格当你的对手了吗?”林宇盯着柳一寒,冰冷质问道。 啪啪啪! 柳一寒没有因为手下的失利而生气,依旧保持笑意,还为林宇鼓起掌来。 “你不错,很不错!够资格当我的对手。”柳一寒摇着折扇,说道:“整个洞府之内就只有我们两个还又保持着战力,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宿命!” “我很荣幸!”林宇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强大的气息,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兴奋之感。 “你我的战斗,加点彩头方才有意思?”柳一寒突然道。 “愿闻其详!” “弱者是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的。”柳一寒合上折扇,然后点了甄凡,点了柳擎,点了一众旁观的修士,意思是除了他与林宇,其他人都是弱者。“弱者只能为强者陪葬,哪怕是失败的强者。” 众人微楞片刻,待明白柳一寒的意思,个个脸色苍白,哪怕是柳家的人,也为他疯狂的举动震撼。 林宇摇头道:“没人该为谁陪葬。” “你没有选择,因为我赢了你们都得死,你赢了,我也不认为我们能活,所以我没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说明游戏规则。”柳一寒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却让人毛骨悚然,在他眼中哪怕自己人的性命,也不过是游戏的赌注罢了,他从容不迫说道:“这里所有人都在游戏中,无论是王还是筹码,可是与游戏外的人无关。这是我们的游戏,所以与宗门无关,游戏者都应该保守这里的秘密。” 林宇有点明白柳一寒的意图,不在于众人的性命,而在于保守秘密,前半段并不重要,这是他对林宇的说的,无论谁赢,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告诉宗门之人,特别是紫雾空间里的情况。 只是林宇依旧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如何做,都是胜利者才能决定的。 “你就一定认为自己会输吗?”林宇好奇道:“还是害怕不能杀死我!” “这只是一种可能?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为每一种可能做好准备,总会没有错的。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只要见到了里面的东西,你一定会答应的。” 柳一寒平静说着,而林宇却感觉他就是一个疯子。 林宇不是一个聪明的人,直到柳一寒说到这一步,他方才真正明白对方说的意思,根本就没有所谓赌注,或者说这里的人都是两个人的赌注,柳一寒的意思是,无论二人谁会赢,都要保守秘密,杀死在场所有的人,无论是敌是友,这是何等疯狂的想法,林宇开始有点同情柳一寒的手下。 只是,林宇不是所谓天才,依旧无法学会天才的冷酷,他依旧摇头,说道:“抱歉。” “哈哈哈!”柳一寒突然放生大笑,却不再温和,变得狰狞疯狂,他挑眉,道:“愚蠢之极,你也不过是弱者,懦弱无为!” “你是错的!”林宇没有过多解释,举起长剑,此时唯有用剑说话。 除了二人,没人进入过紫雾空间,所以自然没人明白柳一寒真正的意思,他的手下则满是期待的望着少主,充满自信荣光。 联盟的三十余众,只知道他们此刻的生死与林宇绑在一起,他们不约而同为林宇默默加油。 “林兄弟,我等与你同在!”众人中传来一道声音。 “林宇道友,我们不怕死!” 人群中传来各种加油鼓励的声音,林宇没有在意,他只是回首望了眼身后的姑娘。 唐昱轻轻冲他点了点头,林宇同样点点头,不再犹豫。 “别紧张!”唐昱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句,然后下意识捂住嘴巴。 第五十七章 剑心不移 以龙脉地气淬体,不仅身体强度得到飞跃,修为也会随之暴涨,而紫气淬体,效果至少是龙脉地气淬体的十倍。 柳一寒之前不过是炼气六层,紫雾中出来,已经是炼气九层修为,更别说他悟了仙道,实力远超同修为的弟子。 而林宇依旧是炼气六层,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所以柳一寒很奇怪,他想不到林宇有半点儿赢他的可能,他没有动,因为他觉得先出手有点欺负人。 “愿领教剑溪派剑术!”柳一寒自信道。 本命灵剑从林宇手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质白的骨剑,穿龙骨。 柳一寒觉得林宇手中的剑有点熟悉,似乎在哪儿看过,却不能清楚想起来。 林宇举起剑,心中坦荡,毫无畏惧。他不知仙道为何,他从进入剑溪派开始,他就被传授师祖的训诫——无愧剑心。剑在手中,胸有沟壑,道心通明,三者浑然一体,便是最高的境界。 此时的林宇隐隐进入这种境界,人与剑浑然一体,虽然他依旧是炼气六层,可这种状态下的他无人敢轻视。 尖利的剑尖稍稍停顿,随后破风而出,林宇紧随其后,似乎不是他在出招,而是他随剑而动。 白净如玉的长剑在在空中化作无数残影,因为柳一寒很强,才能看到这些残影,可是剑更快,所以他看到的只是残影。 一缕清风拂面,剑已临前。 这一剑是剑溪派中难度颇大的一招,威力也是非同凡响的一招,名为西来诀,由来已久,乃是无修剑仙亲自编录在剑典中的。 据说无修剑仙在凡尘看了一场决斗时感慨记下的,相传江湖中有两个剑法造诣达到巅峰的剑客,一人擅长有招剑,一人擅长无招剑,江湖有传言无招胜有招,后者的境界已经超过前者,直到那辉煌的一剑挥出。 那一剑就是林宇此时施展的剑法,为有招剑,一剑西来,天外飞仙,那一剑的的惊艳让无修剑仙也自叹不如,已是有招剑法最大成者。 哪怕柳一寒自命不凡,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剑,他张大嘴巴,不得不说,能看到这样的剑法,乃是三生有幸,剑溪派,果然是剑修的福地。 然而他只是欣赏而已,并不代表其他意思。他略微凝神,手中折扇合起,然后在空中一点。 折扇哪里还是折扇,分明是一把剑,不输于穿龙骨的剑,林宇睁大眼睛,震惊看着这一幕,这轻轻一点,不正是西来诀最后的那一刺,几乎是相同的意味,柳一寒在使用与林宇同样的剑招! 这如何不让林宇震惊,他领悟了很久,直到现在才能施展这一招,可是柳一寒为什么看一遍就能和他做得一样?世上真的有这种天才,这般怪物吗? 柳一寒的这一“剑”,虽然造诣上还是略输林宇一筹,可是他修为远超林宇,完全弥补二人差距。 一剑一扇在空中相遇,林宇没有硬拼,而是一击即退,不求分出胜负。 虽然林宇内心有很多疑问,但他不会纠结,这样只会让他分心,让他不那么自信,于是他选择在次出剑。 这一次不是一把剑,而是上百把剑,林宇有上百剑,加上他灵力与他人不同,刚好能驱使这些剑。 驱使上百飞剑,敲好有一招与他相配,名为万剑式,十分适合林宇。 上百飞剑环绕林宇周身,在空中徐徐移动,随着剑指所向,百把飞剑鱼贯而出。 密集的飞剑,汇成一道,仿佛每一把都有目标,那就是柳一寒。 柳一寒微微一笑,同样做出剑指,口诉法诀,随后方圆十丈之内,之前众修士乱斗留下的飞剑、灵宝都随着他的指挥,汇集于他的身前,同样形成一道剑阵。 一样的招式,以同样的方式在空中对撞,依旧没有结果。 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林宇绝不会相信,他也不愿相信柳一寒看一遍就能学会,而且是一瞬间学会,世间不可能有这种天才,他收回剑,皱眉问道:“你学过我们剑溪派的剑法?” 柳一寒,摇摇头,轻笑道:“雕虫小技,和须要学?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家族修的乃是百无一用大法,对于其他功法,看一遍就可以学会,所以无论你施展何种招数,都不可能获胜的,这就是下流门派与中府门派的差距!” 百无一用大法?林宇默念这个名字,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奇妙的功法,他从来没有听过,不过他并不认为真如柳一寒说的那般,百无一用大法再厉害也不可能学会所有的功法,不然这不就无敌了? 终究还是有限度的,只是林宇所学的剑招似乎都没有达到这个限度,因为他资质平平,也的确学不会九灵真诀这般深奥的剑诀,所以无论他施展什么剑法,柳一寒都能模仿出来,这样是赢不了他的。 如何是好?林宇脑子飞快运转,很快就有了答案! “我再施展一次这招,看看你那百无一用大法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林宇自信道。 “哼!”柳一寒轻哼一声,十分不屑道:“自以为是!” 林宇没有解释,在身前凝聚出一把青黑的剑灵,那是他的本命灵剑,随后是第二把,第三把…… 直到林宇身前凝聚着十把青黑的灵剑,柳一寒终于变色,第一次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萃灵……十次萃灵……怎么可能?”柳一寒觉得双脚一软,连退几步,额头上冷汗直冒。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他眼花了!柳一寒揉了揉眼睛,依旧不敢相信。他来自中府柳家,所以很清楚十次萃灵意味着什么,万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十次萃灵,从来没有记录过,只有传说的那个人,天地间最强大的男人——无为道尊,做到了。 眼前毫无起眼的家伙怎么可能和无为道尊相提并论,柳一寒震怒无比,不再有任何松懈,眼中只剩下杀意,眼前之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不然,祸患无穷。 林宇不想知道柳一寒愤怒的原因,他操控着十把本命灵剑,感受着青黑灵剑周身隐隐流窜的点点电芒,那是前所未有强大的能量,十次萃灵,质变的力量。 这一刻他无比自信,哪怕他只有炼气六层,对方是炼气九层,哪怕他普普通通,对方天才近妖。 第五十八章 谁的机缘? 青黑的灵剑,每一把都普普通通,可在电芒的的环绕中,再普通的灵宝,也会被加持无上的光环。象征着十次萃灵的力量,于灵剑周身升腾起墨色烟雾。 林宇心意一动,本命灵剑一化为十,由青黑之色变为赤红之色,剑光不再收敛,一时间肆意绽放,展示其威能。十把本命灵剑,一瞬间就是六十道赤芒,宛如一轮红日,。 九九为一个级数,到了十则是另一个级数。如果是之前只是量变,那么这次则是质变。虽然林宇依旧是炼气六层,但体内灵气已经达到炼气期不可达到的限度,这就是十次萃灵,凌驾修为之上,更为精粹的力量。 天空的“太阳”光芒让柳一寒有点难以睁开眼睛,他震撼于这种光芒,更加震撼于林宇本人。 无为道尊曾经达到的境界么?柳一寒嘴角一扬,那是戏谑的笑容,他乃是炼气九层,修为碾压林宇,为什么要惧,就算是炼气六层的无为道尊亲至,他也不会输。 几乎同一时间,柳一寒道袍无风而动,强大气势以他为中心,席卷而开,炼气九层的修为,全力放出。只见他默念着法诀,周身变得模糊,尘土随之而起,到了空中随着法诀变得扭曲。 仙道之法! 林宇感受到那古怪的气息,一眼认出了乃是仙道之法,之前在甄凡身上领教过,只有领悟仙道之石,方可施展。 仙道有千万,程南雪之前的替身法是一种,甄凡类似防御的又是一种,而柳一寒此时施展的更加存粹,虽不知其作用,但是仅仅是观感之下,这道法远远强于之前两人,因为施展之人更加强悍。 唐昱有过悟道修行的说法,她认为道行越高,修为也越高,而林宇此时没有感受到道的强大,只是柳一寒本身的强大,林宇摇摇头,觉得道并不是这样的,哪怕他未曾领悟一丁半点,但这决不是他的道。 上百赤芒,汇于林宇面前,他望向远方。 万剑式,出! 林宇手指所向,是远方,剑出之处,亦是远方。 六十把飞剑,鱼贯而出,如瀑布上落下的激流。 飞剑穿过扭曲的空间,毫无阻碍,冲向更远之处。 电光火石剑,让人不及细想,或者说是意想不到,林宇吃惊,柳一寒难以置信,仙道之法,竟然不能阻止万剑片刻,一瞬间冲破层层阻碍,来到他面前。 轰! 如暴雨落瓦,一道道飞剑轰击向柳一寒,一瞬间烟尘四起,声音轰响。 不到一息时间,六十把飞剑尽数落下,轰鸣之声却萦绕于耳久久难散。 一旁观望的柳家二人与甄凡,则面色苍白,之前他们还自信满满,丝毫不觉得少主可能落败,此时他们却鸦雀无声, “赢了,赢了!” 联盟的修士感动得流泪,兴奋的抱在一起欢呼。 可是欢呼还没来得及持续一会儿,又一阵轰鸣响起,一道热浪席卷而来,威势更加浩大。 轰响来自柳一寒所在的位置。 才落下的六十把飞剑骤然被震飞而出,更加强大的能量以柳一寒为中心释放开来。 无形的力量、速度超过飞退的灵剑,一瞬间,六十把飞剑崩坏殆尽,于空气中变成万千碎片,最后消失无踪。 本命灵剑消失的一刹那,林宇也受到反噬,脸色变得苍白。 这时候,柳一寒的身影才从爆炸中显行,他略显狼狈,长发去了约束,微乱披着,嘴角挂着血丝,而他手势则是一个古怪的法诀,正是这招化解了林宇的万剑式。 林宇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柳一寒没有败,而是因为对方的手诀。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林宇呆呆吐出一句话。 听完这句话,柳一寒微楞,随后目中是决然的杀意。“不止”二字,说明了不止他,林宇也知道这法诀。 是啊,他们都进了紫雾空间,又怎么不会领悟到里面的机缘。 “看来我们两个今日终究只能活下一人。”林宇轻轻叹息,然后做出了与柳一寒同样的手势! “不是你我,而是这里所有人注定只能活一个!”柳一寒双目通红,面目狰狞疯狂。 在场之人,皆是沉默,比寒冬还要冰冷的沉默,他们在柳一寒口中读到了决绝的意味。 没人知道理由,难道柳一寒做的手势有什么深意吗? 深意自然是不存在的,不过它代表的意义只有林宇和柳一寒二人知道,它只是一种功法。 只是这功法有点特别,古往今来只有一人学会,而他则是独创者,功法的名字叫做修凡,万年来第一修真功法! 掩藏在紫雾之中的不只是雷电,还有被封印的修凡典! 林宇之前感受到的机缘,不是其他,正是这修凡典。 谁能想到,无为道尊未曾传下去的无上功法,就藏在他曾经的洞府之中,就在这紫雾之下。 如果有人知道紫雾中藏的东西,就会明白柳一寒为什么会如此决绝的宣布众人的死刑。 修凡秘典,乃是至高的功法,同样也是最大的祸害。如果世人知道修凡秘典重现人间,必将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柳家虽说是中府之尊,也不能承受这种后果,这场浩劫中没有一个宗门等承受修真界的贪婪,所以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不能传出去。 哪怕众人不知道半点关于修凡典的消息,哪怕有一丁点儿可能,柳一寒都要杀死在场所有的人! 从柳一寒进入小世界之时,已经开始实施计划,一路上他们虐杀修士,就是计划的第一步,之后遇到了唐昱,他方才觉察有点棘手,于是选择暂避锋芒。 恰好得知唐昱之前的恶作剧,柳一寒顺水推舟将罪行都嫁祸给了她,然后用道极宗的特殊手段,拖延了剑溪派一行人,自己则凭借门派给的地图来到小世界深处。 根据地图所引,柳家人不费吹灰之力寻到几座灵脉点,然后几人第二次淬体,实力猛增,准备最后之战。 从始至终没人知道柳一寒的意图,哪怕是随行的手下,他们一直以为柳一寒目的乃是紫电幻雾淬体,又如何知道,柳一寒受父亲指示,寻找的是传说中的修凡秘典。 第五十九章 一朝风月 修凡典第一式,名为修无为,不知道是无为道尊根据自己名字所起,还是仅仅是一种自嘲。 在紫雾空间中,柳一寒与林宇都领悟了无为篇,所以出来时皆是极度的自信,即使是知道对方也领悟了之后,这种自信依旧不会减少分毫。 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顿悟时是何种感受,自然不会明白这自信的源头。 天道之石,蕴含的是千万道法,每个人在它面前,都会有自己的领悟,没人会认为自己悟的道会输给他人,同样领悟修凡典的二人,也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二人都相互看不起对方,目光斜视,似乎认为自己才是正确之人。 “你可能不知道,修无为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修无用。”柳一寒对林宇的迷之自信很是不解,他轻笑说道,就像看着一个白痴。 “我又不是不识字,上面的字还用得着你告诉我?”林宇同样将对方当傻子一般。 柳一寒神色一僵,紫雾空间里的修凡典当然记录了修无为的另一个名字,可是他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个。 “无知小子!”柳一寒冷笑道:“你以为学会了点皮毛就能赢我?告诉你,修无为乃是无为道尊根据我们柳家百无一用大法改的,不然也不会有无用一说?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修炼的不过是我柳家功法的一点皮毛,真是井底之蛙?” 林宇没有回答,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别人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发出笑声,是相当不礼貌的,也可以说是一种羞辱。而林宇没有想很多,只是觉得对方很好笑,没想到有人脸皮能厚到这种弄程度,自然笑了起来。 “找死!”柳一寒双目圆睁开,眉毛急掀,吼道。他知道修无为乃是百无一用大法改的,所以理所当然认为从小修炼百无一用大法的自己才能正真领悟无为篇,自己占据天时地利,居然被林宇无情的嘲笑,如何让他不气。 愤怒让柳一寒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这个手印结完,空中灵气以他为中心如漩涡一般涌来,他的手掌放出淡淡金光,那修长俊美的手指,如同高大的佛手一般,奥义高深,蕴含着天地之威。 手印名为无为印,乃是无为篇的第一神通! 所有人都看着风暴中心的柳一寒,众人头发飘扬,道袍鼓动,随着风,欲要吸引到中心之处。恐怖的风让大家身体发寒,心更寒,如坠冰窖。这种法则力量,似乎已经不是炼气修士应该掌握的了。 金光手印伴随着柳一寒的怒火缓缓到来,这个过程很慢。 林宇没有躲,因为蕴含天地威能的手印的神通他如何能躲,他也不会躲,若是他躲开,身后的唐昱,还有一众修士,也会承受这恐怖的威能。 还有一个更直接原因,他不畏惧,不惧源于自信。 在同样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林宇快速结出一个与柳一寒几乎一模一样的手印。 这个过程比柳一寒还要快,但是没有任何异像出现,手印也没有和对方一般泛着金色光芒,而是带着青黑色的烟雾,如同他本命灵剑一般的普通颜色。 两道手印,在空中相遇,肉眼看上去完全是柳一寒的碾压林宇,无论是颜色还是大小。 两道万年前的神通,相互撞击,中心没有猛烈的爆炸,只是缓缓合在一起,空气也宛如凝固住一般。 洞府地面恍惚间似乎出现了震动,然后头顶窸窸窣窣掉下一些石块,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原地蹦起,一块巨石从他的鼻尖擦过,然后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所以一切不是幻觉。 碾压的情况没有出现,林宇的手印看起来普通,但蕴含能量并不比柳一寒的少多少。 随着两道手印汇合的过程,二人皆是不断输送着法力,脸色慢慢显得苍白,他们紧咬着牙,显然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突然,柳一寒骇然发现,林宇竟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变得面色如常,似乎轻松无比,似乎……之前像是假装的一般。 更加让柳一寒绝望的是,林宇居然垂下手,然后慢慢向他走来。 手印还在天空僵持,柳一寒还在全力支撑,而林宇却仿佛跳出来一般,若无其事的向他走来。 柳一寒瞪大眼睛,然后恐惧的望着林宇抽出了一把刀,冷冷的眸子与他对视,而他却待在原地,无法动弹。 刀是普通的刀,刀法却不是普通的刀法,那是林宇临摹仙道拓新想起的刀法,那是无为道尊潜移默化刻在林宇脑中的刀法,如何普通! 一滴冷汗从柳一寒鼻尖滑落到他干燥的嘴唇,刹那间的咸意让他的舌头发苦。不解、不甘充斥着他的心底,然后寂静。 只能听到细小的石块掉落的声音,若是灵识过人,也会听到鲜血从刀上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林宇的刀落下,柳一寒不顾反噬之危,强行停下手印,躲过了一刀,下一刻,林宇轻易挥动刀柄,刺进了柳一寒的胸膛。 柳一寒轰然倒下! “不可能,不可能……”柳一寒颤抖伸出右手,抹着胸口的潮湿,不甘道:“我是天才,我修了百无一用大法,我的无为印不可能输给你,不可能!” 最后的话柳一寒几乎是吼出来的,只是尖刀正在夺取他的生机,声音并不大。 林宇面无表情,轻轻拔出柳一寒身体内的刀,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对方身体里喷涌而出,却不动于衷。 “当你认为修无用源于柳家的功法,就落最下成,注定赢不了我。”林宇解释道:“你根本不明白无用二字的意义,无用二字就是没有用的意思。” 无用就是没有用的的意思?这不是一句病句,却是一句啰嗦的话,或者说废话。林宇则说的振振有词,一本正经。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无为篇最后一句话,‘万古长空,一朝风月’,这是一句禅语!”林宇将刀举至半空,继续道:“这句话远比神通秘籍要有用得多,你将一身功力集中于无为印,以为那就是无上大道,这是不对的!” “道是属于自己的,无论它如何弱小,都不该舍弃。这就是我为什么我能跳出来的原因,我拔刀,你只能看着!”林宇凝了凝神,目中只剩决然之意,此为杀意已决。 “我不可能输……不可能……”柳一寒鼻涕眼泪一齐下来,挪动身体,想要逃离,可在林宇眼中不过是蠕动。“求求你,别杀我……我是中府的人,你有很多法宝……杀了我,你也不得好死,你这杂种玩意一定会不得好死……” 一个世家公子,面对死亡居然是这般丑态,林宇唏嘘不已,也不多言,手中的刀顺势落下。 挡—— 刀却未能落下,而是无力掉在地上。 林宇突然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然后跪倒在地,他震惊的回过头。 一个面容普通的,一袭白衣的弟子,不急不缓向他走来。 然后那人拔出背后的长剑,嘴角扬起,刺进毫无反抗之力的林宇的胸膛。 第六十章 渔翁得利 那是一把平凡无奇的剑,剑身细长,无过多花巧,简单而锋利,这是把很实用的剑。 通常剑修的剑会很精致,将做工用在雕刻外形之上,而一个门派例外,他们同样爱惜自己的佩剑,但是追求的是简单实用,朴素的白衣,配以简单了长剑,这便是他们认为剑修的样子。 那名长相普通的弟子来自剑溪派,不是他人,正是林宇颇有好感的钟晓晓! “为什么?”林宇捂着胸口,盯着身体里流淌而出带着黑色的血液,然后不可思议的望向钟晓晓,又道了一句:“为什么?” 两个为什么,不是因为林宇重伤导致脑子模糊然后重复,而是两个问题。 他的血带着黑色,说明他中毒了,他对于医术有着盲目的自信,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毒,中了何种毒。 第二个疑问,为什么会是钟晓晓?为什么钟晓晓要杀他,一个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做,无论他如何想也找不到答案。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还没来得及为林宇的胜利欢呼,下一刻他已经躺在血泊中,出手的却是剑溪派的人。 安静的可怕,让人心寒。 没人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联盟众人,或许对林宇、唐昱不太熟悉,但是与钟晓晓短暂相处,早就形成了好感,他是一个让人无法讨厌的人。 钟晓晓的做法,很难让众人与他的形象融合起来。 唐昱皱着眉,努力站起来,看着钟晓晓也是不解,她刚才以精血相救的就是前面的这人吗?如此陌生。 似乎所有背叛都能理解,而钟晓晓则让人无法接受,他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哈哈哈……”躺在地上的柳一寒不顾鲜血涌出,放生大笑起来,看着林宇倒下,似乎胜利的是他一般。 “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杀了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林宇脑中有一个恐怖的想法,难道钟晓晓也是柳家的人,难道当初钟晓晓带众人去灵脉点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如果是这样,那柳家的棋下得真是大得可怕。 钟晓晓一脸冷漠,没有理会林宇的恶意,将一把剑放在柳一寒手中,说道:“我要她?” 顺着钟晓晓手指的方向,是一个女人,是一个从一开始就被忽略的女人——妙绾儿。 这一点令柳一寒不解,比钟晓晓突然对林宇出手更加令他不解。 可是认真想想,却不是这么难以理解,以妙绾儿的姿色,俘获任何男人的心都不奇怪,看来钟晓晓也不过是性情中人。只是这个女人乃是毒蛇,任何得到她的男人都将她当做玩物,不敢让她长傍于身。 因为林宇的关系,妙绾儿被柳家的圆脸修士打成重伤,甚至误以为有背叛之心,此时正被圆脸修士控制着。 柳一寒给手下一个眼色,圆脸修士解除控制。 只见圆脸修士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妙绾儿挣脱圆脸修士,赤足缓缓站起来,一双眼睛依旧魅惑无比,只是多了一丝森然的冷意。 她朱唇弯起,笑容邪魅之极。 “咯咯咯……” 她的笑声伴随莲步轻挪,缓缓向柳一寒靠近。而身后圆脸修士却突然倒地,身体底下血液流作一滩,到死依旧瞪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柳一寒指着女人,却说不出话。 “冤有头债有主,这点代价柳公子不会承受不了吧!”钟晓晓淡淡一笑,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拂过,随意至极。 圆脸修士身下的血液越来越多,似乎他身体里的血液完全被抽出来一般,将他包裹在血泊之中。 腥臊刺鼻的血气扑鼻而来,黑色的脓血销蚀着那肥胖的身体,青烟一阵阵升腾,不过一会儿,那肥胖的尸体逐渐坍陷,血肉在脓血浸泡下变成了混杂的液体,那隆起的腹部,只剩下衣袍支撑,最后地上只剩下一件血衣。 柳家的手段已经算得上心狠手辣,但是与妙绾儿阴毒相比,似乎是最温和的手段。眼见圆脸修士转眼间化作一滩血水,旁观者皆是目不敢直视,心有戚戚,脸色难看。特别是甄凡与柳擎,乃是兔死狐悲,望着妙绾儿警惕异常,这种能力,与他们认识的那个弱女子绝不是同一个人。 “圣使大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妙绾儿来到钟晓晓面前,故作娇态,欠身行礼道。 柳一寒此时哪里还不明白,钟晓晓根本和他是一伙儿,最初之时,钟晓晓向他诈降,他半信半疑,以为钟晓晓与剑溪众人真有深仇,现在想来,他与妙绾儿才是一伙,早有谋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柳一寒愤怒吼道。 “替天行道之人!” 钟晓晓说完,中指一抬,落在柳一寒身上的剑豁然飞出,然后毫无停顿,刺进柳一寒的身体。 一代世家公子,就这样简单的被结束了性命。 甄凡与柳擎,满目骇然,正想着逃离之法,可是胸口一闷,倒地呻吟。 “虽然你死了,但是你的遗愿我还是要替你完成。”钟晓晓拔出剑,用白袖抹去剑身的血迹,然后指向林宇。 “你们是圣心教的人?”林宇虽有诸多未明白,不过隐隐有了猜测。 “小哥哥果然聪明,不过你猜错了,我是圣教之人,圣使却不会。”妙绾儿冰冷的手指触摸着林宇胸口的伤口,俏脸凑上前去,娇笑道:“不知道我这毒怎么样?” “很好,咳咳……很好!”林宇发自内心的赞叹,“只是不知道你是何时下的毒,又是何种毒,我竟然毫不知情。” “我来回答你好了!”钟晓晓来到林宇跟前,说道:“这是慢毒,贴身携带,慢慢渗透,潜伏期足有十余天,你当然不会发觉!” “贴身之毒?”林宇紧皱眉头,十天以前他不认识妙绾儿,钟晓晓也没送给他什么东西,甚至他也没有任何贴身带的东西,哪怕是穿龙骨大多时间也是藏于储物空间之中。 等等?林宇慌忙掏出紧贴着胸口位置的一沓纸,那是一份地契,他家镖局的地契,刘强亲自给他的地契,毒竟然在地契中,为什么? “我不是圣教之人!”钟晓晓怒吼道:“可是我师父是,师父是因为你才会死的,这就是我和你的仇!” 第六十一章 愈幽远愈寒冷 “你是……刘强是你师弟?”林宇想到一个人,那个他没有见过真面目,却给他带来无穷麻烦的人。 如果钟晓晓和刘强是师兄弟,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当林宇接过地契,他们就有了复仇的计划。 “没错,我的师父名为龚浩然,若不是你,他就不会被圣主杀死,若不是是你,我只是剑溪派一籍籍无名,没有野心的弟子。”钟晓晓语速极快,几乎咆哮道:“多亏了你,让我下定了决心,并有机会继承师父的意志。” “你知道我是被动的,从始至终。”林宇认真回答,一如很多人的说法,龚浩然的死跟他有着必然的联系,也的确如此,他慢慢也接受了这一现实,似乎这莫名其妙的罪名已然坐实。 “为师父报仇天经地义。”钟晓晓绷直手腕,手中的剑抵在林宇胸口,,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声音颤抖说道:“我和弟弟是孤儿,是师父收留了我们,对我们而言他就是父亲,无论他是对是错,仇终究是要报的!”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林宇没有气愤,或许换做他也会这般选择。他从来都认为钟晓晓是个好人,无论对谁钟晓晓都是坦诚交心,这一点不是那么容易演出来的,他们的仇恨不过是立场不同。 “或许吧,一个不择手段的好人。” 钟晓晓冷笑一声,或是自嘲。或许之前他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这笑声之后,只有冷冷的杀意。 他手中的剑笔直刺出,直至林宇的心脏。 这是剑溪派的剑法,很标准的剑法。 这一剑虽然不是很强,但是林宇深受剧毒,灵力全部用于压制毒素扩散,再加上身有重伤,哪里能防御,只能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铛—— 又一把剑挡住了剑溪剑法,然后林宇跟前出现了一个红裙的女孩。 女孩的身影算不上高,林宇只能看到如瀑长发披在她身后,这背影如此婀娜多姿,可在他心中却如此熟悉,如此高大。 “我不允许你杀他!”唐昱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救过你,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与林宇一般,唐昱似乎对钟晓晓也抱着一丝希望,她用血救过钟晓晓,因为对方也舍命救过她 “你救的是剑溪派的钟晓晓,而现在只有属于圣教的钟晓晓!”钟晓晓斩钉截铁道。 唐昱摇摇头,否定钟晓晓的说法。 钟晓晓轻哼一声,突然大笑起来。 “你可能要失望了,救你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我知道的身份,也知道你血液的神奇作用,救你,不过是想削弱你的精气,如今虚弱的你,我才有胜算。” 唐昱皱起眉头,迟疑片刻,说道:“你未必能赢我?” “你全盛时期我自然甘拜下风,只是此时……” 钟晓晓嘿嘿一笑,灵力大放,一剑全力而出。 唐昱无力进攻,只能将剑护在身前。 二人灵力相撞,即使唐昱重伤在身,凭借一身奇妙道法,闷哼一声硬生生挡住了一剑,不过却是连退三步,又喷出一口血来。 另一边钟晓晓也不好受,连退数步,脸色阴晴难定。 受创的钟晓晓未再次进攻,而是将剑回归剑鞘,冷笑道:“你很强,我给你个机会离开,这小子与你认识不过数日,不值得为他豁出性命。” “我不这么认为。” “你不怕死?” “修行即是逆天而行,若是连死的觉悟都没有,何谈修行?我为什么会怕,我只怕我寻到大道却不能承受。” 唐昱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不过再说一件小事。 眼前的女孩,对于修行的确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钟晓晓面对她真挚而明亮得眼睛,竟有种落了下风的感觉。 “不知道你可知道背叛是何种滋味。”钟晓晓举起剑,对着唐昱身后的一众修士大喊道:“诸位,还请大家杀了这妖女!” 林宇与唐昱皆是心中一顿,难道联盟的修士也是圣心教指使。 很快他们就明白还没到到这么恐怖的程度,一名崆河派的弟子站出来:“你这个叛徒,我们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居然说出这种可笑的话!” “大伙一起上,为林兄弟报仇!” “我们这么多人,害怕他们二人不成。” …… 联盟众人第一次这么齐心,骂声不断。 钟晓晓面对这么的谩骂,却是神色不变,只见他微微一笑,淡定说道:“是吗?如果我说诸位身中剧毒,不出半刻就会七窍流血而亡,那该如何?” 众人声音戛然而止,面面相觑,脸色铁青,不过也有一两个壮着胆子大喊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 随着钟晓晓轻轻打一个响指,妙绾儿走上前来,对着前方吐出一团气息。 不过三息时间,联盟中传来第一个痛苦的呻吟,一个人倒在地上,捂着手腕,只见一条条狰狞的红线爬上他的手臂,宛如一条条蜈蚣,狰狞无比。 于是更多人手臂出现血线,皆是满头冷汗,面露痛苦之色。 “你们当真以为那小子能解我的毒,真是天真,我自己都没有解药,别人想解更是痴线妄想。”妙绾儿眉眼瞥了眼林宇,娇笑道。 林宇脸色阴沉,见识了众人的表现,知道妙绾儿没有说谎。 “就算我们死,也不会帮你们的!”一名崆河派弟子怒喊道。 啪啪啪—— 钟晓晓鼓掌笑道:“真是好气节,如果我说有解毒之法呢?” 那名崆河弟子闻言竟是一时哑口无言,眼睛直直瞪着钟晓晓,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也不想死。 其他人皆是沉默,期待着钟晓晓的接下来的话,如果明知会死,要做到玉石俱焚并不难,可是如有生机,似乎能做很多事情。 “放心,我们没有解药,不用这么期待看着我!”钟晓晓指着唐昱说道:“不过她有办法?” 众人的目光来到唐昱身上,满是期待,这种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唐昱则摇摇头,让众人瞬间失望。 “她当然不愿救你们,这样她会死!她的血能让我死里回生,自然能解你们的毒,这就是答案!” 钟晓晓冰冷的话语让每个人心都寒冷起来,这种冷来自人性深处。 第六十二章 幽中自有一道光 “你个叛徒,卑鄙小人,以为我们会为了活命对自己人出手吗,白日做梦。”一个剑溪派弟子站出来,义愤填膺说道,他曾经与钟晓晓以及大家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仍然不忘唐昱听闻钟晓晓遭委屈,第一个说“我们去打架吧”的情景,他痛恨钟晓晓的背叛,亦痛恨自己的无能。 剑溪派弟子说完之后,联盟之人的迟疑消减不少,重新坚定下来,或许杀了唐昱能保存他们的性命,但丧失的乃是人性。 钟晓晓微微一笑,没有生气。 妙绾儿亦微微一笑,带着嘲讽的意味,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语她不知听了多少,已经不觉得新鲜。 只见妙绾儿朱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我送你大义!” 一言说完,那名剑溪派弟两眼翻白,激凸而起,面目狰狞恐怖,四肢痉挛抽搐起来,无数鲜红的血管,犹如虬柯一般交错突兀,充盈的黑血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飞快流动,犹如爬行的红蚣,似乎轻轻一碰就要爆裂开来。 只听闻轻轻一声“噗”的声音,就好像煮熟的面皮,被轻轻戳破。 那名剑溪弟子全身的血管在同一时间爆裂,鲜血从他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喷涌而出,尤其是七窍之处,更是形成了如喷泉一般的血柱。血液中伴随着黑色的异物渣质,粘稠伴随着腥臊的气味。 直到死亡,如此残忍的死去,那名剑溪派弟子没有挣扎,那双无神的眼睛没有了一丝光彩,却能从中感受到死亡解脱的畅快,对于他来说,死亡胜过生不如死。 联盟众人亲眼目睹着这名弟子从挣扎,到无力,最后解脱的死亡过程,皆是沉默下来,恐怖充斥着他们的脑海,这种感觉并不比亲自受到这种痛苦少多少。 “你们有一刻钟时间!”钟晓晓轻轻吐出一句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下意识低下头。与之前的大义凛然不同,他们犹豫了。 林宇心沉到谷底,感受沉默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 唐昱依旧平静,然后毫无表情抽出剑,这代表了她的决心,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当众人选择了沉默,似乎就代表了他们的选择,只是这是个毫无人性的选择,没有人敢第一个承认。 平静被一道剑芒打破,直到蓝色的剑芒冲破人群,来到唐昱的面前。 那人竟也是剑溪派之人! 没人注意到唐昱握着剑的手腕颤抖起来,面对来剑,她撇过头,目光盯着地面,似乎不想看。然后她手中的剑轻挑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斜线。 雪亮的剑刃,破开空气,分开另一把剑,然后是前方的一切阻碍,鲜血四溅开。 那名剑溪派弟子的腹部到额头,出现一条笔直的血线,他手中的剑,一件中级灵宝,一瞬间化作两截,他瞪大眼睛,倒在地上,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性命。 一剑斩杀一人,并没有让众人清醒,或是产生敬畏之心,因为唐昱几乎同一时间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的剑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约过了三息时间,联盟之人祭出法宝,一起冲了过来,没有停顿,只有对生的渴望,爆发的惊人气势。 “是不是很愤怒,背叛、无力的滋味很不错吧!”钟晓晓的声音在唐昱身后响起,阴森恐怖。 唐昱终于对钟晓晓最后一丝侥幸消失了,不是他变了,人的本性很难改变,只能说之前他掩饰得太好,此人蛰伏的能力令人心惊。 “我为什么要愤怒,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像他们一样?” 唐昱声音冷漠,即使面对袭来的众人,即使她已经站不起来,下一刻就要陨落,目光也不曾黯淡,犹如住着神灵,那莫名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无数法宝,诸多光芒,布满着天空,如一座大阵,笼罩于唐昱面前,众人没有给唐昱机会,一出手就是倾尽全力,似乎慢了一科,良心都会遭受折磨。 唐昱依旧固执的盯着面前的攻击,不惧丝毫。 眼见诸多法宝就要落下,她面前升起百把灵剑,形成了一道布满天空的剑阵。 唐昱身前,是一个虚弱的少年,在漫天法宝之下,他的身影如此渺小,似乎就要随之淹没。 少年的眼中满是疲惫,却和唐昱那般执着。 若是他全盛时候,这些攻击对他来说不过是土崩瓦狗,然而虎落平阳,只能拼尽全力求一线生机。 上百灵剑需要很多的灵力支撑,而林宇此时却是力有未逮,法宝相撞之刻,鲜血已经涌到他的喉咙,他感受到识海内灵气几乎沸腾,身体似乎无法支撑强大的压力,几要崩溃。 前所未有的疲倦涌上心头,似乎眼皮有几千斤之重,睁开眼睛都十分困难。哪怕辟谷,不眠不休大半个月,他都未曾感受到这么累过,这已经到到达了他的极限,再往前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蓦然回首,是一张苍白,哽咽抽泣着的俏脸脸,依旧那么精致可爱,叫人心生怜惜。 她说过:“我相信你!” 他说过:“等我回来!” 这是承诺,也是相互托付性命,如今他如约回来了,那么如何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少年脸上扬起一道温柔的笑容,已然下定决定,他咬破舌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唐昱读出林宇的心思,用力摇头,哽咽着想要发出声音,无论修行还是面对死亡,都未曾迷惘过的她却感觉自己迷失了方向,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地上,委屈的像个孩子。 林宇想要做的很简单,引爆识海内所有的灵力,他要自废修为,换取更多的力量。 剑溪派有一招,名为焚剑,玉石俱焚之剑! 引爆识海,施展这一招再合适不过。 林宇面前多出一把剑,一把与他齐高,剑身通红,灼热如焰,这是他能聚集的最大的一把剑。 他再没有什么本命灵剑,因为他的识海已经崩溃,所有修为化作面前这一把剑。 少年握着通红的大剑,可以闻到皮质被烧焦的气味,他脸色也不曾变过。 他成了凡人,这么说有点不准确,他一直都是凡人,只是从一个有修为的凡人,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然而并不影响他挥动这把剑,那是他修行三年的所有成果化成。 林宇将焚剑举至头顶,然后骤然斩落。 焚剑断水,两招合二为一,一招是他第一招学会的剑法,另一招代表终结,如此,甚好! 焚剑斩断水,漫天法宝,土崩瓦解,爆炸焚寂一切,天空只剩轰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