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舌兰篇:辜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第一章 无雪 - 百花南柯绘 - 格鹿 那一天,天阴细雨,在一个绵漫的冬季。 我叫复闲吟,从那一天起,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很幸福的姑娘。因为我有一个很厉害的爹。他是我最敬佩的人,是一个大英雄。 我一直都很骄傲于有一个这样的爹。 可他们不知道,我爹是一个短命的人。 天妒英才,这个词是我哥哥教我的。 好吧,说实话,其实我对爹并没有什么印象,这些话其实都是我哥哥告诉我的。 我爹,叫复李年。我哥哥,叫复思。 这世上从不缺少话本先生,更不乏说书人。他们总能绘声绘色的将一个个味同嚼蜡的故事勾勒的惊天地泣鬼神,这让我佩服至极,五体投地。 对于他们放肆的篡改和歪曲事实这种做法,我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毕竟,故事就是故事。至于怎么样才能让听客更开心,这是就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了。 毕竟,经过,永远比演绎更精彩。所以,没必要计较这些。 可是让我非常遗憾的就是,长大后,我想去听听我爹的故事,可是并没有任何的茶楼话本小说为我爹记一段故事,哪怕是杜撰。 这就让我没有办法得到半分他人的话语,只能将我哥哥复思描绘出的那个唯一版本作为真实。 我很爱我哥哥。 但是,很遗憾,我爱他并没有超过他爱我。 我现在想证明一下,那,就要从头说起了。这是一个非常长的故事。 也可以很短。 只是,我的一生。 在我最初始的记忆,是一次年夜饭。 我记不得爹娘的容貌了,但我记得,我爹娘都很温柔。 不过,我爹娘一定是很好看的。 因为,我哥哥的容貌非常出众。我也不差。 这不是我自恋,因为后来,我一直是涅华国最大的青楼,软玉香的头牌花魁。 说好听些,是因为我的琴艺过人。 其实我比谁都明白,若我容貌不能够惹人幻想,琴艺再出众,也是白出众。 回归正题,除了那次年夜饭后,我便再没了从前的记忆。 那一天,是我刚刚过完四岁生辰的三日后。 正是寒冬,可是没有下雪。 涅华国从来没有下过雪,这是我不喜欢这里最大的理由。 我爱的那个人,他很喜欢雪。这是后话了。 那一天,有一群人冲进了我家,爹好多天没有回家了,当时只有我,娘亲和哥哥,围着火炉。 娘好像说要煮东西吃,至于是羊肉汤还是别的什么,我真的记不得了。 后来,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就晕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只剩下哥哥了。 我们在一间破庙里。 寒风疏簌,卷进来大片大片残破的枯叶。 我说,“哥哥,我好冷。” 哥哥抱着我,他说,“明天,明天就不冷了。” 我说,“哥哥,我好饿。” 哥哥说,让我想想娘亲做的红烧排骨,想想,就不饿了。 不得不说,我那个时候是真的什么也不懂,因为我又说话了,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哥持续不断的颤抖,还有满脸的泪痕。 “哥哥,我害怕。” 紧接着,我获得了一场全是美味佳肴的大宴。 “哗~”我哥哥让我闭上了眼睛,“我现在把猪油已经倒进锅里了!” “啪!啪!好啦!油已经热了,我们把刚刚的肉下锅啰~” “现在啊,我们要放葱,还有辣椒,把它爆香!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妹妹,你闻闻,香不香?” 如鼻的只有微刺的冷气,可当时,我当真觉得肉香扑鼻,一点也不怕了,而且,还饱了。 我哥炒了一夜的菜,从红烧排骨到糖醋里脊,从椒盐鸡到焖丸子。 我睡的很香。 香到,我完全忘记了,那时哥哥仅仅只比我大三岁而已。他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 我每天都躲在破庙里,裹着一块破蓑衣,那是我哥哥千辛万苦捡回来的。 我哥哥明天都会出去,晚上才会回来,会带着馒头,或者包子,有一次还有半个油乎乎的鸡腿,虽然有些灰尘,不过很香。 哥哥身上总是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青紫,我每次问,他都笑着说,他觉得这样很独特,所以故意画的。 我却觉得很丑,所以从没问过哥哥是怎样画的。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会做一些大家都不喜欢的事情,比如,偷东西。 我也不知道,偷东西,会挨打。挨打,会痛。 那时我从来没有挨过打,我娘很细心,我连跤都没有摔过,所以也不知道什么叫痛。 我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新奇,倒也有趣。除了,经常饿肚子,哥哥带回来的吃的都脏兮兮的以外,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问过,爹爹和娘亲去哪里了。 哥哥很开心的说,我们在玩躲猫猫,不能让爹爹和娘亲找到,不然就要输了,输了的羞羞脸要哭鼻子,哭鼻子就是鼻涕虫。 我当然不要羞羞脸,我也不是鼻涕虫。 所以我一直乖乖的躲着,也没有哭过鼻子。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我还记得,离开破庙那天,天色发白,却始终没有下雪。 一天天的走,我没有吃饭,没有力气,走破了脚,风沙迷了眼睛。 我跟着哥哥,走到已经不觉得累,走到习惯,走到了无人烟。 在我觉得,我真的不行了的时候,我见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场雪。 那一天,我们走的格外的多,我哥哥说,很快就要到了。 我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知道,刀子般的寒风裹着坚硬的小沙粒,一直对着我撕割拍打。 我太弱了,果不其然的眼前一黑,就再也不知道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是我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一次见哥哥。 虽然人生没有如果,可我还行再说一次。 如果,我当时知道,我肯定不会晕过去。我肯定还能再撑一撑,最起码,也帮哥哥暖一暖他早已冻僵失去知觉的手脚。 我醒来时,哥哥就不见了。 我认识了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好说话的人,他看起来和爹很不一样。 我知道了,这里是芜漠国,我在合楚帮,而那个很不好说话的人,就是合楚帮的帮主。 他叫重叹,听起来就是一个很不开心的名字。我始终觉得,帮主整日愁容满面,这个名字有无可避免的责任。 他们说,我晕倒在了合楚帮门口,帮主仁心,见我年龄小,将我救了回来。以后,我就是合楚帮的人了。 合楚帮里大部分都是男子,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暗示。 暗示着我,这里的日子,根本不是女孩子可以承受的! 这一段,我很想抱怨,因为我每天都怨气十足。 虽然吃饱穿暖,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些日子要比破庙好过。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练功。 我不懂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除了软功,其它的全部都让我叫苦不迭。 比如,每天练完软功,就要在脚上捆两个都快跟我一样重的铁球跑步,三里地,是一个圈,跑不完,就回不来。 回不来,就不能吃饭,不吃饭,下午打柴挑水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做不完,做不完就不能睡觉,不睡觉第二日便起不来。 周而复始,这是一个死循环。 我很快就领教了这种新的感觉,叫疼痛。 我浑身都痛,每天都很痛。 我试图像曾经对哥哥撒娇那样对她们示弱,企图以自己是女孩子,又年龄小,获得一些特殊的善待。 事实证明,除了哥哥,再也没有人会吃这一套了。最起码这里没有人吃这一套。 他们都很努力的样子,没有人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来搭理我。 好吧,在我认清了现实后,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我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我的适应能力非常强。 也可能是心大,我对世间的不快乐一无所知,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的,这件没有主见。我从小就没主见,但这其实没什么不好。那个时候,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开始自己努力的练功,努力的完成每天的功课。我猜,如果全部都会做了,也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而且,如果做得好,我就不用再挑水打柴了。 倒不是我懒,相反,我觉得挑水打柴比练功容易的多,虽然会磨破手,好歹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 如果,不是我怕虫子和老鼠,兴许我真的会一辈子留在那里挑水打柴。 打柴的树林总有各种各样的虫子,柴房总窜出来老鼠。 不过说实话,这里的老鼠,比起涅华国的老鼠,的确是瘦小多了,虫子也是彩色的,看起来比涅华国的友善很多,可这并不影响我一如既往的害怕。 我一直很弱小,这点我坦诚的承认。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我会在半夜偷偷哭鼻子做鼻涕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鼻子,可是我想爹,想娘亲,想哥哥。 心里不舒服,就要掉眼泪,就要做鼻涕虫。 可是我做鼻涕虫,哥哥也没有再出来笑话我,也没有哄我。 以前他都会出现,想办法逗我笑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始终没有出现。 龙舌兰篇:辜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第二章 牵心 - 百花南柯绘 - 格鹿 我不报希望了。 在我认为,我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了的时候,却偏偏遇见了一个人。 他是帮主之子,这是师兄他们说的。至于我,是半分也没有看出帮主对他的偏爱的。 相反,帮主对他总是一味的苛责和冷淡。我总以为他是帮主不喜爱的弟子。 那一天,我记得,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他被罚跪,我也被罚跪。 我是因为没有练会新招式。至于他,后来我问了,他始终什么也没说。 不过,慢慢我就发现了,他被罚简直是家常便饭。 比武输了要被罚,招式学的慢了要被罚,长进不大也要被罚。动不动就要跪,要挨打。 而且,他每日练得内容,几乎都是其它弟子的三倍了,我始终都觉得他每天都处于极限的状态,可能一阵风,他就会彻底坍塌。 “帮主,是你爹爹吗?”那一天,我又见他跪在院里,忍不住放下了没劈完的柴,偷偷溜到了他身边。 他点了点头,好像一点也不生气,还冲着我笑了。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除了哥哥以为的人冲着我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我哥哥一样!”我说。 他又笑了,“你也很像我妹妹。” 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一个妹妹。 他叫重缘。他的妹妹叫重云。 他看跪的时辰到了,去柴房帮我捉了老鼠。他教我老鼠药在哪里,还教了我怎么样劈柴会更快。 他说,他娘在生妹妹的时候就去世了,妹妹一直都是奶娘带着,他见不到妹妹。 他说,他的妹妹从来不哭,就像我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撒谎,我说,我是从来也不哭的。很快,我就心虚了起来,不过,他似乎没有发现我眼神中的闪躲。 他想妹妹,我想哥哥,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我饿...”我说,其实我并不饿,只是,我一想到哥哥,总是条件反射就会说饿。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让我等一会。 没一会,他真的带了窝头回来,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有了他,我不想爹和娘亲了,也不想哥哥了。大概是我真的没心没肺,可我,真的不想了。 “明天,我还能见你吗?” 他非常笃定的点了点头。 那一年,我刚刚过完四岁生辰,他只有不到六岁,还没有我哥哥大。 我只是一个小弟子,是没有资格和他们一起练功的。 我住在外院,他住在内院,平时即便上是不会有机会相见的。 我惊异于他为何如此自信,第二日还会再见。 当然,第二日我就明白了。 和昨日相同的时辰,他又跪在了那个地方。 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因为偷拿了小厨房的窝窝头,又被罚了。 我只是单纯的开心,甚至希望他每天都会被罚。 每天能见到他,变强,和他一起练功,就成了我那时最大的目标。 “我想变强。”我说。 “我可以教你。”他有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看起来,有着大人才有的沉稳。 那天,我知道了,原来帮主并不经常管他。 原来,一直是他在自己惩罚自己。 那时我不懂,等明白时,也已经不重要了。 他是想要努力,用努力讨帮主的欢心。可是最让人难过的,大概就是,无论他多努力,帮主好像都并不在意的样子。 这是一个死循环。 帮主越不在意,他就越努力。他越努力,越能发现帮主的不在意。 而我当时,只是开心于,从那日以后,他真的每日晚上都会来教我练功。 他真的很厉害,虽然他只比我大不到两岁,可我非常清楚,那些十几岁的师兄,也打不过他。 有他教我,短短一年,我真的离开了外院,不仅不用在挑水打柴了,还终于有了资格和他一起练功了。 大家都叫他少帮主,我只叫他重缘。 我一直觉得,我会是他的偏爱。他不会责怪我的没大没小,我喜欢和他拉进距离。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那我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 然而事实上是,我一直当成目标的内院,才是真正的噩梦。 摧枯拉朽式的练功让我几次濒临极限,练不会的招式,我只能晚上偷偷的练。 我想在他身边,就不能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很奇怪,这个道理没人教我,我却能明白。 我曾经一直以为这是我天才的征兆,能悟出这样了不起的道理。 可是,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不是我的东西。 那是重缘骨子里带的,又潜移默化的熏陶给了我。 我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飞速的进步。最起码,努力多多少少都是有回报的。 不过,老天爷向来不喜欢圆满。 晚上练功的代价,便是我早上起不来。 又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我早上睡过,就会落下功课。落下功课,就得晚上更努力的练。若是被帮主抓住,还会挨罚。这样,我早上就更起不来了。 在我第三次被帮主抓住的时候,帮主罚我带着铁球跑了五里路,我实在太累了,就在路上晕倒了。 想也不用想,最后是他将我带回来的。 不管是不是他,我都觉得会是他。说什么也不管用。 我心里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即使知道了其实是帮主将我带回来的,我也依旧将好记在了重缘身上。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准时,我的房间传来了敲门声。 我没想到,他居然发现了我晚上偷偷练功,从而知道了我总是睡过的原因。 他来叫我起床,这件事,成为了我很长一段时间坚持下去的希望。 因为他每天都来叫我起床,我开始期待每一日的黎明。 我想为了靠近他而努力,我想在他身边。 我见不到他会不舒服,会一直想他的名字,想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他什么都很厉害,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觉得他长的好看,练功也很厉害,什么都好,我全部都喜欢。 那种喜欢,是和对哥哥那种喜欢不一样的,我知道。 后来,我学会了一个词,我觉得比喜欢要更贴切。 “迷恋。” 对,就是迷恋。我想,我迷恋上他了。 其实,他来叫我起床,最常见的结果,并不是我每天都不会困了。 而是... 我们两个一起因为晚到而被罚。 我非常内疚,他却总是一笑了之,一如既往的那样早早的到我门前,敲着那扇破旧斑驳的老木门。 内院的师兄,和外院不太一样。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们总喜欢欺负我,这让我非常头疼。 有的师兄,总是喜欢将我扔进空水缸中。 那水缸比我高多了,里面滑溜溜的,我怎么也跳不出来。 我怕疼,怕受伤,也总是不敢推倒水缸。 在我的期待之中,重缘总会发现我不在了,然后在无数个一模一样的水缸中找到我。 虽然结果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因为逃功课而被帮主打板子,可他从没解释过。 那我也不解释。 也许,他不喜欢解释,那就说明,他也不喜欢啰嗦。 这个道理,是我悟出来的。 在我发现自己迷恋上了他后,就开始陆陆续续悟出了许多的道理。 就比如,落叶和落花,都能让我感觉到伤感。 我开始在闲暇时,看起了许多忧伤的诗词。 那些诗词中恰到好处的相思,好像都与我对重缘的一般相似。 却又不完全相同。 我想,我的思念,会是独一无二的。 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心,可以全部给他。 我是这样认为的。 并且,我觉得,比起他,我的心丝毫不值钱。还不如一个窝头来的实在。可这是我唯一有的东西了。 我觉得,他对我是有不同的。 最明显的就是,眼神。 自古,女子对于这种细腻的情感总是会有超出常人的敏锐。 我说不出他的眼神中是什么,但我觉得,对他来说,我是一个重要的人,这点就让我欢欣雀跃了很久很久。 又是一个冬天,我进步的非常大,我要将所有的功劳都归附与重缘。 如果没有他,就单凭我自己,我很清楚,大概现在还在挑水打柴,对功法依旧那样一窍不通。 听说,合楚帮有许多的功法秘籍。 这是重缘告诉我的。 他说,以后我可以挑一个最适合我的练,这样就不用每天和那些男孩子一样,吃那么多苦了。 他说,匕首最快,让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他说,他最讨厌匕首了。 他说,匕首总是要掩在黑暗中。他喜欢烈日阳刚的大开大合,光明磊落。 他说,他不在意输赢,他想要堂堂正正,也想要普普通通。 他说,他只想保护身边的人,仅此而已。 他说,他最讨厌那些仗着自己武功高,便草菅人命之人。人应该善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他说,他不喜欢有人死,他喜欢阖家团圆。 那天,他说了很多,可我只能记起来这些了。 他说阖家团圆时,我突然觉得,他其实并不开心。 我觉得,他很想他的爹娘和妹妹。 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能见到呢? 我不明白。 龙舌兰篇:辜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第三章 翻涌 - 百花南柯绘 - 格鹿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幻想。 最起码,我是幻想过的。 直到现在,我也很难想象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已经能清楚的明白了,何为情爱。 我还更有甚,能分清对哥哥的感情,与对他的用心,那是不同的。 我会无数次的回味和他的点点滴滴,并且眷恋其中。 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可我始终乐此不疲。 在一次次幻想中,他的形象越来越高大,我便越发心悦。 越发心悦,便越觉得他待我与旁人不同。 他对我是有感觉的,我可以确信。 直到... 那天,帮主出门了。 那天,也是重缘哥哥的生辰。 我,做了一件特别,让我终身后悔的事情。 我猜,重缘一定会想要和帮主一起过生辰。 于是,在帮主出门时,我偷偷画了一碗寿面的图放在了帮主房中。 当时,我觉得那是一碗寿面,应该是可以辨认出的。 我兴致勃勃的告诉他,有一个大礼物会送给他。 他说,他从不过生辰。 我却反复的劝说他,生辰应该是一个人每年最快乐的日子,每个人都没有理由错过这个出生的日子。 最后,他当真了。 我能想象到,那样小小的他,还有小小的我,是怎样傻傻在门口等了一夜的。 一夜,帮主始终没有回来。 我很抱歉,可重缘依旧那样温和。 三天后,帮主回来了。 那天,当着所有弟子,帮主险些将他打死了。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我总是觉得,这和我留得那张图有着微妙的联系。 紧接着,帮主将他带进了房,就着烛火,聊了一夜。 秉烛夜谈,我就躲在门外,说不出的压抑。 我一秒也没有闭过眼睛。那是第一次,我想挺身而出,我想与他共同面对,我想站在他的身后,我想陪他。哪怕刀山火海,只要有他,就好。 他们聊了一夜,我就等了一夜。 太阳出来时,重缘非常诧异于我会在门口。 我替他上了药,他鼻青脸肿的样子,让我又想起来了哥哥。 如果问我,哥哥和他谁更重要,我选不出,那时的我,是真的会因为这个无聊的问题变成鼻涕虫的。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 只有孩童才会做选择,而长大了的我,两个都要。 到最后一刻,我依旧这样想。哪怕是,放弃我自己。 那天之后,重缘变了。 他比武不再像曾经一样一再谦让,反而是步步紧逼,刀刀致命。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他这样的厉害。 我才知道,原来,他每夜都是在冰窖中练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若是没有我,恐怕一天也不会断。 那天帮主对他说了什么,我始终没有问过。我知道,他不会告诉我,只会像从前那样一笑了之。 他从来也没有怪过帮主,准确的说,是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包括一次次给他惹麻烦的我。 那天以后,他变得很忙,我也没有再睡过,不必他叫我了。 有一天,他扔下了自己的剑,换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知道,他从那一刻起,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快乐。 没过多久,他突然在夜里叩响了我的房门。 我沉浸在激动中,竟然忽略了他无助的眼睛。 他说,他刚刚从帮主房中出来。 他说,他明天就要走了,有一个任务。 为了让我放心,他还特意告诉了我,他很快就会回来。 他告诉我,今日,合楚帮来了一个人,武功很好,是个女子,叫识愁。 我只关心,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会不会受伤。 他却答非所问。 那天,我知道了,他从一出生,就有了一个使命。一个与他毫无关系,却要倾尽一生去完成的使命。 保护他的两个妹妹。 两个妹妹?这并不是让我吃惊的。 让我吃惊的是,这两个妹妹,并不包括重云。 “为什么?”我始终不能理解。 “这是使命。”他笑了,“男人,就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果是其它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说出这样的话,我一定会笑掉大牙。 可他,却让我说不出的沉重。我总觉得,他好像,承担了太多本不必承担的东西。 他本可以,不用如此辛苦。 第二日一大早,我就偷偷躲在了门口,我想在他走前,再多看他一眼。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重云。 天真烂漫,那样无邪的笑容毫不吝啬的绽放在脸上。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会是最后一次见她。 准确的说,从此,我再未见过任何纯粹的笑容。 一天,两天,三天。 我做了无数无用的事情。比如,叠星星,对着月亮许愿,祈祷着明日就能看见他。 一个月。 三个月。 我没有等到重缘回来的消息,却收到了牵帮的信息。 合楚帮,全帮从芜漠国迁到了涅华国,更名为千秋岁。 我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涅华国,熟悉的空气,熟悉的阳光。 我知道,我没有家了。 因为,江湖没有了武林盟主,我也再没见过哥哥说与我躲猫猫的爹娘。 那么大的涅华国,却没有我的栖身之所。 我只有重缘了。 千秋岁在一个阴暗的地方,叫暗流窟。 听起来,就不会是重缘喜欢的地方。那一天,所有人集中在了那个叫主殿的山窟,重缘不一样了。 他穿着一个大大的黑斗篷,站在众人面前。 他说,从今往后,他就是千秋岁的大祭司,如果我们不愿意,现在可以离开。 但如若今日不离开,日后,便是叛门。 死。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了,人,是会死的。 我没有离开,我留下来了。哪怕会死,也要为了重缘。 然而,很快,重缘需要一个内应,一个能打听消息的内应。 我并不知道那是要做什么,可在当所有人都说我是唯一合适的人选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如果是以前,我是不会离开重缘的。 可是... 重缘,他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 云儿。 不是他的妹妹。 是一个,新的女孩。 凭借着女子的本能,我一眼就能看出,她佯装天真的笑容,与重云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是重缘那样的眼神,仅仅一眼,我就明白了。 那是,不只有温和的眼神,即便没有笑意,我也清楚的感受到了,那是从没在我他凝望着我的眼眸中,出现过的眼神。 我还是那个唯一。 云儿是另一个唯一。 我依旧是重缘的偏爱。可这种偏爱,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才是那个妹妹。 有些好笑,就像话本故事一样。 本该是青梅竹马的,却是妹妹。 本该是一个替身,拥有着一样的名字的妹妹,竟然是一个深埋在心底的意中人。 我多么希望,有了云儿,重缘的眼中便再也不会有我。 那样,至少能证明,曾经至少有一刻,对于重缘来说,我也曾是云儿的位置。 可是没有,他的眼里依旧有我,这是他现在,最后的坦荡。 我知道了,现在,我们都是刺客,都是杀手。 在他们一次次满手鲜血时,我离开了。 重缘给了我一本轻功秘籍,他说,那是他练的,女孩子也可以练。 我拿着秘籍,到了软玉香。 我想,若我能帮到他,总归,他会重新回过头来看我。 若我不能做他的心里的人,便要做他最重要的人。 我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人了,我变成了一个自私的人。 哪怕是用内疚和亏欠,我也要留住重缘,我要永远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软玉香,是涅华国最大的青楼。 对于江湖而言,这里可以帮千秋岁获得所有他们想要的情报。 而我,成了一个青楼女子。 和所有姑娘一样,我被刘妈妈带下去教习。 她告诉我,若有一技之长,我便可以做青倌。 最后,我选了娘亲曾经摆在家中的琴。 没日没夜的苦练,这和习武的原理一样,都是孰能生巧。 昼夜颠倒,我只想练好琴,做一个青倌。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我成了花魁,做了软玉香的青倌。 妈妈一直对我赏识有加,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本事,而是千秋岁暗中打点的缘故。 成了花魁,我也放松了下来。开始练重缘给我的那本轻功秘籍,也开始帮助千秋岁打探消息。 这里的老板,是个奇奇怪怪被称作楼主或者阁主的男子,永远带着笑容,永远散发着暧昧的气氛。 与我一起的,是一个叫酒尘的女子。 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她的眼睛里,有故事。 大概我是一个用情之人,所以我很容易就能感知到身边的用情之人。 酒尘总是和我对这干,经常抢我的客人。 我并不在意,客人,对我而言只有有用和无用。于多少无关。 他们都说我冷淡,只有我知道,我想将温暖,全部留给重缘。 如果我当时,知道这里是青楼,也依旧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这是我可以确定的。 女人也许就是这样,为了心爱之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毫无理智可言,这是本性。 我想,酒尘也是如此。 龙舌兰篇:辜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第四章 纷纭 - 百花南柯绘 - 格鹿 那天,天空很空旷,月亮弯弯,露出两个尖尖的小小角。 我想,月亮也许跟我一样,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坚韧对外,温柔,只留给心里的人。 就是这样的月亮下,重缘来了。 我极尽端庄娴静的看着他,他一袭黑衣,腰间别着一管玉笛。 我变了,他也变了。 我以为,别人都说我翩然若仙,清新脱俗,他也会为我今日盛装打扮的样子眼前一亮。 我以为,我尽力忽视他身上掩饰不住的杀气和抑郁,这些就可以真的不存在。 “辛苦你了。”他从窗户飞进了我的屋子,也不讨,拿起我的酒壶就接着壶嘴慢慢喝了几大口。 我不辛苦。我一点也不辛苦。 每天只是弹弹琴,偶尔,需要陪个笑脸,不过大多数情况,我是连笑也不用笑的。 我什么也没做,手上一滴血也没沾过。甚至是,曾经刺激我精神的疼痛,都再也没有过。 浓烈的酒撒了些,浸湿了他的衣襟。 “为了你,我不怕辛苦。”我掏出帕子,身上想替他擦拭。 他忽然下意识一躲,眼眸清澄,毫无醉意,就那样远远的看着我。 他不明白,我的心。 那一刻,说实话,在他的眼眸中,我看到了婉拒。 可我却害怕明白。 女子,总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她们的自欺欺人,能骗所有的人,也能骗了自己。 所以我坚定的认为,他不懂,他一直都不懂,我并不将他当做哥哥。我也不需要再多一个哥哥。 重缘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密信,他说,必要时刻,我会有用。 他走了,留下信就走了。 我现在明白了,那时的他,是在逃离。 他向来不会言语的表达,而我当时,只自欺欺人的为他开脱着,他很忙。 万万没想到,信里,并不是千秋岁的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而是酒尘的。 酒尘,是澜襄国的小女王,她的驸马在新婚当夜中了牵心蛊,大婚第二日,便再也没有醒来。她一直在想尽办法替驸马解蛊,以自己的身体养蛊为她的驸马吊命。 放下信,我心领神会的笑了。 重缘送来这封信,是怕我受欺负,才为我寻来了这个将君一子。 而酒尘,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子。为爱所痴,奋不顾身。 我不愿意以此要挟这个与我同路的女子,并且,以人之情作为要挟这种做法,我一直以来都很不屑。 从此,我又过上了平凡无奇的日子。除了,有一天在屋里,见到了一套绣功精美的衣裙外,并没什么不妥。 刘妈妈总是会语重心长的拉着我的手劝我,以我这样的身价,若肯多笑笑,很快就能给自己赎身了。 我当然不会赎身,哪怕有再多的钱,也不能走。 比较让人难受的就是,这种时候,我总要惺惺作态的给妈妈撒娇。 “我走了,妈妈可舍得?” 妈妈总是无奈的摇摇头,我知道,她只是想让我多笑笑,好骗来更多的冤大头。 比较有趣的是,这一点我远不及酒尘。 酒尘总是能三言两句就将妈妈治的服服帖帖的。每次妈妈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我看着倒是钦佩万分。 很快,我便明白了妈妈会如此迁就酒尘的原因。 因为,酒尘是那个奇怪的楼主的人。 至于,为什么酒尘会是楼主的人,我不感兴趣,除非重缘想知道,否则,我只会将所有闲暇的时间都用来想重缘,一秒都不会浪费。 当然,还有两个女子,我也慢慢有了了解。 一个,叫暮下西。 她是真的很厉害,诗词歌赋志传传说无所不知,似乎,她对书卷就是天生带着一种敏锐。 她是个红倌,却从来没有接过客。最起码,我一次都没见到过。可她门口的客人却是络绎不绝,各种礼都堆满了院子。 最后,妈妈只好无奈之下为她换了个更大的院子。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 还有一个红倌,很奇怪,也没有接过客。 她叫酿春,天下礼仪,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总是能八面玲珑,哄的那些客人笑的满面春光。 惊叹于这里卧虎藏龙的同时,我也注意到了,酿春似乎,很在意楼主。 但是楼主并不在意。毕竟,酿春年纪与我们也不是一样的。 在软玉香时间久了,见楼主的此数也多了。 其实,掰着一只手的手指就能数过来,可我依旧对他印象深刻。 他是一个妖媚入骨的男子,可却是阳刚的。 如果不是见到了楼主,我真的很难想象,将这两个词同时放在一个人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可事实就是,楼主的确是这样,带着独一无二会蛊惑人心的魅力。这种魅力,甚至会常常让人忽略他比女人还要美的容貌。 他为什么会一直笑?他好像对任何事情都很感兴趣,随时都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坏宰福全都可以轻描淡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鼓掌之中。 如果,他的快乐,能分一下给重缘就好了。每次见到他灿烂的笑容,我都这样想着。 一切都循规蹈矩,平平无奇,风平浪静。我好像与千秋岁脱离了关系。 蛰伏,就意味着扮演自己的角色,只能将自己,永远藏在人 皮 面具下。 我一如既往的上台抚琴,弦音穿透了重重金丝绣花纱帐,在大殿内缭绕。 抚琴的好处就是,琴音响起,他们便会安静下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我。 不像酒尘,只要起舞,她的水袖上下翻飞时,满堂总会高呼起哄,闹腾腾,吵得我脑袋发懵。 “闲吟啊,今天有个客人,买了你一曲!你快去吧,在你房里等着呢!” 妈妈拉住了准备回房的我,搅了我正在思念重缘的心。 完成任务似的,我板着脸推开了房门。 那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少年。 熟悉的气味,隔着那个银白的面具,只看那双眼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哥!” 非常不情愿,可我没办法,我又做了鼻涕虫。 一定是屋里没开窗,漆金的镂花香炉的烟气太重,这才迷了眼。 哥哥这次没有嘲笑我,只是温柔的帮我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痕。 “妹妹,这么快就长大了。” 我失去了理智,吸了吸鼻子,彻底原谅了他的不辞而别。 其实,我从未怪过他。甚至,若不是今日见到,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其实是他抛弃了我,将我留在了合楚帮的门口。 我像小时候一样不讲道理的打开了他的手。 “哥!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他的眸子变得深沉,笑而不语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你们这里所有的吃食,我都点了一遍。”他取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和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欠你一顿大餐,我记得的。” 果不其然,话刚说完,几个丫头真的接连不断的端进来了一桌子的菜,摆不下了,就又搬进来了两张桌子。 他的手指一捻,就从我的白玉瓶中掐下了一株月季花,有模有样的举在了我面前。 “这是哪家的仙女姐姐,可否赏脸,陪小人一起尝尝这仙境佳肴?” 哥哥总有办法逗我开心。 我埋怨他乱花钱,他噬之以鼻,他说,钱就是用来逗我开心的。 而那一刻,我在感动之余,忽然开始忐忑不安。 我突然很害怕,哥哥要将我带走。这种感觉非常让人不舒服,好像粘稠的淤泥堵在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几次试探之下,哥哥终于开了口。 他说,他在拢蛟国,用爹爹留下的千影飘渺录,建立了释影谷。那是一个江湖门派,一个一飞冲天的江湖门派。 爹爹留下的?仿佛是脱口而出,又好像是暗示。我明白,却又不想明白。 至于千影飘渺录,我非常确信,爹爹留下的秘籍,一定是至高无上的。毕竟,当初所有人都说爹爹是练武奇才,是豪侠,是大英雄。 他有些抱歉的看着我说,他不能常来看我,因为释影谷路途遥远,纵使他有轻功,可是过海,还是需要船只。 我是非常开心的。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哥哥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想要将我带走。这种突然释怀的感觉,让我整个人从头到脚翻出一阵清爽,通通透透。 这些年,哥哥究竟经历了什么,我猜不到,可是他竟然以一己之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组织起来了一个宗门,就好像传说故事里的大英雄一样令人不可思议。 他应该会很辛苦,但这并不是我心疼就能缓解的。我非常清楚,我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安慰他,我都没有办法多说几句有用的话。 比起客套的敷衍,我倒宁愿,他继续支撑着这个坚韧强大的哥哥形象。 就这样,哥哥走了。当然,临走前,他给我留下了一枚释影谷的令牌。 他告诉我,涅华国有释影谷的势力,不多,但是若我有事,他们一定会尽力护我周全。 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小时候送给我点心玩具一般的轻而易举。 他的欲言又止,我看的出来,可他不说,我不想问。 龙舌兰篇:辜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第五章 沧浪 - 百花南柯绘 - 格鹿 那天之后,重缘很久没有再来过。 而我在重新拥有了哥哥后,终于明白了重缘,为何一夜间就能判若两人。 第一次见到哥哥的快乐,只是昙花一现。 曾经的复闲吟,从此不复存在。 我和哥哥都知道,迟早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在第二次哥哥来的时候,便毫不留情的全盘托出了。 仅仅第一句话,已经足够让我震惊。 我家,并不是籍籍无名的平民百姓。我爹,也不是一个靠着天赋和努力做上盟主的凡夫俗子。 复姓,澜襄国的国姓。 我爹,是当时澜襄国唯一的王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天赋过人而被国主重视,想要立他为少国主。 可是,我爹这个人,从小就很善良,为人耿直,一门心思只是沉迷武学。 但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姑姑,却是一个七窍玲珑的人。 我爹是贵妃娘娘所生,可我姑姑,却是王后所生。 澜襄国素来以蛊术闻名,王后娘娘为了嫁祸贵妃,不惜给自己下蛊。 这并不要紧,毕竟国主也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能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的昏君。 要命的是,王后家势力遍布朝野,并且,王后素来是一个楚楚可怜,连小蚂蚁也不忍心踩死的弱女子。 曾经,她因为性格软弱善良,经常被国主后宫的妃嫔欺负,许多国主的心腹大臣几次上书说王后性子太软,担当不了国母之位,最后都是被王后的母家势力硬压了下来。 而贵妃娘娘,是习武世家。无权无势,只是一个江湖中人。曾经国主狩猎,意外的迷失在了一个山林。 高大茂盛的山林,枝梢交错,繁盛的延伸着,和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叶瓣织成了天罗地网。 那个山林,很巧,多狼。 入夜,狼嚎声一点点侵蚀着国主的希望。终于,在国主的视线对上了两颗幽绿的光珠时,彻底选择了听天由命。 很快,幽绿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国主自己都看不真切了。 狼,是喜爱群居的动物。 佛祖割肉喂鹰舍身喂虎的故事,就不停的在国主脑子里回荡。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一刻,国主放弃了挣扎,平静的坐在地上闭起了眼睛。 估计,要是再等等,等耳边出现了异动,国主真的要伸出双手大义凛然的成为食物慷慨赴死了。 就在那时,是贵妃突然挺身而出,赤手空拳,三下五除二就赶跑了狼群。 国主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问贵妃,那狼群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贵妃才不会让这些本就肚子饿的小狼再受到人类的伤害。 很快,国主被贵妃英姿飒爽,果敢洒脱的美深深吸引了。 很有趣,皇宫里从来都没有这样子与众不同的女子。 而江湖中,也没有这种愿意舍身饲狼的大傻子。 国主喜欢贵妃的真实,贵妃喜欢国主的善良。 所以最后,贵妃放弃了自己轰轰烈烈的江湖生活,跟着国主回了澜襄国皇宫,不到几年,就成了贵妃。 按道理来说,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浪漫又美好的爱情故事。可贵妃错了,她错在,不应该忘记,她去的地方,是国主的后宫。 王后虽然胆小软弱,却始终稳稳的把控着后位。 而一个万众敬仰的国主,终究是一个男人。 他可以看着坚强的贵妃强颜欢笑独守空房,却见不得楚楚可怜哭的梨花带雨的王后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梦魇。 他可以容忍贵妃的目无法纪不懂礼仪,却不能冷落王后娘娘的知书达礼端庄识大体。 王后娘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贵妃娘娘,却是一个手段利落的江湖中人,从一开始,这样两个鲜明的形象,就已经在国主脑海中根深蒂固了。 而后宫女子,与江湖女子不同的,大概就是,远不止表面上看见的那么简单吧。 比如,国主后宫将近二十多位妃嫔,竟然只有向来体弱多病的王后娘娘一人生下了小公主,也就是我的姑姑。 而我爹的出生,大概是因为,贵妃娘娘的确厉害,并不怕那些简简单单的小伎俩,江湖人素来命硬,轻易伤不到他们。 这些都是前因,不过正是因为有这些前因,在王后娘娘口口声声哭诉着贵妃娘娘对她下蛊时,国主即使不信,也不得不有所作为。 贵妃娘娘被禁足,可见其实国主还是有意要护她的。 所以,这并不是最要命的。 真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贵妃自己。 贵妃娘娘打出了寝宫,二话不说就就要杀进王后娘娘的寝宫,没有半句解释,就要要了王后的命。好巧不巧,国主还刚刚好正在安慰中蛊了心神不宁的王后娘娘。 贵妃还没看清楚,一掌打出,正中国主的心窝子里。 这下,就是行刺国主了,这是要造反,是大逆不道,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你信她,还是信我!” 保护弱者,是男人的本性。 一个是来势汹汹凶神恶煞,一掌就能要了自己命的,正在咄咄逼人质问自己的女夜叉。 一个,是温柔知礼懂事体贴,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却还在担心自己伤势的,还中着蛊毒的结发妻子。 结局可想而知,贵妃娘娘,拔刀自刎了。 就在王后国主面前,还有,刚刚赶来的,我爹的面前。 我爹,眼睁睁看着他的母妃在自己面前闭上了眼睛,永远的在这个世间沉睡了。 这些都是前因,后果就是,没有了贵妃娘娘保护,我爹的结局可想而知。 没过几年,自从贵妃那一掌之后,国主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王后很快就给我爹冠了一个不详之物的名,说是冲撞了国主,就这样,我爹如同丧家之犬,被赶出来皇宫。 为了怕国主再念旧情,王后本想找人杀了我爹,可我爹毕竟是唯一的皇子,宫人不敢下手,只好背着王后娘娘,将我爹远远的扔去了涅华国。 就这样,我爹复李年,成为了涅华国一个偏远贫穷的小兴村里,人人喊打的讨饭的小乞丐。 为什么会在小兴村,是因为其实我爹去了很多村子讨饭了,可只有小兴村里,有一个姐姐,对我爹很好。 她是一个寡妇,她丈夫好赌,最后没钱了,硬生生把他给打死了。 她给了我爹两个馒头,于我爹而言,她是第一个没有面露嫌弃和厌恶的人。我爹很感谢她,就趁着天黑帮她扫了院子,还洗了衣服。 不知道建了多少年的茅草屋,恐怕一下雨就得在屋里找桨了,屋顶已经破的像古稀老人的头顶银发一般,所剩无几。 我爹还特意爬上屋顶,一点点替那个姐姐修补好了。 看着天快亮了,临走前,我爹还特意被水缸里的水也打满了。比较那个姐姐是个女子,我爹觉得,女子力气本该小些,挑不动水。 这天之后,那个姐姐知道了我爹的好,将我爹带回了家中,只当自己的亲弟弟亲儿子一般养着。 在我爹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没过多久,澜襄国国主驾崩,王后扶持着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亲姑姑,做了澜襄国的女王。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我姑姑做起国主来,像极了心思缜密的王后娘娘。可我姑姑对待感情,又和拖泥带水的国主一模一样。 她已经是女王了,本应该傲世天下,可她却爱上了自己的侍卫。 当然,我姑姑的母后,也就是垂帘听政的先王后,肯定是誓死都不同意的。 先王后想让我姑姑与澜襄国旁兵力强大的炎懿国联姻,这样里应外合,日后就有机会将炎懿国一举吞并,那样,澜襄国便可高枕无忧了。 我姑姑拒绝了,不仅拒绝了,还瞒着先王后,日日与那个侍卫私会,日日都在寻找时机,想要和那个侍卫远走高飞。 女人是一种非常强大的物种,因为过于强大,所以老天爷不得不给她们安排一些致命的软肋,比如爱情。 一个女人,一旦有了爱情,就会变得愚蠢至极。 我姑姑并不明白,如果自己还不够强大,是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和自己的爱人的,那样的爱情,就是在痴人说梦。 在我姑姑第三次和那个侍卫逃出皇宫时,彻底激怒了先王后。 昏暗,带着霉腐味的牢房,两边挂着几盏看起来有些奄奄一息的油灯。压抑的空气混浊又阴暗,是会让人失去勇气和冲动的。 先王后抓住了我姑姑和那个侍卫,她让我姑姑和那个侍卫自己选择。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那个侍卫,选择了让我姑姑活。 而我姑姑,却选择了自己。 先王后非常满意,这就是她最想看见的结果。虽然过程麻烦又多余,但只要结果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当然,无论侍卫选谁,他都必死无疑。 而我姑姑,无论选谁,她都只能留下做那个没得选的女王陛下。 侍卫死了。我姑姑,重新回到了大殿。 仅仅三个月,先王后便吐了血,据说是受了刺激。 龙舌兰篇:辜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第六章 微黄 - 百花南柯绘 - 格鹿 的确,是应该受刺激。 那日,我姑姑之所以会选择自己活命,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当日已经有了身孕。 而且,她了解自己的母后,自己越反抗,她便越不会放过自己的爱人。 的确,这是一件值得吐血的事情。不要说先王后,如果是我,我也会吐血。当然,我永远也不可能是她。 先王后不好了,我爹却过的好了起来。 我一再认为,他们两个一定是互相冲撞,相生相克。 那个姐姐将我爹照顾的很好,虽然没有银子,可是她宁愿当了自己从小带着的镯子,也要换了馒头回来给我爹吃。 我爹很勤快,主要是,我爹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善良的人。他太害怕那个姐姐辛苦或者是不开心了。 所以,家里所有的活,我爹一个人全部都包了。不仅如此,干完了活,我爹就会去旁边的树林里打打猎,抓些山鸡野兔什么的回来,偶尔运气好,我爹还能打到獐子。 时间久了,最起码吃的是不愁了,那个姐姐拿着山鸡野兔去换了钱,獐子的价格很高,最后还能剩下好些钱替我爹做几套新衣裳。 我爹不要衣裳,我爹宁可那个姐姐把钱留着买些衣服首饰,或是留着买些吃的补补身体也是好的。 至于我爹呢,就喜欢蹲在人家私塾的窗子下去听先生讲课。 人之初,性本善。我爹也跟着背。 剩下的时间,我爹就爬到人家茶馆的屋顶上,听说书先生讲江湖故事。 我爹喜欢快意恩仇的江湖,喜欢听那些大侠在江湖驰骋。 有时候听的痴迷,我爹就按照那说书先生讲的招式比划了起来。 整个村子的人都笑话我爹,说我爹是个傻子。他们总是苦口婆心的教导我爹,那些招式都是假的。江湖那些大侠的秘籍,那可是天大的秘密。 他们说,想成为大侠,需要极高的天赋和悟性,还要机缘巧合,若能得高人赏识,说不定还真能在武林露个脸。 我爹只乐呵呵的听着,也不反驳,末了,就又跑去听人家说书先生讲故事了。 慢慢的,时间长了,我爹识字了,也听了不少武功,忽然心血来潮,就要写些小画本拿去卖。 那个姐姐当然是不会反对的,一天就替我爹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我爹也很争气,把自己关在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心都注入了那稚嫩的小话本中。 都是些打打杀杀的江湖故事,情节的确是让人不敢恭维,但是打斗的招式却是新颖又精彩。 没过几个月,我爹已经写了好几本小话本了。 就在我爹得意洋洋拿着自己的话本去卖的时候,却被彻头彻尾浇了一大盆凉水。 接连几天,人家只是围在我爹的话本前窃窃私语,一个要买的都没有。 最后,我爹实在忍不住了,吆喝着,不必花钱,他一文都不要,谁想看就可以借去看,只是莫要弄坏了。 人家实在忍不住了,好心提醒我爹,这样的话本故事啊,是没人看的还不如写些情情爱爱招人喜欢。 我爹就不服了,非要跟人家理论。几个小孩倒是跑过来借书,我爹满心欢喜借给他们看,他们却嘲笑我爹。 他们说,我爹是骗人的。 哪有人能一跃就飞上屋顶呢?一个人,凭借一己之力,怎么可能胜过百人呢?那些大英雄,都是骗人的! 我爹急了,非要说大侠武功高强,什么都有可能。 那些小孩子一听我爹还嘴犟,招集了全村爱惹事的孩子,二三十个,狠狠的把我爹揍了一顿。 不仅揍得我爹鼻青脸肿的,还撕了我爹的书,不许我爹以后再出风头。 那个时候,我爹又瘦又小,只能任凭他们欺负,连还手的力气也没有。 等到回到了家里,我爹真的沮丧到了极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理谁也不见。 当然,我爹的性格的确是倔,别人越说他不行,他便越是要证明给别人看看。 这次的事,不仅没有让我爹放弃,反而彻底点燃了我爹的斗志。 想明白了,我爹就毫不含糊的跟那个姐姐到了别,说他要去闯江湖了。 然后,在一个夜凉如水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小兴村。 其实,我爹不是不想好好给那个姐姐道个别,只是,我爹怕一看见那个姐姐,就走不了了。生离死别这种东西,我爹最受不了了。 紧接着,一切都证明了,我爹当日的选择有多么的正确。我爹就是那个天赋异禀如有神助的幸运儿,不仅天赋高,还不怕苦不怕累。 其实,倒不是真的不怕苦不怕累,只是心里有喜欢的东西,就有了支持。有目标,就有了动力。一点点的做起来,也就察觉不到辛苦了。 就这样,我爹自己就凭着一股子蛮劲,在一片竹林中还真的练出来了一套招式。 后来,我爹就去各种各样的武馆跟人家比武,赢了还有钱拿。 一次次的比武,一次次积累经验,我爹最开始那套功法,一天比一天完善,我爹也练的一天比一天熟练。 后来,我爹还给那套最初的功夫取了个名字,就叫屈龙典。 再后来,我爹又发现了,光打不行,还得速度快,跑得快! 就这样,我爹再一次回到了那片竹林,日复一日的研究了起来轻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两年,我爹就研究出来了现在世上最快的轻功,还编成了一套秘籍,就是现在我哥哥练的那一册,释影秘籍。 我哥哥就是练了这个秘籍,才创立了释影谷,这说明,这个轻功在当时,真的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存在。 轻功也已经大成,我爹又像从前一样,跑去武馆跟人家比武,整个涅华国的武馆都被我爹打遍了,场场必胜,无一例外。不仅出了名,还赢了好多的银子回来。 哥哥跟我讲,我爹说,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从来没有输过。 后来,人家武馆一见我爹来了,全都大门紧闭。我爹急了,非要找人比武,人家就求我爹放他们一把,他们说,这江湖上啊,有好多门派,我爹若是厉害,大可以找那些门派比较去。 我爹一听,又重新找到了方向,收拾了包袱就出发了。 那个时候,门派分散,六个大国都有自己的门派。 我爹也没有计划,走到哪算哪,到了人家门派门口,也不休息,直接就下了战书。 很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门派,一个一个的成了我爹的手下败将。 我爹,也因此彻底在江湖成了风云人物。直到,连当时江湖排名前三的義赋宗和仁曲教都败在了我爹手下,那些江湖中人纷纷换了个模样,一致推崇我爹做了武林盟主。 我爹,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我娘的。 我想,我的琴技提升的如此迅速,恐怕就是传承了我娘的缘故。 我娘是一个孤女,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她却是一个琴师。 她是一个很厉害的琴师,涅华国的皇宫几次请她去抚琴,她都不屑一顾噬之以鼻。 在我爹当盟主那天,我娘第一次见到我爹,两个人立马就一见钟情了。 我爹练武,我娘抚琴,倒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在我娘嫁给我爹后,就再也不在外面抚琴了,只安安心心的做盟主夫人,当我爹的贤内助。 成家立业,我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复李年了,自然要带着我娘回小兴村给那个姐姐看看。 只是,我娘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脸,加上盟主的事务总要有人打理,最后,我爹独自又重新回到了小兴村。 这才,我爹是真的扬眉吐气了。小兴村除了曾经欺负他的那些孩子都长大了以外,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我爹重新走进了那个正对着街道的破茅屋,这次是真的破的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自己走后这么长时间,那个姐姐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她老了不少,在我爹眼里,她变得皱巴巴的了,头上也一袭有了白色的痕迹,我爹心酸的不行,赶忙告诉她,自己现在当了武林盟主。 那个姐姐果然很高兴,非要给我爹做些好吃的。 我爹呢,就在她做饭的时候,吩咐手下的人,不要怕花银子。见着村里哪里有破败的地方,就都去修整修整。 至于这间破茅屋,我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是自己飞上了屋顶,像小时候一样,亲手认认真真的将那些缝隙重新补了起来。 这是自己和姐姐最美好的回忆,我爹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舍不得动这间茅屋。 不过,我爹怕那个姐姐日子过的辛苦,让人在旁边重新买了一处新屋,还带了个院子。这是小兴村里最好的屋舍了。 整个村的人,本来听到了我爹回来的风声,都怕我爹记恨,一个都不敢出来。 可是过了几天,见我爹不仅修了路修了桥,还把许多人家的破了墙洞的屋子都给补好了。 这下,村子才是真的热闹了起来。 送鸡蛋的,送瓜果的,还有送米的送肉的,可真是把那破茅屋的门槛都挤破了。 龙舌兰篇:辜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第七章 零落 - 百花南柯绘 - 格鹿 毕竟,谁还不想跟武林盟主套个近乎呢? 看着我爹既往不咎,他们都争着抢着想在我爹面前露个脸。 不过,我爹本来就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又惦记着我娘,这才匆匆想要带着那个姐姐回去享福。 那个姐姐拒绝了我爹,她说她住惯了这里,不愿意再离开。那个新屋子,也让她给退了回去。 最后啊,还是我爹一个人自己回家了。 我爹想着,就算那个姐姐不愿意跟他回来,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所以,隔不了几天,我爹就会让人送些布料吃食还有钱财过去。拖我爹的福,整个村子,都因为我爹的关系,越来越好了起来。 我总是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努力的足够,就不会毫无回报。 至于我姑姑,好好的做起了她的女王。先王后薨了。 其实,在我的直觉里,像先王后这样顽强的女人,好像是永远也不能被打败的。 当我听见,哥哥说她薨了时,我是真的不相信的。 不过,很快我也就明白了。先王后最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女儿罢了。那么,我姑姑会为了爱情做出一些什么超乎常理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 跟我猜的没什么太大的出入,我姑姑生的的确是一个女儿。 也就是说,其实,酒尘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姐姐。 我突然就觉得,特别有意思,不知道我澜襄国皇室,究竟是积了什么因果。 这一代,唯一剩下的血脉就是两个女子。 而着两个女子,本该是万众瞩目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却偏偏流落了风尘,兜兜转转进了青楼,还真的在青楼立下了一足之地。 不光如此,更有意思的是,居然还是同一家青楼。 这也就是,我后来越来越明目张胆的抢酒尘客人的缘故。 看她明明是在暗喜,却又装做气的咬牙切齿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那么回事。 莫名其妙又多了个姐姐,应该是好事,可是我只觉得,好累。 我真的好累。 我爹娘感情很好,很快就有了哥哥和我,本该是幸福快乐的一家四口,让我无奈的是,我爹这个脑子,好像无论如何也不能开窍。 江湖那些人,问我爹要讨教,他们要学什么,我爹全都倾囊相授,不仅如此,还专门为他们写了秘籍。 他给仁曲教编了仁曲剑法,给義赋宗创了撼天刀法,他想着妄庄和啸晋山需要浩瀚的内力,又为他们绞尽脑汁想出了纳神心经。 这些门派,有了我爹的秘籍,全部都平步青云,武功一下子就今非昔比了。 至于后来的事情,我哥哥说的很凝重,我听的却很轻。 似乎,我真的一直都那样没心没肺,我并没有哥哥那样的苦大仇深,我只觉得,我爹也许,并没有那样的生气。 他有了这些秘籍,他证明了自己是个武学天才,已经今生无憾了。 仁曲教的教主叫欲无,義赋宗的宗主叫天闲,妄庄的庄主叫人行,还有一个啸晋山,掌门叫君寄。 这些名字,听起来都衣冠楚楚的样子。可他们,却是猛兽,是凶手。 他们不满于现在的功力,他们,还想要我爹的屈龙典。 所以最后,他们将我爹骗到了一片荒山。就是我爹不在家的那些天,就是,我娘带着我和哥哥围着火炉,考虑要吃些什么的那些天。 我哥哥也不知道,那些天,我爹到底经历了什么。 直到,一群人冲进我家,杀了我娘,我哥哥拼了命带着我逃到了破庙,再到我哥哥将我放到了合楚帮后,才找到了那片荒山。 我爹,那个盖世大英雄,早已魂破荒山,尸骨不全了。 我哥哥给我描述爹的死状时,那个模样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并且,非常可怕。 哥哥说,我爹的四肢都被砍断了扔在各处,内力被完全的吸走,血也被放尽了。 我哥哥替我爹烧了那个今生受苦的残躯,带着骨灰,去了拢蛟国。 我在芜漠国,哥哥在拢蛟国,这也是哥哥的一片苦心。 只有这样,那些赶尽杀绝的罪魁祸首才不会抓到我们,在我哥哥心里是这样认为的。当然,我也觉得哥哥这个做法十分明智。 “血海深仇,这辈子都不能忘!” 这是我哥哥这辈子,对我说的,语气最凶,最不容置疑的一句话。 我便知道了,我从此也和重缘一样,有了自己的使命,那是即使用尽一生,没了性命,也不能摆脱放弃的责任。 我要和哥哥一起努力,为爹娘报仇。 不管愿不愿意,我都必须要做。因为,死的是我无辜的爹娘,要帮的,是我的亲哥哥。 哥哥不知不觉,转移了几乎一半的势力到了涅华国,而这些势力,全部都是属于我的了。 他们是我的人,会为我出生入死,我可以任意调动他们去做任何事。 正因为有了他们,我才能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重缘,受伤了。他受了很重的伤。 我担心的要命,可我完全没办法能联系上重缘。 千秋岁给我的任务,只是埋伏在软玉香,在他们需要什么消息时,就为他们提供什么情报。 若有任务,他们的人便会来找我,他们不来,我是没办法给千秋岁送消息的。 哥哥带给我的脱胎换骨的改变压的我喘不过气所以,我迫切的需要一个契机,来暂时忘记那会吞噬我的心神的家恨。 那一天,我才真真正正的用出来了我的轻功,一刻不停的飞回来千秋岁。 我知道重缘的房间在哪里,他不喜欢阳光,所有应该是最靠里的那个山窟。 果然,我推开门,重缘就躺在里面。 有一个女子在照顾他,我记得的,她就是识愁,重缘曾经跟我提起过。 那一刻,我真的好羡慕她。从她的眼睛里,我就能看出,她是一个双手满是鲜血的女子,可我依旧羡慕她。 我羡慕她能每天看见重缘,能陪在重缘身边,能轻而易举的知道他过的好不好,能在他此时,就这样照顾着他。 所以,冲动占据了我的理智,我让人给刘妈妈带了一封信。就说,我生了疫病,怕传染给她们,这才在知道后连夜跑了出来。等治好了就回去,让妈妈勿要挂念。 自然,我是要留下来,我要照顾重缘。 让我意外的是,识愁看见我来了,立马给我行了个礼,然后就心领神会的下去了。 是重缘跟她说了什么吗?还是...一定是重缘对我是有心的,有些什么藏不住的蛛丝马迹被识愁看进了眼里,所有今日她才会如此! 我又开始自欺欺人,不过说实话,这样的自欺欺人,虽然讽刺,可是快乐是真的快乐啊! 重缘是真的伤的很重,不敢相信,他流了这么多的血,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而且,难道他不会痛吗?我敢保证,如果是我受了这样的伤,肯定是宁可死了算了! 疼,比死亡要可怕多了。 而比疼还要可怕的,我明白了,是看着自己爱的人濒临死亡。 这是我第一次照顾一个病人,而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我是如此有天赋的。 大概是爱的至深,便会更加用心。我明天都在期待他能醒过来,而我,却要在他醒过来前离开。 千秋岁的规矩,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位置,而我,犯了大忌。我并不担心那些刑法,我只是怕,重缘会为难,我会被赶出千秋岁,那样我就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嗯...到了第二天,我才意识到,照顾他,不知是喂喂药这么简单的。 还要...换药... 那,我不就要解开重缘的衣服了? 心跳越来越快,我觉得我有些颤抖,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紧张了,但我的确指尖有些发凉。 怎么办,若我指尖如此冰凉,他一定会不舒服的。 一个深呼吸,我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的天,伤口真的好深,最重的一个伤口从胸膛划到了腹部,已经被识愁用针缝了起来,好像一条脑满肠肥的血蜈蚣,我突然眼前一黑,忍不住的反胃。 老天爷!是不是我上辈子真的偷了老天爷家的玉米?为什么!我居然!会晕血? 所以,大概只有老天爷才能知道,我是怎样张牙舞爪,艰难的替重缘全身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换完药的。 等全部弄完,我已经满头大汗全身无力的瘫在了椅子上了。 胃里还是在波涛汹涌,我憋着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真的会呕吐不止,然后立马晕死过去,最后还需要别人再来照顾我。我可不想做这样出名的笑话。 我就那样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躺在床上的重缘的气息,就这样近,真好。 这是他的屋子!那他平时,都做什么呢? 好奇心会害死猫,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我很快就因为好奇,忘记了刚刚的难受。 重缘的桌子收拾的非常整洁,笔架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支笔,一方砚台中还有干涸了的墨迹,旁边几张纸卷着,看来是不用的了。 龙舌兰篇:辜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第七章 无畏 - 百花南柯绘 - 格鹿 我想,我终于知道了,重缘是因何受伤。 柜里放的密信,我看到清清楚楚。 重缘,他要保护的人,是芜漠国的公主。 而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正是要将现在被困于涅华国当质子的芜漠国小公主劫出来。 我想,我一定是吃了龙肝凤胆了,我居然,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最起码,比不上刚刚晕血时的难受。我现在还有能力思考,还有着有条不紊的逻辑。 这是重缘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但是小公主还没有救出来,这就说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直到他救出那个小公主。 他有责任,我也有。我不怕他受伤。 可我怕他失败。我还怕,他会死。 所以后来我做了一些不要命的,亏对于自己责任的愚蠢的事情,但是我并不后悔。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是这样照顾着变成了木偶一般的重缘。 他不说话,不笑,不动,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想,在童稚时便遇到那个过于惊艳了的人,便只会有两种结果了。最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 一种,是倾尽余生。 另一种,只剩下抱憾终身。 我忽然就猝不及防的想到了那个云儿,她亦是童稚。 她和其他人一样,都唤重缘大祭司,这便说明,重缘依旧是与我亲近些的。 重缘受了重伤,可我一次也没有看见那个云儿这便说明了,她根本就不能来这里。 我终究是他最亲近的人,我是这样安慰着自己的。 在重缘要醒来的那一天,我离开了。离开前我还专门将屋子收拾的整整齐齐,我害怕留下任何一点点关于我的痕迹。 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能像现在这样开天眼一般的预料到,根本没有人敢像我这样替他收拾屋子。杀手的秘密,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回软玉香前,我还专门用粉将嘴唇扑的白了些,加上咳嗽,看起来还真的有了大病初愈的样子。我知道,这个样子的我,妈妈心疼还来不及呢,更别说是责怪了。 果然,妈妈不仅没有怨我的不辞而别,相反,还事无巨细的交待了下人,让我好好的养了几天的身子。 养身子的这几天,我可一点也没闲着。不仅清点了现在在我手上的所有释影谷势力的名录,还要是不是的装着咳嗽几声,以免被她们看出端倪。 这段时间,最开心的恐怕就是酒尘了。 其实,我是并不明白她这样其实并不在意任何人的性格,为什么看见我病了,却会面露喜色。 明明她是乐于被我抢走客人的。 说实话,这种被亲姐姐幸灾乐祸的感觉,不太好。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我也不怎么关心她。只要她不给我惹麻烦,那就很好。 过了几个月,在我彻底掌握了自己手上的释影谷势力后,哥哥传来了信。 哥哥他,用爹的笔记写了一本假秘籍,他说现在義赋宗的宗主天叶白正在苦求秘籍,让我务必,将秘籍传于他的手上。 我当然能猜到哥哥的想法,秘籍改了,天叶白定然会走火入魔。到时只需要宣扬此事,再随便放出什么话去。 就比如,天叶白练了我爹的秘籍,遭了报应。 再或者,天叶白心虚,一时才遭了反噬。 反正随便什么话,就能扯出我爹当年那庄冤案了,那样,我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可是,问题就是,義赋宗远在炎懿国,我哪有机会传过去!这个看似简单任务一下子就让我有些焦头烂额。 软玉香是一个鱼龙混杂,消息四通八达的地方。 这本该是千秋岁让我来的本意,可此时却助了我自己。 那一刻,我忽然反应过来了,为什么哥哥没有想要将我接走的意思。 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哥哥是爱我的。 也许除了这个原因,哥哥也觉得,在这里,虽然流落青楼,也远比释影谷安全些。 也许... 没错,软玉香给了我一个重要的消息,洞天客栈。 这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洞天客栈的鉴宝大会要开始了。 洞天客栈是一个聚集了江湖上所有宝贝的地方。不论灵丹妙药,还是兵器秘籍,洞天客栈应有尽有。 据说,这江湖上叫的上叫不上名的宝贝,找不到就去洞天客栈寻。若是洞天客栈都寻不到,就说明,这世上早已没这个东西了。 那日,我派了个最妥帖的手下,让他去洞天客栈放出秘籍,还要特意交待,这是当年武林盟主复李年留下的。 释影谷的释影轻功,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对于他来回的速度,我一点也不担心。 果然,第二日他便回来了,告诉我认为完成。 一个月后,鉴宝大会,线人告诉我,没有一点点差错,天叶白果真以百金买回去了那本秘籍。 这也算是我不辱使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義赋宗自己传出宗主天叶白走火入魔的消息了。 其实最后一步,就是完全在鼓掌之中的。 不论是追查走火入魔的原因,还是秘籍的来源,義赋宗都会传出此事,我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好。 刚刚放下一口气,千秋岁便来了任务。 我的确是因为吃不消而有些叫苦不迭,可是没办法,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千秋岁的任务,我觉得大概就是想要了我的命,这让我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此时显得更加捉襟见肘了。 是的,千秋岁给了我一个非常消耗脑子的任务。 涅华国皇宫的侍卫巡防图。 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呢?哭这是一个超出我能力范围内太多的任务?还是笑此时的自己如此黔驴技穷? 嗯...不过老天爷对我向来网开一面,不会让我痛痛快快的死。所以细细想想,还是天无绝人之路的。 那个时候,涅华国有一个车互将军,还有一个庶璜统领。 这个车互将军,是酒尘的老熟人了。我想,若不是将军俸禄有限,搞得那车互将军不得不用军务繁忙来搪塞,恐怕是巴不得日日黏在酒尘身边的。 至于庶璜统领,自然是我的客人了。 可是,实在不是常客。那庶璜统领不过是陪着自己的手下一起来听过我的几次曲罢了,具体几次,三次,还是五次?我记不得了,反正一只手肯定是能数的过来的了。 他是涅华国的统领,一定会有涅华国皇宫的巡防图和轮值表。 那么,我该如何才能拿到呢?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我可不觉得,能当上涅华国统领的人,会蠢到随身带着皇宫的巡防图和轮值表。 那就说明,不能是他来,非得我去不可。 这个认为,我完成的上一个用心很多。 我知道,如果没有巡防图和轮值表,重缘就没有办法成功的进入皇宫。他不会放弃的,只会硬闯。那样就会失败,会有危险。 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我一反常态的对妈妈露出了虚伪的笑脸。 我说,这段时间缺银子,要妈妈帮我布置一场演出。当然,妈妈是肯定不会拒绝赚银子的机会的,自然会帮我大力的宣传。 至于到时庶璜统领会不会来,那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错,老天爷也不是永远都顾得上我的。我手都痛了,硬生生抚了两个时辰的琴,直到散场了,庶璜统领也没有来。 好吧,没事,那就再演一次!我就不信,他一次都不来!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次的时候,庶璜统领来了。 他看起来和那些登徒浪子很不一样,我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他,几乎从头到尾,他都只关注着那晦涩难懂的琴音,并不在意在台上抚琴抚到指尖酸麻的我。 也许,我该用些青楼女子的手段,给他点甜头,骗他把我带走,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在我抚完了琴时,端着酒杯款款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旧闻庶璜统领英姿,今日有机会一见,却是叫小女钦佩不以。”我极力扯出来了最大限度的笑容,将酒杯举在了身前,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不知小女今日可否有机会与将军敬一杯酒,聊表对庶璜统领的敬慕之情。” 最终,我也没办法坚持住。以色事人,在他人怀抱承欢,我试过了,可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后来,我只是将他的酒换成了更烈些的陈酒,哄着他喝了好些,又派了释影谷轻功最后的沙现偷偷混在了他的手下里,跟着他一起回了皇宫。 只要到了皇宫,他就完全有时间趁着庶璜统领酒醉,趁机在我准备的皮纸上拓下那两张图。 当然,我的意思非常明显。 如果沙现偷到了巡防图和轮值表,自然能够按着这两样东西逃出皇宫。 如果他拿不到,自然,也就不用回来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我和哥哥,这是哥哥给我的自信。 这并不是我的本心之意。可我没办法。我想保护自己那烫手的爱和冥顽不化的爱人,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