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娶了锦凤公主,生不如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快跑啊,锦凤公主来了!”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突如其来的一声惊恐喊叫,使得人群熙攘,繁华热闹的大街上,顿时犹如刮起一阵狂风,所有人都似狼来了一般四处逃蹿,各个踉踉跄跄,连爬带滚! 有几个不知情的外乡人面面相觑,正待询问究竟,就被好心的当地人一把抓住,没命的逃跑。 “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锦凤公主,上欺一品大员,下压黎民百姓,嚣张跋扈,心狠手辣,被她碰上,那不死也残啊!” 京城的百姓边跑边对外乡人解释着,就在几个外乡人听得毛骨悚然的时候,迎面,足有四五十名妙龄少女,前呼后拥着一位十七八岁,衣着华丽,美若天仙般的女子,大摇大摆出现在街上。 这些少女们,各个如花似玉,面带微笑,却手拎棒槌,鸡毛掸子,木棍,皮鞭、剪刀等各种“凶器”,浩浩荡荡占满了一半的街道。她们每走一步,躲在各处的人就觉得心猛地往上提一下,直到这一群看似无害的少女走过,众人的心才落下。 “咦,奇怪,锦凤公主居然没打人?”街上有人发出疑问。 “你知道什么?锦凤公主今天志不在街上,听说皇上又给她赐婚了,估计她这是要赶到未婚夫家里去闹了!”路人甲带着庆幸的表情说道。 “啊,又赐婚了,谁家?” “听说是许嫁新任吏部尚书陈大人家的五公子。” “天啊,就是京城第一才子陈家五公子?完了完了,这天下又要少一个才华横溢之人了!”路人纷纷扼腕叹息。 于此同时,陈府后院。一名长相俊逸,身形削瘦的少年公子脚踩圆凳站在一棵杏树下,手拽自树枝上垂下的三尺白绫,满脸的委屈与不甘。自言自语道:“爹,娘,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公子!”一个小厮不知从何处蹿出,一把抱住少年公子的双腿,“公子,你不能这样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咱失身不要紧,可不能不要命啊!” “你懂什么,那个锦凤公主,比魔鬼还可怕,我只要一想到日后要和她同床共枕,那心里就一种感觉。”陈家五公子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满脸泪水,堪比带雨梨花。 小厮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家公子什么时候成了闺阁千金,如此弱不禁风了?他不禁问道:“是,什么感觉?” “生,不如死啊!”陈家五公子话音一落,便嚎啕大哭,比死了亲爹还哭得伤心,活像一个良家少女要被地痞恶霸强抢一样! “不至于吧?”小厮翻了翻白眼,不就一个女人,有这么可怕吗? “怎么不至于!”五公子哭道:“皇上已经给她赐过七十九次的婚了,哪一次她不是打得准驸马伤筋动骨,数月下不了床?别的不说,就说李家公子,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我要娶了她,那就是上了刀山,下了火海,死路一条!” 他这正声泪俱下的控诉着锦凤公主的种种恶行,院外突然有一小厮飞奔来报:“公子,大事不好了,锦凤公主打上门来了!” 给读者的话: 朱槿新坑,请多支持。另外,其他两个坑不是朱槿要弃,而是网站不要。大伙不要怪我。 第二章:为了公主,臣都开始喜欢男人了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天啊,救命啊!”五公子顿时犹如受惊的绵羊,跳下圆凳,四下逃蹿。一不小心就被一块石头绊了脚,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公子,你没事吧?”小厮上前急忙将他扶起。就在这时候,只见一群宫装少女浩浩荡荡迈进了院门,领头一位柳眉杏眼瓜子小脸,肤白似雪,墨发如漆。樱唇含笑,千娇百媚,眸光流转,清婉灵动。 好一个娇媚美丽的俏佳人! 只可惜五公子一看见这佳人,顿时吓得面如土地色,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一眼瞥见小厮扶在自己手臂上的瘦弱小手,急中生智,一把搂住小厮的腰,闭上眼睛,对着那张布满错愕的脸,狠狠地亲了下去! “啊……”惊天地动的尖叫声在这一刻响彻整个陈家后院,惊得那些栖息院中树上的鸟儿扑愣愣地飞起来,争先恐后地飞离这个院子。 陈家五公子以及两个小厮都愣住,跟着夏锦凤的一群宫女更是面面相觑。 公主这次,不揍人全家,改河东狮吼了? “陈子浩!”夏锦凤惊天动地的叫声过后,仿佛晴天霹雳般的吼出陈家五公子的大名。 “本公主哪里不好了,你居然宁可跟一个小厮好,也不要本公主!”说完,竟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了来。 陈子浩顿时一愣,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还抱着那个小厮,吓得赶紧松手。妈呀,这什么情况,锦凤公主不打人,反而哭得梨花带雨?这要是传来皇上耳朵里,让他老人家知道自己惹哭了他的宝贝女儿,那整个陈家,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这样一想,陈子浩扑腾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哼,想要本公主饶你,除非你答应娶我。”夏锦凤倏然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插腰,一改之前梨花带雨的委屈样,蛮横地说道。 “啊……”陈五浩顿时如临大敌,浑身抖若筛糠,大哭一声,“公主,为了你,臣都开始喜欢男人了,你就饶臣一条狗命吧!” “你,你,你……”夏锦凤指着他,气得半晌憋出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说完,问贴身宫女道:“红绫,是谁推荐这个有龙阳癖的变态人渣给本公主当驸马的?” “是太子妃的父亲柳大人和赵太师一起保的媒!”宫女红绫非常认真地说道。 “走,跟我去柳府,找姓柳的算帐去!”说完,小手一挥领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离开陈府。 陈子浩眼看着他们走了,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急声吩咐小厮,“快去派人到柳府通知我舅舅,锦凤公主要去闹事,让他赶紧逃命!” “是。”一个小厮应了声,拔腿就跑,另一个小厮却因为刚才被自家公子的行为吓住,呆若木鸡一般站着,直盯着自家公子。 “你看我做什么?”陈子问道。 “公子,你刚才说的话,是,是真的吗?”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话?”陈子浩狐疑地问道。 “你说你喜欢,喜欢男人……” “我呸!”陈子浩立刻怒上心头,“你这小王八蛋,看我不打死你!”说完,脱下一只鞋子就朝小厮扔去。 第三章:公主,你要打太后和你外公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一路冲出陈府,立即吩咐宫女道:“跟本公主上青松巷口堵人!” “为什么去青松青松巷口?”宫女红绫问道。 “哼哼!”夏锦凤阴恻恻地笑了,“姓柳的是陈子浩的亲舅舅,陈子浩一定会给他通风报信。等他得了信,一定会从后门逃走,而青松巷就是他从后门逃出后的唯一一条路,去那堵他,准没错!” “公主真是高明!”红绫立即上前拍马屁。 “这是常识好吧!”夏锦凤丢了红绫一记白眼,“这一次,本公主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给本公主找驸马!”夏锦凤边说着,边加快脚步朝青松巷赶。 红绫脚步匆匆地赶上,说道:“公主,他可是太子妃的亲爹,太子的老丈人,皇上的儿女亲家,又是两朝元老,岁数也不小,咱们打他,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夏锦凤高傲地抬头,“我是谁?锦凤公主!在这京城我怕过谁,别说是太子的岳父,就是我父皇的岳父,敢给我找驸马,我也照打不误!” “皇上的岳父,也照打不误?”红绫听着这句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公主,这皇上的岳父,你好像不能打,那可是你的……” “我的什么?”夏锦凤不等红绫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告诉你红绫,敢给我驸马,别说是皇上的岳父,就是皇上的亲爹亲娘,本公主也照样打得他屁滚尿流!” 皇上的亲爹亲娘打照打?红绫越琢磨越不对劲,突然间恍然大悟,大叫一声:“公主,你要打太后和你外公?” “啊?”夏锦凤原本急匆匆地脚步陡然停住,吃惊地看着红绫,“我要打太后和我外公?为什么?” “你不是说,敢给你找驸马,别说是太子和皇上的岳父,就是皇上的亲爹亲娘你也打照不误,那皇上的岳父不就是你外公,亲娘不就是太后?他们俩可是比谁都着急把你嫁出去的人!”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夏锦凤被红绫的话绕得有些晕了,“我外公和祖母,他们可是最疼爱我的人,比父皇还疼我呢,我怎么可能打他们!你别再说废话了,赶紧走,如果让姓柳的跑了,我饶不了你!” 说完,脚下犹如生风一般,风风火火地赶往青松巷。 刚到那,果然就看见当今太子殿下的岳父大人,兵部柳尚书怀里抱着一个包袱,贼头贼脑地从青松巷口走出。 一见到这帮丫头,柳尚书脸色大变,抱着包袱就往回跑,但是夏锦凤又怎会容他轻易逃脱,一个纵身跃起,一只脚蹬在墙上,借力凌空而起,双手朝柳尚书背后伸出,使出一招“飞鹰逮兔”,一把揪住柳尚书后颈的衣领,手上一用力,就将体态魁梧的柳尚书仰面撂倒,来了个四蹄朝天! 柳尚书惨叫一声,来不及爬起来,一只穿着红色绣花鞋的玲珑小脚,就踩在他的肩上。 “说,是谁让你给我找驸马的?”夏锦凤右脚踩在柳尚书的肩上,膝盖微曲,手肘撑在腿上,怒声问道。 第四章:暴打太子岳父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老臣是为公主好啊。”柳尚书一副语重心常的口吻,“皇上和太后为了公主的婚事操碎了心,难道公主就愿意一辈子当老姑娘?” “我呸!”夏锦凤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为本公主好?当年要不是你们这帮人从中作梗,本公主早就嫁出去了。你们逼走我的沈郎,还有脸说为我好!” “公主,老臣真不知道那沈公子他,他为何要走啊?”柳尚书躺在地上,一脸无奈地说道。 说起三年前的事情,柳尚书是真心觉得无辜。那一年,正好赶好上恩科大考,柳州举子沈寒澈进京赴考,和这锦凤公主一见钟情。那沈寒澈生得一表人材,才华出众,尚未考试,就已经在举子中极负盛名。而锦凤当时又正值将笄之年,聪明活泼,心地善良。两人实在是一对难得的璧人。连皇上都答应,只要沈寒澈能进三甲,就把锦凤公主许嫁给也。 后来,这沈寒澈果然不负圣望,一举考中头名状元。可放榜次日,这沈寒澈不知怎的,突然间就人间蒸发了。正好当时碧玺国派使者前来,要替碧玺皇子求婚。碧玺国势昌盛,为当今三国之霸主,皇上不敢推辞。于是他们一班老臣就提出,既然沈寒澈突然失踪不见,不如就将锦凤公主嫁往碧玺。 就在皇上犹豫之际,锦凤公主闯入金銮殿,说是找不到沈寒澈,她就终身不嫁。还当场控诉他们一班老臣,说他们是为了把她嫁到碧玺而逼走沈寒澈。她当时的言行,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当众煽了公主一个耳光。 打那之后,锦凤公主就变得脾气暴躁。而皇上却因为公主生母叶皇后早亡,对公主宠溺娇惯,再加上有太后和国丈大人的溺爱,三年下来,终于将这锦凤公主惯成了人人畏惧的女魔头! “他要走?他好不容易考上状元,他为什么要走?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为了让我和亲,逼走了他,他怎么可能会放弃功名离开我!” 夏锦凤可完全不信柳尚书的话,冲他大吼大叫完毕,就招呼那一般宫女们,“姑娘们,给我狠狠的打这个没用的老家伙!” 话音一落,四五十名宫女就将柳尚书团团围住,柳尚书一见情况一妙,挣扎着就要起身,不料夏锦凤的脚又狠狠的踩了下去。 一群宫女瞬间围了上来,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毫无章法在砸落在柳尚书的身上! “住手!”就在这一群宫女打得起劲的时候,一个严肃的声音突然传来。 一群宫女陡然停手,夏锦凤也收回了脚,望向来人。只见他身材颀长,两道浓密的剑眉下,一双细长而的丹凤眼,黑白分明,透着犀利的眸光。鼻梁坚挺,双唇轻薄。身穿蓝色交领长衫,足蹬一双黑色官靴,手执折扇,神情严肃冷峻地看着这一群宫女行凶。 “你是谁?敢管我锦凤公主的事情!”夏锦凤瞪着来人,气哼哼地问道。 第五章:京城总捕头苏景辉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京城总捕头苏景辉。”来人严肃地说完,亮如腰牌。 “原来是个捕头!”夏锦凤扫了一眼他的腰牌冷笑道:“你若识趣就给我闪远点,我妨碍本公主教训人!” “公主。”苏景辉不但不理会夏锦凤的话,反而上前一步,肃声道:“你聚众殴打朝廷命官,本捕头亲眼所见,证据确凿,所以,还请公主带上你这一群姑娘,随本捕头走一趟吧!” “苏捕头,你还是别管这事了,老夫没事,不过是跟公主闹着玩的。”苏景辉话音刚落,柳尚书就赶紧接爬起来解释,全然不顾自己的鼻青脸肿。 “柳大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锦凤公主虽是皇女,但既然被本捕头看见当街殴打柳大人,本捕头就要管到底。” 说完,大声喝道:“来人!” 刹那间,几十名身佩大刀的捕快从各处涌了过来。 “把这帮行凶打人的女子给我统统带回衙门严加审讯!顺便送柳大人回家” “是!”众捕快齐声说完,其中一人去送柳尚书离一工,其他人迅速上前,拿出铐子就要铐人。 “住手!”夏锦凤急了,“本公主是皇帝的女儿,谁敢动我的人!” “皇帝的女儿又如何?就是玉帝的女儿,只是犯了法,本捕头照样拿人!”苏景辉厉声道:“统统带走!” 有了苏景辉的命令,一群捕快也壮了起胆,管他什么皇帝的女儿,只要是捕头的命令,他们都得照办! 捕快们手脚麻利地将所有宫女的手用绳子挨个绑起。这群宫女虽说平日里跟着夏锦凤耀武扬威惯了,但毕竟都是些女孩子,面对这场景,顿时都吓了傻了眼,只有红绫一人不住的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狗东西,快放了我家公主,否则,本姑娘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少废话,快走!”押着红绫的捕快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冷笑一声,就和其他人押着这群宫女离开。 “你快把她们给我放了,要杀要剐本公主一人担着!”夏锦凤眼见自己身边的宫女全部抓走,顿时心中又急又气,恼怒地说道。 “放心,你是主犯,本捕头会对你依法惩治的。”苏景辉说完,取出随身携带的铁拷,在夏锦凤面前晃了晃,冷声道:“伸手!” “你,你想干嘛!”夏锦凤不禁后退数步,不料身后竟是一处墙角之地,无路可退。 “捉拿人犯!”苏景辉冷声说完,向前一伸手,狠狠抓过夏锦凤的手腕,就要往铐子里送。 夏锦凤一见这家伙居然来真的,顿时心中怒火腾升,抬起脚冲着苏景辉膝盖狠狠的踢了过去。 “啊!”下一刻,夏锦凤自己却发出一声惨叫,原来苏景辉已不知在何时攥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并使劲向一边拧着。 “疼疼疼!”夏锦凤连声叫道,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你快放手,好疼啊!” “既然公主怕疼,就别总是殴打别人,否则会遭报应的。”苏景辉冷笑道,乘机将夏锦凤双手拷住,用力一拽,就将连着拷子的铁链扛在自己肩上,大步向前走去。 夏锦凤被拷住的手腕间传来一阵巨痛,脚步却被他巨大的力度拉得不由自主向前迈去。 于是,一向飞扬跋扈无人敢惹的锦凤公主,被人称冷面修罗的京城总捕头苏景辉,如同牵着牛马一般,牵往京畿衙门! 第六章: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什么?苏景辉抓了锦凤公主!”京城府尹王胜恩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拍案而起! “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大人,还在赶紧想想,怎么样解决这件事情,否则只怕大人头上乌纱不保啊!”前来报信的师爷慌乱地说道。 “你快去召集衙门所有人,跟我去门口跪迎锦凤公主。”王胜恩说完,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犹如刮风一般,冲出后堂。 一到半刻钟,京畿衙门门口跪满了黑压压一群捕快差役,王胜恩跪在最前头,不时的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默默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让锦凤公主受一丝一毫的损伤! 可惜,老天爷对他的祈祷置若罔闻,不一会,他就看见苏景辉带人押着一帮年轻姑娘朝衙门门口走来。而走在最面前的,由苏景辉亲自押解的少女,更是被五花大绑! 锦凤公主! 王胜恩一颗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他认得,那就是锦凤公主啊 还没等苏景辉押着夏锦凤走到衙门门口,王胜恩赶紧一挥手,说道:“把苏景辉给本官拿下!” 一群捕快倾刻间一拥而上,将苏景辉押起来。王胜恩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微臣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我这是驾到吗?我这是架到!王胜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使手下捕快抓捕本公主,你头上的乌纱还想不要要了!” 夏锦凤一见苏景辉被押,心里顿时觉得爽快了不少,今天,她要不好好整治这个无法无天的臭捕头,她就不是横行京城的锦凤公主!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臣这就给公主松绑,给诸位姑娘松绑。”王胜恩狗腿地笑着,上前就要去给夏锦凤解开绳子。不料,夏锦凤猛然抬起脚,冲着王胜恩的小腿狠狠的踢过去! “本公主不要你松绑,本公主要回宫去,让父皇看看,你们京城府衙是怎么藐视天威,欺辱公主的!” 王胜恩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扑腾又跪倒在地上,揖手道:“公主开恩,公主开恩啊。只要公主不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微臣,微臣愿意给公主当牛做马,公主您想怎么样,微臣都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夏锦凤得意一笑,她要的就是王胜恩这句话。 “要本公主放过你也行,但我有个要求。” “公主请讲。”王胜恩笑得谄媚至极。 “我要用你的府衙大堂,亲自提审苏景辉。” “好好好,没问题。”王胜恩笑呵呵地说完,脸色一变,冲着众捕快道:“赶紧给诸位姑娘松绑,再把苏景辉给我押到堂上去!” 说完,自己小心翼翼地上前,替夏锦凤解开绳子,躬下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式,笑道:“公主请进。” 夏锦凤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王胜恩立即明白,千尊万贵的锦凤公主,怎么可以步行呢?于是赶紧叫人抬来竹轿。夏锦凤这才得意洋洋地上了竹轿,又得意地看了一眼被捕快押住,一脸阴郁的苏景辉,心中得意地想着:小样,等着瞧,本公主今天一定把你整得连亲爹亲妈都认不得! 第六章:亲自提审苏景辉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什么?苏景辉抓了锦凤公主!”京城府尹王胜恩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拍案而起! “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大人,还在赶紧想想,怎么样解决这件事情,否则只怕大人头上乌纱不保啊!”前来报信的师爷慌乱地说道。 “你快去召集衙门所有人,跟我去门口跪迎锦凤公主。”王胜恩说完,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犹如刮风一般,冲出后堂。 一到半刻钟,京畿衙门门口跪满了黑压压一群捕快差役,王胜恩跪在最前头,不时的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默默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让锦凤公主受一丝一毫的损伤! 可惜,老天爷对他的祈祷置若罔闻,不一会,他就看见苏景辉带人押着一帮年轻姑娘朝衙门门口走来。而走在最面前的,由苏景辉亲自押解的少女,更是被五花大绑! 锦凤公主! 王胜恩一颗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他认得,那就是锦凤公主啊 还没等苏景辉押着夏锦凤走到衙门门口,王胜恩赶紧一挥手,说道:“把苏景辉给本官拿下!” 一群捕快倾刻间一拥而上,将苏景辉押起来。王胜恩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微臣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我这是驾到吗?我这是架到!王胜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使手下捕快抓捕本公主,你头上的乌纱还想不要要了!” 夏锦凤一见苏景辉被押,心里顿时觉得爽快了不少,今天,她要不好好整治这个无法无天的臭捕头,她就不是横行京城的锦凤公主!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臣这就给公主松绑,给诸位姑娘松绑。”王胜恩狗腿地笑着,上前就要去给夏锦凤解开绳子。不料,夏锦凤猛然抬起脚,冲着王胜恩的小腿狠狠的踢过去! “本公主不要你松绑,本公主要回宫去,让父皇看看,你们京城府衙是怎么藐视天威,欺辱公主的!” 王胜恩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扑腾又跪倒在地上,揖手道:“公主开恩,公主开恩啊。只要公主不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微臣,微臣愿意给公主当牛做马,公主您想怎么样,微臣都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夏锦凤得意一笑,她要的就是王胜恩这句话。 “要本公主放过你也行,但我有个要求。” “公主请讲。”王胜恩笑得谄媚至极。 “我要用你的府衙大堂,亲自提审苏景辉。” “好好好,没问题。”王胜恩笑呵呵地说完,脸色一变,冲着众捕快道:“赶紧给诸位姑娘松绑,再把苏景辉给我押到堂上去!” 说完,自己小心翼翼地上前,替夏锦凤解开绳子,躬下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式,笑道:“公主请进。” 夏锦凤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王胜恩立即明白,千尊万贵的锦凤公主,怎么可以步行呢?于是赶紧叫人抬来竹轿。夏锦凤这才得意洋洋地上了竹轿,又得意地看了一眼被捕快押住,一脸阴郁的苏景辉,心中得意地想着:小样,等着瞧,本公主今天一定把你整得连亲爹亲妈都认不得! 第七章:皮鞭抽脚心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四个衙役一直用竹轿将夏锦凤抬到堂上,她才肯落脚下地。王胜恩急忙赶到公案后,不顾自己身上象征身份的官服,抡起袖子把椅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一尘不染,才小心翼翼地上前,请夏锦凤入座。 夏锦凤瞥了他一眼,在红绫的搀扶下坐下,拿起惊堂木狠狠一击,大声道:“苏景辉,你可知罪!” 已经被押到堂上跪下的苏景辉,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吐出四个字:“微臣无罪。” “哼哼,既然你不肯招认,那就休怪本公主心狠手辣了!”夏锦凤阴恻恻笑道,说完,吩咐红绫,“上刑具!” “是。”红绫话音一落,便自袖中取出一个通体不过一尺长,仅有婴儿手指宽度的小皮鞭。 夏锦凤从红绫手中接过小皮鞭,露出得意而阴冷的笑,直看得苏景辉心里发毛。 她要做什么?鞭打自己吗?这么小的皮鞭,怎么可能打伤人,她不会有是拿这皮鞭抽他的脸,毁他的容吧? 天啊,谁来救救他英俊无比的脸啊! 苏景辉心里正发怵,夏锦凤已拎着皮鞭走到他面前,伸手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仔细地端详一翻。 “啧啧啧,这么好看的脸,要是一鞭子打下去,毁了容,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说完,转脸看向红绫,“不如咱们换个地方打吧?” “那就换脚心!”红绫咯咯笑道:“每抽一下,又疼又痒,没抓没挠,那感觉一定是销魂蚀骨,如淋春风!” “那就动手吧。”夏锦凤发出阴险的笑声。 “你们,还不赶紧按公主的吩咐用刑!”王胜恩这时候急忙插嘴说道。 “滚一边去!”夏锦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么精细的刑罚,当然要由本公主身边这些精致美丽的姑娘来执行。五大三粗的捕快衙役,根本不可能让咱们铁面无私的苏捕头尽兴!” 说完,将皮鞭交到红绫手中,“红绫,你去行刑。” “是。”红绫接过皮鞭,围着苏景辉走了两圈后,让人扒掉他的鞋袜,看准他的脚心,举起鞭子,轻轻的抽了下去! “啊!”苏景辉发出一声奇怪的喊声,自脚心传来的那种感觉,果然如红绫所说,又疼又痒,偏偏他又被两个捕快按住,不得动弹,还真是没抓没挠。那痒中带疼,疼中有痒的感觉,让他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了,情不自禁大喊一声:“你杀了我吧!” “行了!”夏锦凤终于让红绫停手,蹲在苏景辉面前,问道:“以后还敢不敢抓我了?” “只要公主还会触犯律法,微臣就一定还会抓公主前来问罪!” “好,很好!”夏锦凤冷笑,“红绫,给我继续打!” “遵命。”红绫得意一笑,举起皮鞭正要抽下去,突然有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少女匆匆忙忙跪进府衙大堂。 “奴婢参见公主。”紫色少女气喘吁吁地说道。 “紫绡,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留在宫中应付我父皇吗?”夏锦疑惑地问自己的宫女紫绡。 “公主,出大事了,碧玺国使臣又前来求婚,皇上正和赵太师商量着,要把你嫁到碧玺去呢!” “什么!”夏锦凤勃然大怒,“该死的赵老头,又要让本公主去和亲!姑娘们,跟我回宫,打他个满地找牙!” 第八章:脚踹当朝太师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皇宫里,皇帝和赵太师好不容易打发碧玺国的使臣去了驿馆后,君臣二人坐在御书房里开始琢磨碧玺国使臣的真正来意。 赵太师思量了半晌,对皇帝说道:“依臣看,碧玺国这次的求婚,应该是和储位之争有关。听闻碧玺国两位皇子争储多年,碧玺皇帝却迟迟不肯下诏立嗣。此番求婚,怕是为了增强二皇子的势力吧。” “若是这样,这和亲一事断不能答应。历来储位之争,何其惨烈,朕不想让锦凤陷于其中。” “可是若冒然拒绝,只怕会影响两国邦交……” “父皇,我回来了。”清亮明媚的嗓音突然自御书房外传来,打断了赵太师的话。老人家原本就有些忧虑的脸上,顿时变得更加焦虑不安。 夏锦凤进门一看赵太师居然就在御书房,马上联想到这老家伙肯定又是来说服父皇让她和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一脸委屈地跑到皇帝身边,哇地一声就哭出来! “父皇,女儿不要嫁给那个陈子浩,他,他有龙阳癖!女儿亲眼看见他连身边的小厮都不放过,你说这是谁给女儿保的媒啊,简直就是把我往火炕里推啊!” “什么!”皇帝闻言大惊失色,目光冷嗖嗖地看向太师:“太师,这是怎么回事?” 赵太师顿时吓得脸都绿了。他们这皇帝陛下对这锦凤公主,简直就是溺爱成瘾,娇惯至极。如果让他知道柳尚书和他给公主找了一个有龙阳癖的人做驸马,皇上非砍了他们二人不可! 赵太师赶紧离座,扑腾跪下:“回禀皇上,臣对陈子浩并不了解,他是柳尚书的外甥,想来柳尚书比臣更清楚他的人品。” 太师战战兢兢地回答,将所有罪过都推给柳尚书,心中万分愧疚地想:柳大人,你可千万别怪老夫,父皇怪罪,老夫敢担着,可是事关锦凤公主,老臣不敢担啊! “不清楚人品,也敢选给公主做驸马!”皇帝龙颜大怒,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冷斥赵太师,“你去陈远山,朕罚他三个月俸禄,还有,让他那个儿子,自己上刑部领五十廷杖!” “是是。”赵太师连声说道,正待退出,又忽然想起来碧玺国求亲一事尚无定论,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那与碧玺国求娶锦凤公主一事……” “什么,你又想让我去和亲!”夏锦凤见这赵太师居然敢在她面前提起和亲之事,顿时火冒三丈,一个箭步从御案后转出,飞步上前,一把揪住赵太师的衣领! “敢让我去和亲!我打死你这没用的老东西!” 话音未落,那双穿着红色绣鞋的玲珑小脚,已经毫不客气地朝赵太师的肩膀上踢过去! 赵太师被她一脚踹翻地上,四蹄朝天,脊椎骨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一股剧烈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的背部都要裂开。 “凤儿,住手!”皇帝再也看不下去,疾步上前,一把捉住女儿的手腕,“你也太放肆了!” 第九章:公主真威武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就是,你太放肆了!”夏锦凤瞪着赵太师,附合着自己父皇的话。 “朕说的是你!”皇帝没好气地将女儿甩到一边,“赵太师是朕的恩师,你竟然连他都敢打,太无法无天了!” “他让我去和亲,我打他是应该的!”夏锦凤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再这样,朕真让你去和亲。”皇帝气哼哼地说道。 夏锦凤顿时觉得心中委屈至极,眼泪刷就落下来,哭道:“连你也欺负我,我告诉皇祖母去!” 说完,哭着跑出御书房。 “唉!”皇帝一声长叹,“看来今天,朕是非得挨太后的教训了。” 好容易才地上爬起来了赵太师,满脸惭愧地说道:“都是老臣的罪过,惹得公主和皇上生气。” “不关你的事情,锦凤这孩子越来越放肆,朕教女无方。只是这和亲之事,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提了。另外,朕想派人去碧玺国好好查访一番,看看他们为何几次三番求娶朕的锦凤公主!” “皇上英明,臣也以为该好好查查。” “嗯。”皇上点头,“这件事情让朕好好想想,太师,你退下吧。” “是。”赵太师低头,退出了御书房。 “累死了,赶紧给本公主倒茶来。”夏锦凤一回到自己的储秀宫中,就大声声嚷嚷开来。身边的另一宫女青罗赶紧奉上香茗,笑问道:“公主今天出去这么久,肯定累坏了吧。” “那是。本公主今天去陈府闹了一圈,当街暴打柳尚书,回宫脚踹赵太师,想想心里就觉得美啊!” 夏锦凤历数自己的光煌战果,一脸陶醉。 “哇,公主真威武!”青罗立即露出崇拜的目光,不料夏锦凤丢给她一记白眼,“威武这个词能用在本公主这样的窈窕淑女身上吗?” “哦。”青罗悻悻低头。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让本公主气愤!”夏锦凤突然咬牙说道:“女子报仇,过夜嫌晚。” 说完,露出阴恻恻的笑,看得身边宫女顿时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红绫、紫绡、碧纱,青罗!”夏锦凤叫出身边四大宫女的名字。 “在!”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本公主有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去办。”夏锦凤阴险地笑着,示意四人俯耳上前,一番细细叮嘱之后,四个宫女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个时辰后,天刚擦黑。赵太师的女儿赵淑妃,接到通知:皇上邀她去御花园中的牡丹阁。 赵淑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芙蓉阁可是六宫嫔妃的禁地,据说是皇帝为叶皇后生日所建,因四周栽满牡丹而得名。地方虽不大,但却精致华丽,是皇帝与叶皇后的私密之地。甚至有传言说,皇帝万千宠爱的锦凤公主,就是在那地方怀上的。 只可惜,叶皇后不幸病逝,皇帝便下令任何人不得前往牡丹阁中。如今突然要她前去,难道是皇上终于能放下叶皇后,能看到她的好,要立她为后了! 第十章:恶整赵淑妃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赵淑妃这样想着,心中顿时乐开了花。急忙梳洗打扮,赶到牡丹阁。平日总是牢牢锁住的牡丹阁,今夜果然门户大开,淑妃心中更加欣喜,推门进去,只见阁中偌大的浴盆里,热腾腾的洗澡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腾升的热气弥漫了整个牡丹阁,仿佛入了仙境一般。 淑妃走到浴盆前,竟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笺纸,上面有皇帝的亲笔写:爱妃请先沐浴,朕随后就到。 赵淑妃心中更是欣喜若狂,迅速宽衣解带,步入那香气浓郁,温度适宜的洗澡水中。 下一刻,平日里寂静无比的牡丹阁中,传来一声惊恐无措的尖叫声! 正和徐贵妃在御花园中漫步,商量给太后庆生事宜的皇帝陛下刚走到牡丹阁前,猛然间听这尖叫声,惊怒抬头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堂堂正一品皇妃,居然衣不蔽体,仪态全无,简直丢尽皇家颜面! 而赵淑妃这时候早被洗澡水里漂浮的几只死老鼠吓得魂飞魄散,一眼看见皇上就在这里,就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 跟在皇帝身后的御前侍卫看到这一幕,各个都吓破了胆,急忙转过身去! 天啊,这赵淑妃是疯了吗?敢御花园里如此的引诱皇上! 徐贵妃一见赵淑妃竟然如此不知羞耻,慌不择路,面上不禁露出一丝冷嘲。不过一看见皇帝眉头紧皱,脸色铁青,她也不敢多说话。急忙上前一步,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赵淑妃身上,也成功地阻止了赵淑妃去接触皇上。 “妹妹,这是怎么了?”徐贵妃佯装温和地问道。 “有老鼠,死老鼠!”赵淑妃战战兢兢地说道。 “这牡丹阁天天有人打扫,怎么会有死老鼠?”徐贵妃说话时,特地加重了“牡丹阁”三个字,成功地让皇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去牡丹阁做什么?”皇帝冷冷地问道。 “不是皇上约臣妾前来……”赵淑妃委屈地说道。 “胡说!”皇帝怒道:“牡丹阁乃朕赐明贞皇后的生辰贺礼,朕早有旨意:六宫嫔妃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你竟敢抗旨进入牡丹阁,还做出如此不顾仪态之事。朕岂能饶你!” “皇上,想来淑妃也是太在意皇上,才会夜探明贞皇后的牡丹阁,还望皇上看在淑妃侍奉多年的份上,从轻处罚吧。”徐贵妃在一旁委婉地求情,却将淑妃抗旨不遵,私闯牡丹阁的罪名给坐实了! 皇帝闻言冷哼一声,对贵妃道:“你统领六宫,怎么惩罚你看着吧。只是她这样子,恐怕担不了妃位上的重责。” 皇帝冷声说完,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翌日,宫中传遍了赵淑妃因为耐不住寂寞,深夜在御花园中赤身引诱皇上被连降三级,贬为美人一事! 夏锦凤得到消息,和她身边的四个宫女笑得前仰后合,大呼爽快! 却不知,就在她们得意忘形的时候,受了这天大委屈的赵淑妃已经将她恨到骨子里,必欲除之而后快! 第十一章:痛打流氓反被调戏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爹,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被降为美人的赵淑妃在自己宫里,面对自己的父亲,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可怜! “唉!”赵太师一声长叹,“爹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与那锦凤公主起争执,她是皇上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别说你,就是这六宫嫔妃加起来,也不及她一个手指头重要!可你怎么就偏偏惹了她了呢?” “女儿哪敢惹她?女儿向来都是躲着她的。她这么整我,还不是因为你在皇上面前提出,要拿她和亲的事情!”赵淑妃委屈地哭道。 “是爹不对,和亲的事情爹再也不提了。”赵太师此刻真是追悔莫及,给锦凤公主保媒都会遭到殴打,何况是让她去和亲,那不是找死吗? “不,就让她去和亲,让她远远的嫁出去,让皇上再也不能宠爱她!”赵淑妃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毫不掩饰自己情绪,如同孩子无理取闹的撒娇。 但是,皇上疼爱女儿,赵太师也疼爱女儿! 一听自己闺女说要让夏锦凤远远地嫁出去,心里顿时一动。没错,只要把夏锦凤远远的嫁出去,自己女儿也就不用再受她欺负了。 “好,爹答应你。让锦凤公主远远的嫁出去。爹就不相,皇上会为了一个女儿,得罪碧玺。” 赵氏父母这边正商议着要将夏锦凤远远的嫁出去,那一边,得意忘形的锦凤公主,又一次出宫,在街上横行霸道起来! 先是砸了鼓楼西大街的包子铺,然后在张记绸缎庄撕毁了人家五苏绣锦缎,才出张记绸缎庄,又碰见一个不怕死的轻薄公子上前调戏她,于是乎,夏锦凤飞起一脚,直接把对方踹翻在地,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低头双手插腰狠狠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惹我锦凤公主,信不信我让你变太监!” 对方倒不怕她,虽然被踩在地上,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把我变成太监,公主你不一定会后悔!” “呸!”夏锦凤一口吐沫可是喷在他脸上,“看你穿得人模狗样,居然不会说人话。我今天要不好好教训教训,我就不是夏锦凤!” 说完,朝着那人胸口狠狠踩去,谁知对方竟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夏锦凤顿觉下踩无力,整个身子都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倒地,被她踩在地上的男子竟突然一个挺身,迅速从地上坐起,长臂一伸正好扶在夏锦凤腰间,用力将她往怀中一带,夏锦凤就稳稳当当地被他抱在怀中。 “无耻!”夏锦凤顿时急了,伸手就要去打对方的脸,结果又把对方抓住手腕。 “我的公主,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是对付不了我的!”男人说着,竟然一把将她抱起来,大步朝前走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夏锦凤在他怀里胡乱的扑腾,岂料对方不但不松手,反而越抱越紧,嚣薄的唇居然凑到她的脸颊,深深一嗅,满面陶醉的说道:“真香啊,我的公主!” “你放我下来,你这个无耻流氓!”夏锦凤被他的动作气得火冒三丈,平日里总是欺负别人的她,这一次真遭了报应。 无力还手的她只能拼命地喊着红绫,却忘了红绫是被她支走,去南街买胭脂去了。 夏锦凤喊不来红绫,又无法脱逃,更不知道对方要将她抱去哪里,心里越来越怕,就在她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严肃而冷洌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站住!” 第十二章:苏大捕头英雄救美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你是谁,敢管我的事情!”抱着夏锦凤的男子,神情一冷,瞪着面前这个身穿捕快服的男子,一脸不屑。 “京城总捕头苏景辉。”苏景辉自报家门,亮出腰牌,冷声命令道:“放开这位姑娘!” “她是我媳妇,我们是小两口吵架,衙门管不着。”男子冷笑说道。 “他胡说,我不是他媳妇,我是……”夏锦凤刚要说出“锦凤公主”四字,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昨天,她还让红绫拿皮鞭抽人家苏景辉的脚心,今天苏景辉肯定还怀恨在心,是她锦凤公主被人欺负,不合着伙欺负她都算她走运,还能指望他救她! 夏锦凤的心里顿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就在夏锦凤无比后悔的时候,苏景辉冷冷地开口:“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是我天景国的锦凤公主,公主尚未婚配,又怎会是你的妻子。” “哈哈!”男子冷笑几声,“你怎么知道她尚未婚配,你们的皇帝已经答应将她许嫁碧玺了!” “皇上是否答应公主许嫁碧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身为京城总捕头,我苏景辉有责任保护京城百姓,维护治安。所以,还请碧玺国二皇子殿下放开我天景国锦凤公主,并向公主赔礼道歉,否则,别怪我苏景辉对你二殿下无礼!” 苏景辉说着,握紧腰间佩刀,一双狭长的凤眸阴沉地盯着对方,似乎随时准备长刀出鞘,与对方决一死战。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还敢对我无礼?”碧玺国二皇子殿下沈寒夜见苏景辉当众拆穿他的身份,索性也不再掩饰,蛮横地问道。 “如果殿下继续对我天景国公主无礼,那么在下只有得罪了!”苏景辉毫不畏惧地说完,“嗖”地一声拔出佩刀,指向沈寒夜。 “看来本殿下今天还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了!”沈寒夜说完,将夏锦凤放下,推向一边,飞快地抽出佩剑,直向苏景辉刺去。 苏景辉也不甘示弱,身体微微一侧,就轻易躲过沈寒夜刺来的这一剑,两人随即交缠打斗起来,刀剑相撞声不断响起。 夏锦凤站在一边观战,看着这两个人一会进一会退,一会刺,一会挡,心中既紧张又觉得刺激。 每次当苏景辉出招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大喊:“苏景辉,砍他,砍死他!” 苏景辉御敌的时候,她又紧张地喊着:“别躲啊,快砍他!” 苏景辉对她的喊叫完全不在乎,不出十招就将沈寒夜撂倒在地,手中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他的脖子上! “好,打得好!”夏锦凤一见苏景辉胜了,更是兴奋地跳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害怕至极的狼狈样,高声叫着:“快砍啊,砍死他啊!” “公主。”苏景辉无奈地看向夏锦凤,“杀人是犯法的。” “啊!”夏锦凤一愣,“哦,我忘了,那就别砍死了,砍条胳膊或者卸条腿吧!” “伤人也是犯法的。”苏景辉无奈地看向说道。 “砍死不行,砍伤也不行,那本公主怎么报仇!”夏锦凤的公主脾气顿时涌上来,冲着苏景辉大声嚷道。 “要不,公主也抽他脚心?”苏景辉被她吼得一愣,不知怎地,就冒出这句话。 岂料话音刚落,迎面突然跑来几十个劲装壮汉,原本被苏景辉打翻在地的沈寒夜,一见这群人来了,突然就活泛起来,高声叫道:“快,快给本殿下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快!” 苏景辉一看不好,不由得握紧佩刀,正准备随时保护夏锦凤,突然左手被一只细腻温和的小手抓紧,苏景辉心中不由一颤,耳边就传来夏锦凤轻小却透着害怕的声音:“还不快跑啊!” 说完,将他一拽,,迅速转身没命地向前跑去! 第十三章:苏锦辉,你得罩着我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沈寒夜这边,一见他们两个人跑了,也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前。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戏码。 身为京城总捕头,平生第一次被人追,苏景辉心里觉得窝火至极!没跑多久,就一把甩开夏锦凤,怒声道:“我是捕头,不是贼,我为什么要跑?” “捕头又怎么?那我还是公主呢!不就图个好玩嘛?”夏锦凤瞪他,顺便环视四周,见沈寒夜一伙人没有追上来,这才靠在喘息道。 “好玩?”苏景辉顿时觉得满头黑线,“公主,你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 “危险?”夏锦凤摇头,“不觉得,在我天景国京城,他沈寒夜不敢将我如何” “公主,就是因为在天景国京城,所以微臣才觉得危险。那个沈寒夜敢在天景国就对你无礼,说明他是来者不善。而且,据我所知,他和碧玺国大皇子沈寒幽争夺太子之位已久,这次向天景求亲,其目的就是为了拉拢邻邦,让您的父皇支持他。你想,如果他真对公主您做了那些有损清誉的事情,皇上就不得不将你嫁给他,并支持他争夺碧玺储君之位了!” “好阴险啊!”夏锦凤听完苏景辉的话,顿时有些后怕。她以为那个沈寒夜不敢动他,没想到那家伙脑子里居然有这么多阴谋! 不过? 她突然看向苏景辉,“喂,你一个捕头,怎么知道这些的?” “秀才不出门,知晓天下事。我好歹也熟读圣贤书,这些事情猜都能猜出七八分。”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夏锦凤伸手拍了拍苏景辉的肩膀,露出灿烂美丽的笑容,仿佛春日绽放在阳光下的桃花,娇美无比。苏景辉只觉得心中一阵狂跳,那搭在他肩上的柔软小手,就仿佛羽毛滑过他的胸前,触得他心上一阵颤抖! “今天谢谢你!”夏锦凤可没注意到他的脸红心跳,依旧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道:“现在呢,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多谢公主盛情,臣……” “不许叫我公主,也不许称臣。”夏锦凤终于将她的手从苏景辉肩上移开,“我说了,从现在起我们是朋友。你可以叫我锦儿,也可以叫我锦凤,但是,不能叫我凤儿。因为这是我父皇专用的。还有,既然是朋友呢,咱们以后就要相互照应,以后再有人欺负我,你就直接把他押到衙门,痛打五十大板。如果我欺负别人,你也得罩着我,听懂了吗?” “明白,但是公主,臣做不到。”苏景辉揖手说道。 “为什么?”夏锦凤奇怪地问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做不到呢? “首先,公主是君,我是臣,所谓君臣有别。我若直唤公主名讳,就乱了君臣礼法,按律,是要下狱的。其次,若是有人欺负公主,臣自当保护公主周全,但至于如何惩治对方,还得按律法来。再者,公主无故欺负别人,若触及法律,臣身为捕头,万不敢包庇纵容,否则下负天恩,下愧黎民。” “噢,天啊!”夏锦凤被他一番话说得抚额无语,这家伙的脑袋是榆木做的吗?怎么就不懂官场世故呢? “算了算了!”她连连拍手,“无论如何,今天我都得感谢你。走,咱们上醉仙楼喝酒去!” 第十四章:苏景辉,我好像忘带钱了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据说,醉仙城,京城最大最豪华也是最贵的酒楼。京城里除了达官贵人,其他人从醉仙楼前经过都怕要钱,得绕着走。 据说这里汇集了多位天下名厨,所有菜系无所不精。 据说酒楼里的陈设更是件件精妙绝伦,价值连城。 据说,在醉仙楼,一碗面都卖到五钱银子。 当然,这些只是据说。但仅仅是这些据说,对于苏景辉这个从来没进过醉仙楼的小捕头来讲,都已经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因为他一个月的饷银,才不过二两银子。 所以,当夏锦凤一路生拉硬拽,将苏景辉拖到醉仙楼前时,就被苏景辉满脸不情愿给气到。 “喂,本公主请你喝酒,你这干嘛一脸不情愿的?”夏锦凤怒冲冲地问道。 “回禀公主,微臣担心没钱付账。”苏景辉实话实话。 夏锦凤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秀气的眉毛顿时拧起来,“喂,本公主吃饭,还不至于让你掏钱,小气鬼!” 说完,伸手一拽苏景辉的胳臂,就把他拖进醉仙楼。 选了个二楼的雅间坐下,夏锦凤便冲着那满脸笑容的小二,开始了她天下无敌的点菜功夫。 一道道美味佳肴从她嘴里飞快地说出,听得小二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等夏锦凤说完,店小二早已呆若木鸡了! 这么多菜,还样样名贵,这一顿饭下来,换成普通人就得倾家荡产啊!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做啊!” “是是是,姑娘您稍等。”店小二总算回神,点头哈腰,满脸笑容地离开。 不出一刻钟之后,菜肴开始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桌,满满地摆了整整一桌。看得苏景辉目瞪口呆,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夏锦凤居然每道菜只吃一口,便不再动筷。 不过,夏锦凤吃饭的时候,还真与一般人不一样。动作秀气优雅,那种高度典雅的气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能有的? 公主就是公主,与生俱来的高贵啊! 苏景辉这正想着,夏锦凤突然敲了敲桌子,“喂,想什么呢?还不快吃!” “哦。”苏景辉急忙应了声,不知不觉的,竟觉得双颊有些发烫。 “你脸红什么?”夏锦凤好奇地看着他突然变红的脸,不料苏景辉的脸更红了。 “没,没什么。”他急忙说道,夹起手边的菜就往嘴里送。 “喂,刚才这菜你吃过?”夏锦凤不解地望着他。 “吃过?”苏景辉一愣。 “吃过的菜,你还吃啊!吃饭的时候,不是每道菜只能吃一口的吗?”夏锦凤好奇地看着苏景辉,仿佛对他吃已经吃过的菜,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苏景辉无语,他想:难道宫里就是这么吃饭的吗?浪费,极大的浪费,如果能改变这种饮食习惯,一年下来可省下多少银子救助贫苦百姓! 好不容易等夏锦凤宣布有餐完毕,苏景辉站起身就走。如此铺张浪费的吃饭方式,让他有种深深的负罪感,觉得对不起朝廷,更对不起天下百姓。 可是他一抬腿预备离开,却被夏锦凤一把抓住。 “苏景辉,那个,我好像,好像忘带钱了?” 第十五章:捕头审公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什么?”苏景辉惊愕地瞪大眼,“没带钱?” “是啊。”夏锦凤轻松地说道:“要不这样,我在这等你,你去宋记胭脂铺,找我的宫女红绫,她在那替我买脂粉,找到她就有钱了。” “好吧。”苏景辉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宋记胭脂铺,苏景辉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红绫,却没想到,等他带着红绫来到醉仙楼的时候,原来宾客云集,热闹非凡的醉仙楼,却被人砸得一片狼藉,就连掌柜都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那掌柜一见苏景辉,立即就像见了亲爹,扑腾跪下,嚎啕大哭,“苏捕头,你可一定要替小民做主啊!” “发生什么事了?”苏景辉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预感,急忙问道。 “店里一个伙计,不认识锦凤公主,见她吃了饭半天不结账,就抱怨了几句,结果,锦凤公主她,她就砸了我的店啊!” 掌柜心痛地哭道,听到苏景辉满脸尴尬,毕竟这没结账的饭他也吃了! “那锦凤公主呢?”苏景辉愣了愣,问道。 “早走了!”掌柜哭道:“她是公主,谁也不敢动她,只能看她砸店……苏捕头,你看看我这店,这损失,我可怎么办啊?” “这样吧。”苏景辉想了想,“我去找锦凤公主,一定让她赔偿你的损失。” “啊!”掌柜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谢谢苏捕头,你就是我们京城百姓的青天啊!” 苏景辉不等掌握柜说完,拉着红绫快步就出了醉仙楼。 “喂!”苏景辉和红绫刚踏出醉仙楼,肩上就被人重重拍了一把,不用回头,苏景辉也知道来者是谁。脸色一沉,冷声道:“公主,你砸了醉仙楼?” “砸了!”夏锦凤气呼呼地说道:“居然敢说我吃霸王餐,我砸了他的店算客气!” “依据我朝律法,毁掉他人财物,杖责十下,罚银二钱。公主,请跟我走吧。”苏景辉语气沉缓地说完,迅速取出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夏锦凤拷了个结实。 “喂,苏景辉,你个王八蛋,又抓我,本公主这次可是为了你……”夏锦凤气得七窍生烟,苏景辉却是一理不睬,只管拿人。 一旁的红绫见势不好,早就一溜烟跑了! 于是,一个时辰后,京畿衙门的大牢里,夏锦凤站在审讯室里,气呼呼地瞪着一脸冷漠的苏景辉。 “喂,你快放我离开这!”她冲苏景辉大喊。 苏景辉却只是不语,一旁有个捕快送来一沓状纸,对他说道:“捕头,这是这半月以来,各家商铺状告锦凤公主的状纸。府尹大人一直押着,所以我们也一直不敢给你。今天乘着府尹大人不在,你也替京城百姓伸伸冤。” “好,我知道了。”苏景辉点了点头,接过状纸,低头一页一页的翻着。 “喂!”夏锦凤又喊一声,这一次苏景辉总算有了反应。 “夏锦凤。”他平静而又能冷洌地开口,“本月初三,你在鼓楼西大街,砸了人家的包子摊,对吗?” 给读者的话: 感谢读者181516756的打赏,有你的支持我会更努力,一定尽全力让你看到更好的作品,谢谢支持。 第十六章:公主犯法,可以不罚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那是他包子难吃!”夏锦凤迅速反驳。 苏景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问,“本月初七,你在恒昌客栈,砸坏三张桌子,可有此事?” “那是他们做的菜里有苍蝇,还不肯认错道歉!” “本月十三,你在张记绸缎庄,撕毁了人家五匹苏绣锦缎,可有此事?” “什么苏绣,那根本就是假货,我撕了那些假货,省得他再拿去骗别人! “本月十五,你当街暴打一位姓刘的公子,是也不是?” “他调戏良家妇女,我打他是应该的!” “本月十七,你在宋记胭脂铺偷走苏州胭脂三盒,扬州香粉四盒,是也不是?” “那,那是因为,我忘带钱,我后来把钱还回去了!” “本月二十,你女扮男装在眠月楼喝花酒……” “等等!”夏锦凤一听到“眠月楼”三个字,顿时羞得双颊通红,“本公主是去体察民情的!” “好,体察民情!”苏景辉冷睨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去-眠-月-楼,体-察-民-情,没钱结帐,还砸了人家一架翡翠屏风,是也不是?” “是,可那是因为……” “这么说公主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了?” “我,我是认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能把公主怎么样,不过公主,除了认罪,你还得画押。”苏景辉说完,拿过记录满满一纸夏锦凤罪行的供词,送到她面前。 “画押就画押!”夏锦凤也没想,伸手就按下手印。 苏景辉接过供词看过,沉声道:“既然这所有的罪过,公主您都认了,那么按照我朝律法,聚众斗殴者,杖责二十,罚银三钱,监禁三月。故意损坏他人财物,除了要照原价赔偿以后,另外杖责十下,罚银二钱。故意伤害他人,至人轻伤者,杖责三十,罚银五两,监禁半年。盗窃者,数额十两银子以内,罚银十两,杖责三十,监禁半年。如此算来,公主要受惩罚是,交罚银十五两五钱,受杖责九十,监禁一年零三个月,还要按原价赔偿所有商铺的损失。” “啊?”夏锦凤一脸小脸顿时垮下来,“有那么严重?” “有。”苏景辉有些同情的看着她。 “可我是公主。” “皇上登基之初便有法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不就对了吗?”夏锦凤突然眼前一亮。 “怎么了?”苏景辉疑惑地问道。 “法令上说的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我不是王子,我是公主。所以,公主犯法,可以不罚。” 苏景辉顿时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这是什么逻辑? 清了清嗓子,苏景辉非常严肃认真地说道:“公主,臣的意思是,即使你是皇上的女儿,当朝的公主,也必须遵纪守法,一旦触犯律法,一样在治罪。” “哎,这个我懂。”夏锦凤毫无在乎的摆摆手,“刚才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了。不就是说任何人犯了法都必须治罪嘛。” 夏锦凤说完,几步蹦到苏景辉面前,用手肘轻撞他的肩膀,狡黠一笑,“可不是还有句话叫:朝里有人好办事。你们咱们俩现在也算朋友一场了,你就放我一马,要多少银子都行!” 第十七章:公主,你这是要贿赂微臣吗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抬头看向笑眯眯望着他的夏锦凤,坐在公案后的苏景辉顿时有种抚额长叹的冲动! “公主,你这是要贿赂微臣吗?” “啊。”夏锦凤一愣,讪讪笑道:“这,这怎么能叫贿赂吗?我这不是想破财免灾嘛。你想想,要是让我父皇知道我又闯了祸,恐怕这十天半月的,我又出不了宫了。” “不管公主想干做什么,公主的钱微臣一文也不能收。公主的罪,微臣也一定依律惩治。现在,还是委屈公主跟微臣去大牢里吧。”苏景辉四平八稳的说完,吩咐身边捕快道:“送公主回牢里,从明日起,每隔三天,打十大板。公主是金枝玉叶,身娇肉贵,一下子打九十大板,我怕她受不了。” 说完,大摇大摆地离开地牢,气得夏锦凤直跳脚! “苏景辉,你个王八蛋,敢打本公主板子?等我回去告诉父皇,扒了你的皮!” 然而,凭她怎么怒骂威胁苏景辉,都无济于事,最终还是被关进了牢房。于是堂堂千金公主,一昔之间成了阶下囚。这一夜,夏锦凤呆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心里把苏景辉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不料,才刚睡着,就被人一把拽住胳膊,往外拖去。 “你们干什么?”她猛然地睁开眼,见两个捕快正把她往牢房外拖,公主脾气顿时涌上心头,大声怒道。 “行刑。”两个捕快冷冷地说完,就将她押到审讯室,四个捕快将她按在一条板凳上,另外两人举起板子就要打。而那个苏景辉就坐在她对面的大案后,冷眼旁观。 “苏景辉,凭什么找我!”夏锦凤吓得都快哭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我做什么了,我不过就是不想被人欺负。他们卖假货,做菜不卫生,调戏良家妇女,我不过就是教训他们一下我有什么错!你只看到我打那个姓柳的,可你知道吗?他身为兵部尚书,不思为国家开疆拓土,平定四方,却要用我一个小女子去换去国家的平安,难道他做的就对吗?” 夏锦凤越说越难过,越说越伤心,珠泪滚落,颗颗都能让人肝肠寸断的。然而一向心冷口冷,执法严峻的苏景辉,却对夏锦凤的控诉置若罔闻,眼也不眨一下,冷冷地吐出这个字。 “打!” “等一下!”夏锦凤惊叫,正准备落下板子的两个捕快差点被这一声惊得扔了板子。 “能不能轻点打?”夏锦凤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怕疼。” “这……”两个捕快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景辉,哪知苏景辉却冷沉沉地说了句:“平时怎么打,现在就怎么打。” “是,捕头。”两个捕头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夏锦凤道:“公主,得罪了,捕头的话我们不能不听。” 说完,那宽三寸,厚一寸的板子,便自那两个捕快手中落下,左右夹击,毫不留情的落下来。 “哇哇,好痛啊,苏景辉你个王八蛋,本公主饶不了你,我要告诉父皇,把你凌迟,不五马分尸,、剁成肉酱……” 夏锦凤连哭带骂,苏景辉照打不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捕快匆匆来报:“捕头,宫里有人来传旨!” 第十八章:捕头进宫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苏景辉闻言有些吃惊,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居然有人给他传旨? 目光不禁转向夏锦凤,难道皇上已经知道锦凤公主被他抓了,这是要下旨降罪? 苏景辉眸光略沉了几分,微微思索之后,对捕快说道:“去把人请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体态微胖的太监在捕快的带领下走进审讯室,展开手中圣旨高声道:“京城总捕头苏景辉接旨。” “微臣接旨。”苏景辉急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凤公主所为,朕已知晓,现命京城总捕头苏景辉立即押送公主回宫,由朕亲自审讯,钦此。”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苏景辉伸手接过圣旨,站起身来,吩咐身边捕快道:“跟我一起,送公主回宫。” “慢着。”传旨太监突然出声,咬牙切齿地说道:“皇上的意思,是让苏捕头您亲自押送公主回宫,去见皇上。” 苏景辉一头这话,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明面上说是让他亲自押送公主去见皇上,实际上,恐怕是皇上已经得知爱女被他扣押,龙颜大怒,要兴师问罪吧? 可是,他又没犯法,错的是锦凤公主。他一个捕头,依法抓人。即便皇上真的龙颜大怒,一刀斩了他,他也不后悔。维护律法的公平和正义,从来都是需要付出血的代价。他不介意用自己的血,去换去这世间的公平正义。 苏景辉内心里热血彭拜的想着,面上更无一丝惧色。皇上不是说要将夏锦凤押回宫中吗?他就遵旨面下,将夏锦凤五花大绑,一路押往皇宫。 进了皇宫,苏景辉发现,一路上遇见的宫女太监,都用敬佩和同情的目光看他。他知道,敬佩是因为他敢抓锦凤公主,同情恐怕是这些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了! 经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巍峨宫殿之后,苏景辉终于押着夏锦凤,走进了皇帝诏见他们的紫宸殿。 一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夏锦凤,一见到她的父皇,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顾不上自己被五花大绑的狼狈样,几步奔到皇上身边,一头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父皇,他打我!” 皇帝见女儿被绑得像个粽子,顿时心疼了不得了,赶紧亲手给女儿解着绳子。 苏景辉这时候赶紧向皇上行礼,说话间不禁小心翼翼地去看皇上的脸色。这一看,心中倒也有些惊疑。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当今的皇上竟是如此年轻,加外姿仪俊美。这相貌身姿,简直堪称完美,让同是男人,而且是比皇上年轻至少十多岁的他,顿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尤其是这皇上和锦凤公主,看起来简直不像父女,而像兄妹。难怪每年都有那么多青春少女挤破头想进宫。 额,他在想什么? 苏景辉愕然回神,就听到皇上那沉稳冷洌的声音:“是你抓了公主?” “是。”苏景辉定了定神,毫不畏惧地说道,“公主犯下聚众斗殴、故意损坏他人财物、故意伤害他人、盗窃数罪,臣是依法抓捕。” 第十九章:冤家路窄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父皇,女儿没有,是他诬陷女儿!”夏锦凤这时候充分发挥她胡缠蛮缠的本事,居然反咬一口,诬赖起苏景辉。 苏景辉顿觉头大,正想着要如何辩解,就听皇帝对夏锦凤说道:“好好好,父皇信你。你看这狼烟样,先回宫去换衣服,这个苏景辉交给父皇,父皇一定好好征罚他,替你报仇。” 夏锦凤一听这话就乐了,立即乖乖地回自己宫中去。而苏景辉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景辉。”良久,皇帝终于叫出他的名字,语气中却带着浓重的谑笑。 “微臣在。”苏景辉急忙说道。 “昨天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既替公主解了围,又做到了执法严峻,不错!” 苏景辉没想到皇帝的态度好大转弯,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伏跪在地上,连忙说道:“谢皇上夸奖,这些都是微臣份内之事。” “的确。”皇上点头,“只是朕喜欢你的刚直不阿,执法严峻。所以,朕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皇上请吩咐,微臣一定鞠躬尽瘁,报效朝廷。” 皇上叹了口气,示意苏景辉平身之后,才缓声说道:“朕要你去暗中查访三年前新科状元沈寒澈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夏锦凤回到自己宫里,换了衣裳,带着身边的四大宫女就在御花园里溜达打发时间。俗话说,冤家路窄,夏锦凤真没想到在御花园里居然遇到她的仇人赵淑妃,哦不,应该是赵美人。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人擦肩而过,都是高高抬起下巴,一副冷傲的样子。 其实,这赵淑妃与夏锦凤年岁相当,自三年前入宫,就深受皇帝宠爱。也正是因此,夏锦凤才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眼里,皇帝是父亲,是长辈。他身边的女人,就应该是徐贵妃那样三十余岁才对。可是突然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女人,成了自己父亲的小老婆,夏锦凤心里既觉得别扭,又有种莫名的气愤。 而赵淑妃则更郁闷。皇帝对她的确很是宠爱,她也很爱皇帝,可为什么他们之间好像总多了一个夏锦凤,这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公主,简直就跟一个随时会抢走皇帝的狐狸精一样。 就这样,夏锦凤觉得赵淑妃抢了她的父亲,赵淑妃觉得夏锦凤抢了她的男人,长期的矛盾积累之下,两人就成了仇人! “听说,咱们英勇无比的锦凤公主,被人打了板子?”夏锦凤刚从赵淑妃身边走过,就听到她用满带嘲讽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要你管!”夏锦凤被苏景辉打了板子,心里本来就有气,赵淑妃又在煽风点火,不禁气呼呼地瞪她,“再惹本公主,小心我直接让我父皇打你贬成宫女!” 赵淑妃一听,咯咯笑道:得意说道:“公主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皇上不但恢复了我的封号,还送了不少赏赐,所以公主,打今起不管你愿不愿意,又得管我叫声“姨妃”了! 第二十章:后宫里全是一群狐狸精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听了这话简直想骂娘…… 呸呸呸,不是骂她娘,是骂赵淑妃她娘!她娘死十来年了,要是她娘还在,这后宫里哪有她赵淑妃说话的地! 她的母亲叶皇后,与她的父皇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珠连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十五岁成亲,十六生下她的大哥,当今太子夏承胤。十七岁生她夏锦凤,那叫一个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可偏偏老天爷嫌他们太幸福,就在夏锦凤三岁那年,她的母亲突然患病身亡,从此她便成了没娘的娃。 听说太后曾多次向父皇提议,想让她的内侄女徐贵妃抚养太子夏承胤和夏锦凤兄妹,但却被皇帝毫不犹豫地拒绝,并做了一件旷古绝今的事情――亲自抚养一双儿女。 所以夏锦凤在十二岁之前,那都是与老爹同吃同住的! 所以夏锦凤也从来不曾想过,其实她的老爹也不过三十五岁,又有着天下一等一的好相貌,和高高在上的帝王权利,有几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妃子并不算什么。可她偏偏就是不服气,就是气愤,就是看不惯,恨不能把后宫那些个狐狸精全部给踢出去! “姨妃?”夏锦凤立起两眼,怒火腾升,“你做梦!不要脸的狐狸精,你也配我叫你‘姨妃’?你去后宫里打听打听,我管哪个狐狸精叫‘姨妃’了?别说是你,就是她徐丽媛,见了我锦凤公主,那也得绕道走!” “公主,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赵淑妃的声音突然变得娇弱起来,“这后宫嫔妃谁不视公主为己出,公主这样骂她们,岂不是伤了后宫嫔妃的心?” “我呸!”夏锦凤更怒了,“你们这群狐狸精……” “凤儿!”夏锦凤这“狐狸精”在三个字才出口,身后便传来一道愠怒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夏锦凤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满心的委屈顿时涌出,一回头就换了一张娇弱委屈的样子。 “父皇,她欺负我……” 说着,眼泪就刷地落下来。 “收起你的眼泪!”意外的,皇帝居然怒冲冲地对她说道。 他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要不是他在牡丹阁中找到那张字条,他还真不敢相信,他这闺女居然能把他的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 这倒也罢了,她还在淑妃的洗澡水里放死老鼠,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父皇……”夏锦凤心中的委屈更甚,连父皇也维护她了吗?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皇帝冷着脸说道,今天他可是铁了心要好好教训自家这不懂事的闺女。 “我说这后宫里全是一群狐狸精,怎么了!”夏锦凤也恼了,气愤地冲着自已老爹就是一声怒吼。 “你!”皇帝气愤地举起手,对着女儿那张酷似已逝皇后的脸就要煸下去,却又在半空中生生停住。 “父皇。”这时候,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传来,一脸委屈,泪眼朦胧的夏锦凤抬头望去,心中不由得想骂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死对头各个找上门来! 第二十一章:太子妃驾到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来人身穿桔色宫装,身段玲珑,面容极美。漂亮的鹅蛋脸上,两道弯眉如烟笼雾罩,一双柳叶大眼,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小巧的鼻梁,樱桃小口娇艳红润。细腻嫩滑的肌肤,比那上等的羊脂白玉还是美上几分。 这,就是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的当今太子妃,皇帝的儿媳妇,柳舒妍。 只可惜,夏锦凤对这位美女并无好感,而这柳舒妍对夏锦凤,更是恨到骨子里。 三年前这柳舒妍入宫备选,自负美貌的她,以为定然中选。却因为夏锦凤一句:“父皇,这个姐姐好漂亮,太子哥哥说好喜欢她”被皇帝一道圣旨,册封为太子妃。 这倒也罢了,毕竟太子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可比那些嫔妃要高。可谁想到太子夏承胤竟是个风流多情种,东宫里的嫔妃侍妾,多后宫还要多上几倍。所以柳舒妍一直记恨夏锦凤,如果不是她那句话,自己如今早就做皇上的妃子,没准还当了皇后,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天天在东宫受那帮女人的闲气! 柳舒妍提着裙子快步小跑到皇帝身边,乖巧懂事地劝道:“父皇,公主还小,不懂事,父皇就别责怪她了。” “你少假惺惺,我看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夏锦凤这会火正大,冲着太子妃大吼一声,又狠狠地瞪了自己老爹一眼,气愤地就要走。 眼见皇帝被自家闺女气得脸色铁青,柳舒妍一把拉住夏锦凤,委婉笑劝道:“公主,快别闹脾气了,听话,跟父皇道个歉。” “道你个头啊道!”夏锦凤怒暴粗口,她平生最恨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尤其是这人还是她最最恨的柳尚书的女儿。要不是姓柳的和姓赵的撺掇着要让她和亲,她早就和她的沈郎双宿双飞,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哪用得着呆在宫里,受这帮狐狸精的闲气! 夏锦凤骂完,用力一拉被太子妃扯住的衣袖,正待离去,就看到太子妃柳舒妍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顿时向后仰去。 众一皆发出惊呼之声,皇帝心中一急,长臂一伸,一把揽在太子的腰间,用力将她往前一带,太子妃便稳稳地站直。 只是腰间那只宽厚温热的手掌,却让她登时羞得脸红心跳。 皇帝顿时也觉得无比尴尬,正要缩回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宫女的声音:“参见太子殿下。” 皇帝陛下顿时像被火烫了手,一下子缩回,脸上的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甚至不敢去看自己儿子是何表情。 夏锦凤更是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 刚才父皇不过是扶了太子妃一把,怎么这么巧,偏让她太子哥哥撞到了呢? 抬头一见距他们仅一丈之遥的杏树下,她的太子哥哥那张黑得要滴墨的脸,夏锦夏锦凤心中顿时仅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话说她这太子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总说父皇偏心眼,不爱他。如今正巧看到那引人遐想的一幕,这不会真误了什么吧? 这样一想,夏锦凤顿时被自己唬了一跳,为了缓解气愤,她拼命压抑住心中的不快,挤出满脸笑意,提着裙子就冲太子夏承胤跑过去。 第二十二章:锦凤公主沦为和事佬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太子哥哥,你也来逛御花园啊!”夏锦凤笑眯眯地跑到太子身边,挽起自家兄长的胳膊,亲昵地问道。 “嗯。”太子勉强笑了笑,“带你嫂子,来给父皇和皇祖母请安。” “那你也不好好照看嫂子,她刚才差点摔倒,多亏父皇在,才扶住她。”夏锦凤半嗔半娇地说道,却也把整件事情做了解释。 虽然她不喜欢太子妃,但看在她亲哥哥的份上,面子还是得给她点,谁让她的太子哥哥也是最疼她的人之一呢? 这时候,皇帝和赵淑妃,太子妃三人也走过来。 赵淑妃眼看太子和皇帝此刻脸色都不佳,索性也不敢多言,乖乖向太子殿下微微福身,叫了声:“太子殿下”。 “姨妃不必多礼。”太子向她还礼,随后对皇帝说道:“儿臣要去万寿宫给皇祖母请安,告辞了。”说完,也不等皇帝发话,就径自大步而去。 太子妃一见这情形,顿时觉得又委屈,又无奈,急忙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呼!”夏锦凤长吁一口气,正准备偷偷开溜,不料皇帝严肃的声音如雷贯耳一般,冲进她的耳膜。 “这就想走了?”皇帝严肃地看着她。 “父皇,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夏锦凤发出软软的声音,逗得皇帝不由得缓和了面色。 “我看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他上前一步,轻轻捏住自家闺女的脸颊,“大骂后宫嫔妃也就罢了,居然还使太子和太子妃闹出不合,你说说看,你干的这些,是一个公主该干的嘛?” 这边皇帝话音未落,那么赵淑妃的脸上就多了几分嫉恨。 什么叫大骂后宫嫔妃也就罢了?难道在皇帝眼中,锦凤公主是第一,太子妃竟是排第二,居然也凌驾于后宫嫔妃之上? “啊呀,父皇,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夏锦凤又开始撒娇耍赖,“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真不敢了?”皇帝挑眉,疑惑地问道。 “真不敢了。”夏锦凤认真点头。 “嗯。”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样,三日之内,你要是能把太子和太子妃劝和,我就饶了你。否则,就罚你到太庙面壁思过三个月。” 夏锦凤欲哭无泪,看着皇帝跟赵淑妃离去的身影,心中真是追悔莫急啊! 唉,想她堂堂锦凤公主,居然沦为和事佬,真是太悲催了! “红绫、紫绡、碧纱、青罗!”夏锦凤一回到自己宫里,就大呼身边四大宫女的名字,“你们说,这下可怎么办啊!” 跟在她身后的四大宫女也是一脸的苦闷。虽然刚才的情形不能完全怪罪自家公主,谁知道那个太子妃身板那么弱,轻轻一推就能摔倒? 可后来从太子爷的脸色来看,那真叫一个妒火丛生,怒气冲天。这在宫里倒还没什么,一旦回到东宫去,止不定和太子妃闹成什么样。 其实,这小两口也不是没闹过,没什么大不了。可关键是这次事关皇帝,如今真让太子误会太子妃和皇帝之间有什么,那才是大难临头的事! 可是,让自家公主劝和?这该怎么劝呢? 宫女红绫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第二十二章:给太子妃送桃花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翌日,春风拂面,桃杏飘香的皇宫碧桃花里,夏锦凤带着身边四大宫女各拎一把大剪刀,对着开得正盛的桃花一阵狂剪。 “红绫,你这个办法行吗?”夏锦凤一边剪花一边问道。 “肯定行。”红绫坐在一个树杈上,“咔嚓”剪下一枝桃花后,有些喘息着说道:“我没进宫前,一直跟哥哥嫂嫂一起生活,每次我嫂嫂生气,我哥就乘上山砍柴的时候给她摘点花,然后我嫂嫂就不生气了。” “也对,女孩都喜欢花,我也喜欢。”夏锦凤咯咯笑道。 “可是公主,为什么我们要摘桃花呢?”一旁的碧纱有些疑惑地问道,“那边的月季开得也很漂亮啊。” “对啊,为什么我们要摘桃花呢?”夏锦凤自己也有点迷糊,为什么摘桃花呢? 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个画面,一身白衣的少年,抱着一把古琴,坐在桃花树下,弹着一曲《高山流水》,桃花落了他满身,他却毫不知自。 那是她的沈郎,她曾经真的很爱很爱的人。他说,他喜欢桃花,他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说,人面桃花相应红。 这么好的花,太子妃一定也会喜欢吧? “这花漂亮。”夏锦凤边摘边说道。 “可是公主,这是桃花吗?我怎么觉得怪怪的?”碧纱又发出疑问。 “这是碧桃园,不种桃花种什么?”夏锦凤觉得她太罗嗦。 碧纱闭口不言。主仆五个人没一会功夫,就将剪了整整一大竹筐的花枝。夏锦凤剪花枝的时候,还特地叮嘱红绫她们,把这红的和白的分开来放,为的是好区分。 “公主,现在怎么办?”红绫累得气喘吁吁地问道。 夏锦凤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说,给太子妃送花能哄她高兴,那我们就把这花抬到东宫,给她装点装点屋子。” “啊?”红绫一愣,这花不是要让太子殿下送给太子妃的吗? 这公主去送…… 然而,红绫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夏锦凤已经叫上几外小太监,抬着那筐桃花赶去东宫。 到了东宫一瞧,太子和太子妃居然都不在。找几个宫女一打听,才知道这小两口昨天又大吵一架,然后太子殿下一生气,带着宠妃宋良娣出城了,太子妃哭了一夜,天亮后又去庙里烧香求子去了。 夏锦凤顿时有种大耳刮子抽自己老哥的想法! 自家老爹不就是扶了儿媳妇一把,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其实他们两口子怎么闹,对夏锦凤来说无所谓。太子妃心情好不好,对她来说也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怎么喜欢太子妃。可事关她老爹的颜面,她就不能不管了。 如果太子和太子妃这事闹开,别人再添点油加点醋往江湖上那么一传,她英明伟大的父皇可就真晚节不保了! 一想到这个,夏锦凤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赶紧吩咐人把花抬到太子妃寝室,给她装点屋子。 “公主……”红绫有些焦急,这事情好像不太对,花不是这样送的啊? 但她还没说出口,就被夏锦凤打断,“别再叫会,赶紧干活。” 于是,半个时辰后,太子妃的寝室内,插满了艳红的桃花,寝室外,门边窗下,尽是白色的“桃花”? 第二十三章:好心办坏事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忙活完了,就把东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全部给集中起来,对他们叮嘱道:“等太子妃回来了,你们就说,这话是太子殿下送的。谁都不许提我锦凤公主!”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夏锦凤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带着四大宫女赶紧溜回宫去。 也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才做了件“好事”,夏锦凤这一天都乐得像只小鸟,连午觉都不睡,拉着红绫和紫绡在御花园里又放风筝,又荡秋千,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的,天色就暗了下来。夏锦凤也玩累了,正想回自己寝宫去,就见自己的宫女碧纱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脚未站稳,就气喘吁吁地说道:“公主,出大事了,太子妃她,她悬梁自尽了!” “什么?”原本正在荡秋千的夏锦凤,差点没从秋千架上跌下来,惊愕地问道:“不是给她送了花,怎么还闹起自杀了?” “唉呀,就是那花惹出来的事情。听说太子妃因为那花,和太子又大吵一架,然后一气之下就悬梁自尽,这会还没救醒,太后和皇上都赶过去了。皇上说,叫公主您也去一趟。” 都送了花还要吵,有完没完了! 夏锦凤顿时有种仰天长叹的冲动,带着宫女就朝东宫赶去。 夏锦凤到了东宫,才踏进太子妃的居住的院落,就看见自己亲爹面色铁青的立在院中,那神情,怎一个龙颜大怒了得?简直要吃人了! 夏锦凤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走上去正准备哄哄她怒火中烧的父皇,不料才走到皇帝身边,那个一向最疼她爱她,宠她溺她的父皇,就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抬手,狠狠的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顿时侵袭了夏锦凤的全身,珍珠般晶莹的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捂着脸,委屈发看着莫名其妙发火的父皇,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到他咆哮如雷的怒吼声:“你干的好事!” 说罢,一张笺纸从皇帝手中甩出,飘飘然落在夏锦凤脚下。 满含着泪水的夏锦凤,一头雾水的捡起这张笺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东院碧桃夭无双,从来无果不宜家。何不西院做红杏,博取梨花压海棠。 “父皇,这,这是什么?”夏锦凤含泪问道。 “是什么你不知道?”皇帝怒道,“朕真是太娇惯你,才让你成了现在这样,无法无天!早知如此,朕就该在你模仿朕的笔迹捉弄赵淑妃的时候,重重的处罚你!你为以会模仿别人的字迹很了不起?还是觉得朕不的就舍不得罚你?太子妃乃太子嫡妻,是这天下除了皇太后和皇后以外,最尊贵的女人,你身为公主,竟敢如此羞辱诬蔑于她,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帝龙颜大怒地吼完,便吩咐身边随侍太监道:“立即传朕旨意:锦凤公主屡次以下犯上,罪不可恕,即日去削去公主封号,送往太庙,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第二十四章:父女起争执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放开我!”被几个太监押住夏锦凤,委屈、愤怒顿时尽数涌上心头。 父皇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她? 拼命挣脱那几个太监的禁锢,夏锦凤早已是委屈如山,泪流成河,冲着皇帝大吼:“你凭什么冤枉我?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我写的!” “你居然还敢犟嘴,死不承认?”皇帝也被气急。 真没想到,平日里他一直娇惯的女儿会做了如此荒唐之事。就因为他在御花园里扶了太子妃一把,她就敢这样诬蔑别人? 什么何不西院做红杏,博取梨花压海棠,分明就是暗指太子妃红杏出墙,与他有染。堂堂一国公主,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诬陷自己的父皇和亲嫂,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夏锦凤哭道。 一向被皇帝视为掌上明珠的夏锦凤,几时受过自己父亲如此大的委屈,一时间委屈的难以自持。 “倒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母后,可事实呢,哪一年你又停止选妃了?现在,你为了一个太子妃,居然要把我送到太庙去,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个太子妃来的重要?还是说,这首诗说的是事实,才让你恼羞成怒了!” 站在夏锦凤身后的红绫,听到这话愣是惊出一身冷汗! 公主啊,愤怒咆哮可以有,但这话,真不能乱讲,会出人命的! 果然,皇帝听完这话,额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这就是他的女儿?他亲自抚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他太对不起先皇后,更对不起列祖列宗,他怎么能给夏家养出这样一个孽障! “孽障!”皇帝怒火滔天,随身佩剑“嗖”一拔出,竟以迅雷之势架在夏锦凤的脖子上。 夏锦凤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浑身发颤,泪如泉涌。 “母后,你看到了没有,父皇要杀我,他要杀我,女儿没活路过……” 皇帝执剑的手陡然一震,但还未来得及收回佩剑,就听见身后传来皇太后浑厚威严的声音:“你给我住手!” 下一刻,皇帝手中的佩剑,被匆匆赶皇太后一把夺过,狠狠地摔在地上。 “孩子犯了错,你打了骂了也就算了,怎么能动起刀剑来?万一真伤了她,可怎么好?”皇太后瞪着皇帝,冷声劝道。 皇帝铁青着脸,不再言语。 皇太后走到夏锦凤身边,拉住她的双手,温柔慈爱地笑道:“乖凤儿,快跟你父皇道歉。” “我没有错,我不要道歉!”夏锦凤倔强地说道。 “你没有错,你父皇怎么会生气呢?”皇太后继续劝道。 “他生气是因为他心虚!”夏锦凤早就气得要疯,口无遮拦,指着皇帝大声吼道:“皇祖母,他为了太子妃,都要杀我了,你才不要跟他道歉。他不是喜欢太子妃吗?那就让他守着太子妃过一辈子吧!” 说完,她用力甩开皇太后的手,头也不回地哭着跑出去。 皇帝看着她哭着跑出去的背影,整个人顿时颓丧蹲下去…… 第二十五章:赵淑妃的算计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娘娘,好消息,好消息!”皇宫月华宫中,赵淑妃身边的宫女春华一路小跑着进了正殿,满脸喜色,压低声音欣喜地叫道。 “事情办成了?”正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赵淑妃一听这话,立即惊喜以坐起来,连忙摒退身边的宫女,小声问道。 “成了!”春华眉飞色舞地说道:“皇上看到那张笺纸上的诗,快气疯了,立即就派人把锦凤公主叫去了东宫。” “然后呢?”赵淑妃迫不急待地问道。 “听说锦凤公主和皇上吵了起来,愤怒之下,竟然说皇上是心虚,还说什么皇上要是真的喜欢太子妃,就守着太子妃过一辈子去,气得皇上几乎要杀她,要不是皇太后拦着,只怕皇上真会砍了她!” “哼,报应!”赵淑妃听到这些,心里顿时觉得爽快不己。 夏锦凤,你敢害我,我就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别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人会模仿别人的笔迹! “对了,那后来呢?皇上有没有把她关到太庙去?”赵淑妃又问道。 “那倒没有,锦凤公主自己跑出东宫后,就没了踪影。” “那就派人跟着她,千万别出岔子。我父亲还指着她嫁往碧玺和亲后,向沈寒夜拿救命钱呢。” “奴婢知道,早派人跟去了。” “对了,御史那边,暂时还压得住吗?”赵淑妃一提起夏锦凤和亲碧玺的事情,就不由得想起自家老爹的事情。 这赵太师一辈子,就喜欢收集古董字画。前两个月无意中看到前朝王石的那幅传世遗珍――《秋枫图》之后,简直爱不释手,恨不得立即拥为己有。但那画主却要价十万两银子才肯卖。赵太师不忍放弃这幅画,不得以到处筹钱,被几个下官知道了,连夜就给他送到十万两银子。 如此,画是买到了,可是很快,就有御史上书要弹劾赵太师贪污,幸亏赵淑妃无意间发现奏章,暗地里藏了起来。又私下里去找御史大夫,想请他不要弹劾自己父亲。 那御史大夫倒也卖了她个面子,说只要赵太师把收的钱如数退回,他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可赵太师哪有钱,又舍不得卖画。正在这时候,碧玺国的二皇子找上门来,提出只要赵太师能说动皇上将夏锦凤嫁给他,他就可以帮赵太师还那十万两。 于是,赵淑妃和御史大夫定下了一个三月期限。也就是说,只要三个月之内,把夏锦凤嫁给沈寒夜,她老爹就没事了。 春华听她问这事,就如实说道:“暂时还压得住,只是那笔钱得尽快补上。” “我知道了。”赵淑妃神情有些忧虑,但仅是片刻之后,她便眼前一亮,“春华,那个沈寒夜,还在京城吧?” “还在,不过他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这几日已经正准备回碧玺了。” “这样,你派几个人,去找夏锦凤。找到之后,送到沈寒夜那里,我就不信了,这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不嫁!” 第二十六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一路哭着跑出东宫,稀里糊涂的就来到街上。夜晚的京城繁华依旧,大街上依旧人声鼎沸,但她的心里却觉得无比寒冷。 为什么都要冤枉她,难道就因为她上次犯的错? 连皇祖母都以为,是她写了那张纸事诬陷太子妃,可是谁都忘了,她曾得沈寒澈教授,虽不是才华横溢,却也是致于那般肤浅。 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夏锦凤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遗弃的小猫一样,无家可归。偏偏这时候,天公不作美。竟然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仲春的天气,本甚至寒冷,但这雨一下起来,还是透着几分凉意。因为下雨,街上原来来往往的人群也都纷纷赶回家,熙攘的街上,不一会就更得冷清起来。 夏锦凤坐在一个商户的房檐下,忍受着春雨袭来的寒意,拼命搓着自己的双臂,以获取那些许的温暖。 她已经不再哭泣,因为她知道,哭泣不能解决任可问题。 肚子好饿,身体好冷,可她身上却连一文钱也没有,只能一个人哆哆嗦嗦地缩在别人的屋檐下。一缕饭菜的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来,直钻进她的鼻间,更她更觉饥肠辘辘。 唉,生活简直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大混蛋! 几个时辰前,她还在普通老百姓望而却步的皇宫里荡着秋千,吃着精致美味的点心,几个时辰后,却已经成了沦落街头,又冷又饿,乞丐一样的人。 父皇,你就真的忍心看女儿在外面吃苦吗?为什么你还不来找我? 呸呸呸! 夏锦凤不由得暗骂自己,为什么还要想他,不要想他了?他喜欢太子妃就让他喜欢去,她夏锦凤再也不要理他。 “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 夏锦凤抬头一看,意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一副书生打扮,看上去倒不像个坏人。 可是,坏人脸上又没写字! 她抬头冷冷地看着男子一眼,冷声道:“要你管!” “姑娘,你这就不对了。”又一道女声传道:“我家相公好心想帮你一把,你这是什么态度?” 夏锦凤这才发现,原来这男子身后,竟还有一个休形微胖的女人。 “娘子,别这么说。小姑娘年纪小,我看八成是受了什么委屈,咱们要是能帮她,也好帮她一把嘛。”男子说完,又问夏锦凤道:“姑娘要是受了委屈,就跟我们说说,没准我们还能帮到你。你说你这大晚上坐在街上,万一碰到歹人可怎么好?” 夏锦凤抬头,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却没有说话。 那个男的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姑娘是怕我们是坏人吧?” 夏锦凤在心里诽谤道:废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脸上又没写着“好人”两个字! 可是这会,她该怎么办呢?难道真要流落街头? 其实随便去哪个文武大臣家里,她都会受到贵宾级待遇,可是如果让人知道她是和自己父皇吵架出宫,无家可归才到人家府里,那也太丢人了。 所以,不能去,坚决不能去! 夏锦凤这正思绪纷杂,站在她身前的一男一视,相视冷笑,那男的突然上前一步,自腰间摸出一个白色瓷瓶,迅速打开,凑到夏锦凤面前。 一缕淡淡的异香瞬间在夏锦凤鼻间蔓延,下一刻,她整个人便浑浑沉沉地倒在地上…… 第二十七章:捕头抓皇子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半个时辰之后,城西鸿运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里,沈寒夜望着卧榻上沉沉昏睡的夏锦凤,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意。 “你家主子这事办的不错,替我谢谢她。”他回头,对送夏锦凤前来的一男一女说道。 “二皇子客气。只要二皇子别忘了已答应我家主子的事情就行。”那个男人也十分客气地说道。 “那自然,我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那就有劳二皇子,告辞。”两人说完,转身退出房间,并将房门关上。 沈寒夜看着昏睡中的夏锦凤,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变冷,最后变得阴森。那个人喜欢的一切,他都要夺过来,包括女人! 邪恶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夏锦凤全身,仿佛要穿透她身上的衣服,看透到骨子里。 是个不错的美人,削肩细腰,体形修长。柳叶弯眉下,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着紧闭的双眸被,玫瑰花一般娇艳的红唇让人不由得想要一亲芳泽。 沈寒夜按捺不住心中的感觉,伸手就要去解夏锦凤的衣衫…… “砰!”一声巨响,房门居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身穿捕头服的苏景辉,阴冷着一张脸快步走入室内,冷喝一声:“住手!” “又是你?”沈寒夜倏然回头,瞪向苏景辉。 苏景辉不理他,径自大步走到卧榻边,长臂一捞,就将沉睡中的夏锦凤打横抱起。 “把人给我放下!”沈寒夜冷视着他,霸道地命令。 苏景辉毫不畏惧,“二皇子,你在我天景国天子脚下屡次欺凌我朝公主,是真以为我天景国没有男儿了?还是觉得你碧玺国足够强大,经得起兵戎相见?” 说完,抱起夏锦凤就要离开。 沈寒夜满脸阴郁,这到嘴边的肉被人夺去,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只是这个小捕头的武功他早已见识,自知不是对手,只怕硬拼是不行。 本身这次就是他借着巡视江北为借口,自作主张来到天景。要是闹出事,别说这美人娶不到手,只怕老皇帝那也不好交待。毕竟,现在朝政大权还未完全落入他们兄弟之手。 算了,还是不能和他起争执,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冒险。 只是,他不打算计较了,可一只脚都踏出房门的苏景辉,却较起了真。 一出房间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把他给我绑起来,押回衙门!” 话音一落,十来个捕快迅速冲进室内。 “你们这是干什么?”沈寒夜脸色一变。 苏景辉回头看着他,神情严肃道:“你,企图侵害皇家公主,此乃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藐视皇室之罪,本捕头要将你捉拿归案,依律严办!” 说完,语气冷肃地吩咐众捕快道:“带走!” 随即抱着夏锦凤正要大步离去。 不料,这时候夏锦凤突然从沉睡中醒来,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着,惊得瞪大眼睛。当她看见苏景辉那张冷得跟冰块一样的脸,顿时气急败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对着那张冰块脸狠狠甩了他一巴,怒骂道:“流氓!” 第二十八章:狗咬吕洞宾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苏景辉的脸顿时就黑了,身后的捕快更是忍俊不禁。 “狗咬吕洞宾,你不识好人心!”苏景辉气呼呼地将夏锦凤放下,夏锦凤双脚一着步,一股强烈的晕眩倏然袭来,她急忙伸手扶住墙壁,喘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用有些虚弱却充满愤怒地声音叫道:“你骂谁是狗?” “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苏景辉瞪她,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夏锦凤一听这话,顿时怒了,“喂,你是耍流氓,抱着本公主,你还有脸说你是好人?” “要不是看你被人迷晕,我才懒得抱你,那么重,跟一口袋麦子似的。”苏捕头冷着脸,竟也难得地幽默了一把。 不过他可话可把夏锦凤给气到七窍生烟,双手插腰,横眉立眼瞪着苏景辉,怒问道:“你说谁重? “我重,我重好吧?”苏景辉无奈地摊手,“我说公主,你大晚上不在皇宫里呆着,跑到街上淋雨,害得我这众弟兄冒雨追到这,这会,你是不是也该配合我们上衙门一趟?” “又上衙门?”夏锦凤顿时想起被苏景辉打板子的惨境,脱口而出:“我不去,淋雨又不犯雨。” “你不去也得去。”苏景辉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放心,这会你是原告。” “原告?”夏锦凤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难道你都忘了吗?”苏景辉无奈,扭头指了指正一脸不屑的沈寒夜,“就给家伙,把你给迷晕,绑到这来的。” 也不知怎么的,一向执法公正的苏景辉,看到这个沈寒夜,就有种恨不能大耳刮抽死这家伙的感觉,狗胆包天,敢在天子脚下调戏公主,简直拿他这堂堂京城总捕头当病猫! 夏锦凤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想起那一男一女,怒火蹭蹭往上窜,疾步奔到沈寒夜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卑鄙下流无耳!”夏锦凤恶狠狠地骂道,“居然敢让人给本公主下迷药,我踢死你!” 话音一落,那穿着蓝色绣花鞋,看似玲珑小巧玉足朝着沈寒夜裤裆就是狠狠一脚! 苏景辉看得脸都黑了,堂堂公主,怎么会踢人那地方,哪个王八蛋教她的? 而被捕快押住的沈寒夜毫无还手之力,刹那间疼得冷汗直流,额上的青筋都暴起来,狠狠瞪着夏锦凤,“你,你胆敢……” “信不信我还敢杀了你!”夏锦凤毫不示弱,狠狠地回瞪他一眼,蹬蹬地跑到苏景辉身边,用一副霸道口吻命令道:“你,给我把他押到衙门,十大酷刑统统用上,给我弄死他!” “咳咳。”苏景辉闻言,清了清嗓子,“公主,这不好吧?” “他都敢绑架本公主,十大酷刑都算便宜他了,有什么不好?”夏锦凤怒道。 她以为这个苏景辉又要说那套什么“依法办案,按律惩治”之类的话,没想到这个苏景辉居然也有腹黑的时候。 只见他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对夏锦凤道:“公主误会了,臣的意思是,这十大酷刑的确便宜了他,不如,上完刑之后,让他当个太监,进宫伺候公主?” 第二十九章:告诉我,沈寒澈在哪里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好主意!”夏锦凤阴恻恻地笑了,“就按你说的办。” “遵旨。”苏景辉心里顿时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平生第一次,他超出律法去惩治一个恶人,心里本身还有点小小的不安,不过一想到沈寒夜的对夏锦凤所做的禽兽行径,那一点小小的不安瞬间化为乌有,甚至恨不能把沈寒夜这小子五马分尸算了! 可怜的沈寒夜,他哪里知道苏大捕头邪恶的内心,被押到京畿衙门后,他还当自己是在碧玺国,大吼大叫外带威胁苏景辉与夏锦凤。 “你们这帮狗东西,王八蛋,赶紧给爷乖乖道歉,乖乖送爷回去,不然,爷带兵灭了你天景国,把天景的皇子皇孙统统俘虏,让他们统统洗马桶!把你们这帮衙役捕快,统统灭门!”这样的话,可不仅气坏了夏锦凤和苏景辉,就是一众捕头,也气得肺炸。 奶奶的,胆敢口出狂言,扬言带兵灭了天景,这样狂妄的东西,不给他的教训,他就不知道天景国的厉害! 于是,苏景辉一声令下,早已伺候待命的捕快抡起大板子来,狠狠地打将起来。 沈寒夜鬼哭狼嚎,半点没有了皇子风范。 夏锦凤在一旁拍手叫好,“打得好,打得好,狠狠的打,打他个腰折腿断,半身不遂。” 苏景辉更是火上浇油,“听到没有,公主下令了,要打他个腰折腿断,半身不遂,你们可要遵旨行事。” “是。”两个行刑的捕快,喘着气高声应道。 “啊哟,啊哟,疼死我了,苏捕头,快,快别打了,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沈寒夜被打得皮开肉绽,终于支撑不住,开口讨饶。 “饶你?”苏景辉一声冷笑,“你侵害皇家公主,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按律当斩,本捕头念你是碧玺皇子,已经对你格外开恩,你还敢讨饶?” 说完,大喝一声:“兄弟们,狠狠的打!” “别,别!”沈寒夜高声哭叫:“苏捕头,只要你饶了我,我可以将功折罪,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吗?我告诉你!” “停。”苏景辉一抬手,两个捕快终于停手,不约而同的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今这一通板子打的,真叫一个爽快啊! “你知道他的下落,他在哪?”苏景辉眼神复杂地看了夏锦凤一眼,冷声问沈寒夜道。 “谁的下落?”夏锦凤好奇地问道。 “一个江洋大盗。”苏景辉随口说完,吩咐身边捕快道:“你们先带公主去内堂休息,本捕头要亲自审问。” “为什么我要离开,我也想听听那是什么江洋大盗?”夏锦凤不依地说道。 “公主,事关朝廷机密,按规矩,公主不宜知道,还望恕罪。”苏景辉客气地解释。 夏锦凤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小捕头什么事都讲规矩,讲律法,根本不会容她在此,况且闹腾了大半夜,她也累了,找个地方休息也好。 夏锦凤走后,沈寒夜趴在凳子上,强忍着剧痛,恨恨地说道:“苏景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用刑……” “少废话。”苏景辉冷眼看他,“告诉我,沈寒澈在哪里?” 第三十章:沈寒澈死了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他死了。”沈寒夜一副无所谓样子,“三年前,我到天景为天景太后祝寿,偶遇夏锦凤,对她一见钟情。可她那时候正和沈寒澈好着,所以,我派人杀了沈寒澈。” “你没说实话。”苏景辉冷冷地望着他,“告诉我,你和沈寒澈究竟是何关系?” “我说的是实话,我根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碧玺二皇子,他是天景国柳州一介举子,如果非要说有关系,那就是名字相近。可你也知道,这天下重名重姓太多了,就说你吧,你叫苏景辉,那你知道吗?我身边有个小太监,也叫苏景辉!” “你……”苏景辉恨不能一耳光抽死他,但为了问出沈寒澈的下落,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这些日子经过他的一番调查,已经基本确定沈寒澈失踪前一日,正好是沈寒夜向皇上提亲不成的日子。 提亲不成,暗杀情敌,这似乎合情合理,可苏景辉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至少,沈寒澈真死了,那也是该有尸骨。 “行了,兄弟。”沈寒夜看他怒目而视的样子,阴险一笑,“你说你找沈寒澈做什么?找不着他,对你可是大大的有益。” “他是一科状元,身为京城总捕头,我有义务查到他的踪迹。” “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言论吧。”沈寒夜摇了摇头,神秘一笑,“既是身为捕头的职责,你就正大光明的查,何必要暗中进行,连夏锦凤都要避开?你不就是怕夏锦凤知道旧情人有了下落,从此就对你退避三舍嘛主。” “一派胡言!”苏景辉顿时拍案而起,“我如何当我的捕头,用不着你管。我现在只问你,你说你派人杀了沈寒澈,那么你派的是谁,如何作的案?案发现场在哪,尸体又埋在哪?” “没有尸体。”沈寒夜道,“我让人把他烧了,连骨头都成了灰,全洒在城外禹河中了。” “这么说,就是死无对证了?”苏景辉冷着脸问道。 “那是,我跟你说,你现在去河里,连个骨头渣子都捞不上来。”沈寒夜神情颇为得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那好。”苏景辉突然身案后起身,踱步走到沈寒夜身边,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师父,示意他做好记录,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罪犯沈寒夜,行凶杀人,手段恶毒。经本捕头审讯,凶手沈寒夜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依《斗杀律》,处斩刑。待明日禀报府尹大人后,立即押赴刑场,名正典刑!” “你要杀我?”沈寒夜大惊失色,“你不能杀我,我是碧玺国皇子!” “碧玺皇子?”苏景辉似恍然大悟,“对啊,本捕头差点忘了你的另一桩罪。”说完,开口对师爷道:“有劳师爷替我写一封书信送到碧玺,就说有人在天景国冒充碧玺二皇子行凶杀人,本捕头已替二皇子除了这个败坏二皇子名声之人,还请二皇子放心。”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真正的二皇子,我是真的!” “带走!”苏景辉一声令下,沈寒夜就被两年捕快押下。 “苏捕头,真,真要杀他?”师爷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 苏景辉神秘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第三十一章: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师爷不解地看了苏景辉一眼,心道:应该不能吧,要真杀了碧玺国二皇子,那苏捕头不大祸临头对怪! 果然,师爷猜得不错。天还未大亮的时候,就有狱卒匆匆来报,说人有劫狱救走了沈寒夜,连夜出城了。 苏景辉闻言,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随后竟也不追不抓。 师爷心里顿时明白,原来苏捕头不过是想吓唬这个沈寒夜,想来这沈寒夜连夜出城,定是吓怕了,这日后应该也不敢再到天景撒野了。 然而,当夏锦凤知道沈寒夜居然跑了的时候,瞬间窝了一肚子火,怒气冲冲来找苏景辉。 “喂,你赶紧把人给我抓回来!” “公主,抓人是需要追捕令,府尹大人不在,谁也无权下追捕令,所以微臣也没办法。再说了,那是碧玺皇子,咱们又不能真的杀他,打他一顿,把他赶跑,日后不能再欺负公主也就算了。” “算了算了,万一他还要娶我呢?” “公主放心,微臣以身家性命担保,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敢提起娶公主的事情了。” “为什么?”夏锦凤有些不解。 “因为,他已经见识到了公主的真面目。”苏景辉一本正经地说道:“公主英明神武,一脚下去,差点没让他断子绝孙,这样的公主,借他个敢他也不敢娶。” “苏景辉!”夏锦凤仔细这琢磨这番话,顿时大为光火,什么英明神武,分就就是在笑话他! “你敢笑话我,本公主饶不了你!” 说完,飞起一脚就朝苏景辉膝上踢去。 不料,再次被苏景辉抓住脚踝,而这家伙仍旧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公主要真想找人切磋拳脚,还是回宫找那些侍卫吧,微臣事务繁忙,无暇奉陪。” 说完,唤来两个捕快,吩咐道:“你们俩,送公主回宫。” “不用你们送,本公主自己会走。”夏锦凤气鼓鼓地,抬脚就走。 可是一出京畿府衙,她就迷茫了。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做了首破诗诬陷太子妃,才逼得人家悬梁自尽,况且她又是父皇大吵一架,扬言要离宫出去,现在回去也太没面子了。 可是,不回宫,她能去哪呢? 夏锦凤摸了摸身上,唉,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就在夏锦凤仰天长叹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小手突然伸到她面前,“姐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夏锦凤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着肮脏破烂的衣服,光着脚,小脸的满是污垢,只有两只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亮,透着期待而又可怜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原来是个小乞丐,唉,这个小的孩子,真可怜。 可是自己现在都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又怎么帮她呢? 咦,对呀! 一道灵光突然在夏锦凤脑中闪过,既然身无分文,无家可归,那不如…… 她眼前一亮,俯身看着这个小女孩,笑眯眯地问道:“小妹妹,你住在哪,能带姐姐去看看吗?” 第三十二章:公主入丐帮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在这个又瘦又小,满脸污垢的小姑娘的带领下,走了整整一个时辰后,终于到达城外一处破庙――小姑娘的住所。 “你住这?”夏锦凤有些诧异,心说:原来这就是乞丐住的地方! “我们都住这。”小姑娘仰起脸说道:“金爷爷,毛哥哥,还有好多人,不过他们现在都出去要饭了。” “哦。”夏锦凤应了声,打量了一个四周,破门破窗,连个风也挡不住。破庙里唯一值钱点的东西,恐怕就是那种大香炉,不过这些乞丐貌似挺敬重那尊泥塑的神像,倒没有人去破坏这香炉。 “快快快,抬进来。”就在夏锦凤打量四周的时候,一阵嘈杂声突然自门外传来。她和那小姑娘都是一惊,急忙看向门外。 只见一群衣衫偻烂的乞丐抬着一个须发都已经花白的老乞丐走进破庙。这群乞丐像是跟人打了群架,各个鼻青脸肿,有几个身上还流着血。 “金爷爷!”小姑娘一见这老乞丐,拔腿跑过去,当她看到老乞丐头上那不断冒血的伤口,顿时吓哭了,“毛哥哥,金爷爷怎么了?” “丫头别哭,金爷爷没事。”老乞丐想伸手抚摸小姑娘,给她点安慰,但是抬了抬手,却再无半点力气。 “这是怎么了?”夏锦凤这时候也赶过来,惊疑地问道。 “这是谁?”一位被人打歪了鼻子的年轻乞丐,看到夏锦凤的时候,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疑惑,冷声问道。 “毛哥哥,这位姐姐说她无家可归,想跟我们一起生活。”小姑娘抢着说道。 被称为毛哥哥的年轻乞丐似信非信地看了夏锦凤一眼,让其他几个乞丐先把老乞丐抬到一边。自己则走到夏锦凤面前,疑惑地打量着她。 “看姑娘这身打扮,可不像穷苦人家,怎么就愿意混到我们乞丐群中呢?” 夏锦凤一听这话,立即发挥自己高超的演技,那眼泪刷得落下,比死了亲爹还难过。 “大哥啊,你有所不知。我爹娘死得早…… 此刻,正在皇宫里为离家出走,毫无音讯的夏锦凤焦心的皇帝陛下,突然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如果让他知道,在自家闺女口中,他已是早死之人,估计能气得把皇宫掀喽。 然而,这并不影响夏锦凤超常发挥的演技。 “我哥哥嫂嫂贪图钱财,无情无义……” 正在书房生闷气的太子殿下,和好容易被救活的太子妃两人,猛地也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骂我! 太子爷心里窝火的想。 又是东宫哪个狐狸精在咒我? 太子妃心里委屈的想。 “他们为了攀龙附凤,竟然要把我送进宫去给皇上当妃子,我不愿意,他们就把我赶出家门,我现在无家可归,真是生,不如死啊!” 夏锦凤越说越难过,眼泪哗哗滴。 而皇帝的喷嚏一个接一个,停都停不住了。 身边小太监赶紧上前问道:“陛下,可是着了风寒,不如请太医来瞧瞧!” “瞧什么瞧?”皇帝怒瞪他,“赶紧把朕的宝贝闺女找回来才是正经,都怪朕啊,你说她一个小孩子,不懂事犯点错,朕干嘛要凶她啊!” “世上竟有这样放屁的事情!”毛乞丐(呃,夏锦凤临时替他取的名称)一听这话,怒从中来,“牛不喝水强按头,那有这样逼人的。我看你那哥哥嫂嫂,也不是什么善人,你要回去,他们还不定怎么折磨你,不如你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要饭吧!” 毛乞丐义正严辞地说道。 嘿,要的就是这句话! 夏锦凤得意的想,面上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可以吗?” “五湖四海皆兄弟,有什么不可以的。”毛乞丐豪爽地说道。 “谢谢大哥。”夏锦凤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心里却在想:她这一辈子再也不回皇宫,到时候混个乞丐头头,带着这群乞丐闯荡江湖,让她老爹找去吧! 正在这时候,那边一个乞丐突然喊道:“毛哥,金爷爷不行了!” 毛乞丐一听,飞快赶到老乞丐身边,只见老人家已经气息薄弱,无出无进,一双干枯的眼睛看着毛乞丐,艰难地说道:“毛啊,这帮人我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他们,照顾好丫头……” 话说到此,老乞丐两眼一闭,双腿一蹬,驾鹤西去。 破庙里顿时响起一片悲恸的哭声。 夏锦凤没想到刚来这里,就赶上有人去世,看着那小丫头哭得伤心,她也觉得心里挺难过。 “毛大哥,我们要替金爷爷报仇啊!”哭声过后,乞丐中有人高声喊道。 “对,替金爷爷报仇!”众人立即响应道。 “好!”毛乞丐手臂一挥,“兄弟们现在就跟我去京畿府衙,击鼓鸣冤!” “不行,官官相护,官府不可能帮我们!”毛乞丐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站出来说道。 “你们放心。京畿府衙的苏捕头,伸张正义,为民除害,是出了明的执法严明,他连作恶多端的锦凤公主都敢抓,何况区区一个守备公子!” 夏锦凤一听话,顿时眼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作恶多端?她有那些可恶吗?真没想到她的恶名已传遍天下,连乞丐都知道。 可是,她好像从没欺负过乞丐…… 呃,不,她还真欺负过。 话说,去年年底,她被皇帝赐婚李家。于是她怒气冲冲带着宫女找上门,准备将李家全家揍个鼻青脸肿,却在街上被一群乞丐拦住去路,非跟她要赏钱,她一气之下就踹倒了几个乞丐。 好吧,看在她曾经欺负过乞丐的份上,这次她就帮人家一次吧。 “你们去找苏景辉也没用。他就是真抓了守备公子,府尹大人也会让他放人。你们只是乞丐,没权没势,苏景辉又只是个捕头,只能负责抓人,定罪的事,不归他管。” “不可能,他连锦凤公主都抓了,听说还打板子了!”有人提出质疑。 “可是后来不是又放了吗?你们就没听说,第一次抓锦凤公主,苏景辉被府尹大人责怪,第二次,差点被罢职吗?” 夏锦凤如实相告,当然,第二次险被罢职一事,苏景辉倒没跟她说过,不过是她昨夜在京畿府衙中偶然听来的。 第三十三章:乞讨太难,招摇撞骗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那,那怎么办?”众乞丐皆惊。 “这样吧。”夏锦凤认真地说道:“我给府尹大人写封信,你们上堂后,直接交给他,我保证守备公子一定逃脱不了法网。” “你?”众乞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别忘了,我以前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我哥可比那京城府尹官大。” 这说的倒是实话,堂堂一国储君,太子殿下,当然皆有一个府尹官大。 “不如,让她试试吧。”有人将信将疑地说道。 毛乞丐想了想,点头算是同意。 就这样,夏锦凤用一个小乞丐向别人讨来的笔墨纸张,写了一封信,内容为:守备公子欺压百姓,打伤人命,令你务必依律严办,若有徇情,摘你乌纱抄你家。署名:夏锦凤。 “这就行了?”毛乞丐接过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翻,惊疑地问道。 他倒是个识字的,只是,是纸上写的跟鬼画符一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没问题。”夏锦凤拍着胸脯保证。 毛乞丐将信将疑地收了信,领着众乞丐就上衙门喊冤去了。 夏锦凤没有跟着去,她怕被人认出,又给抓回皇宫被父皇责骂。反正她锦凤公主独创的飞云字体世间无双,京城府尹看到这飞云体,就等于见了她锦凤公主。 夏锦凤猜得没错,毛乞丐等人把那封信往公堂上一堂,府尹大人原来冰冷不屑的脸,顿时变得客气起来。连忙吩咐苏景辉去捉拿守备公子,并答应一定会按律惩治,请他们放心。 毛乞丐等人回到庙里,对夏锦凤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差点跪地参拜。夏锦凤自己也开心,跟着这些乞丐围坐在一起,给他们讲起了她那些半真半假,或有或许的“英雄事迹”。 “那一男一女,身上可以带着迷药,朝我脸上一喷,我就有些发晕。可是我怎么能被迷药迷倒呢?” 她眉飞色舞地讲着,一群乞丐津津有味地听着。 “说时迟,那时快,我乘着自己还有意识,飞起一脚,正中那男的下巴。那家伙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四仰八叉,再也爬不起来。那女的一看情形不好,拔腿就要跑。我怎么可能让人轻易逃脱,我左手一撑地,来了一个空翻,身体腾空,飞起一脚就把她踢趴在地上……” “哇,真的好厉害!”乞丐们纷纷鼓掌。 “这算什么,还有一次……” 夏锦凤这正讲得高兴,小丫头突然跑过来,对毛乞丐道:“毛哥哥,我饿了。” “嗯,我也饿了。” “我也饿了。” 好几个人都开始附合说道。 “那就开工吧。”毛乞丐说:“金爷爷走了,咱们好歹也得给他要点供果,省得他老人家在黄泉路上饿肚子。” “好,开工。”乞丐们纷纷站了起来。 “我跟你们一起去。”夏锦凤兴奋地站起来,步入乞丐行业的第一天,她的心情是多么的兴奋啊! 换了身破烂身裳,夏锦凤又往脸上摸了几把香炉里的香灰,这就拎着根棍子,跟着乞丐们浩浩荡荡,唱着莲花落出发了。 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夏锦凤学着那些乞丐的样子,对每一位路过的人伸出手中的破碗。 “大妈,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大爷,可怜可怜我吧。” “大姐,求求你,赏口饭吃吧。” …… 就这几句话,翻来覆去说了一早上,夏锦凤手中的破碗里,仍然只有三两铜板,半块馊馒头。再一看别的乞丐,情形也好不到哪。 夏锦凤于是找到毛乞丐,对他说:“喂,老兄,你这要饭的办法好像不太好使!” “唉。”毛乞丐叹道:“世风日下,善心人少啊!” “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夏锦凤认真的分析道:“你看你,不缺胳膊不缺腿,还长得高高壮壮,伸手跟别人要钱,当定没人给你。” “那照你的意思,我自己砍掉自己一条胳膊腿什么的?”毛乞丐惊愕地问道。 “不用那么血腥,不过‘想要讨到饭,就得博同情’这倒是真理。”夏锦凤呵呵笑道。 她虽然没有讨饭的经验,但从小就是在自家老爹面前装可怜,装可爱,博取同情,对获得他老人家的宠爱。这和要饭有异曲同工之妙。 “博同情?”毛乞丐不解地问道:“怎么博同情?” “看我的。”夏锦凤得意一笑,伸手把周围的乞丐都招来,一群人聚集在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密谋一番之后,便迅速散开。 片刻钟之后,就在街上最热闹的醉仙楼前,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女披麻戴孝跪在街上,手里抱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家父王大志之灵”。面前摆着一块破旧白布,上面写着:“乞讨葬父”四个大字。 “各位路过的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小女子随父亲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寻亲,不料亲未寻到,家父竟染病去世,小女子身无分文,无力安葬,只能将家父尸首放在城外破庙。望大爷大妈,大哥大姐行行好,给点银两让家父入土为安,小女子终身铭记你们的大恩大德。” 夏锦凤跪在街上,声泪俱下地说道。 “哎呀,真是可怜啊!”毛乞丐这时候佯装同情,走过来,把自己破碗里的几文钱,全部放在夏锦凤面前,“我是个乞丐,没有钱。但是,人在江湖飘,总归要相互帮助,这几文钱,给你了。” 四周围观的人一看这情形,也开始纷纷慷慨解囊。 人家一个乞丐都把辛苦讨来的钱给了这姑娘,他们这些要是再不点善心,岂不是真没人性了! 于是大伙开始你三文,我五文,也有给个一钱半钱银子的。短短半个时辰,夏锦凤面前的银就堆了一小堆,目测足有七八两的样子。 就在她得意洋洋,准备收摊,打道回府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官靴。夏锦凤抬头悄悄一看。 妈呀,居然又是苏景辉,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苏景辉立在夏锦凤面前,因为她一身破烂打扮,一时倒还真没认出这就是那样一直养尊入优,高高在上的锦凤公主。 只是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当然也很可怜。 同情心泛滥的苏捕头,出手就是一两银子,用无比沉痛的语气说道:“这个,你先拿着,我回去找衙门的兄弟再给你募捐点,逝者为大,好歹先安葬了老人。” 给读者的话: 苏大捕头又出现了,话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 第三十四章:再次被抓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谢谢。”夏锦凤急声说完,把钱收起来,转身就要跑。 “哎,姑娘!”苏景辉急声叫住她,“你住哪,等我募捐到钱,也好给你送去。” “不,不用了。”夏锦凤说完拔腿就跑。 苏锦辉一个人留在原地,愣住了,这姑娘好生奇怪,瞧这背影,倒有点像…… 锦凤公主? 怎么可能?锦凤公主再怎么胡闹,也不能拿皇上的生死开玩笑,再说今上午衙门还收到她要求惩治那守备公子的信,这会怎么可能在街上卖身乞讨葬父? 夏锦凤一路跑回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乞丐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欣喜又崇拜的表情。 “姑娘,你可真厉害,一天下来,比我们一个月要的还要多。” “就是,看来我们以后都得跟你学了。” “我这个办法,不能常用,一个月最多用几次,否则被人识破就不好了。”夏锦凤道:“你们还是先拿着钱,把金爷爷给安葬了。我再好好想想,一下次该怎么乞讨。” “好,姑娘说得对,明天咱们就把金爷爷安葬了。”毛乞丐说道:“现在守备公子被抓了,金爷爷也能安息了。” “咦,对了,你们还没有告诉过我,金爷爷是怎么死的?”夏锦凤突然就想起这个,问毛乞丐道。 “金爷爷是向守备公子乞讨,被他推倒在地上,头磕在石头上摔死的。”毛乞丐有些伤感的说道:“我们这群人一向都是金爷爷带领着,如今他走了,我……” 话说到此,毛乞丐不由得落下了伤心泪。 “你也别哭了。”夏锦凤劝道:“金爷爷临终把这一大群人交给你,他们还指着你带领呢。” “我没那本事。”毛乞丐摸了把眼泪,说道:“倒是姑娘你,乞讨有方,不如给我们做当家吧?” “啊?”夏锦凤一愣,让她当乞丐头头? “姑娘,就是答应吧,我们都愿意听你的。” “好,打今起,我就听领大家,讨遍整个京城。保证不出三月,把你们各个养得白白胖胖。”说完,顺手把小丫头抱在怀里,笑道:“再给我们丫头,买个长命银锁,保佑她长命百岁。” 打这一天起,京城里突然常来一些可怜人。 有一个被主人家毒打,死里逃生的可怜丫头;还有一个年轻妇人带着病得快死的女儿四处求药的;还有两夫妻上京做买卖,丢了本钱的; 每一次都让街上行人掬一把同情泪,或多或少,出点善心财。 可是俗话说的好,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再次开工的夏锦凤,把地点选在了鼓楼西大街,那里来往的人多,又距上次的地方远,不易被人识破。 她往衣服里塞上枕头,扮成孕妇的样子。夏锦凤跪在大街上,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我家男人到京城给人干活,出来半年了,却没有一点消息。我千辛万苦来到京城找他,不料人没找到,却把从乡亲们手里借来的那点盘缠全被人偷了,眼看这孩子即将出生,还请各位父老乡亲,给点活命钱吧。” “唉,真可怜啊!” “是啊,肚子大成这样,万一出点意外,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路人发出同情怜悯之声,纷纷慷慨解囊。 就在这时候,一双穿着黑色官靴的双腿突然出现在夏锦凤眼前。 夏锦凤暗叫不好,小心翼翼抬头,悄悄一看那双腿的主人,果不其然,又是苏景辉! 阴魂不散啊! 夏锦凤在心里恨恨地想,恨不能把头埋到地下去。 苏景辉的表情倒是平静的很,仿佛没认出夏锦凤一样,平静地上前说道:“小娘子,你家相公我已经替你找到了,他现在就在京畿府衙,你这就跟我去见他吧。” 啥?夏锦凤刹那间石化了! 这家伙,这是在陪她演戏吗? 不对,严重的不对。他这是变着法的把她往衙门里骗啊! 看来,他一定是认出自己来了。可是可恶的苏景辉,怎么哪都有他啊! 而这时候,周围的好心人都欢腾了,都说:这下可好,夫妻双双把家还了。纷纷劝夏锦凤赶紧去衙门认亲。 没办法了,夏锦凤只能硬着头破跟着苏景辉走,哪知道,还没走出一丈,冰冷的拷子就再次拷住她的双手。 “喂,你干嘛又拷我?”夏锦凤怒道。 “因为你又犯法了。”苏景辉平静地说道。 “我犯什么法了?你有人证物证吗?信不信我告你诽谤?”夏锦凤气哼哼地说着,一边想把那拷子从自己手上拿掉。 堂堂公主,被人用拷子拷住,太丢人了! “公主你在街上招摇撞骗,微臣手中已经证据确凿。不过公主放心,看在你是为了帮助那帮乞丐的份上,微臣已经请求府尹大人对你网开一面,到衙门打顿板子,就可以释放了。” “又把打扳子,苏景辉,你能不能换一新鲜点的办法?” “微臣按律惩治,不敢滥用私刑。”苏景辉一本正经,押着夏锦凤快步赶往府衙。 “王胜恩在衙门吗?”夏锦凤问。 “在。”苏景辉严肃地说了一个字。 “那我就放心了。” “公主别得意,这次,他不敢包庇公主。”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苏景辉说完这句,便不再和夏锦凤说话,只是以最快速度,将她押到府衙。 到了府衙,果然见王胜恩正坐大堂,脸色阴郁。但是在看到夏锦凤的时候,立即露出一副狗腿的笑容,慌忙自案后转出,正要向她行礼,却在听到苏景辉一声轻咳后,迅速收回脚步,再次坐回公案后。 这时候,苏景辉才缓步走上前,对王胜恩道:“大人,近日锦以公主在京中招摇撞骗,卑职已将她抓捕归案,请他大人依律严审。” “这……”王胜恩看了一眼苏景辉,又看了一眼夏锦凤,半晌,竟说了一句:“本官今日身体不适,此案就交由苏捕头审理,师爷,结案后你把案卷交我审阅就行。” 说完,竟然落荒而逃。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夏锦凤想,堂堂京城府尹,没有道理会怕一个小小的捕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她要如何才能从苏景辉手中,死里逃生! 就在夏锦凤乞求天上神仙,地下祖宗保佑自己不挨板子的时候,一个捕快突然跑进大堂,神色惊喜地对苏景辉说道:“捕头,老鼠出洞了!” “好!”苏景辉一张冰山脸顿时融化,“带上兄弟们,马上赶过去,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三十五章:路遇太子殿下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那,这里怎么办?”捕头问道,话中意思,其实是问夏锦凤怎么办。 苏景辉想了想,说“送回宫去,皇上找公主可找了一个多月了。” 说完,就集合衙中所有捕快,迅速出了府衙。 “公主请吧。”留下的两个捕快客气地对夏锦凤说道。 “二位,你们想不想喝酒?”夏锦凤突然笑眯眯地问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不想。”两个异口同声道:“捕头有令,公务在身时,不许饮酒。” “嗨,他现在又不在。”夏锦凤继续诱骗着这两个小捕快。想让她回宫,没那么容易。那个苏景辉屡次抓她,简直拿她锦凤公主当病猫,这一次她要是不好好出口恶气,她就是不夏锦凤! “你们不知道,醉仙楼里新来的一位大厨,那菜做的,怎么说呢?你吃了之后只会想到一句话。” “好吃?”一个捕快愣愣地说道。 “不是啊!”夏锦凤就差没翻白眼,这两个家伙,太不懂吃的了。 “是‘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啊,什么意思?”刚才说“好吃”的捕快依旧有些发愣。 “白痴啊!”另一个似乎性格随和些,呵呵笑意:“公主的意思是,那位大厨做的菜,比天上神仙做的还好。” “可是,神仙不是不吃饭的吗?” 此言一出,夏锦凤顿时有种抚额长叹的冲动,娘啊,这捕快脑子是榆木做的吗? “我的意思是,醉仙楼的菜做的太好吃了,我现在想去吃饭。等我吃完饭,你们再送我回宫。” “这……”两个捕快想了想,说道:“好吧。” 公主殿下要吃饭,他们可不敢阻拦,万一饿坏了公主,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于是半个时辰后,夏锦凤坐在醉仙楼的雅间里大嚼特嚼,品尝着各色美味佳肴。可怜两个捕快,却站在一旁口水直流。 “你们二位要不要也坐下来吃点?”夏锦凤笑眯眯地说道。 “这,不好吧。”两个捕快强忍着口水,连连推辞。 “那好吧。”夏锦凤也不勉强,凉凉地说道:“本公主想让你们俩吃饱饭,一会抬起轿子来不至于没力气,既然你们不饿,那就算了。” 抬轿子?两个捕快惊愕地看着她,“公主的意思是……” “苏捕头让你俩送我回宫,可本公主素来坐不惯马车,今出门来身上又没带银子,雇不起轿夫,所以只能拿你们俩当轿夫?如果你俩不愿意也行,给本公主找几个轿夫来就好。” 这两捕快一听就傻眼了,他们这等小捕头,一个月才不挣一两银子,哪人钱给人请轿夫。算了,还是吃饱了自己抬轿子吧,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两人相视一眼,终于拘束地坐下来。 夏锦凤在这两个人坐下后,便开始连连劝酒,两个不胜酒力的小捕头很快被喝得七荤八素。 夏锦凤乘着当口,一边给他们倒酒,一边客气地问道:“刚才,你们苏捕头火急火燎的赶去做什么呢?” “去救人。”一个捕快放下酒杯,醉眼朦胧地说道。 另一个一听这话,立即抢道:“什么救人,是抓人,抓那些贩买人口的家伙。” “贩卖人口?”夏锦凤一听这话,有些吃惊,不禁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是这样。”一个捕快带着七八分醉意,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近些日子京城周边多个村镇几十名少女失踪,苏景辉等人调查多日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失踪少女。据那位少女说,她们是被人押上船走的,因为蒙着眼睛,不知道究竟去了何处。她是因为会水,偷偷跳下水游上岸,才逃出来。她在被抓上船的时候,偶然听抓他们的人说过一句话。 “下月十五,一定要准备好下一批。” 苏景辉得了这句话,就在各村镇被安排了眼线,明天就是十五,今日果然不出所料,就在距京城五十里外的凤鸣县,一伙外乡人赶着四五辆大马车在此停驻,而且马车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很是可疑。 那位在凤鸣县埋伏的捕快立即赶回来将消息报告给苏景辉,苏景辉这才带人去了凤鸣县。 夏锦凤得了这个消息,顿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话说,如果她能赶到苏景辉之前抓住这个贩卖人口的家伙,那所有的功劳就都是她夏锦凤的,到时候苏景辉那块大冰山不气死才怪。 一想到苏景辉那张可能会被气得七窍生烟的表情,夏锦凤就觉得心里爽快极了! 眼见两个捕快已经烂醉如泥,她索性也不管他们了,迅速出了雅间。到了楼下,还不忘叮嘱醉仙楼掌柜道:“掌柜的,楼上那两位差爷,是苏捕头的朋友,你可要好生招待,知道吗?” “知道知道。”掌柜连连点头,苏捕头那可是对他有大恩大德的人,要不是他出面帮助,那锦凤公主怎么可能赔他钱,让醉仙楼重新开张呢? 掌柜心里感激地想着,却没有认出,这眼这个衣着普通的女子,就是当日嚣张跋扈锦凤公主。 夏锦凤一见这掌柜满口答应,乘机就溜出醉仙楼,因为她这次又是没带钱来吃霸王餐的! 出了醉仙楼,夏锦凤跑到府衙跟王胜恩借马。王胜恩一见公主前来借马,那叫一个狗腿,当即就把自己的马给了她,还一个劲为苏景辉抓了夏锦凤的事情道歉。 夏锦凤这会可没空理会这些,得了马,就一路飞奔,直奔凤鸣县。 谁知道,刚要出城门,一个身着艳丽的女人突然自路边冲出,夏锦凤一把勒住缰绳向一边拽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飞驰的马还是从那个女人身边擦身而过,将她撞倒在地上。 “你长没长眼啊!”一个愤怒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夏锦凤尚未从惊魂中回神,缰绳就被人一把拽住。 “你是谁家的野丫头,敢在大街上骑快马!”拽住缰绳的是一个金冠紫袍的年青男子,手执泥金折扇,腰佩上等翠玉。 被人骂作野丫头的夏锦凤,顿时火大,正在发怒,却在看见年青男子的脸的时候,愕然失色。 娘啊,居然是她的兄长,当今太子殿下! 第三十六章:云来客栈起火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我是你家的野丫头!”夏锦凤知道自己躲不了了,索性翻身下马,气呼呼地瞪着太子。 “凤儿!”夏承胤简直惊呆了,眼前这个一身粗布衣裳,还打满补丁的女孩,竟是他的妹妹锦凤公主? “你,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闯荡江湖嘛,这样挺好。”夏锦凤咯咯笑道。 “行了凤儿,我知道你肯定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赶紧跟我回宫去,父皇找不着你,都快急死了。” 说完,拉着夏锦凤就要走。 “公子。”一声娇滴滴的叫声在这时候传入夏锦凤的耳中,那声音柔媚的,简直要滴出水。 “她是谁呀?”被夏锦凤撞倒的女子,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赶紧上前黏住太子,用一种非常不友善的目光打量着夏锦凤。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寻到的如意郎君,怎么能允许被别的女人觊觎! “我妹。”太子解释道。 “原来是妹妹啊。”女人娇笑道,目光顿时变得和善起来,对太子道:“你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妹妹。” “他还没有告诉你,他家里还有一个老婆,十几房小妾呢!”夏锦凤没好气地说道。 “别胡说!”太子见身边女人倏然变脸,目光一冷,急忙喝斥夏锦凤。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知道。”夏锦凤说完,一把甩开夏承胤的手,牵了马就要走。 “你要去哪?”太子在她身后急声问道。 “去凤鸣县。”夏锦凤如实相告,不是她不想对太子谎,而是实在不愿意别人为她担心。至少太后和国丈知道她的行踪后,多少也能放点心。 “你不能去那,那里现在……”太子顿时显得有些慌张。 “你放心。”夏锦凤回头,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去找苏景辉报仇,很快就回。” “你去凤鸣县找苏景辉,京城总捕头苏景辉?他怎么会在凤鸣县?” “他去查案,一个时辰前就走的,我得赶紧走,不然追不上他”。 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太子见她离去后,眼中渐渐浮起一丝阴郁,半晌未动。 “公子……”那名女子见他半晌未动,轻步走过来,刚一开口,就听他说道:“你且回去,等我有空再找你。” 说完,自街边一棵槐树下解开自己的马,一路疾驰赶回东宫,诏来自己的太子宫詹事崔浩,吩咐道:“本宫刚刚得知苏景辉已经赶到凤鸣县。苏景辉一个总城总捕头,负责京城治安,不可能闲得无聊跑去凤鸣县,本宫断定他是为了贩卖少女一案,所以你马上飞鸽传书,让胡程等人停止一切行动。” 崔浩一听这话,神色大变,问道:“殿下何以知晓苏景辉赶去了凤鸣县?” “本宫在街上碰到锦凤公主,她说什么要去凤鸣县找苏景辉报仇,是她说苏景辉一个时辰前就赶去了凤鸣县。” “殿下,既是这样,这会飞鸽传书,不但来不及,弄不好还会连殿下都暴露出来。不如暂且按兵不动。反正下面那些人,并不知道殿下,只奉胡程之令。若一旦出了意外,就暂且拿胡程顶罪,这样,才不至于连累殿下。” 太子闻言,微微思量一番,觉得崔浩说的有理,便及他的话,按兵不动。 夏锦凤一路赶到凤鸣县的时候,苏景辉带着一行捕快早就到了。但此刻他们正化妆成普通百姓,在凤鸣县各处隐藏着。因为云来客栈的伙计说,那些人的马车夜里都有人把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就连整个云来客栈都包了下来,除了他们,外一人概不得进入。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景辉决定过了子时再行动。只留了两个捕快在此探查消息。 可是夏锦凤才不管什么“打草惊蛇”,一心只想着救人。乘着天色渐暗,夏锦凤凭借着一点拳脚功夫,轻易地抓上了云来客栈的后院院墙。 她趴在墙头一看,不禁暗叫一声:“我滴个乖乖!” 只见那不算太大的院落里,竟熙熙攘攘挤满了马车,足有十来辆。果然如那捕快所说,每辆车都被围得严严实实。院子里还不断有人巡逻把守。 不过,奇怪的是,马车前辕全部搭在院中的一根横木上,并没有见到一匹拉车的马。夏锦凤不管这些,她只想到那马车里的,就是人贩子要贩卖的姑娘了! 仔细地数了一下院子里巡罗的人,二十八个,几乎是围着那些马车坐着,点了好几堆火在烤肉吃。 就在夏锦凤想着如何引开这二十八个人,去营救马车里的姑娘时,阴冷的声音突然自她背后传来,夏锦凤吓得差点从墙头掉下去。 “你在做什么?” 她傻笑着回头一瞧,原来是两个面色严肃的捕快,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得老大,似乎恨不能在她身上瞪出个洞来。 “我,我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夏锦凤说完,迅速从墙头跳下,一边呵呵傻笑,一边朝一边躲闪着,“你们,你们请便,我,我走了!” 话音一落,拔腿就要跑。 不想这两个捕快,却不是省油的灯。见她要跑,一个疾步上前拦住去路,另一个迅速绕到她身后,切断她的退路。 “哼,苏捕头早有吩咐,今晚行动之前,任何可疑之人接近云来客栈,一律……” “格杀勿论?”夏锦凤抢着话茬,惊愕地问道。 “一律收押。”那捕快瞪了她一眼,两个人一前一后押着夏锦凤就要离开。 夏锦凤岂能就这么被他们抓走? 乘着前面的捕快不备,手肘猛然向晚一撞,就将身后押着她肩膀的捕快撞倒在地。那捕快一声“哎呦”刚出来,前面一人倏然回头间,夏锦凤已经一个鹞子翻身,越过了院墙。 不料,由于轻功不佳,刚一翻过院墙,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便像那断了线的风筝,直坠到靠着院墙堆放的一大堆麦子秸杆上。 高高垒起的秸杆因为长期从下面抽取生火变空的缘故,一下子倒榻,夏锦凤很不幸地从秸杆堆下滚落下来,一时间整个客栈后院铺开一大片秸杆。更要命的是,一些秸杆触及到那帮人为烤肉生死的火苗,已经开始燃烧了! 原来正在吃烤肉的人们顿时傻了眼,看着这个似乎从天而降的姑娘和满地开始蔓延的火苗,愣了半晌,突然间,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着火了!” 他们竟纷纷丢下手中的肉,不顾一切地奔到马车前,拉着车辕就要跑。而这时候火势已经将后来堵住,前边是大堂更出不去。 这些人一看情形不对,再也不去管那些马车,没命地向前面大堂跑去! 第三十七章:请你去衙门,喝茶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这会简直气得要骂娘,这些可恶的人贩子,只管自己逃命,不是管马车里那些姑娘的死活了吗? 她又气又焦,不顾那些随意蔓延的火焰,迅速冲到最近的一个马车前。浓烈的烟味呛得她连眼都睁不开,但是为了救人,她还是不顾一切,一把扯开车前厚重的帘子。可是这往里一看,夏锦凤顿时傻了眼! 整个马车里,装得竟全是粮食,哪有什么姑娘! 火势不知何时从车后蔓延过来,马里的粮食已是燃烧起来。一股麦子烧焦的问味弥漫在整个客栈。 夏锦凤大叫不好,想要迅速撤离时才发现,整个院子里,地上都起了一层火,大片大片的火苗已经向她吞噬而来。而整个云来客栈的大堂里,更是一片混乱。火焰仿佛一个凶恶的魔鬼,愤怒地吞噬着整个客栈。没多少功夫,火势都蹿上房了,回廊上柱子都已经被火缠住。 而夏锦凤周围的火势更加凶猛,那种烈火烤炙的感觉,夏锦凤觉得自己仿佛被放在了一个大铁板上烧烤。 难道她要被烧成那种黑不溜秋的样子吗?那也死得太难看了!她可是个很爱美的小姑娘,她不想被火烧得黑不溜秋的死去啊! 如来佛祖,太上老君,观音菩萨,土地爷,灶王爷,拜托你们赶紧救救我吧。 夏锦凤把能想到的天上神仙统统求了个遍,可惜这会估计神仙都赴王母蟠桃宴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求救。 火势必离她越来越近,而且已经将她完全包围,她现在不管是向前一步,向后一步,哪怕是向左或向右一步,都是踩到火。 “天啊!”夏锦凤仰天大叫:“你真的忍心让我这么一如花似玉的美貌姑娘被烧焦吗?神啊,派个英雄来救救我吧!只要能救我,本公主以身相许都行!” 夏锦凤吼完这句,突然有些愣神,貌似整个天景国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娶她?完了完了,要是别人听到救了她,她就以身相许这样的话,谁还会来救她啊! “救命啊!”眼看那火苗距自己已不过一丈之遥,夏锦凤急得大声呼救。 没有应,没有管! 再喊,依旧没人应! 夏锦凤就那么拼命的喊啊,嗓子都喊哑了,眼看着,也没见半个人影!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烈,就在夏锦凤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一只黑色的大鸟突然从远处飞了过来,在夜幕中不太看得清楚,只觉得那形状,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雕。 夏锦凤立即冲那叫“大雕”高喊:“雕兄,你救救我吧!” (乱入的作者:切,你当自己是杨过啊! 锦凤公主:杨过,那是谁,长得帅吗? 作者抚额:呃,你个花痴!) 就在夏锦凤话音刚落之际,那一只“黑雕”倏然间越过院墙,一只脚猛然在墙上一蹬,借力就飞到她身边。 夏锦凤顿时傻眼,这哪里是什么“黑雕”,这分明就是那个冰山捕头苏景辉! 冤家路窄,出门没看黄历啊! 咦,不对,她好像就是来找他的。 抬头一看苏景辉的脸色,简直比暴风雨将来的天空还阴间,比他身上的黑色披风还要黑,那表情,整个就一阎罗王现世,阴冷,森然,甚至有些恐怖! 双臂一伸,也不管夏锦凤愿不愿意(呃,都这时候了,再不愿意小命就没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足尖在地上一点,借力腾空,使出一招“巧燕钻天”迅速飞离被火焰覆盖的院落。 夏锦凤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生怕自己一不溜神再掉入火海。直到苏景辉越来院墙,她一颗紧张的心才缓缓放下。不料,还没来得及松开人家的衣襟,就被人当破烂一般,重重的推向一边,那厌恶的神情,就好像刚才抱得不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而是一个马桶一样! “你干嘛啊!”夏锦凤冷不丁被人推开,不禁有些委屈地叫道。好歹她也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受了这么大惊吓,他安慰她两句能死啊! “你来这做什么?”苏景辉冷着脸问道。 “我是来找你的,不是说有什么贩卖少女的人贩子吗?我想帮你抓住他。”夏锦凤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全然忘了她其实是和苏景辉来抢功劳的。 “那你可看到被别卖的少女了?”苏景辉依旧脸色如霜。 “那倒没有,不过我看到一辆马车里装的全是粮食,是麦子。”夏锦凤认真严肃地如实相告。 苏景辉闻言眉头微皱,“粮食,怎么会是粮食呢?其他马车你检查过吗?” “没有!”夏锦凤微微瞪了他一眼,“但我敢肯定车里的,不是什么姑娘,否则火烧成这样,她们早跑出来了。” “有道理。”苏景辉点点头,正在这时候,一个捕快匆匆跑来,禀报道:“苏捕头,火势实在太大,兄弟们顶不住了!” “客栈里还有人吗?”苏景辉问道。 “没有了,已经全部救出。” “那就让兄弟们马上撤离,将那个周长贵一干人等,押回京城。” “是!”那捕快响亮地应了声,迅速离去。 “人贩子抓到了?”夏锦凤有些惊喜,又有些失望地问道。 惊喜,是因为觉得苏景辉真厉害,这么快就抓到坏人,失望是觉得自己好像一点好作用也没起到,更别提跟苏景辉抢功。 “是不是人贩子,现在还不好定论。”苏景辉凉凉地说完,对夏锦凤道:“走吧!” “去哪?”夏锦凤疑惑地问道。 “请你去衙门,喝茶!” “你又想抓我?”夏锦凤惊声叫道:“我不去,这一次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去。” “公主放心,云来客栈这场火没有人员伤亡,所以你最多算个失手纵火,到衙门录个口供,赔偿人家的损失就行了。” “真的吗?”夏锦凤半信半疑。 “真的。”苏景辉认真地点头,似乎是怕她不信,还特地说了句:“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吃亏。” 夏锦凤恨恨地丢了他一记白眼,“有你在我才吃亏好不?没有你,他王胜恩都不敢把我如何。” “他们认人不认理。我是认理不认人。这次公主并非故意,我会依律替你脱罪的。”苏景辉平静地说道。 “好吧,我就信你一回。” 夏锦凤无奈地说完,就要跟着苏景辉一起离开,却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来时骑的马,好像不见了,而苏景辉,似乎也是要靠两条腿走的样子。 妈呀,凤鸣县距京城可有五十里地,要是走回不,还不得累死。不行,她得享受公主待遇,她要车轿! 第三十八章:被蛇咬了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苏景辉,我不想走路,你去给我找马车或轿子来!”她蛮横地命令苏景辉道。 “对不起公主,我的马给了刚才救火时受伤的弟兄。我身上也没有足够顾轿子和马车的钱,我们只能走着回京城。” “要是这样,那我不走了!”夏锦凤开始耍起无赖。 “那好,你不走我走了!”苏景辉说完,竟当真不理夏锦凤,大步流星一般沿着寂静无人的官道,疾步而去。 “苏景辉!”夏锦凤急得大叫。 苏景辉没有回头,夏锦凤能听见的,只有寂静的夜里,自己的回声。 “苏景辉你站住!” 人家仍旧不理她,那直挺挺的背影孤傲冷漠,气得夏锦凤简直要骂娘。 气哼哼地一跺脚,狠狠地踢飞一颗石子,恨不能让这颗小石子飞出去,把个苏景辉砸个狗吃屎! 可是,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夏锦凤这想法刚一冒出来,右小腿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定睛一看,妈呀,原来是足有小孩胳膊那么粗,一尺多长的只花斑蛇,迅速蹿向路边,瞬间不见了影子。 她这是被蛇咬了吗? 夏锦凤愣住,猛然弯身提起裙子,撩开裤腿,借着昏暗的月光仔细一瞧,果然,右小腿处被有两个深深的牙印,正往外冒着血。 “啊!”夏锦凤尖声大叫,惊得原本归巢的倦鸟顿时扑愣愣地飞起来。疼痛在这一刻也瞬间向她的四肢百胲蔓延开来。 “苏景辉,我被蛇咬了!”她大叫。 已经离她几十丈开外的苏景辉终于停住了脚步,但仅仅是停了一下,又开始大步朝前走去。夏锦凤诡计多端,谁知道好又在耍什么花招? 被蛇咬?这是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官道,又不是荒山野岭,哪来的蛇! 他继续走,可是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不会真出事了吧? 苏景辉猛然回头,可是迷茫夜色笼罩的官道上,此时竟无一个人影,更无一点声响。 苏景辉心中大叫不妙!转身拔腿就往回跑。 等他气喘吁吁赶到夏锦凤身边时,她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晕倒在地,脸色苍白的如纸,双眸紧闭,嘴唇发青。 “公主,公主!”苏景辉连唤数声,夏锦凤毫无所动。 苏景辉猛然想起她刚才喊着说被蛇咬的话,心里顿时一阵慌乱,手足无措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夏锦凤,宽阔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冒出来。心里更是不断的祈祷着,千万不要让夏锦凤出来。 他想,这只是因为她是公主,如果她出了事,自己不好向皇上交待。 人越是慌乱的时候,做事情越容易出错。苏景辉心里一团乱,竟然忘了中了蛇毒之后最要紧的是绑住伤口,防止毒素蔓延。只想着赶紧找个大夫给她瞧瞧,于是一把抱起夏锦凤就往城里跑。 更要命的是,苏景辉这一路狂奔,居然还搞错了方向。此刻他们离凤鸣县城最近,按说应该去县鸣县城找大夫,可这苏大捕头一着急,脑子就抽了筋,居然一路狂奔往京城跑去。 一口气跑出几里路,苏景辉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而这时候,夏锦凤的气息已经很微弱,身体也越来越冷。苏景辉猛然停下来,望着寂静无人的四野,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关键时刻怎么竟笨成这样! 眼看着夏锦凤在他怀里毫无意识的抽搐,苏景辉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赶紧将她放下,让她平躺在地上,开始检查她的伤口到底在哪? 只是,这可是堂堂公主,天景国的金枝玉叶,皇帝的掌上明珠,苏景辉一个小捕头,还真不敢拉扯公主的衣裳去检查人家到底哪受伤。 站在夏锦凤面前,愣了半晌,苏大捕头愣是不知道从何下手。 (乱入的作者又来捣乱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你还是赶紧下手啊! 苏景辉:你写的这什么破剧情,不知道男女受授不亲吗? 作者抚额:呃,老兄,你抱都抱了,这时候说男女受授不亲,不觉得太虚伪吗?你再不动手,我要写个帅哥英雄救美了! 苏景辉瞪眼,目露杀气:你敢!作者掩面偷笑,遁了) 苏景辉仔细地将夏锦凤从上到下打量不番,心里琢磨着:肩上,不太可能,等蛇爬到肩上夏锦凤早就发现了,还能被它咬着。这丫头虽然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但对付一条蛇还是绰绰有余。 腰上,同理,也不可能。手上,有可能!万一蛇跳起来咬她一口呢? 呃,听说过会跳的蛇吗?难道是兔子转世? 苏景辉可顾不了这些,急忙俯身拉起夏锦凤的两只手,仔仔细细地检查,连指甲盖也不放过。 可是,没有伤口。 不在手上,难道在脚上! 他又慌乱地将夏锦凤的鞋袜全部脱掉。昏暗的月亮,那一双玲珑小脚,白嫩得像豆腐一样。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还没有伤口。 满头大汗的苏景辉突然灵机一动,迅速撩开夏锦凤的裙子,露出里面月白的绸裤。 伤口一定在腿上! 他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卷着裤管,一边在心里暗暗向夏锦凤致歉。 公主殿下,实在对不起,微臣这也是为了救你,您可千万别怪我亵渎您的凤体啊! 那裤管一点一点被卷起,苏景辉终于看到小腿上被蛇咬过的痕迹。 原本应该是白生生的修长美腿,此刻因为中了蛇毒,变得一片青黑,肿得像一粗壮的树杆一样,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苏景辉这时候再也顾不了其他,迅速将夏锦凤的裙子撕开,扯下两条布,紧紧地勒绑住伤口的两端,防止毒素再次蔓延。 然后,迅速底下头,张嘴对着那被蛇咬过的痕迹,去将那蛇毒吸出。 毒血被他一口一口的吸出,吐掉,也不知道重复了多久,直到苏景辉发现吸出来的血渐渐由黑变红,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候,他猛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突然间传入他的耳中。 刚要抬头望去,只见得骏马声声长嘶,紧接着,苏景辉便看见一个紫袍金冠,骑着枣红马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几十名身着铠甲的武士。 苏景辉定睛仔细辩认,大吃一惊,来人竟是当朝太子! “微臣京城总捕头苏景辉叩见太子殿下。”苏景辉连忙上前叩拜行礼,不料话音刚落,太子夏承胤一脚踹在他的肩头,怒声骂道:“好个不知死活动东西,公主千金凤体,也是你能碰的?” 第三十九章:有女如此,当爹不易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殿下恕罪。”苏景辉急忙稳住身子,解释道:“公主中了蛇毒,若不将毒素吸出,公主会有生命危险。” “狡辩!”太子怒道:“本宫看你分别就是乘人之危,借机亵渎公主凤体!” 说完,越过苏锦辉,一把打横抱起依旧昏迷的夏锦凤,大步朝前走去,并吩咐随从道:“把这个人给本宫带回去,严加审讯!” 苏景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冷冷地站起来,任那些武士将他押走。 夏锦凤醒来的时候,已是数日之后。当她睁开眼看到储秀宫里再熟悉不过的一切时,竟有些茫然,她怎么回宫了? 她记得,她好像是被蛇咬了,然后苏景辉那个王八蛋对她不理不睬,见死不救,然后…… 再发生了什么,她可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夏锦凤正想着下床活动一下,就看见红绫端着个红漆盘子走进屋内。一见她下了床,立即惊声道:“公主醒了!” 话音一落,就放下手中盘子,迅速来到夏锦凤面前,慌乱地制止她,不让她下床。 “公主,你快躺着,太医说你中毒太深,不许你乱动,你要什么吩咐我们就好了。” “我哪有那些娇贵。”夏锦凤不满地说道。 “你还不娇贵?”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传来,夏锦凤望外一看,太后、皇帝、妃嫔,太子,太子妃,还有她的外公,当今国丈大人,齐齐涌进寝室。 说话的人是太子,他跟在皇帝和太后的身后,见夏锦凤醒了,似乎很是高兴。 “赌气跑出宫去,又被蛇咬伤昏倒在地上,要不是我刚好路过,只怕你的小命都没了。”太子说着,皇帝已经迫不急待地来到女儿的床边。 “好了,你就别再说她了。”皇帝对太子说道,“再说她,朕怕她又跑出去!” 皇帝这话一说,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凤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 “不疼。”面对父皇的关怀,夏锦凤的心里又感觉甜甜的。 “这次,就算是父皇不对,父皇向你道歉。”皇帝笑呵呵地哄着夏锦凤,本来心里还有一句:“但是你再怎么玩闹,也不该拿父皇和太子妃开玩笑”,但皇帝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小孩子爱玩闹,本就不该较真。而且,这时候再说她的不对,这小祖宗只怕又要不依不饶了。天知道她不在宫里这些日子,他有多操心。 那天太子将她带回宫,她那昏迷不醒的样子,竟让他堂堂一国之君魂飞魄散,手足无措。 唉,此生有这么一个女儿,他这当爹的也真够不容易了。所以还是哄着她,顺着她,至少这样,她就不至于再闹脾气跑出宫,受到伤害了。 “什么叫就算是你不对!”夏锦凤的公主脾气顿时就上来,“本来就是你不对!” “是是是,是父皇不对。” 皇帝话音刚落,太后和国丈两人也急忙冲到床边,一下子就把皇帝挤到一边,太后拉着夏锦凤的手,老泪纵横。 “傻孩子,以后不要再随便跑出宫了,你看这多危险,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皇祖母可怎么活啊!” “太后说的是啊!”国丈大人更是伤心,“臣也就敏儿一个女儿,她早早离臣去了,臣现在只有太子和公主这两个外孙。公主要有个三长两短,臣可真没活路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夏锦凤笑呵呵地说道。 说完,突然似想到了什么,急声问太子道:“太子哥哥,那个……那个苏景辉呢?” 苏景辉?众人听完一愣。 “苏景辉是谁?”太后问道。 众人摇头都说不知道,皇帝也不说话。夏锦凤有些着急,急声道:“父皇,你……”不是认识他吗? 话刚要出口,却看到皇帝示意她不要说出的眼神,夏锦凤立即噤声。 “凤儿,你说的那个苏景辉是谁?”皇帝若无其事地问道。 “就是京城第一捕头苏景辉。”夏锦凤说完,奇怪地看着皇帝,为什么他不让自己说出他认识苏景辉呢? “我不认识他。”太子说道:“怎么,你认识他吗?” “我是和他一起离开凤鸣县的,后来他先走了,我就被蛇咬了……” “我并没有看到什么苏景辉。”太子打断夏锦凤的话,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我是在凤鸣县外的官道上碰见你的。” “好了好了!”皇帝笑道:“别管什么苏景辉了,既然凤儿没事,咱们也都回吧,让她好好休息。” 说完,便带头离开储秀宫。其余的人也都纷纷离去,夏锦凤的储秀宫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太子回到东宫后,便将崔浩叫近书房,问道:“苏景辉怎么说?” “那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崔浩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还是不肯招?” “招?”崔浩摇头道:“他说自己依律查案,无事可招。” “那就打!”太子阴狠地说道。 “皮鞭都打断多根,再打下去只怕……” “怕什么?怕打死他?”太子冷笑,“一个小小的捕头,死了就死了!” “那臣就放手去办了。”崔浩阴沉地笑道:“也罢,他敢坏殿下的大事,又不肯说出是何人指使他去查沈寒澈的下落,的确该死!” 苏景辉完全没有想到,皇帝让他去查沈寒澈下落这件事情,竟能使得太子如此的焦虑不安,不惜对他严刑拷打,也要问出是何人指使。 苏景辉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 按说,沈寒澈不过一个状元郎,纵使因和公主有情,使皇帝为了成全女儿的心愿而让他查访,也该是正大光明的去查,而不是暗访。毕竟这是好事,是喜事,纵使大张旗鼓去查也无妨,更何况暗访还不易查到。 还有当今的太子殿下更是奇怪。纵使皇帝为了成全女儿去查沈寒澈的下落,这可事似乎与太子殿下毫无关系,他又为何如此紧张,好像生怕别人去查沈寒澈的下落。 难道沈寒澈当年失踪的事情与太子有关? 可是,若是太子所为,那太子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那个碧玺国皇子沈寒夜,又为何要说沈寒澈是他杀的? 苏景辉越想越觉得混乱,理不出一丝头绪。而那个崔浩更是对他滥用私刑,严刑拷打。 “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去查沈寒澈下落的?”又一次,崔浩用阴冷语气,逼问苏景辉。而这时候,苏景辉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他甚至在想,自己很可能就这样死在东宫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第四十章:太子看上一个才人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我身为京城总捕头,负责京城治安。新科状元失踪不见,难道我就该不管不问吗?”满脸是血的苏景辉虚弱地笑着,对崔浩说道。 “好,算你骨头硬。”崔浩咬牙道:“既然如此,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完,拎过一根较粗的麻绳,甩给两个下属,摆了个眼色。两个下属会意,迅速拿起绳子,在苏景辉颈间缠绕两圈,然后就一左一右开始使劲拉绳子。 粗壮的麻绳勒得苏景辉再也无法正常呼吸,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几乎要被勒断。他终于明白,这些人是要致他于死地。 绳子越勒越紧,苏景辉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当崔浩那带着狰狞的脸在他眼中慢慢消失,他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大人,死了。”一个属下探了探苏景辉的鼻息后,向崔浩禀报道。 “拉去乱葬岗埋了。”崔浩瞥了一眼苏景辉,冷冷地说道。 “是。”那个下属说完,和另外一人抬着苏景辉离开了地牢。 “做的好。”当崔浩把苏景辉已死的事情禀报给太子,太子哈哈大笑,“本宫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坏本宫的事情。” “除了这个苏景辉,再无人敢对太子爷不敬了。只是损失了那些粮食,殿下想要的东西,恐怕一时换不回来了。” “那就把西南的军粮,再弄几千斤来。”太子轻描淡写的说道。 “是,几千斤是粮食不算什么,可那是要送往西南的军粮,万一被人发现……” “放心。送往西南的军粮有五十万担,少一些,没人看得出来。再说了,这次本宫亲自押送,即便是少了,西南那些只知带兵打仗的笨蛋也不敢拿本宫怎样。你只要记得,给殿下换些上等货色回来就行。” “臣明白。”崔浩揖手说道。 夏锦凤在宫里闷了许多日子,天天燕窝人参养着,不但养好了伤,连人也跟着胖了好多。最让她郁闷的是,她的父皇因为她上次被蛇咬的事情,对她下了死令,若要出宫,必须征得他的同意。 一向在宫外野惯了的夏锦凤,在一次次遭到皇帝拒绝她出宫的要求后,终于受不了了。就在她们红绫几人正想着,编一个什么理由才能让皇帝同意她出宫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突然上门。 来人竟是太子妃! 夏锦凤一见是她,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对啊,她怎么把太子妃给忘了! 如果去跟她的父皇说,她想跟太子妃去东宫里玩两天,父皇一定会同意。只要她进了东宫,那不也自由了吗? 夏锦凤实在太佩服自己的智商,拉着太子妃又是让座,又是吩咐红绫将皇上新赐的茶沏上一壶给太子妃解暑,那股子热乎劲,比对自己的亲姐姐还亲,倒让太子妃有些受宠若惊。 谁都知道,这锦凤公主对皇宫里的女人,除了太后,统统恨不得将她们都赶出去。太子妃虽在东宫,但也难以幸免。所以自打太子妃进宫以来,还从没见过夏锦凤对她如此热情。 今天,若不是因为有事相求,太子妃也绝对不敢踏进夏锦凤的储秀宫。 “公主不必客气。”太子妃柔柔一笑,“我今天来,其实是想……” “嫂子不用说,我知道。”夏锦凤说完,有些严肃地问道:“一定是我太子哥哥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不是。”太子妃脸色微红,轻轻地摇摇头,“是你太子哥哥他,他看上了一个人。” “看上一个人,谁啊?”夏锦凤疑惑地问道。 心说,总不会又看上她身边的宫女了吧? 唉,她这太子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花心。东宫里姬妾侍女成百上千,他还不知足,总打主意打到宫里来,就说半年前,徐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就被他看中,要去了东宫。 而这个太子妃,还一味的忍让包容,让换作她,非闹个鸡飞狗跳不可! 想到这里,夏锦凤对太子妃有些鄙夷,但今天她有求于人,可不敢露出来。 “这……”太子妃面露尴尬,似乎有些难为启齿。 “嫂子,你就说吧,只要是我宫里的人,嫂子随时可以领走。”话音一落,正好红绫端茶过来,夏锦凤索性拿她取笑,“就是要我们红绫,也没问题!” “公主又拿奴婢取笑了!”红绫地放下茶,不满地说道。 “要真是红绫就好了。”太子妃无奈一笑,“你太子哥哥他,看上了去年秋天才入宫的一个叫云颖的小才人。” 夏锦凤刚刚端起,送到嘴边才刚喝了一口的茶,“扑哧”一下,全喷出来! “你说什么?太子哥哥看上了父皇的才人?”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妃。她这老哥,这是要闹哪样啊? “就因为这样,我才为难。你哥哥一心想要她,逼着我跟父皇说。可这样的事情,我哪里敢说,所以就来求公主,或许你跟父皇说说,没准他能答应。” 呸!夏锦凤在心里暗道,亏你想得出来,这种事情谁说了都是讨打。 可是,为了能出宫去,就算明知是讨打的事情,她也只能应着。 “好啊!”夏锦凤爽快地应道。 太子妃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爽快,神情一愣,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条件,去见了父皇之后,你得跟父皇说,要接我去东宫学刺绣。” “好。”太子妃想了想,说道。 虽然不明白夏锦凤为什么突然提到要学什么刺绣,但只要她答应跟皇帝说要那位才人的事情,让太子圆了心愿就行。省得太子得不到人,整天拿她撒气。 “那好,咱们这就去见父皇。”说完,拉着太子妃就出了储秀宫,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的皇帝,突然听说自己的女儿和儿媳妇同时来见他,那神情简直是看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连忙吩咐人传她们二人进御书房。 等夏锦凤和太子妃进来之后,皇帝才发现,这两个人分明是有话要说,却都不愿意说,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怪怪的。 “你们俩来见朕,是有什么事吧?”皇帝笑望着女儿,问道。 “当然有事。”夏锦凤索性直言:“父皇,太子妃让女儿向父皇讨一个人。” “什么人?”皇帝眉头一皱,连声音也冷了几分,问道:“不会是太子看上宫里的哪个宫女了吧?” 果然知子莫若父! 夏锦凤心道:可惜这次,他看上的不是宫女,而是您老人家的才人,请问你老人家给吗?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念叨,断然不敢说出。而这时候,太子妃却频频向夏锦凤递眼色,让她赶紧说。 夏锦凤瞪她,真没眼色,没看见父皇已经不高兴了吗? 第四十一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太子妃看出夏锦凤眼中的意思,默默地退到一边。这时候,皇帝却开口问她,“太子妃,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父皇,是这样,太子他想要……” “启禀皇上,给云美人册封旨已经拟好,请皇上过目。”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在这时候突然捧着一道圣旨进来,生生打断了太子妃的话。 “朕就不看了,你去宣旨即可。”皇帝淡淡地说道。 “是。”那太监说完,悄悄看了太子妃一眼,迅速退出。 “父皇,云美人是谁?”夏锦凤拧眉,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她的父皇又有了新的妃子了吗?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皇上神情有些尴尬,沉着脸对女儿说道。 “我偏要管。”夏锦凤不依不饶,提着裙子跑到皇帝身边,“你要是不告诉我她是谁,我就自己去找!” “胡闹!”皇帝有些动怒,放下手中的笔,“你是公主,你应该比那些大家闺秀更知书识礼,可你看看你这样,有哪家闺女像你这样,连自己父亲的私事也敢问?” “那你也说了,你是我爹嘛,你的私事我怎么就不能问了。”夏锦凤可是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不然她会几天几夜睡不好觉。 宫里的嫔妃,她都必须了如指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了解清楚敌人的情况,她这锦凤公主,如何得心应手地欺负后宫嫔妃? 还有,千万别说她不懂事,也别说她心狠。谁让这些女人抢了她的父皇呢? “你真想知道。”皇帝认真地看着她。 “真想知道。”夏锦凤也认真地点头。 这时候太子妃可有些着急了,这公主怎么正事不干,竟瞎聊起来了呢? “那好,朕告诉你。”皇帝发话了,“她叫云颖,是去年进宫的才人。” 夏锦凤闻言脸色大变,太子妃更是一脸苍白,怎么会这样,太子不是说,那个云才人进宫半年,一直未被宠幸,可是现在突然晋封,难道…… 唉,看来这事成不了了。 “云颖?”夏锦凤笑了笑,“名字不错。” 皇帝瞪了看一眼,转而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刚才你说太子他想要什么?” “他……他想要让公主去东宫住几天。”太子妃一愣神,只能把夏锦凤提的要求说出来。 毕竟都这时候了,再提那位云才人的事情,可就真是讨打了! “这一定又是她在闹鬼!”皇帝瞪向夏锦凤,“又想出宫吧?以为到了东宫就没人管你了,你就又自由了?” 呃,要不要猜这么准? 夏锦凤无语。 “你是我闺女,我还不了解你那点小心思。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乖乖在宫里呆着!” “父皇,女儿不是想出去玩,去年是想去东宫跟嫂子说刺绣。”夏锦凤又一次发挥自己的超常演技,那神情,还真是认真到了极点,好像自己真的好想学刺绣一样。 “不行!”皇上一口回绝,“朕说过,未经朕的允许,你不能出宫。不过,你要是真想学刺绣,就让太子妃在宫里教你。打今起,她和你一起住在储秀宫,等你什么时候给朕绣出一幅《锦秀山河》,什么时候朕就放你出宫。”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夏锦凤终于知道了! 赶紧说道:“父皇,这可不行,你让嫂子住在宫里,万一我太子哥哥想她了,可怎么办呢?” “他要去押运粮草去西南,至少得三五个月才能回来。”皇帝凉凉地笑道。 他这个女儿,是早该好好教导教导。只可惜女儿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跟他同吃同住,有些话他这当爹的也没法教。太后又是一味的溺爱她,后宫嫔妃更是无人敢惹她。今天见她和太子妃似乎相处不错,皇上心里顿时就有了算计。 趁着太子去西南这个空当,让太子妃留在宫里,好好给夏锦凤教教,什么才是皇家公主该有的仪态,否则这日后嫁了人,也这样疯疯颠颠的,岂不是丢尽皇家颜面! 出了御书房的夏锦凤,一脸颓丧,满腔的怨气全撒在太子妃身上。 “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啊,不是教过你,让你跟父皇说,带我去东宫吗?”她气愤地说道。 面对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夏锦凤,太子妃既无奈又有些畏惧,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不是父皇没答应,所以我也就不敢提了。” “不敢不敢,你倒敢做什么啊!”夏锦凤没好气地说道。 但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太子妃一听这话,刹那间就红了眼圈。是啊,她能做什么,她又敢做什么? 一个都不能让丈夫喜欢自己的女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如此想着,那晶莹的泪珠就再也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不是吧!”夏锦凤看着太子妃竟然泪光闪闪,顿时有种仰天长叹的感觉,“你不至吧,我那就随口一说……好吧好吧,我错了,我错了行吗?你可千万别在这哭,否则父皇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公主,你说的对,我就是太没用……”太子妃哽咽着。 “不是你没用,是我哥太混蛋!”夏锦凤这时候猛然间就想起太子那天在街上,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情形,又联想到他贪得无厌,竟然还把主意打到自己父皇的才人身上,不禁气愤地骂道。 可是太子妃却哭道:“不怪太子,他是一国储君,拥有再多嫔妃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恨我自己不争气,这么多年也没能给太子生下一男半女,才惹得他厌弃……” “哦,天啊!”夏锦凤抚额,既同情太子妃,又恨她的软弱,一时竟不知道从何劝起。 “算了算了,你也别怪自己,这生孩子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能生得了的。”夏锦凤无奈地说道,“父皇让你教我刺绣,打今起你就住在储秀宫里,帮我绣那什么《锦秀山河》吧。” “这个当然。”太子妃抹了把眼泪,和夏锦凤一起前往储秀宫。 “那不是锦凤公主和太子妃吗?”就在夏锦凤两人转身前往储秀宫的时候,在离她们不远的一颗松树后面,赵淑妃带着婢女正好看见了他们。 “她们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本宫可是记得这两人一切也是水火不容的。”赵淑妃疑惑说道。 “娘娘,她们俩好像是从御书房出来的,是不是去见皇上了?”赵淑妃的宫女说道。 “嗯,有可能。不过,这太子妃去见皇上……” 赵淑妃眸色一沉,吩咐宫女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太子妃和公主去见皇上,都说了些什么?” 第四十二章:女儿,儿媳和爱妃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赵淑妃回到自己宫里不久,宫女就给她打听到了她想知道的消息。 “听说,是公主想去东宫跟着太子妃学刺绣,结果皇上不同意公主出宫,就让太子妃暂时住在储秀宫,教公主学刺绣。” “让太子妃住在储秀宫,那太子呢?”赵淑妃错愕地问道。 “听说,太子要亲自押送军粮去西南,三五个月才能回来呢。” “哦?”赵淑妃笑了,“太子什么时候走呢?”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但应该就是这几天吧,上次皇上来咱们宫里的时候,不是也说了,西南军中粮草匮乏,要尽快押送粮草吗?” “那就好。你且留个心,看看哪天是云颖那个贱人侍寝,本宫要……” 话说到此,赵淑妃轻轻招手,让宫女俯耳过去,在她耳边悄悄叮嘱一番。 那宫女顿时喜笑颜开,“娘娘妙计,这样一来,锦凤公主一定会被皇上赶出宫去,到时候,不但娘娘拔了眼中钉,肉中刺,太师大人的事情也能化解,顺便也可以搬倒云美人,真是一举三得的妙计!” “既知是妙计,还不赶紧去行动。” “是,奴婢这就去打听。” 夏锦凤和太子妃回到储秀宫里后,就让红绫把花架子搬出来,又取出五颜六色的丝线放在太子妃面前,笑道:“好嫂子,这事就交给你了。” “公主放心。”太子妃轻柔地笑着,便坐在花架前动手刺绣。夏锦凤则斜卧在琉璃榻上,一边嗑着红绫端上来的葵花籽,一边看着她绣,还时不时的发布命令。 “哎,那个花别用黄色,用红色,红色漂亮。” “好的。”太子妃立即换了线。 过了一会,她又说,“哎,别绣牡丹,绣上桃花,我不喜欢牡丹。” “公主,要绣《锦秀山河》,必须得有牡丹点缀,方能显向大气。”太子妃依旧笑得柔和。 “哦。那好吧。”夏锦凤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轻啜一口,又开始嗑她的葵花籽。 不知不觉的,天色就暗了下来。太子妃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回头一看见夏锦凤,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在榻上睡着了。弯起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让人都不忍心叫醒。 红绫见她停了手,这才上前小声说道:“太子妃娘娘,奴婢们已经把西院的房间给您收拾好了,今天晚上,就让紫绡和青罗服侍您吧。” “嗯,太子妃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候,储秀宫的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太监的高喝:“淑妃娘娘到。” 原本正在睡梦中的夏锦凤,陡然被惊醒,一个子从琉璃榻上坐起来。 “来就来了,喊什么喊!”她不满地说完,又一次倒在榻上,闭上眼睛。 “公主,快起来了。”太子妃摇了摇她。 “不起不起,她赵淑妃算什么东西,也配本公主起身迎她。” “我的好公主,她怎么说也是长辈,是我们的姨妃。再说了,一会她进宫看你在睡觉,定然会发现这花是我绣的,要是告诉了父皇,你可真就别出宫了。” 太子妃这话音一落,夏锦凤一骨碌从榻上起来,慌忙穿上鞋子,一屁股就坐在花架前面。 赵淑妃进到屋里,四下里望了一下,满脸堆笑地朝太子妃走去。 “姨妃万安。”太子妃恭敬地朝她微微俯身。 “听说皇上让你教公主刺绣?”赵淑妃径自坐下,眼带嘲弄地问道。 “父皇是让我和公主作个伴。”太子妃恭敬地答道,这时候红绫已经沏了茶端上来,太子妃接过,亲手递到赵淑妃手中。 赵淑妃接过茶,笑道:“你就这么留在宫里,咱们太子殿下可舍得?” “姨妃说笑了。”太子妃有些羞涩地笑道:“殿下明日一早要押送军粮不西南,儿臣在东宫也没有什么事情,进宫来陪着公主,全当给公主解闷了。” “你可真是有心,只怕有人会不领你的情。”赵淑妃阴阳怪调地说道。 夏锦凤一抬头,冷笑道:“领不领情的,与你何干,你要有空,还是赶紧回你自己宫里,多往脸上擦点粉,把你那皱纹遮住,省得我父皇见了你,调头就走。” 赵淑妃闻言,也是一声冷笑,“公主也太小看皇上了,皇上天纵英明,那一般的庸脂俗粉岂能入了他的眼。本宫进宫多年一直蒙受皇恩,这就足以说明本宫有足够的资本,能让皇上永远钟情。” 这话说得,让太子妃有些无语。这赵淑妃身为皇妃,也算是她和锦凤公主的长辈,怎么说话如此不尊重。什么自己有足够的资本让皇上永远钟情,这话是该当着公主的面说的吗? 怎么听着就好像要跟公主争风吃醋一样! “呵,永远钟情?”夏锦凤听了这话,倒觉得好玩。 “我父皇要是对你永远钟情,怎么你至今还是个淑妃,而人家徐贵妃却不但在你之上,还掌管后宫事务呢?他要是对你永远钟情,怎么又会多了一个云美人呢?” 赵淑妃气结,半晌说不出话。 皇上自从得了那个云美人,宠爱的不得了,已经好些天没诏她侍寝了。还有那个徐贵妃,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怀上龙种,如今千尊万贵的养着,简直要气死她! “你也别得意。”赵淑妃咬牙说道:“如今徐贵妃怀了龙种,等过个一年半载之后,她要是给皇上生个龙子,皇上一高兴,立她为皇后,到那个时候,别说是你,就是太子的储君之位能不能保得住,都得另说!” “啪!”赵淑妃话音刚落,夏锦凤一巴常已经毫不留情地甩在她脸上。 太子妃吓了一跳,赶紧去阻拦,“公主,别这样……” “你听她都说了些什么?”夏锦凤大怒,“她的意思是,要是徐贵妃生下皇子,父皇就要易储,就要把我们兄妹赶出宫去!嫂子,到那个时候,你这个太子妃只怕也当到头了!” “都是吵什么!”一声沉稳的冷喝突然自门外传来,室内三人皆是一惊,朝门外一看,竟是皇上来了。 赵淑妃第一个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一把抱住皇上,大声哭道:“皇上,你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太子妃一见赵淑妃已经告了状,赶紧拉着夏锦凤跪下,说道:“儿臣拜父皇。” “都平身吧。”皇帝说完,问太子妃道:“怎么回事?” “是,是儿臣不好,惹得姨妃生气。” “说实话!”皇帝怒道,说完,轻轻将贴在自己身上的赵淑妃推开,虽然他并不讨厌赵淑妃这种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可是当着女儿和儿媳的面,总归有些不自然。 第四十三章:太子妃的劝说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是我打了她!”夏锦凤上前,怒气冲冲地说道。 皇上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拉着赵淑妃的手来到一把椅子前,让她坐下,这才问夏锦凤道:“为什么?” “她说,徐贵妃有了身孕,等明年生下个皇子,父皇就不要我和太子哥哥,会把我和太子哥哥赶出皇宫去。”夏锦凤委屈地说完,眼泪便向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你真的这么说的?”皇帝看向赵淑妃。 “臣妾没有,臣妾只是……” “她就是那么说的,父皇您要不信,可以问嫂子,她还说到那个时候,嫂子这个太子妃也就当成头了!”夏锦凤指着赵淑妃,声泪俱下的控诉着。 太子妃却听到有些愕然。当然,赵淑妃刚才的话是说的不应该,可是这公主也不能给人家编瞎话,那句什么“太子妃当到头”的话,可是她自己说的啊! “她是这么说的吗?”皇上转面又问向太子妃。 太子妃一时愣住,说是,得罪赵淑妃,说不是,得罪公主。 怎么办呢? 她索性扑腾跪下,说道:“父皇,这件事情不怪赵姨妃,也不怪公主,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不该跟公主开玩笑,说公主若不好好学刺绣,若等明年徐姨妃再给皇上生个小公主,皇上就不喜欢她了。赵姨妃也只是接着儿臣的话,说了几句玩笑话,却不想惹得公主生气,都是儿臣的错。” “既是玩笑话,就都别当真了。”皇帝岂能不知太子妃的话有假,不说别的,就依他对这个儿媳的了解,她就不是那种乱开玩笑的人。可是这种事情,他向着女儿不对,向着自己的爱妃也不对,要是去责怪儿媳就更显偏心,所以干脆装个糊涂算了。 “对了,朕刚才在门外,看见有个宫女端着一锅东西,闻起来挺香的,可是你们谁做的好东西?” 为了缓解气氛,皇上便提起刚才在门外看来端一锅吃食的宫女。 “那是臣妾让人做的荷叶羹,本来是送过来,给公主和太子妃解暑的。”赵淑妃终于制止哭声,站起身来说道:“臣妾这就让人端进来。” “好,朕也正好尝尝。”皇上笑道。 于是,那一小锅荷叶羹很快端了上来,太子妃赶紧给皇上和赵淑妃各乘一碗,独夏锦凤一人,半点不要,坐在一旁生闷气。 “凤儿,你不喝吗?”皇帝端起碗来,问她。 “敌人的东西我不喝,我怕被她毒死。” 这话一出口,呛得皇帝无言,算了,不吃就不吃吧。谁让他没把闺女教好,自食恶果啊! 好不容易将荷叶羹喝完,皇上和赵淑妃终于一起离开,把宁静还给了夏锦凤和太子妃。 “你真不该和赵淑妃吵。”太子妃在他们走后,温柔地笑着,试着想要劝解夏锦凤。 “我也不想和她吵。”夏锦凤难得的没有因为别人说她而生气,反而是有些失落地趴在琉璃榻上,说道:“可是她说的话太戳人心。我母后走得早,我只有父皇,嫂子,我真怕有一天,父皇会不要我。” “不会的。”太子妃笑道:“父皇可是疼你呢。你都不知道,碧玺国的二皇子屡次向父皇求亲,说只要你嫁过去,保证碧玺从此不侵犯天景一草一木。朝上很多大臣都赞同你去和亲,但父皇他都舍不得让你去,硬是压着大臣们的奏章呢。” “真的吗?”夏锦凤抬头望着太子妃,有些茫然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是你哥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可是父皇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我呢?”夏锦凤自言自语地说道。 “父皇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有烦恼。公主,父皇真的很爱你。可是你也要知道,后宫的嫔妃与前朝的大臣,都是有些盘根错节的联系。你以为每次选秀都是父皇个人的事情吗?其实不是这样的,父皇要拉拢大臣,要平衡大臣之间的关系和他们手中的权力,联姻是最好的办法。别说后宫里,就是东宫里的女人,也大都是为了朝廷的利益才选入的。就连我也是,如果我的父亲不是兵部尚书,只怕太子妃的位置,也到不了我头上。所以公主,对待后宫嫔妃,不可以太过刁难,否则会让父皇为难的。” “嗯。”夏锦凤点点头,突然笑道:“嫂子,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突然发现,其实你并不讨厌。” “你的意思是,以前觉得我很讨厌?”太子妃笑道。 “也不是了。”夏锦凤挠了挠头发,“只是觉得……算了,总之现在呢,我认你这个嫂子,打今起,我就是你的小姑子了!” “你一直都是我的小姑子。”太子妃抚着她那被她自己挠乱的头发,温柔地笑道。 随后的日子里,太子妃因为暂居储秀宫,和夏锦凤姑嫂俩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因为太子去了西南,太子妃也无牵无挂,整日里宫里陪着夏锦凤玩闹,整个人也变是开朗了许多。 这一日,夏锦凤和太子妃两人正在御花园里折花准备插瓶的时候,皇上正好带着几个小太监也在御花园是闲逛。看到她们俩如此和睦,皇上心里很是高兴,便命将她们两叫到跟前,拿出一对红玉手串分别交给她们俩。对她们说道:“朕将这对手串送给你们,希望你们俩日后能像亲姐妹一样相处。” “谢谢父皇。”夏锦凤和太子妃都爱极了这手串,赶紧上前谢恩。 这一幕,不巧又被赵淑妃看到了。 那一对手串她早就见过,是番邦进贡之物,不断色泽鲜红,触手温润,戴在身上更能使人遍体幽香,实在是难得的奇珍。她一直想求皇上将那那一对手串赐给她,谁想到如今竟给了夏锦凤和太子妃。这实在太让她气愤了! 回到自己宫时,赵淑妃越想越生气,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在她生气的时候,身边的宫女终于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皇上今晚,要诏云美人侍寝! “太好了!”赵淑妃从来没有像今晚一样,如此高兴那个云美人侍寝。 “按计划行事,这次,整不死夏锦凤,也得让她掉层皮。” “娘娘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保管叫皇上龙颜大怒,恨不能杀了她。” “那就赶紧去办。” 于是,半个时辰后。当云美人乘着小轿,走在前去侍寝的路上时,一个身穿浅紫裙衫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小轿前。 “站住!”少女冷声喝道。 “你是谁?敢拦咱们云美人的轿子!”抬轿子的几个小太监是云美人宫里的,面对这不知从何处蹿出的小丫头,一点都不客气。 “我就是锦凤公主。”紫裙少女嚣张地说道:“让你们这个云美人哪来回哪去,今天晚上,我父皇不想见她了。” 第四十四章:设计诬告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凭什么?”一个小太监气恼地问道。 “算了。”轿子里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既然皇上有事情,咱们就回吧。” 皇上早就有吩咐,绝对不能惹他的宝贝女儿生气,所以对于一个小小的美人来说,遇见锦凤公主,还是绕着走吧。 一见轿子离去,紫裙少女得意一笑,转身一溜烟就跑回赵淑妃宫中。不用问,这当然不是真正的锦凤公主,而是赵淑妃的宫女。 “她就这么回去了?”赵淑妃问道。 “可不是,一听见锦凤公主四个字,吓得恨不能插上翅膀赶紧飞。” “没出息的东西。”赵淑妃冷笑,问道:“储秀宫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在储秀宫买通的那个宫女,已经在她们的膳食里下了迷药,锦凤公主只怕要睡到明天早上才醒,太子妃这会,已经被抬往皇上寝宫了。” “干得好。”赵淑妃阴笑道:“今晚,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盛夏的季节,饶是皇宫里,也格外的闷热。怀了身孕的徐贵妃,更是比别人更觉得热上几分,乘着夜晚有些凉意,索性搬了琉璃榻放在院内,敞开着院门吹着夜晚。 就在她一边纳凉,一边坐在榻上给未出世的孩子缝着衣裳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乘小轿从自己宫门前经过。 “那不像是云美人的轿子?”徐贵妃疑惑地放下手中的衣裳,心想:难道皇上一时心血来潮,又换了人? “你出去看看,那轿子里是谁?”徐贵妃吩咐自己的宫女道。 那宫女于是飞快地奔出宫门,却并未去追轿子,而是在宫门前愣了愣,弯腰捡起一件东西。仔细辩认后,气恼地拿着手串返回院内。 “不是让你去看看轿子里是谁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娘娘,奴婢不用看也知道,轿子里再无别人,一定又是赵淑妃。” “怎见的就是她呢?” “娘娘你看这个。”那宫女说完,将手一摊,露出那串红玉手串,“这可不是她一直想跟皇上要的东西吗?看到皇上真给了她了!” “这就是你在门口捡的?”徐贵妃大吃一惊。 “可不是,她跟皇上要来的东西,却不好好收着,赶明又要嚷嚷别人偷她东西了。” “这可不是赵淑妃的。”徐贵妃愕然说道:“皇上说,今才把这东西给了锦凤公主和太子妃一人一个,难道……轿子里的人是锦凤公主,或者太子妃?” “啊!”宫女大惊失色。 “快去把轿子给本宫拦下来,那可是侍寝嫔妃的轿子,万一是锦凤公主或者太子妃在里面,那就糟糕了!” 徐贵妃身边几个宫女慌忙跑了出去,一路狂奔才终于将轿子拦了下来。但抬轿子的人死活不说轿子里是谁,更不让宫女们查看。 徐贵妃这时候也跟出来了,有主子在,这些宫女胆子也大了起来,其中一人一把撩开轿帘,众人大吃一惊:轿子里的人竟然是太子妃。而且,她似乎被人下了迷药,睡得极沉。 徐贵妃赶紧让人把太子妃抬到自己宫里,又将那几个抬轿子的暂时押了起来,又差人去通知云美人赶去侍寝后,这才松了口气。 “什么,轿子被徐贵妃拦住了!”当赵淑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肺都气炸了。她精心安排的一切,居然就这么被人给毁了? “是的,抬轿子的几个小太监也被押了起来。这会,云美人只怕都到了皇上身边了。” “该死的徐贵妃,敢坏我的事情!”赵淑妃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要扣进手心,美丽的容颜都变得扭曲。 “娘娘,事到如今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怎么办?还不就是让那几个小太监闭嘴吗?” “娘娘的意思是……”宫女说到这,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几个小太监而己,宫里哪天不死几个。” “奴婢明白。” “只是白白放过夏锦凤,本宫心里实在不甘心。”赵淑妃恨恨地说道。 “既然娘娘不甘心,奴婢倒还有个办法,可是好好治一治她。” “什么办法?”赵淑妃问道。 “奴婢听说,前些日子凤鸣县云来客栈失火的时候,锦凤公主也在场,不如让那云来客栈的掌柜让京畿府衙告她个纵火行凶。到时候娘娘在上下打点一番,保证叫她吃尽苦头!” “果然好主意。”赵淑妃怒意尽扫,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数日后,京畿府衙突然有人来击鼓鸣冤。王胜恩升堂问话,那人说自己是云来客栈掌柜,要状告锦凤公主纵火行凶。 “大胆!”王胜恩一听有人告公主,顿时怒火滔天,一介草民,居然想与公主为敌,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这刁民,胆敢诬蔑公主。来人,给我痛打五十大板,赶出府衙!” “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啊!”那人高声大呼。 “属实个屁!”王胜恩骂道:“公主身居内宫,如何烧得了你的客栈?我看你分明就是一刁民,不打你你就不知道衙门的规矩!拖出去,重重的打!” 于是,两个衙役很快上前,拖着这掌柜就要拉出去打,就在这时候,赵太师府上的管家突然到了。 王胜恩连忙暂时退堂,将赵府管家迎到后堂,亲自奉上香茗,笑问道:“管家您亲自前来,是不是太师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那管家喝了口茶之后说道:“赵太师让小人悄悄前来传个话,近日刑部侍郎一职缺出,太师向皇上举荐了大人。可皇上说,刑部掌管司法,必须得选个执法严明,不畏强权的人。这才故意让人状告公主纵火,实际上,是在试探大人能否做到执法严明。所以,这公主纵火一案那是还望大人秉公审理,否则别说刑部侍郎一职你得不到,还会让皇上误会你王大人,甚至连累太师。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王胜恩连连说道:“多谢太师关怀提醒,也多谢管家你费心。” 管家离开后,王胜恩立即升堂问案。 那云来客栈的掌柜于是说出了所谓的“案发经过”。 “草民李贵,是云来客栈的掌柜。那一日黄昏的时候,有一个姑娘要住店,可是客栈已经住满了人。所以我就跟这个姑娘说,让她再到别家看看。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脾气倒大, 一气之下就把小人的云来客栈给烧了。幸亏当时县衙来人救火,才没有伤及人命。小人要向县太爷告状,可县太爷说,那姑娘是锦凤公主,他不敢授理,让小人来京畿府衙告状。” “好一个无法无天的公主,来人,立即将锦凤公主抓捕归案!” 王胜恩一声令下,但是堂上衙役捕快,无不噤若寒蝉。 锦凤公主身在皇宫,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去皇宫抓人? “怎么,没人敢去吗?”王胜恩环视了一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怒声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堂外传来一个严肃声冰冷的声音:“我去。” 第四十五章:公主过堂受审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苏捕头?”堂上众人皆惊。 苏景辉已经失踪近两个月了,府尹大人还为此气得不行,说他消极怠工,玩忽职守,说再不回来,就要将他免职。没想到,他却在这关键是刻,回来了。 “苏景辉,你小子这些天上哪去了?”王胜恩一见苏景辉,就大声叫嚷道。 “大人,卑职去查云来客栈失火一案,如今已有了眉目。”苏景辉立在堂上,认真地说道。 “哦?那你还不赶紧去把锦凤公主给抓回来。” “是,卑职这就去。”苏景辉冷着脸说完,转身就走出大堂。 夏锦凤正好太子妃在储秀宫里学刺绣,突然听到宫女红绫慌慌张张地禀报说:京城总捕头苏景辉进宫,要抓她去京畿府衙过堂问话,顿觉无语。 心说,苏景辉这家伙是不是不找她的麻烦,心里就不舒服! “他人现哪?”夏锦凤问道。 她还没因为他上次见死不救的事情跟他算帐,他倒找上门来。 “在宫门外候着。”红绫说道。 “那就让他候着,我还就不信了,父皇会允许他苏景辉在皇宫里把她抓走!” 然而,夏锦凤想错了,她的父皇不但允许别人将她抓走,甚至还要大义灭亲! 就在她刚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宫里一队侍卫已经踏地储秀宫。 “奉皇上之命,将锦凤公主押往宫门,交京城总捕头苏景辉带回京畿府衙。”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夏锦凤一听“皇上之命”顿时急了,摆开阵势大有和这些侍卫决一死战的样子。 太子妃看得心惊胆战,又有些不明所以。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那些侍卫。 “回禀太子妃娘娘,锦凤公主纵火行凶被人告到京畿府衙,如今府衙拿人,皇上命我们将公主带出宫去,交给府衙的人。” “你说谁纵火行凶,我那是……”夏锦凤忍不住为自己叫屈,那是个意外好吧,况且她自己都差点被火烧死! “皇上说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请公主到了府衙大堂上再说。现在还请公主跟我们走吧。” “我不去!”夏锦凤一想曾经在府衙被打板子的事情,心是就发怵。 “那就别怪小的们得罪了。”那个侍卫头头说完,给两个手下摆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即上前,一人拽住夏锦凤的一只胳膊,就将她押起来。 “喂,你们这些混蛋……” “带走!”侍卫头头冷冷地说道。 很快,夏锦凤被押到宫门口,苏景辉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 “公主,好久不见了。”看到夏锦凤,苏景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是好久不见了。”夏锦凤没好气地说道:“但我希望最好永久不见。因为每次见到你,我都有牢狱之灾。” “公主放心,我那天说过,云来客栈这场火没有人员伤亡,所以公主您最多算个失手纵火,到衙门录个口供,赔偿人家的损失就行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抓我?” “因为这是律法规定的,凡是触犯律法的人,案件未审清之前,都要关押。” 说完,又一次拿出拷子,迅速抓过夏锦凤的双手拷住,大步流星一般拉着她赶往京畿府衙。 “你说锦凤公主被京畿储俯衙抓了?”崔府书房里,太子宫詹事崔浩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正是。”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神情紧张地说道,“大人,锦凤公主被抓,一定会把那几车粮食的事情说出来,而我们之前一却叮嘱周长贵,让他一口咬定马车里是药材,如此言词不一,万一京畿衙门详查起来,会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将盗用军粮和同贩卖少女的事情一并查出?” “确有可能。”崔浩想了想,说道:“这样,我现在就去京畿府衙,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放了锦凤公主。胡程,你去通知下面的人,让他们这些天暂且停手,一切事宜等太子回来,再做安排。” “是。那小人告退了。”胡程说完,匆匆离开,崔浩也迅速赶往京畿府衙。 而此时,夏锦凤已经被押到府衙大堂上。那客栈掌柜一见夏锦凤,就如同见了仇人,立即大声嚷嚷道:“就是她,就是她烧了我们客栈,那可是我祖传三代的基业,你赔我客栈!” “肃静肃静!”王胜恩拍着惊堂喊道。 客栈掌柜立即噤声。 “公主,微臣来问你,云来客栈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是,但我不是故意的。”夏锦凤如实相告,苏景辉在一旁眉头紧皱。 “那请公主说说,那天晚上起火的原因?” “因为,因为我不小心掉了客栈院墙内,砸倒了麦杆堆,正巧院里又有人生火烤肉,还放了那么多……” “王胜恩!”一声怒喝在这时候突然传来,打断了夏锦以的话。 堂上众人一惊,怎么是太子宫詹事崔浩? “你好大的胆子!”崔浩大声喝道:“竟敢抓捕当朝公主!” 崔浩说话间,已经阔步走到堂上。当他看到苏景辉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 苏景辉他没有死? “崔大人。”王胜恩自公案后转出,因为之前有赵府管家那番所谓“考验”的说辞,王胜恩此刻满脑子里都是他的刑部侍郎一职,根本不管其他。 “公主纵火行凶,下官是依法抓捕。现在公主正在过堂,崔大人可不要扰乱公堂。” “我就扰乱公堂你能如何?本宫奉太子之命,命令你立即把公主放了。” “太子远在西南,何来的太子之命,崔大人不要假传太子诏令。” “你!”崔浩气结,这个王胜恩本是个溜须拍马的主,怎么今日这里鬼上身了吗?居然变得如此正义凛然! 崔浩怒声道:“不就是烧了客栈?难道还真要让公主偿命不成?” “崔大人。”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闭口不言的苏景辉,突然开口说道:“公主纵火一案尚未审理清楚,所以公主必须按律暂时收押,待案件调查清楚后,若确定公主无罪,才可释放。” “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放人了?”崔浩恨得咬牙切齿地问道。 “行了!”夏锦凤再也受不了这些人的聒噪,一群大男人,还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了! “不就是烧了一个客栈,又不会判死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在这里叽叽喳喳吵个没完,你们不烦,本公主都烦了!你们就痛痛快快地说,要怎么处置本公主不就行了吗?” “这么说,公主是对故意纵火一案供认不讳了?”王胜恩看了一眼气得脸色发青的崔浩,神色得意地问道。 “是,你就说怎么处置吧。”夏锦凤随口说道。 “大人。”苏景辉急声道:“公主不是故意纵火,而是因为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王胜恩疑惑地问道。 第四十六章:捕头夜探公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苏景辉眉头微皱,眸光变得有些深沉,半晌之后才说道:“公主是在客栈外放烟花,无意间引燃了客栈。” 此言一出,倒上崔浩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苏景辉从鬼门关转让一圈之后,居然也懂得识时务了。知道了有些事情是不能乱说这个道理。 但是那个客栈掌柜不依,他早得了赵府管家“告不倒夏锦凤,要他全家性命的”话,这会子哪里还敢往回退。 “你们,你们官官相护,欺负我一个小老百姓,分明就是公主故意纵火,哪里来的什么放烟花引然客栈?” 苏景辉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转而问府尹王胜恩道:“大人,可否容卑职问他几个问题?” “你问吧。”王胜恩说道。 苏景辉转面问那掌柜道:“你说,当天晚上是因为你的客栈住满了人,锦凤公主前去投宿,因为没有房间住,所以一气之下烧了你的客栈?” “是的。”那掌柜目光躲闪着说道。 “我再问你,是凤鸣县县令让你来京畿府衙告状?” “对。” “是县鸣县县衙的人帮你救的火?” “是。” “一派胡言!”苏景辉怒了,“本捕头早已查证,云来客栈当天总共只有十二名客人入住,至少空出房间二十余间,这是其一。其二,凤鸣县县令从未接授理你的状告锦凤公主的案子,更未让你到京畿府衙告状。其三,帮你救火的人,是京畿府衙的捕快。” 说完,将所有查到人证的口供上呈给王胜恩。 “大人,这些是入住客栈的十二名客人以及凤鸣县县令和所有救火捕快的供词,请大人过目。” 王胜恩看完这个供词彻底晕菜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皇上故意拿公主纵一案考验他,看他能否执法公正吗?怎么他越审越觉得这案子有种假戏真做的感觉。 不管这些了,反正只要他敢给公主定罪,这事情就准没错了! “苏景辉,这些证词不会是你伪造的吧?”王胜恩以为这又是考验的一个环节,不禁想到这供词是伪造的,神情颇为得意地问道。 苏景辉顿时有种想暴揍王胜恩的冲动。他今日哪来的勇气,竟敢事非不辩,好像一定要给公主定罪不可,这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呢? “大人,供词是不是伪造,只要提审关押在大牢时的周长贵等人,就可知晓。他们可是亲眼目睹起火的人。”苏景辉平静地向王胜恩提出建议。 “那就带周长贵等人上堂。” 很快,周长贵等一行人就被带到堂上。他们本是奉了那胡程的令,要拿那几千斤粮食和几十个姑娘到戎狄去换战马,结果不想被衙门已贩卖少女之罪给抓捕。 “周长贵,本官问你,云来客栈着火时,你可在场?” “小人在场,小人那几车药材,就是让大火给烧没的。” “那你可知道是怎么起的火?” “这……”周长贵思量着,这个问题胡程也没教他,他该如何回答呢? 就在这时候,崔浩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只是能让他们赶紧把夏锦凤给放了,他不介意帮着苏景辉圆谎。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位锦凤公主放的烟花不小心落入客栈,才引起大火的?” 周长贵也是聪明人,一瞧这崔浩衣着不凡,又听他提起公主,顿时明白。人家这是给他递话呢。 在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夏锦凤,果然是那天晚上掉进院子里的姑娘,周长贵心中更了然了。 原来她就是公主。 掉进客栈院子,砸到麦杆引起火灾堆确实不如放烟花引起失火来得好听,看来这些人是要帮公主洗刷罪名。他一介草民这时候当然得帮着公主,没准公主一高兴,还能赦免他贩卖少女的罪过呢! 如此想着,周长贵索性答道:“是,就是有烟花落入客栈才起火的。”说完,还非常认真地加了一句:“但是不是这位姑娘,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可是完全替夏锦凤脱了罪。不但崔浩长吁一口气,连苏景辉也放了心。 可偏偏这时候某人又开始不争气地乱讲话了。 “什么放烟花,不年不节的,本公主放什么烟花?我就是砸倒了麦杆堆才引起的火,院子里的马车上装的也不是什么药材,而是麦子!” 此话一出,崔浩顿时黑了脸,苏景辉简直要吐血,王胜恩更是觉得脑仁疼。 “既然公主这么说了,那我就只有如实禀报太子殿下。只是王大人,公主毕竟是公主,对她客气点。告辞。”崔浩说完,脚步飞快地离开府衙大堂。 王胜恩早被这乱七八糟的案子搅得头晕脑涨,索性吩咐道:“将这一干人犯全部押进大牢,待明日再审。” 这一夜,夏锦凤被苏景辉关在了府衙大牢里。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有一种刺骨的寒冷不断袭来,夏锦凤缩在那张仅铺着稻草的破旧的木板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那间空荡荡的牢房。 夜,格外的寂静,也格外的阴冷。 夏锦凤有些害怕,那些闲来无聊时所看的牛鬼蛇神的故事,不知不觉的全部钻进她的脑海。各种恐怖的情形都有。 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在这时候急促的响起,紧接着,便是匆忙的脚步声。 “啊!”夏锦凤突然尖叫大叫。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放在她的肩头。 她猛然一个激灵,抬头一看,来人竟是苏景辉。此刻他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竟有了些许怜惜之情。 “公主,别怕。”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在这阴暗的牢房里,简单的四个字却触动了夏锦凤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景辉,那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她完全笼罩,可是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苏景辉用一床柔软的棉被将夏锦凤包裹起来,又拿出一包看起来其实并不精致的点心放在夏锦凤面前,用一种特别温柔的语气说,“大牢里潮湿,夜里更冷。所以从家里给你带了床被子,虽是旧的,但也能保暖。还有这些点心是我娘亲手做的,当然不如宫里的东西精致,但也能充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还有,你别害怕,现在关押你不是已经给你定了罪,而是按照律法,案子没查清前,嫌疑人都必须收监。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凤鸣县云来客栈,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夏锦凤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突然发现这个冰山捕头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吸了吸鼻子,正想跟他道歉,突然间觉得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第四十七章:谁动了她的被子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老鼠,正肆无忌惮在啃着她脚上的鞋子。 夏锦凤吓得惊声大叫,一下子跳起来,一把抱住苏景辉! 苏景辉被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有只老鼠,顿时觉得满脸黑线。 天不怕地不怕的锦凤公主,居然怕老鼠! 可是你怕老鼠也就算了,这么抱着我,总不太好吧?他心里无奈地想着,奈何夏锦凤死死抱着他就是不松手。 “苏景辉,有老鼠,太,太可怕了!”她一双手臂死死的环抱在他的腰间,惊魂未定的小脸恨不能藏到他的衣服里去,柔软的身体抖似筛糠,仿生那股子若有还无的淡淡悠香还不断的侵袭着苏景辉的嗅觉。 月黑风高夜,四下无人时,还有软香温玉在怀,这种情形,饶是苏景辉这样比冰山还冷,比木头还无趣的男人,也几乎要被融化了! 那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尤其是那紧贴在他胸的柔软触感觉,更让他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着了火。 这一刻,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身体更是无法动弹半分! 苏景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公主,老鼠跑了,你现在可以放开微臣了吗?” “啊!”夏锦凤惊叫一声,急忙松开苏景辉,羞得满脸通红,幸而大牢里光线太暗,不至于被苏景辉察觉,否则她真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急忙用被子抱自己包起来,夏锦凤吱吱唔唔地说道:“那个,对不起啊!” “没,没什么。”苏景辉红着脸说道:“是,是微臣不好。不该让公主呆在大牢里,微臣明天就回禀府尹大人,让公主暂住府衙内堂。” “不用了,既然是按律行事,就别搞特殊化了。”夏锦凤摇了摇头,说完,又似乎心有余悸地说道:“不过,我最怕老鼠,你得找人帮我把这里的老鼠清理干净,最好把老鼠洞全部补上,还有,给我弄只猫来,这样我就不怕了。” 夏锦凤说完,就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份,哪有人坐牢还提要求的。 于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景辉一眼,问道:“行吗?” “行!”苏景辉一口答应,难得的是,他的冰山脸上居然露出一丝轻柔的笑容。夏锦凤突然发现,这个苏景辉长得其实还真不赖,跟她的沈郎有一比! 呸呸呸!她在想什么,怎么能拿一个捕头跟自己那位一举夺魁,高中状元的心上人相比! 可是,她的脑子里竟像是有两个小人在争辩! 一个说:有什么不能比的,人家苏景辉没中状元,那是因为人家没考,人家要是考了,没准也能中,再说了,人家还是文武全才,你瞧那轻功,使出来那就是飞檐走壁,凌空虚步! 另一个说:一个小小的捕头而己,撑死了也就是个九品,人家状元要是当了官,至少也得四品以上,那能比吗? 可是品级又不能代表一个人的人品? 难道说沈郎的人品不如苏景辉? …… 两个小人越吵越厉害,吵得夏锦凤有些头疼,不知不觉间,竟有些晕晕欲睡的感觉。 苏景辉见她有些睡意,就悄悄的离开牢房。唉,他今夜本来是想前来查问案情的,白日里人多眼杂,有些事情问出来怕走漏风声。谁知道来这牢里,一句正经话没话也罢了,他一个捕头,倒成了安慰人犯的了,这叫什么理! 苏景辉摇头苦笑,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夏锦凤后,无奈地笑着离开。 翌日,当夏锦凤从睡梦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鼻间缭绕的缕缕香味让她顿时忘了自己是在大牢里,还以为是在她的储秀宫里。尚未睁开眼,就喊道:“红绫,我醒了!” 这一喊,夏锦凤也随即睁开眼睛。 咦,不对,她不是在牢房里吗?可这是哪? 四周的墙壁上,全挂上了粉色锦缎制成了帘子,使得整个牢房顿时变成明亮起来。而她躺着的,也不是铺着稻草木板床,而是一张紫檀木雕花大床,挂着金红的帐子,铺着柔软轻暖的被褥,床头还放着一个妆台,妆台上,菱花铜镜被擦得一尘不染,连胭脂水粉和头上戴的花都一应俱全。床前还有一架绣着牡丹的五页屏风。更有甚者,地上的稻草一根也没有,居然换成了厚实柔软的地毯! 娘啊,这还是牢房吗? 夏锦凤吓得赶紧下床,一颗小心脏扑通直跳。 难道是她夜里睡得太沉,被人一刀砍死,这会已经进了天堂? 夏锦凤迅速绕过屏风,再次大吃一惊。 一张铺着金红色桌布的红木圆桌上,堆山填海似的,摆满了各式美味。而且还都是热气腾腾的。再往外一看,牢房的门依旧锁着。 她没有被砍死,而是仍在牢中。 可是,坐牢的待遇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就在夏锦凤纳闷的时候,王胜恩带着几个衙役,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出现在牢房外。 “开门开门。”王胜恩一边吩咐牢头开门,一边道:“以后公主想去哪去哪,谁也不能看守。” 说完,推开刚刚打开的牢房,一脸狗腿相地走进牢中。 天知道皇帝和他身边的这些大臣都在搞什么鬼。一会让说为了让他升任刑部侍郎,所以要考验他能否对公主也执法严明。一会皇帝又暗中下旨,不能让公主受一丝委屈。害他昨夜连觉都没睡,全赶着替公主布置牢房了。 “参见公主,不知公主对这牢房可还满意?” 这话问得,谁坐牢还能满意啊! “这些都是你弄的?”夏锦凤不冷不热地问道。因为对于王胜恩这种人拜高踩低的人,她着实不太喜欢。 “微臣是怕委屈了公主,所以才……”王胜恩嘿嘿笑道:“这些都是微臣从自己家里搬来的,还望公主不要嫌弃粗陋。” “我昨天晚上盖的被子呢?”夏锦凤突然想到昨夜苏景辉给她送的被子,不禁问道。 “扔了,那些破烂的东西,怎么能配得上公主千金凤体。” “我盖在身上的被子,你给扔了?”夏锦凤顿时有种火冒三丈的感觉,这可恶的王胜恩,居然敢把苏景辉送她的被子给扔了。 太可恨了! 然而,王胜恩在听这句话的时候,却把重点放在了那个“你”上。难道公主以为,是他乘她熟睡的时候,掀了被子? 妈呀,这可是天大的误会,他就是有一百个头,也不敢亵渎公主凤体啊! 一想到这,王胜恩扑腾跪下,“公主恕罪,臣就是有一百个头,也不敢亵渎公主凤体,这被子是臣让内人替公主换的,还有这些家什,帐子,地毯什么的,全是内人领着丫头们收拾的,半个男人也没有进来过。” “谁问你这个了?”夏锦凤顿时恼了,怒声道:“我是问你,你为什么把我盖的被子给扔了?还有那些点心,谁允许你动了,赶紧给我找回来!” 第四十八章:审问赵府管家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公主不必找了,那些东西微臣已经拿回家了。”苏景辉不知何时出现在牢房门口,怀里还抱着一只圆滚雪白的猫,神色有些暗然地说道。 昨天他回到家里,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总想着:大牢里阴暗潮显,夏锦凤一个千金公主,如何受得了这种苦。索性半夜爬起来,把家里最好的一床被子抱了过来,还带上他娘亲手做的点心。 可是后来,他才从大牢里出来,就见王胜恩带着自家女眷进了大牢,没一会功夫就把他的东西给丢了出来。 他还以为,王胜恩是真的转性,突然间连公主都敢得罪,现在看来人家不过是做做样子,暗地里却在巴结公主。 这样也好,省得他担心了。 “你干嘛拿回去,那些点心我还没吃……”夏锦凤说着,朝他走过。一看见那只胖得几乎成圆球状的白猫,顿时眼前一亮。 “呀,好可爱的猫,你这是送给我的吗?” “是的。”苏景辉笑了笑。这只猫是他今天一早上专门去市场买的。那里有几百只猫,他就看中了这只。因为他觉得,这只猫那种闭目养神时的慵懒的样子,很像睡着的夏锦凤。 “真好玩。”夏锦凤接过那只只圆滚滚的猫,抱在怀里,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还有没有名字,要不你给起个。”苏景辉笑道。 “看它又白又胖的,就叫它雪绒吧。”夏锦凤抱着猫儿,开心地说道。 王胜恩见状,赶紧拍马屁道:“公主真是好才华,这名字起得,真大气……” “滚一边去!”夏锦凤瞪他,“你赶紧把案子审清楚,放本公主出去才是正事。” “是是是,臣这就滚。”说完,满脸谄媚地离开牢房。 “对了,今天你为什么要说,我是放烟花引燃了客栈,而不实话实说呢?”夏锦凤在王胜恩走后,问苏景辉道。 “公主,微臣并非故意说谎,只是微臣手中暂时没有证据,所以有些话不好乱讲。还望公主恕罪。”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问。不过你得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刚才府尹大人不是说了吗?公主随时可以出去。只是案子未审清之前,公主暂时不能回宫,免得那客栈老板借题发挥,说朝廷徇私枉法,那时反而对公主不利。” “你提到这个事情我倒想起一件事情。”夏锦凤说完,抱着雪绒坐下,“怎么那个客栈老板会编出那番假话来诬告我呢?你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他呢?” “我也这么想。”苏景辉沉声道:“可是,谁会指使人诬告公主呢?” 夏锦凤冷笑道:“若说指使人诬告我,除了她再没别人。” “谁?” “赵淑妃。” “赵淑妃?”苏景辉皱眉,眼中带着极端的不信任,“她是皇妃,你是公主,你们俩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为什么指使人诬告你?” “我也不知道,反正从她进宫第一天起,我就不喜欢她。当然,她也不喜欢我,我们俩只要一见面就吵闹,可是没办法,我父皇喜欢她。” “可这也不能证明,一定是赵淑妃诬告你。”苏景辉还是有些不相信,就算是互不喜欢,赵淑妃诬告夏锦凤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要不信,我们打个赌。”夏锦凤神情颇为认真。 “打什么赌?”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到赵府,把那个姓赵的老家伙抓起来审问一番,如何?” “审问赵太师?”苏景辉一愣,“这不好吧?不如抓了他府上的管家,我可是听说,赵太师要办的事情,从来都是管家去做的。” “那好,就抓管家,说定了!” 于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苏景辉和夏锦凤凭借着轻功顺利的来到赵府的后院,按照事先打探好的地形,很快就摸进了管家的房间。 赵府管家这会正在呼呼大睡,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闯入。直到夏锦凤将手中的匕首抵在他的喉间,他才猛然惊醒。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干什么?”那管家缩在被窝里,浑身抖似筛糠,颤声问道。 昏暗的房间里,突然而来的两个蒙面黑衣人让他有种死如临头的感觉,甚至都不敢去看夏锦凤那双故意露出凶光的眼睛。 “不干什么!”夏锦凤冷笑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老实回答也就罢了,若敢有半句虚言……” 说完,手中匕首再一次贴近他的颈间,一丝轻微的疼痛顿时袭来。 “别别别,两位大侠,你们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言无不尽。” “很好。”夏锦凤收回匕首,问道:“说,是不是你指使云来客栈掌柜去诬告锦凤公主的!” “大侠,你这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 “嗯?听不明白?”夏锦凤阴冷地笑着,“既然这样,那你对我也没有用,不如送你上西天算了!” 说完,举起匕首就朝那管家喉间刺去。 那管家吓得脸色大变,就要失声尖叫的时候,苏景辉一把拉住夏锦凤。 “别这么冲动。”他说:“一刀杀了他有什么好玩的,倒不如带回去,剁了给雪绒汆成肉丸子吃。” “嗯,说得不错。”夏锦凤点点头,手中的匕首顺着那管家的喉咙一点一点的下滑,似随时都会割破他的皮肉。嘴里更是说着令人发指的话语。 “只是他的皮这么厚,恐怕雪绒咬起来费牙。” “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那管家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冰冷,偏生苏景辉又将他死死按在床上,让他逃不了半分。 “我们当然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可是,我们已经杀了十来个人,多你一个也无所谓。”夏锦凤手中的匕首在那管家的腹部停住,问苏景辉道:“你说,是先开膛,还是先割喉?” “先开膛吧。”苏景辉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开膛以后,人一时还不会死,正好让他看看他自己肚子里流出来的肠子。” “那我就动手了!”夏锦凤说完,举起匕首朝着他的腹部就要刺下去。 “不要啊!”管家惊声大叫,“我说,我说,不要杀我!” “那就快说!”夏锦凤的刀尖低在他腹部,不耐烦地吼道。 “是,是淑妃娘娘从宫里传来的旨意。”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景辉问道。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淑妃娘娘和锦凤公主不和。” “就这些吗?”苏景辉说着,按住他双腿的手暗中一使劲,那管家顿时觉得骨头都要裂开,疼得冷汗直流。连忙说道:“我说,我说!淑妃娘娘一直想将锦凤公主嫁给碧玺国二皇子,这一次,她想借状告锦凤公主纵火一案,让锦凤公主因获罪离开皇宫,失去皇上的庇佑。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让碧玺国二皇子顺利抢走公主。” 第四十九章:替公主脱罪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那管家刚一说完,苏景辉左手猛然揪起他的衣领,迅速伸出右手在他颈后猛烈一击,那管家顿时晕厥过去。 “喂,你干嘛打晕他?”夏锦凤小声问道。 “该问的已经问完,不打晕他,难道让他喊人来抓我们吗?” 两个人借着月亮悄悄溜出了赵府之后,夏锦凤的心情似乎很是沉重,一直闷闷的,也不说话。 夏锦凤不说话,苏景辉也不说话。寂静的大街上,只听得见两个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苏景辉。”突然间,夏锦凤停住脚步,“你说如果我告诉我父皇,赵淑妃她诬陷我,父皇为信吗?” 苏景辉想了想,说道:“皇上疼爱公主,一定会相信。只是,与其告诉皇上,让皇上在你和赵淑妃之间为难,倒不如从赵太师那里下手。” 夏锦凤愕然地看着苏景辉,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再去拿匕首威肋赵老头,让他替我出现作证,证明我是被冤枉的?” 苏景辉哑然失笑,“公主,不用这么暴力。想让赵太师替你消除这场牢狱之灾,其实很简单。我手上就有现成的办法?” “什么办法?”夏锦凤眼前一亮,一把抓住苏景辉的袖子,急声问道。 苏景辉笑道:“我知道赵太师曾因为要买一副画,收了府尹王胜恩和京城守备各五万两银子。如果拿这件事情要挟他,不怕他不替公主消罪。” “那就赶紧去要挟他啊!”夏锦凤急不可待地说道。 苏景辉眸色微沉,冷静地说道:“公主别急,这件事情公主不能出面,得先让御史参他个贪污受贿,等赵太师和王胜恩等人都会自顾不暇的时候,我以诬告的罪将那管家和掌柜抓捕归案,到那个时候他们少了后盾,自然就得如实招供了。”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夏锦凤挑眉,神情有些质疑。 苏景辉面对夏锦凤质疑的神情,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而又认真地向她解释道:“公主,这不是麻烦。您是皇家公主,如果逼迫要挟赵太师,万一他反咬一口,说人公主仗势欺人诬陷他可怎么好?所以只有让他们自乱阵脚才是最好的办法。” “苏景辉,没想到你这整人的手段也不差嘛!”夏锦凤满意地笑了,月亮下那一双明眸比天上了星子还要明亮,她眉眼弯弯,笑容灵,却犹如骄阳下盛放的玫瑰。苏景辉面对这样的夏锦凤,刹那间有些失神。 “喂,走了!”夏锦凤冲他喊道。 苏景辉陡然回神。 送夏锦凤回了大牢之后,苏景辉连夜去见御史大夫――他的亲舅舅苏哲。 面对深夜来访的外甥,苏哲非常吃惊,急忙将他迎入内堂,摒退下人,惊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外甥有事情,要请舅舅帮忙。” “何事?”苏哲问道。 “劳烦舅舅给皇上上本,参赵太师贪污受贿。”苏景辉严肃地说道。 “这不行!”苏哲一口回绝,“我答应赵淑妃,只要三月之内将赵太师收受贿赂全部归还,便不上告皇上。如今三月期限未到,我不能出尔反尔,这是其一。其二,赵太师早在二十年前我监斩你一事存疑,若此时激怒他,万一他挟私报复,将当年疑惑告诉皇上,皇上一旦查起来,只光是你,连你的母亲,甚至整个苏家都得满门抄斩!” “外甥不怕。”苏景辉打断苏哲的话。 “就算赵太师有疑心,但要翻二十年前的旧帐也不易。况且外甥早已随母亲改姓苏,又不曾入仕为官,如今只是一个九品缁衣捕头,谁也不会联想到,我是林海阔的儿子。” “那也不行,我不能为了参赵太师一本,搭上你和你娘的性命!” “舅舅!”苏景辉扑腾跪在苏哲面前,“外甥此举实属迫不得己,赵太师勾结碧玺二皇子,屡次设计陷害当今皇上的女儿锦凤公主,一心想逼公主嫁给碧玺二皇子,外甥实在不忍心看公主遭难。如今,舅舅只要参赵太师一本,让他乱了阵脚无暇自顾,外甥便可替公主脱罪。还望舅舅成全!” “你……”苏哲脸上满是震惊,指着跪在他面前的苏景辉道:“原来你是为了锦凤公主?” “不是。”苏景辉觉声道:“外甥是为了正义,锦凤公主没有罪,如今遭小人陷害,外甥身为京城总捕头,理应替她伸冤。” “果真如此?就没有别的原因?”苏哲有些不信。 自从林家当年出事以后,苏景辉改名换姓,和母亲隐居民间。这么多年来,为了怕走漏风声,从来不曾登门拜访苏哲这个舅舅。朝中官员也因此无一人知道苏景辉其实是御史大夫苏哲的外甥。 可今天,苏景辉却为了给锦凤公主脱罪,不顾一切登门拜访,这仅仅是为了正义? 苏哲心里有了些许担忧。 “舅舅是怕我喜欢上锦凤公主?”苏景辉看出了舅父的心思,冷笑道:“这是不可能的。她那疯疯颠颠,做事没章法,仗势欺人的样子外甥可瞧不上。” “那就好。”苏哲神情严肃,“你小子最好也别动这个念头,她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皇上若要给她赐婚,非得把驸马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如果让皇上查出……” “舅舅放心,我不会喜欢上锦凤公主的。”苏景辉信誓旦旦地打断舅父的话,认真说道,“只是参赵太师贪污受贿一事,还请舅舅务必帮忙。” “你这小子,也是个犟驴!”苏哲无奈地笑了笑,“算了,这一本我自会参奏皇上,毕竟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在压下去,让别人告诉了皇上,我岂不成了包庇犯。” “多谢舅舅!”苏景辉激动地揖手,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于是,翌日早朝,身为御史大夫的苏哲,在皇上面前参奏当朝太师罔顾国法,收受京城府尹和京城守备各五万两银子。 “赵太师,你可有话说?”皇上听完苏哲的参奏之后,平静地问赵太师。 “启禀皇上,老臣从未收受任何人的钱财,请皇上明鉴。”赵太师声音平稳地答道。 “既然太师从未收受任何人的钱财,那么……”皇帝微微一笑,道:“大理寺卿!” “臣在。” “朕命你立即查清此案。” 皇帝此话一出,赵太师额上顿时泠汗直流。大理寺卿是本朝最认理不认人的,他发明的酷刑能把死人折腾活,谁落到他手里,祖宗十八代干过的坏事都能招出来。看来自己这次真是逃不过这贪污的罪名了。 然而,就在赵太师想着,要怎样替自己开脱罪名的时候,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竟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 第五十章:赵淑妃有喜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因为受不了大理寺卿的酷刑,京城府尹王胜恩和守备两人,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把能招的全部招供。 原来,这二人向赵太师行贿,竟是碧玺国二皇子沈寒夜授意,就连那银子也是那沈寒夜所给。 大理寺卿于是从赵太师买的那幅画入手查起,这一查竟可谓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原来,赵太师所买的那幅画就是沈寒澈的第一步,先让赵太师收受贿赂,被御史告发,自己则出现替他还债,借此要求赵太师向皇上提议将锦凤公主嫁给他。只是没想到却被赵淑妃压下奏章,与御史大夫苏哲定下三月之期。沈寒夜得知后,又与赵淑妃私下达成协议。他帮赵太师补齐那十万两,赵淑妃想办法让夏锦凤嫁给他。这也就有了夏锦凤在街上被人迷倒的事情。 皇上听后龙颜震怒,立即下旨将行贿的京城府尹王胜恩和京城守备免职,永不录用。赵太师则被皇上以告老还乡之名,遣出京城。赵淑妃通敌叛国,加害公主,废入冷宫。 “娘娘,娘娘,大事不妙了!”赵淑妃身边的宫女得了消息后,飞快地跑回赵淑妃宫里,惊慌失措的喊道:“那十万两银子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连娘娘与碧玺国二皇子的交易都知道了,奴婢刚刚听说,皇上要废娘娘入冷宫,这圣旨,只怕说来就来了!” “什么?”赵淑妃大惊失色,“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娘娘,你快拿个主意吧?要是圣旨到了,那可就晚了!”宫女慌乱地说道。 “不能让皇上废我入冷宫,我不要去冷宫。我不要去!” 赵淑妃在自己宫里来回的转圈,不断的自言自语。突然,她停住脚步,吩咐宫女道:“快,去告诉皇上,就说本宫有喜了!” “啊?”宫女一愣,“娘娘,这,这可是欺君……” 这有喜的事情可不敢随便说,到时候肚子大不起来,生不出孩子,那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现在还管什么欺君不欺君,保住地位和性命才最重要。”赵淑妃怒声说道。 宫女不敢再说什么,一向飞奔着,跑去向皇上报喜。 皇上刚刚拟好了废赵淑妃入冷宫的圣旨,正待让人去传旨,就见自己身边一个小太监面脸堆笑地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淑妃娘娘身边的小宫女来报,说是宫中太医证实,淑妃娘娘有喜了。” “你说什么?”皇上放下手中圣旨,拧眉问道,“淑妃怀孕了?” “是的。太医证实,淑妃娘娘,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 “随朕去看看!”皇上说完,迅速从御案后转出,疾步赶往赵淑妃宫里。 他的内心在疑惑着。 这些年,为了不让太子和公主受委屈,更怕日后引起嫡庶之争,他从来不给任何嫔妃怀孕的机会,可最近是怎么了? 徐贵妃有孕,赵淑妃又有身孕,难道是放在她们宫里的,特别培育出来的桅子花失效了? 赶到赵淑妃宫里的时候,赵淑妃装得跟没事人一般,见了皇上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笑迎上去撒娇。 “皇上,臣妾终于能给您生个皇子了!”赵淑妃坐在皇上膝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笑得娇艳如花。 “要是生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儿也好啊!”皇上笑道。 “不行,臣妾就要生皇子。皇上有锦凤一个公主就够了,臣妾可不希望生个女儿被她欺负!” “你呀,总跟她一个小孩子较劲。” “是她总是欺负臣妾,皇上还总是偏着她。” “你看看,你看看!”皇上揽着她的腰笑道:“都要当娘的人了,还和一个孩子争风吃醋,你羞不羞?” “她才不是孩子,她比臣妾就小一岁而己。” “小一岁,那你也是长辈。何况你现在又有了身孕,就更不能跟她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臣妾遵旨。”赵淑妃懒懒地说完,突然凑近皇上咯咯笑道:“皇上,臣妾若给您生个儿子,您可给臣妾什么状励呢?” “你想要什么?”皇上抬手,抚着她颈间的红玉珠串,问道。 “臣妾想要再升一步。” “再升一步?”皇上脸上笑意不改,“除了贵妃,就是你最大了,你还想往哪升?难道要朕废了贵妃,别忘了,她现在也有朕的孩子了。” “人家才不要当什么贵妃了,人家是谁,比贵妃再高一级的。” “比贵妃还要高?”皇上故意装糊涂,“贵、淑、德、贤,这贵妃排第一啊!” “皇上!”赵淑妃可急了,“人家是说……” “行了。”皇上打断她的话,笑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故意逗你呢。只是,朕曾在先皇后灵前发过誓,此生不再立后,朕身为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不可更改。其实,当不当皇后的,有什么关系?只要朕宠着你就行了!” 赵淑妃不再说话了。她知道,皇上虽然是笑着,但心里必定有些烦了。每次只要她提到立皇后的事情,他都是这样。 后宫里的嫔妃都知道,皇上在后宫里是从来不发脾气,不带怒容。可这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赵淑妃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徐贵妃得知后,冷笑道:“皇上刚要下旨废她入冷宫,她便有了身孕,这也太巧了吧?” “可不是。”她身边的宫女道:“奴婢怀疑,她根本就是假怀孕……” “住嘴!”徐贵妃冷喝一声,“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假不假的与咱们无关。以后见着她躲远点就行,免得惹祸上身。” “是。”宫女怏怏地答道。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宫女进来传话。 “禀娘娘,京畿府衙来报,锦凤公主今日要回宫,请娘娘安排公主仪仗前去接公主。” “公主要回来?”贵妃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说完,吩咐道:“立即去按排仪仗车马,接公主回宫。另外,传本宫旨意,今晚所有正四品以上嫔妃全部到在天音阁里,为公主接风洗尘。” 第五十一章:太子丢失了兵符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京畿府衙大门口,公主出行的仪仗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早被净了的街上,空无一人。夏锦凤换上宫里带出来的华美宫装,踏出府衙大门,怀里还抱着雪绒。 苏景辉站在她身后,面色有些沉重。 “苏景辉,谢谢你。”夏锦凤回头,冲他微微一笑,那笑仿佛刹那间绽放的花朵,让苏景辉有种恍遇神女的感觉。 愣了半晌,他才说道:“公主不必客气,这些是臣份内之事。” 夏锦凤知道,他所谓的份内之事,便是替她脱罪这件事情。 她笑得更灿烂,“谢谢你多次出手相助,等我回宫禀报父皇,一定重重赏你。” “多谢公主。”苏景辉语气客套而疏离地说道。 “那我这就走了?”夏锦凤看着他,说道。 “公主一路走好。” “我真走了?” “嗯。” “我走了,以后就很难再出宫了。” “皇宫是公主的家,公主理应住在宫里。” “你……”夏锦凤无奈地咬唇,脸色有些泛红,“苏景辉,你真的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没有。”苏景辉摇头。 “好吧。”夏锦凤无奈地叹息,突然转身,走到苏景辉面前,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塞到他手里,红着脸小声说道:“这是我父皇送给我的,我把它送给你,就当是报答你对我一次次的出手相助。” 说完,转身,在宫女的搀扶下,登车而去。 苏景辉望着那迤逦而去队伍,心中突然一片寒凉。手中,触手温润的玉似乎还带着夏锦凤淡淡的体温,他的目光也定格在那离去的队伍上,久久不能回神。 她就这么走了,她说以后很难再出宫了。那么,他还能再见到她吗?还能像那夜一样,看着她安静的入睡,在她害怕的时候,给她一点安慰吗? 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她是公主,是天之娇女,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如隔云端。而他,不过是个罪臣之子。 默默的返回衙门,望着四四方方的院子,平生第一次,他有了一种叫作“怀念”的感觉。 怀念这些日子和夏锦凤的点点滴滴,却也痛苦着,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感情。 不知何时起,那个疯疯颠颠,胡作非为的公主,竟走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如此在牵肠挂肚了。 可是,苏景辉知道,夏锦凤心里有人,三年前的新科状元沈寒夜,也是皇上要他查访的人。 如果不是太子将他扔进乱葬岗,而他又大难不死,竟得皇上相救的话,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沈寒澈,他不仅是公主的恋人,更身系着整个天景国的命脉。 苏景辉的思绪,慢慢转到了那个让他差点命丧黄泉的夜晚。 那一夜的天空,格外的黑暗。当他从乱葬岗里慢慢转醒的时候,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展郎,他还活着。” “凭你的医术,可能救?”紧接着,是男子低沉的声音。 “要不小看我。”女子笑道,说话间,已将他从地上扶起。 “你们是什么人?”他虚弱地问道。 “还能说话,死不了!”女子依旧笑道。 “怎么,不认识朕了吗?”站在他面前的人,手里挑着灯笼,昏黄的灯光照出了他刚毅英挺的五官。 “皇上!”他愕然,却在这一刻感觉一丝幽香传入鼻间,随后昏昏睡去。后来他才知道,是那位女子为了让他保存体力,给他下了迷药。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城西的一处客栈里,当时皇帝就在他的身边。 他吓得连忙下床给皇上行礼,却被他拦住。 皇上说:“朕知道是太子伤了你,是朕教子无方,向你道歉。” “臣不敢。”苏景辉连忙说道。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太子为什么抓你吗?”皇上又问。 “因为皇上让臣调查三年前状元沈寒澈失踪一事?”苏景辉猜测到。 “你说的没错。”皇帝叹息道:“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沈寒澈的失踪,和太子有莫大的关系。” 苏景辉顿时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皇上。 皇上也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太子一心想要早日继承大统,可朕实在太过年轻,所以他等不及,便勾结碧玺国二皇子,以让锦凤公主嫁给碧玺二皇子为条件,换取碧玺国支持他登基。而当时,公主又与沈寒澈有情,所以,太子便设法去陷害沈寒澈。为了置他于死地,太子将自己手中节制天下兵马的半块兵符放在了沈寒澈的身上,想借此告发他偷盗兵符。谁料到,还没来得及告发,沈寒澈突然离奇失踪,连带着那半块兵符也找不到了。所以,朕让你找他,其实也是找那半块兵符,你知道吗?按照天景国的制度,那半块兵符的牵涉的,可不仅仅是调动兵马这样的事情。” “微臣知道。”苏景辉点头道。 天景国节制天下兵马的鱼形兵符是从中间分开的。通常,一半在皇帝手中,一半在太子手中。每一任太子确立之后,都拥有这半块兵符。除了战事兵符调动兵马,更重要的作用便是,每一任太子登基之时都必须拿出兵符与皇帝的兵符对接。若严丝合缝,才会被认同为下一代君主。如今太子丢了兵符,影响的不仅是战时兵马调动,更关系着太子日后是否能继承大统。 “所以,太子也是为了那半块兵符才抓我?”苏景辉惊愕地问道,全然没有想到原来事情竟是如此的复杂。 “不错。”皇上说道:“他丢了自己那半符,以为朕不知情。所以,听说你去调查沈寒澈失踪一事之后,他才会抓你,甚至要杀你灭口。因为他怕兵符丢失一事泄露出去,孰不知,朕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了如指掌。” “既然皇上已知道太子所为,为何不……”苏景辉话说到嘴边,却生生停住。 这样的话,不该由他口中说出。 皇上不何不惩罚太子? 因为那是他的儿子,唯一的亲生儿子。是未来天景国的继承人,皇上疼爱他,甚至像宠溺公主那样,宠溺着他,又怎么忍心惩罚他呢? “你一定想问朕,为何不惩罚他,对吗?”皇上苦笑着,说出苏景辉的心里话。 “臣知道,皇上是心疼太子。”苏景辉沉声道。 “说得不错,朕是心疼他,心疼自己的儿子,朕不但不会惩罚他,还要维护他。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苏景辉点头,“微臣一定替太子殿下寻找兵符。但在此之前,微臣要求皇上一件事情。” 第五十二章:第五十二章:训斥嫔妃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微臣想求皇上给微臣一些时间,去为锦凤公主脱罪。” “好,朕答应你。”皇上毫不犹豫地说道。 就这样,苏景辉才在后来的日子里,拿到了那些人的供词,返回衙门替夏锦凤脱罪。 如今,夏锦凤已经安全回宫了,他也该去执行皇上的任务,寻找沈寒澈及那失踪不见的半块兵符。 其实,这也是同一件事情吧! 苏景辉眺望着远去的马车,至到它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返回衙门,拿着早已装备好的简单行装,牵着那匹跟随他多年的马,沿着京城平坦宽阔的大街,一路向京城外出去。盛夏的阳光晒在他的身上,他似毫无知觉。 夏锦凤回到宫里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红绫几人听说夏锦凤要回来,早就在储秀宫外迎接。一看到自家公主,这几个人简直欣喜若狂。 尤其是红绫,见到夏锦凤的时候居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样子,肉麻兮兮地说道:“公主,你可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奴婢们都要得相思病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夏锦凤咯咯笑道:“我不在的这些天,宫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有。”红绫脸色一沉,“赵淑妃也有喜了。” “什么?”夏锦凤顿时瞪眼,“怎么回事,她怎么能有喜呢?” 这话问得红绫一愣,人家是皇上的宠妃,怀上龙子很正常啊! “气死我了!”夏锦凤疾步走进正殿,解了身上的披风随手仍给红绫,“有了个徐贵妃还不算,现在又多了个赵淑妃……” “哟,公主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轻柔带笑的声音自内室传出,打断了夏锦凤的话。 “嫂子?”夏锦凤一回头,看见竟是太子妃,不觉有些惊讶。再仔细一看,见她竟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夏锦凤不禁疑惑地问道:“你这是生病了吗?怎么气色这样差?” “没事。”太子妃笑得虚弱。 “真的没事吗?”夏锦凤看着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担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才怪,瞧她那样子,肯定是生了病。 “没事。”太子妃虚弱一笑,似乎是怕夏锦凤再问什么,急声道:“公主刚回来,一定也饿了,我才亲手做了些点心,我去拿给公主。” 话音一落,便匆匆离开。 “她是这怎么了?”夏锦凤疑惑地问红绫。 “唉!”红绫轻叹,“公主走后,太子妃便回了东宫,可是听说回去后发现不但自己的寝室被那个宋良娣占了,而且但凡东宫里能住的人地,都被那个宋良娣派人给上了锁。她没地方去,就住到了宫里,躲躲藏藏的又不敢告诉皇上。更气人的是,昨天太子爷又来信了,说是要以七出‘无子’一条,休掉太子妃,另娶平南将军之女为太子妃。她为此哭了一夜,要不是青罗和碧纱一直在门外守着,还不定出什么事。” “我哥也太混蛋了吧!”夏锦凤听完,不禁恶狠狠地骂道。 红绫恨声道:“公主,这天下喜新厌旧的男子又岂是太子一人。无论是世宦大家,还是普通百姓,但凡手中有钱养得起,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别说普通民女,就是皇家公主,郡主,谁的驸马不纳几个小妾!所以,公主日后若要嫁人,就必得嫁个一心一意的。” “在说什么呢?”红绫话音刚落,太子妃就端着一盘点心走进来,她依旧带着柔和的笑,只是却难掩眼中的忧郁。夏锦凤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索性也不说话,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你慢点吃,还多着呢。”太子妃被她的馋样逗笑,说道。 “我很饿的。”夏锦凤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这才笑道:“嫂子,我太子哥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太子妃轻轻摇头,似乎还不愿意提起太子,刻意的转移了话题。 “听说今晚徐姨妃在天音阁设宴要为你接风,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准备一下快去吧。” “要不,嫂子你跟我一起去?”夏锦凤笑道。 “我……”太子妃愕然,“我还是不要去了,她们都是长辈,我怕……” “怕什么?”夏锦凤冷笑,“一帮小妾而己!嫂子只管跟我去,要是有人敢刁难你,我让父皇把她丢到冷宫去。” 夏锦凤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带太子妃去天音阁。因为她知道,太子要休妻这样的事情,在宫里是瞒不住的,现在六宫嫔妃肯定都等着看太子妃的笑话。而做为小姑子的她,是绝对不会允许那帮小妾欺负自己的嫂子。 不为别的,只为了告诉她们,小妾永远是小妾,就算冠上皇妃之名,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妾。正室永远是正室,哪怕低一辈,也比小妾地位高。 于是,天擦黑的时候,夏锦凤便让红绫几人替太子妃梳妆打扮一番,还特替把年初生日时,太后赐给她的那套五彩云锦裁制的宫装给她穿上,之后便生拉硬拽地,与她一共去了天音阁。 天音阁是靠近储秀宫的一个小小楼阁,是后宫嫔妃闲来饮宴的地方,这里虽不甚大,倒也清幽雅致。 夏锦凤和太子妃上了楼,各宫嫔妃都已经在厅中等着她。看见太子妃居然与她同来,立即有人发出嘲弄的声音:“哟,这不是太子妃吗?怎么还在宫里?” “给各位姨妃请安。”太子妃低头,柔弱地说道。对那位嫔妃的嘲弄丝毫不敢还口。 这时候,徐贵妃笑迎上前,“既然来了就快入座吧。” “是。”太子妃点头,和夏锦凤一起入座。不料刚刚坐下,就听到有人问道:“太子妃,我听说太子去西南,看上了平南将军的女儿?” “你听谁说的?”不等太子妃说话,夏锦凤霍地站起来,指着那个嫔妃,冷声喝问道。 “公主息怒,我不过随便问问。”那嫔妃面带惧色,讪讪地说完,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这皇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就属锦凤公主最大,谁敢惹了她,那下场不定有多惨! 夏锦凤这时候是真的怒火腾升了,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插腰,另一只手指着众位嫔妃,恶声数落。 “我告诉你们,太子妃是我太子哥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房嫡妻,而你们不过是我父皇的小妾而己。所以,你们没有资格在太子妃面前充长辈。还有,我太子哥哥看上了谁,那是东宫的事情。父皇早有旨意,东宫内务全部由太子妃做主这你们是知道,所以你们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者,本公主尚未出阁,你们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不要在我面前说,我听了膈应!” “行了,公主,赶紧坐下吧。”太子妃这时候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第五十三章:太子妃落水,皇上营救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我还没说完。”夏锦凤白了她一眼,刚要再开口,一个身穿粉红宫装的嫔妃突然站起身来,对夏锦凤笑道:“公主说了这么多,一定累了吧。” “你是谁?”夏锦凤拧眉问道。 “我是皇上册封的云美人。”云美人说完,缓步走到她面前,在夏锦凤不悦的神情中,悄悄伸手,在夏锦凤手腕上捏了下,低声道:“我有要事要禀报公主,还请公主移驾。” 说完,莞尔一笑,缓步离开宴席。 夏锦凤微愣之后,跟了上去。她就不信,在皇宫里,她一个小小的美人,还敢对她耍坏心眼。 夏锦凤一路跟着她下楼,出了天音阁之后,云美人才停住脚步。 “你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夏锦凤不耐烦地问道。 “公主,想必你也听说了太子殿下要休太子妃的事情了。” “知道又怎样?” “那公主知道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还不是喜新旧厌,看上平南将军的女儿了。”夏锦凤撇嘴,不屑地说道。 不料那云美人却摇头,说道:“不是这个原因。太子之所以要休太子妃,是因为误信了有心之人的传言。” “什么传言?”夏锦凤愕然问道。 “这些日子,一直有人传言说,皇上看上了太子妃,才故意以押运军粮的名义,将太子支走西南。而这时候,东宫的宋良娣偏又逼得太子妃无处安身,只得住在储秀宫里。如此一来,更把这个传言坐实了几分。太子得了信,就起了休妻的念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夏锦凤冷笑一声,“你是想说,那个宋良娣在故意挑拔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 “不,我是想说,有人想一石二鸟,既破坏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又要陷害公主。” “这事跟我有关系吗?” “有。”云美人正色道:“公主有所不知。太子妃上次留宿宫中时,那天晚上皇上诏我,半道上却被一个自称是公主您的人拦住。我当时以为皇上是真的有事,还没有去见皇上。可是后来,却听贵妃娘娘无意间提起,说那一晚有人拦下我,却欲将太子妃送到皇上寝宫。幸亏被贵妃娘娘拦下。否则若真把太子妃送去,只怕公主纵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原来她还设了这一出。”夏锦凤冷笑,“好恶毒的法子!” “公主知道是谁?” “是谁你别管。做好你的美人就行了。” “是。”云美人恭敬地笑道:“既然话已讲完,我们回席吧。” 夏锦凤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天音阁走去。云美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也朝天音阁走去。 夏锦凤回到天音阁之后,却意外的发现太子妃不见了。 “太子妃呢?”她问道。 “说是东宫有事情,赶着回去了。”徐贵妃温和地笑道。 夏锦凤心里犯了嘀咕,东宫能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着急回去? “红绫。” “奴婢在。” “你去找找太子妃,问清楚是什么事情。” “是。” 红绫离开后,这个接风宴也算正式开始。不过夏锦凤只管自己吃喝,根本不理会那些嫔妃。幸好众嫔妃相互交谈着,倒也不觉得尴尬冷清。 就在这场饮宴快要结束,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的时候,远远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天音阁里众人皆惊,徐贵妃第一个朝楼下走去,夏锦凤紧随其后。下了楼,就听见天音阁右侧的海池边,一个身影倏然跳进水中。 “那是皇上!”有人惊呼。 夏锦凤也看出那正是自己的父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飞奔着就往海池边跑去。六宫嫔妃紧随其后。 到了海池边一瞧,果然是皇上跳进了水里,不过,此时他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女人,一步步趟着水往海池岸上走着,边走边喊道:“快去传太医!” 夏锦凤一瞧见自己的父皇没事,悬着的心顿时放下。这时候,皇上已经到了岸边,夏锦凤慌忙跑过去,高喊一声“父皇。” 这个子,皇上可愣了神,他的宝贝女儿在这?那他从水里抱上来的人是…… 皇上猛然低头一瞧,差点没把刚刚救上的人又扔进海池。 居然是太子妃! 她怎么会穿着公主的衣服,而且还是宫里唯一的一件五彩云锦裁成的衣裳。 “是嫂子!”夏锦凤惊呼,“她怎么了?” 皇上这时候只觉得万分尴尬,连忙接太子妃推给两个宫女扶着,吩咐道:“送太子妃回储秀宫,请太医前来诊治。” “红绫!”夏锦凤突然一声怒吼。 “奴婢在。”红绫赶紧自人群中挤出来,小心翼翼地答道。 “刚才我离开以后,她们这些人对太子妃说什么了?”夏锦凤指着身后的嫔妃们,怒声道。 “奴婢不知道,刚才贵妃娘娘头发散了,奴婢去帮她梳头了。” “行了,凤儿。”皇上淡淡地开口,“你先回宫照看太子妃吧。”说完,便快步离开。 方才,他只是想来看看自家闺女,毕竟她回宫后,他还没见她。可是没想到一走到海池边,就看见有人跳进海池。因为那五彩云锦只有夏锦凤有,他一时情急误以为是自家闺女落了水,便不顾一切地跳进海池救人,谁想到会是太子妃呢? 回到储秀宫的太子妃,一直昏迷不醒。夏锦凤急得团团转,偏偏宫里的太医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得夏锦凤几乎要发飚的时候,太医终于来人。 “怎么这么久才来?”夏锦凤怒问道。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太医连声说着,却不去切脉,反而拿出一根红色丝线,交到红绫手中,说道:“有劳姑娘,把这红绳系在太子妃娘娘腕上。” 夏锦凤顿时怒了,“喂,你到底会不会治病,拿根破丝线做什么?” 太医有些无奈地说道:“公主息怒。公主有所不知,这是太子爷的规矩,凡是给太子妃诊脉的太医,一律不许靠近太子妃一丈之内,只能用这根丝线。” “这什么狗屁规矩,这样诊脉,有病也瞧不出来。”夏锦凤气愤地说道:“你赶紧把它收起来,去好好给太子妃诊脉。” “是是是。”太医连声说着,小心翼翼地来前床前,神情战战兢兢地开始替太子妃诊脉。 良久之后,太医居然面上一喜,说道:“公主,太子妃有喜了。” “什么?”夏锦凤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太子妃她,怀了身孕?” “没错,已经近两个月了。只是太子妃身体虚弱,还需要好好静养才行。” 第五十四章:帮太子妃争权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简直有些晕了! 怎么最近这些日子净是怀孕的人呢? 先是徐贵妃有孕,然后是赵淑妃,现在连太子妃也赶上了。 赶紧派了红绫去禀报皇上和皇太皇之后之后,太子妃终于醒过来,夏锦凤长吁一口气,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 但太子妃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仍在储秀宫中。 夏锦凤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当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话一出口,太子妃哭得更凶了,双手揪着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向往下倒似的,看得夏锦凤皱眉。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她有又问道,心里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此刻更加明显, 真恨不能说太子妃一句:你就不能争口气吗?哭有个什么用! 太子妃终于开了口,边哭边说道:“她们说,父皇一定会为了拉拢平南将军而更换太子妃说,她们还说,太子去西南的目的在不是押送军粮,而是去相亲的……” “这种话你也能信!”夏锦凤简直气得要吐血,堂堂太子妃岂是说换能换的? “可是,太子不是已经要休我吗?”太子妃低声泣道。 “就因为这样的谣言,所以你就跳海池自尽?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不是父皇刚巧路边,你现在真就一尸两命了”。 “你说什么?”太子妃愕然,“一尸两命,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肚里有娃了!”夏锦凤没好气地说道。 “真的?”太子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惊喜交集地问道:“我有孩子了?” “是的。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心一百二个心,就算我太子哥哥要休你,父皇和皇祖母也不会答应的。”夏锦凤说着,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些苦涩。 活人活到太子妃这份上,还真是窝囊。堂堂太子妃被人赶出东宫,鸠占鹊巢不说,连太子要休她,她也只能懦弱的选择自尽。这些事情要是搁在她身上,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不过,话说回来。那帮嫔妃现在胆子确也越来越大,敢趁她不在之际,出语伤害她的嫂子,这口气她要是憋在心里不出,也实在太对不起她锦凤公主的大名。 夏锦凤这正气呼呼地想着,就听殿外一声高喊:“太后驾到。” “皇祖母了?”太子妃一声惊呼,急忙就下了床,不顾自己身上还只穿着寝衣,就朝寝室外走去。夏锦凤想拦都拦不住,只能和她一起走出寝室,迎接太后。 太后是和又徐贵妃一起来的,进了正殿,太后一见太子妃只穿着寝衣,顿时惊声叫道:“这孩子,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就跑出去,快回寝室,可千万别冻着。” 这话听得夏锦凤直翻白眼,现在是夏天,怎么可能冻着? “凤儿,你也是的,怎么不劝劝你嫂子,她现在肚子里可怀着我们皇家的嫡长孙,何等重要,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夏锦凤一听这话,咯咯笑道:“皇祖母,听你这意思,不是心疼我嫂子,倒是心疼她肚子里的皇长孙了?” “瞧你机灵的!”太后朗声笑道:“听出皇祖母话没说对,也不帮着掩饰,反而要在你嫂子面前揭我的短,你说,你该不该打?” “该打该打!可我只怕,皇祖母你舍不得!” 夏锦凤腻在太后身边,撒娇笑道。 这时候,红绫正好拿了衣裳,和紫绡一起替太子妃更衣。太后收敛了笑意,神情却依旧和蔼,指着太子妃道:“皇祖母自然是舍不得打你,但是皇祖母也心疼你嫂子,在皇祖母心里,这孙女和孙子媳妇,可是一样的。” “既是这样,那孙女求皇祖母一件事情!”夏锦凤乘热打铁,赶紧把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什么事?”太后问道。 “孙女想求皇祖母,把宫中内务交给嫂子掌管。” “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替你嫂子谋权啊!”太后笑道:“这可不行。你嫂子本就已经管理东宫内务,现在又怀了身孕,若是再处理六宫事务,累坏了怎么办?不过你放心,等你嫂子来年生下皇长孙之后,皇祖母一定让她跟贵妃学习处理六宫事处。” 太子妃一听太后如此说,顿时有些着急地说道:“皇祖母,这可不行。六宫嫔妃就是孙媳的长辈,孙媳怎么能……” 太后却不以为然地打断她的话,说道:“哎,什么长辈不长辈的,难道要嫡庶不分?妾就是妾,还能大过正室?你虽是晚辈,却也是太子嫡妻,咱们天景立朝百年,从来还没有庶妾管家的事情!前几年,皇祖母不过是觉得自年迈,己精力不足,而你年纪太轻,和太子又是少年夫妻,恩爱非常,所以不忍心你太为这些事情费心,而影响了你们小夫妻团聚,才让贵妃暂且管几年事。如今你也年长,若再当了母亲,这六宫的事务不交给你这嫡孙媳妇,难道还要交给妾室不成?” 太后一翻话,说得徐贵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也不敢当众露出一丝不满,只能保持着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心里却暗眼这天景国的规矩,什么叫妾室不当家?难道还要由着儿媳妇管着庶母不成? 太子妃这时候也看出了徐贵妃的尴尬,但夏锦凤却满不在乎,咯咯笑道:“那我就替嫂子谢谢皇祖母了!” 说完,对太子妃道:“嫂子,你还不快谢恩?” “孙媳谢皇祖母。”太子妃柔柔一笑,“只是六宫事务繁杂,孙媳年轻经验只足,只怕难当大任。所以还请皇祖母收回成命,六宫事务还是让徐姨妃照料。” 这话一出,夏锦凤可有些不高兴了,她这是在太子妃争夺她该有的权利,怎么她就如此的不领情呢? “太子妃谦虚了。”徐贵妃这时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虽年轻,却也是太子嫡妻,理该掌管六宫事宜。你放心,我这几年打理六宫事务,多少有些经验,等你生下皇长孙之后,我一定尽力帮助你。” “那就多谢姨妃了。”太子妃微微笑道,眉梢却有些忧虑。徐贵妃掌管六宫数年,她岂会轻易放弃这份权力。 这古道热肠的锦凤公主,这一次可真是要连徐贵妃也一并得罪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太后呵呵笑道,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怎么没见皇帝过来?太子妃有孕,事关本国,他怎能置之不理呢?” “太后,想必皇上是国事缠身才没有来。”徐贵妃说道。 “父皇可不是国事缠身。孙女刚才已经让宫女去请父皇,可是父皇在赵淑妃宫里,不肯来。” 第五十五章:君王宠爱偏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哦,我想起来了,赵淑妃如今也有了身孕,她也是小孩子心性,必得皇上多陪着她。罢了,不来就不来,只要太子妃平安无事,探不探望的,也无所谓了。” 太后说完,对徐贵妃道:“太子妃如今有了身孕,太了又在西南未归,若挪回东宫去,哀家只怕照顾不周,你去安排一下,把落霞宫腾出来,让她暂住,多派些懂事的人伺候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哀家不管什么理由,一律拿你问罪!” “是。”徐贵妃低声道。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亥时的更声,太后见时候不早,又叮嘱了太子妃几句后,便带着徐贵妃等人离开。 她们一走,夏锦凤立即问太子妃道:“你为什么要拒绝掌管六宫的事情?” 太子妃轻笑,“公主,我是太子妃,不是皇后。六宫嫔妃皆是父皇的人,我如何去管?” “可你是嫡妻,她们是妾室,按规矩,是该你当家。”夏锦凤气哼哼地说道。 “我的好公主,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掌管六宫事务,借此震慑东宫嫔妃。可是我说了,我只是太子妃。祖上是有庶妾不当家的规矩,可咱们天景立朝百年,掌管六宫的除了太后便是皇后,却也从没有真正让太子妃当家的事情。父皇久不立后,中宫后位空悬,徐贵妃便是六宫之首,代行皇后之职并无不对。倘若我去和她争这份权利,只怕会引来她的忌恨,那时反而不好。公主难道不懂,这树大招风的道理?” 太子妃的一番话,让夏锦凤无言以驳。但她心里仍旧不服气。 其实,太子妃只说对了一半,她确也想让太子妃掌管六宫,借此震慑东宫嫔妃。但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原本该属于自己母亲的权利落在外人手中。 她是公主,没有掌管六宫的权利,所以,她只能想办法让这份权利落到自己的嫂子手里,因为她是自己母后的亲儿媳。 可是,太子妃为什么就不理解她的苦心呢? 什么树大招风,她就不信这宫里还有人敢对太子妃不利! 然而,事实证明,夏锦凤的想法是错误的,因为身为公主的她,根本就不曾了解过后宫嫔妃的争权争宠是多么可怕。 因为太后的话而憋了一肚子气的徐贵妃一回到自己宫里,就脸色铁青,怒摔了茶杯。身边宫女见状急忙上前劝道:“娘娘息怒,可千万别伤了胎气。” “哼!”徐贵妃冷笑,“伤了胎气?这无人重视的庶子,生下来又有什么用!” 岂料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徐贵妃一惊,脸上怒容顿扫,急忙迎出门。 “臣妾参见皇上。”殿门外,她向皇上恭敬地行礼。皇上看上去心情甚佳,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步入殿中。 “爱妃近来身体可好?”皇上问道。 “臣妾一切都好,皇上放心。” “你一向稳妥,朕当然放心。只是如今有了身孕,也要多加保重。” “是,臣妾多谢皇上关心。”徐贵妃说着,从宫女手中接过酒壶,顺手给皇上倒了一杯,笑道:“这是新酿的酒,皇上尝尝。” “还是你懂朕的心思,知道朕晚间喜欢喝点酒。”皇上笑着,拿起酒杯。徐贵妃满眼期待的看着他,但是,良久,那杯酒最终却被皇上放下。 他说,“酒是好酒,只是如今淑妃有孕,闻不得酒气,朕一会还得去她宫里,所以便不饮了。” 徐贵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但只是良久,她又恢复了那副端庄贤惠的样子。 “皇上说的是,徐妹妹年纪小,皇上是该多哄着她。”她笑得极为勉强地说道,“只是,这会夜深了,皇上再去徐妹妹宫里,只怕会打扰了妹妹休息,不如……” “扰不到她!”皇帝不等徐贵妃说完,便哈哈笑道:“就是她让朕来你这的。说是你宫里养了不少兰花,非要闹腾着让朕亲自过来给她要两盆回去,朕也是被她闹得没办法,这不只能厚着脸皮来向爱妃讨兰花了。” “徐妹妹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徐贵妃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了,却只能尽务伪装,努力去笑着。 “既是这样,那臣妾让人送几盆过去?” “还是朕亲自带去,否则,她又得不依不饶地闹腾了。” “好吧。”徐贵妃的笑容彻底垮掉,不知不觉间,连声音都冷了几分,“臣妾这就让宫女们挑几盆给皇上带去。” “不用那么麻烦了。”皇上笑道:“朕看你廊下那几盆就不错,就那些了。” 徐贵妃再也装不下去了,当那几盆兰花被皇上带领的小太监抱走之后,她委屈和不甘的眼泪早已溢满眼眶。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一个小宫女忍不住说道:“那几盆兰花,娘娘费了多少心血才养成的,凭什么她赵淑妃想要就要!” “呵!”徐贵妃冷笑,一连串的眼泪刷地滚落下来,“她多尊贵,连皇上都敢指使,可况是要本宫这里的几分兰花。本宫只是不明白,本宫和她同样怀有龙子,皇上为什么就偏偏宠着她,难道就因为本宫已经年老色衰?” “娘娘,你依旧青春美貌,奴婢相信,只要你生下小皇子,皇上一定会立你为皇后的。” “皇后?二十年前本宫争不过一个叶敏,二十年后难道还能争得过青春年少的赵淑妃?况且这会,连嫡亲的皇长孙都已经在太子妃的肚子里了,本宫这孩子就是生下来,也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庶子,永远也当不了太子。既是如此,本宫又拿什么去当皇后!” “难道娘娘就这样认命不成?”一个充满着阴谋味的声音,突然传来。 徐贵妃扭头一看,竟是自己宫里的掌事太监李重山。 “什么意思?”她惊愕地问道。 李重山阴笑,“如果太子妃的孩子生不来,如果太子爷不争气难当大任,如果赵淑妃触怒皇上,娘娘想想,这局面会是怎样?” “那本宫岂不有望母凭子贵,登上后位?” “不错。” “哼,可是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只怕太难。”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人心。娘娘若有这个心,奴才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那你说说,怎么做?”赵淑妃问道。 “娘娘,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得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太子爷知道太子妃有了身孕却跳海池自杀,皇上不顾龙体安危冒死相救。” “你的意思是……”徐贵妃眉头一拧,“这不行,事关皇上清誉……” 第五十六章:太子归来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娘娘,奴才并没有玷污皇上清誉,这事情可是赵淑妃做的。娘娘忘了上次,是谁夜里把太子妃往皇上寝宫里抬的?要不是娘娘及时发现,只怕早酿成大祸。这有了前科,谁又会相信,不是她做的呢?” “相信是她做的又如何?”徐贵妃凄然一笑,“上次她因闯牡丹阁,皇上将她降为美人,可一夜的功夫,又复了她淑妃的名位。她父亲贪污纳贿,她帮忙掩饰,甚至还勾结碧玺皇子陷害锦凤公主,可皇上呢,只是罚她父亲告老还乡,对她连一句指责都没有。如今在皇上心里,只怕连锦凤公主也不及她重要了!” “所以,咱们才要把事情做大。”李重山说完,伏在徐贵妃耳边,低声讲出了他的计划。 徐贵妃听完,森然一笑,“果然是一箭双雕的绝妙连环计!既是如此,那就赶紧去给太子爷报信去。” “是。奴才这就去办!” 搬倒太子,除掉赵淑妃,这宫里还有谁能与她争锋? 太子妃在数日之后,搬离了储秀宫,住到了落霞宫。夏锦凤也日日来往与储秀宫和落霞宫之间,天天陪着太子妃。 当然,这不是因为她对太子妃有多照顾。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也不懂得如可照顾孕妇。只是在宫里实在无聊,皇上又不许她出宫,所以只能找太子妃做伴。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太后的生辰也快到了。这天夏锦凤和太子妃正在落霞宫里一起商量着给太后送寿礼的事情,宫女红绫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宫里,惊声喊道:“太子妃,公主,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太子妃一惊,手中刚端起来的水杯差点砸在地上。 “太子殿下回来了。”红绫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算什么出事啊!”夏锦凤无语。 “是这样,太子殿下回来了,可是,却,却和皇上在御书房里吵起架了!” “什么?”夏锦凤和太子妃皆是一惊。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夏锦凤急声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皇上身边的人说,太子一进宫就被皇上诏去,说是送往西南的粮出了什么问题。” “军粮出了问题?”太子妃愕然失色,急忙站起来,不料起得太猛然,顿时觉得一阵晕眩。夏锦凤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她,急声道:“你别着急,我去御书房看看。”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军粮出问题,那可是大事,我担心父皇会责怪太子,我……”太子妃急得有些语无伦次。夏锦凤无奈,知道如果不让她去,她是怎么也不会放心,索性便和她一起去了御书房。 两个一路匆匆忙忙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太子正好从御书房里出来。一张脸比暴风雨前的天空还要阴沉几分。见太子妃和夏锦凤迎面而来,太子快步走到她们面前,也不理会夏锦凤,伸手一把拽住太子妃的手臂,巨大的力道使得太子妃疼得眉倏然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太子冰冷的声音:“跟我回去!”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将太子妃拽走。 夏锦凤气得瞪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朝御书房走去。正好这时候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刚好自御书房里出来,看见夏锦凤,就像看见救星一样,立即就迎上前。 “公主来得正好,皇上正生气,公主赶紧去劝劝吧。” “嗯。”夏锦凤点了点头,顾不上多说什么,急步走入御书房。 一进门,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扔了满的折子,砸坏的瓷器,泼了一地的茶水,东倒西歪的凳子,翻地在地的御案,以及她负手而立,虽背着她的看不见表情,却能隐隐感觉铺天出铺天怒气的父皇。 夏锦凤有些心惊,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到皇上身后,轻轻地唤了声:“父皇。” 皇上转过身来,看见自家闺女的时候,那原本阴郁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 “凤儿。”皇上轻唤着她的小名,抬手轻抚着她额前的碎发,笑道:“怎么这时候跑来,也不怕热。” “父皇,你别生太子哥哥的气,好吗?”夏锦凤拉着皇上的手,小心翼翼地劝道。 “父皇不是生气,父皇只是……”皇上说到此,只觉得眼中一阵酸涩,“父皇只是有些想念你母后。凤儿,你陪父皇去牡丹阁好吗?” “好。”夏锦凤点头说道。 于是,父女二人没有带任何人,一起向牡丹阁走去。盛夏的皇宫被烈日烤炙着,四处都散发着滚滚热浪,一声声蝉鸣叫得人心烦意乱。 皇上牵着夏锦凤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她一步一步的走着,讲着她小时候的事情。 “你小的时候,太顽皮。夏天天热,你就跑到那山洞子里睡觉,闹得整个宫里的人为了找你,差点没把皇宫给拆了!” “我记得,还是太子哥哥找到我的。把他我从山洞里拉出来,我当是睡得迷糊,还咬了他一口,都出血了。” “原来你还记得。”皇上笑道。 “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母后刚过世的时候,我天天哭,每次都是太子哥哥哄着我。” “你就记得你太子哥哥哄你,就忘了父皇为了哄你,整夜整夜不睡觉,抱着你满宫里转吗?” “记得,所以父皇和太子哥哥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吵架。”夏锦凤低声说道。她真的希望她的父皇和皇兄都能明白,他们是亲人,不能争吵。 可是,这有可能吗? “父皇也不想责怪你太子哥哥。但是凤儿,如果有一天,父皇必须和你太子哥哥决裂的时候,你会向着谁?” “我谁也不向!”夏锦凤听了这句,一下子哭出来,“我不要你们决裂,你们也不能决裂。父皇,我知道太子哥哥做了些让您不高兴的事情,可他毕竟是您的儿子,是您立了十九年的皇太子啊!” “这傻孩子。”皇上笑了笑,“父皇就是随便说说,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父皇都不会不念父子之情。倒是你,总让父皇操心可不好,都说女大不中留,父皇问你,你的婚姻大事,到底要怎么个办法?” 夏锦凤一见皇上突然就将话题转到她身上,顿时有些脸红,嗔声道:“父皇,你可没意了,突然间说这个做什么?” “父皇是想让你有个好归宿啊!”皇上叹道。 “父皇,女儿早就说过,非沈郎不嫁,如果父皇想让女儿有个好归宿,就赶紧把他找回来。” “你的意思是把他找回来,你就立即嫁给他?” “没错。”夏锦凤认真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找到沈寒澈,你就嫁给他,一言九鼎?” “别说九鼎,十八鼎都行!”夏锦凤呵呵笑道。 第五十七章:父女情深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父女两一路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牡丹阁。在这个不算宽敞的地方,夏锦凤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脸上,浮现着从未有过的忧伤。 他进了牡丹阁以后,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张红色的琉璃榻上,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的闭起,似有着满身难地去除的疲劳。夏锦凤搬了张凳子,坐在他身边。望着父亲紧皱的眉头,夏锦凤轻轻的伸手,将手指按在父亲的眉间,轻声道:“父皇不要皱眉。” 皇上睁开眼,望着女儿慈爱的笑着,“父皇是一国之君,烦心事太多啊!” 皇上说完,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再一次闭眼睛,缓慢地说道:“凤儿,如果有人替能父皇分忧,你愿意让她陪着父皇吗?” “父皇说的是谁?”夏锦凤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神情有些呆愣。 “算了。”皇上轻叹,“只要你和你太子哥哥好好的,父皇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知道。”夏锦凤声音变得低沉,“父皇是不是想立赵淑妃为皇后?” “没有。”皇上摇头否认,慢慢地坐起来,“她,只是父皇的淑妃而己。” “你骗我!” 夏锦凤哭了。她真的不想哭,可是那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的溢出眼角,她哭道:“她和那个沈寒夜合谋要害我,父皇你都置之不理,你就是喜欢她!就是想立她为皇后!” 夏锦凤以为自己想明白了。 皇上就是想让赵淑妃当皇后,所以才包庇她。否则,为何赵淑妃才有了身孕,他就提起立皇后,甚至对赵淑妃陷害她的事情,他也置若罔闻。 皇上无奈地叹息,将夏锦凤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下,苦涩笑道:“是的,父皇喜欢她。无论如何她是你的庶母,是正一品的皇妃,如今又有了身孕,所以父皇不愿意去处罚她。但这并不是说父皇就不爱你,你和她,与父皇而言,那是不一样的感情。至于立皇后的事情……” 皇上的话尚未说话,夏锦凤哇地出声大哭起来,直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我不要父皇立皇后,我不要后娘,我要父皇永远都只是我和太子哥哥的父皇,我不要弟弟,也不要妹妹,我不要!” “好好好,父皇不立皇后,永远都不立。” 皇上眼角都湿了,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哄孩子一般的说道。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儿子不会同意,是怕会再有嫡出的弟弟来夺他的皇位,女儿不同意,是怕有弟弟妹妹分去他对她的宠爱。 看来,为了自己这一双儿女,他也只能舍弃她了。 夏锦凤伏在父亲的怀里,不住声的哭着,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自从徐贵妃有孕开始,她就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危机感,父皇不再只是她的父皇了。紧接着,赵淑妃又有了身孕,为了这个,皇上竟然在明明知道是赵淑妃在陷害她,而无动于衷之时,她更害怕。 她害怕从此失去父皇,失去依靠,更怕赵淑妃和徐贵妃会入主中宫,怕她们的孩子成为嫡出,霸占她和太子哥哥的一切。 她是那样的恐惧,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嚣张跋扈的锦凤公主,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无助。 她甚至不敢向自己的父皇揭发赵淑妃命人诬陷她纵火一事,就怕父皇偏爱赵淑妃而不相信自己。 牡丹阁外,烈日炎炎,夏锦凤却觉得自己像是溺入了冰冷的水中,只有父亲的怀抱,才让她觉得安全。 这一天,她像小时候那样,在父亲的怀里哭着睡着。梦里,她又回来了天真无邪的童年,梦到她曾坐在父亲膝上,看他批阅奏折,趴在他的背上,撕咬他的衣裳。 她一直睡到黄昏的时候才醒来,不知何时,她已经躺在牡丹阁中的琉璃榻上,她的父皇正对着牡丹阁的窗户出神。 夕阳在他的身上宠罩着一团金色的光,使得身着玄色龙袍的他更加严肃深沉,甚至多了几分冷洌。 “父皇。”夏锦凤轻唤,刚刚睡醒的她,脸上带着些许朦胧睡意,娇憨的像个小孩子。 “终于睡醒了。”皇上慈爱的笑着,“看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夏锦凤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我以后再不哭了。” “那敢情好。”皇上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 夏锦凤走到他身边,顿时眼前一亮。就在皇上面前的那张临窗而放的书案上,放着一幅刚刚画好的画。 画中,牡丹花开的园子里,身穿深红凤袍的女子,臻首低垂,望着怀里被明黄襁褓包裹着的胖娃娃,眉目间尽是温柔的笑意。那娃娃的脸,圆润如珠,眼睛乌黑发亮,带着笑意,似乎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个身穿蓝色袍子,体形削瘦,个头才及成人腰部的小男孩,自女子身后探出头,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襁褓里的娃娃,伸手去碰触那娃娃的脸。而另一边,身着玄、红二色龙袍,头戴冕旒的少年天子,伸手撩开挡在面前的旒珠,低眉浅笑,望着那女子和娃娃,眉梢眼角,皆是蜜意柔情。 “这是,这是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和我?” 一眼就看出画中人物的夏锦凤,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惊讶与喜悦。 “是,这是我们一家四口。”皇上浅笑,将压在画作上的镇纸拿开,将画作拿起递到夏锦凤手中,和蔼而又认真地说道:“这是父皇亲笔所绘,父皇要把它送给你,让你永远记得,你和你太子哥哥,是父皇唯一挚爱的儿女。任何人也无法取代你们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夏锦凤接过画,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眼中却尽是浓浓的喜悦。 她感动地说道:“父皇,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伟大的父亲!” “这下子,你总该相信父皇是爱你的了吧?”皇上笑问道。 “相信。”夏锦凤认真地点头,“女儿以后,也一定和太子哥哥一起,好好孝敬父皇。” 皇上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阵舒坦,但还是忍不住打趣女儿道:“父皇不敢指望你的孝敬,你只要别闯祸,让父皇少生点气,父皇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父皇,你又诬赖我,我什么时候让你生气了?”夏锦凤不禁为自己叫屈。 “没有吗?”皇上问道。 “没有。”夏锦凤肯定的说道。 皇上知道自家闺女一向是不会轻易认错,索性也不跟她计较了。眼看天色已经太晚,便对她说:“没有就没有,现在时候不早了,跟父皇一起,去给你皇祖母请安吧。” 第五十八章:皇帝的忧虑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于是,这父女俩一起出了牡丹阁,朝万寿宫走去。到了万寿宫前,夏锦凤制止了小太监的通报,悄声对皇上说道:“父皇,咱们悄悄溜进去,看看皇祖母在做什么?” “多大人了,还调皮。”皇上宠溺地看着女儿,无奈一笑,倒也随了她的意思。两个人都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穿过院落,来到正殿门前。 夏锦凤刚要去推门,突然听见室内传来太后威严而冷肃的声音:“查出那是个什么女子了吗?” “回太后,已经查到那名女子复姓欧阳,与先皇后同名,单名一个‘敏’字。在城南经营一家乐器坊和一家医馆,是京中唯一的女大夫,据说不但是知音善律,通史晓兵,而且医术高超,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问道。 “只是那女子早年连许五家,未婚夫皆在临近婚期之际死于非命,如今已经二十四五了,仍未出阁,怕是有克夫之相。” “哦?”太后发出惊愕的声音,话音未落,皇上已迫不急待的推开殿门,急声唤道:“母后,儿子给您请安来了。” 太后显然被皇上这突如其来的阵势给骇了一跳,微微挑眉,不悦地问道:“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就这么闯进来了?” “凤儿说想给你个惊喜,儿子就依了她。”皇上笑道,心里却有些发虚。如今让太后知道他在宫外的事情,只怕又要逼着他立徐贵妃为皇后了。 “你就是娇惯她!”太后一见到孙女,顿时满心欢喜,脸上的笑容立即就绽开来。虽然是在斥责皇上,但早已笑容满面的向夏锦凤招手道:“凤儿,快到祖母这来。” “哎。”夏锦凤应了声,飞快地走到太后身边坐下。 “我的孙女如今越来越好看了。”太后瞧着夏锦凤喜悦地说完,突然转面看向刚刚入座的皇上,问道:“今年的科考快要开始了吧?” “七月十五开考”皇上说道:“如今各地的举子都已经进京。母后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是想给我的孙女尽快找个驸马,眼看都二十岁的人了,再不出嫁,真成老姑娘了!” “祖母,我才十八,哪里就二十了。”夏锦凤腻在太后身边,不满地说道。 “哦,十八了难道就小吗?你太子哥哥十五就娶亲了,皇祖母十八的时候,都有你父皇了。你再长下去,老得都没人要了。” “没人要才好,孙女一个人仗剑挟酒闯荡江湖去。” “你瞧瞧,又说疯话了。才跟你那个什么叟老头师父学了几天拳脚,就想闯荡江湖?你知道是什么江湖吗?” “除了皇宫以外的地方,都是江湖。”夏锦凤一派认真的说道。说完还问皇上道:“父皇,你说对不对?” “对!”皇上笑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来报说,徐贵妃前来请安。 “赶紧叫进来,这会太阳虽下了山,可热气仍在,要是中暑也可怎么好。” 夏锦凤一听这话忍不住想笑,天都黑了还会中暑? 偷偷一看皇上的脸色,原来自家老爹也是眉头微皱,看来这徐贵妃的到来还真影响了他老人家的心情。 当徐贵妃步子缓步地走进殿内,正在向太后和皇上行礼,就被太后制止。 “你如今有了身孕,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说完,就赶紧吩咐身边宫女又是赐座,又是伺茶,直到徐贵妃稳稳地坐下,老人家才似长吁了一口气。 皇上的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他不希望徐贵妃有孕,因为如此一来,太后必定要提出立徐贵妃为皇后。他不想因此让徐家的势力一再壮大。 曾经,他的母后,当今的太后就是动用外戚的力量,将年仅八岁的他扶上皇位,使徐家十多年间权倾朝野,一手遮天。饶是如今,他已登基近三十年,徐家的势力仍是盘根错节,难以消弥,随时都威胁着太子的地位。他担心万一徐贵妃生下儿子,徐家会动用一切力量,去伤害太子,以达到让徐贵妃之子成为太子,甚至皇帝的目的。 为此,他多年前便让人专门培置了一种栀子花放在徐贵妃宫里,为的就是避免她怀上身孕,可如今十多年都过去了,一直未曾有孕的徐贵妃,如今已三十多岁的徐贵妃却突然怀了身孕,这实在太奇怪。 莫非是有人换掉了那些花? 皇上这正想着,却听太后突然说道:“咦,都这个时候了,赵淑妃怎么还没来请安?” “说是身体不适吧。”徐贵妃说道。 “她也实在娇贵!”太后有些不悦,对皇上道:“你还是去看看吧,省得一会又哭闹。” “好。”皇上说完,迅速站起身。 “凤儿,你也回去歇着。” “嗯。”夏锦凤也站起身,悄悄看了一眼自己老爹的脸色,心中顿时明白。太后这是要把她和皇上支开,和徐贵妃姑侄俩讲悄悄话。 父女俩出了万寿宫,夏锦凤问皇上道:“父皇,你说皇祖母会和徐贵妃说什么?”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皇上声音有些冰冷地说道。 夏锦凤却是不管,自说自话一般,说道:“上一次,我向皇祖母提出,要让太子妃掌管六宫。皇祖母都同意了,她还说,在咱们天景国,没有庶妾当家的规矩。女儿当时还以为,皇祖母是真的想让太子妃管家,现在想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徐贵妃是皇祖母的亲侄女,皇祖母怎么可能不帮她呢?” “凤儿。”皇上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停下脚步看着女儿,“父皇说过,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管。父皇希望你永远快乐,无忧无虑,而不是天天去度人心思,处处猜忌。” “哦。”夏锦凤低头不语。 她从来都不想去度人心思,她只是想替父皇分忧而己,她不想她的父皇日日过着对外应付朝政,对内周旋后宫的生活。那样太累太累。父皇希望她永远快乐,无忧无虑,她又何尝不希望父皇能够高枕无忧呢? 她知道,徐家是太后和徐贵妃的娘家。一旦徐贵妃生了儿子,立她为皇后就是板上定钉的事情,到那时候随之而来的,便将是易储,徐家的势力会继续增大,甚至威肋皇权。 而这,也是她为太子妃争夺权利的原因之一。她是公主,这些事情与她自无关系,可是事关她的太子哥哥和父皇,她就不能置之度外了。 这时候,夏锦凤再一次想到了太子妃,甚至想到了柳家。很小的时候她就听父皇讲过平衡之术,既然徐家势大,那不如就抬高柳家,以求两家平衡,相互掣肘。 可是,该怎么做呢?夏锦凤心里很快有了打算。 给读者的话: 这几天的章节大多是宫斗的情节,是为公主日后选择夫君时做的铺垫准备,走过路过的亲们别着急,很快就要进入公主闯荡江湖的有趣情节了。 第五十九章:太子妃的苦楚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万寿宫里,太后在皇上和夏锦凤离开之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冷声道:“哀家看这皇上,似乎还真不怎么待见你。” “姑妈恕罪,都怪侄女无能。” “不是你无能,是因为你是徐家的女儿。我这个儿子,早对咱们徐家心存芥蒂。他表面上对徐家恩赏有嘉,实际上,却是在想尽办法抬高叶家。只可惜,叶家到底不是名门望族出身,家门中没一个争气的。就连太子,我看也是扶不起的阿斗。所以咱天景国的以后,还要看你肚子里这位了。” “侄女不敢妄想。侄女只想安守本份,平平安安将孩子养大成人就行。”徐贵妃低头,小声说道。 “在哀家面前不要说这些违心的话。”太后冷笑道:“你以为你的心思哀家不知道?上一次哀家故意说是要让太子妃掌管六宫,你当时的脸色哀家看得明明白白。你就是不明白哀家的意思。她太子妃再有能耐,那也不是皇后,况且又是年轻小辈,她管个东宫都被人赶了出来,她哪有掌管六宫的本事。哀家之所以那样说,一是哄着公主开心,让她少找你麻烦。二是想看看太子妃的态度。若她真敢接这差事,哀家自有办法让她明白什么叫烫手山芋。你是哀家的亲侄女,难道哀家真会向着别人?” “侄女不知姑母一片苦心,侄女错怪姑妈了。” “知道错就行了。以后呢,你什么心也别操了,六宫的事情姑妈替你看着。你就安安心心的养着,早日给姑妈生个孙子。可千万别辜负了姑妈为你做的这一切。” “是。”徐贵妃微微点头,稍停了一会,小声问道:“姑妈,那侄女宫里的栀子花……” “那花又没有害处,继续摆着。否则,皇上起了疑心,知道是哀家换掉了花,岂不恨死哀家了。至于赵淑妃和太子妃那里,哀家奉劝你别动她们,都是皇家子孙,哀家的血脉,录希望他们受到伤害。你只要记住,哀家会给你应得的那一份就是了。” “侄女多谢姑娘教导。”徐贵妃恭敬地说道,心里却对太后的话不以为然。 留着太子妃和赵淑妃的孩子,终究是个祸患,她的孩子才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为了这个目的,她必须扫清一切障碍。 七月初八,是太后的生日。这一天,文臣武将,内外命妇纷纷入宫贺寿。只是今年,在这一群诰命夫人当中,多了一个生面孔。大家不禁觉得奇怪,有人私下里小声问其他人道:“那是哪家夫人,怎么没见过?” “听说是太子妃的一个娘家嫂子,还是赵淑妃的堂妹。” “哟,那来头也不小。” “可不是,听说还是太子在皇上面前说了话,皇上立刻就封了三品诰命。连她的丈夫,也得了户部侍郎之职。” “这户部和吏部,一直不都是太后的娘家人在掌管吗?突然插进一个姓柳的……” 大家正议论着,这时候徐贵妃和赵淑妃赶到,所有人立即噤声不语。夏锦凤看向这些命妇,心中颇有些得意。 其实这个办法是她想出来的。 既然要平衡徐柳两家的势力,就不能任徐家独掌户部和吏部,而是应该在户部和吏部安插柳家的人。可是这些事情她不能说,所以便去找太子,没想到太子与她一拍即合。 太子说,户部掌管税收银钱,吏部掌管朝廷官员任职调动,都是重中之重。这两处多年来一直都是徐家和徐家的党羽出任要职,实在大不不妥,若能安置柳家的人进入户部和吏部,不但能分掉徐家的权力,还能避免徐家继续坐大。 于是,太子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皇上,皇上当即采纳,就将户部尚书一职给了柳家。 太后的寿宴过得既热闹,又平静。热闹,是贺寿的人极多,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平静,是没有发生任何异样的事情。赵淑妃和徐贵妃俩人一左一右坐在皇上身边,太子和太子妃并坐,夏锦凤坐在太子妃身侧。 见太子似乎对太子妃格外冷淡,夏锦凤有些不高兴,小声问太子妃道:“嫂子,我太子哥哥好像不高兴?” “他,的确不高兴。”太子妃低声道。 “为什么?”夏锦凤问道。按说如今太子妃有了身孕,太子应该很高兴啊,怎么却冷着一张脸呢? “他……”太子妃面上闪过一丝苦笑,“我也不知道。” 她总不能告诉夏锦凤,太子现在怀疑她肚子里怀的,根本就是是当今皇上的孩子吧? 有时候想想,真替皇上不值,那么疼爱自己的儿子,虽然身为帝王,却比一个普通的父亲对儿子的付出还要多,可是儿子不领情也罢了,居然生出这么离谱的想法,真教她既无奈,又觉得心痛。 其实她很想告诉太子,在整个天景国,没有姑娘不想嫁给皇上的。二十年前是,二十年后更是。他是八岁登基,十六岁亲政便御驾亲征,平定北部戎狄,战功赫赫的帝王。又因微服出巡,却意外赢得“天下第一公子”美称,更有着一番对先皇后深入骨髓的缠绵情痴。 他在天景国无数少女的眼里,是神一般的人物,不少人甚至冒着老死皇宫的危险,也要挤破头进宫,只为一睹当今圣上的风采。 所以,在她还曾是闺阁少女的时候,的确深深的迷恋过这位足以使天下女子趋之若鹜天景皇帝夏展墨。可是当她嫁给太子的那一天,她就早已认定:这辈子,她的人,她的心都是太子的。皇帝从此是她的父皇。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明白,敬仰不等于爱恋。从此,她视皇上如父亲一般,尊敬他,孝敬他,却从未动过任何有违伦常的非份之想。 可是太子不信她,从成亲到现在一直不信,甚至变本加厉。他说,她生的太美,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所以连偶然染病时,连太医都不得近身。身边伺候的,全是清一色的宫女,连一个太监也不放,他甚至不允许她单独与皇上见面。这些,她都照做了,可他仍旧怀疑她。 太子妃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太子在御书房外遇见她,将她拽回东宫里,那一声声疾言厉色的质问:“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怎么也不相信这孩子是他的。他说,如果是他的,她就没有必要跳海池自杀。因就皇上救了她,他便说这孩子是皇上的。 他是这么说的:“柳舒妍,你一定是怀了他的孩子,自觉羞愧才要跳海池自杀。否则,他堂堂一国之君,为什么要涉险去救你?” 那时候,她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只觉得他吵得她头脑,连带着肚子也疼了起来。可他依旧不依不饶,大吵大闹,到最后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强迫她同房。后来他是得逞了,可她却见了红。要不是身边宫女机灵,及时跑去请了太医,只怕这孩子都要不保了。 第六十章:寿宴上的梅子汤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打那天起,太子倒也不发脾气了,只是对她越发的冷淡,简直就是不理不睬,不闻不问。每日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们俩,已经有好些天,连一句话也没说过了。就连今天入宫,都不是一起的。 太子妃伤感地看了太子一眼,却见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皇上。而这时候,赵淑妃正好从皇上手中抢着酒杯。 “皇上,臣妾就喝一口,就一小口。”赵淑妃一边抢着酒杯,一边娇笑说道。 “不行。”皇上压低声音,似乎是怕被人发现,“自从你有了身孕,朕都不敢喝酒,就怕熏着你,你自己就更别想喝了。” “可是臣妾真的想喝嘛。”赵淑妃撒娇说道。 一旁的徐贵妃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端庄笑意,认真的看着戏,对皇上和赵淑妃的行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太后眉头皱了皱,却也没说什么。 “别闹了!”皇上将目光转到正前方的戏台上,佯装认真看戏。 赵淑妃却痴痴笑着,悄悄将手伸到皇上腰间,倏然使劲,狠狠地拧了一把,低声道:“我要喝酒。” 皇上脸色都变了,又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悄悄的在攥住她的手腕,冷声道:“放手。” “你不给我喝酒,我就不放。” “你放开,我就给你喝。” “你先倒上酒放在我面前,我就放手。”赵淑妃狡黠地笑道。 皇上无奈一笑,伸手去拿酒壶。旁边侍立的宫女见状,急忙想要倒酒,却被皇上制止。 “朕自己来。”说完,倒了半杯酒,目光环视一个四周,见所有人都忙着看戏,这才迅速将酒杯放在了赵淑妃面前。 赵淑妃立即松了手,得意地看着皇上,将那半杯酒一饮而尽。 虽隔了甚远,但太子妃仍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油然升起一股羡慕,若是太子也能这般待她…… “淑妃妹妹,你如今有了身孕,还是不要贪酒的好。”徐贵妃在这时候突然发话,脸上那温和端庄的笑意,让人有种如淋春风的感觉。 “不如喝些冰镇过的梅子汤吧。”徐贵妃说完,将自己面前的梅子汤盛了一小碗,让宫女送到赵淑妃面前。 皇上这时候眸光微微一沉,却转瞬而逝。笑道:“此刻大家都饮了些酒,必定也口渴了,不如每人赐一碗吧。” “是。”徐贵妃不动声色地说道。 梅子汤很快就一碗一碗地端了上来,在场的人每人一碗。因为是皇上所赐,没有人敢不喝,所以不出半刻钟的功夫,大家都喝下了这碗梅子汤。除了太子妃和夏锦凤。 太子妃觉得这梅子汤冰镇过,太凉,不敢喝。夏锦凤觉得它太酸,还不如白水好喝。 “你怎么不喝?”这时候太子突然回头看向太子妃,见她面前的梅子汤纹丝未动,冷声问道。 “臣妾怕凉。”太子妃说道。 太子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静地说道:“公主不喝,是因为她不喜酸的,父皇也知道,所以不会责怪她。你不喝,岂不是对父皇不敬,喝了吧。” 太子妃无奈,只好将那一碗梅子汤喝掉。之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太小心,反而惹得太子不高兴。 太后的生辰一直到月影西移才结束。夏锦凤回来自己宫女倒头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被一阵噪杂的声音惊醒。 “红绫,红绫!”她惊声叫着,迅速坐起身,撩开帐子。 红绫披了衣服光着脚跑进寝室,急声问道:“公主,怎么了?” “外面什么声音?”夏锦凤问道。 “不知道,奴婢也才惊醒。”红绫话音刚落,殿外当值的紫绡匆匆忙忙跑进来,急声禀报道:“公主,刚才咱们宫门外当值的小太监禀报说,东宫出事了!” “什么?东宫出什么事了?”夏锦凤惊愕地问道。 “说是,说是……”紫绡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自家公主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这样的话,让她如何说出得口。 心中一急,索性挑重点说道:“太子妃病了,人已经快不行了。” “寿宴上不是还好好的吗?”红绫惊声问道。 “哎呀!”紫绡急得不知如何回答红绫,疾步冲上去,将她拉到寝室门外,小声道:“听说是太子爷非要……,太子妃又是刚有的身孕,这不就出事了吗?” “你们俩在说什么?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吗?”夏锦凤这时候已经急得不行,披了衣服就冲到寝室门外,对着红绫跟紫绡吼道。 “公主息怒。让奴婢们伺候你歇息,明天一早,咱们再去瞧太子妃好吗?” “人都不行了,明天一早我去奔丧啊!”夏锦凤又急又气,“赶紧给我更衣!” “公主,你真不能去。” “再废话,我把你们俩一起赶出储秀宫。” 紫绡跟红绫这相子可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帮夏锦凤梳头更衣,又备了轿子跟她一起往东宫去。 才来到东宫,就听到整个东宫里哭声一片,夏锦凤心里暗叫不妙,下了轿子一路狂奔着朝太了妃寝室跑去。 当她看到躺在床上,早已经面色如纸的太子妃和满室里束手无策的太医时,简直吓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抓住一个太医问道:“她怎么样,太子妃她怎么样了?” 太医无奈的摇头,“太子妃娘娘失血过多,已无力回天了。” “太子呢?”她又急又气,又是心痛地问道。 “要宋良娣那里。”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 “立刻把他给我带来,他若不来,就说锦凤公主有言:三日之内,必叫那个宋良娣死无葬身之地。” “是。”一个小宫女应了声,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这时候,徐贵妃和太后正好也赶到了。太后进门来二话不说,先上前试了试太子妃的鼻息,又撩开被子看了一眼,见那很显已经换过的褥子上,仍旧被大量的血浸染,太后痛苦的闭上眼睛,良久,长叹一声,对徐贵妃道:“让太医都离开,你吩咐下去,准备后事吧。” 太医们于是纷纷告退,宫女们跪了一地,悲痛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 太后在徐贵妃的搀扶下,到了外间坐下,夏锦凤却颓然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无力。 太子妃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她不知道,可她却知道,这便是嫁人的代价。如果太子妃不嫁给她的哥哥,而是在柳家做一辈子的千金小姐,她又怎么会红颜薄命。 太子妃死了,不出三月她的太子哥哥一定又会风风光光的迎娶别人入主东宫,那时,只见新人笑,还有谁记得旧人尸骨未寒? 难道,这就是身为女子的命运? 第六十一章:皇帝的秘密恋人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皇上驾到。”就在夏锦凤颓然伤心的时候,殿外一声高喊,让她陡然回神。她急忙站起来,来到外间,就看见自己的父皇带着一位衣着素净,却罕见美丽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父皇!”夏锦凤一看见父亲,就再也抑制不住伤心,几步奔到皇上面前,哭道:“嫂子她,她要死了!” “凤儿不怕,你嫂子会没事的。”皇上安慰着她。说完,揖手向太后行礼,低唤一声:“母后。” “太子妃是不行了。”太后哀声说完,看向与皇上同来的那名女子,问道:“这是……?” 那名女子目光环视着外间的几个人之后,放下背在肩上的药箱,跪拜道:“民女欧阳敏参见太后,贵妃娘娘。” “欧阳敏?”太后听到这个名字,冷笑一声,“原来是你。” “母后,欧阳大夫医术高明,儿臣相信她一定能救太子妃。” “人都死了,难道还能起死回生。”太后不屑地说道。 “能否起死回生,总得看看病人再说。”欧阳敏浅笑,问皇上道:“病人可在里间。” “嗯。”皇上点头,神情一片温柔,“你去瞧瞧吧。” 欧阳敏淡然一笑,转而进入内室。这时候夏锦凤才止住哭声,问皇上道:“父皇,嫂子真的会没事吗?” “会没事的。”皇上说道。 “如果嫂子有事,我不会放过害她的人。”夏锦凤抹着眼泪说道。 “凤儿,父皇再说一遍,你是小孩子,不要插手大人的事情。你太子哥哥和太子妃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 皇上语重心常地说道。 “不要再说我是小孩子,我早就长大了,我什么都明白。父皇,嫂子在寿宴上还好好的,突然间就不行了,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太子哥哥再不好,也不能害嫂子性命,所以一定是有人设计陷害,不光是害嫂子,还要害我太子哥哥。” 此言一出,徐贵妃脸色大变,太后微微挑眉,皇上神情愕然,突然觉得这件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太子虽是血气方刚之年,但和太子妃毕竟也成婚多年,况且东宫嫔妃不少,怎么就偏偏在太子妃有孕之际,却不能自持,酿成大祸呢? 可是,皇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就缓缓地说道:“皇帝,依哀家看,还是先送公主回宫去,别让她一个姑娘家见这些。” “我不回去!”夏锦凤再次忍不住哭道:“皇祖母,你疼爱孙女,为什么就不能疼爱孙子媳妇呢?我嫂子怀的,是你的重孙子,你怎么忍心伤她害她?” 她突然间明白了,为了徐家的势力能够长存,太后一定不会留由着柳家的女儿生下皇长孙。她最看中的,是徐贵妃肚里的孩子,她想让徐贵妃的孩子继承皇位! “凤儿,你胡说什么?”皇上惊声喝道:“你皇祖母怎么会去害太子妃呢?” “不是她,就是她!”夏锦凤突然指向徐贵妃,“你们以为害死我嫂子就能保住徐家的势力吗?别做梦了,我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如果我嫂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赔命!” “啪!”夏锦凤话音刚落,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毫无预警地打在她的脸上。 “回你自己宫里去!”皇上愤怒地吼道。 “父皇,连你也不信我,她们害死的,是你和我母后的亲孙子啊!”夏锦凤哭喊着说完,大哭着跑了出去。 如此一闹,太后也被夏锦凤气得不轻,徐贵妃只好陪着她先回宫去,独留皇上一人在太子妃居住的院落里来往踱步。 约摸过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欧阳敏自室内走出,缓步来到皇上身边,低声道:“放心,人没事了,不过孩子掉了。” “查出是什么原因了吗?”皇上问道。 “母体孱弱,本就不是适合孕育之身,再加上,房事过激……”欧阳敏说到此,神情有些尴尬,悄悄抬眼看向皇上,良久,才又说道:“恕我直言,太子妃的身体,若不悉心加以调养,只怕连日后是否能够生养都是问题。” “连你也没有办法?”皇上看向她,问道。 “我?”欧阳敏苦笑,“我倒是有办法,只是你瞧瞧你的好儿子,把人折腾成这样。也亏得我正好在京城,不然连太子妃的命都保不住。真是养不教,父之过!” “你这是在责备我了?”皇上叹道:“的确是我教子无方。” “其实,这件事情有可能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欧阳敏突然正色道。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为人。”皇上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说,刚才公主的话很有道理,我觉得是有人设计陷害,不光是害太子妃,更要害太子。” “哦?”皇上愕然,惊声道:“你说清楚些。” “是这样,我刚才进到寝室里,闻到了一种产自西南的香料的味道,我问宫女,宫女说那是太子自西南带回来的。” “不错,太子数日前才从西南回来,这有什么问题吗?” “香料没有问题,而且是世间稀有的珍贵奇香。可问题是,我给太子妃切脉的时候,发现她有服用过桂花的迹象。当然,桂花本身也没有问题。只是如果女人服食桂花,又碰巧再接触这种香料,便可令男子神魂颠倒,不可自持。” “有这样的事情?”皇上错愕不己,“照你的说法,难道说太子妃是故意的?否则,她为什么要去服食桂花?” “我想要么是有人蓄意为之,要么是太子和太子妃都不知情。毕竟,除了极通药理的人,普通人是不懂这些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想这件事情你得好好查查,别让人下次将这种手段使在你身上。” “说了这么多,原来你是为这个,怎么,吃醋了不成?”皇上笑了,笑容和煦,温润如玉。 “哎,你是皇帝,三宫六院的,我要吃醋的话,那还不把自己酸死。况且,我家祖训摆在那,我也不能嫁你,自然也没资格管你。”欧阳敏叹息,娇笑说道。 “如果,我立你为皇后……”皇上正色道。 “又忘了我家的祖训?”欧阳狡黠一笑。 “不嫁皇室不嫁商,不为妾室不续弦。”皇上无奈地笑道:“可我们毕竟两情相悦,已经这么耗七八年,再耗下去……” “既然耗了七八年,那就继续这样走下去不好吗?”欧阳敏依旧浅笑如花,“只不过,我希望以后不要再让我进宫来了,这里,我很不喜欢。” “那可说不准。”皇上笑道:“万一宫里再有人病了,需要你起死回生呢?” 第六十二章:公主淑妃大打出手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得寸进尺!”欧阳敏瞪他,“这次也亏得是你儿媳妇,我才肯纡尊降贵来一趟,若是你的嫔妃,我会直接给一包砒霜毒死了事。” “你呀。”皇上哈哈笑着,突然伸手一把将欧阳敏揽入怀中。 “这里是东宫,你不怕被你儿子看到?”欧阳敏倚在他的怀里,娇笑问道。 “扫兴!”皇帝轻点她的额头,暧昧笑道:“要不,咱们去天音斋?” “好啊,只要你能追得上我。”欧阳敏话音一落,一个转身从他怀里闪出,足尖轻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施展轻功,宛如云中飞雁一般,迅速越过高高的宫墙。皇上急忙施展轻功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当中。 夏锦凤回来自己宫里,狠狠地哭了一场之后,便将所有的悲愤都化成了暴力,翌日天一亮,就冲着身边四大宫女吼道:“跟我去徐贵妃宫里替太子妃报仇!” 红绫四人一听这话大叫不妙,急忙劝道:“公主,你冷静些,太子妃这次出事,和贵妃娘娘真的无关的。” “我不信。若没有人陷害,太子妃怎么会一夜之间性命难保。”夏锦凤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说:“公主,云美人求见。” “云美人,她来做什么?”夏锦凤狐疑地问道。 “说是有事情要告诉公主。” “那就让她进来吧。”夏锦凤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片刻之后,那个云美人走进室内,一见着夏锦凤,扑腾就跪下,泪水涟涟地泣道:“公主,救命啊!” “你这是怎么了?”夏锦凤问道。 “赵淑妃,赵淑妃她,她要杀我……”云美人泣不成声地说道。 “她要杀你,为什么?”夏锦凤吃惊地问道。 云美人伏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道:“昨天寿宴上,赵淑妃让我在太子妃喝的水里,放了许多新开的桂花。我因想着桂花也没有毒,便放了。可是,可是今早,赵淑妃说,说那桂花和什么香料能让男人产生欲念……” “住嘴!”红绫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这种不干不净的话,你也敢在公主面前说出?” “让她说下去!”夏锦凤怒声道。 云美人这才小心翼翼地看着红绫一眼,继续说道:“赵淑妃就是用这样的办法,害了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情,她便派人给我送去毒药,逼我自尽,还想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我身上,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到公主这里,还望公主救命。” 夏锦凤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桂花香料的,到底是怎么害得太子妃,难道说这两个东西合在一起有毒不成? “红绫,她,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夏锦凤忍不住问道。 “这……”红绫语塞,不知该如何向夏锦凤解释这个问题。云美人更是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夏锦凤竟全然不懂这些。 这个怎么好呢? “红绫,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夏锦凤又一次急声问道。 “就是,就是……”红绫吱吱唔唔,却怎么也不说出口。 “算了,你不说我找赵淑妃,让她给我解释清楚!”夏锦凤说完,便飞快地冲出宫门,急得红绫在她身后大喊也无济于事。 夏锦凤一路冲到赵淑妃宫里,这时候赵淑妃刚刚睡醒,正在梳洗,猛然间一听锦凤公主到了,顿时觉得心里憋得慌,没好气地问道:“她来做什么?” “来找你算帐!”夏锦凤这时候已经不顾宫女的阻拦,冲到内室里,接着赵淑妃的话就叫嚷道:“你有本事冲我来,为什么要害太子妃!” “我害她?”赵淑妃一愣,还以为是上一次送太子妃去皇上寝宫的事情,心中顿觉一惊,但仍旧佯装镇定地问道:“公主,说话得有证据,你大清早跑到我宫里来血口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找你算帐!”夏锦凤毫不示弱,一把将坐在妆台前的赵淑妃拽起来,怒声道:“走,跟我去见我父皇,把你做的那些好事一桩一件的全部讲出来,让他看看他的淑妃到底是怎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你放开我。”赵淑妃急了,她知道如果把太子妃送去皇上寝宫的事情暴露,她就真的完了,所以此刻,她怎么也不能让夏锦凤将她带到皇上面前。 “公主,娘娘她怀有身孕,你不能这么对她。”赵淑妃身边的宫女见势不妙,赶紧上前劝道。 不料夏锦凤正在气头上,非但不听劝,反而抬脚就踹在那宫女腹部,将她踢倒在地。 其他宫女见状顿时也着急了,一下子围上来五六个人,想要从夏锦凤手中救出赵淑妃。可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们,合起伙来都不是会些拳脚功夫的锦凤公主的对手,很快就被她几招撂倒,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各个摔得哭爹喊娘,再也顾不上去救赵淑妃。 赵淑妃这时候也不管不顾了,对着夏锦凤又踢又打,但夏锦凤始终拽住她的手腕不松,非要将她往宫外拖。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一直来到寝室门口,夏锦凤一手拽着赵淑妃,拼命的把她往门外拉。赵淑妃死活不愿意走,一只脚已经被迫踏出寝室,另一只脚还在寝室里。双手死死地扒着门,任夏锦凤使出全力也拉不动她分毫。 “我不会跟你去见皇上!”赵淑妃喘着气说道。 “你不去也得去!”夏锦凤双手都抓住她的手臂,死命往外拖着。 “你放开我,我告诉你,我可是怀着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你是公主,皇上也不会饶你。” “那就试试看!”夏锦凤说完,猛然用力将赵淑妃向门外拉去。不料,由于用力过猛,整个人猛然向后一倾,正好撞在身后的柱子上。 只听“咚”的一声,夏锦凤的头就和柱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满眼的金星顿时就冒出来。她觉得一阵眩晕,一下子就松开了赵淑妃。 她这边一松劲,原来和赵淑妃两个分别向相反方面使的力量,一下子全部集中的赵淑妃这边,使得赵淑妃也猛然向后栽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啊。”赵淑妃发出一声惨叫,刚才被夏锦凤打趴下,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宫女们慌了神,赶紧跑到她身边,几个人试着想将她扶起来。不料赵淑妃这一摔,连脸色都变得惨白。 “疼,别动我,好疼啊!”赵淑妃颤抖的声音,听上去极为凄厉。 “娘娘,您摔着哪儿?”宫女急声问道。 “肚子疼,好疼,好像,好像有东西往下坠……” “啊!”几个宫女大惊失色,突然瞥见她一个人高声喊道:“快,快去叫太医!” 第六十三章:发配水云庵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就在这些宫女们都慌了神的时候,刚才被撞得晕头转向的夏锦凤终于恢得了意识。然而当她看到赵淑妃裙下涓涓流出的鲜血时,又一次吓懵了。 “你,你没事吧?”她站在原地,傻傻地问道。 赵淑妃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夏锦凤,倒是她身边的宫女哭泣说道:“公主,你明明知道娘娘她怀有身孕,你怎么能推她呢?” “我……”夏锦凤惊慌失措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会对娘娘动手?公主,您是金枝玉叶,高高在上,您要是心里有气,尽可以拿咱们做奴婢的撒气,淑妃娘娘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对她动手。” “我没有……”夏锦凤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只是想……” “你还想做什么!”冷洌严肃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传来,夏锦凤愕然回头,就看见她的父皇正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飞快地朝她走来。 “父皇……”夏锦凤小心翼翼地叫他。 “你别叫我父皇,我没你这样无法无天的女儿!”皇上说完,疾步走到赵淑妃跟前,一把将她抱起来。 赵淑妃这时候已经疼得快要晕过去,猛然间看见皇上来了,似乎在倾刻间又添了几分力气,虚弱地说道:“皇上,臣妾好疼……” “你别说话,太医马上就到。”皇上说完,抱着她飞快地走进室内。 大约半刻钟后,宫中太医火迅赶到。经过一番查看,太医最终心痛地告诉皇上:赵淑妃因为受外力撞击,导致腹中胎儿流产。 这个消息,让赵淑妃自己都懵了! 她说自己怀有身孕,只是因为当时情况太紧急,她怕被皇上废入冷宫才随口编了个谎,谁曾想竟是真的怀上了。 可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却在她知道他真正存在过的这一天里,被夏锦凤害死了。 赵淑妃伏在皇上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边哭边说着:“孩子,我的孩子,是夏锦凤害死了我的孩子,皇上,你让她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皇上抱着她,神情悲痛。如果说徐贵妃的孩子,会因将在朝廷格局上给他带来的巨大压力而使他不愿接受的话,那么赵淑妃的孩子无疑是他期待的。宫里有近二十年都没有孩子出生了,而长大后的太子和夏锦凤身上,再也找不到那种只属于幼小孩子的单纯可爱。他其实很想有一个小小的孩子,能让他抱在怀里,逗他笑,陪他玩耍。可是现在,他的孩子没了,他死在了自己亲姐姐的手中。 做为父亲的他,又该怎么办? 看着怀里悲痛欲绝的爱妃,皇上的心里矛盾至极。 一边是他的爱妃和未出世的孩子,另一边是他亲自抚养长大,宠溺到极点的女儿,他到底是该如何去做,才能让他的爱妃和女儿,都不至于受到伤害? “皇上,锦凤公主还在廊下跪着,说是要见皇上。”皇上身边贴身太监轻步走进室内,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淑妃一听到“锦凤公主”四个字,情绪立即又激动起来,哭闹道:“皇上,你叫她进来,臣妾要问她,为什么要害死臣妾的孩子?” “好了,你冷静些。”皇上轻声道:“朕一定让她给你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道歉能让臣妾的孩子活过来吗?皇上,那也是你的亲骨肉,难道你就要任由夏锦凤那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朕杀了她?朕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你还要让朕再失去一个?”皇上痛苦而又无奈地说道。 “可是我的孩子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吗?皇上,臣妾不甘心,不甘心啊!” “你放心,咱们的孩子不会白白死去。朕会给他起名字,追谥号,让他入宗庙。你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你还年轻,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生孩子。至于凤儿,朕也一定会重罚她,绝对不会再姑息纵容。” 听了皇帝的这番承诺,赵淑妃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了下来。不过,她始终不许皇上离开半步,皇上依着她,就这么陪了她整整一天。而这一天里,夏锦凤跪在廊下,纹丝未动,犹如一尊雕像。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所以不敢去求皇上的原谅。但是她希望她的父皇能够走出来,听她的解释。 她要告诉父皇,赵淑妃的真面目。告诉他,赵淑妃不但陷害她和太子妃,更曾把太子妃往皇上寝宫里送,损害皇上清誉和朝廷颜面。 但这些话,她没有机会说,因为直到夜幕降临,她的父亲也没有走出赵淑妃的寝室。夏锦凤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了。她觉得这偌大的皇宫里,好似瞬间竟没了她的立足之地,满腹的委屈都找不到一个可倾诉的人。 就在她跪得又累又饿的时候,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走了出来,对她说道:“公主,皇上下了旨,命你明日一早动身前往紫霞山水云庵替先皇后祈福。公主还是早些回宫收拾一下,明早准备上路吧。” “父皇要让我去紫霞山水云庵?”夏锦凤苦笑,“当真是好去处!” 紫霞山的水云庵,表面上是一座庵堂,其实是皇家惩罚那些不懂事的公主、郡主、县主等皇家女儿的地方。天景立朝百年,足有二十多个宗室之女被囚禁在那里。夏锦凤最清楚的一个,就是她的堂姐昭云郡主。昭云郡主因为爱上一个靠打猎为生的青年猎户,在出嫁当天与那个猎户私奔,后来被她的父亲顺王将两人抓回。顺王杀了那个猎户,逼迫昭云在水云庵出家,三个月不到,昭云郡主就彻底的疯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失足从山上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那么可怕的去处,她的父皇竟要她去那里。原来,在他的心里,自己,终究还是比不上一个赵淑妃! 夏锦凤回到自己宫里以后,默默地收拾了几件日常穿着的衣裳和首饰,便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发呆。红绫她们已经知道了她被罚去水云庵的事情,四个人抱头痛哭。 “公主,就让奴婢四人陪你一起去吧。”红绫跪在夏锦凤面前,伤心地哭道。 “是啊公主,让我们陪你一起去吧。”紫绡、碧纱和青罗也哭着说道。 “那个种地方,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何苦要带你们去受罪。”夏锦凤躺在床上,无力地说道。 “可是公主,你一个人去那里,谁伺候你?” “出了宫,我就不再是公主,哪里还需要别人伺候。你们要是真心想帮我,就去东宫伺候太子妃。听说父皇找了个神医救醒了她,你们去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出事,就算不辜负咱们的主仆情谊了。” 红绫四人听了这话,各个都哭成了泪人。 翌日,天未大亮,夏锦凤孤身一人出了储秀宫,沿着宫里折曲的道路,一直走到宫门外。在那里,乘着早已为她准备好的简陋马车,直奔紫霞山水云庵而去。 给读者的话: 第一卷(宫廷篇完结),接下来是第二卷(江湖篇)。看锦凤公主与苏大捕头如何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第六十三章:相逢柳州城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半年后,寒冬腊月,柳州城。一场大雪过后,整个城中白雪皑皑,银妆素裹。苏景辉踩着半尺深的积雪,牵着马走在城中冷清的大街上。 他自从离开京城之后,一路查访,数日前才抵达柳州。这里,是他查访沈寒澈下落的最后一个地方。 然而,到了柳州之后的苏景辉,在这几天里几乎访遍了柳州的所有县府,却意外的发现,柳州之地似乎并没有一个叫沈寒澈的举子。所以今天,他决定去柳州府衙查一下历届举子的档案。 “姐姐,我好饿。”就在苏景辉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赶路的时候,街边上,一道稚嫩无力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他不禁扭头望去,只见街边的雪地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怀里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五六岁的女孩,两个人正在街边冻得瑟瑟发抖。 怜悯在苏景辉心里顿时升起,他不假思索地从身上摸出一点碎银子,朝她们走去。 就在苏景辉走到她们面前的时候,那个年长的姑娘突然发出惊喜地叫声:“苏景辉!” 苏景辉愕然,定睛仔细一看,这姑娘,竟是夏锦凤! “你怎么在这?”夏锦凤简直高兴坏了,自从流落到这个地方,她可是吃尽了苦头,沿街乞讨,风餐露宿,苦不堪言。现在,终于遇到熟人了! 苏景辉更是诧异,不敢置信地看着夏锦凤,以及她身边那个小女孩子,愕然问道:“公主,您怎么会弄成这样?” “唉,一言难尽!”夏锦凤叹息,说完,对苏景辉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有钱吧,快请我们俩吃顿饭,饿了一天了,再不吃饭都要饿扁了。” “哦,好好,你们跟我来。”苏景辉急忙应道,这时候才注意到夏锦凤身上居然只穿着一件破旧的夹衣,倒是那个小女孩,被一件大棉袄裹着。很显然,夏锦凤这是把自己棉衣给了这个孩子。 苏景辉顿时觉得心头一阵苦涩,堂堂公主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夏锦凤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急忙脱下自己的羊皮大氅,也不管夏锦凤愿不愿意,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迅速将大氅披在她身上。然后,又俯身抱起那个小女孩,这才说道:“公主,微臣知道前面有家店的羊肉不错,这么冷的天,吃羊肉在好不过了。” “苏景辉,谢谢你。”夏锦凤含笑说道,伸手将那件披在自己身上明显宽阔了许多的大氅裹紧,一股暖意遍体全身,溢满心房。 “我来牵马吧。”当夏锦凤看到苏景辉一手抱着那个小女孩,一手去牵马的时候,几步紧赶上前,就要从他手中要过缰绳。 “公主是金枝玉叶,微臣怎么能让公主牵马呢?”说完,自己牵着马,踩着积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夏锦凤无奈,只好跟在他身后。 约摸走了不到百步,就来到苏景辉所说的那家羊肉店里。苏景辉跟店家要了些煮羊肉和羊肉汤,又要了几张饼。等这些食物一端上来,夏锦凤和那孩子就不顾一切,狼吞虎咽起来。看得苏景辉心里又酸又涩,当真不是个滋味。 他忍不住想起,那一次和夏锦凤在京城醉仙楼里吃饭的时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她却每道菜只吃一口。那时,她吃东西时优雅端庄,可是现在,她坐在柳州城里这个小店里,一边抓块饼,一手拿着大块羊肉,是咬一口肉,吃一口饼,间隙还要灌上几口羊肉汤,那样子简直像是饿了许久的饥民。 夏锦凤吃着吃着,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失态了,赶紧放下手中的饼和肉,抬头看向苏景辉,嘴里还塞满了食物,只能含糊不清的说道:“苏景辉,你别笑话我,我是真很饿。自己出宫以后,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公主怎么会出宫呢?”苏景辉忍不住问道。 “我是被我父皇赶出宫的。”夏锦凤神情暗淡地说道。 “为什么?”苏景辉疑惑地问道。 也许是方才的狼吞虎咽缓解了夏锦凤的饥饿,她索性也不在吃东西,而是打开话匣子,向苏景辉讲述她是如何和赵淑妃起了冲突,使她摔倒流产,皇上龙颜大怒,命人将她送到水云庵的事情。 “既然是到水云庵,那公主又为何会在此地?”苏景辉听完后,奇怪地问道。 “我是逃出来的。”夏锦凤叹息道。 “逃出来?为什么要逃出来?” “喂,那是水云庵啊,我又不想当尼姑,呆在那个鬼地方,我会疯的。” “可是你就算是逃出来,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吧?”苏景辉打量着夏锦凤,依然很难相信,她会落魄至此。 “谁说不至于。我逃跑的时候,忘了带钱了,又一路被人追杀,好几次连命都差点丢了,能活着已经是命大了。”、 “有人追杀你?是什么人?”苏景辉眸光一沉,紧张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逃跑之后就迷路了,一个人稀里胡涂的,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好不容易才到了原州,就碰上那群人。他们各个武功高强,我根本就打不过他们,不要是有另一帮神秘人物每次都及时出现,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还有一帮人?”苏景辉更加疑惑了。 “是的,两帮人都是武林高手,可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一方要杀我,一方要保护我。他们一路都追着我,一直追到柳州,却都突然消失了。我一个人身上又没钱,又冷又饿的,就又加入丐帮了。” 夏锦凤说完,揉了揉身边小女孩的头发,笑嘻嘻地对苏景辉说道:“认识她吗?就是我在京城当乞丐时的丫头,只可惜他们那群人因当初告了守备公子,被人驱出京城,现在都失散了,只有毛乞丐和丫头两个人在柳州。” “原来是他们。”苏景辉笑了笑,他们这些乞丐没什么印象,但状告守备公子的事情他却是参与其中。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因为这件事情,为难一群乞丐。 “对了,你在柳州这些日子,可有打听过沈寒澈的下落?”苏景辉突然想到,夏锦凤既到了柳州,一定是要寻找沈寒澈的,便忍不住问道。 “打听过,但是没有任何消息。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也是来找他的。”苏景辉如实相告。 “你找他做什么?”夏锦凤诧异地问道。 “他是新科状元,突然间失踪不见,身为京城总捕头,我有责任把事情调查清楚。”苏景辉笑道。 第六十四章:公与与乞丐,云泥之别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和皇上的约定是:寻找沈寒澈之事,不传六耳,所以即使夏锦凤面前,他也不能说实话。 不过,夏锦凤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惊喜地叫道:“太好了!既然我们俩都想找他,那就一起找!” “一起找?”苏景辉一愣。 “不错,我们就从柳州开始,一路往南……” “公主,柳州南边是天门关,天门关以南就是碧玺,没有通关文牒,我们去不了。”苏景辉毫不客气地泼夏锦凤一盆冷水。 “谁说没有通关文牒?你瞧这是什么!”夏锦凤说完,竟然真从怀里取出一本通关文牒来。 “这东西也能造假?”苏景辉惊愕地问道。 “什么造假,这是真的!”夏锦凤将通关文牒摔在他面前,说道:“你瞧,这上面的玉玺都是我趁父皇不注意偷盖上去的。本来是想着找机会溜到戎狄逛逛,没想到现在竟派上这用场了。” “好,有了这个东西,走遍天下都不怕了。”苏景辉将通关文牒拿在手中细瞧一番,微微笑道。 寻找沈寒澈这么久都杳无音信,这使他再一次怀疑,沈寒澈的身份。因为据他调查发现了一个在民间流传很广的事情。 说是当年碧玺国的皇帝微服来到柳州,与柳州一个员外的女儿相好。后来,碧玺皇帝离开了,那个员外的女儿却怀了身孕,生下一个儿子。可就在孩子生下来刚刚三天,一场大火把员外家烧得一干二净。邻居们在废墟里找到了员外夫妇和他们女儿的尸体,却没有发现这个孩子。 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碧玺皇帝在柳州有一私生子,而且这个孩子甚至可能还活着。而沈寒澈说是柳州人,柳州却又打听不到他。他的名字,又与碧玺皇子的名字十分接近,所以苏景辉大胆设想:这个沈寒澈,会不会就是那个失踪不见的孩子? 有了这个设想,苏景辉就曾动过去碧玺的念头。毕竟,沈寒澈如果真是碧玺皇子,那天景国节制天下兵马的兵符落在他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只可惜皇上没有给他通关文牒,他无法离开天景。现在,夏锦凤手上有了通关文牒,正好解他燃眉之急。 “那我们就立即动身。”夏锦凤一见苏景辉并无反对之意,立即说道。她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之人,唯一的出路,便是寻找沈寒澈,有苏景辉跟她一起找,她也不用担心再被人追杀,露宿街头,她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好!”苏景辉一口答应。 于是吃饱喝足后的夏锦凤,带着苏景辉和丫头一起,去找毛乞丐。毛乞丐正在街上乞讨,肮脏破烂的衣服完全不能遮蔽严寒,一双冻得皴裂的双手,不断的伸出每一个过路的人。或被嫌弃,或都施舍,他的脸上始终都带着一种卑微的笑。 苏景辉紧皱着眉头朝他走去。他从来不因贫穷而轻视别人,但这个毛乞丐却让他有些厌恶。身强体壮,四肢健全的青年,干点什么不好,非得沿街乞讨。一想到夏锦凤这些日子就是这样自甘卑贱的人在一起,他的心里就像是被人蹭地点燃了一把火,而且越热越旺,几乎要没了理智。 毛乞丐在看到苏景辉的时候,倒是一脸的惊喜,急忙奔了过来,叫道:“苏捕头,你也来柳州了,是公干,还是……” “公干。”苏捕头冷漠在说完,将丫头放下,拧着眉从身上取出一张银票,递到毛乞丐面前,说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去给你和丫头安个家,再置几亩田,或者做点小生意,以后别再沿街乞讨了。” “这可不行。”毛乞丐连忙推辞,“这么多钱,我也不敢收,再说明,我生下来就是乞丐,除了乞讨,我也干不了别的。” “拿着!”苏景辉没好气地把钱塞进他的怀里,“这钱算我借你的,等你日后挣了钱,再还给我。” “那,那好吧。”毛乞丐见苏景辉态度强度,心里虽有些莫名,但还是接受了这笔从天而降的钱。 “记住,拿了钱,不许再乞讨,也不许跟人说起,你认识她。”苏景辉面色冷肃,指着夏锦凤,对他说道,“她是天上的云,你是地上的泥,你明白吗?” 夏锦凤实在看不上去,冲上前叫道:“苏景辉,你干嘛这样糟蹋人!” “是我糟踏他吗?”苏景辉居然怒气冲冲地说道:“一个大男人不务正业,沿街乞讨!要是天景的男儿都像他这样,这个国家早就完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跟他混在一起,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简直莫名其妙!”夏锦凤也气得怒吼。 “行了,你们都别吵了。”毛乞丐突然怏怏地开口,对苏景辉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个卑微下贱的乞丐,而她是朱门绣户的千金小姐,我不配跟她站在一起。” 他说着,将苏景辉给他的银票又塞回到他的手里,说:“你的钱我也不要,我有能力养活丫头。” 说完,毛乞丐抱起丫头,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苏景辉,你有病吧。”夏锦凤气愤地骂道:“人家招你惹你了,你那样糟践人家?” 苏景辉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喂,你说话呀,干嘛那样欺负我的朋友!” 苏景辉依旧不语。 “喂……”夏锦凤气愤地喊道,不过这次刚喊出口,苏景辉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就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夏锦凤气得大吼大叫。 苏景辉却不说话,只是快步走着,不一会便将夏锦凤带到一家客栈里,一进门就冲着店家叫道:“掌柜的,准备上房一间,备好洗澡水。” “好嘞,两位客官楼上请。”热情的店小二立即迎上前来。 于是,面色铁青的苏景辉,带着一脸怒气的夏锦凤,随着店小二上了楼,来到客栈二楼的客房间。 “两位请稍好,我这就去打洗澡水。”店小二热情地说完,便急忙离开。 “苏景辉,你到底想干什么?”夏锦凤气哼哼地问道。她最讨厌苏景辉这副霸道冰冷的样子,口里称她公主,可是生拉硬拽的行为,却分明拿她当成不听话的宠物。 “先洗澡吧,身上一股馊味。”苏景辉并不回答她,反而冷着脸说道:“还有,把你身上那破衣服都扔了,我去给你买几套新的。” 说完,大步踏出房间,顺手带上门的。 店小二很快准备好了一大盆热腾腾的洗澡水。夏锦凤插好房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就在她刚刚洗好,准备跨出澡盆的时候,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给读者的话: 那啥,苏大捕头好像有点醋劲,偷笑中…… 第六十五章:客栈老板娘的冤情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吓了一跳,惊叫道:“谁?” “姑娘,我是客栈的老板娘,你的那个仆人让我给你送衣服。”一个略显浑厚的女声自门外传来,夏锦凤这才长吁一口气。 “哦,你等一下。”夏锦凤说完,迅速将中衣穿好,这才上前去打开房门。门外是一个四十岁上下体形微胖的妇人,吃力地抱着一个超大的包袱,对夏锦凤笑道:“这是给姑娘的衣服。” “谢谢你。”夏锦凤笑道:“拿进来吧。” 老板娘于是走进房间,将包袱放在桌上,对夏锦凤神秘一笑,说道:“姑娘别客气,我问姑娘一声,那个小伙,真是你家仆人?” “啊?”夏锦凤一愣,瞬间明白她问的是苏景辉,于是答道:“是,就是我家仆人。” 既然苏景辉要把自己放在仆人的位置上,那她索性就拿他当仆人了。 “哟,连仆人都长得那么俊俏,姑娘一定是名门望族家的小姐了。” 夏锦凤听了这话,顿时想笑,怎么见得仆人长得俊,就一定是名门望族? “哪里,我爹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哪能只跟一个仆人。”夏锦凤呵呵笑道。 “姑娘你骗我”老板娘说完,居然得寸进尺地进了门,又神秘兮兮地关上门,说道:“你家那仆人都穿着官靴,姑娘定然也是个官家小姐。恕民妇多嘴打听一下,敢问姑娘家父是何官职?” “我爹他就是个商人,他不是当官的。”夏锦凤有些心虚地笑道,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个老板娘到底想干嘛,难道要劫财不成? “姑娘!”老板娘听她这么一说,竟然扑腾跪在地上,“民妇打听姑娘令尊官职,其实是有事相求。还望姑娘能够帮民妇一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夏锦凤急忙去扶她,那老板娘却怎么也不愿意起来,尚未开口,就已经泪水涟涟。 “姑娘,你且听民妇把话讲完。”那老板娘泣道:“姑娘听了我的冤情,若能相助,民妇此生不忘你的大恩大德,若姑娘无力相助,民妇也绝不为难姑娘。” “你有什么冤情?”夏锦凤问道。 那老板娘听夏锦凤这么一问,这才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讲出了她的冤情。 原来,这老板娘是柳州蒲柳县人。有个娘家兄弟是个秀才,叫李胜,自小和同村的教书先生的女儿王秋兰定了亲。去年春天,经两家大人商议之后,定在三月初八完婚。可是就在这小两口洞房花烛之夜,蒲柳县县令的儿子却派人前杀了李胜,抢走了王秋兰。而王秋兰在被抢走的途中,跳崖自尽,尸骨无存。李王两家县衙告状,县令表面上说要秉公执法,严加查办,背后和府衙勾结,迟迟不肯给凶手定罪。 李王两家告了近两年的状,奈何官官相护,竟无一人授理。李家二老一气之下,相继病逝。王家老爹要进京告御状,反倒被知府以盗窃罪押进监牢。 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客栈老板和老板娘又只是个普通商户,不敢和官府做对,所以只能留意来往客栈的贵人,以求相助。只可惜这柳州城里,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大人物,就是偶尔刺史驾临,也有专门的行馆,所以等了两年也没遇到能帮他们的贵人。 今天夏锦凤和苏景辉一进店,老板娘就被他脚上的官靴吸引。可一打听,知道他竟只是个仆人,老板娘顿时泄了气。还是店老板机灵,他说连仆人都穿官靴,那主人一定是当官的,所以才让老板娘来求夏锦凤。 夏锦凤听她把前后情细细讲完之后,顿时气得怒拍桌子,叫道:“太无法无天了!” “姑娘,你可一定得帮帮我们,我娘家兄弟和弟妹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去啊。”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夏锦凤打着包票。 “真的?”老板娘眼前一亮,连连叩头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不谢。”夏锦凤笑道,说完,顺手打开放在桌上的那包衣服,这一看可吓了一跳。这个苏景辉,他居然把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的服饰买全了。而且还止一套,而且每一套都精致美丽,虽不能和宫里的服饰相比,但这些衣物就是放在京城里,那也毫不逊色。 夏锦凤这正想着,那老板娘已经惊叹出声,“哟,这可是锦云轩的衣服,我就说姑娘是官家小姐,小户人家哪里买得起这些,这一套衣服就得上百两银子,这些衣服加起来,少说也值七八百两。” 七八百两! 夏锦凤愕然,难道这苏景辉一夜之间发了横财,否则他哪来这么多钱? “姑娘,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换衣服,我去做些菜,一会给你送来。”老板娘这时候识趣的离开,既然求人帮忙的事情已经办好,她再呆下去,可就要讨人烦了。 夏锦凤在老板娘离开后,从那一堆衣服里选出一套轻暖的金红色棉衣,罩了浅紫的外衫,系了同色的裙子,又把头发梳起来,这才出门去找苏景辉。 苏景辉此时正在楼下大堂里坐着,突然看见打扮一新的夏锦凤从楼上下来,顿时眼前一亮,“惊为天人”四个字在他脑中倏然跳出。 真是人靠衣装,脱去了那身破烂的乞丐服,夏锦凤这时候似比从前更加美丽,就连那份盛气凌人的样子,也似在倾刻间又回来了。 这,才像是真正的锦凤公主! 苏景辉这样想,目光更是一刻也不曾从夏锦凤身上离开。 “看什么看!”夏锦凤走到他跟前,坐下,拍着桌子叫道。 “这衣服不错。”苏景辉赞许地笑道。 “衣服是不错,可是我问你,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苏景辉浅笑,他当然知道夏锦凤问的是买衣服的钱,可是他能说这是皇上给的吗? 离开京城之前,皇上给了他五千两银子做盘缠,说是一年为期,若能找回沈寒澈和兵符,再赏他黄金万两,若是找不回,便是他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抓回,讨要这五千两。 当时苏景辉听了皇上这话,差点没把这五千两还给他,就怕万一出个差子,自己还不起。可是今天为了夏锦凤,他居然一口气还掉近八百两银子,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万一找不到沈寒澈和兵符,这笔钱怎么还给皇上,他心里可着实没底。 “这是朝廷给我的公差补助。”苏景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 第六十六章:路见不平,伸张正义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却信以为真,因为七百八两银子在她看来并不多,所以她认为朝廷的公差补助一定超过这个数。 算了,反正不是她的钱,她管他哪里来的! 夏锦凤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苏景辉去查这客栈老板娘娘家兄弟被杀一案,毕竟她已经答应了人家。 夏锦凤正在开口向苏景辉提起这件事情,没想到苏景辉自己倒先开了口,说道:“我想我们得在柳州停留些日子,柳州蒲柳县有一桩人命案,我想去查清楚。” 夏锦凤很惊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掌柜告诉我的。”苏景辉道。 夏锦凤一听这话,连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去县衙把那个草菅人命,包庇凶犯的县令抓起来?” 苏景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公主,我们现在是虎落平阳,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没凭没据的,去县衙抓县令,你不要命了!” “可是这个案子很明显就是县令包庇儿子强抢民女,杀人行凶嘛。” “依我看,没这么简单。”苏景辉沉声道:“这蒲柳县的县令我知道,他叫陈子渊,是乾元八年的进士,后来因为人太过耿直,得罪了许多朝中大员,被皇上下令贬为蒲柳县令。他在蒲柳县已经七八年,听说是深受百姓爱戴。这样的官员,不可能纵容自己的儿子干出那样无法无天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客栈老板诬告县令?”夏锦凤压低声音问道。 “那倒不是,他们是普通百姓,又在柳州府居住,没道理去诬告蒲柳县县令。让我奇怪的是,我在京城就听说过这柳州知府一向与蒲柳县令一向不合,处处打压他,怎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与他官官相护,把进京告御状的王老爹给收监了呢?” “嗯,的确奇怪。”夏锦凤点头,“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想想。”苏景辉低头,半晌之后,突然抬头说道:“有了!” 说完,悄悄环顾四周,见客栈里因不不是吃饭的点,整个大堂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这才小声说道:“这样,今晚我们赶去蒲柳县,去拜访陈子渊。” “为什么要晚上去?”夏锦凤问道。 “和上次夜访赵府管家一个道理。”苏景辉低声道。 夏锦凤顿时明白了,两人皆露出得意的笑容。 傍晚时分,苏景辉和夏锦凤两人在集市上买了一匹马后,两人一起骑马,在将近子时的时候,终于赶往蒲柳县县衙。 不用说,还是老办法,从县衙后院围墙外,施展轻功越过墙头,直奔县令陈子渊的卧房。然而,等他们潜伏到陈子渊的卧房外时,却见室内灯火通明,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老爷,这是后天要带给公子的东西,你看看还缺什么?” “多放些桂花糕吧,那是他最爱吃的。”一个苍凉的声音说道。 然后,室内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就在夏锦凤等得不耐烦想冲进去的时候,屋里又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又有人说道:“老爷,你就依了孙知府他们,这样公子也能早点放出来了,他在牢里已经呆了近两年,再呆下去,只怕公子的前程就全毁了。” “我何尝不想救他,可是苦无证据啊!” “您是县太爷,你说公子没有犯法,谁敢说不……” “住口。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我一介县令的儿子。况且,要想救他,就必须得和姓孙的同流合污,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可是老爷,公子他真的是冤枉的。” “别再说了。都退下吧。” 片刻之后,一个仆人拎着食盒从室内走出,苏景辉看他走远了,这才与夏锦凤上前去敲门。 “谁?”屋里传来一个警觉的声音。 苏景辉倒不客气,一句话不说就推开门。 陈子渊面对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一时有些惊慌失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夜闯县衙?” “陈大人别慌,我们是为令公子杀人一案来的。”苏景辉语气静地说道。 “是姓孙的派你们来的?我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是非要将我拉下水啊!” 说完,陈子渊竟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递到苏景辉面前,“你们杀了我吧,只要留我儿子一条命就行。” “陈大人别误会,我们不是什么姓孙的派来,我是京城总捕头苏景辉,因公到此,听柳州府吉祥客栈的店主说了令公子的案子,特来调查。” 苏景辉说完,拿出自己的腰牌,递到陈子渊面前,说道:“大人若是不信,尽可仔细辩认我的腰牌。” 陈子渊将信将疑,接过腰牌仔细一辩,顿时又惊慌到惊喜。 “原来是苏捕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可谓三生有幸,快请坐,快请坐。” “大人客气。”苏景辉说完,和夏锦凤入座。陈子渊看着夏锦凤,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我瞧上去好生眼熟,竟有些像当今皇上的爱女锦凤公主?” “你见过锦凤公主?”夏锦凤好奇地问道。她可不记得,自己还见过陈子渊这号人。 “见过。”陈子渊倒是一脸认真地笑道,“那是九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我中了进士,有一次在御书房里拜见皇上,锦凤公主就在旁边。当时她才九岁,不过那模样长的,的确跟姑娘很像。” “原来如此。”夏锦凤微笑,声音四平八稳,不急不缓地看向苏景辉说道:“不过,我可不是什么锦凤公主,我是他的妹妹,我叫苏景燕。” 苏景辉满脸错愕,从来没见过有人说谎说得如此平静。 这个夏锦凤,不但毫不紧张地为他们俩编造了一个兄妹关系,更连名字随口说出,真能编了! “原来是苏捕头的妹妹。”陈子渊恍然大悟,惊讶地说道。 “正是令妹。”苏景辉笑着帮夏锦凤圆谎,“我这次到柳州公干,她非要跟来,所以就让她来了。也是她在客栈听了那老板娘的诉讼,才与我夜闯县衙,还望陈大人恕罪。” “苏捕头客气了,这件案子因为牵涉到我儿子,知府衙门不允许我插手,又一直拖延不办。我现在是巴不得有个人能查明此案,哪里还能怪罪苏捕头。” 苏景辉闻言,脸色微沉,认真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陈大人,我们也不必客套,你把你所知道的情况详细地讲给我们吧。” “好。”陈子渊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去年三月初八晚,犬子接了一封信后,慌慌张张地赶去绿柳县,就是那个死者李胜的村子。结果第二天就传来了犬子强抢民女,致人死命的消息。” “哦,那令公子如何解释?”苏景辉问道。 第六十七章:探访县令公子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唉,他要是肯说一句解释的话倒好了,可是他从事发到现在,一句话也不曾说过,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那封信现在在呢?” “我不知道。”陈子渊无奈地叹道,“我问过他很多次,他就是不说话。” “我看那封信有古怪。”在旁边听了许久的夏锦凤突然说道,“依我看想要找到破案的线索,就必须知道那封信的内容,甚至得到那封信。” “你说的不错。”苏景辉点头,对陈子渊道:“陈大人,我想去探访令公子,不知是否方便。” “这样吧,后天正好是犬子二十岁生日,孙知府同意我去探望,到时,你们跟我一起去。” “好,那就后日。”苏景辉微微思量后,说道。随后便告辞,和夏锦凤一起离开县衙。 离开县衙之后,是丑时将近。苏景辉于是和夏锦凤在蒲柳县找了家客栈住下,翌日清晨便反回柳州府。 “为什么我们不明天和陈县令一起回柳州府呢?”路上,飞马奔驰的夏锦凤一边奋力策马,追着苏景辉,一边大声问道。 “因为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回柳州府,在陈子渊到达柳州府之前,对他儿子进行审问。”苏景辉大声应道。 “你不相信陈子渊的话?” “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谁的话都只能听,不能信。” 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两人对话的声音,在风中传荡开来。一路的策马飞驰,约摸两个时辰之后,他们便到了柳州府城下,方才下马入城。 进入城门之后,苏景辉和夏锦凤惊奇地发现,偌大的柳州城里,一夜之间似乎涌进了很多人,车轿连绵不绝进入城中,连绵不绝。而且,很多车轿后面,还带有大量的礼品。 苏景辉觉得奇怪,拦了一个路人问道:“怎么柳州城今天这么热闹?” “你不知道?”他有奇怪地看着他,“今天知府大人的公子满月,柳州各地的官员,还有外州的官员都来道贺,这城里也热闹了。” “知府公子满月,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员道贺?”苏景辉更加疑惑。 “一看你就是外乡人,不了解柳州的官场。我们这位知府,那可是姓徐的。” “我知道柳州知府姓徐。”苏景辉说道:“我还知道他叫徐鸣,可是姓徐之人遍天下,姓徐的知府也不少,怎么独他这怎么大的排场?” “这姓徐与姓徐差别可太了,人家姓徐,姓的是太后的‘徐’!” 苏景辉恍然大悟,原来是姓徐鸣,竟是太后的娘家人。 他扭头看向夏锦凤,却见她正出神地望着远处,一动不动,眼都不眨,仿佛入了定。 “公主。”他轻声唤她,她呆立不动。 “小妹!”苏景辉高喊了一声,终于把夏锦凤给叫回了魂。 “你叫我什么?”夏锦凤怒道。 “不是你说你是我妹妹吗?我叫你一声小妹有错吗?”苏景辉理直气壮地说道。 话音一落,见夏锦凤又有些出神,不禁奇怪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刚才好像看到太子詹事崔浩。”夏锦凤有些出神的说道。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吆喝,“让开让开,刺史大人到了。” 苏景辉连忙拉着夏锦凤闪到一边。只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进了城门,后面还拉着几大箱的礼物。 “难道,刺史也要给知府送礼?”夏锦凤疑惑地问道。 “这里面有古怪。”苏景辉目光变得凝重。良久,直到刺史的队伍快要走过去,他突然说道:“咱们现在去府衙大牢。” “现在?”夏锦凤有些错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进去?” “不是每一次都要深夜翻墙,莫非公主对翻墙情有独钟?”苏景辉皱眉反问道。 “苏景辉,长本事了!”夏锦凤气得瞪圆眼,“本公主老虎不发威,你真我当病猫啊?” “瞧瞧,这样才像你。”苏景辉勾唇一笑,转身就走。 两人一路来到府衙大牢,花了点银子打点了一下狱卒,很轻易地就见到了陈子渊的儿子。夏锦凤这才知道,原来进大牢并不是想像中那么难。不过说实话,她还是喜欢和苏景辉深更半夜翻墙审犯人,那感觉,多刺激! 来到陈子渊儿子被关押的地方,苏景辉站在牢房外,客气地敲了敲门,隔着栅栏,里面那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公子缓慢的抬头,漠然地看了苏景辉一眼,又迅速别过头去。 “你就是蒲柳县县令陈子渊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苏景辉开门见山地问道。 牢房里,那位陈公子却非但不理他,反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削瘦的身子坐得笔直,宛如风中墨竹一般。未束起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几乎要完全覆盖他瘦削的背。 “陈公子,你可以不说话,你自己蒙冤受屈也无所谓,但是你真的忍心让你的父亲为你操心吗?” 苏景辉严肃地说道。说完这句话,他明显感觉到那陈公子的双肩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他不想说就算了,我们走。”夏锦凤这时候不耐烦的开口,“反正这个案子也有他顶罪,咱们也不必劳神去查什么真相,到时候直接把他押到刑场,手起刀落,咱们的差事也就算完了。” 说完,拽着苏景辉就要走。 “你们是什么人?”牢房里,背对着他们的陈公子,竟突然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夏锦凤见他突然开了口,心中一阵惊喜,但却仍旧严肃地说道:“我们是朝廷派来专门调查这个案子的。他是京城总捕头苏景辉,我是,他的妹妹。” “你们骗我,这件案子到不了京城。” “你不相信?没关系,我告诉你。”夏锦凤这时候想了那位客栈老板娘说,王家老爹曾上京告御状的事情,便依着这事编排道:“王家老爹曾要上京告御状,后来他人虽然被府衙收监,但是状纸却递了上去……” “哈哈哈……”夏锦凤话还没说完,那陈公子就发出一连串讽刺的笑声。 “你笑什么?”夏锦凤问道。 “我笑你们,自作聪明,竟然冒充是京城来的人!” “我们真是京城来的,公子如果不信,你以验我的腰牌。”苏景辉沉着脸,语气依旧严肃。 “人心都是假的,腰牌难道还不能造假?”陈公子冷笑道:“我说过,这件案子到不了京城,你们是什么人我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告诉你们,李胜是我杀的,王秋兰是我逼得她跳崖自尽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要刹要剐息听尊便,只要放过我的父亲,我死而无憾!” 第六十八章:乞丐送肉,捕头吃醋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陈公子说完这些话后,便再也不理会苏景辉和夏锦凤两人,大牢里一度陷入了死寂。苏景辉无奈,只能暂且离开。 就在他们俩快要走出大牢的时候,苏景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是说王家老爹被知府收监了吗?既然到了牢里,何不去找他问一些情况?他是死者家属,为了替女儿申冤,连上京告御状的事情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他把这个想法立即告诉了夏锦凤,夏锦凤恍然大悟,两人急忙找了个狱卒,问道:“王秋兰的父亲,可是关押在这府衙大牢里?” “没有。”那狱卒肯定地说道:“这府衙大牢里,总共关押的犯人不过十数,我天天和他们打交道,对这十几个人了如指掌,绝对没有一个是姓王的。” 苏景辉疑惑了,王老爹不在府衙大牢,那他会在哪里? 夏锦凤也面露疑色。两个人沉闷地走出大牢,对这一趟一无所获的大牢之行,深感遗憾。此刻,将近正午,两人无奈之下又返回到吉祥客栈,匆匆吃了点午饭,夏锦凤便回自己房里去睡午觉。昨天闹了大半夜,今天又很早起身,她实在是太困了。 哪知道才刚刚睡着,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被打扰了睡意的夏锦凤气恼地从床上起来,不悦地问道:“谁呀?” “姐姐,是我。”门外,传来的是小孩子稚嫩清脆的声音。 “丫头!”夏锦凤惊喜地打开门,果然看见毛乞丐和丫头就在门外。夏锦凤一把将丫头抱起来,惊喜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姐姐在这?” “是毛哥哥说的。”丫头咯咯笑道。 “今天知府大人的公子满月,赏我们好些鸡鸭鱼肉,一时半会也吃不完,丫头惦记着你,非缠着我给你送来,我才向人打听了你的住处,找到这里。”毛乞丐笑得有些尴尬地说道。 因为就在几天前,他还曾拒绝苏景辉给的银票,又说自己不配和夏锦凤站在一起那样的话,这会子又来找夏锦凤,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们。”夏锦凤倒也不提那天的事情,说完就将丫头抱进屋内。一回头见毛乞丐立在门外,不禁叫道:“进来啊,站在门口像什么?” “那个,苏捕头没在吧?”毛乞丐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住隔壁。”夏锦凤说道。 “哦。”毛乞丐才是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间,将一大包食物放在桌上,开心地说道:“你瞧,全是肉呢!” 夏锦凤看着他打开的那个破布包裹,里面果然很丰盛。半只鸡,一条鱼,还是一些碎块鸭肉,以及两个大肘子。这些东西,平日里怎么也不可能讨来的,今天毛乞丐得了,竟然想着给她送来,夏锦凤的心里,顿时腾升起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真好。”她笑道,虽然这几天她已不再缺吃不穿,但面对这些,她还是很感动的。 “当然好了,而且不止这些,知府今天还给每个乞丐五十文赏钱,十斤大米。不过这些我都留给丫头了,等过年的时候,给她买新衣裳。” “这知府还真大方!”夏锦凤笑道。 “不是他大方,是他的夫人大方。东西都是夫人让给的。”毛乞丐有些兴奋地说道:“你是没到现场,那个知府夫人,长得跟天仙似的,可好看了。” “你不也说我长得跟天仙似的,难道她比我还好看?”夏锦凤挑眉,佯装生气地问道。 “呵呵……”毛乞丐讪笑,“我能说实话吗?她确是比你还好看,跟画里画的一样,特别好看……” “啪!”夏锦凤重重地一拍桌子,“姓毛的,我叫你再说!” 说完,拿起那半只鸡就塞到毛乞丐嘴里,叫嚣道:“敢说本姑娘长得不好看,看我不打你满地找牙!” 话音一落,就扑上去要打毛乞丐。毛乞丐急连躲开,嘴里叫着女侠饶命,依旧被夏锦凤追着,在屋子四处乱蹿。两人的行为逗得丫头咯咯直笑。 闹了好一阵,毛乞丐终于跑不动了,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姑奶奶,饶了我吧,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再敢说我扒了你的皮!”夏锦凤气恼地坐下。 毛乞丐这才敢靠近她,不敢再提到知府夫人,只能讲起别的趣事。 “哎,你知道吗?今天我们在知府府上乞讨的时候,那个狗儿居然说他认识那个知府夫人,还说她的名字叫王秋兰,你说这个狗儿,吹牛都不打草稿……” “你刚才说什么?”夏锦凤突然警觉地问道。 “我说狗儿吹牛不打草稿……”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狗儿说,他认识知府夫人?” “不对,中间那句,你说知府夫人叫王秋兰?” “哎,这是狗儿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毛乞丐话还没说完,夏锦凤就急忙站起来,对他说道:“你和丫头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急匆匆地奔出房间,跑到隔壁,把房门敲得山响。 “苏景辉,苏景辉!” 苏景辉正在房间里看书,猛然听到夏锦凤惊慌失措的叫声,心中不由得一紧,疾步上前打开门,见她一脸焦急的样子,更是觉得心跳加速,浑身紧张。急声问道:“怎么了?” “重大发现!”夏锦凤惊喜地叫道。 苏景辉悬着的心顿时落下,脸上紧张的表情也舒缓了不少,连声音也变得轻松起来,长吁一口气,问道:“什么重大发现?” “你知道柳州知府的夫人是谁吗?就是王秋兰!”夏锦凤悄悄地环顾四周后,小声说道。 “知府夫人是王秋兰?你听谁说的?”苏景辉凝眉问道。 “是毛乞丐。”夏锦凤说完,毫不客气地跨进苏景辉的房间,带着一些小兴奋,把毛乞丐说的话,向苏景辉重复了一遍,然后激动地说道:“我敢肯定,那个王秋兰没有死,而是嫁给了知府。” “那可不一定,这世上重名重姓的太多了,依我看,还是把那个叫狗儿的乞丐叫来问问才好。”苏景辉神情严肃地说道。 “那好,我这就叫毛乞丐去找他。”夏锦凤说完,着急着就要离开,却被苏景辉出声制止:“你在这坐着,我去跟他说。” 说完,径自走出房门,搞得夏锦凤一头雾水。 约摸过了不到半刻钟的功夫,苏景辉便带着丫头走进来,脸色沉重地说道:“我已经让他去找了,人很快就到了。”说完,就死死盯着夏锦凤,那眼神简直能杀人,看的夏锦凤都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禁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不是不让你和那乞丐来往吗?怎么他今天又找来了?”苏景辉冷声问道。 第六十九章:公主给知府当丫环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我跟谁来往人管得着吗?”夏锦凤索性也瞪着他。心想:你瞪我,我也瞪你,看谁瞪得过谁。 可是,她没想到苏景辉的脸色竟然在倾刻间变得阴沉至极,猛然一拍桌子,怒声道:“你是公主!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万一出了意外,我怎么向皇上交待?” “我交个朋友能出什么意外?”夏锦凤也气得拍了桌子,大声叫嚷道:“你不就是嫌弃他是个乞丐吗?我告诉你,乞丐也是人,毛乞丐他心地善良,我乐意跟他做朋友,我不怕什么影响名声!你要是怕影响你苏大捕头的名声,那你就走,没人拦着你!” “行,我走,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苏景辉说完,扭身就走,却在走的门口的时候,生生站住。 “你走啊,走啊?”夏锦凤气愤地说道。 “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走?再说,案子没查清,我身为京城总捕头,有责任……” “行了行了,别说大话了!”夏锦凤不耐烦地说道,“你还不是怕我有什么事情,会连累到你。不想走就留下,本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这一回。” “我,我不想走,我是小人?”苏景辉错愕不己,指着自己的鼻子,震惊地看着夏锦凤,“分明就是你……” “来了来了来了!”苏景辉这正说着,毛乞丐突然连声叫着,冲进房间,在他身后,还跟着的,就是那个与他年岁相当,同样一身破烂,长得又黑又瘦的乞丐狗儿。 这狗儿一看见苏景辉,就扑腾趴跪在地上,像只磕头虫一样,连连叩头说道:“小人给大老爷请安,大老爷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行了,赶紧起来。”苏景辉烦闷的说道:“找你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大老爷有什么事情只管问,只是别忘了给赏钱就行。”狗儿笑呵呵地说道。 苏景辉眉头拧了拧,淡然开口,“只要你肯说实话,赏钱少不了你的。我问你,你说知府大人的夫人叫王秋兰,是真的吗?” “这个……”狗儿呵呵笑道:“我那是吹牛的,其实我也不能肯定。只不过她真的很那个王秋兰。” “这么说,你认识王秋兰了?” “认识倒谈不上。只不过去年春天,她结婚那天我去讨喜,那时候他们正拜堂,一阵大风刮走了盖头,我就偷偷瞅了一眼。” “那你可知道,当天晚上,王秋兰被蒲柳县县令之子抢走,新郎李胜被杀的事情吗?” “不知道。”狗儿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不知道?这么大的案子,你们做乞丐的都不知道?” “大老爷,别说是我,这整个柳州城里,就没有一个乞丐知道你说的这个事情。乞丐不知道,旁人肯定也不知道。不过,今天大老爷今说起了,明天我就让全城的乞丐都知道。” “这个倒不用。”苏景辉脸色越发阴沉,“我再问你,那个知府夫人,真的与王秋兰形貌相似?” “岂止是相似,简直一模一样。大老爷,你是不知道,那女人长得,比画上仙女还好看,我看一眼,这辈子都记在心里,绝对不可能看错。” “好。我的话问完了。”苏景辉眉头微微舒展了些,取出一块足有五两重的银锭子,交到狗儿手里。 “这是给你的赏钱,拿了钱,就不要对人说起我找你问话的时候。” “是是是,小人一定守口如瓶。”狗儿说完,捧着银子千恩万谢的离开,随后毛乞丐也带着丫头离开了客栈。 待他们都走了以后,苏景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对夏锦凤说道:“看来案情有些明朗。” “我看未必。”夏锦凤说道:“就算知府夫人长得像王秋兰,又能证明什么?” “你没听那乞丐说完,不止相似,简直一模一样,我怀疑,这知府夫人,就是王秋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那么这知府和王秋兰就是一对坚夫银妇,二人合谋杀死了李胜?”夏锦凤飞快地打断苏景辉的话,“可是那县令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王秋兰又为何要弄一个跳崖自杀?这根本说不通嘛!” “你别抢话行不行!”苏景辉抬头看了她一眼,“听我说完。” “好吧,你说。”夏锦凤瞪了他一眼,说道。 “如果王秋兰和知府夫人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这或许就是整个案件的一个突破口,所以,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弄清楚她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弄清楚?”夏锦凤问道。 “想办法混进知府府里。” “怎么混,翻墙,还是砸门?” “公主,那叫溜,或者闯,不叫混。”苏景辉无奈地说道:“凡官宦人家,若遇到添丁,或者迎娶新人这样的事情,必定要招丫环仆人去伺候。我们可以借这个,混进知府府上。”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给知府当丫环?”夏锦凤疑惑地问道。 “不是你去当丫环,是我去当仆人。”苏景辉严肃地说道。他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让公主给人当丫环,这要让皇上知道了,还不砍了他的脑袋! “这样不好吧。”夏锦凤想了想,“你一个大男人,就算到了知府府上,只怕也很难与夫人接触,还是我去比较方便。” “可你是公主?” “公主公主,我现在就是个被赶出皇宫的流浪公主,不能总白吃你的,好歹也要做点事情吧?”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苏景辉说道。让夏锦凤一个人去他真不放心,可是他自己去,正如夏锦凤所说,着实不太方便。倒不如两人都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 两个就这么合计好了之后,因想着事不宜迟,当天便赶往知府府上,找了个看门的老头,说俩人是兄妹,因为家道中落,无依无靠,想到知府府上,讨份差事。 那老头倒是个热心人,很快就叫来了管家。正巧,管家这时候刚得了知府的命令,要再买个丫环在夫人身边伺候,又见苏景辉长得一表人材,相貌堂堂,又是个识文断字的,心想着府里的家丁虽多,但能读书写字的少,便将他们两人一并留下。 苏景辉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本来还以为要费些周折,现在不费吹灰之力,他成了管家的得力助手,夏锦凤也成了在王秋兰身边伺候的人。 真是天助他们! 第七十章:这是找下人,还有是请祖宗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你们俩个一定要记住,在知府府里做事,有三点:忠心,勤快,嘴严。做以这三点, 你的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管家将他们领进门后,一路上严肃而认真地叮嘱着。 “是是,多谢大管家提醒,小人日后一定勤勤恳恳,为知府大人和大管家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我也是看中你们兄妹俩不是普通的粗人,才把你们留下。你呢,以后就帮着我记记帐目什么的,好多着呢。现在,我带你们俩去见知府大人,然后你们就可以干活了。” 三个人绕着曲折的回廊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在屋后园子一处亭中,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亭中。男的背对着他们,怀里抱着个婴儿逗乐。看不清长相,只看得出身材很是魁梧。而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却是极美的。那女人二十上下的年纪,穿着水蓝的衣裳,一头盘发堆积如云,漆黑如墨。双道淡而细长的眉毛下,一双大而长的柳叶眼黑白分明,水汪汪的仿佛一汪清泉中浸入了墨玉。鼻子小而挺,樱口娇而艳。身材苗条而丰满,肌肤雪白莹润。 夏锦凤在丈许之外看到这个女人,不禁暗叹:如此绝色,纵使放在皇宫里,也毫不逊色! “那就是知府大人和夫人。”管家指着他说,对苏景辉和夏锦凤说道:“你们在这等着,知府大人这会心情好,只要跟他一说,你们俩保管就留下了。” 说完,便急匆匆地赶去亭中。 那管家进了亭中,对知府说道:“大人,小人刚刚找了两个人,是两兄妹,家道中落,无依无靠想来府上讨个差事,小人看他们机灵,就做主将他们留下,带来给大人瞧瞧。” “既是要伺候夫人的人,还得慎重,带上来我瞧瞧。”知府笑着,将儿子交到妻子手中,缓缓地转过身。 这时候,夏锦凤顿时惊呆,慌忙低下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知府大人瞧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相粗狂,身材魁梧,一双铜铃大眼炯炯有神。看上去倒不像是个读书人,反而像个武夫。 可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竟是三年前的探花郎徐鸣! “怎么会是他?”夏锦凤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上,拉了拉苏景辉的袖子,小声问道。 “你不知道徐鸣,他可是三年前的探花郎。” “我当然知道三年前的探花郎叫徐鸣,可是我没想到柳州知府就是他呀,我不以为是同名同姓!” 夏锦凤这会简直要紧张死了。三年前那场科举尚未开考之前,沈寒澈和徐鸣就已经在举子中的风云人物。只是沈寒澈为人谦和谨慎,但徐鸣却狂傲自大,处处与沈寒澈争锋。夏锦凤因为喜欢沈寒澈,自然也就讨厌徐鸣,天天带着一帮宫女到他住的客栈欺负他,曾一度把个徐鸣气得火冒三丈,无比抓狂! 所以,她和这徐鸣,可是再熟悉不过的熟人。 想到这里,夏锦凤不禁心里埋怨苏景辉,想的这什么破主意,现在好了,害她要被揭穿身份了! “你不知道他三年前就被任柳州知府了?”苏景辉不解地说道:“听说,他还是太后的娘家人。” “是不是太后娘家人我不知道,三年前也没听说。我现在只怕被他认出来!”夏锦凤紧张地说道。 “我教你一个办法。”苏景辉压低声音说道,“死不承认。” “啊?”夏锦凤错愕地看着他,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原来就是这样。正想着,那管家已朝这边走来,到了他们面前,说道:“知府大人要见你们,赶紧随我过来。” 苏景辉和夏锦凤只好跟着他来到亭子里。那知府将苏景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笑道:“看上去是个机灵的人,就留下吧。” 说完,又看向夏锦凤,却见她始终低头,不禁有些皱眉,声音陡然一冷,说道:“把头抬起来。” 抬你个大头鬼! 夏锦凤在心里暗骂,却怎么也不敢抬头。苏景辉急忙打圆场说道:“大人莫怪,我妹妹没见过世面,所以在大人面前不敢抬头,还望大人见谅。” “这可是以后要伺候夫人的,头都不敢抬,有什么用?再不抬头,你们俩就到别地去!” 夏锦凤一听这话,赶紧抬头。反正这个徐鸣已经三年没见她,料他未必认的出,就是认出了,她就依苏景辉的话,死不承认,他能怎样?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徐鸣在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惊异,就跟从没见过她一样,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模样倒周正,配在夫人跟前伺候。” 说完,又问他的妻子道:“夫人,你看呢?” 那女人倒也奇怪,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抱着儿子抬脚便走。 知府徐鸣的脸上有些尴尬,但转瞬即逝,吩咐管家道:“你带他们下去,好好教教府里的规矩,明天,就让这姑娘去伺候夫人。至于她的哥哥,就留着帮你打打杂吧。” “是大人。”管家说完,便带着夏锦凤和苏景辉离开园子,去了下人居住的地方,对苏景辉说道:“今天晚上,你们在这凑合一晚,明天把地方腾出来了,你跟我住到我那院子里,你妹妹住夫人院子里。” “是,谢谢大管家。”苏景辉笑道。 “你也先别谢我,日后干好了差事,我这脸上也算有光。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忙了,一会我让人把府里的规矩拿给你们看,你们可要认真些,别犯了规矩。” 管家说完便匆匆离开,待他走后,苏景辉对夏锦凤各自回到自己居住地方,一溜的大通铺,一间屋子足足要住十来个人。不过谁也没嫌不好,毕竟正事要紧。 管家刚离开下人居处,就被知府徐鸣派人叫到书房里。面对脸色阴沉的知府大人,管家有些茫然无措。就在他拼命想着自己到底错哪的时候,知府徐鸣发话了。 “今天来的那两个人,你是从哪找的?”徐鸣问道。 “是,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小人知道府里缺人少,所以就同意他们留下了。”管家抹着脑门上的汗,紧张地说道。 “主动找上门?”徐鸣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半晌之后,他突然说道:“这两个人你给我小心看管,衣食住行都不能含糊,要小心伺候,别让他们做重活,最好是什么都别让他们做,也别让他们出门,在府里养着就行。” “大人,这是为什么?”管家疑惑了。这是找下人,还有是请祖宗啊! 第七十一章:古怪的知府夫人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因为那个女的,就是当今皇上的爱女锦凤公主。我在京城和她打过无数次交道,绝对不可能认错。” “锦凤公主?”管家闻言顿时一阵欣喜,“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大人也不必好吃好喝的招呼了,不如今晚就……” 管家说完,目露凶光,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不可!”徐鸣冷静地说道:“她是皇上爱女,一旦杀了她,皇上调查起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况且徐贵妃要杀她,是为了嫁祸赵淑妃,这等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情,咱们还是少管。” “可是,崔大人那里如何交待?” “就说柳州城里未见锦凤公主。让他到别地找去!我现在只担心,这锦凤公主突然来到府上,还要隐瞒身份,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这个小人会留心调查的,还请大人放心。” “嗯。”徐鸣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看看夫人,你去吧。” 翌日,夏锦凤和苏景辉两人正式为为知府府上的下人。但苏景辉的任务是: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喝茶。夏锦凤的任务是:陪夫人聊天。 因这管家说了,让苏景辉帮他记账,但暂时没帐可记。陪夫人聊天是因为夫人生下公子后,一直心情不好。 另外,管家还给这两人每人配一间厢房居住。 苏景辉和夏锦凤疑惑了,这哪里是对待下人,这分明就是招呼客人嘛! 过了辰时,夏锦凤就在一个叫香云的丫环的带领下,前往夫人的住处。为了能尽快得知这知府夫人究竟是不是王秋兰,夏锦凤决定从这个叫香云的丫环处,寻找突破口。 “香云姐姐,你伺候夫人多久了?”在去夫人住处的路上,夏锦凤一边走,一边问道。 “从夫人进府的时候,我就伺候她,有近两年的时间了。” “那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放心,咱们夫人待下人是很好的。进府近两年,我天天在她跟前,就没见过她责罚过哪个下人。只是,她话极少,也很少笑,就连在知府大人面前,也是这样。” 夏锦凤心里对这个夫人更好奇了,不管她是不是王秋兰,单凭连在自己丈夫面前也没有笑脸来看,这个夫人,一定有古怪。 夏锦凤很快随着香云来到夫人的住处。这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两侧各有五六间厢房,夫人则住在正房。夏锦凤走进正房里的时候,那夫人正坐在窗边发呆,那种空洞无神的样子,仿佛是灵魂出了窍一样。 香云悄悄对夏锦凤说道:“夫人常常这样,你先陪她说说话,我一会就来。”说完,便径自走了出去。 夏锦凤在门口站了站,便迈着轻缓的步子,朝她走去。但那夫人却像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一般,纹丝不未动。 “王秋兰!”夏锦凤突然出声唤道。她想试探这位夫人的反应,结果人家毫无反应。 “你是王秋兰吗?”夏锦凤不气馁,再次问道。 “我不是。”那夫人缓慢地转过头,对她轻柔一笑,“你是新来的丫环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凤儿。”夏锦凤说着,仔细地去看这夫人的神情,总结出四个词:空洞、无神、绝望,死寂! “夫人似乎很不开心?”夏锦凤问道。 “死亦无惧,生又何欢?”她空洞地笑着说完,又问夏锦凤道:“你为什么要叫我王秋兰?” “我,是我见夫人长得像我一个故人,一时失口,还望夫人恕罪。” “没关系。”她柔柔笑道,夏锦凤却被她这一笑,给彻底惊艳了! 美,太美了! 一直以来,她都无法理解什么叫“一笑倾城”,今日一见这知府夫人,顿时恍然大悟,所谓一笑倾城,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夫人,你长得真好看。”夏锦凤由衷地赞美。 夏锦凤话音刚落,香云正好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她那句话,不由笑道:“夫人的美貌,在柳州城都找不第二人,去年春天夫人和知府大人成亲那天,刚进府门时,一阵风刮掉了盖头,全场的宾客都看傻了,都说咱们知府大人好福气呢。” 香云的话,让这位知府夫人有些微微皱眉,随即她缓声说道:“香云,去看看少爷醒了吗?要是醒了,把他抱来。” “是,夫人。”云香说完,又赶紧离开。 夏锦凤陪着这位夫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大多时候,都是夏锦凤在说,夫人基本不开口。在这样的情况下,夏锦凤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心里很是郁闷。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锦凤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陪夫人说话。有时候也会抱抱那个孩子,不过奶娘一般不给她抱太久,说是怕她摔了少爷。夫人是一如既往的不说话,沉闷的跟一尊雕像一样。知府徐鸣每日都是清晨出衙门办公,傍晚时分回来后,就和夫人呆在房里,而且也不许丫环们打扰。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有半个多久,夏锦凤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有线索的价值,就在她几乎要心灰意懒的时候,苏景辉给她带到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柳州因去年闹过蝗灾,虽然灾情并不严重,但朝廷还是拔了一笔赈灾款。只是这笔款项到了柳州,竟被各级官员给瓜分了,蒲柳县做为蝗灾最严重的县,却连一文钱也没得到。蒲柳县令陈子渊因此要上书皇上,参奏柳州官员私分赈灾款,可是奏章还没寄出,他的儿子就出事了。陈子渊为了保全儿子,最终没有寄出那份奏章。其他官员又怕他日后再把这件事情抖出来,便送分了他五万银子,企图拉他下水。结果陈子渊将银子如数退回,一下子得罪了柳州上上下下的所有官员。所以,他们才官官相护,扣着陈子渊的儿子,既不审理案件,也不释放,就是为了拿他儿子做要挟,逼迫他不得将贪污赈灾款项的事情上报朝廷。 “原来是这样!”夏锦凤恍然大悟,“不过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得知的?” “我今天出去采购,正好碰见了以前同在京城当捕快的朋友,他曾因为一点小事,被撤了职,如今又是蒲柳县当了捕头,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那照这么说,陈子渊的儿子,竟是被冤枉的?” “冤不冤枉还不好说,毕竟陈子渊手中握着柳州其他官员的把柄,若真依法处置他的儿子,万一他狗急跳墙,柳州的官员就都得下台。不过有一点,我的那个朋友说,曾见过陈子渊的儿子和一个姑娘外出踏青游玩,从他对那个姑娘的外表形容来看,似乎与这知府夫人相差无异!” 第七十二章:杀人灭口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天啊!”夏锦凤不禁有些头大,“苏景辉,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知府夫人,还和县令公子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很有可能。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弄清,她到底是不是王秋兰?你在她身边这些天,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苏景辉话刚出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凤儿,凤儿!” “是香云,一定是夫人又叫我了。”夏锦凤看了看不远处的香云,说完,朝她应了声,“我在这。” “凤儿,知府大人叫你和你哥哥一起去书房。”香云高喊道。 “知道了。”夏锦凤说完,眉头微蹙,说道:“徐鸣叫我们俩去书房,你猜是坏事还是好事?” “去了就知道了。”苏景辉说完,阔步朝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徐鸣坐在书案后,面色有些凝重。 “大人。”苏景辉揖手说道。 “叫你们来,是有件事情要问你们。”徐鸣沉声说道:“你们可认识两个叫毛儿和狗儿的乞丐吗?” 苏景辉和夏锦凤一听这话,都有些愣,完全没有想到,徐鸣会提到这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人说,你们曾在吉祥客栈,见过他们。”徐鸣见他们不语,索性把话挑明了。 苏景辉见徐鸣说的如此肯定,不带半分疑问,心中便知道他有了十分的把握,才敢这样。索性也就不隐藏了。 “是的。”他实话实说,“他们二人曾是我妹妹的朋友。” “他们被人杀了。”徐鸣沉声说道。 “被人杀了?”夏锦凤愕然,“怎么回事?” “今天一早,被人发现死在街上,经仵作检验尸体后发现,他们是被人用刀割断喉管而死。所以,找你们来问问,他们俩平时有没有什么仇人?” “大人,我们与他们平时来往很少,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仇人。”苏景辉冷静地说道。心中却在暗忖:毛乞丐和狗儿的死,只怕更多的是杀人灭口,否则谁会与一个乞丐过不去。原本,他对知府夫人是否就是王秋兰,一直存疑,但现在看来,只怕这知府夫人就是王秋兰。否则,狗儿不可能被杀。因为他是目前唯一一个既见过王秋兰,又见过知府夫人的人。 “哦。”徐鸣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们去忙吧。官府会找到凶手替他们申冤,也会好好安葬他们,你们放心吧。” “是,多谢大人。”苏景辉说完,拉着夏锦凤一起离开了书房。 “苏景辉,毛乞丐和狗儿死了,这是有人杀人灭口!”夏锦凤一离开书房,眼泪就忍不住哗地流下来,哭泣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们要替他报仇。”苏景辉也有些伤感,虽然他不喜欢毛乞丐,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对了,毛乞丐死了,丫头呢?丫头在哪?”夏锦凤突然想到那个小女孩,紧张地问苏景辉。 “你先别慌,我这就找我那个朋友,让他帮忙去找丫头。”苏景辉冷静地安慰着她。 “你快去,别让人把丫头给卖了。”夏锦凤焦急地说道。 苏景辉见她这么着急,半点也不敢耽误,立即就去找丫头。结果,到黄昏的时候才回来,带回来的消息竟是:丫头不知所踪。 “我已经托我那位朋友,给附近各州县的熟悉捕快发了信,让他们务必留意丫头的去向,一旦有消息,会立即通知你的。” 苏景辉面对焦急的夏锦凤,只能这样劝道。 就在苏景辉话音刚落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谁?”夏锦凤惊声叫道,门外却无人应。苏景辉立即警觉起来,快步走到门前,仔细地倾听,却也没有发现任何声音。 这时候,他猛然地打开门,却见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信,静静的躺在地上。苏景辉迅速捡起那封信,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没有一个人影,这才迅速进屋,又将门关上。 “有封信!”他说完,迅速拆开,夏锦凤也凑了过来。 两人急忙将灯点起,将那封信拆开放在灯光下一瞧,却见上面写着:“速救陈公子”五个字。 苏景辉顿时明白,惊叫一声:“不好,陈公子有危险。” “那怎么办?”夏锦凤惊声问道。 “走,我们立即去府衙大牢。” “好!”夏锦凤说完,与苏景辉一起出了房门,就在朝院内走去,却听苏景辉叫住。 “不能让人发现我们不在府里,翻墙走!” 于是,两个人又一起施展轻功翻越墙头,火速赶往府衙大牢。 与此同时,书房里。 徐鸣一脸阴冷地对管家说道:“记住,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大人放心,我找的那两个人全是武林高手,对付姓陈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绰绰有余。” “嗯,事不宜迟,去吧。”徐鸣摆手说道。 今夜,只是解决了姓陈那小子,他便可从此高枕无忧了。至于陈子渊那个老家伙,他想上奏就上奏。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参倒一个州的官员! 在随后的时间里,徐鸣坐在书房间,静静的等着。一直等到月上柳梢,才等到管家回来。 “大人,事情办成了。”管家兴奋地说道。 “不错。”徐鸣笑了笑,“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大人。”管家说完,恭敬地退下。 徐鸣的眼中,渐渐露出阴冷而狠洌的目光。 乞丐死了,姓陈那小子死了,该死的人都将要死,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威肋到他的幸福生活了! 翌日,夏锦凤清早就来到夫人房里时,夫人刚刚起身,披着头发坐在妆台前。一向比她早起早的香云,居然还没起来。夫人倒没有半句责怪的话,只让夏锦凤把公子从乳母那里抱来。 等夏锦凤抱孩子抱给她的时候,她却并不去接,而且伸手抚着自己儿子白嫩的脸颊,喃喃自语地说道:“他还这么小,没人照顾他,行吗?” “夫人,公子有你和知府大人照顾,还有奶娘,怎么会没人照顾呢?”夏锦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依旧轻笑说道。 “是啊,他有这么多人照顾。”知府夫人微微一笑,那笑,却是空洞至极。 “香云姐姐怎么还没来?”夏锦凤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故意岔开话题,笑问道。 “她,或许还在睡吧。睡的好,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知府夫人说完,伸手从夏锦凤怀里将儿子抱过去,轻轻的哄着。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丫头的尖叫声:“来人啊,香云,香云淹死了!” 第七十三章:天黑好办事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而知府夫人却笑了,她笑着对夏锦凤说道:“你听见了吗?香云死了,她死了,死了就永远没有痛苦了。” 说完,她竟然把手伸到自己儿子的颈间,那双纤细美丽的手,轻轻地抚着怀里婴儿的脖子,突然,她用虎口处卡住孩子娇嫩的脖子。微笑着说道:“凤儿,你说,我要是这样掐死他,他是不是也就不用受苦了?” 说完,竟真的将虎口处一点一点的收紧。 “夫人!”夏锦凤简直要吓懵了,这一刻,她觉得知府夫人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夫人不要,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每个人也都应该活下去,公子他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说明他想好好的活一回人,你不能剥夺他生存的权力!” 夏锦凤惊声喊道。 “可是他不该活!”知府夫人突然大吼道:“他早就该死,他就不该托生在我的肚子里!我恨他,他为什么不去死!” “夫人,你冷静些。”夏锦凤再也无法淡定,拼命地将她的手从孩子的脖子处拉开,然后一把夺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小小的婴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夏锦凤这猛得一夺,反而惊得哇哇大哭起来。 夏锦凤正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哇哇大哭的婴儿,知府徐鸣和孩子的乳母就疾步走了进来。徐鸣让夏锦凤和乳母带着孩子离开,自己则上前,拿起妆台上的梳子,慢慢的替妻子梳理头发。 夏锦凤一起走出房门,便假装肚子疼要方便,让那乳母先把孩子抱走,自己则悄悄躲在窗下,想听听这徐鸣和夫人到底会说些什么。 可是等了半天,竟不见里面有半点动静。就在夏锦凤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把,夏锦凤吓了一跳,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苏景辉。 “你吓死了我!”夏锦凤惊魂未定地说道。 “你在这做什么?”苏景辉问她。 “我想听听,这徐鸣和夫人会说些什么?对了,你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办妥。不过,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那怎么办?” “现在只能指望尽快抓到那两个杀手,查出幕后指使。” “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冷洌的声音突然自他们身后传来,夏锦凤再跳被骇了一跳,小心肝一阵狂跳。还是苏景辉比较镇定地回头,一见来人竟是管家,便呵呵笑道:“大管家,我是来看看我妹妹。” “你们兄妹俩有话去自己房里说,这里是知府大人和夫人的卧房,你们站在这里想干什么!” “是是是,我们错了,我们这就走。”苏景辉说完,拉着夏锦凤,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却听到大管家突然一声闷哼。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竟然发现刚才还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大管家,突然之间像是被人抽去了全身的骨头,像烂泥一样瘫倒在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你怎么了?”夏锦凤急忙上前,想将将他扶起来, “别碰他!”苏景辉警觉地叫道。 话音未落,一个从不远处经过,正巧看到这幕的家丁便发现惊恐的叫道:“快来人,杀人了,杀人了!” 这一喊,整个知府府里,几乎全体出动。很快,许许多多的家丁丫环就围了上来。知府徐鸣也赶到了现场,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的看见,看见他们俩正和大管家说什么,大管家突然倒下,口吐白沫……”刚才喊叫的家丁批着苏景辉和夏锦凤,惊恐万状地说道。 “你们俩对管家做了什么?”徐鸣冷声喝问道。 “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是他自己正说着话,突然就倒下……”夏锦凤正说着,突然一个家丁又叫道:“大人,大管家断气了。” 此言一出,四周的丫环们顿时吓得都是一声尖叫。 “来人,立即把这两个人绑起来,关进柴房!”徐鸣指着苏景辉和夏锦凤怒气冲冲的说道。 “徐大人。”苏景辉这时候依旧冷静如常,“你凭什么关我们?” “我们害死府上管家,还问为什么关你们!” 苏景辉闻言一声冷笑,“大人果然妙计,但是别忘了,善恶到头终有报。” “说得不错,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会为你做的恶付出代价!”徐鸣冷笑说完,便示意府上家丁将夏锦凤和苏景辉押走。 被关进柴房的夏锦凤这时候又气又恨,反观苏景辉,倒是一脸的平静,静静地躺在一堆稻草上,闭目养神。 “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现在什么时候也做不了,我不睡觉还能干嘛?” “干嘛,想办法逃出去,不然这几条人命案怎么办?如果我没猜错,香云和那管家的死,都是有人杀人灭口。” “说得不错。可是我们不能逃,逃了,就把害死管家的罪名落实了。”苏景辉平静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 “别着急,等天黑,天黑好办事。” 夏锦凤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没办法,也找了块干净地方坐着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逃跑不是? 徐鸣将夏锦凤与苏景辉押起来后,迅速备轿出了府门,一路来到柳州城城南的一家茶楼,进入了二楼一间雅间。太子宫詹事崔浩,正在这里等着他。 “下官见过崔大人。”徐鸣进门后,恭敬地向崔浩行礼。 “徐大人不必客气,坐。”崔浩客套地说完,待徐鸣坐下后,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已经将他们二人抓起来,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下官即刻将他们以杀人罪下令处斩。” “那就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崔浩有些不耐地说道。 “下官也不想拖延,只是那锦凤公主毕竟是皇上爱女,下官怕万一查下来,诛连九族。所以,还要请崔大人在贵妃娘娘那里,为下官谋条生路。” “这个自然。”崔浩笑道,“如今太子已依了我的计划,皇上的日子只怕不多。现在是万事俱备,只等贵妃娘娘生下皇子,那时,你我可都是有功之臣,别说谋条生路,就是一世荣华也能保证。” “如此,下官多谢大人了。” “哎,不必谢,你只要回去赶紧办好差事就行。” “下官当然会尽心为大人和贵妃娘娘效力,不过还有件麻烦事,下官想讨大人个示下。” “什么事情?”崔浩问道。 “就是蒲柳县县令陈子渊,该如何处置?” “这样的事情你问我?”崔浩阴恻笑道:“那我问你,杀了公主之后,如何向朝廷上报?” 第七十四章:知府杀公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徐鸣一听恍然大悟,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人指点!” 崔浩哈哈笑道:“赵淑妃因为流产一事记恨公主,与蒲柳县县令陈子渊勾结谋杀公主,你,柳州知府徐鸣查明案情,将陈子渊依法惩办。如此,既能除了赵淑妃,替贵妃减少一道阻碍,又能让皇上因为痛失爱女,合情合理地一病不起。多好的办法!要怪,就怪他陈子渊和赵太师交情深厚,这样的事情,不赖他,赖谁?” “大人真是妙计,下官佩服,下官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徐鸣赶忙笑着举起茶杯,崔浩哈哈大笑,两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徐鸣的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过。他本不想杀夏锦凤,毕竟那是皇上的女儿,当年皇上钦点他为探花郎,之后又委以重任,这样的天恩他实在不想辜负。可是,偏偏夏锦凤和苏景辉两人,非要插手李胜案件。要不是他提前在吉祥客栈安排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苏景辉和夏锦凤曾在吉祥客栈和老板、老板娘私下交谈,又见过那两个乞丐,他根本就不会想到,锦凤公主到他府上,原来是为了调查李胜的案子。 所以,他在管家杀了陈子渊的儿子,而他必须再一次杀人灭口的时候,索性就将管家的死嫁祸给了夏锦凤和苏景辉。 现在,崔浩又给他指了明路,他甚至也不用怕朝廷会追查下来。所有的事情,在这时候应该可以了结了! 徐鸣这么想着,心里也觉得轻松了不少。离开了茶楼,他一个人走在夜幕降的街上,心中无比惬意,不由自主地就哼起了小曲。就在这时候,迎面走来两位姑娘,俱是水蛇般柔软的身段,姣美的面容,风情万种的走姿,顿时吸引了徐鸣的目光。 “哟,这不是知府大人吗?”那位姑娘也看见到了徐鸣,搔首弄姿地就迎了上前,其中一个娇滴滴地说道。 “你们是……”徐鸣目光一沉,疑惑地问道。 “大人忘了吗?我们是醉春楼的莺儿和燕儿,去年年初大人到时,还是我们姐妹俩陪着的。” “可惜,大人后来娶了亲,就把咱们姐妹忘了脑后了!” 这两个姑娘说话间,一左一右的把个徐鸣缠得结实,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似有若无地移动着,勾得徐鸣一阵心神荡漾。 “原来是你们。”他哈哈一笑,“怎么,最近生意太差,拉客都拉到街上了?” “大人你好坏啊!” “就是,怎么这样说我们姐妹,我们不过是出来逛逛。既然大人瞧不起我们,我们走就是了!” 说完,两人作势就要走。 “别走啊!”徐鸣急忙叫住她们,“既然本官今天碰到你们,索性就照顾你们一下!” 徐鸣说完,上前一步将两个姑娘一左一右揽在怀里。三个人一路调笑着,就进了柳州城最有名的一家青楼――醉春楼。 其实,徐鸣他并不常来这种地方,成亲以后更是彻底的和这地方断绝了来往。毕竟这里的姑娘,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那位姿容绝世的夫人。只是,夫人毕竟才生产完不久,再加上她现在的性子越来越冷。如今又碰巧在街上遇到这两个尤物,几句话便勾得他神魂颠倒,他自然要来这里找点乐子。 这一夜,徐鸣在醉春楼里,由这两个姑娘陪着,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从温柔乡里爬起来。 当他带着一脸的满足,春风满面的走出醉春楼,正想去对面酒楼里吃点早饭的时候,府上一个家丁突然匆匆忙忙地朝他奔来,急声喊道:“大人,大人!” 徐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个家丁,待他到了跟前,语气有些不悦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地?” “苏景辉跑了!” “跑了?”徐鸣一听大为震惊,“跑了就赶紧追……” “小的们追了一夜,一直追到天门关,他手上有通关文牒,他就出,出关了!” “他的妹妹呢?” “还在。” “那就好。”徐鸣顿觉心中一阵轻松,阴唳吐出两个字:“回府!” 夏锦凤从来都没有想到,可恶的苏景辉竟然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夫!不就是被徐鸣给关起来,他至于偷偷逃出吗? 昨天他还说什么要等天黑,说天黑好办事。可是他所谓的办事,居然是乘她夜里打个盹的功夫,偷她的通关文牒逃跑。害她一个人被关在这间柴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简直就是待宰的羊! 夏锦凤只要一想到那个徐鸣杀人灭口的行径,就一种不寒而栗感觉。 怎么办?她也逃吧! 可是这柴房的门从外面锁着,想砸锁都没处下手。 夏锦凤就这样无可奈何地在这间柴房间坐了整整一天,连个送饭的人也没有。一直在到黄昏时分,她已是又急又气,又冷又饿的时候,柴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房门就被人打开,乌泱泱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徐鸣一进门就扑腾跪下,行叩拜大礼,说道:“微臣拜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 夏锦凤这被他这一举动给弄得有些莫名。 “你这是做什么?”她一头雾水地问道。 “微臣不知公主驾临,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恕罪。”徐鸣跪在地上,不断地叩头说道。 “我不是什么公主,我是苏景辉的妹妹。”夏锦凤不知道这个徐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倒有些迟疑,不敢轻易承认公主身份。 “公主不必再隐瞒,微臣其实是认得公主的。只是前些日子偶然发现有人在柳州查访公主下落,欲行刺公主,所以才不敢相识,只能委屈公主在以丫环的身份暂留府上。如今欲行刺公主的人已经离开,危机解除,微臣自然不敢怠慢公主。” 夏锦凤一听这话,倒觉得有理。她离开京城后,的确曾遭人追杀,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早没了小命。看来在这件事情上,徐鸣倒没有说假话。也好,既然如今苏景辉跑了,那这李胜被杀的也只能她一个人来查。亮出公主身份,柳州府各级官员都要卖她面子,也就有人敢官官相护,欺压百姓,她也好查明真相,还李胜一个公道。 这样想着,夏锦凤微微一笑,说道:“如此还要多谢徐大人了。” “这是微臣份内之事。”徐鸣依旧跪着没起,说完,就问下人道:“南苑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有下人答道。 徐鸣笑道:“公主,南苑在家父手上置的别院,就在府后头,还请公主移驾,暂居南苑。” “有劳了。”夏锦凤客气地笑道,随后便乘了小轿在徐鸣的带领下,住进了南苑。 南苑地方倒不大,只是个小小的院子,正房厢房加起来也不过七八间,但环境雅致,又是独门独户,也颇合夏锦凤的心意。 正房里,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停当,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寝室里,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夏锦凤一进寝室就觉得这种味道很特别,让人犹如置身百花丛中,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是什么香?”她问徐鸣道。 “这是柳州特有的怡香,价值千金呢。” “不错,我喜欢。”夏锦凤说着,却不由觉得有些头晕,眼前的东西在逐渐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徐鸣阴森的笑声。 “公主喜欢就好,有了这个香,公主就不会觉得痛苦了。”说完,便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根麻绳,迅速套在夏锦凤的脖子上。 第七十五章:公堂风波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你,你干什么?”夏锦凤无力地挣扎,发出微弱的声音。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突然间被抽空,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耳边传来的是,是徐鸣阴狠的笑声。她拼命地扭头,想去看清徐鸣的脸,却只觉得他五官模糊不清,只有那笑声狰狞可怖,仿佛幽冥的恶鬼。 夏锦凤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听到徐鸣了说一句:“公主,你管了不该管的事情,就该死!”就完全没了意识。 就在这时候,房门突然传来了阵焦急的声音:“大人,出事了!” 徐鸣紧拽着麻绳的手陡然一松,急忙起身走到门边问道:“怎么了?” “小的们去了蒲柳县,但是整个县衙空无一人,陈子渊更是不知所踪。” “怎么会这样?”徐鸣愕然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已经派人去四处寻找了,但毫不踪迹。” 徐鸣听到这话,心中顿觉不妙,急忙打开门出去,吩咐门外传话的家丁道:“去找几个人,把里边那位处理掉,记住不能留一丝痕迹。” “是。”那家丁目光一沉,声音冰冷地说道。 徐鸣迅速出了南苑,赶回衙门,正准备签发通缉令,通缉陈子渊的时候,衙门口突然传来了阵鸣锣开道的声音。 “大人,蒲柳县县令陈子渊陈大人到。”一个衙役匆匆进来禀报道。 徐鸣一听,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到全不费功夫。他正找他,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重重地将手中刚刚提起的笔搁下,徐鸣冷笑一声,道:“来得正好,立刻给本府抓起来!” 话音未落,陈子渊却已经带着人进了府衙大堂。 “徐大人想要抓下官,下官自己来了。”陈子渊四平八稳地说道:“不过下官今日前来有话要话,等下官问清楚,大人再抓不迟。” 说完,一声令下:“抬上来!” 只见四个衙役抬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上大堂,面色严肃地将尸体放在大堂中间。这时候,陈子渊上前,一把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冷声问道:“大人可认识这两个人?” “陈子渊!”徐鸣怒道:“你身为县令,莫名地抬着尸体上府衙大堂,指问知府,该当何罪!” “徐大人息怒。”陈子渊冷静地说道:“下官此举并非莫名,而是有人告你徐大人杀人害命,下官不得不查。” “一派胡言。”徐鸣怒冲冲地拂袖转身,背对着陈子渊,“本府堂堂朝廷命官,岂能知法犯法,作奸犯科!” “下官也相信大人不会,可是既然有人告了,下官自然要彻查,这样也好还知府大人清白。” 说完,吩咐道:“带原告。” 片刻之后,一个身形削瘦的白衣少年被带到堂上。徐鸣看见他,脸色大变,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佯装镇定,心里却已有了几分慌神。 “陈子渊,虽说上阵父子兵,可你也不能父子俩一起对付本府吧?儿子告状,父亲审案,怎么,也不避嫌吗?” “如果陈县令需要避嫌的话,那就让本官来审吧。”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徐鸣再次被震到,来人竟是柳州刺史,更让他吃惊的是,跟在刺史身后的,居然是已经逃出天门关的苏景辉。 刹那间,徐鸣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刺史上了公堂,在公案后坐下,啪得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徐鸣,本官来问你,秀才李胜是不是你杀的?” “大人,下官冤枉。下官不知道陈县令及其子为什么要诬告下官,那李胜,分明就是陈县令的儿子杀的,下官手上有他的供状。”徐鸣说完,连忙示意府衙师父去将那份供状拿来。 片刻后,供状递到刺史手上,刺史看过之后,脸色一沉,问道:“陈县令,既然你说,人是徐知府杀的,那这份供状是怎么回事?” “我来告诉刺史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苏景辉这时候站了出来,无比严肃地说道:“因为,陈公子认罪,一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上人,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父亲。” 此言一出,满堂的人俱是一脸错愕。 “苏捕头,你说的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刺史问道。 “是这样。死者秀才李胜,自幼与王秋兰订婚。但他虽有秀才的功名,但为人狭隘,王秋兰并不喜欢他。一次春游踏青,王秋兰与县令公子陈宜斌一见相悦,暗生情愫。之后两人便常常来往。然而,不久之后,王秋兰和陈宜斌的私情就被李胜发现了。于是妒愤难填的李胜,将王秋兰骗至荒野施实了强暴。正巧那日徐知府巡视各县路经此地,救下了被施暴力的王秋兰,并要以知府的身份,为她申冤,惩处李胜。但王秋兰却说是因为自己与陈宜斌相好,惹怒了李胜,求徐知府饶过李胜。徐知府答应了,他为王秋兰的善良而感动,也爱上了她的美丽善良。 不久,李王两家长辈开始为王秋兰和李胜筹备婚事。消息传来了徐知府耳中后,不愿意心上人嫁给别人的徐知府,在三月初八这日午后,派自己府上管家,带着众多事先找好的江湖混混,去李胜家里抢走了王秋兰。但在抢亲的过程中,失手打死了新郎李胜。出了人命之后,徐知府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便诬陷是陈宜斌抢走王秋兰,打死李胜。” “好说辞!”就在这时候,徐鸣竟然拍手叫好,“真没想到,以秉公执法,不畏权贵而扬名的苏捕头居然也会编出这么好的说辞,替人脱罪!既然苏捕头说,王秋兰是我抢的,那么敢问苏捕头,那陈宜斌带着王秋兰出现在桃山又是怎么回事?” “对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刺史也是一脸疑惑地问道。 “因为王秋兰早和陈宜斌约好,要在这一天私奔。所以,她并不相信抢走她的,是县令府上的人。于是,她在被抢的途中逃跑,赶去她和陈宜斌约好的地方,也就是柳州城南的桃山。他们俩本来是打算翻过桃山,逃往碧玺国,不料却被知府带人追上,还将打死李胜的罪名扣在了陈宜斌的头上,并以陈知县的仕途和陈宜斌的性命,逼迫王秋兰跟他走,并制造了王秋兰跳崖的假像。” “本官明白了。”刺史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按苏捕头的分析,是徐知府派的人,打死了李胜,抢走了王秋兰,又嫁祸给陈宜斌。只是,凡事讲究证据,苏捕头,你手上可有人证物证,证明你所说的一切?” “人证物证俱有。”苏景辉肃声说道。 “那就先传证人上堂。” “传证人上堂。”堂外衙役高喊一声,并刻后,两个女子走上堂来。徐鸣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一股深深的不安在他心中陡然翻腾开来。 锦凤公主没有死,他的夫人王秋兰竟然也走上公路! 走上大堂的夏锦凤,不但把徐鸣骇了一跳,更让坐在堂上的刺史目瞪口呆。 这,这姑娘怎么那么像皇上的爱女锦凤公主吗? 正想着,夏锦凤已经走到大堂中央,这时候,刺史看得更清,急忙走到堂下,惊愕问道:“你是锦凤公主?” “怎么,不认识本公主了?”夏锦凤这时候可是完全摆起了公主的谱,“两年前你进京述职,在御书房朝见我父皇的时候,失手打碎茶碗,还是本公主替你求情,才免了你的失仪之罪!” 这话一出,刺史再不敢有怀疑,因为在御前失手打碎茶碗的时候,除了他和皇上,也就只有锦凤公主知道了。 刺史连忙跪下行了大礼,得夏锦凤同意才爬起来,笑问道:“公主到柳州,不知所为何事?” “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不过你这柳州治理的真不怎么样,县令和知府狗咬狗!” 这话一出,刺史脸都白了,连声道:“是臣失职,臣有罪。” “行了行了,这些话就别再说了,赶紧审案吧。”夏锦凤摆了摆手说道。 “是是是。”刺史连声说完,又满脸堆笑地对夏锦凤说道:“既然公主来了,那,不如公主来审?” “好啊!”夏锦凤居然一口答应,倒让刺史一阵错愕,他一句客套话,她还当真了? 夏锦凤可不管他是真心话,还是假客套。走到公案后坐下,啪得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王秋兰,刚才在堂外,苏捕头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事情究竟是不是这样?” 说完,偷偷看了一眼苏景辉,见他正带勾唇浅笑,心中一阵得意。 本来还以为这苏景辉丢下她跑了,没想到仅仅一夜的功夫,他居然安排好了每一步,当让她佩服。既然要让她审案,她就一定要审个水落石出,绝不在苏景辉面前丢人! “苏捕头所言,并非实情。”王秋兰低头,轻声说道:“徐鸣没有抢我,是我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我讨厌李胜,所以在新婚当日杀了他,想和陈宜斌私奔。但陈宜斌胆心怕事,不敢跟我一起去,我威胁他,如果不走我就跳崖自尽,但他依然不敢。我因想法杀人总要偿命,便跳下悬崖。不想大难不死,被树技挂在半崖中,是徐鸣路过救了我。求死却生的我那时候很怕死,怕被官府抓去判刑,就编了个谎,告诉徐鸣,是陈宜斌杀了我的丈夫,劫我至桃山,逼我跳崖。” 这番话一出,夏锦凤傻眼了,陈宜斌错愕了,徐鸣惊呆了,陈子渊脸黑了,只有苏景辉神色凝重地看着王秋兰。 她躲闪的目光,让苏景辉肯定了她一定在说谎。她答应了他,到了堂上一定知无不言,而在这期间,她并未和徐鸣见面,为什么一上堂,她却另有了一番说辞? 苏景辉在这时候悄悄看向夏锦凤,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在脖子下面,夏锦凤看到这个动作,立即会意。啪得一拍惊堂木,高声道:“王秋兰,既然你已认罪,那本公主就要宣判了。” 夏锦凤说完,环视四周,说道:“犯妇王秋兰,谋杀亲夫,罪不可赦,立即绑赴法场,验明正身,斩首示众!” “公主不可!”就在众人对夏锦凤如此划草率审案感到无语的时候,那县令公子陈宜斌一个箭步冲上前,大声道:“人是草民杀的,草民愿意认罪,求公主将草民斩首示众,放了秋兰!” “斌儿!”陈子渊急声怒道:“你疯了吗?” “爹,孩儿不孝,对不起您的教导,但李胜,真是孩儿杀的。” “肃静!”夏锦凤拍着惊堂木喊道:“陈宜斌,既然李胜是你杀的,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杀的人,是砍死、毒死、勒死、烧死,还是淹死,打死,呛死,咒死?” 堂下的苏景辉听了这话顿时脸上一黑,这其他的也倒罢了,呛死,咒死算怎么回事? 不过,夏锦凤这话一问,陈宜斌有些愣住,半晌,才说道:“是我打死他的。” “一派胡言!”夏锦凤怒道:“李胜分明就是被勒死的!” “是,是勒死的!”陈宜斌急声道。 苏景辉这时候无奈地笑了,“陈公子,李胜是被人用乱棍击打,伤及头部而死的。你连人是怎么被杀的都不知道,竟自认是凶手?就算要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也不能胡乱认罪,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吧?” 陈宜斌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喃喃说道:“你们就杀了我吧,杀了我,大家都相安无事了。” “我们求得是真相大白,不是相安无事。任何人犯法,都必须付出代价!”苏景辉严肃说完,转而问王秋兰道:“还有你,既然你也说李胜是你杀的,那我问你,你一个弱质女子,何来的力气将李胜打得遍体鳞伤?李胜的尸骨,有三十多处骨折,从尸骨损伤的程度来看,当时至少有十多个青壮年合力殴打。所以,你根本不是凶手!” “既然这陈宜斌和王秋兰都不是凶手,那真凶莫非真是徐知府?”这时候,刺史问道。 “真凶并不是徐知府。”苏景辉说完,对夏锦凤道:“公主,请让下一个证人上堂。” “带证人!”夏锦凤说道。 随即,两个壮汉被带到堂上,两人跪下拜了夏锦凤和堂上各位官员后,苏景辉对他们说道:“把你们知道的都讲出来?” “回禀大人,去年三月初八,我们兄弟二人的确跟着知府管家到死者李胜家里,殴打李胜致死。当时我们很害怕,知府管家还亲自给我们写了保证书,说是日后官府如果追究,罪责由他承担,这是他写的字据。” 徐鸣的脸,在这一刻刷得就白了。他以为杀人灭口便可,没想到管家居然还留了一手。这哪里是给打手写保证,这是给他埋的雷啊! 然而,徐鸣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呈上字据之后,又说道:“数日前,知府管家又找我们去大牢里想要勒死一个人,事前也写了保证。不过那次我们失败了,那个人被人救了。” 两份字据交到夏锦凤手中,夏锦凤看完冷笑一声,指着苏景辉和陈宜斌道对那两人说道:“你们看看,你们数日前要杀的人,或救人的人是不是这两位?” 那两人抬头一看,忙道:“是,就是这两位。” “徐鸣,你还有何话说?”夏锦凤看向徐鸣问道。 “公主,这是我府上管家所为,与我并无关系。可是公主也知道,他莫名其妙的死了!” “好一个死无对证!”夏锦凤冷笑一声,道:“苏景辉,把证据给他看看!” “是!”苏景辉说完,将一个册子交到徐鸣手中。徐鸣翻开一看,顿时脸色灰白,他的管家,居然把他让他做的每一件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留下了人证物证。苏景辉既然掌握了这个东西,自然也就什么也知道了! “徐大人,徐知府!”苏景辉走到他身边,冷笑一声,“你以为杀人就一定能灭口吗?你府上管家早知道有这一天,但你对他有恩,你交办的事情他不敢不做。所以,他只能把这些事情用笔记下来。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个吗?是他亲手交给我的。你怕人知道王秋兰就是你的夫人,让他杀了两个毛儿和狗儿两个乞丐后,又派他去杀陈宜斌。不料却被府上丫环香云听到,你又让他把香云溺死在府中池塘里。这些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徐大人还要怀疑,这上面记载的人证物证我可以随时奉上!” “是我做的又如何!”徐鸣这时候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大声吼道:“可我只是想和我的夫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我爱她,为她我什么都敢做。如果别的男人谁敢想着她,爱着她,敢觊觎她,谁就该死!李胜该死,陈宜斌更该死!” “可她已经嫁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那么多条人命?”陈宜斌一脸痛苦的上前问他。 “还不是因为你!”徐鸣咆哮道:“她是嫁给了我,可她的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我就不明白,我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我哪里不如你!” “我来告诉你,你哪里不如他。”苏景辉上前一步说道:“陈宜斌,他为了王秋兰,不惜含冤蒙屈在监牢中呆了近两年,甚至当听到她要被处斩的时候,挺身而来,甘愿豁出性命,认下未犯的罪行。可你却从来没有考虑过王秋兰的感受。她是你的妻子,你却将她的父亲送到外州,让相依为命多年的父女生生分别。你说你爱她,可近两年的时候里,你把她关在府里,不许外出,甚至不许她与任何外人见面。这样如同囚禁笼中鸟一般的囚禁一个人,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徐鸣听完疯狂大笑,“我没资格说爱她?她是我的夫人,是我的女人!就算我没资格,别人也休想得到!” 说完,徐鸣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堂下一个捕快身边,在众人措不及防的时候,迅速拔出那捕快的佩刀,直刺向距他不过丈许的陈宜斌。 第七十六章:问世间情为何物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拦住他!”刺史惊叫,却已经为时以晚,那明晃晃的刀尖已经接近陈宜斌。这时候苏景辉正好站在离陈宜斌最远的位置,他心中一急,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从徐鸣身后拉住他。但就在他的手几乎在碰触到徐鸣衣领的时候,一道水蓝色的身影突然在那把寒光四射的佩刀前掠过,下一刻,佩刀剑入骨肉的声音,使得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 “秋兰!”异口同声,却同样震颤,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公堂上陡然荡开。 夏锦凤吓得惊叫一声,苏景辉一个剑步冲到她面前,低声慰道:“公主别怕。” “快,快去救人啊!”夏锦凤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她见过死人,却没见过这种直接在她面前杀人的情形,心中一阵惊慌恐惧。 堂下,徐鸣死死抱着被他一刀刺中心房的王秋兰,撕心裂肺的痛哭,边上,陈宜斌更是悲恸难忍。 “秋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替他去死!”徐鸣悲呼,痛不欲生。 “因为,不想,不想你杀人,杀人,要,要偿命……”王秋兰费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微笑着闭上眼睛,安然长逝! “秋兰!”徐鸣悲声大叫一声,失声痛哭。 “秋兰,我错了,我再也不做坏事,你醒来,醒来咱们好好过日子,秋兰!” 然而,已经咽气的王秋兰再也听不到他的忏悔。陈宜斌堂堂七尺男儿早已是泣不成声,瘫倒在地上,拼命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断地说道:“是我的错,我该死,我真该死!” 这时候,刺史长叹一声,说道:“情字伤人啊!” 说完,无力地闭上眼睛,良久之后,吩咐堂上衙役,“摘去徐鸣头上乌纱,褪去官服,打入监牢。” 几个衙役很快上前,将徐鸣自王秋兰身边拉开,依照刺史的话,摘去乌纱,褪去官服,押下堂去。 这时候,陈宜斌跪在王秋兰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袍,盖住她的声音,用除了自己以外,无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秋兰,没有你,此生何趣。” 说完,带着一身的落寞与孤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的朝公堂外走去。 夏锦凤一直以为,审案子就是找出坏人,惩罚坏人,然后大快人心。却没想到这件案子审理清楚之际,竟会让王秋兰赔上性命。 她觉得悲伤,更有太多太多的心酸和无奈。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世上真有为情而死的人。相比之下,她对沈寒澈的感情,简直微不足道了。 她的确因为想嫁他,而等了三年。可这三年里,她一直都是无忧无虑,从来没有一天因为他的失踪而伤心,更未曾真正想过如何寻找他。仿佛,他就是自己的一个等待中的目标,等得到,是幸,等不到,也无妨。 在离开公堂,赶往吉祥客栈的路上,心绪满怀的夏锦凤没有和苏景辉说一句话。苏景辉也不曾和她讲话,两个人都沉闷不语。等他们回到吉祥客栈的时候,老板娘一见他们,便高兴地迎了上来。 “城是都传开了,说是知府大人派人杀了我娘家兄弟,多谢二位帮我兄弟报仇,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二位。” “我就知道你们要回来,如今抓了真凶,替我娘家兄弟报了仇,“你不知道你娘家兄弟曾经强暴了王秋兰?”夏锦凤坐在客栈大堂里,看着这老板娘,冷声问道。 老板娘顿时面上一阵尴尬,“这,这事我哪知道?再说,他们原本就该是夫妻,早晚的事情……” “按照律法,毁人名节是要判刑的。”夏锦凤怒瞪她。 “可就算我娘家兄弟有错,那也罪不致死。知府杀人,就该偿命!” “知府没有杀人。”苏景辉闷闷地开口,“人是他派府上管家打死的,所以按照律法,他判不了死刑。” “这是怎么说的,这俗语说的好,杀人无罪,递刀有罪,他是主谋……” “你若对朝廷律法不满,大可上报朝廷。”苏景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老板娘一瞧这两人神色语气都有些不对,索性改了话题说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你们二位先吃饭吧。” “王秋兰死了。”夏锦凤却是沉闷地开口说道。 “我听说了,被知府一刀杀了,这女人就该死,要不是她,我娘家兄弟也……” “你还有没有人性!”夏锦凤猛然一拍桌子,“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夏锦凤的眼泪刷就流下来,一想到王秋兰的死,她就有种深深的愧疚。如果这就是查出真相的代价,她宁可不查! 她气愤地抹了把眼泪,飞快地出了吉祥客栈。苏景辉也忙起身追了出去。 “公主!”苏景辉在客栈门口一把拉住她,“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是人已经死了……” 苏景辉话还没说完,夏锦凤突然扑到他的怀里,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 苏景辉浑身一僵,犹豫了半晌,才缓慢地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夏锦凤的后肩,安慰道:“公主,你别这样……” “苏景辉,别动,让我抱着你。”夏锦凤放缓了哭声,哽咽说道:“我不是伤心,我就是心里头难受,好像有东西堵在嗓子眼,让我难受的只想哭。” “那公主就哭出来,哭出来的痛快了。” “可我现在不想哭了。”夏锦凤倏然抬头,那双还带着晶莹泪光的眼睛忽闪着,看着苏景辉,神情无辜犹如孩子一般,低声道:“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好。”苏景辉微笑说道。 两人在城中又找了一家客栈,夏锦凤进了房间,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苏景辉守在房门外,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到他和夏锦凤看到那张“速救陈公子”的字条的那天。 字条是王秋兰放在门口的。香云因无意间听到徐鸣吩咐管家去杀陈宜斌被溺死在池塘,王秋兰知道后,料定徐鸣不会放过陈宜斌,便放了这张字条。 当然,这是苏景辉后来查出来的。只是也因为这张字条,他和夏锦凤一起救了陈宜斌。并从陈宜斌口中得知真相。只是他没想到,管家在杀害陈宜斌失败后,竟告诉徐鸣,他杀了陈宜斌。 后来,管家被灭口,他和夏锦凤被关在柴房时,他突然想起管家前一日交给他的册子。于是他乘夜逃出柴房,翻出册子,不想这册子竟是最重要的证据。于是,他买通了徐鸣身边的一个下人,告诉他夏锦凤的身份,要他照顾夏锦凤。自己则连夜去见刺史,又和陈子渊父子商量一番,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又赶到府衙。 当他把那个册子给王秋兰看后,王秋兰答应上堂做证。虽然她在堂上的时候,突然改了口供,但这并未影响到什么。苏景辉想,她也是有自己苦衷,毕竟她和徐鸣之间还有一个儿子,让一个女人去指证自己儿子的父亲杀人,确实强人所难。 他想,王秋兰去替陈宜斌挡刀,估计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徐鸣没有亲手去杀任何人,按照朝廷律法,最多就是贬官监禁,可一旦他杀了人,就得偿命,那样的话,他们的儿子就没有父亲,而王秋兰自己也将因陈宜斌的死终身内疚痛苦,倒不如牺牲她自己,找去两个男人之间的平静。 不过让苏景辉意外,倒是那个下人。让他照顾夏锦凤,他还真是尽职尽责,甚至救了夏锦凤一命,要不是他及时赶去叫徐鸣,乘徐鸣去后,又及时找人医治夏锦凤的话,只怕夏锦凤也会有生命危险。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夏锦凤才睡醒。打开门一瞧,苏景辉竟然像个乞丐一样,在门口靠墙坐着。 也许是因为太困,他居然也睡着了。夏锦凤上前,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叫道:“苏景辉,起来!” 苏景辉陡然惊醒,急忙站起来,说道:“公主,您醒了。” “我要吃饭。”夏锦凤说道。 “好,我去叫店家,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鲈鱼。” “吃鲈鱼?”苏景辉错愕,转脸看向客栈外一片未融的积雪,和阴沉沉的天空,一阵无语。 “公主,现在这冰天雪地的,河面都结了冰,怎么找鲈鱼?” “可我就想吃,怎么办?”夏锦凤一脸委屈的样子。 刚才睡着了做梦,梦到她回到宫里,和父皇一起吃饭,膳桌上有一道清蒸鲈鱼特别鲜美,可她才刚要吃,突然间太子现出了,把那道清蒸鲈鱼给端走了,然后她就哇哇大哭,哭着哭着就醒了,醒了就特想吃鲈鱼。 “那,那就去破冰捞鱼,我听说城外的河里有少量的鲈鱼,或许破了冰就能找到。” “那咱们快走吧。”夏锦凤顿时有些兴奋地说道。 “现在?天都要黑了。”苏景辉无语地看着夏锦凤。 “可是我就想现在吃。” “那,那好吧。”苏景辉无奈地叹道,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你等着,我去问店家,看看有没有捞鱼的工具。”苏景辉说完迅速站起身,朝楼下走去。 第七十七章:有本事出来单挑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向店家要了一个小鱼网后,苏景辉和夏锦凤便冒着寒风走了客栈,踩着积雪走了大约二三里地,仿来到城外一条小河边。河面上早就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顽皮的孩子们在冰面上,踩着冰雪滑到滑去,嬉戏打闹声不绝于耳。 “苏景辉,我也想下河去滑冰!”夏锦凤看着冰面上,溜来溜去的孩子们,有些兴奋地叫道。 “我们是来抓鱼的,不是来滑冰的。”苏景辉一边蹲在河边破冰,一边冒着寒风高声说道。 “没关系,你抓你的鱼,我滑我的冰!”夏锦凤高声应道,说完,就朝结了冰的河面上走去。 苏景辉一看她下了河,急声叫道:“你小心点,别往河中心去,河心冰薄,小心掉下去!” “没事。”夏锦凤高声笑道:“我小的时候,经常在御河里滑冰。我还能在冰上跳舞呢!” 说完,竟一步一步朝河心走去,看得苏景辉心惊胆战,哪里还有心思捞鱼,目光紧盯着夏锦凤,那紧张的神情,简直像是要随时准备慷慨赴死一般。 夏锦凤却是玩得尽兴,全然不管自己脚上穿的,只是一双普通的高底绣花棉鞋,竟然在冰面上时跑时跳。苏景辉都快吓死了,这么折腾,就算冰面结实,不会掉到水里,但万一摔跤也得伤筋动骨。 “喂,你赶紧捞鱼啊!”夏锦凤见他站在岸只看着自己,半天不动,忍不住高声喊道。 苏景辉这才陡然回神,想起夏锦凤是会一些轻功,在这冰面上纵使不穿冰刀,也不会轻易滑倒。 他终于微微放下,开始在岸边捡来一些石头,来砸破河面的冰层。 石头与冰面相撞发现的声音,引来了正在河里滑冰的孩子们的围观。他们好奇地围上来,问苏景辉,“大哥哥,你在做什么呢?” “破冰捞鱼。”苏景辉抬头望着这些孩子们,笑道。 “破冰捞鱼?”孩子们更加好奇,挤在他面前,一个个眼都不眨,凝神静气,就想披他如何捞出鱼来。 河面上顿时冷静了下来,只有石头与冰面相撞的声音,有节奏的传开。苏景辉这时候突然间意识到,如果这凿开这冰冻的河面,冰面裂开,这些孩子围在他身边,岂不要掉下水去! 抬头看向河面上正玩得开心的夏锦凤,苏景辉于是对这些孩子前笑道:“孩子们,你们去找那个姐姐玩,她会在冰面上跳舞呢!” “真的吗?”孩子们的好奇心顿时又转移到了夏锦凤身上,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领头说道:“走,咱们去看那个姐姐跳舞。” 这时候,苏景辉冲夏锦凤大声笑道:“这些孩子说想看你跳舞呢!” “好啊!”夏锦凤高声道:“你给我唱首歌,我便踏歌起舞!” “唱歌我不会!”苏景辉朝她喊道,“吹笛子行吗?” “你有笛子吗?”夏锦凤边喊边朝他这边滑过来,这时候,见他居然自腰间取出一支通体晶莹的玉笛。 夏锦凤有些惊喜,又有些惊讶,笑道:“怪不得你让我跳舞,原来是早有准备!” “不是早有准备。这支玉笛是我爹留下来的,我从小就戴在身上。只不过刚才听你说你会在冰上跳舞,所以想见识一下,正好拿它派个用场。”苏景辉笑道:“不知你要什么曲子?” “你会什么?” “《破阵》行吗?”苏景辉迟疑说道。 “这个不行,破阵得用才琵琶奏,再配上钟、鼓才好,不如用《疏影》? “这个好,我喜欢。就用它!”夏锦凤说完,解开身上的斗蓬,放在岸边,再一次滑过河心。随着苏景辉的笛声响起,夏锦凤一边唱着《疏影》,一边在河心踏歌起舞。 苏景辉吹着玉笛,听她合着笛声唱: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 看她在冰上起舞,每一步都似轻云蔽月,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 她的舞,柔美而又刚劲,没有一丝的妖冶媚态。她的歌声,如珠落玉盘,字字清丽,句句悠扬,不带半分娇柔做作。 此刻的她,就像是凌波而来的仙子,每一个步都充满了高贵和优雅。 苏景辉再一次觉得:公主,就是公主,饶是她流落民间,像个普通的姑娘一样,喜欢玩闹,又唱又跳,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却是凡夫俗子可望而不可及的。 她就是如隔云端的仙子,不容有一丝的亵渎! 一曲终,孩子们欢呼雀跃,兴奋地喊道:“姐姐跳得真好看!” 苏景辉淡然浅笑,将玉笛收起。夏锦凤这时候也出了一身的汗,一阵寒风吹来,顿觉浑身一股寒意,急忙到岸边,将斗蓬披上。 正在这时候,不远处的村庄里,传来了几声大人呼唤孩子回家的叫声。这群孩子迅速跳下岸,脱下脚上冰刀就往村子里跑去。 “我们也回去吧。”夏锦凤系好斗蓬,对苏景辉说道:“这里太冷了,我都快冻僵了。” “那不捞鱼了?” “不捞了。”夏锦凤连连摇头,“刚才跳舞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上岸,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 “那就回吧。”苏景辉说话音,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大氅,递给她,淡然说道:“穿上吧,穿上就不冷了。” 夏锦凤也毫不客气地接过,把大氅往身后一披,便大步朝前走去,苏景辉跟在她身后。两人踩着冻得硬梆梆的土地,向城里走去。 约摸走了不过百步,苏景辉突然觉得身后似乎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他陡然停顿一下,果然,那细微的脚步声又听不见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冰雪覆盖的田野,空旷而冷寂。苏景辉不由得加快脚步,跟紧夏锦凤。这时候,身后的脚步声也似加快了许多。 他迅速赶上夏锦凤,低声道:“公主,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夏锦凤闻言一阵惊愕,就要回头去看。 “别回头!”苏景辉冷声说道:“我们快些进城。” 话音未落,苏景辉就敏锐地听到,身后传来弓弦拉开的声音。 苏景辉仔细的听着,分辩着弓弦拉开的程度。当他听到弓弦拉满,箭在弦,即将发射的时候,迅速上前一步,护住夏锦凤,用力将她带往一边。 就在这时候,一只羽箭嗖得从他们身侧飞过,深深地插在地上。 “是谁!”夏锦凤一看见那支羽箭,立即从苏景辉身前跳出,大吼一声,“有本事你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单挑!” 苏景辉顿时黑了脸,这荒郊野外,又是晚上。他们就只有两个人,公开向人宣战…… 此刻他真想问夏锦凤一声:公主,你懂不懂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可惜,来不及问,便只见那田野里蹿出无数黑衣蒙面大汉,迅速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你们是什么人?”苏景辉冷声问道。 这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与这些人周旋,心里却完全没有把握,是否能打退这么多人。 但群黑衣人不语,只是一步步逼近他们。黑暗的夜色,都无法遮住他们眼中的凶光。眼看着这么多人逼上来,夏锦凤有些怕,但还是摆出一副要打架的阵势,悄声问苏景辉道:“这么多人,打得过吗?” “打不过也得打。”苏景辉低声道:“一会我将他们引开,你就乘乱逃走,知道吗?” “不行。”夏锦凤一口回绝,“我得留下来帮你。” 话音一落,那群黑衣人已经逼上来,领头那位手中的长剑,已直逼苏景辉而来。苏景辉一个闪身躲过他一这刺,赤手空拳地与他战在一起,其他人便开始围攻夏锦凤。 面对十多个壮汉的围攻,饶是夏锦凤武功再好,对付起来也有些吃力,更何况她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没几招就落下了风,被这些人逼得步步退后。而这时候,苏景辉却被那个领头的黑衣人缠得无法摆脱。 眼见夏锦凤那边已经是越来越危险,苏景辉焦急万分,却始终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心急之下,他以巧燕钻天的身法,倏然腾起数丈。不料对方竟也使出一招大鹏展翅,越起数丈,挡住他的去路,手中长剑更是以“长虹贯日”之式,直向他喉间刺去。苏景辉惊愕,迅速躲开这一击,自半空落下,脚才着地,对方便又逼了上来。而这时候,夏锦凤已被那群黑衣人团团围住,四面夹击,毫无还手之力。 苏景辉暗叫不好,心中一阵惊慌,只想尽快摆脱对方。可惜他的对手却仿佛要故意逗他一般,时松时紧的缠着他,就是不让他去救夏锦凤。苏景辉又急又气,额上汗珠直往下滚,一时竟有些心烦气燥。这可是习武之人的大忌,对方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乘着这个机会,迅速逼近苏景辉,一掌击向他胸前。苏景辉猝不及防,被他击中,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候,夏锦凤突然一声惊叫! 苏景辉惊惧望去,只见其中一人手中的长剑距夏锦凤已不过半尺,而夏锦凤却被其他人缠住,根本无力还手! 他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起来,就要飞身过去营救夏锦凤,不料对方乘此机会,在他刚刚起身,转身夏锦凤那边的时候,一剑刺中他的后背! 第七十八章:都是男人,谁也不吃亏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大量的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苏景辉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便重重的跌倒在地。这时候,对方一步步地逼近他,手中的长剑上,滴着他的血。 这一箭,几乎要刺穿苏景辉的身体,疼得他几乎要昏厥。而那一边,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正直逼夏锦凤胸口而去。 苏景辉一咬牙,拼尽了全力蹿起,朝夏锦凤跑过去。和他打斗的人一阵错愕,完全没想到苏景辉伤得如此之重,还能扑过去救人。 微愣一下,急忙追上前,而这时候,苏景辉已经冲到夏锦凤跟前,使出全力将那个正要拿剑去刺夏锦凤的黑衣全猛然推身一边。而他也因身后又被方才与他打斗的对手砍了一剑而倒地。 “苏景辉!”夏锦凤慌了,拼命踢开一个正向她逼来的黑衣人,不顾一切地冲向苏景辉。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满天的箭矢犹如流星一般朝这边飞射而来。顷刻之间,数名黑衣人中箭倒地。夏锦凤借机快速奔到苏景辉面前,见他身上厚实的棉衣都被鲜血给浸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苏景辉,你,你受伤了,怎么办?”夏锦凤语无伦次的说道。 苏景辉抬眼望她,目光都有些虚浮,似乎是用尽了全力,艰难地说道:“公主,快跑……” 话音未落,就昏死过去。 而这时候,另一群骑着快马的黑衣人已经赶到,纷纷跳下马,与那群黑衣人战在一起。一时间,刀剑相撞声、厮杀呐喊声响彻整个空旷的田野。 由于后面来的这群黑衣人人数众多,似乎武艺又在之前那群人之上,所以之前那批黑衣人很快落了下风,死伤数人。领头一人眼见情况不好,带着手下拔腿就跑。后来的一群人见他们逃跑,也不追击,只是呆在原地,直到他们跑得没了踪影,才纷纷上马,未留下只字片语,便策马而去。 夏锦凤这时候也根本顾不上那群黑衣人为什么要救他们,因为苏景辉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而在这冰天雪地里,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救他。 就在夏锦凤手足无措,急得眼泪直掉的时候,一声骏马长嘶的声音突然传来。她愕然望去,竟是一匹枣红色的马拉着的马车。 夏锦凤看见这辆马车,迅速奔过去。不过这马车是谁的,此时此刻,它就是救命的马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夏锦凤才将沉重的苏景辉扶上马车,然后自己驾着车,一路朝城中狂奔。 身为公主的夏锦凤,从来没有驾过车,但此时此刻,她却无师自通。马车一路狂奔,不到一刻钟,便赶到城中。索性这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夏锦凤也不怕会撞到谁,一路将马车赶到吉祥客栈对面的医馆。 医馆的大夫还没有休息,见来了病人,忙叫伙计把苏景辉从马车里抬了出来,进了医馆。 夏锦凤这才发现苏景辉已是满身血迹,她吓得直哭,哀求那位看上去年过花甲的老夫道:“大夫,你一定要救他,一定不能让他死了。” “姑娘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那大夫说完,便吩咐几个学徒把苏景辉抬到里间,帮着苏景辉脱去上衣,清洗伤口。自己则立即去止血的药。 然而,当苏景辉的上衣被脱下,那一道已经露出白骨的伤口,和那几乎穿透整个身体的窟窿,让这位老大夫也为之一颤。 “这伤,也太重了!”老大夫惊声说完,吩咐徒弟道:“拿针线来,伤口要缝合。再去让人把我配好的伤药煎了,煎好以后,立即拿来。” 徒弟不敢耽误,赶紧去了。 老大夫足足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苏景辉的伤口缝合,上了药,用绷带包扎起来。又让徒弟把煎好的药给他喂下去一碗。这才擦了把脸上的汗,自里间走出。 已经在外间等了一个多时辰的夏锦凤,含着眼泪,急忙上前问道:“大夫,他有没有事,会不会死?” “伤口太深,差一点就要刺穿身体。我已经尽了全力,能不能保住性命,只能听天由命了。” 夏锦凤听了这话,哭着冲进里间,对着苏景辉就是一阵大吼。 “苏景辉,你给我听着,你是我的仆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如果你敢去死,我就,我就杀了我自己,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她边哭边吼道,但陷入深度昏迷之中的苏景辉,根本听不到她的话。 夏锦凤放声痛哭,不仅仅是因为悲痛,更多的,是无助,是害怕,甚至是绝望。她痛悔为什么非要去找什么鲈鱼,如果他们不出去的话,就不会碰到那些人,苏景辉就不会受伤。所以,罪魁祸首就是她,是她害苏景辉重伤成这样的。 夏锦凤哭得上气不接上气,紧紧抓住苏景辉的手,仿佛害怕他瞬间从她身边离开。 这一夜,夏锦凤一刻也没有合眼,就在苏景辉身边守了一夜。她一直盯着他的脸,他的眼睛,祈盼着他能睁开眼,醒过来。然而,没有。苏景辉连动也不曾动过。 天色大亮的时候,窗外又漫天飞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扯絮一般,很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屋子里尽管笼了碳火,也依然寒冷。夏锦凤摸着苏景辉的手,一片刺骨的寒意直达她的手心,她慌乱地去加碳,将火烧得极旺。浓烈的烟味呛得她直咳嗽,她依然不管不顾。 可是,火烧得再大,也无法使苏景辉的身体暖和起来。夏锦凤便将火盆拉到床边,烤热自己的双手,然后拼命搓着他的双手。可是这种办法简直是杯水车薪,最多只能温暖苏景辉的双手。 眼看着昏迷中的苏景辉冻得一阵阵哆嗦,夏锦凤再也坐不住了。她跑到外间去找大夫,却被一个伙计告知那位老大夫出了外诊,说今天雪太大,压垮了几处民宅,有不少人受了伤,城中的大夫都赶去救人了,连学徒都走完了。 “可是,他浑身冰冷,怎么办?你能不能给他弄点药吃?”夏锦凤焦急地问那个守在店里的伙计。 “这我可没办法,因为我没学过医,就是在这打扫的。”伙计为难地说道。 “那怎么办?”夏锦凤急得要哭了。 这伙计见她急得不行,想了想,说道:“不过,姑娘,我这还真有个办法,只是不敢说出来。” “什么办法,你快说啊!”夏锦凤急声问道。 “这,里面那位,是你什么人?” “他,他是我家仆人。”夏锦凤不明白这伙计为什么要问这个,微微一愣,随口说道。 她现在只想问,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苏景辉不那么冷,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那,我还是别说了。”这伙计尴尬地笑了笑。 还以为这两人是对有情人,没想到竟是主仆。既然是主仆,那他这办法可就不能用了。毕竟冻死事小,失节事大! “你倒是说呀!”夏锦凤揪住他不放,“到底是什么法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姑娘,你真让我说?” “你赶紧说!” “那我说了,你不能生气,也不能骂我,更不能打我?”这伙计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要不说,我才要打你骂你!”夏锦凤被这伙计的磨叽样给弄得又急又气,怒气瞬间迸发,陡然提高声音吼道。 “好好,我说。”这伙计神秘兮兮地瞅了瞅里间,又望了望门外,这才压低声音,悄声对夏锦凤说道:“姑娘,你去把衣服脱了,然后抱着他……” “啪!”伙计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夏锦凤重重一巴掌! “无耻,流氓!”她气愤地骂道,一张脸羞得通红。 “你说了不打我的!”伙计捂着脸,委屈地瞪着她。 “姑奶奶打得就是你!”夏锦凤抬手又要去打他,那伙计连忙跳开,“姑娘,你不答应就让他冷着去,何必动手打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你不识好人心!” “你敢骂我是狗?”夏锦凤的火暴脾气顿时又上来,随手操起手边一个茶碗就朝那伙计就在砸去。那伙计吓得就要跑,却听到夏锦凤说道:“你站住。” 伙计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夏锦凤。这姑娘,长得倒好看,可这会怎么看怎么像母老虎,实在让他害怕。 “过来!”夏锦凤朝他招手。 “你想干嘛?”那伙计紧张地用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夏锦凤见他站着不动,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二话不说,就把他拽到里间。 冷声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脱,脱衣服?”那伙计吓得脸都白了,这个彪悍的姑娘,难道是想非礼他? 妈呀,他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身啊! “姑娘,咱有话好说,我,我可不是种随便的人,我……” “想什么呢!”夏锦凤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不是你说,脱了衣服抱着他,他就暖和了吗?那你就把衣服脱了,给我上床去抱着他取暖,反正你们俩都是男人,谁也不吃亏。” 第七十九章:公主,你这是要殉情吗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这,这……”那伙计吓得直往后退,话都说不利索了,让他光着身子抱一男的,这要万一让人看见,误以为他有断袖之癖,他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这不行!”他脸色惨白地对夏锦凤说道:“我,我还得娶媳妇,我不能抱一个男的!” “你要是不干,我让你这辈子也娶不了媳妇!”夏锦凤恶声恶气地威胁他,说完,还不忘拿起桌子放着的,剪绷带的剪刀,在那伙计面前比划几下。 这伙计都快吓尿了,神啊,他今天是倒了什么霉,怎么遇上个这么二的姑娘! “还不快点脱!”夏锦凤拿剪刀指着他,恶狠狠地吼道。 那伙计哭丧着脸,就像一个被恶霸强迫的姑娘一般,泪眼汪汪的解着自己的衣服,夏锦凤急忙背过身去。 良久,那伙计终于哭丧着说道:“姑娘,脱,脱完了。” “脱完了就上床去!”夏锦凤依旧不敢回头,“记住,帮他取暖,如果你敢不听话,姑奶奶饶不了你!” 说完,赶紧一溜烟跑到外间。 那伙计欲哭无泪,心中暗暗悔恨自己嘴贱,出了那么个馊主意,这会子自食其果。幸好那位二到家的姑娘不敢看,所以他也就没有脱中衣,否则他就真要和个男人有肌肤之亲了。 可是,就算穿着中衣,他还是没有勇气照夏锦凤说的那样,去抱着苏景辉给他取暖。又怕夏锦凤突然进来查看,索性将棉衣披在身上,只脱了鞋子坐在床边,整个上身靠着床头。这样,如果夏锦凤突然进来,他只需要把自己向里一倾,便像是紧挨着苏景辉了。 但也许是因为里间比外面暖和的缘固,那伙计这么坐着,没一会便有了些睡意,靠着床头迷迷糊糊的便睡过去。 夏锦凤一直守在外间,也不敢轻易进去。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正午时分,雪下得越发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的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夏锦凤冷得打了个哆嗦,急忙又去往碳盆里加碳,想让火烧得更旺些。 就在她刚刚加完碳的时候,里间突然传来苏景辉虚弱却愤怒的声音:“夏锦凤!” 夏锦凤一听,欣喜地冲进里面,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呆了。 那伙计正慌乱地穿着衣服,棉裤还没来得及系上,盘扣更是扣得错乱。看见夏锦凤进来,那伙计更是慌张的神情,竟像是被人捉奸在床一样,飞快地跑了出去。那滑稽的样子,让夏锦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笑!”刚刚才从昏迷中醒过的苏景辉,一脸的怒气。他真没想到,他九死一生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竟然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睡在他身边,更让他气愤的是,这少年竟是夏锦凤安排的,目的竟然是给他取暖! “有你这个办事的吗?”苏景辉趴在床上,强忍着背后锥心刺骨般的疼痛,艰难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他也是个男的!” “我知道啊,正因为他是男的,我才让他帮你取暖,互不吃亏嘛。”夏锦凤一脸无辜地说道。 “你……”苏景辉无语,偏偏背上的伤口疼得他无法正常思考。 “我怎么了?”夏锦凤有些不服气,“我这样也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伤,我都快吓死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让他帮你取暖,难道让我自己来吗?” “当然……”得你自己来! 苏景辉这话到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生生地被压了回去。他敢保证,就算他现在重伤在身,只要这句话出口,夏锦凤一定还是不会饶了他,到那时候,只他就是不死,也得成残废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是夏锦凤的话……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人家可是公主,仙女一样的人物,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捕头能想的。她要是真那么做了,估计他就有被皇上抓去开刀问斩的份了! “当然什么?”夏锦凤看着苏景辉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能让你来帮我,你是公主嘛,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苏景辉尴尬地笑了笑。 “那是。”夏锦凤把头一拐,得意地说完,紧接着神色一暗,又紧张地问道:“苏景辉,大夫说你的伤很重,你现在醒了,应该不会死了吧?” “那可说不准。”苏景辉故意逗她,“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回光返照吗?兴许我一会就得去向阎王爷报道了。” “回光返照?”夏锦凤吓了一跳,“不会是真的吧?不行,我得赶紧去找那个大夫!” 说完,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去。 “呵呵。”苏景辉发出几声闷笑。 夏锦凤停住脚步,扭头看他,问道:“你笑什么?” “傻丫头,我骗你的!”苏景辉哈哈笑道。 “你敢骗我!”夏锦凤气愤地一跺脚,“看我不打你!”说完,挥起拳头就向苏景辉冲过去。 “公主饶命。”苏景辉连忙笑道:“我知道,你昨天夜里辛苦了一夜,故意逗你开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辛苦了一夜?”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有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说我敢去死,她就杀了她自己。” “苏景辉!”夏锦凤见他居然把自己昨天夜里着急时说的话说了出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我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病猫,居然敢调笑我,我今天饶不了你!” 夏锦凤说完,就伸手揪住苏景辉的耳朵,却怎么也不敢用力。苏景辉知道她忌惮自己身上的伤,就更加放肆起来,不但没有求饶,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调笑道:“公主,你说如果我敢去死,你就杀了你自己,这是想跟微臣殉情吗?” “殉你个头啊!”夏锦凤再也忍不住了,揪着他耳朵的手突然间一用力,就在这一刻,苏景辉突然惨叫一声,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眼睛瞬间紧闭,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喂,苏景辉,你怎么了?”夏锦凤惊愕不己,急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毫无反应。 夏锦凤着急了,叫道:“苏景辉,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仍旧没有反应。 夏锦凤急哭了,“苏景辉你醒醒,我再也不揪你耳朵了!” “这可是你说的。”夏锦凤话音未落,苏景辉陡然眼开眼。 “你又骗我!”夏锦凤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扑上去又要揪他的耳朵。 “你说了再也不揪我的耳朵!”苏景辉急得大叫。 “我说了吗?我什么时候说的,你有人证物证吗?”夏锦凤毫不在乎的抵赖。 就在两个人正召嬉闹成一团的时候,一阵稳而沉重的脚步声自外间传来。夏锦凤急忙坐正身子,就见那个老大夫走进来。 一看见床上被子有些凌乱,老大夫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看了夏锦凤一眼,略带责备地说道:“你们这两个年轻人真是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玩闹,万一碰着伤口怎么办?”说完,怒视着夏锦凤,“你以为他醒了就没事了,这伤口要不养好,你这辈子指望谁!” 什么? 夏锦凤一阵错愕,急忙解释道:“大夫,你误会了,他不是……” “他不是什么?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不珍惜身体。日子还长着,克制个把月的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便不再理会一脸茫然无措的夏锦凤,开始替苏景辉检查伤口。当绷带被拆下之后,经检查没有发现伤口裂开的情况,这位严肃的老大夫才松了一口气,认真地替苏景辉重新换了药,给夏锦凤留下一句:好好照顾他,不许再胡闹便出了里间。 “苏景辉,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夏锦凤一脸茫然地问苏景辉道。 “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听不懂吗?”苏景辉一脸狡黠地说道。 “不是这句,是那句什么日子还长着,什么克制的?” 苏景辉听她这么一问,不由得闷笑出声,边笑边说道:“没,没什么,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别贪玩。” “哦。”夏锦凤点点头,竟有些惭愧地说道:“对不起,我看见你醒了,这心里一高兴,就忘了你还受着伤。” “没事。”苏景辉虚弱地笑了笑,“你不用说对不起,倒是我该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没有因为保护公主不力而处罚我,也感谢你送我来医馆疗伤。不过说真的,你的力气还真不小,居然能把我从城外弄到这来。” “不是我力气大,是有人送我一辆马车。”夏锦凤提到这事,有些兴奋地说道。 “送马车,谁送的?”苏景辉诧异。他是被抬来医馆之后,才因为夏锦凤的哭声,有了几分意识。至于他是怎么来的医馆,自己还真是不清楚。 “不知道。你受伤之后,又来了一帮黑衣人,帮我们赶跑了先前那帮人之后,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便走了,等他们走了,就有一辆马车自己跑来了。” “看来,是有两队人马跟着公主。一队要杀你,一队却是在保护你。公主,你仔细想想,这两个人马,会是谁派的?” 第八十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保护我的人我不知道,但要杀我的,绝对不赵淑妃。”夏锦凤肯定地说道。 “何以见得。” “我害她没了孩子,她肯定恨死我了,再说我们俩原本就不对盘。” “可我觉得不是她。”苏景辉严肃地分析道:“因为杀了你,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你仔细想想,如果你死了,谁会得利,那么要杀你的人,就是谁。” “我死了谁得利?”夏锦凤皱眉,想了半晌,说道:“太子不可能,我是公主,又没资格跟他争储君之位。太子妃更不可能,抛开她俩后来日渐亲密的关系不说,就是她的性格,也不是敢杀人的主。我父皇和皇祖母就更不可能要杀我。徐贵妃也不可能,因为整个后宫,我也就没欺负过她。再说了,她的仇人是赵淑妃,与我可没有关系。” “你等等。”苏景辉敏锐地察觉出她话里的问题,“你说,徐贵妃和赵淑妃有仇?” “哎,后宫里的嫔妃,各个之间都有仇。为了争宠,她们可谓是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只不过徐贵妃和赵淑妃两个人都想当皇后,所以争得比较激烈。不过,她们再争也没用,因为我父皇压根没有立皇后的打算。” “可是,如果你不是,徐贵妃有了身孕吗?”苏景辉警觉地问道。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 “你这样想,如果徐贵妃生下皇子,她会不会想,让她的儿子当太子,当未来的皇帝,会不会想让她自己母凭子贵,成为皇后,甚至太后?” “肯定会。”夏锦凤肯定地说道,“别说徐贵妃,后宫每个女人都会这样想。不过,我哥才是太子,她们想抢也抢不走。” “公主,你太天真了。”苏景辉哑然失笑,“世上有句话,在事在人为。只要她们敢想,就敢去做,纵观历史,这历朝历代的太子,可并不是每一个都能顺利登上皇位的。易储,篡权,比比皆是。” “那你的意思是,徐贵妃如果生了儿子,就会陷害我太子哥哥?”夏锦凤有些吃惊地问道:“可她现在还没生儿子,况且就算她要陷害我太子哥哥,也不该先来派人杀我。” “这样的确说不通。”苏景辉表情凝重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以后得小心……” “知道吗,这柳州城里,可出了大新闻了!”苏景辉正说着,医馆的一个学徒突然自外间匆匆走进来,惊声打断苏景辉的话。 “县令公子在家服毒,徐知府在大牢上吊,两个人都死了!现在柳州城都传遍了,听说两个人都是为那王秋兰殉情自杀的。” “怎么会这样?”夏锦凤一下呆住,愣愣地看着苏景辉。 “确定是自杀?”苏景辉问那学徒。 “听说这两个人连遗书都写了。”那学徒说完,叹息着摇头离开。 “公主,臣有一事相求。”那学徒走后,苏景辉郑重地对夏锦凤说道。 “何事?”夏锦凤问道。 “你去蒲柳县找我那个捕快朋友,他姓严,叫严双。他不但是个捕快,更是个出色的仵作,你去找他,让他将徐鸣和陈宜斌的尸体再好好的验一遍,我怀疑这两人有可能不是自杀。” “好。”夏锦凤说道:“我现在就去,你照顾好自己。” 夏锦凤走后,苏景辉便开始思量,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徐鸣和陈宜斌双双毙命?难道真是殉情?这样的说辞,他无法置信。 然而,夏锦凤回来之后带给他的消息却是:陈宜斌和徐鸣却是自杀。 “严双说,尸体就是他亲自验的,这两个人身上,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线索。”夏锦凤声音沉闷地说道。 “难道,真是殉情?” “我想是吧。”夏锦凤悠悠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我以前不相信世上真有人会殉情,如今竟然亲眼所见了。” “哼!”苏景辉倒是一声冷笑,“他们俩也真有出息!难道就不知,男儿大志,不该为儿女情长所累?陈宜斌也倒罢了,毕竟年少不懂事,铸成大错倒还情有可原。可是徐鸣,寒窗苦读十数载,一朝金榜提名,深受皇恩,又是而立之年,竟也走上这条路,如此上负皇恩,下愧祖宗,实在让人为之不耻!” “照你这么说,他们殉情,倒是错的了?” “当然是错,为了屈屈一个女人,连性命都不要……” “苏景辉,你说什么?”夏锦凤猛然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 苏景辉却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什么问题,疑惑地问道:“我说他们不该为了屈屈一个女人……” “瞧不起女人是吧?”夏锦凤脸色阴郁地瞪着他,“我说呢,原来你表面上对我好,其实内心根本就瞧不起我,不过因为我是公主,你才敷衍我!” 苏景辉一阵无语。 这是哪跟哪,太能联想了吧? “公主,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就是瞧不起我!”夏锦凤不依不饶地吼道。 苏景辉一听这话,急忙解释道:“公主,微臣只是就事论事,不赞成那些为了儿女私情放弃生命的行为。公主与微臣,乃是君臣关系,微臣对公主,只能敬仰尊重,绝不敢有半点不敬。” 敬仰尊重?夏锦凤听到这四个字,一股无名火腾地升起来。 “好一个敬仰尊重,好一个君臣关系!”夏锦凤怒吼道:“既然是这样,现在本公主命令你,立刻爬起来,给我去河里捞鲈鱼,捞不着的话,就不许回来!” 天啊,孔老夫子果然没说错!真是唯女子与小人当养也! 苏景辉无奈地想着,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哪了,怎么就惹得公主殿下大发雷霆呢? 仔细想想他说的话,好像没有半点不对。他和夏锦凤,的确是君臣关系,他也确实不敢对她不敬,可是,她为什么要生气呢? 苏景辉想不明白,夏锦凤自己就更不明白了。总之,她在听到苏景辉那句君臣关系和敬仰尊重的时候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好像很讨厌这样的说辞,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讨厌! 苏景辉看着一脸怒气的夏锦凤,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说出一句:“公主,微臣身负重伤……” “不是君臣吗?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我只是让人抓个鱼而己。”夏锦凤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 “那,好吧。”苏景辉说完,真挣扎着想要起来。 “你傻啊!”夏锦凤一下子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我说的气话,你也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苏景辉笑得有些虚弱。 夏锦凤瞪他,气呼呼地说道:“苏景辉,我从来都没有当自己是君,也没当你是臣,我是拿你当朋友。所以,我不许你在我面前说什么君臣。” 这句话,说得苏景辉心里暖洋洋的。一直以来,他都不断地提醒自己,夏锦凤是公主,如隔云端,高不可攀。但现在,她却亲口告诉他,她拿他当朋友。 朋友,多好的词。原来他们之间不是君臣,而是朋友。 苏景辉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一整天都因为这句话笑呵呵的。晚上一个学徒来给他换药的时候,都被他的笑给吓到了。 小心翼翼地换好药,那个学徒悄声问道:“公子,你笑什么?” “我有笑吗?”苏景辉奇怪地问道。 “有,而且笑得特别那个。” “哪个?” “特别奇怪。”那学徒拧了拧眉,问道:“公子,你是有什么高兴事吧?” “没有。”苏景辉一口否认,“就是交了个朋友。” “交朋友?”学徒眼前一亮,“是和女孩交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苏景辉一脸惊奇,心说这学徒难道还是个能掐会算的? “你的笑。”学徒指了指他的脸,笑了笑,端着拆下的,染着血的绷带,轻步走了出去。 苏景辉摸摸自己的脸,他的笑,很奇怪吗? 就在这时候,夏锦凤走进来,手里还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那种苦涩的问道,似乎闻都能闻出来。 夏锦凤将药递到苏景辉手中,出声埋怨道:“这药也太难闻了,我真怀疑你能不能喝下去。” “肯定能。”苏景辉依旧笑着,端起那碗在夏锦凤看来简直难以下咽的药,居然一饮而尽。 “我真佩服你!”夏锦凤看着那空碗,微微笑道。 说完便从苏景辉手中接过空碗,放在桌上,然后对苏景辉说道:“大夫说你没有生命危险了,说再养十天半月,你就可以下地活动了。” “是吗?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下地活动了。”苏景辉笑道,突然似想了什么,问夏锦凤道:“快腊月底了吧?” “还腊月底呢,今天都二十八了!”夏锦凤扑哧笑道:“你这受了伤,怎么连日子也忘了。” “都二十八了,这么说后天就是除夕了!”苏景辉有些惊喜地说道。 “可不是。医馆的伙计学徒都回家了,就留下大夫一个人。刚才他老人家说太无聊,让咱们俩留在医馆陪他过年呢,还说要来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苏景辉问道。 夏锦凤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说一会就到,让我送了药给你,就跟他一起去迎接呢。” “这什么客人,好大的谱,居然让咱们锦凤公主去迎接他!” 给读者的话: 猜猜谁来了?今晚揭晓! 第八十一章:圣人有言:男女授受不亲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管他什么管人,怎么说人家大夫也算救你一命,这点小事我还能不答应。”夏锦说阒,将那只空碗端起,笑道:“行了,不和你说了,我这就去接人。” 说完,便步子轻快地走了出去。 那个老大夫已经在外间等着她了,见她端了空碗出来,呵呵道:“这小子倒真不怕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老人家辛苦给他配的药,他敢不喝!”夏锦凤娇笑说道。 “对,你说的对!”老大夫哈哈笑道:“他不敢不喝!” “客人什么时候到?”夏锦凤问道。 “应该已经到了,走,咱们去门口迎迎她。”说完,便和夏锦凤一起,朝医馆外走去。才走出大门口,就看见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牵着白马,里暗红麻布衣裙,外披黑色狐皮大氅。一头长发系于身后,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佩饰。但饶是如此,她身上所散发的明朗与种聪慧并存,英风之中透妩媚的气度,却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客人来了。”老大夫笑了,步下医馆门前的台阶,夏锦凤紧随其后,也朝那位女子走去。当她看到那女子的长相时,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师叔。”女子看见那大夫的时候,惊喜地叫了声,加快了脚步,快速走到她面前。 “就知道你该来了。”大夫哈哈笑着,向夏锦凤介绍道:“这是老朽的师侄,欧阳姑娘。” “你是欧阳敏?”夏锦凤听那大夫这么一说,这才认出来,原来这女子,竟是那日她父皇带去东宫,去救治太子妃的大夫,欧阳敏。 “是你?”欧阳敏微愣,随即微微一笑。 “怎么,你们认识?”老大夫惊奇地问道。 “一面之缘而己。”欧阳敏笑了笑,没有戳穿夏锦凤的身份。 三个人进了屋以后,夏锦凤推说去看苏景辉,就飞快地溜到里间,惊声对苏景辉说道:“你知道客人是谁吗?” “是谁?” “欧阳敏!” “欧阳敏?就是江湖人称圣手观音的欧阳敏?”苏景辉愕然问道。 “我不知道什么圣手观音,我只知道,她曾去东宫给太子妃治病的时候,和我有一面之缘。现在,她肯定是认出我来了。” 夏锦凤有些慌乱,她现在是真不想被人认出来,因为怕再招来杀身之祸。 “你放心,她就算认出来,也不会理你。”苏景辉轻松一笑,“她是一向不问世事的。世人在她眼里,无论将相王候,还是平民百姓,都没有任何差别。不过,我倒是好奇,她怎么会去东宫,她可是从来不给王孙贵族治病的。” “是我父皇带她去的。” “皇上亲自去请?难怪她去了。”苏景辉笑道:“真没想到,她也有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时候。公主,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碧玺国找沈寒澈吗?如今欧阳敏到了,我保证,不出十天半月,我们就可以上路去碧玺了。” “怎么可能,大夫说你的伤很重,一时半会好不了。”夏锦凤不可置信地说道。 “现在不是欧阳敏来了吗?我告诉你,她的医术之高超,是你根本想像不到的。说是能起死回生都不过份。” “真的?”夏锦凤惊醒地叫道,“我这就叫她来,给你冶伤。” 说完,便兴奋地奔出里间,飞快跑向大堂,就在她要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却听到老大人惊讶的声音:“你说你是逃婚逃出来的?” “对啊。”欧阳敏毫不在意地说道:“师叔,你也知道,我家家规摆在那,我爹怎么也不同意我嫁展郎。所以就要把我嫁给今科状元,没办法,我只能在年关将至的时候,赶到师叔这里来避难了。” 夏锦凤一听这话,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这个欧阳敏,为了不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居然选择逃婚,这样的女子,她喜欢! 夏锦凤脚步轻快地走到外间,手脚麻利地沏了壶茶,端到老大夫和欧阳敏面前。 欧阳敏见夏锦凤端了茶来,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朋友受了伤,在我这里医治。”老大夫抢道:“我真没想到你们俩居然认识,这还真是缘份。” “当然是缘份了。”夏锦凤这时候一心只想着怎么跟欧阳敏说,让她帮苏景辉医伤的事情,所以笑得格外灿烂,亲手给欧阳敏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 “谢谢。”欧阳敏浅笑,悄悄将夏锦凤打量一番,不禁有些埋怨皇上夏展墨。 这么好的一个闺女,聪明伶利,娇俏美丽,活泼灵动,居然被他说成一个泼猴般的野丫头,真不知道他这当爹的是怎么回事! “不用客气。我在这里也多亏了大夫的照料。”夏锦凤彬彬有礼地说完,微微一思量,笑着开口道:“我能求你件事情吗?” “你是想让我去帮你朋友治伤吧。”欧阳敏抿了一口茶,随即放下茶杯,说道:“这可不行,他是我师叔的病人,身为晚辈,我可不敢抢师叔的功。师叔,你说是吗?” 老大夫闻言哈哈大笑,“她的医术在我之上,可她有个规矩,不医别人医过的病人。不过姑娘,你说若说服她去为你朋友治伤,我敢保证,三日之内,他就查下地活动!” 夏锦凤一听这话,急声对欧阳敏说道:“欧阳大夫,你就帮帮我们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 “我救的人太多,不差这一个。”欧阳敏依旧淡笑说道。 刚才师叔已经跟她讲了,受伤的人是个年轻的后生。看起来和夏锦凤很是亲密。所以,她便想看看,夏锦凤是否会为了她的朋友,低三下四的求人。 “那再多一个也不多嘛。”夏锦凤站在她身后,面带乞求。 “不行。”欧阳敏收敛了笑意,冷声说完,端起手边的茶杯,刚刚喝下一口,就听到夏锦凤几乎已是哀求的声音。 “你就答应了吧,我叫你一声姐姐还不成吗?” 此言一出,欧阳敏刚刚喝下去,还来不及咽下的茶水猛得尽数喷了出来,幸好她对面没人,否则真要把人浇个落汤鸡。 “你叫我,姐姐?”欧阳敏错愕地看着她,一阵哭笑不得。 如果夏锦凤管她叫姐姐,那她和皇上夏展墨,岂不成了父女关系? “怎么,不行吗?”夏锦凤也有些错愕,她不认为自己管欧阳敏叫姐姐有什么问题,可是她这反应未免了太大了吧? “要不,我管你叫姨?”夏锦凤愣了愣,主动自降辈份。 “这个好。”欧阳敏忍不住笑了,看来夏锦凤对她的朋友还是满在乎的,为了给他治伤,都学会屈尊降贵了。只是不知道,她和她这朋友,究竟只是朋友呢?还是有点别的意思。要真是有点别的意思,夏展墨也算能了一桩心头大事。 想到这里,欧阳敏不由得失笑。 如今京城里,她和夏锦凤已经在“难嫁”的排行榜上霸着前两位。一个刁蛮无理没人要,一个克夫无人娶。倒也实在是愁煞了亲爹! “你笑什么?”夏锦凤瞧着她笑得有些无奈的表情,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欧阳敏连忙止了笑意,说道:“以后你就叫我敏姨。” “是,敏姨。”夏锦凤立即改口,笑道:“敢问敏姨,何时替我朋友治伤?” “他在哪里?” “里间。” “带路。” 就这样,欧阳敏在夏锦凤的带领下,来到里间,开始准备检查苏景辉的伤口。没想到这时候,苏景辉自己倒别扭了。让他脱了上衣不要紧,关键是让一个女人来看他的身体,这,这实在于礼不合,圣人有言:男女授受不亲嘛。 “快把衣服脱了,让欧阳大夫给你瞧瞧啊。”老大夫这时候看着紧紧抓住自己胸前衣襟,怎么也不肯松手的苏景辉,有些不解地催促道。 “那个,还是算了吧,这,这不方便。” 欧阳敏听了这话哑然失笑,夏锦凤却急躁地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人家是大夫,是来为你治伤的。你不是也说欧阳大夫医术高超,怎么,这会又不相信人家了?” “不是不相信,是真不方便,毕竟,男女有别。” 夏锦凤听了这话,简直恨不能一个耳光煸过去! 他都抱了她多次(当然,其实是她先抱他),还曾不由分说的抓她的手(呃,虽然多数情况是为了拿拷子拷她),还有,他深更半夜跑到大牢里给她送被子!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男女有别呢? 然而,苏景辉这时候更郁闷。也不知怎么地,他就是不想让夏锦凤看见别的女人动他的身体,哪怕只是为了疗伤,都让他有种莫名的负罪感。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肯配合着,脱去上衣,让欧阳敏瞧他的伤。 这时候,原本坐在凳子上的欧阳敏无奈地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如果你不让我瞧就算了,反正伤在你身上,疼的是你。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师叔善长的是内科,治疗外伤他实在不是行家,万一治不好,留下什么后遗症,到时候你也别怨他。” 第八十二章: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后遗症?”苏景辉一听这三个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急声道:“什么后遗症?” “这个不好说。”欧阳敏正色道,“比如以后一到阴雨天,伤口处就像有万千蚂蚁爬行一般,奇痒难耐,再比如伤口愈合不彻低,许多年以后,再度裂开,这些都有可能。” 苏景辉听到这些话,顿时觉得伤口处的疼痛,似乎又增加了几分。再一看欧阳敏和老大夫都是一脸严肃,也不像是在说谎,索性一咬牙,说道:“好吧,我让你治。” 说完,终于松开那揪住胸前衣襟的手,在老大夫的帮助下,将上衣脱下。欧阳敏走到床边,敏捷地拆去绷带,仔细一看那伤口,也是一阵心颤。 “你可真是命大,都伤在这样还能撑得住,换个人早就疼死了。”说完,对老大夫说道:“师叔,有劳帮我拿一下我的药箱。” “我去拿。”夏锦凤不等老大夫说话,便应了一声,急忙跑到外面,把欧阳敏的药箱给她拿了进来,又多了个心眼,打了一盆水进来。 欧阳敏见她打了水,不由得会心一笑,心说,这倒真是个聪明的女孩。 忙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欧阳敏终于把苏景辉的伤口重新缝合。然后写了个方子,让老大夫去配药。这才对夏锦凤说道:“你跟我出去找药去。” “这医馆里不是有药吗?”夏锦凤不解地问道。 “医馆里没有我要的药,走吧。”欧阳敏说完,便站起来朝外走去,夏锦凤急忙跟上去。两人一路步行出了城,来到城外的荒野里。只见四周白茫茫一片,哪里有什么草药,连庄稼都被雪盖严了。 “敏姨,我们要找什么药?”夏锦凤有些迟疑地问道。 “狗獾。”欧阳敏目光看向远处,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是小动物吗?” “是的。它的皮下油脂治刀伤剑伤最好。”欧阳敏说道:“不过它现在都在地底下冬眠,很不好找,我们只能一点一点的寻找它的洞穴。” “啊?”夏锦凤一张脸顿时就垮下来,“难道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欧阳敏摇头,“想让苏景辉的伤快速愈合,这狗獾是唯一的药。但是她知道,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药。所以,医馆里没有这个药,别的药店医馆也不会有,只能自己让野外寻找。 欧阳敏带着夏锦凤沿着田埂,仔细地查看着每一寸田地,然而,这样的办法无异于大海捞针,足足寻了大半天,直到黄昏的时候,依旧毫无所获。而这时候,天公不作美,偏偏又飘起了雪花。 “今年的雪可真多,烦都烦死了!”夏锦凤有些气呼呼地说道。 “瑞雪兆丰年,这可是好事。”欧阳敏一边查看着脚下的田地,一边笑道。 “可是,不是也有人说,大雪成灾,必有兵灾吗?”夏锦凤嘟嚷道。 “打仗,那是朝廷的事情。”欧阳敏笑了笑,突然问道:“公主,你不是应该在水云庵吗?怎么到柳州了?” “水云庵那破地方,我才懒得去。”夏锦凤实话实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去了水云庵,恐怕也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公主有生命危险?”欧阳敏有些惊异地问道。 “我已经多次遭人追杀,苏景辉就是为了救我,才被人刺伤的。” “哦?”欧阳敏眸光一沉,有人要杀夏锦凤,这是为何? “公主可知道是谁要杀你?” “我不知道,但我猜想,一定是赵淑妃。因为我害她没了孩子,他一定恨死我了。” “你是说,赵淑妃怀过孕?”欧阳敏刹那间只觉得如遭当头棒喝,夏展墨不是说,他的后宫嫔妃都是摆设,他不是说此生只爱她一个,只拥有她一个人吗?怎么,赵淑妃居然会怀孕? “岂止是她!”完全不知情的夏锦凤一提起这事就有郁闷,一郁闷就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和心里的话都倒了出事。 “徐贵妃也怀了身孕,估计这会都快生了。我父皇是天子,后宫宠妃不少,没准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弟弟妹妹的,都添了好几个了。” 欧阳敏纤手紧紧握成拳,坚硬的指甲深深的抠进掌心。是怨、还是恨? 她已经分不清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似在倏然间被冻住。心,一片片的碎了,成为灰末,化为乌有。 七年零九个月,她违抗父命,违备家规,没名没份的跟着他。甚至不敢奢求与他日日相对,换来的却是他无情的欺骗。 他说,他是帝王,后宫该有的嫔妃制度不能少。但他保证,不碰后宫任何一个女人。可笑,她居然傻傻的信了他的话! 她早该想到,他的话不能当真。在他要她培养那些能使女人无法受孕的栀子花时,她就应该想到,他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 夏锦凤看着突然立在原地,呆滞不动的欧阳敏,有些疑惑。 “敏姨,你怎么了?”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叫我欧阳大夫吧。”欧阳敏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夏锦凤有些莫名,是她让自己管她叫敏姨,怎么没过几个时辰,又突然变卦了?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我们再上那边找找。”欧阳敏理了理思绪,努力让冷静了几分,大步向另一边的田野里走去。 夏锦凤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会,最终还是跟上她。 之后的时间里,欧阳敏一句话也没有说,简直是拿夏锦凤当了空气,只是仔细地寻找着狗獾冬眠的洞口。 “小心!”就在欧阳敏低头仔细寻找狗獾洞口的时候,夏锦凤突然发出惊恐的声音。 欧阳敏陡然抬头,就看见三支齐发的箭矢,正直向她们逼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欧阳敏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挡在夏锦凤身前。就在那三支箭矢逼进她不过半迟的时候,她身子猛然后左侧一倾,右手以电光火石之速伸向前去。 夏锦凤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三支箭矢就已经稳稳地抓住欧阳敏的手中。 下一刻,她迅速将箭矢调转方向,用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猛地掷过去,一声惨叫顿时响起。 “没找到狗獾,倒打到一条狗!”欧阳敏冷笑说声,疾步朝方向箭矢射来的方向走去。在距她们不过七八步之遥处,果然发现一个体形魁梧的中年汉子,躺在雪地上。小腿上插着一根箭矢,正是刚才射向夏锦凤,又被欧阳敏扔过来到那三支箭矢之一。 夏锦凤这时候也急忙跑了过来,一看见地上躺着的汉子,顿时怒火中烧,一脚踹地在他的腰部,恶狠狠地叫道:“我让你追杀我!” 说完,便对欧阳敏说道:“欧阳大夫,把他带回去,我非弄死他不可!” “想弄死他很容易,没必要弄回去。”欧阳敏平静地说道:“只是把他弄死了,怎么知道他是受谁的指使呢?” “我没有受谁指使。”那被箭矢射伤腿的汉子,忍着剧痛,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边说道:“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来你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欧阳敏一声冷笑,突然伸手,在那人身上几处,用力点去,倾刻间,那人便昏倒地上,仿佛死过去一般。 夏锦凤都看傻了,惊叹地问欧阳敏道:“你这是什么功夫,这么厉害?” “这是点穴功。我封了几个穴道,如果我不给他解穴,他是不会醒的。” “好厉害!不如你教教我吧,我要是会这个点穴功,以后我父皇再对我发火,我就把他点住……” “不要提你父皇了!”欧阳敏生气地打断夏锦凤的话,“我不会教你任何东西。现在,你回去,让官府来把这人带回去审问,找狗獾的事情,我自己来。” “柳州知府徐鸣死了,新任知府还没到,我找谁去?”夏锦凤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如果不是一开始对这欧阳敏印象还不错,又指望着她赶紧把苏景辉给治她,她才不会受她不断变化,莫名其妙的情绪和这些冷言冷语。 “你不知道柳州府与柳林县府县同城?”欧阳敏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 这个夏锦凤还真不知道,不过经她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转身就往城里走,反正这会她也不想和欧阳敏呆在一起了,走就走,冰天雪地的,谁爱待谁呆着! 夏锦凤到了柳林县衙,把事发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县令立即派人去抓企图杀她的人。夏锦凤自己则回到医馆。把又被人行刺的事情向苏景辉讲了一遍,苏景辉顿时气哼哼地说道:“这帮人,早该抓住好好审审,问出幕后主使,否则你就真永无宁日了。” “哼,我不光要抓他,我还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敢行刺我锦凤公主,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夏锦凤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惩罚那个人?”苏景辉问道。 “打板了,上夹棍,外加游街示众!” “唉,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苏景辉故意发出一声长叹,毫不意外地,成功引来夏锦凤一阵怒视。 “你敢说我狠毒?信不信我往你伤口是撒着辣椒面,把这狠毒的罪名给坐实了?” 第八十三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公主饶命,微臣再也不敢了!”苏景辉急忙笑着讨饶。 “不行,本公主绝不饶你!”夏锦凤说完,奔到床边,伸手就从苏景辉脖子后面,掐住他的脖子,做了一副要掐死他的样子。 “救命啊!”苏景辉佯装惊恐地叫道。 就在这时候,欧阳敏突然走了进来。夏锦凤急忙松开手,犹如避毒蛇猛兽般的,从床边跳开。 欧阳敏抬眼看了他们俩一眼,凉凉地对苏景辉说道:“狗獾我已经找到了,正让医馆的学徒在处理,等处理好再制成伤药,你的伤口就很快会恢复了。” “谢谢欧阳大夫。”苏景辉面色微红,有些尴尬地说完。 欧阳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出里间。 这一天晚上,因为欧阳敏的到来,而医馆里又没有太多房间,夏锦凤不得不跟她同居一室,并且睡在同一张床上。 只不过,两人谁也不理谁,一夜无语直到翌日。欧阳敏早早地起来去配药,夏锦凤也早早起来去看苏景辉。 因为服了欧阳敏的药,苏景辉看上去精神了很多,早餐也吃了不少。用过早饭后,欧阳敏的伤药也制好了。这一次苏景辉没有再别扭,主动配合着撩起衣服。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欧阳敏却将配制好的膏状药,递到了夏锦凤手中。 “你给他擦吧。记住,只要涂在伤口上就行,别涂太多,这药配制不易,就这么点,浪费完就没有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夏锦凤再次莫名其妙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便替苏景辉擦起药来。 清冷的药膏涂在伤口上,仿佛倾刻间止住了所有的疼痛。尤其是夏锦凤那双柔软的手轻轻在苏景辉的背上,有意无意的滑过,更是让苏景辉有种如沐春风,心旷神怡的感觉。 就好像是,春天里的花香扑鼻,夏日里的凉风习习,秋天里的叶落无声,冬日里的熊熊碳火。反正是怎么舒服就是怎么样! 不知不觉间,苏景辉已沉醉在这分“舒服”里,他闭上眼睛,陶醉地想像着夏锦凤那双手,沾着药膏游走在他的伤口间,想像着那些伤口,沾染了药膏后,迅速平复,愈合…… “好了!”就在他充满幻想的时候,夏锦凤突然停了手,猛地将他的衣服拉下,粗鲁的动作让苏景辉刹那间又觉得背上一阵疼痛。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他的伤口根本还没有好。 “你轻点!”他忍不住叫道。 “本公主能伺候你那是你的福气,敢挑三拣四,看我不揍你!”夏锦凤说完,凶恶了挥了挥拳头。 苏景辉再次觉得,孔老夫子那句话说的实在太对!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至理名言啊! 就像这夏锦凤,她高兴的时候,能让你觉得她是这世界上最最美好的姑娘,但要发气公主脾气来,不把你折腾的七荤八素就不算玩。 难怪人常说,世上最当两件事:当太子陪读,做公主驸马。这锦凤公主日后要嫁给谁,还不把谁祸害的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但苏景辉现在这样想,等到第二天,夏锦凤再给他擦药的时候,他依旧觉得如沐春风。到了第三天,他居然开始期待了。 就这样,夏锦凤天天帮苏景辉擦药,他身上的伤也迅速地好起来。过了正月初七以后,已经能活动自如了。 这让夏锦凤不得不佩服欧阳敏的医术。只可惜这时候,欧阳敏却要离开了。她说,要去云游四方,编写一本记载所有药材的书。 这让夏锦凤很是羡慕,她想,如果她也能像欧阳敏那样,有一份自己的事业,给自己定制一个目标,那该有多好。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给苏景辉,苏景辉却对她说:“你现在的目标,不就是寻找沈寒澈吗?” “对啊!”夏锦凤一拍脑门,“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真是该死,我看你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咱们早些出发。对了,通关文牒你一直没给我,还在吧?” “在。”苏景辉笑道:“保你去碧玺国,一路畅通。” “那就好。咱们收拾一下,这两个就准备启程吧。” 于是,经过一番收整准备,两天之后,就夏锦凤和苏景辉准备离开之际,却突然得到一个消息。 碧玺国大皇子与二皇子为争储君之位,发生内战。兄弟俩互不相让,打得一团乱。老皇帝病危,无法理政,朝中大臣又为两位皇子为首,各成一党。整人碧玺国,几乎要分裂成两块。为了防止天景趁乱攻打碧玺,谋渔翁之利,碧玺国便关闭了天门关,不许任何客商通行。 “看来,碧玺是去不了了?”苏景辉无奈地叹道。 “去不了就算了。”夏锦凤也有些无奈,“这碧玺国也太乱了,亲兄弟都能打起来!” “历代皇权之争,都是如此。父子,兄弟,叔侄,都是至亲骨肉,兵戎相见,实在是人间大悲之事。”苏景辉叹息道:“就说我们天景国,你们夏家,难道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呸呸呸!”夏锦凤气愤地瞪他,“你个乌鸦嘴,我父皇就我太子哥哥一个儿子,这天下早晚是我太子哥哥的,他倒想争别人争,可是也没有人能与他争!” “你别不信。”苏景辉露出一丝苦笑,皇上和太子之间的间隙,难道夏锦凤就没看出来? 要不是皇上一味的溺爱维护太子,凭太子的行径,大朝早有大臣提废储之事了。盗用军粮,抢夺少女,去戎狄换战马,更是荒唐至极地,连节制天下兵马的半块兵符也给弄丢了。亏得皇上替他隐瞒,还派他寻访沈寒澈,寻找兵符,以求太子掩饰太子过错,保证他日后顺利登基。不然,仅是这丢失兵符的事情,就足以让他当不成这太子! 苏景辉想到这些,神情越发苦涩,更有些无奈。 他对夏锦凤说:“公主,你别不信。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父皇和你太子哥哥兵戎相见,你会怎么办?” “苏景辉你什么意思,见不得天下安宁,见不得我们家好吗?我告诉你,就冲你刚才那句,我就可以告你个妄议朝政!”夏锦凤气恼地说道。 “公主息怒。”苏景辉定了定神,说道:“是微臣的过失,微臣不该妄议朝政。” “你本来就不该。”夏锦凤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要走,却见迎面一个衙役打扮的人飞马而来,在两人面前停住,翻身下马,揖手问道:“请问您二位可是锦凤公主和苏捕头?” “正是。”苏景辉眸光微沉,略微思量后说道。 这衙役一听急忙跪行大礼,说道:“小人是奉柳林县王县令之命,来给二位报信。昨天抓的那个人已经招供,说是奉了碧玺国皇子的命令,前来刺杀公主。县令大人让小人来讨公主示下,这刺客该如何处置?” “是碧玺国皇子派的人?”苏景辉和夏锦凤都有些错愕,尤其是夏锦凤,她一直以为是赵淑妃。 “是的,他身上带着碧玺国二皇子的亲笔信,还盖着他的私章,不会有错。” “那,他有没有供出同伙?”苏景辉思忖问道。 “他是一个人,没有同伙。” “怎么可能?那天明明有一群人……” “你们县令办事效率还挺高。”苏景辉这时候淡笑一声,打断夏锦凤的话,“回去告诉你们县令,既然公主无恙,就把他放了。” “这……”夏锦凤急了,这刺客怎么能放了呢? 可是她刚一开口,就又被苏景辉打断。他居然笑着说道:“公主不再追究这件事情,告诉王县令,也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是,小的明白,小的告退。”那人说完,恭敬地后退数步,才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苏景辉,你怎么能把他放了呢?”夏锦凤既不解,又生气地问道。 “公主,你相信他没有同伙吗?” “当然不相信!” “既然这样,何不把他放了,看他究竟会去哪里,和什么见面呢?” “你的意思是,放了他,然后跟踪他,顺藤摸瓜,查出他的同伙,和幕后主使?”夏锦凤恍然大悟,原来因为生气而皱成包子样的脸,顿时舒展开来。 “聪明!”苏景辉赞赏一笑。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盯着那个人啊!”夏锦凤得到苏景辉的赞赏,心中更加着急,恨不能立即就去跟踪那个人。 “好。”苏景辉笑道。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城中,来到柳林县大牢外,不一会就见一个壮汉被放了出来。 “是他吗?”苏景辉拧眉问道。 “好像是?”夏锦凤有些迟疑,因为过些了这天,那人的长相她还真有点模糊。 “好像?”苏景辉眉毛一挑,疑声问道。 “呃,没错,就是他。”这一次,夏锦凤非常极其以及特别肯定地说道。 于是,苏景辉和夏锦凤两人便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他们俩都有轻功在身,那个人居然没有发现他们,只沿着柳州城的主街一直走,直到一个胡同口,却突然拐了进去。 夏锦凤和苏景辉急步跟上去,赶到胡同口,就听见胡同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 “事情没办成?” “那女的武功太高,属下实在抵当不住,失手了。” “她会武功?这怎么可能?”男子疑惑地说道。 咦,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竟像是沈寒澈的声音。夏锦凤忍不住扒在青色的砖墙偷偷朝胡同里望去。 这一看,夏锦凤浑身的血液都要凝结! 与那刺杀他的人相见的,居然,居然真是沈寒澈! 第八十四章:给老娘当个押寨夫君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心中一急,高喊一声:“沈寒澈!” 苏景辉一愣,沈寒澈?难道这胡同里,这位深紫锦袍,玉冠束发,眉清目秀的小白脸,竟是夏锦凤的恋人,三年前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沈寒澈? 而这时候,胡口里的两个人也是一愣。尤其是那个沈寒澈,居然是一脸的震惊与疑惑。 “沈寒澈,你这三年死哪去了!”夏锦凤这会子既激动,又兴奋,甚至把别人要杀她的事情都忘到了九宵云外,一下子就冲到胡同里,又惊又喜,大声叫道。 苏景辉见状,赶紧跟在她身后。不管这两个人是谁,他们刺杀公主总是真的,而他绝不能允许夏锦凤再被人伤害到。 然而,接下来的时候,却是谁也没有想到。 那个沈寒澈,居然神情渐冷,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夏锦凤问道:“请问姑娘,我们认识吗?” 什么?夏锦凤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的是,我们认识吗? “你说什么?”夏锦凤原本满是喜悦的表情,顿时僵住。但只是片刻,她便哈哈大笑起来,“沈寒澈,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怎么会不认识呢?要不是你三年前突然不见了,我们早就成婚了!你告诉我,你这三年都上哪去了?” 那沈寒澈似乎是越来越糊涂,越听越有些生气,隐隐的怒意自他眼中一点一点的聚拢。倏然,他看见苏景辉,冷声问道:“这位兄台,敢问这位姑娘,脑子没问题吧?” “你什么意思?”苏景辉瞪着他,冷声问道。一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似乎随时准备着,一拳砸在这沈寒澈的脸上。 夏锦凤为了他谁都不嫁,等了三年,他居然说不识识她,还说她脑子有问题,太他妈混蛋了! 夏锦凤这时候完成愣住了。突然重逢的喜悦倾刻间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满脸的惊愕与不敢置信。 真的是她认错了人吗?沈寒澈不可能这样对她! 她看着沈寒澈,他一如三年前那样,丰神俊朗,却似乎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刚毅。可饶是这样,他也还是沈寒澈,因为她不会认错,绝对不会。 而这时候,那沈寒澈却是冷笑一声,对苏景辉说道:“我的意思是,这姑娘脑子有问题,是个疯子,你还是带她去找个大夫瞧瞧吧。” 说完,带着那个属下阔步离去。 夏锦凤哭了。苏景辉从没见过她哭得那些伤心,仿佛心中聚集了世间所有的悲痛。她哭了一路,一直到回到医馆,还在哭。苏景辉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哭一阵,过去只后就又变得活蹦乱跳。没想到,这一天,她哭了整整三天,每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白天哭,晚上还哭。 这样的夏锦凤,让苏景辉觉得无比的心疼,他决定为她做些什么。一番打听之后,他查到了沈寒澈的住处――柳州城西一座三进的宅院。 苏景辉按查到的地址,找到这座宅院,门上的牌匾却是:柳宅。 一个小僮在他敲门之后,引他进了厅堂,片刻之后,沈寒澈便自后堂转出。 “不知这位兄台到我府上,所为何事?” “沈寒澈,沈状元,锦凤公主等你三年,你却为何要派人刺杀她?”苏景辉开口见山,怒声问道。 这个沈寒澈吓得脸都白了,惊慌说道:“这位兄台,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是个生意人,只会做点小买卖,虽说读过书,但连个秀才也没考中,如何中得了状元。况且,我也不姓沈,我姓柳,叫柳富。至于刺杀公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起这个念头。兄台若是不信,可以到街坊四邻问问,我在这柳州城里住了二十多年,这里没有人不认识我的。” “你真不是沈寒澈?”苏景辉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这个自称柳富的人,看上去像个老实人,也不像在说谎。可是,既然是柳州城里一个生意人,为什么要去刺杀夏锦凤? “真不是!” “那三天前,和你在那胡同口说话的人是谁?你们俩当时在谈什么事情?” “你说的是那天啊!”那人长叹一声,说道:“他是我的一个伙计。几个月前我从戎狄进了一批皮货,却被城外浮云山上的山贼给劫了。我让我那伙计,去浮云山跟山贼,想把货物要回来,没到那山大王是个母老虎,把我那伙计打了一顿,上告到衙门说他企图非礼于她。县太爷就把我那伙计收监,我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弄出来。” “所以你那天说的什么,没办成的事情,就是这个?”苏景辉这下子有些明白了,敢情那天人家说得的事情,与他们所想的,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可是,这个人既然是柳富,为何夏锦凤会把他认成沈寒澈呢? “可就为这事。”柳富叹道:“所以我那天心情不好,对那位姑娘说的话重了些。这样,今天我做东,请你喝酒,算是赔个不是。” “那倒不用。”苏景辉有些失望地说道。原本还以为能帮夏锦凤找到沈寒澈,顺便他也好尽早找到兵符,完成皇上交办的事情,没想到竟是认错了人。 可是这柳富与沈寒澈的长相,连夏锦凤也辩不清,足以证明这两个形貌相同。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如果兄台不介意,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苏景辉想了想,客气地说道。 “兄台请讲。” “不知兄台是否有孪生兄弟?”苏景辉定神良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世上不可能有两个人长得完全一样,除非孪生。 “没有。”柳富笑道,“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一个人问过我。今年年初,我在碧玺做生意的时候,就有人认错过我。” “你说,还有人认错过你?”苏景辉愕然,正要问是什么人,就见一个仆人匆匆忙忙进了厅堂,急声道:“少爷,浮云山的女大王,到咱们家来了!” “什么?”柳富大吃一惊,对苏景辉道:“兄台赶紧走,那就是个魔鬼,就她碰见,不死也伤,赶紧走!”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将苏景辉推出厅堂,让那仆人给也带路,赶紧从后门去逃命。 不料,苏景辉才刚踏出厅堂,一个一身黑衣,梳着一根黑粗麻花辫,眉目清秀的俏姑娘,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了,冲进柳宅。 柳富吓得直往苏景辉身后躲,战战兢兢,小声说道:“兄台,帮个忙,你在这顶着,我,我先撤了!” 苏景辉听得一脸黑线,才还说要让他赶紧走,这会就拿他当挡箭牌了? 他冷眼看向那姑娘,不料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姑娘已经长剑出鞘,已长虹贯日之式,直逼苏景辉,哦,不,应该是直逼柳富而来。 刹那间,她剑指躲在苏景辉身后的柳富,冷喝道:“姓柳的,你给我出来,躲在别人背后,算什么男子汉!” “我,那批皮货不要了,就当给你个买路钱,求你别再来闹了,行吗?”柳富依旧躲在苏景辉面前,只敢探出头来说话。 “老娘不稀罕你那批货,老娘只要你。你要么乖乖跟老娘上山,给老娘当个押寨夫君,要么,老娘把你全家抓到浮云山喂狼!” 苏景辉一听这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敢情这不是劫财,而是劫色?这女的太彪悍,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柳富更是吓得不轻,但依旧嘴硬,“我不去,你杀了我我也不去!” “这可是你说的。”那姑娘阴森森地笑了声,大声道:“兄弟们,上!” 话音一落,一群土匪一拥而上。这时候,就算苏景辉不想打都由不了他。因为那些土匪早把他看成柳富一伙,冲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阵乱打。苏景辉简直要疯了,本来是想替夏锦凤找沈寒澈,没想到这会,竟跟土匪打起架来。 打就打吧,反正身为捕快,他也没少打架。对付屈屈几个土匪,他还是迎刃有余。苏景辉这样想,索性也就和那些土匪打在一起。毕竟他身为捕快,总不能眼看着土匪打家劫舍,不理不问。 可是,苏景辉太轻敌了!这帮人,哪是土匪,简直比正规训练出来的士兵还厉害。虽然只有二三十人,居然还懂得排兵布阵,没多久就把他打得狼狈不堪。 “兄台,你的武功不行啊!”这时候,柳富还在一旁失望地叫喊。苏景辉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来气。他是在帮他好吧,他居然还说他武功差! 他气愤地冲柳吼了声:“有本事你自己来啊!” 不料,话音刚落,那姑娘却乘他分神一际,一脚踢在他后腰处,苏景辉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上,下一刻,这姑娘的脚就踩在他肩头。 苏景辉拼命挣扎,不料姑娘踩得更重,一根搭在胸前,乌黑油亮的粗辫子用力后身后一甩,大声命令手下兄弟道:“都给我押回山寨去。” 第八十五章:跟着土匪进山寨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回到医馆,左等右等不见苏景辉回来,心里既着急,又烦闷。这家伙,说是去找沈寒澈,怎么半天时间不见人影。再不回来,天都要黑了! 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的时候,那位老大夫走进屋子,见她的样子不由呵呵一笑,“怎么,今天不哭了?” “不想哭了,不就是个男人,没有他,我再找一个!”她气哼哼地说道。 “这话说得有道理,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你苏景辉那小子就不错!”老大夫大笑说道。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这老大夫和夏锦凤、苏景辉已经相当熟悉。因为医馆的伙计要过了十五才到,而正月里看病的人也少,现在医馆里大多时候就他们三个。一老两少在一处,也挺开心。 “他有什么好!”夏锦凤怨声说道:“都出来大半天了,还不回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是想知道,他在外面什么情况,还是想知道你那个心上人那是什么情况?” “当然是他。”夏锦凤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却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声音也低了许多,弱弱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他能不能找到他……” “什么他呀他的,要我说……”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这时候,医馆隔壁绸缎庄的一个伙计突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惊声喊道:“老大夫,住在你医馆的那个苏公子,被浮云山上的土匪给抓走了!” “什么?”夏锦凤一下子跳起来,急声问道:“你说是谁抓了他?” “就是浮云山里的女土匪头子,邱凤凰,她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苏公子落在她手里,只怕性命堪忧,你们赶紧想办法救他去吧。” 夏锦凤这时候可慌得不行,苏景辉不是武功很厉害吗?怎么就被土匪抓了呢? 她急得团团转,问老大夫道:“老爷爷,你告诉我浮云山怎么走,我要去救他!” “你放心,没事的。”老大夫倒是一脸平静地说道:“邱凤凰不是个坏人……” “不是坏人?不是坏人她干嘛抢人,你快告诉我,浮云山怎么走,我一定要去救苏景辉,他的伤还没全好,万一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以办!”夏锦凤急切地打断老大夫的话,焦急万切地说道。 老大夫一听这话,心中倒是突然一动。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夏锦凤和苏景辉是相互都有些好感,只可惜谁也不愿意说破,倒不如,给他们一次机会。 “好吧。”老大夫佯装叹息说道:“我告诉你,浮云山就在城东,出了城门,再走十几里地,就到浮云山下。不过那邱凤凰住在山顶上,上山一条路,全由她的人把守,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 “我不怕。”夏锦凤无比英勇地说道,话音一落就跑到药房去,拎了个半尺长,二寸粗的捣药的石杵后,一阵风似的跑出门外,牵了栓在门口桩子上的马,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夏锦凤一路飞驰出了东城门,直奔浮云山。心里跟着了火似的,就怕万一苏景辉出了什么事。人家不是说了吗?邱凤凰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万一她把苏景辉一刀砍了,或者卸条胳膊腿,那可怎么办? 夏锦凤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加快速度,恨不能让马跑得比刮过的狂风还快。经过一个时辰的风驰电掣,夏锦凤终于赶到浮云山下,而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能通往山上的,果然只有一条路。而且就这条路,居然一面靠着峭壁,一面临着深渊,最宽处不过二尺,最窄处还不足一尺,蜿蜒曲折,伸向山顶。饶是这浮云山并不算高大险峻,可面对这样一条山路,夏锦凤还是有些胆怯。 将马拴在山下一棵老槐树下,她沿着这条山路往前走了不过几十步,就已经胆战心惊。一双手紧紧扶在崖壁上,双眼更是完全不敢往下看,就怕一不小心,把自个掉进那万丈深渊,摔下粉身碎骨。 她一步步地向前挪着,每走一步,心就猛地跳一下,那种想要放弃的念头就迸出来一次。但一想来苏景辉现在落在土匪手里,生死未卜,她就又鼓起勇气,朝前走去。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她突然发现山路越来越窄。原来这一段崖壁突出足有半尺,所以使道路显得格外狭窄。 夏锦凤的额头上开始冒起汗珠,因为这样的路走起来,实在让她觉得紧张。就在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时候,一阵悠扬的歌声突然传入她的耳中。 “大雪盖住了山哟,腊梅花儿枝头开。折一枝插竹窗下,香飘如春归……” 夏锦凤举目望去,只见在她身后面前不远的地方,一位与她年岁相当的姑娘,梳着两根长长的辫子,穿着蓝色的粗布衣裳,站在一尺宽的山道上,如履平地一般。她身后背着竹篓,手里拿着砍刀,一边唱着歌,一声确着崖壁上生长的草。 见夏锦凤嘲这边走来,那姑娘远远地冲她一笑,高喊道:“妹子,你也是上山采药吗?” “我来找人。”夏锦凤高声应道:“你知道这里离土匪的地盘还有多远吗?” “不远。”那姑娘停止手上的活,对她喊道:“你快些走,我带你去。” “谢谢。”夏锦凤说完,稍微加快脚步,但依旧费了半天劲,才走到那姑娘身边。 “走吧,我带你去见土匪。”姑娘冲她一笑,便上前带路。夏锦凤只觉得,这山里人心肠真好,萍水相逢,都会帮助你。 两个人沿着山道又走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之后,眼前的道路突然阔起来,足有一丈多宽。道路两边栽着腊梅,在这寒冬季节里,黄色的腊梅花开得金灿灿的,浓郁的香气似乎要把整个山都熏香。 “真没想到,这山里面,还有这样的景致!”夏锦凤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山里的景致可多了。”姑娘笑了笑,大步朝前走着,夏锦凤紧紧跟随着她,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有青石垒起的高高围墙的大宅院前。 “这里就是土匪的家了。”那姑娘指着宅院那漆黑大门,对夏锦凤说道。 夏锦凤往里瞅了瞅,没看见一个土匪,心里稍稍有些平静,壮着胆子就走了进去。进去一瞧,这才现这地方很开阔,高低不一的茅屋错落有致,平整干净的道路穿梭其中,像一个小村庄。 “怎么样,这还不错吧?”那姑娘突然从她身后拍了她一把,笑问道。 “咦,你怎么进来了?”夏锦凤惊疑地叫道:“这里是土匪窝,你不怕他们把你也抓了?” “这里是我家,我怕什么!”那姑娘说完,御下肩上的竹篓,叫了一声:“老二、老三,出来接客!” 话音一落,便见一个身形胖矮,一个身形高瘦的两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倏然蹿出,来到那姑娘面前,居然客气地叫了声:“当家的!” 夏锦凤吓愣了,当家的,难道这女的是…… “当家的,今天抓回来那两个小子已经半死不活了,给不给喂点水?”那个矮个胖子拎过姑娘放在地上的竹篓,问道。 “不管他们,先把这姑娘给我绑到后院去,看她这衣着打扮,通身的气派,一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咱们这次,又能狠狠的赚一笔了。”、 姑娘说完,扭身就离开了。 “哎,好嘞!”矮胖子应了声,就和高瘦子一起,想要动手把夏锦凤押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夏锦凤才终于明白,她竟是一路跟着土匪头子进了土匪窝,这可怎么办呢? 三十六计,走,哦不,逃为上计!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们不能绑架我!”就在矮胖子和高瘦子两个就要动手的时候,夏锦凤突然叫道。 “为什么不能绑架你?”高瘦子问道。 “少跟她废话,不绑架她,咱们到哪弄银子去?”矮胖了有些急切地说完,就要动手。 这时候,夏锦凤一声怒吼:“我们要是绑了我,就别想要银子!” 矮胖子急忙后退一步,问道:“为什么?” “我是来赎人的,你们若是放了今天抓的那位公子,要多少钱我都给。不过,你们要把我抓了,就再也没人能送赎金了。” “这又是为什么?”矮胖子问道。 “因为我父母早亡,几位叔父日夜觊觎父亲留给我的万贯家产,如果他们知道我被你们抓了,肯定会瓜分我的财产,谁还管我的死活?” 夏锦凤再一次发挥了自己骗死人不偿命的演技,说着说着,还伤心地流泪了。 两个土匪的心顿时一软,那位高瘦子上前一步,拍着胸脯说道:“好,只要你把赎金拿来,我们保证放了那两位公子!” “那不行。”夏锦凤摇头,“我还没有看见人,怎么能给你们银子呢?万一人不在你们手上,我的银子岂不打了水漂。所以,我得先见人。” “这……”两个土匪都不由得挠了挠,思量了半晌,两人又商量了一阵,那高矮胖子才发话道:“好,你就让去见见那两个肉票。” 第八十六章:苏景辉是她的人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随着两个土匪一起,沿着一条主路走了百十步,又转入一夹道,出了夹道,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座宽敞的茅屋,屋里传来一阵女子娇笑声。 夏锦凤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呆了! 一张不曾着漆的四方木桌前,苏景辉、“沈寒澈”、欧阳敏,还有那女土匪头子邱凤凰,四个人依次坐着,居然正在一处玩叶子牌。 夏锦凤顿时就火了,她冒着寒风,千辛万苦上山来救他,他居然在这里跟别的女人玩叶子牌?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疾步冲进屋子,在另外四人猝不及防的时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手掌都震得发麻,叶子牌被她这一拍,飞得满桌都是,整个牌局顿时乱成一团。 “苏景辉,你混蛋!”夏锦凤气愤地骂道。 “你干嘛呢!”柳富这时候一下子站起来,大吼道,“好好的一副牌,就让你给毁了!” 夏锦凤更怒了,双手扒在桌面上,一下子就把桌子给掀翻了,苏景辉和欧阳敏、邱凤凰就迅速站了起来,后退一步。 “我让你玩牌!”夏锦凤指着苏景辉,恼怒地吼着:“我走了那么多路来找你,我怕你被土匪给杀了,你居然在这玩牌!你玩牌也就算了,还和女人玩牌,你要不要脸啊!” 苏景辉被她吼得莫名其妙,什么叫他玩牌也就算了,还和女人玩牌?和女人玩牌怎么了,不和她们玩,她们就不肯放他和柳富下山,他还不是怕夏锦凤担心,不得己才答应的。 说好的只要他们能赢一局,就放他们下山,可是他们已经连输好几十局,这一把好不容易摸了把好牌,就这么被夏锦凤给毁了。他是不敢生气,可是柳富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媲美墨汁了! “和女人玩牌怎么了?”这时候,邱凤凰哈哈笑道:“只要我们姐俩愿意,拿他俩当压寨夫君都行,何况玩牌?” 这话说得夏锦凤火冒三丈,苏景辉和柳富连连后退,欧阳敏脸上一阵尴尬。她这个师妹,果然是在山里野惯,听听这开口都说的什么话! “你们敢?”夏锦凤怒瞪邱凤凰,“你们要是敢打他的主意,我,我就,我就杀了他,让你们谁也得不到!” “哈哈哈……”邱凤凰一阵大笑,眼泪都笑出来,“我说大妹子,你看我们姐俩,和这两公子都是男未婚女未嫁,如今既有缘相遇,那么成双成对理所当然。你既非他们令尊高堂,又不是长兄长嫂,你凭什么管他们的婚姻大事?” “我……”夏锦凤语塞,吱唔了半天,猛地喊了一句:“就凭他俩是我的人!” 柳富一听吓得腿都软了,妈呀,三个女人抢他一个?他柳富虽说有点小富,但是亲事早订下了,也没有纳妾的打算啊! 苏景辉惊呆了! 夏锦凤说什么,他俩是她的人?能把那个俩去掉吗?否则他听着心里贼不舒服。看来这丫头还是把柳富当成沈寒澈,不行,他必须得提配她。 想到这,苏景辉深吸一口气,几步走到夏锦凤身后,小声提醒道:“他不是沈寒澈。” “我说的是你!”夏锦凤回头,怒瞪苏景辉。 “这么说,苏公子是姑娘你的人了?”邱凤凰听了夏锦凤这话,笑得更欢,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你笑什么笑,我说错了吗?他是我家仆人,签了卖身契的,可不就是我的人吗?”夏锦凤一阵脸红,强言狡辩。 “哦,原来是签了卖身契的仆人,那好,只要你拿出卖身契,我就放他跟你走。” “我,我没带。”夏锦凤有些心虚地说道。 “行了,凤凰。”这时候,站在一边的欧阳敏再也忍了邱凤凰的聒噪,正色开口:“你就别逗她了。” 说完,走到夏锦凤身边,浅笑道:“凤凰是我的师妹,她在跟你开玩笑呢。” “开玩笑?开玩笑就能随便绑架别人!”夏锦凤顿时有些委屈,什么人嘛都是,拿她当笑话吗? “对不起,妹子,这是个误会。”邱凤凰这时候有些不好思地说道:“我本来没想抓苏公子,只不过他刚好在场,我就连他一起抓了。刚才的话不过是玩话,你别往心里去。不如这样,各位今天既然来了我这寨里,由我做东,请你们喝酒。” 邱凤凰爽快地提议。 “这样好。”欧阳敏笑道:“我师妹酿的酒,绝对是天下第一,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我可不想喝酒,我要回家去。”柳富面露惧色地说道。 “由不得你!”邱凤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拉着他就走。 这时候,夏锦凤小声问苏景辉道:“他真的不是沈寒澈?” “不是。”苏景辉神情有些暗然,找到沈寒澈,意味着他的使命完成,可是如今碰到一个与他长相一样的人,却又偏偏不是他,真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还有一丝庆幸。如果这个柳富真是沈寒澈,夏锦凤从此只怕再也不会理他了。 不多时,柳富在欧阳敏的带领下,抱着一大坛子酒,脚步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内,刚一进门,把再也抱不住,急忙将酒坛放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冲苏景辉喊道:“苏兄,帮我一把。” “好。”苏景辉正要上前帮忙,邱凤凰却一下子拦住他,说道:“让他自己搬,你们是我的客人,他可是我绑来的肉票,不给他吃点苦头,他怎么肯给我银子!” 说完,就冲柳富吼道:“快点,再敢磨蹭,小心老娘鞭子伺候!” 柳富吓得急忙又抱起酒坛,深吸一口气,使用全身力气才将酒坛放在桌上。刚想喘口气,就又被邱凤凰大吼一阵。 “你是想让老娘亲自倒酒吗?没眼色的东西!” “好,好,我倒。”柳富抹了把汗,慌忙拿过四个粗瓷大碗,分别斟满了酒。夏锦凤一看那满满的一碗酒,心中顿时有些发怵。宫里喝酒,都是拿小杯子喝,这一碗抵得上十杯,估计不过三碗,她就得倒下。 武功不如人家也就算了,难道喝酒还要输吗? 不行,她夏锦凤绝对不能输!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笑呵呵地说道:“这要喝酒得行酒令才好,不如咱们行令吧?” “那就划拳!”邱凤凰说道。 “那多粗俗。”夏锦凤狡黠一笑,邱凤凰说道:“要我说,不如咱们就来个捻头续尾,无论诗词,只要接上一句便就赢,谁接不下去,就罚酒一碗,如何?” “这,这不行,我读书不多,字都认了不多了……”邱凤凰连连推辞,夏锦凤却越发得意。 她就知道这邱凤凰肯定认字不多,否则也不会当土匪,所以才故意选了这个法子整她,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就更要坚持己见了。 “行了,师妹,你就别推辞了,输子大不了多喝几碗,依你的酒量,难道还会怕?”欧阳敏这时候浅笑出声。 “那好吧。”邱凤凰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那,那就由师姐开头吧。” “凭什么,令是我提的,就该我开头。”夏锦凤立即抢道。 “好,就你先说。”欧阳敏笑道。 “听好了。”夏锦凤说完,往条凳上一坐,开口说道:“月落乌啼霜满天。” 坐在她旁边的苏景辉不假思索地接道:“天门中断楚江开。” 话音一落,欧阳敏便说道:“开轩面场圃。” “圃,圃……”邱凤凰半天也接不下去,只能尴尬一笑,“我真不会这个,我认输。”说完,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好酒量!”夏锦凤大赞一声,心中却更加得意自己的办法,连忙又给邱凤凰倒了一碗。 “喝了酒,这下该我说了吧?”邱凤凰问道。 “该你了,你说。”夏锦凤说道。 “好。”邱凤凰说完,便开始苦思,许久,才迟疑缓慢地说了句:“墙角数枝梅。” “梅花香自苦寒来。”夏锦凤接道。 “来日绮窗前。”苏景辉眸光略微一沉,说道。 “前年戍月支。”欧阳敏说道。 “支……”邱凤凰又愣住。 夏锦凤一阵兴奋,叫道:“快说快说,支什么?” “支,支……”邱凤凰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要是不会,就算输了!” “支颐向暮峰!”邱凤凰突然说道。 夏锦凤一听她居然说出来,脸色不由一僵,不会吧,她也懂诗? “峰,峰是吧,峰,峰什么来着?”这会,轮到夏锦凤苦思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峰什么,坐在她旁边的苏景辉一阵着急,恨不能立即告诉她:峰火连三月。但碍于欧阳敏和邱凤凰在场,却又不敢说。 终于,夏锦凤实在想不起来,只能说了句:“算了,我喝。”说完,就将碗里的酒端起来,喝了个精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顿时直达心肺。 “又该我了。夏锦凤放下碗,说了句:天阶月色凉如水。然后苏景辉和欧阳敏依次接了:水晶帘卷近秋河,河河渭萦纡雾壑深。随后邱凤凰竟然很轻松地说出一句:深锁春光一院愁。 夏锦凤这一次,又没有答出。不是她读书太少,而是喝了那碗酒之后,她便宜开始有些晕了。然而,愿赌服输,夏锦凤又喝了一碗。 就这样,酒越喝越晕,脑子里也就越想不出句子。到最后,夏锦凤连输七八次,醉意也有七八分。苏景辉见她喝得太多,有些担心,便故意输给欧阳敏,特别挑一些自己觉得最简单的句子,但夏锦凤却依旧答不上,只能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到最后,直接醉的趴在桌子上,怎么也叫不醒。 这时候,邱凤凰得意一笑,说道:“这丫头真好玩,跟我玩捻头续尾?我读的诗比她认的字还多!” “读诗多了不起吗?”邱凤凰话音一落,就听见苏景辉冰冷而带着怒意的声音,“让她一个小姑娘喝那么多酒,你太过份了!” “哎,你这人怎么……”邱凤凰顿时嚷叫起来,愿赌服输,她有什么过份?再说了,喝酒的是夏锦凤,又不是他苏景辉,他较什么真? 不过,她话一出口,就被欧阳敏拦住。 “行了师妹,还是先让夏姑娘去醒醒酒,醉成那样,要是真睡了会伤身的。” “哼。”邱凤凰冷哼一声,再次看向立在她身后丈许之外,靠着墙的柳富,命令道:“你,去把夏姑娘扶到里间卧房里去。” 柳富没有说话,但却乖乖地朝夏锦凤走来。 “不用他,我自己来。”苏景辉说完,迅速站起来走到夏锦凤身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朝里间卧房走去。他们走后,邱凤凰立即叫人进来,把柳富给绑了带出去,这才对欧阳敏说道:“看来,这个小子倒是真对这姑娘上了心。” “你不也一样,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对那柳富是什么心思。”欧阳敏笑道。 “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的确是挺喜欢他,不过他不愿意,所以我只能强行把他抓来。我不像你,有你的展郎疼着,宠着,爱着。师姐,你告诉我,找一个比自己大上十多岁的男人,是不是真的会时时刻刻都被照顾?” “别提他好吗?”欧阳敏神色一暗。她现在只要一想起夏展墨的后宫嫔妃,就觉得心里无比刺痛。她不在乎他的身份,但她却在乎,他能否对她一心一意。所以,自从夏锦凤口中得知他的后宫嫔妃竟有怀孕者,她的心就一点一点的凉了。 她想,夏展墨对她,恐怕不过是图了一时的新鲜吧,毕竟,她自小长在山野,不同与一般的大家闺秀。 “怎么了,你们闹别扭了?”邱凤凰吃惊地叫道。 “没有。”欧阳敏摇头。 “真的没有?”邱凤凰显然不信。 “你只问我,你自己呢?真打算抢了柳公子?”欧阳敏话锋一转,对邱凤凰说道:“我可告诉你,感情的事情,最讲究两厢情愿,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别逼他。” “我不逼他,我不逼,他能答应吗?我可不想像那两个……”说着,指了指里间,说道:“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相互喜欢,可他们就要藏着掖着,累不累啊?” “呵。”欧阳敏轻笑一声,“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自由,那个姑娘,你知道她是谁吗?” 第八十七章:苏景辉,你愿意娶我吗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是谁?”邱凤凰问道。 “是展郎的女儿,锦凤公主。” “什么?”邱凤凰大吃一惊,“她是皇上的女儿,是公主?那她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展郎要送她去水云庵,她自己逃了出来。”欧阳敏有些伤感地说道。因为说到这个,她就又想起夏锦凤告诉她,赵淑妃怀孕的事情。 夏展墨为了她,都能将夏锦凤赶出宫,可见对那赵淑妃有多宠爱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连自己女儿也能往庵堂里赶。”邱凤凰感慨道,“师姐,要我说你也别耽误了,既然伯父不同意你嫁皇上,你不如另择他人。也省得日后他一个不开心,也要拿你开刀。这历史上,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妃,可都不是好做的。” “所以我就离开了。”欧阳敏淡淡一笑。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皇上?” “是的,我要离开他,然后走遍天下山川,编写我的《百草集》。” “师姐,你太有志气了,我跟你说,咱们女儿家就该这样,有自己的事业,不受男人的牵制……” 邱凤凰一阵激动,正说着,里间突然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 “这两人干什么呢?”邱凤凰说着,便想进里间去看,却被欧阳敏一把拉住。 “先别管他们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好不容易来一趟,今晚住你房里,咱们姐俩好好叙叙旧。” 欧阳敏故意要将邱凤凰引开。她比谁都清楚夏展墨对夏锦凤的婚事有多愁,京城里的青年才俊他千挑万选,可夏锦凤偏偏一次次胡闹,怎么也不肯嫁。难得她现在对苏景辉有了好感,应该多留些机会给他们独处。 不过,欧阳敏还是有些担心。公主纵使出嫁,也非王候将相不可,苏景辉一个小捕头,夏展墨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吗? 就在欧阳敏怀着几分担忧,和邱凤凰走出房间的时候,里间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醉眼迷蒙的夏锦凤,在屋子里步子踉跄着跳着舞,还边跳边唱,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苏景辉无奈地看着她,想伸手去拉住她,却又被她躲开。 “你别碰我,我跳舞给你看。”夏锦凤睁着迷蒙的醉眼,咯咯笑道,说完,居然摇摇晃晃地脱掉鞋子,踩着粗糙的砖地,转起圈来。 转着转着,又哭了起来,还越哭越伤心,“我母后死了,我父皇不要我了,他们还要杀我,苏景辉,我真的好惨,好惨……” “公主。”苏景辉疾步上前,一把拉住她,“公主,你喝醉了,停下来喝点茶醒醒酒好吗?” “谁说我喝醉了,我没醉!”夏锦凤突然又呵呵笑道:“我没醉,我还认识你,你是苏景辉。苏景辉,你是个好人,好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公主,微臣不敢。”苏景辉急忙低头说道。 “呵呵,我喜欢你。”夏锦凤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呵呵地笑着,突然又甩开苏景辉。 “公主,你不是喜欢沈寒澈吗?”苏景辉看夏锦凤已经醉糊涂了,一时头脑发热,居然问出这句话,因为他实在太想知道答案。 “不喜欢了,他都不要我了,父皇不要我了……” 呃,这叫什么回答,到底是不喜欢沈寒澈,还是不喜欢皇上了? “苏景辉,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夏锦凤突然朝苏景辉勾勾手指,笑得如一个勾人心魂的妖精。苏景辉有些呆愣,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候,夏锦凤突然两三步走到他身边,脚下一软就跌倒在他的怀里,她温热的呼吸伴随着浓郁的酒味,在苏景辉鼻间绕开,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开启,俏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低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我,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苏景辉刹那间觉得自己也软了,是被夏锦凤吓软的。她想嫁给他,这,这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 她是公主,高高在上。他只是一个小捕头,又是罪臣之子,他配不上她。如今能这样与她相处一些日子,他已经觉得此生足矣。 “你愿意娶我吗?”夏锦凤突然又喃喃地问道。 “我,我愿意,可是不行,我……”苏景辉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吸声,低头一看,夏锦凤居然紧紧地靠着他胸前睡着了,一双手还紧紧环抱在他的腰间。 苏景辉觉得浑身一阵僵硬,动也不敢动,就怕突然惊醒了。就这样足足持续了有半刻钟,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将夏锦凤抱起,放在床上,然后又贴心地给她盖上被子,便迅速嫁出房间,守在门外。 翌日清辰,当欧阳敏和邱凤凰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苏景辉居然在房门外蜷缩成一团睡着,不由都觉得有些好笑。 “喂,醒醒。”邱凤凰上前,摇了摇苏景辉,苏景辉陡然睁开眼,一阵警觉。 “你就这么一直守在这?”邱凤凰好笑地问道。 “是的。”苏景辉淡淡的说完,缓慢地站起来,就这么睡了一夜,他现在双腿都麻了,弯腰拍了拍自己的双腿,这才站直身子。奇怪地看着邱凤凰,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守在这有什么不对。 而就在这时候,夏锦凤也突然从里间走出来,醉后初醒的她,目光还有些朦胧,看到苏景辉会,立即叫道:“苏景辉,你快去给我沏壶茶来,我都快渴死了。” “好的。”苏景辉想都没想就跑到桌边,倒了杯茶给她。 夏锦凤一口喝完,这才迷茫地看了看窗外,问道:“我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天都还没黑?” “姑娘,不是天没黑,是天都亮了,这都第二天了。”邱凤凰笑道:“你赶紧去洗个脸清醒清醒吧。” “哦,洗脸。”夏锦凤点点头,“苏景辉,给我打洗脸水来。” 苏景辉二话不说冲到屋外,片刻后便给夏锦凤打来一盆温度适宜的洗脸水。夏锦凤洗了脸,欧阳敏又给她梳了头,她这才清醒过来。 “我昨天居然喝醉了,真丢人。”她不好意思地对欧阳敏说道。 “醉就醉了,有什么丢人的?”欧阳敏笑道:“不过你喝了那么多酒,可不能饿肚子。我刚刚做了热粥,赶紧去吃点。” “谢谢你,欧阳大夫。” 欧阳敏做的粥味道很好,几个人都喝了一大碗。苏景辉还想给柳富送一些,但是邱凤凰却不同意,说如果柳富不答应嫁给她,就让他饿着。 这让苏景辉一阵愕然。 就在几个人刚刚吃完早饭的时候,那个高瘦的土匪进来报告邱凤凰说道:“当家的,前些天抓的那些人已经饿了三天,今天给不给吃点饭?” “每人给一个窝头,别让饿死了。”邱凤凰冷冷地说道。 “是。”高瘦子说完,飞快地跑来。 “你又抓了些什么人?”欧阳敏问邱凤凰道。 “杀手,职业的。”邱凤凰说道。 “你抓杀手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就看他们不顺眼。”邱凤凰满不在乎地说道:“我那天在柳州城外遇到他们,当时他们好像被人打得挺狼狈,我一时手痒,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把他们全部抓回山寨,也省得他们去祸害好人。” 邱凤凰说的毫不在乎,但苏景辉却抓住了话里的重点,“邱姑娘,你说你在柳州城外抓的人?那些人是不是全是黑衣打扮的武林高手?” “黑衣打扮倒不假,不过武林高手?在我眼里,他们只能算低手。” “能让我们见见这些人吗?”苏景辉说道:“因为我怀疑,我们前些日子在柳州城外遇袭,就是这些人干的。” “真的吗?”邱凤凰眉头一拧,“那是该好好认认,如果真是他们,我一定替你们报仇,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是,一行四人匆匆赶到邱凤凰押解肉票的地方。这里,足有七八间牢房,不过因为这些黑衣人的到来,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苏景辉进了来后,在第一间牢房里,一眼便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正是那天与他打斗,后来还砍伤他的人。 他让邱凤凰打开牢门,疾步走进去,一把将那人从关押着七八个人的牢房里揪出来,恨声道:“果然是你,说,谁让你来刺杀公主的?” “我不能说。”那人显然也认出苏景辉,索性也不抵赖,实话实说。 邱凤凰已经知道夏锦凤的身份,对苏景辉称她公主毫不奇怪,上前一步说道:“他们都是杀手,有职业道德,是不能泄露雇主的,不过,我倒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苏景辉问道。 “你们随我来。”邱凤凰说完,将三人带出牢房后,说道:“做为杀手,他们接手的任务是不允许失败的。所以他们只要有机会逃走,就一定还会执行刺杀任务。” “你这是什么办法?”夏锦凤不满地叫道:“你的意思是,把他们放了,让他们再杀我们一次?” 第八十八章:苏景辉,我喜欢你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听我说完。”邱凤凰皱了皱眉,“我的意思是,杀手有杀手的规矩,杀人之前拿一半钱,事成之后再拿一半钱。只要把他们放了,再让他们执行一次刺杀任务,并且让他们以为刺杀成功,到时候他们就会找雇主拿钱,我们再跟着他们,便能顺藤摸瓜,查到谁是雇主了。” “这办法好!”苏景辉立即赞赏地说道,“我同意!” “我也同意。”夏锦凤说道。 于是,用了午膳之后,邱凤凰便派人送苏景辉和夏锦凤下了山。当然,还走的是那条让人心惊胆战的山路,不过这一次,夏锦凤觉得心里不像上山时那么害怕。因为苏景辉就走在她身后,让她觉得很安心。 好不容易下了山之后,送他们下山的人又将夏锦凤昨日栓在山下的马还给她,夏锦凤和苏景辉便牵着马往城里走去。 “公主,你不是骑上马吧?”走了约摸一里地之后,苏景辉看着夏锦凤那双小巧的脚,突然有些不忍心,出言劝道。 “不得,我昨天喝酒喝得太多,现在头还晕,上了马会更晕的。”夏锦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如,你骑马吧。” “微臣不敢。”苏景辉又一次赶紧低头说过。 “看来你永远也忘不了我是公主。”夏锦凤无奈说完,叹息一声,“算了,反正我是公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过,你记住,我始终是拿你当朋友的。” “微臣知道。”苏景辉突然间有些伤感,原来夏锦凤昨夜里说的话,都是醉话。她依旧只拿他当朋友而己,什么喜欢他,要嫁给他,全都是酒后的胡言乱语,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 “苏景辉,如果,我是说如果。”夏锦凤刻意地强调着,问道:“你爱上一个姑娘,敢不敢告诉她呢?” 苏景辉不明白夏锦凤为什么会说这个,心里一时有些不安,她想说什么? “微臣不知道。”思量的半晌,苏景辉却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道?”夏锦凤微微一笑,“好吧,如果是我,我,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是公主,我的婚姻大事自己根本做不了主。你别看我父皇那么多次的赐婚我都拒绝,就以为我一定能自己做主,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其实历朝历代的公主,不过是皇帝拿来笼络大臣,和亲外邦的工具。我父皇每次给我赐婚,考虑的都不是我的幸福,而是最大限度的考虑平衡朝臣的权力。这也是我拒绝他的赐婚的一个理由。我知道,父皇疼爱我,所以就由着我。可是现在我真的怕了,他能为了赵淑妃将我赶出宫,这说明我在他心里并不是那么重要,如果再有什么外邦求亲,或者需要笼络的大臣,他一定会再次给我赐婚,把我嫁出去。所以,我,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也不敢说,因为我怕会让他失望。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臣明白。”苏景辉沉声说道:“公主也有公主的难处,不过微臣相信,公主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微臣更希望公主能找到沈寒澈,然后嫁给他,一辈子幸福快乐。” “你希望我嫁给沈寒澈?”夏锦凤突然苦笑,“三年了,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怎么嫁他?” “那我们就去找他,公主不是也说,要去碧玺找他吗?” “如果找不到呢?” “找不到?找不到就继续找……” “苏景辉,你个猪脑子!”夏锦凤突然气愤地说完,翻身上马,瞪了苏景辉一眼,“你自己慢慢走吧,我先走了!” 说完,居然真策马而去,留下苏景辉一脸错愕。他又做错什么了? 除了说知道、明白,他好像就说了一句要找沈寒澈,说希望她嫁给沈寒澈,一辈子幸福快乐,这也有错了? 难道夏锦凤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他了,有可能,她昨天晚上还说喜欢他,虽说是醉话,但酒后吐成言不是? 苏景辉正想着,突然间又见夏锦凤回马返回。她骑在马上,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苏景辉也看着她,正在不知所措之际,夏锦凤突然马下,飞快地奔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抱住。 “苏景辉,我喜欢你!”她踮着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苏景辉刹那间觉得浑身有种触电的感觉,连头发丝都是一阵酥麻。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偏偏这时候,夏锦凤那如羽毛抚过的淡淡呼吸,还在他颈间缠绕,声音糯软地问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公主……”苏景辉刚要开口,夏锦凤就抢着打断他的话。 她依旧抱着他不肯放手,重复地问着那句话:“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对不起,公主,微臣不敢。”最终,苏景辉还是说出了这话句。尽管他的心里一直在叫嚣着,“喜欢她”这三个字,但他始终无法出口。 喜欢,不一定要说出来,更不一定要拥有。喜欢又如何?皇上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罪臣之子,而且正如他的舅舅苏哲所说,如果皇上要嫁女儿,一定要把驸马的祖宗十八代查个遍,而他,最怕的就是皇上查他的身世背景。因为皇上一旦知道他的身份,那对他,对他的舅舅来讲,都将是一场浩劫! 所以,他纵使喜欢,也绝不能出口。 夏锦凤苦笑,缓慢的松开他,暗然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迅速转身,牵过那匹马,背对着苏景辉说道:“我出来太久,也该回京城了。等我刺客的事情弄明白,我就要回去了,那时候,我们就分道扬镳,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也不必来往。还有,你也永远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在柳州城发生的这些事情。因为我是公主,你只是个小捕头,你不配!” 说完,夏锦凤再次策马扬鞭而去。山野间,呼啸的寒风在她耳边呼呼的刮过,掩盖了她哭泣的声音,却怎么也吹不干她的眼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苏景辉根本就不喜欢她! 等夏锦凤一路策马狂奔赶到柳州城外的时候,阴暗的天空又一次飘起了雪花。她却不愿进城,而是坐在城外的山野间,看着几处农家屋顶上飘起的炊烟发愣。 这一刻,她甚至在想,如果她能生在这普通百姓家该多好,至少那样的话,苏景辉就敢喜欢她了! 一阵马蹄声突然急促传来,她扭头望去,居然是苏景辉。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完话。苏景辉来到她跟前,翻身下马说道:“邱姑娘派人送了这匹马给我,她和欧阳大夫也下山了,说是很快就放那群刺客下山,让我们多加小心。” “知道了。”夏锦凤淡淡地应声,站起身来便要往城里走。 而就在这时候,远处一片白茫茫的山野间,突然出线了一道移动的黑线。苏景辉惊愕地望去,只见那黑线迅速移动,片刻之际便已经逐渐清晰。这时候,他吃惊地发现,那居然是一支军队。 “公主,你快看!”他急忙指向那支军队,对夏锦凤喊道。 夏锦凤原本无神的双目,在看到那些军队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这么多人马,足有三万之众,难道朝廷有战事?”苏景辉惊声说道。 “不可能,若有战事,朝廷会通知各州县,这一定是有人私调军队。”夏锦凤肯定地说道。 “私调军队等同谋反,谁这么大胆?”苏景辉大惊失色,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就传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来得好快!苏景辉心中暗道。夏锦凤这时候也觉察出身后有人,却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只能佯装不知道。 而他们身后,那群黑衣杀手见这两个毫无所觉,不由心中暗喜,其中一人冲上前来,一剑就刺向苏景辉,另外两个人也扑上来攻击夏锦凤。 苏景辉与夏锦凤二人对视一眼,便与这群黑衣刺客战在一起。由于邱凤凰只许失败不许成功的计划,俩人谁也没有费多少力气。当一个黑衣人一剑刺在苏景辉胸口,大量的“鲜血”倾刻间喷涌而出的时候,苏景辉一下子倒在地上,“死”了。而另一边,夏锦凤也很快被“杀。” 那群杀手检查了一下,确认两个死亡之后,立即纷纷离开。孰不知早已中了夏锦凤他们的圈套,更不知道欧阳敏和邱凤凰,已经在他们身后跟上了。 等那些杀手一走,夏锦凤和苏景辉立即站起来,脱下邱凤凰给的护体软甲,将藏在衣服里的假的血袋取出。 夏锦凤还有手掂了掂那个被刺破的血袋,笑道:“这东西,被刺破以后还真像是受伤流血,还挺逼真!”说完,笑了笑,就将那血袋扔掉。 “的确挺逼真。”苏景辉见她终于笑了,心里也不再紧张,对她说道:“我们快走,跟上去,路着欧阳大夫她们,看看抓到的幕后后手到底是谁!” 第八十九章:查出幕后主谋人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他们俩一路进了城,却已经不见欧阳敏的邱凤凰的影子,于是他们俩决定先回医馆等待欧阳敏和邱凤凰。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雪也下得越来越大。夏锦凤走在前边,苏景辉跟在她身后,两人踩着积雪,沉默地走着,不多时便回到医馆。而这时候,欧阳敏已经回到医馆,而邱凤凰则回到浮云山去了。 “人抓到了吗?”夏锦凤急声问欧阳敏。 “不但成功抓到人,还问出了幕后主使。”欧阳敏沉声说道。 “是谁?”夏锦凤急声问道。 “太子宫詹事,崔浩。” “崔浩?”夏锦凤错愕不己,崔浩她当然知道,那是她哥哥的人。可是自己与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她? “他当然不会杀你,但他背后还有人。”欧阳敏缓缓地开口,“只是我们抓到的那个叫胡程的人,除了知道是崔浩吩咐他找杀手杀你,别的一无所知。” “一定是她!”夏锦凤愤怒地说道。 “你说的是谁?”欧阳敏问道。 “赵淑妃,一定是她。我现在就回京城,我要告诉我父皇,他的爱妃,要致我于死地!” “公主,你冷静些。”苏景辉赶忙劝道,“赵淑妃身居后宫,终年不出。崔浩更不可能进入后宫,他们俩不可能认识。怎么崔浩会和赵淑妃勾结要来杀你,这其中大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赵淑妃进宫之前,谁能保证她就不认识崔浩,除了她,再没有别人要害我!”夏锦凤急火攻心,又躁又怒地说完,就要去收拾行装。欧阳敏几人见劝不住她,便商议让苏景辉翌日一早,陪他回京城。 然而,当苏景辉与夏锦凤第二天准备好行装,正要出发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医馆。 这个人,竟是当初被夏锦凤以“有龙阳癖”据婚的,当今太子殿下的岳父大人,兵部柳尚书的外甥,史部尚书陈远山的儿子陈子浩。 他面容疲惫,风尘仆仆地进了医馆后,一眼看见正在医馆大堂的夏锦凤后,陈子浩顿时又惊又喜,立即上前行叩拜大礼,激动地说道:“公主殿下,臣可算是找到你了。” 夏锦凤冷笑一声,说道:“陈子浩,你找本公主做什么?” “臣是奉太子妃之命,前来给公主报信,让公主这时候千万别回京城。”陈子浩十分紧张地说道。 “为什么不让我回京城?”夏锦凤疑惑地问道。 “因为,因为皇上要把公主嫁往碧玺和亲,现在正在到处寻找公主下落,太子妃说,让公主有多远走多远,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回京城,最好,最好去大漠避一阵。这里有三千两银票,是太子妃给你的盘缠。” 陈子浩说完,又自身上取出一沓银票,交到夏锦凤手上。 听陈子浩这么一说,夏锦凤等四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尤其是夏锦凤,更是一句都不相信。她怒瞪着陈子浩,“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我父皇不可能让我去和亲,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陈子浩急声道:“我这里有太子妃的亲笔信,她说这种时候她谁也不敢信,才让我来送信。” 说完,陈子浩急忙从身上取出一封书信。夏锦凤接过一看,果然是太子妃亲笔所书,上面还盖了太子妃的私印。而信的内容,居然与陈子浩所说无异! 这下子,夏锦凤不信也得信了。陈子浩是太子妃的表弟,听说两个自小一处长大,太子妃对这个表弟比对亲弟弟还有疼爱几分,如今让他来传信,这事情肯定是真的了。 “这一定又是赵淑妃搞的鬼,上一次就是她变着法陷害我,想把我嫁到碧玺,后来又陷害太了妃,我饶不了她!”夏锦凤愤怒地说道。 “公主,这时候不管是谁搞的鬼,总之皇上心意已决。我来到这找到你,别人一定也能,所以,你还是赶紧逃吧!”陈子浩急切地说道。 “我看陈公子说得没错。”苏景辉严肃地开口,“如果公主不想嫁到碧玺,就必须赶紧走。如果皇上派的人找来了,那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好,我们即刻去漠北。”夏锦凤略微沉思后,淡声说道。 “既然这样,臣也便回去向太子妃复命。”陈子浩说完便走,匆匆忙忙的,丝毫没有停留。 他走后,一直在堂后里间的欧阳敏和邱凤凰走了出来。两个神情皆有些严肃。 “那人的话,你信吗?”欧阳敏问道。 “我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夏锦凤若有所思的说道:“但似乎言有不尽。我有一种预感,京城一定出事了,所以我不能去漠北,我要回京城去。” “好,公主,微臣送你回京。”苏景辉听夏锦凤如此一说,立即坚定地说道。 “不,苏公子,你带着公主去漠北。”欧阳敏突然开口。她想起了皇上夏展墨说的话,他说,除非是他死了,否则谁也别想让他的女儿去和亲! 夏展墨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他做事,一向说到做到。欧阳敏不知道他是如何处理军国大事,但却知道,夏展墨许诺她的事情从未失信。当然,这不包括他说的不碰后宫嫔妃的话。 所以,如今突然传来让夏锦凤去和亲的消息,欧阳敏的心中,比夏锦凤更加焦虑。她担心京城出事,更担心夏展墨出事! 她想了想,说道:“如果皇上真有意要让公主和亲,那么,公主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如果公主信得过我,我愿意去京城一趟,替公主探得京城动向。” “我信你,可你只是一介大夫,你在京城只能听到坊间传言,根本得不到确切消息。”夏锦凤有焦急无奈地说道。 “我得不到确切消息,但是当朝宰相可以。”欧阳敏正色说道。 “当朝宰相?你和他什么关系?”夏锦凤有些吃惊,不明白欧阳敏为何突然提到宰相。宰相欧阳宗可是个怪人,虽然贵为一朝宰相,但却放着相府不住,却独居住在城中一间旧屋里。平日喜欢穿粗布衣裳,吃粗茶淡饭,就连买菜做饭这等事情也是亲力亲为。也不与朝中官员来往。每天白日里为朝办公,夜晚回到独居的旧屋。一身官服洗洗缝缝穿了八九年,后来还是皇上实在看不下去,才赐了他一身新的。 不过,这欧阳宗除了有些怪以外,却真是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能者,不过四十余岁,却已经任职宰相之职近二十年,所以皇上对他格外器重。 只是,这样一个奇怪,又位高权重的人,欧阳敏怎么能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是亲戚,毕竟都姓欧阳。 听夏锦凤如此问,欧阳敏无奈笑道:“不瞒公主,宰相欧阳宗,正是家父。” “什么?”夏锦凤惊呼道:“你是欧阳宗的女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他还有个女儿?” “我的确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欧阳敏笑道:“所以,公主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苏景辉,你说呢?”夏锦凤问苏景辉道。 “我觉得,就按欧阳大夫说的办。你不在京城,谁也拿你没办法,如果你回了京城,就只有被抓去和亲这一条路了。” “既然你也这么说,那么,我们即刻北上。欧阳大夫,哦不,欧阳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欧阳敏笑道。 夏锦凤和苏景辉二人不敢再耽误,立即就催马北上,离开柳州城。 夏锦凤和苏景辉走了以后没多久,老大夫回到医馆。听欧阳敏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后,老人家叹息道:“这么说,你必须的要回京城了?” “必须回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京城一定出了事,而且还是大事。” “好吧,你路上小心些。”老大夫叹息说道:“回到京城,跟你爹好好说说,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师叔,我知道。”欧阳敏点头,“你一个人在此,也要多保重。我,这就走了。”欧阳敏说完,也不再迟宜,很快便离开医馆,一路策马扬鞭,星月兼程,赶往京城。 夏锦凤和苏景辉出了柳州城北门之后,却是调转马头,一路往东而去。苏景辉在她身后大声喊道:“公主,不是说去漠北吗?怎么往东呢?” “谁说我要去漠北。”夏锦凤大声应道:“那里都是大沙漠,水都没有,我才不要去。咱们一路往东,去洛州!” “为什么要去洛州?”苏景辉紧跟着她问道。 夏锦凤放慢了马速,与苏景辉并行,神秘一笑,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洛州山水十分色,五分山水五分人。有美景,有美人,人间天堂,为什么不去?” “有美景,有美人?”苏景辉突然一阵惊愕,“公主,你是女的?” “废话,我是公主,当然是女的,不是女的那叫皇子!”夏锦凤瞪他。 “可是,女的是不能逛青楼的。” “谁说我要逛青楼了?我是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那也不行……”苏景辉看了看夏锦凤,一阵摇头。 夏锦凤自己也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装扮,倏然间抬头,神秘笑道:“放心,只要你给我买几套男装,不就行了!” 说完,再次加快马速,马蹄急促落地,激起一阵黄埃。 第九十章:洛州城里体验生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洛州距柳州数千里之遥,几乎从西到东跨越了整个天景国。而夏锦凤又是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直到三月中旬才走到洛州。而这时候,正是洛州城一年里最美的时间。 城外整洁干净的官道边,两排垂柳迎风招展,仿佛一位位绿裙少女翩翩起舞。四野里红桃白杏点缀相应。进了城,更是处处繁花盛开,无数河流分部城中,大大小小的船只络绎不绝不在水面上穿梭。每一座石桥上,不经意间,便会走过一位柔美窈窕的女子。或撑画伞,或执团扇,脚步轻盈如水上飘莲,衣袂风飘带起一阵淡淡的香风。 夏锦凤和苏景辉坐在一个家酒楼的二楼靠窗处,一边隔着窗户酒楼望着桃红柳绿的美景,一边品着香茗,好不悠哉。 此刻的夏锦凤,完全换去了女儿的装扮,她玉冠束发,身上穿着一件合体的月白锦段长衫,腰扣银色腰带,佩着一块打着暗红络子的翡翠玉佩。外罩一件青色薄纱外衫,手执一把泥金折扇,脚蹬天青色靴子。一双原本淡而弯的柳叶眉,被她画得成了英气十足的剑眉。一个原本娇美可爱的姑娘,就这么就打造成了一个清秀俊逸的后生。再加上旁边有苏景辉这个刚毅俊美的跟班做陪,引得酒楼里不少人注目。 但是苏景辉对此却非常不满。他不喜欢夏锦凤这样打扮,可他又不敢反对。因为自从离开柳州城后,夏锦凤就明确地告诉他:这一路上,她是公子,他是跟班。主仆有别,让他切记。 所以,做为一个跟班,他不敢管主子的事情。 “喂,你快看!”正在喝茶的夏锦凤,突然放下手中杯子,惊喜地叫道:“看那位姑娘。” 苏景辉依言望去,目光却游离着,无全不知道夏锦凤说的是哪个姑娘。 男人看姑娘也就算了,她一个姑娘家,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苏景辉闷闷地想道。 “真漂亮,你看人家那身段,还有那长相,你说她那皮肤怎么就那么嫩呢?”夏锦凤一副花痴的样子,艳羡地说道。 苏景辉这时候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太丢人了! “唉。”夏锦凤突然叹息一声,把目光转回来,苏景辉以为,她又要感叹自己不如别人长得美,没想到她居然大声说了句:“美是美,不过比起我嫂子来,还差远了,你知道吗?我嫂子身上可滑了……” “咳咳!”苏景辉赶紧猛然咳两声,打断她的话。但为时已晚,周围的人已经朝他们投来惊愕或鄙夷的目光。 “姑奶奶,你别忘了你现在穿的是男装!”苏景辉小声提醒到。 夏锦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过,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看来就是穿上男装,她还是忘不了自己是个姑娘。 悄悄扭头看了看四周,只见所有人都有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夏锦凤便再也坐不住。慌忙站起身,对苏景辉低声说道:“赶紧走。” 说完,就逃命一逃地快步离开酒楼。 “丢人,太丢人了!”夏锦凤一出酒楼就嚷嚷道:“我怎么总忘不了自己是个女的呢?” “你本来就是女的。”苏景辉无奈地看着她,说道:“要不,你就把衣服换回来吧,这样真的很别扭。“ “不换。”夏锦凤瞪了他一眼,“我觉得这样很好,再说了,我还要去逛轻楼呢,换成女装,我还怎么去?” 苏景辉简直要吐血了,堂堂公主逛轻楼,还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这哪里还是公主,分明就是女liumang。 当然,这话苏景辉只能放在肚子里,绝不敢露出丝毫。 眼看着夏锦凤大摇大摆地朝花街柳巷走去,苏景辉只能无奈地跟着。唉,谁让他是仆人呢? 话说这洛州城里,除了景美人美,最大的亮点恐怕就是轻楼了。虽说苏大捕头这辈子还从没进到这种地方玩过,但好歹也是天子脚下来的人,京城的大街小巷角角落落就没他不熟的。他也是无数从从京城各大轻楼门前经过的人,可饶是这样,洛州城里的轻楼还是亮瞎了他的眼。 一座座绮丽华美的楼阁,连绵不绝。每次一靠近,那冲天的脂粉香简直能人熏得晕过去。就在苏景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夏锦凤终于选定了她进去的地方。 “眠月楼!”她站在门口,念着牌匾上的三个字,满意地笑道:“不错,就是这里。” “这里,跟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吗?”苏景辉疑惑地问道。 “这可是百年老店,当然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苏景辉又问。因为他实在看不出,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我哪知道有什么不一样,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夏锦凤说完,居然真就大步走进眠月楼。苏景辉无奈,只能跟着她进去。目光却警觉地看着四周,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 两人一进到眠月楼里,长相妖美的鸨儿就赶紧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说道:“哟,两位公子来得好早啊,姑娘们都还没收拾呢。” “不急。”夏锦凤沉着嗓子说道:“你先给小爷我备点酒菜。” “好好。”鸨儿说完,急忙去安排。 “为什么还要酒菜,你刚才没吃饱吗?”苏景辉捂着身上最后剩下的那几百两银票,紧张地问道。 天知道她这一桌酒菜又得多少钱? 这锦凤公主当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从柳州到洛州,这一路上她不但把太子妃给的三千两银子花的一干二净,连苏景辉身上的银子也被她搜刮的就剩下不足四百两。当然,四百两银子不少,可是照她的花法,苏景辉还是有些担心。 “吃饱了,不过这会又饿了。”夏锦凤倒是理所当然,完全不管苏景辉的心疼银子的感觉。 没多久,酒菜上了桌,花技招展的姑娘们也把夏锦凤和苏景辉围了个严实。浓郁的脂粉呛得苏景辉直打喷嚏。 这时候,一个贴心的姑娘赶紧上前,一双小手轻拍着苏景辉的后背,娇滴滴地说道:“公子这是着凉了,赶紧喝杯热水吧。” 话音一落,就赶忙帮苏景辉倒了杯水,递到嘴边。 这一幕正好被夏锦凤给瞧见,不股无名火顿时涌上心头,一推开身边的姑娘,沉着嗓子大喊一声:“别碰他!” 一群姑娘顿时给吓愣了,就连苏景辉也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把姑娘递到嘴边的水都给撞洒了。所有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夏锦凤的身上,看得她一阵尴尬。 “我的意思是,他只是我的仆人,你们不用伺候她。”夏锦凤尴尬笑道。 “公子,你怎么能这么小气呢?”一个姑娘坐在夏锦凤怀里,伸手就搂住她的脖子,夏锦凤一阵脸红心跳,拼命地往后躲,可那个姑娘还不识趣不非要贴上去,嗲声说道:“既然带了这位公子一起来,就该有福同享嘛。” 夏锦凤这时候紧张的不行,她哪知道这姑娘这么大胆,居然玩真的!话说,她只想到这里喝喝酒,听听曲,体验体验生活而己啊! 苏景辉把她紧张的表情看在眼底,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再不能容这丫头这么胡闹下去,既然他明着不敢劝,就暗地里治她。他就不信,自己一个堂堂九品缁衣捕头,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是公主又如何?公主也有害怕的时候,瞧她被那个姑娘逗得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要是拿这一点整她,保证她这辈子也不敢再进轻楼这种地方! 想到这,苏景辉索性推开自己身边的姑娘,正色道:“我家公子说的没错,我只是个下人,怎么能和公子有福同享呢?姑娘们还是去伺候我家公子吧。” “这可不行,来者是客,我们怎么能凉着您呢?”懒在苏景辉身边的姑娘非常不情愿地说道。 “没关系。”苏景辉对她笑了笑,悄声道:“我告诉你,我家公子就喜欢一群姑娘伺候他,人越多越好,而且,他不喜欢矜持的姑娘,你们要是想多挣钱子,就赶紧把他带到楼上,只要把他伺候舒服了,银子不少了你们的。” “真的?”那姑娘一听银子,顿时眼前一亮。 “真的,我不骗你。我家公子哪次找姑娘不花个千八百的银子。”苏景辉说完,还不忘示意那姑娘赶紧去伺候夏锦凤。 那姑娘也是个聪明的,听了苏景辉这话,立即来到夏锦凤这边,把他的话悄声传给其他姑娘。这些姑娘一听,原来这位看上去文弱的公子,居然好那一口,于是一群人将夏锦凤连哄带拉,给簇拥着往楼上走。 夏锦凤心里很着急,回头一看苏景辉竟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心里又有些来气。 算了,这时候如果向他求救,反而会惹他笑话,她就不信,这群姑娘还真能吃了她! 苏景辉淡定地坐在楼下,看着那群姑娘将夏锦凤簇拥上楼后,端起手边的茶杯,再要喝下,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属于夏锦凤的,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第九十一章:遇见梦中的姑娘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苏景辉一阵惊愕,急忙站起来,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夏锦凤惊慌失措地从楼下跑下来。一看见他,脚步更快,几步冲到他面前,惊恐地说道:“苏景辉,她们,她们欺负我……” “怎么了?”苏景辉一愣,问道。 “她们……哎呀!”夏锦凤一跺脚,“不说了,我们快逃吧!” 说完,拉着苏景辉便要走。 这时候那群姑娘从楼上下楼,夏锦凤一看见她们,脸都白了,仿佛突然来了一群恶狗一般,一拽苏景辉的袖子,没命地跑出眠月楼。 两个人连方向也不辩,跟没头苍蝇似的一阵乱逃。足足跑了有一刻多钟,才停下脚步。 “妈呀,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太可怕了!”夏锦凤气喘吁吁地说完,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刹那间也觉得别扭了。 “赶紧回客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以后再也不装男装了!”她恨恨地说道。 这下子,可称了苏景辉的心。和夏锦凤回到客栈换好衣服以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灿烂的晚霞映得西边一片通红。 夏锦凤趴在窗边,欣赏着窗外被晚霞映红的河流,和被镀了金色的船只以及那垂檐的红桃绿柳,越发觉得这洛州城美的让人流恋。 就在夏锦凤看景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苏景辉低沉的声音:“公主,该吃晚饭了。” “我不吃!”夏锦凤回头说道,“这洛州城什么都好,就是吃的不好,饭菜淡的,一点味也没有。” “那,公主想吃什么?”苏景辉又问。 “我想吃花吉祥如意百财包,年年有鱼水晶饺,福禄双花添富贵,还有万寿吉祥羹,还有……” “等等。”苏景辉赶忙叫停,“公主,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 “都是吃的,宫里的菜。”夏锦凤有些神情突然间变得有些伤感,“我真的好想吃宫里的菜。” “要不,我跟你做吧。”苏景辉见她有些伤感,也不由得一阵心疼,这些日子,夏锦凤虽说没吃什么苦,可毕竟奔波劳碌,哪里比得上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你会做这些菜?”夏锦凤惊喜地问道。 “不会。”苏景辉老实说道。夏锦凤的脸立即就垮下来,苏景辉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说道:“但我会做别的,而且绝对是你没吃过的。” “你会做什么?”夏锦凤问。 “嗯……”苏景辉想了想,说道:“欢聚一堂全家福。” 夏锦凤一听这个名子,立即又高兴起来,“这名字真好,也是宫里的菜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是宫里的菜。”苏景辉笑了笑,说道:“不过,做这道菜要很多材料,我现在就上街买菜去,你等着我。” “我跟你一起去吧。”夏锦凤开心地说道。 苏景辉心说,原来这丫头这么好哄,给点吃的就乖了? 两人来到街上,买了春笋、猪肉、毛豆,木耳、土豆等一大堆菜之后,苏景辉说,还缺一味香菇。可惜这香菇却没有卖的,两人只能在街上边走边寻找。 就在这时候,一个精瘦的小子突然迎面跑来,急匆匆地与苏景辉擦肩而过,差点把他撞倒。这小子刚跑过去,后面就有两个年轻姑娘追了上来。 一个穿翠绿衣裤,梳双丫髻,一看便知道是个小丫环。另一个红衣白裙,梳倾髻,端庄秀美,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远远地跟着,那小丫环追着那精小瘦子,一路高声喊道:“抓小偷,抓小偷了!” 苏景辉一听有人喊抓小偷,身为捕快的正义感顿时迸发。扭头一看那精瘦小子跑得飞快,立即就确定他就是小偷。二话不说,放下手中拎着的装满菜蔬的篮子,就飞快地去抓那小偷。 那精瘦小子那里是苏景辉的对手,没跑多久就被苏景辉追上,一个过肩摔就把他按倒在地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偷连连讨饶。苏景辉却并不领情,俯身揪住他的衣领,怒道:“把钱交出来!” “好好。”小偷说着,一只手颤抖着从衣服里摸出几块碎银子,交到苏景辉手里。 苏景辉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几下,却并不放开小偷,而是一脚踩在他的肩头,冷声问道:“就这些了?” “就,就这些。” 小偷话音一落,苏景辉脚下猛然得使劲,小偷疼得连连哀叫,“我交,我都交。”说完,便自身上取出一个紫色的钱袋。 这时候,那两个姑娘也赶了过来。一看见有人替自己抓了小抓,两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露出笑脸。 “姑娘,这是你的钱袋吧。”苏景辉说着,将钱袋递给那位红衣姑娘。 “多谢公子。”姑娘低头,伸手接过钱袋。抬头对微微一笑,就在这一刹那间,四目相接,苏景辉的目光完全被这个姑娘吸引,而这姑娘也在刹那间痴迷。 肌肤若雪,眉目如画。体态轻柔,风姿楚楚!这完全是他梦中的姑娘啊!苏景辉心中暗想。 而姑娘看着他,高大英俊,既温润儒雅,又不乏刚毅。这不正是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吗? 这两个人四目相接,一时间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旁边的小丫环可急了,连声叫道:“小姐,小姐! 姑娘这才回神,只觉得脸颊一阵滚烫,苏景辉也赶忙别开眼,极不自然地说道:“姑娘,还是检查一下,钱袋里的钱有没有少吧。” “没,没有。”姑娘羞涩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苏景辉突然觉得身后猛然向后倒去。原来,他一直踩着的那个小偷,见他突然失神,乘他不备,一下子推开苏景辉踩在他肩上的脚,拔腿就跑。 苏景辉却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直向那姑娘扑去,姑娘一时不备,一下子跌倒在地,而苏景辉毫不意外地压在人家身上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夏锦凤吃力地拎着一篮子菜蔬刚到。当她看到苏景辉竟然在大街上压着一个姑娘的时候,一股无名火顿时蹿上来。 “苏景辉!”她大吼一声,扔下篮子疾步飞奔,朝苏景辉跑去。 苏景辉这时候这那姑娘都羞得脸红心跳,赶紧从姑娘身上爬起来。那丫环也急忙把自家小姐扶起来。而这时候,夏锦凤已经冲到苏景辉面前,不问三七二十一,双手插腰气愤地吼道:“苏景辉,你个王八蛋!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街上,自己跑到这来跟别的姑娘鬼混……” “喂,你是谁呀,怎么说话的!”姑娘的丫环一听有人这样说自家小姐,立即双手插腰,横眉竖眼,瞪着夏锦凤。 “对不起,二位姑娘,这是我家小姐。”苏景辉赶紧说道。 “她是你家小姐,那公子是……” “这都不懂吗?我是他家小姐,他是我家仆人,签过卖身契的,谁也别打他的主意,我不卖的!” “谁要买你家仆人了,我们家还不缺仆人,用不着抢你们家庭的。”小丫环说完,狠狠地瞪了夏锦凤一眼,便扶着自家小姐离开。 苏景辉一直看着那姑娘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没想到,这个姑娘走了几十步之后,居然又回头冲他微微一笑,这一笑差点让苏景辉浑身骨头都酥了。他傻傻地站在那里,露出傻傻的笑容。 “苏景辉,走了!”夏锦凤冲他大喊,他居然毫无反应。 “苏景辉!”夏锦凤气得跺脚,“你到底走不走?” “走。”苏景辉说完,竟然抬脚就走。 “这边!”夏锦凤气愤地将他拽过来。苏景辉这时候才像是还了魂,终于不再傻笑,往前走了几步,捡起夏锦凤放在地上的菜篮子,便大步向回走去。 回到客栈,苏景辉借客栈的厨房给夏锦凤做了一大碗他说的欢聚一堂全家福,其实就是各种菜乱炖,可称大杂烩。 不过,他这道菜夏铁凤可没胃口吃。不是做的不好,而她公主殿下心里有气。 该死的苏景辉,在柳州城的时候她说喜欢他,他说什么微臣不敢。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不敢,而是真的不喜欢她。他从来都没有用今天看那个姑娘时的那种痴迷的眼神看过她,也从来没有望着她恋恋不舍。 那一次,她从京畿府衙离开的时候,他送她到府衙门,都没有一丝恋恋不舍的神情。可今天,他却对一个陌生的姑娘恋恋不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主,你真的不吃吗?”苏景辉看着桌上,自己辛苦做成的大杂烩已经渐渐不再冒热气,心里有些懊恼。他完全不明白,夏锦凤这又是怎么了。因为他不敢去猜想,公主殿下这是因为他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姑娘而吃醋,因为公主殿下早就说了,他只是仆人。一个仆人,怎么敢奢望主人为自己吃醋呢? “不吃,你拿去倒了。”夏锦凤冷冷地说道。 “好吧。”苏景辉叹息,端了那一大碗凉了一半的大杂烩,就要出房门,却被夏锦凤叫住:“苏景辉,你,你真的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第九十二章:门第太高,高攀不上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公主,微臣不敢。”苏景辉停住脚步,背对着夏锦凤,沉声说道。 “你是不敢喜欢,还是根本就不喜欢?”夏锦凤猛然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句。 “对不起,公主。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在微臣的心里,公主永远是公主,微臣不敢高攀。”苏景辉说完,抬脚便要走。 “你站住!”夏锦凤叫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苏景辉冷冷地说出这两个字后,大步离开。 夏锦凤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她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可是却无法控制。他说不喜欢,就算她不是公主,他也不会喜欢她。 可是,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在危险来临时,为救她而受伤?难道就因为她是公主,他才对她好? 这一夜,夏锦凤抱着被子哭了大半夜,直到接近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夜,苏景辉翻了一番,一夜未眠。 喜欢夏锦凤吗?答应是肯定的。可是,正因为喜欢,他才不敢接受。试想,如果他自私地承认喜欢夏锦凤,自私地去接受她对他的喜欢,那么一旦让皇上知道他是罪臣之子,到那时候他必死无疑,夏锦凤又该如何接受? 为了一个沈寒澈,她耽误了三年。难道他还要再耽误她三年,甚至更久吗? 所以,他不能答应。有些事情,时间久了,就淡忘了。也许多久之后,当夏锦凤再想起现在说“喜欢他”的话,恐怕也只会一笑置之吧。 天大亮的时候,一夜未眠的苏景辉,被窗外敲锣打鼓,热闹鼎沸的声音惊得起了身。在房间梳洗后,他打开门,正想一看究竟,正巧,隔壁夏锦凤也早被吵醒,在这时候打开房门。 “公主。”苏景辉低声唤道。 夏锦凤没有理他,而是径自向楼下走去。苏景辉知道,昨天晚上,他就算是彻底把夏锦凤给得罪了,这时候最好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否则都是讨打的事。 他沉默地跟着夏锦凤下了楼,就听见夏锦凤问店家道:“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城里这样热闹?”“今天啊,今天是洛州首富宋老爷,为他的女儿宋清露宋小姐飘彩招亲的日子,全城的青年才俊,都往他们家去了!” “什么是,飘彩招亲?”夏锦凤疑惑地问道。 “飘彩招亲,就是抛绣球。小姐站在绣楼上,看中哪家公子,就把绣球抛给他,接中绣球者,就可以和小姐拜堂成亲了。”店家呵呵笑着解释道。 “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夏锦凤笑了笑,扭头看向站在她身后三尺之外的苏景辉,脸顿时又冷了下来。 “你,跟我一起去瞧瞧。”说完,便径自走出客栈。苏景辉无奈,只能跟着。 夏锦凤一路跟着人群来到宋府大门前一瞧,这宋家果然不愧洛州首富之名。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门上用隶书写着两个烫金大字“宋府”。整个宅子的围墙全是青砖砌成,绵延数十丈,大半条街都是他们家的。 今天的宋府门前,搭起彩楼,彩楼上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喜字。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不过,因为时间尚早,宋府的小姐还没有出来。彩搂下挤满了洛州城里的前来抢绣球的人。当然,也不乏一些和夏锦凤一样,来看热闹的。 人群中,有不少人在议论着这个宋家小姐。有人说宋家是洛州首富,若娶了宋家女儿,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有人说,宋家小姐貌比天仙,性格温柔,绝对是如花美眷。 就在众人殷切期待的时候,宋家一个管家走上彩楼,对彩楼下的人揖手笑道:“各位,今天是我家小姐飘彩招亲的日子。待会,我家小姐会将一个亲手制作的绣球,抛到楼下。若是有哪位得中,只要你尚无婚配,就可与我家小姐拜堂成亲,成为我们宋家的女婿。” “好!”楼下立即就有拍手叫好。 也有人高声喊道:“快叫小姐出来!” “各位莫着急,小姐正在梳妆,即刻就来,各位稍等。”管家说完快速退下。没过多久,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便抱着一个碗口大的绣球,缓步走上彩楼。 彩楼下的人们,顿时沸腾了。无数双手不约而同的高高举起,恨不能从宋家小姐手中抢过那个绣球。 而这时候,夏锦凤和苏景辉却被震惊了。 这个宋家小姐,居然就是昨天在街上被小偷偷走钱袋的那一位。 “瞧,你的心上人出现了,你还不赶紧上前去抢绣球?”夏锦凤酸溜溜地对苏景辉说道。 苏景辉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却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说了句:“要真能抢到,那可是我的福份。” 夏锦凤一听,冷哼一声,“你还能有这份福气!” “有没有的,抢到了再说。”苏景辉冷笑说道。他倒不是真想去抢什么绣球,而是他必须借这个机会让夏锦凤明白,他是不可能喜欢她的。 话音一落,苏景辉还真就往前挤去。而这时候,站在绣楼上的宋家小姐宋清露,正面对彩楼下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无从下手,突然一见瞥见苏景辉,顿时眼前一亮,急忙将手中绣球举起。 站在人群外的夏锦凤,一看这情形,知道宋清露就要抛绣球了,一头扎进人群,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紧紧跟着苏景辉。 当绣球从宋清露手中飞出,直逼向苏景辉而来的时候,苏景辉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夏锦凤在他身后猛得跳起来,突然伸出的手,将即将落入苏景辉怀里的绣球,一下子打到一边。 就让他抢不到,谁让他不喜欢她! 夏锦凤恨恨地想道。却不料她这一捣乱,那只绣球滚入人群之中,引来无数人的哄抢。刹那间彩楼下乱成一团。没抢到的,殴打抢到的,生生的抢过来,又被别人殴打。整个场面完全失控。苏景辉被挤在其中,进退维谷。彩楼上的宋清露,更是被这场面吓得面如土色。 就在所有人争执不休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绣球突然就飞了出去,众人一惊,急忙朝绣球飞出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只绣球竟然滚落在跟他们数丈远的地方,落在一个乞丐的脚下,并且,被那个满身污秽,衣衫破烂的乞丐捡起来,当稀罕物拿在手里仔细观察研究。 宋清小姐一看这情形,顿时急得眼泪哗地流出来,转身就跑下绣楼,冲进府里。 “你们,这是做啥呢?”那乞丐这时候上前,拉了一个人傻乎乎地问道。 “拿来吧。”那人一把从乞丐手里夺过绣球,高声喊道:“我抢到了!” 话音未落,又引来众人的围欧哄抢。 “都给我住手!”这时候,宋府的宋老爷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出府门,“今天的比武招亲,不做数,不做数了!” “怎么能不做数呢?人们不满地叫道。 “我说不做数,就不做数。”宋老爷恼怒地说道:“都回去,回去!” 众人于是怏怏离去。夏锦凤和苏景辉正要离开,却被宋老爷叫住,“二位请留步。” “不知宋老爷有何事情?”苏景辉客气地问道。 “方才小女对老夫说了昨天公子帮她抓小偷的事情,小女对公子颇有好感,只是不知道公子有无婚配……?” “他当然有婚配,我就是他的妻子。”夏锦凤急切地出声,打断这宋家老爷的话。 宋老爷惊愕地看着夏锦凤,问苏景辉道:“这位,是尊夫人?” “不不不,她不是,她是我家小姐……” “没错,我是他家小姐。但我爹,已经把我许给他了。你女儿要嫁人,请另择他人,别打有妇之夫的主意!”夏锦凤气愤地说完,拉着苏景辉就要走。 这一次,苏景辉却没有任她摆布,而是用力甩开她的手,大吼一声:“夏锦凤,你够了!” “你敢吼我?”夏锦凤完全没有想到,苏景辉却这么跟她说话,委屈的眼泪刷就落下来。看得苏景辉一阵心疼,却丝毫也不能表现出来。 夏锦凤越是表现出对他的感情,他的心里就越是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世会暴光,害怕会让夏锦凤伤心,更怕会因此连累于她。 一份本来就错误的感情,与其让它任意发展,就会使双方都痛苦,倒不如早早地将它扼杀! 索性这位宋家小姐看上去还不错,自己倒不如就这么娶了她,彻底断了夏锦凤的念想,也好让她早日寻到应该属于她的好归宿。 夏锦凤完全不理解苏景辉的一片“苦心”只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他爱上这个宋家的小姐,甚至还想娶宋家小姐。 “苏景辉,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大哭着吼道,转身就跑开了。 苏景辉立在原地,半天没动。 “公子,公子!”宋家老爷连叫了他两声,才把他叫得回了神。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宋老爷问道。 “不对住了,宋老爷。”苏景辉尴尬地说道:“今天的事情……” “没关系。”宋家老爷哈哈笑道:“年轻人都是这样。不过,看样子那位姑娘待你是真不错,你可别辜负了她。”、 第九十三章:夏锦凤失踪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她家门第高贵,她的兄长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我高攀不上。”苏景辉苦笑说道。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岂不是宰相了?她是宰相的妹妹?”宋家老爷吃惊地问道:“可是,从未听说当今宰相有个妹妹,我只知道他有个女儿,就是圣手观音欧阳敏,医术极高的那个!” “不是宰相,却高于宰相。”苏景辉神情略略暗沉了下来。 “唉,不管怎么说,这婚姻大事就讲个门当户对。其实,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你是不知道,这些天衙门里总是找到我府上,要把我这闺女,送进宫去,说是要给太子选妃,我也是没办法,才想出了飘彩招亲这个办法。没想到……唉!” “给太子选妃?”苏景辉有些吃惊,“宫里选秀,不是三年一选,这去年刚刚选过,怎么今年又要选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衙门的人说,去年给皇上选,今年给太子选。我虽有万贯家财,膝下却只有这一女,教我如何舍得把她送到那暗无天日,永世不得相见的皇宫里去呢?所以,我在此恳求公子,如果公子与那位姑娘真无婚约的话,就请留下来与小女成婚,我愿意将全部的家当都交给公子。” 这宋家老爷说着,就差没给苏景辉跪下了。 “宋老爷,你千万别这么说。”苏景辉一时心里也乱了,虽然就在刚才,他的确也动了要娶宋家小姐,以此断了夏锦凤念想的这个念头,可是真的事到临头,让他莫名其妙的娶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姑娘,他还真有些凌乱。 “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尚有高堂老母,没有她老人家的允许,我断不敢擅自结亲。”苏景辉客气地说道:“况且,我这一趟出来,是有公务在身,也不敢耽误。” “公子言之有理。”宋老爷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一只腰细脚宽的高脚细瓷杯座上,像一只反口金钟形的玉色酒盅,递到苏景辉手中。说道:“这样,我把这只杯子给你。这叫蝴蝶杯,斟酒满杯,便见一只彩蝶从杯底泛起,起落于花丛之间,栩栩如生,出神入化,杯酒饮尽,彩蝶顿逝,是为“杯满蝶现,酒尽蝶隐”之酒具佳品,誉冠天下。乃我宋家传家之宝,你带上它,就是我宋家的女婿。当然,我也不勉强你,若是日后你有反悔之意,便派人将这杯子送来,若有成婚之意,也请带杯子亲自前来府上。总之一句话,杯子不现,我女不嫁。” “这,这怎么行,这不行!”苏景辉连连推辞。 “这有什么不行,我都说了不勉强你。我只是不想让女儿进宫,你拿了这个杯子,衙门的人再找我,我大可说女儿已经订亲,他们就没办法让我女儿进宫了。至于婚事,全看你的自由,就当我把杯子在你处存放一些时日,难道这样也不成吗?” 苏景辉听他这么一说,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只杯子。拿在手里细一看,只见杯沿镶金,光彩夺目;外壁有二龙戏珠,彩色斑斓;内壁婷婷花朵,妖娆美丽,仅是这做工,已经稀世了! 这宋家老爷为了不让女儿进宫,竟将如此贵重之物轻易给他,倒也真是爱女心切了! 只是,自己真的能娶这位宋家小姐吗? 苏景辉不知道,而他也不来不及想清楚,因此等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夏锦凤早已不见了。 她的屋子里有些凌乱,行装一点也没带,连桌子上的茶还是温热的。一只凳子被掀翻在地上,这种种际象表明,她似乎不是自己离开,而是被人掳走的! 苏景辉心里一阵紧张,急忙冲到楼下,就听见店里的客人都是纷纷议论着什么。苏景辉来不及去管这些闲事,就要出客栈,突然被客栈里,一个年轻的后生叫住。 “兄台,你也要是赶去从军吗?” “从军?”苏景辉扭头,疑惑地看着他。 “兄台不知道?”那后生也是有些吃惊,“碧玺国的军队攻破了天门下,已经拿下柳、林、景、玉、颜、柯六州,如今已经兵临富州城下,眼见就要打进京师了,我们这些天都在商量着,要赶紧去报名参军,保卫国家呢!” “消息准确吗?”苏景辉急声问道。 “朝廷都贴出征兵告示了,还能有假!可是我就奇怪了,朝廷不是有百万雄兵吗?怎么到这会就派不了用场呢?” “我听说那百万雄兵必须得有节制天下兵马的鱼形兵符才能调动,否则就是皇上的圣旨,他们也不能动,动了,就是谋反。”另一名后生这时候插了句话。 苏景辉听了这话,刹那间如遭雷击。沈寒澈没有找到,兵符也没有找到。没有兵符,无法调动兵马,天景国只能是任人宰割。这可怎么办呢? “可是国家危险,他们难道就当真不敢动吗?”一个后生气愤地说道。 “不是不敢动,是不敢轻易动。不过我听说,朝廷有和亲的意思,准备把公主嫁到碧玺去,来换取和平。” “嫁公主?当今皇上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锦凤公主,难道皇上是要嫁锦凤公主?” 众人正在议论着,苏景辉突然像一阵风似的跑到楼上,迅速收拾了行装,赶往京城。 夏锦凤无故失踪,一定是宫里的人给带回去了。他们是想把她嫁到碧玺,拿她和亲,换去和平! 一想到这个,苏景辉的心里就久久不能平静。他气愤,也痛恨。朝廷养兵千日,一朝用兵之际,却拿不出一兵一卒对抗外敌,只能拿一个女子去换取和平。若是这样,还要那些兵将做什么! 苏景辉一路星夜兼程,三日之后,便低达京城。他觉得自己现在必须知道朝廷究竟是什么动向,于是当天夜里,他再一次去拜访他的舅舅,御史大夫苏哲。 然而,苏哲也对宫中的情况不甚了解。 “上月初八,皇上突然身染重疾,下令太子监国。打那之后文武百官谁也没有见过皇上,而太子却是一步步掌握着朝政大权。对碧玺进攻之事,太子更是迟迟不肯调兵,昨日,还在朝堂上说,要将锦凤公主嫁往碧玺和亲。” 苏哲颇有疑惑地说道。 “那,锦凤公主现在何在?” “不知道。别说是我,连柳尚书、欧阳宰相他们也不知道。柳尚书在今日朝堂上,还向太子询问锦凤公主下落,岂被太子一阵数落。如今,太子只信任东宫詹事崔浩一人,大小事务全听他的,我们一帮老臣,只能干着急。”苏哲无奈地说道。 “那,太后呢?” “太后也病了,听说已经多日水米不进。如今,能掌控大局的,只有欧阳相,可他偏偏又……” “欧阳相怎么了?” “数日前在朝堂上,他因向太子提出要见皇上,被太子喝斥,罢免宰相之职。” “怎么会这样?”苏景辉吃惊地说道:“纵使太子监国,监的也是庶政,是朝廷的日常事务,怎么连罢免宰相这样的大事,也敢轻易做主。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谁说不是,现在朝里已经有人猜测,皇上,是不是已经龙驭归天了!” “看来,现在的情况很不妙。”苏景辉凝重地说道:“舅舅,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太子不调兵,不是不想打仗,而是他早就丢了手中那半块节制天下兵马的兵符!” “你说太子丢了兵符?”苏哲震惊地看着苏景辉。 “不错,没有兵符,那百万雄师就不敢动,不动,便等同谋反。纵使他们现在出兵与碧玺做战,打了胜仗,最好的下场也不过功过相抵。所以他们绝不敢轻易出战。以外甥所见,为今之计只有请柳尚书和欧阳相一起前去搬请那百万雄师。凭他们二人德高望重的身份,或许可以使那百万雄师,放下心里包袱,拼死一战。”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兵部柳尚书毕竟是太子的岳父,他可靠吗?” “应该可靠。”苏景辉说道:“不瞒舅舅,外甥从去岁冬到了柳州之后,一直与锦凤公主在一起。年初的时候,柳尚书的外甥陈子浩还曾到柳州为公主传话,说皇上要让公主去和亲,让公主立即离开柳州,逃往漠北。由此可见,柳尚书,是站在皇上一边的。” “那就好!”苏哲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去找欧阳相和柳尚书,让他们俩去搬兵。” “舅舅且慢。”苏景辉正色道:“外甥还有一个疑虑。外甥曾在柳州城外,见到大批军队,足有三万之众,而那时,碧玺尚未发兵,朝廷并无战事。所以,外甥担心,会不会是有人私调兵马,甚至是与碧玺里应外合,或者,朝廷的百万雄师,已经叛变?” “竟有这样的事情!”苏哲恨恨地说道:“若真是这样,只怕天景将有灭顶之灾!不过要说那百万雄师全部叛变,几乎不可能。但肯定有一部分已经起了祸心,私调兵马,里应外合,会是谁呢?” “外甥也想不透会是谁。不过如今嫌疑最大的,便是太子。所以外甥有一想法。” “什么想法?” “外甥想,夜探东宫。” “夜探东宫?”苏口想了想,“不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只是,你一个人……” “外甥一人足矣。舅舅别忘了,外甥是捕头,主要责职是抓贼,抓贼也需要知己知彼,所以夜探东宫不是难事。若人多了,反而扩大目标,引人注意。”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自己多小心。” 第九十四章:非礼勿视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这一夜,苏景辉凭借着自己的绝顶轻功,飞檐走壁,历尽艰难,小心翼翼地潜入了太子东宫,来到太子书上崇恩殿顶上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什么人!” 随即,寒光四射的剑,便指向他的胸口。 苏景辉并不慌张,看了眼面前这个与他一样,同是黑衣打扮,站在屋顶的人,冷声问道:“你又是谁?” “你是?苏捕头!”对方听到他的声音一阵惊喜,一把扯上蒙脸黑布,露出一张白生生的俊俏脸蛋来。 “陈公子!”苏景辉有些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奉我舅父之命,前来营救我表姐的。你呢,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听说太子抓了公主,我为此而来。”苏景辉实话实说。 “这么说,我们俩所为的是一件事了。”陈子浩道:“舅舅让我营救表姐,目的也是为了找到公主。现在除了太子,只有我表姐知道公主在哪。”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太子妃。”苏景辉急切地说道。 “可是,我也不知道太子妃在那里……”陈子浩正说着,只见崇恩殿的正门突然被推开。陈子浩与苏景辉急忙伏身,趴在屋顶上,紧张地看着殿门口。 这时候,一脸疲惫的太子殿下,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随后对那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们退下,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两个小太监应声退下。太子一个人踱步在崇恩殿院内,来来回回的走着,神色忧虑。良久之后,就在陈子浩与苏景辉两人几乎要在屋顶上呆不住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崇恩殿,禀报道:“太子殿下,公主还是不肯用膳。” 苏景辉听到这消息,猛然一震,原来夏锦凤竟在东宫里。 “她到底想怎么样?”太子厉声问道。 小太监吓了一跳,但还是壮着胆子如实禀报道:“公主说,她要见皇上。” “见皇上!”太子冷笑,“现在,谁也别想见皇上。你吩咐下去,如果公主不肯吃饭,就不要送了。也省得她吃饱了再闹出事来,饿着她,还省得节外生枝。” “可是,这样下去,公主的身体……她已经饿了三天……” “饿过七天人才会死,放心。”太子无情地打断那小太监的话。 “是。”小太监无奈地退下。 “公主果然在东宫。”屋顶上,苏景辉小说对陈子浩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陈子浩问道。 “去找太子妃,你知道太子妃住哪吗?” “知道,莹华殿。” “好,带路。” 两道黑色的身影,在夜色的掩饰下,再一次飞檐走壁,赶到莹华殿。不过这次,他们没有落在屋顶上,而是直接越过宫墙,落在院中。 “还真没看出,你轻功不错嘛!”苏景辉落地后,小声对陈子浩说道。 “我们天景国这些世家子弟,没有一个不习武的,我可是从三岁就练起。”陈子浩得意地说完,急步奔到莹华殿正殿门前。只看殿内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丝声响,陈子浩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要敲门。 “你就准备这样正大光明的进去?”苏景辉上前,拧眉看着他。 “怕什么,太子妃是我表姐。” “表姐,亲姐也不行!你这样进去,万一被人发现,太子妃的名声要不要……” “哎呀,就是啰嗦!你进不进,你不进我进了!”陈子浩说完,举起手来啪啪啪地将房门敲得山响。苏景辉错愕地看着他,这小子,太胆大了吧。 “谁在外面?”屋里传来一个婢女的声音,房门随即被打开,那婢女一看见陈子浩,顿时一脸惊喜。 “陈公子,你可算来了,太子妃等您多时了。”说完赶紧让陈子浩进屋。苏景辉跟着也往里走,却被婢女拦住,问道:“你是谁。” “他是我带来的帮手,让他进来。”陈子浩解释完,这婢女这才苏景辉进入屋内。 一踏进了莹华殿,一股淡淡的幽香便扑面而来,苏景辉惊觉地发现,这香味,与夏锦凤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难道夏锦凤在这里? 正想着,只见得一阵珠帘响动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那道银红色纱帘后,缓步走出一位女子。隔着纱帘,完全看不出相貌,只觉得亭亭玉立,窈窕无双。 苏景辉料定这便是太子妃,急忙跪下,拜道:“微臣拜见太子妃娘娘。” “平身。”纱帘后发出莺啼般好听的声音,“子浩,这位是……” “表姐,这就是京城第一捕头,苏景辉。” “原来是你。”太子妃轻柔地说道:“你来东宫做什么?” “表姐,他和我一样,也是来救公主的。”陈子浩急切地说道:“表姐,你知道公主在哪吗?” 话音未落,莹华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太子殿下到。” 这下子,可把苏景辉和陈子浩惊得魂飞魄散,要是让太子看到他们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出现在太子妃的寝殿里,那便是浑身长嘴也就不清了。 太子妃也没料到太子会突然前来。自从去岁她小产之后,太子可是再也没有踏进她这莹华殿了,怎么这会突然就来了,难道是发现了陈子浩和苏景辉? “表姐,你这里哪里能藏人,让我们俩赶紧躲起来吧。”陈子浩惊慌地说道。 “躲?我这里哪能藏人!”太子妃说完,灵机一动,吩咐身边侍女道:“你赶紧带他们俩去后边,扮成宫女,我在这拖住太子。” “是。”婢女说完,赶紧将苏景辉和陈子浩两人带到内室去。 苏景辉和陈子浩刚一离开,太子就进了门。太子妃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原本她是想让陈子浩到东宫来,帮她一起想办法找到夏锦凤,没想到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个苏景辉。偏偏太子又来了,这要是让太子发现她的寝殿里居然藏着两个男人,她真不用活了! “你这是怎么了?”太子一眼就看出太子妃惊慌的神情,疑惑地问道,“本宫就这么让你害怕,还是说,你这屋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没有。”太子妃战战兢兢地说道:“臣妾只是没想到,殿下这时候会过来。不知殿下到臣妾这来,有什么事情?” “柳舒妍,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脑子偏偏就不够用呢?这深更半夜的,你说本宫来找你做什么?” 太子妃刹那间就羞得满脸通红,尤其是一想到陈子浩和苏景辉就在内室,更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偏偏这时候,太子还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就将她揽放怀里,一双眼中渐渐腾升起的火焰看得太子妃又羞又怕。 与此同时,内室里,已经是婢女打扮的陈子浩和苏景辉再也无法淡定,推开窗户就要跑。却被那婢女告知:这里根本出不去,除非去正门。 苏景辉和陈子浩顿时都觉得无比尴尬。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太子沉闷唤道:“来人。” 苏景辉和陈子浩一看这机会,赶紧跟着那个婢女走了出去。结果刚一踏出内室,就被眼前的幕给惊呆了?吓住了?或者,刺激到了? 呃,应该是都有的。 只见太子正抱着太子妃,尽情的拥吻着她的唇,她的颈,甚至还在拉扯着她的衣裳,完全对站在他们身边的三个人熟视无睹! 苏景辉和陈子浩可无法再淡定了,恨不得马上拔腿就跑。可是太子殿下竟然只顾自己忙碌,迟迟不肯下达命令。所以他们也不敢走开,只能紧紧的闭上眼睛,在心里莫念着:非礼勿视!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好一会之后,他们终于听到太子殿下开口说话。 “去到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应了声,带着苏景辉和陈子浩三人急步就往外走。 “等等。”就在他们即将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太子的目光突然落在苏景辉的身上。好熟悉的背影,这太子妃身边,何时多了个如此高大壮实的宫女? “你转过身来。”他突然放开太子妃,朝苏景辉走来。太子妃如释重负,急忙拉好衣裳,惊慌地看着向苏景辉走去的太子。 苏景辉站着没敢动,太子可是认识他的,就算他换身女装,也难保不让太子认出。 “你是怎么回事,叫你转过来,听不懂人话吗?” “禀太子殿下,奴婢生来丑陋,不敢污了太子殿下的眼,所以殿下还是不要看的好。”苏景辉捏着嗓着说道。 “既然是生来丑陋,怎么会安排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太子冷冷地说道:“本宫看你分明就是在狡辩,转过身来!” “殿下,这个宫女刚来,她很胆小,你还是别为难她了。”太子妃急忙上前说道。 “哼!”太子冷哼一声,说道:“本宫看他不是胆小不敢转身,而是另有隐情吧。”说完,猛然出手,一掌击在苏景辉肩头。 苏景辉猝不及防,被击倒在地上,连带着撞倒了陈子浩,两个齐齐摔倒在地上。这时候,太子一脚踩在苏景辉的后腰上,揪住他的一条胳膊,用力向后一拽,苏景辉不由自主的抬起头,那张让太子再熟悉不过的脸,完全暴露! 第九十五章:公主远嫁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苏景辉,果然是你!”太子猛然松开苏景辉的胳膊,收回踩在他背上的脚,倏然转身,使出全部力道,一巴掌甩在太子妃的脸上。 “贱人!”太子恨声骂道。 纤纤弱质的太子妃岂能承受他如此大的力道,被他一巴掌煸倒在地上,殷红的血顿时从嘴角流出来,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晶莹的泪光在她眼中直打转。 “你别动我姐,是我带他来的,你要打打我!”陈子浩这时候急切地吼道。 “打你,本宫还怕脏了手!”太子冷笑道:“陈子浩,本宫一向把你当成小舅子看待,没想到你竟然深更半夜给你姐送男人。本宫今天,就替你爹好好教训你这个无法无天之徒!” 说完,大喝一声:“叫侍卫来!” 不一会,几十名侍卫手执长枪出现在莹华殿外。 太子指着陈子浩,吩咐道:“带陈公子下去,重责五十杖,送到陈府,交吏部尚书严加看管。”说完,他看了一眼被他打倒在地上的苏景辉,目光渐渐由怒转恨,最后,声音冰冷如腊月飞霜一般,说道:“至于这位,拖到宫外,斩首!” 一群侍卫立即按照太子的吩咐,带走了陈子浩和苏景辉。 “殿下,不要。”这时候,太子妃才似从刚才的惊魂之中回神,拼命向太子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子浩和那个苏景辉只是想向臣妾打探公主的下落……” “本宫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太子俯身,将太子妃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一片寒凉。 “敢进你的寝殿,他苏景辉必须死。”他恶狠狠地说道。说完,一把推开太子妃,大步离去。 太子妃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一只雪白的猫儿,从莹华殿蹿出,一名宫女紧紧跟在她身后。 苏景辉被押到东宫外之后,太子很快便亲自赶到。见侍卫们尚未动手,他“嗖”地一声抽出佩剑,交到一个侍卫手中。 “用本宫的剑,杀了他!” “是。”那侍卫接了剑,高高举起,对准苏景辉的脖子,就要砍下去的时候,一声有气无力的娇唤突然传来。 “住手!” 众人皆惊,回头望去,只见夏锦凤踩着虚浮的脚步,整个人摇摇晃晃,像喝醉酒一般的走着。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雪亮的刃子紧紧贴在她的颈间,似乎随时都要割破她的喉咙。 “你给我放了他!”她另一只手指着太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你把刀放下。”太子冷冷地看着她,示意身边侍卫,随时准备扑过去抢夏锦凤手中的匕首。 “你把他放了,只要你放了他,我答应你,明天一早,出嫁碧玺。否则,我就一刀杀我自己,让碧玺的军队打到京城来,让你永远也做不了皇帝!”夏锦凤竭尽全力,发出沙哑的,却也撕心裂肺的声音。 “公主,不要!”苏景辉再也忍不住悲声大吼:“不要嫁到碧玺,微臣不值得公主这么做!”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夏锦凤说着,一步步朝太子逼近,那匕首也一点一点的贴进她的肌肤,一缕血丝渐渐浸出,最后在她的脖子上流下一道道血迹。 “放人!”太子懊丧地说道。 他此刻恨不能将苏景辉挫骨扬灰,但是眼看着夏锦凤颈间让人触目惊心的血,他也只有收手的份。 夏锦凤是让碧玺退兵的唯一筹码,如果她有损伤,就连最后一丝让碧玺退兵的机会也没有了。 苏景辉被放开之后,顿时像没有骨头一般瘫软在地上。 夏锦凤,她居然为了救他,答应太子嫁到碧玺,她这是在拿她一生的幸福去换他的命啊! 夏锦凤眼看着那些人放开了苏景辉,手中的匕首却依旧不肯自颈间移开。她对太子说道:“你让他走,我要看着他平安无事的离开。” “我不答应。”太子说道。他太了解他这个妹妹,如果他这时候放了苏景辉,下一刻她就会变卦! “我要先把他押起来,等明天送了上了花轿,平安出嫁三天之后,我自然会放了他。” “好,成交。”夏锦凤有气无力地说完,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手中匕首咣当砸落在地上。 翌日,夏锦凤在一群陌生宫女的帮助下,换上厚重的嫁衣,自东宫外乘上花轿,在被东宫禁卫军护送,一路出了京城,向西而去。她知道,太子要将她送到前线,来换取碧玺国退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嫁到碧玺去,是要嫁给谁? 是只听未见过的碧玺大皇子,还是那个屡次提出要娶她的二皇子,亦或者,是垂垂老矣的碧玺皇帝? 总之,都无所谓了。她一向以为,这世上没有“认命”两个字,任何事情只要她肯争取就一定能得到。所以,她也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一次,她真的怕了! 那一天,她和苏景辉在洛州宋府门前起了争执之后,一个人跑回客栈,就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多了好些陌生人。那些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她打晕,从窗户离开了客栈。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这时候她才知道,抓她的人,是她的亲哥哥,他是要将她送到碧玺去和亲。 她当然不同意,绝食相抗,谁知道太子殿下,她一母所生的亲哥哥居然真的就将她活活饿了三四天,而且天天逼迫她答应和亲之事。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从前太子对她所谓的疼爱都是假的! 她无法见到她的父皇,她的皇祖母,她的外祖父,甚至连她的嫂子太子妃,她也没办法见到。没有一个人能帮她。那时候她真的都快绝望了。 直到昨天夜里,雪绒出现了! 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急中生智,想到了她和太子妃身上都佩有皇上赐给的能使人遍体幽香的红玉手串。雪绒最喜这种香味,闻香就扑,所以那宫女把它赶出东宫,让它巡着香味,这才找到她。 她从来没有想到,雪绒,这只苏景辉送给她,自她出宫后,就又被太子妃养在东宫的猫,在苏景辉性命攸关之际,它竟然能救他的命。 宫女找到她,告诉她太子要杀一个叫苏景辉的人。她说,太子妃不想太子滥杀无辜,况且那个苏景辉也并未犯错,本就不该死,所以她利用雪绒,找到她,希望她能救苏景辉。 于是,她便用自己的命,威胁太子,救下了苏景辉一条命,却也把自己推向了无望的深渊。 车轿一路马不停蹄的走着,夏锦凤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哪里,只觉得道路两边的景象从未停止地向后倒退。她知道自己离京城越来越远,却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夏锦凤离开三天之后,太子依约放了苏景辉,但却并未让他立即回家,而是命人将他带到东军崇恩殿内。 被带到崇恩殿的苏景辉,面对这个逼自己亲妹妹前去和亲的太子殿下,再无法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尊重与敬畏。太子!不过是一个昏庸无能的慵才,这样的人就算了当了皇帝,也注定是一代昏君! 太子却是摒退了左右,将他一人留在崇恩殿里。苏景辉跪在崇恩殿里,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夏锦凤。他想救她,哪怕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她去和亲!所以,此刻此刻,就算他再怎么鄙视太子,也不敢再与他做对。他必须服软,尽快让太子放了他,让他有允足的时候,去营救夏锦凤。 太子居高临下看着他,良久之后,问道:“苏景辉,你告诉本宫,究竟是何人让你去查沈寒澈的下落?” 苏景辉见他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来,心中刹那间觉得,这时候再不能瞒着太子,皇上为他所做的一切了。 如今文武百官谁也见不到皇上,而太子又并未登基,这足以说明皇上并未驾崩,而是被太子挟制了。或许,说出真相,太子便会因感动于皇上的一番苦心而不再执迷不悟,这样一来,不但皇上有救,便是要救回夏锦凤的胜算也能大些。至于他和皇上之间的约定,这时候他再不能顾忌了,就算日后皇上要责罚,他也无怨无悔。 苏景辉一番思量之后,一咬牙,终于说出真相。 “是皇上命我去寻找沈寒澈。” “皇上?”太子大为震惊,“皇上让你找他,为了什么?” “为了那半块节制天下兵马的兵符。”苏景辉抬头看着太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丢失了兵符,难道就真以为皇上不知道吗?皇上他早就知道了!可他说,太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做为父亲,他心疼太子,心疼自己的儿子,他说不但不会惩罚太子殿下您,还要维护您。所以,他派微臣去寻找沈寒澈,寻找那半块兵符。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派微臣吗?因为微臣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派我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才能更好的确保太子的安全,确保殿下您稳座太子之位,殿下你明白吗?” 苏景辉说到最后,都已经是非常激动,也非常感动了。 皇上,他绝对是天底下,最宽宏,最慈爱,最伟大的父亲,可是为什么,太子就不能理解他呢? “怎么可能,我不信!”太子发出撕裂心肺的大吼,“他是皇帝,他怎么可能这么仁慈?我丢了兵符,那是死罪,他怎么可能会饶过我!” “就因为他是你的父亲!”苏景辉也是大声喊道:“殿下,皇上对您的爱,超脱了这世间所有的父子之情,他真的是一个慈父啊!” “可是我已经错了!”太子陡然大哭,“我给他下了毒,我让他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我已经是弑父杀君的罪人,我别无选择,只能错下去!” “殿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殿下弥补错失,皇上不会怪罪于你的。” “怎么可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他不怪我,国法家规也饶不了我,都那时候我就一无所有的,一无所有你懂吗?” “如果殿下继续执迷不悟,那殿下才会一无所有!碧玺国兵临城下,皇上无法亲理朝政,文武大臣惴惴不安,整个天景国群龙无首!你以为把公主嫁过去,便能天下太平吗?错!大错特错!他们无贪得无厌,他侵吞整个天景国,殿下,到那时候,你还有什么?你能有什么?”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救不了父皇,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太子嚎啕大哭! 丢失兵符之后的这三年时间里,他从来没有一天不为这件事情担心。那半块丢失的兵符,就像是压在他心上的一座山,沉重的让他无法呼吸。他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被人告发丢了兵符,梦到他的父亲龙颜大怒,要杀他。他害怕,所以他盗用军粮换战马,贩买少女赚钱,都是为了加快夺权的步伐。 他以为,只要自己独揽大权,号令百官,有没有那半块兵符,便不重要了。因为他是太子,是明正言顺的继承者。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碧玺国会跑到添乱。没有兵符,他不敢动用别的办法调动军队,只能任人宰割,这才丢失江北大量疆土。 然而,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丢失的那半块兵符,竟根本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可怕的事情。因为他的父亲,用尽了全力在爱着他,维护着他。 如果不是苏景辉的一番话,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父亲对他的爱,有多深! 苏景辉见他悲痛嚎啕,心中便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他定了定神,声音严肃又略带悲伤地说道:“殿下,微臣以为,唯今之计首先是要招集天下名医,救治皇上,其次,是命欧阳相和兵部尚书前去搬兵,在没有兵符的情况下,只有他们二人出现,那些将领恐怕才会信任几分。其三,派人截回公主,和亲之事就此作罢。” 第九十六章:杀皇上,嫁祸太子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没有用的,都来不及了!”太子伤心泣道。 “只要有我们这帮老臣在,一切都来得及!”就在太子话音未落之际,崇恩殿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苏景辉惊异地回头,只见当朝宰相欧阳宗、兵部柳尚书,吏部陈尚书,御史大夫苏哲等多位朝廷重臣,一齐走殿崇恩殿。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一帮老臣高声喊道。 “平身。”太子匆匆背过身去说道,他不想让这帮老臣看到他的眼泪,太丢人了! 都怪这个苏景辉。他本来是找他来兴师问罪的,倒被他一番话说得伤感哭泣。 “谢太子殿下。”一帮老臣纷纷起身之后,兵部柳尚书,也就是太子妃的父亲,太子殿下的岳父大人上前一步,面带喜色地说道:“启禀殿下,臣愿与欧阳相一起,赶赴漠北大营,山南大营调集军队支援前线,一定能将碧玺贼寇赶出我天景疆域!” 柳尚书话音刚落,御史大夫苏哲也上前一步说道:“臣昨日也已请来名医杜葵,有他在,定能使皇上龙体康健!” 太子听到这些话,刹那间感动的几乎又要落泪,回过身来,竟然扑腾跪在地上。吓得一班老臣也赶紧跪下,连连叩首。 “太子殿下,这是要折煞我等啊!” “各位快快请起。”太子见他们跪下,急忙站起来,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来。感激地说道:“天景能有你们这样的贤良臣子,真是社稷之福,本宫,谢谢你们!” “为国尽忠,为君分忧,是臣等应尽的本份。况且,皇对臣等恩重如山,臣等理当鞠躬尽瘁!”柳尚书感激地说道。 “柳尚书所言极是,皇上与我们都是生死弟兄,当年在战场上,我们同吃同睡,一同杀敌,才打下这天景江山,如今国家有难,难道我们就能安享荣华吗?”吏部尚书也是陈远山慷慨激昂地说道。 苏景辉一见这帮人居然忆起了往事,顿时心中一阵着急,急忙插话道:“殿下,既然欧阳相和柳尚书已经调集了军队,那这和亲之事……” “你,去把公主追回来!”太子立即对苏景辉说道。 话音未落,苏景辉已经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崇恩殿去。一班老臣见事情终于办妥,也都纷纷告退。 离开东宫之后,御史大夫苏哲有些担心地问欧阳宗道:“太子的话,你们信吗?” “你信吗?”欧阳宗反问。 “我是担心,太子党羽会教唆太子!” “唉,我也有所顾虑。”苏哲话音一话,柳尚书也无不担忧地说道,“为今之计,只有请神医杜葵进宫为皇上治病,我们才能知道皇上的确切消息,否则事情恐怕总有变故。” “柳尚书所极是。可我担心,太子心不诚啊!”陈远山这时候,却是一声叹息说道,“他对我等礼遇有佳,却绝口不提何时让杜葵进宫为皇上瞧病。他看似后悔让公主和亲,却只命苏景一人去追回公主,就一份手诏也未曾给予。护送公主的,有三千东宫禁卫军,无凭无据的,这三千禁卫军,如何会相信苏景辉呢?” “要我说,这恐怕还不是最糟的。”一向精明的欧阳宗,脸色凝重地说道:“如果苏景辉半路出了事,救不了公主;如果我们调不来军队;如果杜葵医不好皇上……” “我们绝不能让这些‘如果’发生,柳尚书陡然提高声音说道,“我们现在就去调集军队,让杜葵进宫!” “的确,事宜不迟。”欧阳宗想了想,“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那,我们就分头行动。我去山南大营,兵部尚书,你去漠北在营。吏部尚书,你往河西大营。御史大夫,你留在京城,监督杜葵为皇上医治。” 于是,几个老臣在欧阳宗的安排下,各自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东宫里。太子宫詹事崔浩匆匆走进崇恩殿,急声问太子道:“殿下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太子叹息说:“我从来不知道,父皇对我如此爱护,我不忍……” “太子信了苏景辉那个小捕头的话?”崔浩又气又急,“殿下,您怎能如此糊涂!苏景辉为的是什么,他为的是他自己。他觊觎公主已久,他是想借机得到公主。还有皇上的那帮老臣,他们不过是想握住自己手上的权利。殿下,你可曾想过,丢失兵符,拒不出战,毒害皇上,罢免宰相这些,样样都是重罪,如果皇上醒了,他再顾念父子之情,也不可能罔顾国法!我们如今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只有造反这一条路了,殿下在这时候退缩不前,那将注定成为俎上之肉啊!” “可是碧玺来犯……” “碧玺来犯有公主去和亲就行了!”崔浩急声打断太子的话,“公主即将送到,只要公主一到,碧玺自然退兵,到那时候,殿下便可君临天下。如今,何必要在这最后一步的时候,受奸人蛊惑!” “够了!”太子拂袖大怒,“本宫不想这样了!这三年来,本宫没有一天能安稳,没有一天不去想那块兵符!是你,是你出的主意,拿兵符去陷害沈寒澈,兵符丢了,你说你一定能找到,可是你找了三年却一无所获,现在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殿下恕罪,是臣无能。”崔浩一见太子勃然大怒,慌忙跪下,语气却强硬无比,“既然太子殿下甘为俎上之肉,臣无话可说。臣这就回去,等着皇上抄家灭门的旨意。” 崔浩说完,面色凝重地退出。但他却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进宫去见徐贵妃。 按理,外臣是不可以进入后宫之中。但如今这时候,皇太后和皇上相继病倒,后宫之事全由徐贵妃一人掌控。再加上太子监国理政,身为太子最信任的宠臣,崔浩出入皇宫,也就容易多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费了一番周折,在见到徐贵妃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将过。徐贵妃刚刚睡过中觉,即将临产的她,如今身子越来越沉,连后宫的很多事情也都无法专心料理。每日里只养着自己的身体,盼着孩子平安降生。因为这孩子,已是她最大的筹码。 当她听到宫女禀报说:太子宫詹事崔大人求见时,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请他进来。”徐贵妃心里不安,语气却是平稳至极。 崔浩进入殿内,环顾四周,见徐贵妃端座纱帘之后,无法看清形容,更无法知道,她是否康健安好。 “臣太子宫詹事崔浩,拜见贵妃娘娘。”崔浩对徐贵妃行叩拜大礼。 “平身。”徐贵妃说完,命左右宫女道:“你们都退下。” 于是,左右宫女鱼贯而出。 “你来做什么?”徐贵妃声音清冷地问道。 “太子,已经决定追回公主,救治皇上,宰相欧阳宗等人,也已分别前往漠北、山南和河西大营调兵。事情,难办了。臣想请娘娘一个示下,是否……” 崔浩说着,跪行向前,快速来到距纱帘不到一尺的地方,压低声音,阴沉说道:“弑君!” 一声瓷器打破的清脆声音在这一刻传来,徐贵妃一声惊呼,望着右手中指指腹,被瓷器割伤的伤口,愣愣地出神。 “不可!”良久,她惊声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只想让我的孩子当太子,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皇上。” “可如果太子追回公主,救醒皇上,宰相欧阳宗他们再调集兵马打退碧玺进攻,那时候,太子亡羊补牢,凭皇上对他的宠爱,必定不会再责罚于他,你的孩子,如何还能当得了太子?况且,我听说,赵淑妃上次小产后不久,就再次怀孕。如果不抓住眼下的机会,以后就是搬倒太子,你的孩子也不一定能成为太子。媛儿,当上皇后,当上太后这不是你一生的心愿吗?难道你就忍心这样放弃?” 一声“媛儿”,叫得徐贵妃倏然愣住。 多少年了,她再未听过这个男人叫她一声媛儿。二十年前,他说,媛儿,不要进宫,跟我走,我会一辈子珍爱你。 可是她拒绝了,因为她爱着夏展墨。她说,她要进宫,当皇后,当太后,甚至是太皇太后。 她永远都记得,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眼中的沧凉与无奈。 最后,他告诉她:哪怕她想要当皇帝,他也情愿以命相助。 “我不想放弃,可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他。”徐贵妃呆滞地说道。 “我知道,你爱他。可是他呢?他又何曾爱过你一丝一毫。二十年前有叶敏,二十年后有赵淑妃,甚至他还跟欧阳宗的女儿暗通款曲多年,他配你这样爱他吗?媛儿,就算你真的可以不在乎这些,可你也总该想想徐家,如果太子日后登基,他能如得下徐家吗?让你的孩子当太子,这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整个徐家,你明白吗?” “可是弑君,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万一被查出……” “万一被查出,我担着。我是太子宫詹事,弑君之事,我是奉太子之命而行的。” “你的意思,杀皇上,嫁祸太子?” 第九十七章:宫女传话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不错,反正太子已经毒害过皇上一次,有第二次,又何妨?” “真的一定要这样吗?”徐贵妃听了崔浩的话,良久之后,冰冷地吐出这两个字,而后,她轻轻的合上眼,两行清泪缓慢的从她的脸颊滑过。她没有发现,纱帘之外,崔浩刹那间松泛的表情。 “必须这样,否则你永远成不了皇后,太后!你放心,这一次,一定要一举解决所有的麻烦。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崔浩说完,快速起身离去。 就在崔浩离开之后不久,徐贵妃宫里,悄悄溜出一个小宫女。她一路惊慌失踪,不断地回头看着,也不断地加快脚步,一直到跑到赵淑妃宫门口。 “公公,我要见淑妃娘娘,求公公帮忙通传。”她对淑妃宫门口的一个小宫女哀求道。 “你是哪来的?为什么要见我们娘娘?” “我是贵妃娘娘宫里的,我有要事要向淑妃娘娘禀报。” “既然是贵妃宫里的,有什么要事直接向贵妃禀报就行了,怎么跑来惊动我们娘娘呢?” “此事事关重大,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来禀报淑妃娘娘,还望公公帮忙通传。” “这可不行,我们娘娘说了,凡是贵妃宫里的人或物,一概不能进入我们宫里。”这太监警惕地说道。 上一次淑妃因为公主的原因小产,皇上一怒之下连公主都打发去水云庵去了,若是这次再有个差池,他们这些人真不用活了。况且,这后宫争宠,向来阴毒,徐贵妃又在宫中多年,深谙其中之道,万一这是她的诡计,损伤到赵淑妃,可怎么好呢? 所以,这个宫女一定不能放进去。 “公公,求求你,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谁在门口吵闹。”就在这时候,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宫女从走出来,轻声喝斥道:“娘娘这些天心情不佳,昼夜难眠,这会才刚刚睡下,你们这么吵闹,惊着了娘娘怎么办?” “这位姐姐,奴婢是没有办法才来求见淑妃娘娘,奴婢真有大事要禀报,事关皇上,奴婢不敢有耽误。” “你说什么,皇上?皇上怎么了?” 赵淑妃身边这宫女一听她提到皇上,也是大吃一惊。皇上陡然染病,太子封锁消息,甚至不允许六宫嫔妃探视,自家娘娘正是为这个忧心忡忡,寝食不安。如今这宫女突然前来,竟说皇上有危险,难道真如淑妃所猜,太子起了弑君杀父之心吗? “奴婢必须见着淑妃娘娘才敢出口,否则,奴婢不敢说。”这小宫女也是个聪明人,宫里头勾心斗角,宫女之间虽不比嫔妃争宠,但也常常被人利用收买。谁知道赵淑妃身边的宫女是不是各个都可靠,谁又知道,这个宫女是不是早被徐贵妃收买了去呢? “那好。”赵淑妃身边这宫女想了想,对她说道:“你随我进来。” “多谢姐姐。”小宫女说完,立即站起来,跟着她走进宫里。 “你说什么?徐贵妃要弑君?”正殿里,被宫女从睡梦中唤醒,仍旧有些朦胧睡意的的赵淑妃,听到这个小宫女的话后,顿时惊得瞌睡全无。 “是的,奴婢在屏风后听得真真的。贵妃娘娘要让她腹中的孩子当未来的太子,所以和太子宫詹事崔大人商议,要弑君嫁祸太子。奴婢虽然只是个宫女,但也知道皇上是个圣君,是个好皇上,如果皇上没了,就会天下大乱,老百姓就会开遭殃,所以奴婢才来求淑妃娘娘,赶紧想办法救皇上,再晚,皇上恐怕就要被他们给害了!” 赵淑妃听了这一番话后,脸色惨白,呆若木鸡。这样天大的事情,她该怎么办? 立即去禀报太后? 不行,太后病着,谁也不见。告诉太子?更不可能。她虽是姨妃,却也是太子年岁相当。冒然相见于礼不合,况且,谁又知道太子此时怀的是什么心思? 她只能先让人将那个宫女安顿下去,自己却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来人,随本宫去紫宸殿。”赵淑妃情急之下,只能想到先去紫宸殿见皇上,这一次就算侍卫拦着,她也要闯进去。 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皇上,那是她的丈夫,是她最爱的男人。谁也别想觊觎他,更别想伤害到他!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当她来到紫宸殿的时候,竟发现以往守卫森严的紫宸殿,今天却少了很多侍卫。 她急步走上台阶,来到大殿门前。毫不意外地,被一个侍卫拦住。 “娘娘请留步,太子殿下请了大夫正在为陛下医治,请娘娘不要进去打扰。” “让开!”赵淑妃一把推开那侍卫,气愤地说道:“本宫今天一定要见皇上,你们谁敢拦本宫,我要你们脑袋。”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治病了。”赵淑妃话音未落,大殿里就传出一个老者洪亮的声音,“再过半个时辰,皇上醒了你再进来!” 赵淑妃气得不行,她堂堂皇妃,居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夫喝斥,心里非常不舒服。再加上一心记挂着皇上,那怒气就更盛了。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你知不知道本宫是什么人?”赵淑妃又急又怒地说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别影响我瞧病。”屋子里的老者说完这句,居然再也不肯出声。气得赵淑妃有气没地撒,正在几乎要抓狂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轻柔婉转的声音:“姨妃也在这。” 赵淑妃回头一瞧,原来是太子妃。只是,她这脸是怎么了,一边大一边小的,难道又被太子给打了? 赵淑妃一想到这个,就替太子妃感到不值。当年同是闺阁少女的时候,她们俩也算有几分交情。就算她曾要为了陷害夏锦凤,而利用太子妃,那也不过因为她讨厌夏锦凤总和她抢皇上的宠爱,想让把夏锦凤赶出皇宫而设的计谋而己。她对太子妃本人,可没那么多仇恨。 如今见她这副样子,赵淑妃突然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幸福。因为同是男人,皇上对她,却永远都是温润如玉,溺宠疼爱。就算她犯了错,他也总能原谅她,哪向太子那样,居然还拳脚相加! “原来是太子妃。”赵淑妃笑了笑,微微福身向太子妃行礼,待太子妃还礼之后,问道:“听说太子找了大夫来给皇上瞧病,我过来看看。” “我也是来看父皇的。”太子妃低头说道。 这些日子,她深知太子所作所为,心中既觉得愧对于皇上,又想替太子弥补,所以趁着今天太子带杜葵来给皇上瞧病的机会,她也进宫来看看皇上到底是什么情形,也好给她的父亲和几位老臣,提供一些情况。 “你倒孝顺,这惜我们谁也进不去。”赵淑妃无奈地叹道。她的心里此刻已经急得火烧火燎了,但又偏偏不敢露出分毫。因弑君这样的大事,没有证据,她不敢乱说,更不敢露出半分来。 就在这时候,殿内突然传来那老者的呼喊:“成了,你们进来吧。” 赵淑妃一听这话,急忙奔进殿内。太子妃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后,却在外殿停下。她不是皇上的妃子,若无诏随意踏足皇上寝宫,只怕太子知道又要多心。她实在不想他们父子之间,再生误会。 赵淑妃也不管她,急步奔到内室里,看见皇上正靠在床边,神智清醒,她悬着的一颗心突然就放下。一头扑在皇上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他,就不肯撒手。 “皇上,你知道臣妾有多想你,有多担心你吗?”她抱着皇上,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几乎是哽咽着说道。 “朕知道。”皇上轻抚着她的背,声音虚弱地说道:“不过朕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是这位大夫替皇上您瞧的病吧。”赵淑妃说完,抬头看向杜葵,好奇地问道。 “正是草民。”杜葵对赵淑妃依懒在皇上怀里的样子,有些看不下去,无奈地撇过脸,说道。 “那你说说,皇上到底怎么了,还会不会有事?” “娘娘放心。皇上是因为中毒才昏迷,所幸皇上所中之毒并不厉害,草民已经帮皇上解了毒,只要再安心休养数日,便可无恙。” “太好了!”赵淑妃再次抱紧皇上。这一刻,她的心里暖暖的,也稳稳的。她感觉她抱的不再是皇上,而是自己的男人,是这一辈子的依靠。 就在这时候,一位小太监从外面端进来一碗药,呈上,说道:“皇上,这是按杜大夫的药方配的药,是太子殿下亲手给陛下煎的,请皇上服用。” “给我吧。”赵淑妃说着,起身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药,娇声道:“皇上,不如让臣妾来喂你喝?” “怎么,你当朕病的不行吗?”皇上打趣她,伸手接过药碗,就要饮下的时候,赵淑妃突然想到那小宫女传的话:徐贵妃和太子宫詹事商议弑君嫁祸太子! 她不由得一声惊叫:“皇上且慢!” 第九十八章:天门关外救公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怎么了?”皇上疑惑地问道。 “不如,让臣妾给你试一试这药?”赵淑妃有些迟疑。毕竟是太子亲手煎的药,她不该怀疑。可是她的心,真的很不安! 皇上听了这话,也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他也知道,他这次中毒就是太子所为。但听这个杜葵说,太子已经改过自新,不但请他来医治,还让人去追回已被送去的和亲的公主,更派欧阳宗等人去调集军队,对抗碧玺。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太子有悔改之意,他作为父亲,又怎么没有宽容之心。 所以,他不希望别人再怀疑他的儿子,会对他下毒手。 “这是太子亲手煎的药!”皇上看着赵淑妃,刻意地加重了“太子”两个字。 “那臣妾也要帮皇上尝尝烫不烫!”赵淑妃对皇上不悦的神情,并不畏惧。因为她此刻满心想着的,就是徐贵妃要害皇上的事情。但她又不敢明白,万一打草惊蛇,反被徐贵妃反咬一口,说她诬陷,太后那里她就过不了关。到那时候皇上再疼她宠她,也拗不过太后。 要知道,太后老人家可是对她多有不满,总说她狐媚迷惑皇上。可是,天地良心,她只是爱皇上而己! 皇上看着赵淑妃殷切的眼神,一时也有些不忍。 “好吧,你尝尝。不过先说好,不许叫苦。”皇上无奈地说着,将药碗又递给她。 “臣妾才不怕苦。”赵淑妃笑着说完,舀起一小勺汤药就送到嘴边服下。 当药汁流过她的喉咙的那一刹那间,仿佛瞬间有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她的喉间,她的身体猛然一阵抽搐。手中的药碗倾刻间打翻,汤药洒满锦被。一口鲜血自赵淑妃喉间,猛然喷出! “爱妃!”皇上惊叫,一把抱住她,就看见那血那泉水一样,从她的喉间涌出,赵淑妃睁着眼睛,表情痛苦至极,双手剧烈地颤抖着,想要去触摸皇上的脸。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有毒。”之后,下一刻便倒在皇上怀里,气绝身亡。 整个紫宸殿里,顿时乱作一团。 “立即将这个庸医和太子给朕抓起来!”皇上抱着赵淑妃的尸体,悲愤,气恼让他在瞬间红了眼睛。 外间里,太子妃听到内室的动静,倾刻间吓得面如土色,抓住一个从里间跑到的宫女,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给皇上的药里下毒,毒死了淑妃娘娘!” 太子妃脚下一软,顿时瘫倒在地。 大批御林军很快冲进紫宸殿,将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抓了起来,杜葵和太子更是难于幸免。 才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不久的皇上,像是在刹那间被人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有气无力地倚在床上,悲痛地看着自己怀里,刚刚和抱着他撒娇,此刻却已气绝身亡的爱妃,望着她隆起的腹部,想着他未出世的孩子,他恨不能一刀杀了自己! 如果这就是他纵容太子的结果,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要顾念什么父子情义!他们夏家,没有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 一个时辰之后,圣旨下达。 太子妄图弑君杀父,谋篡皇上,罪不容赦。即日起贬为庶民,流放幽州!太子宫所有臣属一律流放东州。 消息很快在文武大官之间传开,整个京城里像是炸开了锅。大街小巷议论纷纷,事情也快速向各州县传播。 苏景辉是在即将到达蒲州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而这时候的蒲州城,已经被碧玺占领。不过,因为夏锦凤和亲碧玺的缘固,战事已经停了下来。据他打听,夏锦凤今天就要在蒲州城里,和碧玺国的二皇子沈寒夜成婚了。 苏景辉半刻也不敢耽搁,恨不能让马能有流星一样的速度,冲进蒲州城里。清晨的凉风怎么也抚不去他内心的烦热,一夜策马狂奔的他,丝毫也感觉不到疲惫,心里只有一个念想:绝对不能让夏锦凤嫁给沈寒夜,绝对不能! 然面,就在他到达蒲州城下的时候,却发现,城门紧闭,任何人也无法出入。这种情况下,若想救出夏锦凤,只有一个办法,半路拦截。 于是,苏景辉一路向继续向西而行,准在在蒲州城南门外,拦截碧玺的接亲队伍。 蒲州城并不大,苏景辉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蒲州南门外。这里,往南是一片一望无奈的大平原。泯江就横跨在这片大平原上,远远望去,像一条银色的丝带。这条分隔南北的大江,上游属于碧玺,下游归于天景。生活在江边的人们,世世代代,都靠着这条江生活。只是,南北分裂,战事常常一触即发,若是有朝一日,能天下一统,这泯江两岸的百姓,也就能安居乐业了。 苏景辉站在城外,远远地望着一片死寂的的蒲州城,无限的感慨。 这一天,他就这么静静地呆在这片散落着遍地将士尸骨的大平原上,等候着,城门的开启。 然而,天色越来越暗,蒲州城里始终没有动静。 就在苏景辉开始着急,有三个人骑马朝这边飞奔而来。苏景辉惊疑地望去,只见这竟是两女一男,俱是黑衣黑扮。待三人走近,苏景辉惊喜地发现,这竟是欧阳敏、邱凤凰和柳富。 这三人在这时候也认出他来,邱凤凰惊喜地叫道:“快看,那不是苏公子吗?” “不错,正是苏公子。一定也是来救公主的。”柳富也很是惊喜,第一个飞马赶到苏景辉面前。 叫了声“苏兄”后,立即翻身下来。这时候欧阳敏与邱凤凰下了马,朝苏景辉走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苏景辉惊喜地问道。 “我们是来救公主的。”邱凤凰说道。 “太好了,我这下可有帮手了。这现在正愁,怎么进这蒲州城呢?” “这个不难。”邱凤凰得意一笑,说道:“我早已让我手下的兄弟们混进了碧玺军中,我们只需等到子时一过,给他们放出信号,他们就会打开城门。” “子时?会不会太晚了?”苏景辉问道。 如果到了子时,夏锦凤会不会被那个沈寒夜给…… 一想到这个,他就有种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欲将沈寒夜杀之而后快的感觉! “子时的确太晚。”欧阳敏这时候沉声说道:“不过我们没有别的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苏景辉急切地问道。 “除非这时候,朝廷派兵攻城,否则,我们只能等。”欧阳敏严肃地说道。 她知道苏景辉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对夏锦凤的心思。可是现在这种时候,她们没有办法和碧玺十几万大军硬碰硬,毕竟她们只有四个人。而且柳富还是个不会武功的人。 “可这样等下去,万一公主受到伤害,我如何向皇上交待?”苏景辉有些着急,但说出来的借口却依旧是冠冕堂皇。听得欧阳敏真想抽他两耳光,让他承认喜欢夏锦凤就那么难吗? “那也只能等。”欧阳敏没好气地说道。话音刚落,城下突然射下一支箭,四人皆是一惊,欧阳敏身手敏捷地从空中抓住箭矢,仔细一看,箭上竟绑有书信。 “这是我手下兄弟的箭矢!”邱凤凰惊喜地叫道。 几个连忙打开箭上书信,只见上面写着:公主已于今日清早被送回碧玺,请当家尽快追回。 “快,追!”苏景辉急声喊道。 四个人飞快地上马,一路直往西而去。 “你确定我们会走天门关,而不是直接从蒲州城外过江吗?”邱凤凰一边在马背上风驰电掣,一边高声问前面带路的柳富。 “确定。因为从蒲州过江之后,便有玉山挡路,要翻玉山几乎是不可能的。”柳富大声回应。 在他们身后,苏景辉与欧阳敏并驾齐驱,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苏景辉问欧阳敏道:“他们俩这是?” “他们俩已经成婚,这算是妇唱夫随。我说我要赶来救公主,我师妹非要跟着,柳富就也跟来了。”欧阳敏平静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苏景辉心想:这柳富到底是被邱凤凰给抢了。 四个人一路飞马狂奔,日夜不停,整整赶了一天两夜的路,终于在第三天清晨的时候,在柳州城天门关外,追上了碧玺接亲的队伍。 那一条蜿蜒的红色队伍,刺得苏景辉一阵心痛。他不顾一切地追赶上去,单枪匹马,冲散了整个接亲队伍。 “抓住他!”队伍中,有人大喊。 刹那间,无数条枪矛指向苏景辉。但他毫不畏惧,拔出佩刀就和这些人战在一起。欧阳敏和邱凤凰等人一看情形不对,立即也加入了战斗,唯有柳富一人不敢上前。 而这时候,碧玺国的二皇子沈寒夜,正倚在马车里,撩开车帘,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场恶斗。 苏景辉很快就看见了他,顿时火冒三丈,不顾一切地冲向这辆马车。欧阳敏的邱凤凰见此情形,立即上前来助他,很快就将侍卫打散。 苏景辉借机跳上马车,手中大刀倏然架在沈寒夜的脖了上! “公主呢?”他厉声问道。 “什么公主?她现在是我的王妃。”沈寒夜并不惧他,冷笑说道。 “我再问你一句,公主呢?她在哪?”这一声苏景辉几乎是咆哮出来。而就在这时候,他的目光突然触及到一个碧玉簪子。 他的心猛然一惊! 他认得,这是夏锦凤的簪子。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几乎每天都用这个碧玉簪子,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一把抓过这个簪子,目光凶狠地看着沈寒夜。 “这是公主的东西,你把她怎么了?”他咆哮怒吼着。 “本王与她是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你说本王会将她怎么样?”沈寒夜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我杀了你!”苏景辉举起刀,冲着沈寒夜就要砍下去。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苏景辉,救我!” “公主?”苏景辉愕然回头,却发现马车外,已经被碧玺的侍卫团团围住。而欧阳敏的邱凤凰两个,更是被越来越多的侍卫困在其中,不得脱身。 “拿下!”沈寒夜一身下令,无数双手立即将苏景辉自马车里拉了出去,很快便将他五花大绑起来。而这时候,苏景辉看见,就在距他数丈之外的地方,夏锦凤鬓发凌乱,衣衫不整地被好几名侍卫押着,正朝他发出绝望的求救。 苏景辉的心登时就凉了!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窖,冷得刺骨。 虽然他的心里,无数次在起过这个念头,但总又被他一次次的否定。如今亲眼看见夏锦凤这个样子,他真的绝望地认命了! 那个在他眼里,永远高贵如仙的公主,注定如美玉坠入泥潭,再也无复她的白璧无瑕! 欧阳敏跟邱凤凰二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对付着源源不断的侍卫,两个人虽都身怀绝技,武艺超群,但双拳难敌四手,愈战下去,就愈觉得体力不支。 就在这二人战到最后,已成且战且退之势的时候,远远的,一大队人马仿佛从天而降的天兵兵将一般,朝他们而来。 “我们的援军到了!”苏景辉哈哈大笑,虽然心里不是百分百肯定,但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至少可以动摇对方的军心。 果然,那些碧玺军士听到这话之后,顿时都心生怯意,好些人都改战为观望。那一大队人马越来越近,苏景辉这时候也看清楚,那的确是天景的军队。 看到这一情形,他突然奋力地扑倒地站在他身侧的碧玺侍卫,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迅速挣开绳索,朝夏锦凤飞奔过去。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那么多将士看到夏锦凤这刻的样子,她是公主,高贵如隔云端,她的清誉,容不得半分污损。 然而,就在他刚刚要跑出去的那一杀那间,原本一直呆在马车里的沈寒夜突然跳了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个侍卫的佩刀,刀尖对准他的后腰,用力掷了出去! 第九十九章:苏景辉入赘宋府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小心!”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欧阳敏突然发声这一危险情况,猛然跃起,一脚蹬开挡在她身前的一个侍卫,身形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苏景辉,就在刀尖跟他不足半寸的地方,一脚将佩刀踢开,就在这一刻,一声惨叫陡然响起。 在场的人全部呆住! 欧阳敏无意之下踢出去的刀,居然就那么鬼使神差地刺穿了沈寒夜的身体。 而这,深深地激怒了碧玺的侍卫军,他们刹那间红了眼。倒下的人全部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准备决一死战,为沈寒夜报仇。 这时候,天景的军队也已赶到。 “苏捕头,我们是皇上派来的,你和你的朋友先带公主速回京城。这里交给我们。随后,就会在三十万大军赶到!” 军队中的一位将领在厮杀中,大声对苏景辉说话。 “有劳将军!”苏景辉大声应道,说完,便冲开人群,飞快地朝夏锦凤跑去。 而这时候,那些押着夏锦凤的侍卫,见天景军队已至,自家主子已死,愤激之下,都生了决一死战之心。眼看着苏景辉朝这边赶到,几个人相视一眼,倏然拔出佩刀,几把明晃晃的刀刃刹那间直向苏景辉刺来。 已经冲出人群,也朝夏锦凤这边赶到的欧阳敏在这刹那之间,一脚踢起地上的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石子击中在一个人的手腕中,他手中的刀倾刻落地。其实他皆是一愣。欧阳敏趁机冲上去去,紧接着,邱凤凰也赶到。 欧阳敏和邱凤凰没费吹灰之力就杀了那几个侍卫,终于得救的夏锦凤,却在这一刻颓然倒地,昏死过去。 “公主……”苏景辉奔到她身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公主,公主你醒醒……” 他不断的唤着夏锦凤,但夏锦凤却丝毫没有反应。欧阳敏急步上前,抓住夏锦凤的手腕,仔细一探脉搏,大惊失色。 “是紫婆陀!”欧阳敏惊声说道。 “什么?”邱凤凰也飞快地奔过来,再次一探夏锦凤的脉搏,惊得一阵后退。 “怎么会这样?”她愕然问道。 “什么是紫婆陀?”苏景辉万分紧张地问道。 “是一种毒物,人吃了以后,无任何不适,但多个三月,少则半天之后,便会毒发身亡,无药可医!” 邱凤凰神色惊慌地说道。 “不可能!”苏景辉猛然摇头,一把将夏锦凤抱起来,对欧阳敏悲声吼道:“你不是大夫吗?不是说你以起死回生吗?你救她,救她啊!” “我是大夫,可我治不了天下所有的病。误食紫婆陀,只有死路一条。除非……” “除非什么?”苏景辉问道。 “除非寻到传说中的冰珠。据说,冰珠是深海里,龙王的眼泪,几千年才有一滴,而且藏在大海深处,极其珍贵。医书上记载冰珠可解百毒,起死回生。然而,世间从未有人见过冰珠,这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己。”欧阳敏叹息,心中自有一份抑制不住的悲伤。 “你说的,可是冰珠?”正在这时候,一直在旁边躲着不敢出来的柳富,终于壮着胆跑了过来,开口就说道:“那东西,我见过!” “你见过?”欧阳敏惊异地望着他。 “是的。几年前,我在洛州城里做生意,偶然结尔了洛州首富宋常生。一日去他府上做客,正巧碰见他府上下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他府上的船沉了海,有一个水性好的人,掉进海里没被淹死,反而从海里捞上一来颗晶莹剔透的透明珠子。那人见这东西稀罕,就特替献给他。宋常生是当着我的面将那颗珠子从锦盒里拿出来,有鸽子蛋那么大,像是冰雕成的一样。我借来赏玩,拿在手里,竟像是握住了寒冰,使人遍体生寒……” “去洛州!”柳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景辉突然打断。他迅速将夏锦凤抱上马背,不顾一切地翻身上马,向东疾驰而去。 “这小子,他疯了吗?”邱凤凰气恨地说道。 “去,洛州!”欧阳敏没有应她的话,而是即可上马追赶苏景辉。 几个人就这样急驰而去,剩下的,只是昏天暗地的杀场,除了嘶吼,呐喊,惨叫,便只有兵器的碰撞的声音,在这片原野上响彻天际! 在去洛州的路上,敏阳敏用尽一切能力去保住夏锦凤的性命,而夏锦凤却依旧在赶到洛州城宋府的时候,已是气息薄弱,危在旦夕。 进了宋府,苏景辉几个便发现,这宋府的气氛好像有些沉闷。但因为夏锦凤命在旦夕,谁也没把这个往心里放。洛州首富宋常生,在正厅接待了苏景辉几人后,问道:“不知苏公子与这二位姑娘前来,有何事情?” “晚生是想前来向宋老爷求一样东西救人,还望宋老爷成全。”苏景辉上前,揖手说道。 “什么东西?” “冰珠。”苏景辉略微迟疑后,沉声说道。 宋老爷听了苏景辉这话,长叹一声,之后竟久久不语。就在苏景辉等人以为他不愿意给的时候,宋常生终于说话了。 “冰珠,我府上仅此一颗。若用它来救人一命,也未尝不可。只是,苏公子,老夫还想请你答应一件事。倘若你答应了,老夫就将这冰珠赠于你们。” “不知宋老爷说的,是什么事情?” 宋老爷叹息,肃声说道:“就是我的女儿清露。自你走后这些日子,她一直茶饭不思,念念不忘。老夫膝下仅有此一女,老夫希望她能达成心愿,与公子缔结百年之好。若公子能答应入赘府上,莫说一颗小小的冰珠,便是将宋家倾家奉给公子,老夫也心甘情愿。” “这……”苏景辉迟疑,入赘宋府,娶得宋家小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况且,如此一来,又可救夏锦凤性命,他应该答应。 毕竟,夏锦凤不是他所能想的,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 “好,我答应!”他沉声说道。 “那好!”宋老爷说道:“既然是这样,你就留在府里。”说完,吩咐下人道:“去取了冰珠,交给这两位姑娘,送她们和那位病人出城。” 半个时辰之后,欧阳敏和邱凤凰,柳富,带着夏锦凤乘马出了洛州城。柳富赶车,欧阳敏和邱凤凰坐在车内,照顾着依旧昏迷的夏锦凤。 冰珠,欧阳敏已经按照医书中记载的法子,给夏锦凤用了。至于是否有效,还有待观察。所以这个时候,欧阳敏和邱凤凰两个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马车里,气氛有些沉闷,也有些严肃。终于邱凤凰忍不住了,她问欧阳敏:“师姐,那个宋老爷,留下苏公子,真是只是为了让他入赘,放宋家小姐成婚?” “不然呢?”欧阳敏有些疲惫地问道。 “可是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感觉怪怪的。”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听说宋家小姐前些日子飘彩招亲,确实是看中了苏公子,如今宋老爷让他入赘,也并不奇怪。” “可是苏公子不是喜欢……”邱凤凰说着,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夏锦凤。 “呵!”欧阳一声讽笑,“他连喜欢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还谈什么喜欢。况且,皇帝金枝玉叶的公主,岂是他所有想的。” “呵呵。”邱凤凰轻笑两声,说道:“当真是近墨者黑。跟你的展郎在一起这些年,你也学会分高低贵贱了!” “死丫头,你敢嘲笑我?”欧阳敏瞪了邱凤凰一眼,嗔怪说道。 “我哪敢嘲笑师姐,难道不怕日后师姐当了皇后娘娘,下旨杀我的头吗?”邱凤凰咯咯笑道。 “死丫头,你还敢说,看我不打你!”欧阳敏又气又羞,扑上去佯装要打邱凤凰。 就在这时候,夏锦凤突然猛地咳嗽了一声,吓得两个人赶紧噤声。 欧阳敏仔细一看夏锦凤的脸色,顿时一脸惊喜,再一摸脉搏,更是喜不自胜。 “冰珠果然有效,她没事了!” “真的?”邱凤凰顿时展开笑靥,欢喜地说道:“谢天谢地,真是太好了!” “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歇息,让她好好调养,如果不出意外,十日之内,她便可大致全愈。” “好,那我们就在明州歇息。”邱凤凰说完,立即冲柳富喊道:“快点,今晚赶到明州!” “知道了,夫人。”柳富高声应道。 黄昏时分,他们便赶到明州城里。这明州东接洛州,西临微州。与京城不过数百里之遥。经济繁盛,土地肥沃,天景国有三成的粮食,都出自微州。所以,这微州城里,也是格外的繁庶。进了城,他们先是找了家客栈安顿好,欧阳敏便托邱凤凰照顾夏锦凤,自己则去替夏锦凤买一些必须的药材。虽说冰珠能解毒,但要养好身体,也不能只靠冰珠。 她出了客栈,向一个路人打听了明州城最大的医馆方向,便赶着去了。不料走到半路上,却看见一堆人围在告示栏前,在看着什么。 欧阳敏本无心这些,正待要走,却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说道:“这贵妃娘娘真是好福气,既生了太子,又立了皇后,从此以后整个徐家就更加荣耀了!” 第一百章:公主回宫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欧阳敏的心头一阵颤粟,她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围观的人群,去看那告示。这时候,她才清楚的知道,皇上的赵淑妃死了,被追封为明德皇后。太子被废了,徐贵妃生下龙子,册封太子。她本人母凭子贵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夏展墨,这难道就是你对我的爱吗? 欧阳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人群,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替夏锦凤买好、配好药。她仿佛没有灵魂,如木偶一般被人牵着似的,完成了这些事情。 傍晚的时候,她雇来一辆马车,将她配的药全部放在车里。邱凤凰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有些奇怪地上前问道:“师姐这是要……” “送公主回宫。”欧阳敏淡声说道。 “师姐是要去皇宫? “不,是你和柳富去。”欧阳敏说完,自身上解下一枚鸯形玉佩,塞进邱凤凰手里,说道:“公主余毒未清,一时半会醒不来。你们俩趁着她还没醒,送她到皇宫丹凤门就可。这样东西,你给放在公主身上。” “那师姐你……”邱凤凰看到她冷漠的神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荒山,草原,大漠随遇而安,只是我今生再也不会踏进京城半步。如果你有机会的话,替我回京城看看我父亲,我便对妹妹感激不尽了。” “师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时候不早,我去收拾行装,咱们就此分手。” 邱凤凰和柳富按照欧阳敏的指示,于三日之后的深夜将夏锦凤抬送到了皇宫丹凤门前,随后两人趁着夜色的掩映离开京城。 宫门侍卫是在换班的时候发现夏锦凤的,一开始还以为是死人,走近一看,竟是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伸手一探居然还有气息。 “将军,这有个姑娘,还活着。”一个侍卫冲监门将军大声喊道。 监门将军立即提着灯笼上前查看,但他看到夏锦凤的容颜时,顿时惊异地叫出声:“这是锦凤公主,快,快去禀报陛下,锦凤公主回来了!” 不守一刻钟的功夫,皇上匆匆忙忙赶到丹凤门外,当他听说爱女回归,就如同再次拥有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喜极而泣,才一出丹凤门便高声唤道:“凤儿,凤儿在哪?” “回禀陛下,公主昏迷不醒,微臣已将公主移到门楼上休息。”监门将军说道。 “快带朕去!”皇上急急忙忙地奔向门楼上。当看见爱女躺在榻上,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时,皇上的心都要碎了。疾步扑过去,将女儿抱起,大声呼道:“快,快去叫太医!” 说完,抱着夏锦凤飞快地走下门楼,直奔女儿储秀宫中。而太医也连夜奉诏进入储秀宫中,为夏锦凤诊脉。 “公主这究竟是怎么了?”太医刚刚诊完脉,皇上便急切地问道。 “回禀皇上,公主是服了紫婆陀而中毒……” “什么?”皇上愕然失色,刹那间只觉得一阵晕眩。 太医见状急忙说道:“皇上不要担心,公主虽然中毒,但似已有高人替公主解了紫婆陀的毒,公主昏迷只是因为余毒未清。只要悉心调养,不久便能清醒。” 皇上的一颗心陡然放下。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走进殿内,怀里抱着一大包的药,对皇上说道:“启禀皇上,这些药是在公主身边发现的,奴才们不知如何处置,特到请陛下指示。” “太医,你看看是些什么药。”皇上吩咐太医道。 太医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些药一瞧,惊喜地说道:“皇上,这些都是解毒的药材,正适合公主。” “哦?”皇上有些吃惊,“难道是有人救了公主,却不肯露面。” “臣猜想一定是这样。”太医一边仔细地查看那些药材,一边说道:“臣查看这些药材,发现配药的方子倒像出自圣手观音欧阳敏之后,所以臣想一定是她救了公主,因为她从此不肯轻涉帝王将相之家。” “朕明白了。”皇上一声叹息。真没想到,救他女儿的人,竟是欧阳敏,只是她真的就那么讨厌皇宫吗?许久不见,她却到了宫门口也要离开,难道她心里,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长相厮守? 平生第一次,身为皇帝的夏展墨,竟有了一种被女人抛弃的感觉。 夏锦凤在第二天午后便从昏迷中醒过来。当她看见再熟悉不过的储秀宫时,竟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她回来了,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储秀宫中。她记得,那一晚,她为救苏景辉,答应太子和亲碧玺之后,便吞食了毒药紫婆陀。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她逃不掉了。连她的父皇都落在太子的手里,何况于她? 可是,她又真的不想嫁,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她选择了一条死路。 可是,当那一天,她看见苏景辉和欧阳敏、邱凤凰几人赶到天门关外去救她的时候,她的心又在刹那间活了,她想活下去了。而她的意识也是在那一刻开始涣散。 最终,她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 难道是欧阳敏救了她,替她解了毒,又放她回了宫?或者,是苏景辉救了她? 夏锦凤努力地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半点昏迷后的事情。也对,如果她还有意识,知道是谁救的她,那就不是昏迷了。 宫女红绫自外间走进来,一看见夏锦凤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惊喜地差点扔了手中的汤药。 “快来人,公主醒了!”红绫惊喜地叫道,话音未落,人就冲到床边跪下,高兴地几乎要流泪。 “公主,你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好像好多了。”夏锦凤笑了笑。 “公主觉得好就好,奴婢都快吓死了,自从公主出宫以后,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公主了!”红绫抹着眼泪说道。 这时候一直等在殿外的太医匆匆赶到,再一次替夏锦凤诊脉之后,高兴地宣布,她终于没事了。 红绫乐坏了,在太医走后,连蹦带跳,欢快得不得了。 “行了。”夏锦凤嗔怪说道:“你再这么闹下去,我没病都被你吵出病来。” 红绫一下子不敢再闹,但仍旧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笑得跟盛开的花似的,使得夏锦凤也开心不少。不过,突然间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只有红绫在,紫绡、青罗和碧纱呢? 于是她问红绫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叫她们赶紧来给本公主请安。” 红绫原本开心的脸蛋顿时就垮下,皱得跟个包子似的,恨恨说道:“公主,一提起这事奴婢就生气。皇后诞下皇子之后,说是凤仪殿缺人手,就把她们三人都调过去了。她们可都是公主近身的宫女,皇后将她们调到凤仪殿,却让她们打扫庭院……” “你等等!”夏锦凤疑惑地打断红绫的话,“什么皇后,我母后死十来年了,这后宫里,哪来的皇后?” “公主您不知道?”红绫也疑惑了。 “我知道什么?”夏锦凤奇怪地看着她。 “徐贵妃生下太子,已经被立为皇后,入主凤仪殿……” “她生下太子,那我哥呢?” “公主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太子殿下毒害皇上,不料却毒死了赵淑妃,皇上追封赵淑妃为明德皇后,又将徐贵妃生下的皇子立为太子,册封徐贵妃为皇后。这么大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了,怎么公主却被蒙在鼓里呢?” “怎么会这样……”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夏锦凤正说着,殿外一声高喊打断了她的话。 红绫不敢再说什么,急忙跪在地上迎驾。片刻后,皇上和已经成为皇后的徐丽媛走进了夏锦凤的寝殿。见她已经醒来,皇上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来到女儿床前问道:“凤儿醒了,感觉可好些了,想吃点什么,父皇马上让人去给你做?” “父皇,我有话要问你。”夏锦凤却是神色严肃地说道。 “这孩子,你要问什么话,还这般严肃?”皇上笑呵呵地说道。 “父皇,听说你废了太子哥哥,另立徐贵妃为皇后?”夏锦凤语气严肃地问道。 “是。”皇上点头,“但是凤儿,不管谁是太子,谁是皇后,都永远不能改变父皇对你的爱。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是吗?那么请问父皇,你废黜太子哥哥,是因为他想害你,还是因为他无意中害死了你的赵淑妃?” “凤儿,朕废太子是因为他犯下大错……” “不是的!”夏锦凤突然哭出来,“你就是为了赵淑妃。我无意间伤了她,你就把我赶到水云庵,太子哥哥无意间害了她,你就要废黜太子哥哥,父皇,你把赵淑妃看得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可是你知道吗?就在你的女儿逃亡宫外的时候,她却对您的女儿屡下杀手!父皇,太子哥哥有错,女儿不敢求你宽恕他,可是女儿绝不能容忍你是为了赵淑妃为废太子,因为她才是最蛇蝎心肠的人!” 第一百零一章:被发现的鸯形玉佩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眉头微皱,语气也冷了几分,“你在宫外的时候,遭到赵淑妃的暗杀?” 这怎么可能?夏锦凤离开的日子里,正好赶上了赵淑妃二次有孕,因为前一个孩子的教训,她小心翼翼连自己的宫门都不敢轻易迈出。即使每次向太后请安,她也总得自己陪着才敢去。那些日子里,除了上朝,他几乎不敢离开赵淑妃,就怕她一会找不到自己,便又要哭闹。在那种情况下,赵淑妃怎么可能有机会派人去暗杀公主呢? 皇上有些想不明白,可看女儿振振有词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皇上的眸光变得暗了些,而一旁的徐丽媛在听到夏锦凤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心中却是一阵得意。 当初派人刺杀夏锦凤的目的,便是在嫁祸赵淑妃,当然也会自己除掉一个障碍。夏锦凤虽是公主,但皇上对她却是溺爱到了极点。所以,如果她想在后位是稳稳当当的,就一定要除掉夏锦凤,否则止不定她哪天一个哭闹,就能让皇上给她冠上个欺凌公主的罪名。她可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有任何的变数。 如今正好,姓赵的死了,如此一来,死如对证,什么都由她说了! “皇上。”徐丽媛这时候沉思着开口:“或许公主说的没错,明德皇后的孩子,是因为公主才没的。她心里记恨公主,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如今她既然已经死去,公主也平安回来,依臣妾之见,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这件事情过去吧。” “皇后说得有理。”皇上点头,对夏锦凤笑道:“以后这事咱们就再也不提了,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父皇带你去打猎。” “呵。”夏锦凤一声冷笑,眼泪缓缓滑落,“父皇,女儿真没想到,离开京城不足一年,这朝时在,这宫里就已经没有女儿的容身之地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皇上拧眉,“你还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怎么会没了容身之处。” “可是我太子哥哥被废了,别人的儿子当了太子……” “他是你的弟弟……”皇上陡然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 “弟弟?我母后死了十几年了,我哪来的弟弟!父皇,女儿真的很伤心,伤心我们的家,它散了!从此以后,你和他们母子就是一家人了。女儿知道,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把女儿嫁出去,这后宫,将是她徐丽媛的天下!”夏锦凤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是真的伤心,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梦醒时分,属于父亲的爱,成了别人的。属于母亲的后位,也是别人的。属于兄长的太子之位,更是别人的。 她的家,散了,灰飞烟灭了! “凤儿!”皇上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不会的,除非你愿意,否则父皇不会让你出嫁,父皇养你一辈子。这皇宫,这天下,是父皇的,也是你的。只要你能开开心心的生活,父皇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的母后,父皇,我想她,我想我娘……” 徐丽媛在这父女二人抱头痛哭的时候,默默地离开储秀宫。她的心里,犹如万根钢针在扎一般的疼。 叶敏啊叶敏,十几年前你独占君宠本宫争不过你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十几年后你还要这么阴魂有散,让你的女儿继续缠着皇上?就因为她长得相你,所以皇上就对她溺爱到,能许诺这天下也是她的? 我现在真庆幸,庆幸你的儿子不争气,更庆幸,你的女儿夏锦凤,她只是个公主!而公主,注定了永远无法继承大统!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恨,恨你,恨你的女儿,我要把所有对你们母女的恨,全部加报仇在你的女儿身上,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徐丽媛走在这庄重肃穆的皇宫里,心里的恨如同沸水翻腾一般。迎面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她因为这份恨而没有发现,一下子撞倒了那个小太监。 “皇后恕罪,皇后恕罪。”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伏跪在地上连连叩道。 “起来吧。”徐丽媛声音柔和,“这么慌慌张张的,若是冲撞了皇上,可怎么好?” 说完,一眼瞥见小太监手中的书信,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是信。” “谁的信?” “太子,哦不,是废太子的信。” “拿给本宫瞧瞧。”徐丽媛说着伸出手去。 “皇后,这是废太子给陛下亲启的信,奴才不敢……” “大胆!本宫身为皇后,难道还没有资格向皇上交一封信?” “奴才不敢!”小太监急忙将信呈上,徐丽媛接过信后,脸色刹那间变得阴沉。 那信封上写着的,竟是父亲大人亲启。 夏承胤,你这是想死灰复燃吗? 徐丽媛握住信的手陡然使劲,平整的信在她手中变得折皱。下一秒,她突然发狠,一把将信撕成两半。 “皇后……”小太监大惊失色。那可是皇上的信,就这么毁了,他怎么交待? 徐丽媛冷笑,一点一点地将信撕破,直到撕成碎片。 “今天这封信,你没送过,本宫也没看过,懂吗?”说完,迈着端庄沉稳的步伐,渐渐远去。 皇上在储秀宫里哄了夏锦凤好一阵才把她哄好。终于不哭了,还说想吃红绫给她做的虾仁饺子。红绫高兴地赶紧跑去做了。 这时候,夏锦凤才对皇上说:“父后,女儿想把紫绡她们也叫回来。” “好,明天父皇就让皇后把人给你送回来,等你好了,你也去去凤仪殿,看看你弟弟,好吗?” “我不去。”夏锦凤又闹起别扭来。 “怎么能不去呢?他是你的弟弟,你们都是父皇的孩子,父皇希望你们一辈子都能和睦相处。再说了,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婴儿,难道你还怕他吃了你不成?我的凤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谁说我胆小,我明天就去!”夏锦凤一赌气,居然一口答应。 “明天不行,你自己都还没好呢,等你好了再去。” “好。”夏锦凤终于开心地笑了。 她不想去看徐丽媛的儿子,但是她不能不给自己父亲一个面子。去就去吧,就像父皇说的,一个小婴儿,还能吃了她? 几日后,夏锦凤经达太医诊断,却定已全愈无事之后,夏锦凤和红绫,以及已经从凤仪殿回来的紫绡几个人高兴得差点没把储秀宫的屋顶给掀了。几个人抱在一起,又蹦又跳,什么主仆之礼,都全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夏锦凤高兴的时候,紫绡突然给她泼了盆冷水,说道:“公主,既然你好了,咱们去瞧瞧皇后新生的小太子吧?” “紫绡,你太扫兴了吧!”夏锦凤不由得瞪她一眼,但随即又扑哧笑了,“好吧,反正我答应父皇要去看看,趁今本公主心情好,就去瞧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娃娃,能取我哥而代之。” “那奴婢马上替公主更衣。”紫绡一听她答应了,便要跑去准备衣裳。 “不用你去,我去。”红绫立即接了话,飞快地跑去替夏锦凤挑衣裳。 就在她从衣柜里翻找合适的衣服时,一个鸯形玉佩突然出现在她的眼中。 “咦,这是什么?”红绫随手一拽,不想竟连同一件亵衣一起揪出来。这块鸯形玉佩,竟是系在亵衣的肩带上。 红绫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暧昧的神色,悄悄将这件亵衣藏在怀里,跑到外室里。 “咦,你给公主准备的衣裳呢?”紫绡问道。 “衣裳在里间放着,不过,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拿来给你们瞧瞧。”说完,一把将亵衣抖出,“你们瞧,这是什么?” “红绫,你这丫头可真是大胆,大白天的,你把本公主的亵衣拿出来做什么?”夏锦凤一见这个就有些面红耳赤,边说着就要从红绫手中夺过亵衣。 “公主别急嘛。”红绫急忙躲开,问夏锦凤道:“公主,你瞧,这是什么?” “这是哪来的玉佩?”夏锦凤看见衣服上系着的玉佩,有些奇怪地问道。 “是公主亵衣上的。”红绫神秘笑道:“公主你说,这怎么回事?” “我当是什么奇怪的物件。”紫绡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是我前两天替公主洗衣裳的时候,不知怎地就裹进去这块玉佩,一时没法收拾,又怕丢了,便系在了亵衣带上。你也是,这样的事情也要拿出来说,真是够无聊的。” “原来是你做的。”红绫一下子泄的气,她还以为是自家公主与人私订终身了。 “不是我,难道还是你这懒丫头!”紫绡笑了笑,“让你替公主找衣裳,你倒玩了起来!” “让她玩去,紫绡,你来帮我选衣裳。”夏锦凤说完,将紫绡带入内室里。在紫绡正在挑选衣服的时候,夏锦凤阻止了她,问道:“紫绡,你为什么要说谎?” 第一百零二章:祝你们白头到老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紫绡低头不语。她不像红绫那样,有什么话就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所以有的时候,夏锦凤就嫌她太沉闷。 这时候,又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夏锦凤就有些好奇了。发现玉佩竟然系在亵衣,而不告诉她,这可不符合紫销谨慎的行事风格。 难道…… “难道,这玉佩是你的?”夏锦凤惊讶地问道。 “不,不是奴婢的。奴婢真的是从公主的衣服里找到这样东西,一时没地方藏,所以才系在亵衣上。” “发现了你就告诉我,系在亵衣上做什么?”夏锦凤奇怪地问道。 “公主怎么就不明白呢?”紫绡有些着急地说道:“奴婢看那玉佩,原应是一对的。所谓鸳鸯双栖,鸯为雄,鸯为雌,鸳鸯是夫妻的意思。公主虽然被太子逼迫和亲碧玺,但幸好皇上及时派兵救你回来,你怎么说,也还是闺中少女,怎么能带那样的东西在身上!” “你这都说些什么?我都不知道那样东西哪来的!” “公主不知道?可是,我回来后,第一次替公主换衣裳的时候,那东西就挂在公主脖子上……”紫绡说着,突然吃惊地看着夏锦凤。 “公主,你不会已经……” “已经什么?”夏锦凤有些不解地问道。 “奴婢问你,那个碧玺国的二皇子,他有没有对你……” “紫绡你别乱猜!”夏锦凤紧张地打断紫绡的话。一双手倏然间握紧!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个沈寒夜给她下了迷药,她只知道在见到他之后,她便一直睡,一直睡,根本不知道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公主,奴婢不是乱猜,奴婢只是担心。如果真是发生了什么倒还可以瞒天过海遮过去,可怕就怕,万一公主要是……” “要是什么?” “要是有了身孕……”紫绡实在憋不住,脱口而出。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如果公主真的…… “行了,这是不可能的发生!”夏锦凤在这时候愤愤地打断她的话,“你去,把那块玉给我砸了,最后砸成粉!” 紫绡依她的话,将那块玉拿了出去。夏锦凤无力地颓然坐在床上,浑身一阵轻擅。她不知道那块玉到底意味着什么,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恐惧侵袭了她的生身。如果紫绡的担心成了真的,她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夏锦凤陡然一惊,急忙站起来。就看见自己的父皇神色焦虑地奔进内室,手里竟拿着她让紫绡去砸掉的玉佩,惊声问道:“凤儿,这块玉是哪来的?” “我不知道。”夏锦凤低头,眼泪摇曳欲滴。突然间,她疾步走到皇上面前,一把抱住父亲,呜呜地哭起来。 “怎么了?”皇上拍着她的背,轻声问道。刹那间就将玉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父皇,女儿好怕……”夏锦凤大声哭道。 “不怕,有父皇在呢。”皇上轻声安慰她,待她哭得差不多了,这才扶着她的肩膀,微微将她从自己的胸口拉开几分,慈爱的笑问道:“告诉父皇,那块玉佩是怎么来的?” “紫绡说是在我衣服里发现的,可我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难道父皇认识这玉佩?”夏锦凤双眼朦胧含泪地看着自己的父皇,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父皇认识这个玉佩?” “哦,不认识。”皇上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却将那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心在不焉地叮嘱了女儿几句,便匆匆离开。 他的耳边,此时此刻只有欧阳敏那娇俏的声音:“这个玉佩我就先收着,但如果有一天我不要你了,就会把它归还于你。” 如今,玉佩在自己女儿手里,这便算是归还?她真的,就要这么抛弃他了? 皇上有些无精打采地踏出了储秀宫正殿,却在这时候见自己身边的一个太监迎面而来,禀报道:“启禀皇上,京城总捕头苏景辉,在宫门外求见。” “哦,快召!”皇上一听,顿时觉得有了几分精神。因为他知道,这个苏景辉正是和欧阳敏一起救夏锦凤的人,或许他会知道欧阳敏在何处。 皇上在御书房里召见的苏景辉。苏景辉面圣之后,立即叩头请罪说道:“微臣失职,没能远成陛下交待的差事,还请皇上责罚。” “如果你说的是兵符的事情,朕可以原谅你。因为找不找得到兵符,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况且你营救公主有功,就当是将功抵过吧。” “谢皇上。”苏景辉说完终于抬头,说道:“营救公主并非微臣一人之力,所以微臣不敢居功。请皇上再给微臣一些时间,让微臣去把兵符的事情调查清楚。因为微臣觉得,兵符丢失一事,并不简单。” “何以见得?”皇上问道。 “因为微臣早在去岁冬天,就在柳州城见过数万兵马,而柳州,距离山南大营不过百里,所以微臣怀疑,早在去年冬天,就有人用兵符调动了山南大营的兵马。” “你见过数万兵马,这可不能证据有人用兵符调了兵。这山南大营距柳州不过百里,将士们偶尔操练经过也是有可能的。凭此,证明不了什么。”皇上摇头叹道。 “皇上所言极是,微臣也曾这样以为,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就在数日前,微臣在洛州城里,又遇见了数万兵马。微臣留心打探之后得知,正是有人用兵符秘密调动五万兵马,驻扎微州。” “竟有这样的事情?”皇上有些吃惊,“微州距京城不过百里,或微州驻扎兵马,一日便可抵达京城。如今西南又有战事,京城空虚。你的话若属实,这便分明就是要借机谋反。谋反,可是不是小事。所以,苏景辉,你确定你的消息可靠吗?” “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有半句谎言,任凭皇上发落。” “既然这要,那你就给朕去查,看看调兵的究竟是何人!” “臣,领旨。”苏景辉立即说道。 “对了,你现在还只是个九品缁衣捕头吧?” “是。”苏景辉说道。 “这样,朕命你为钦差,专门调查私调兵马一事。若此事办成,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朕提。” “微臣多谢皇上美意,微臣只求皇上不要再让公主去和亲,除非微臣别无所求。” “哦?”皇上微微一笑,“既然你别无所求,朕也不勉强你。至于公主,朕已经为她另择佳婿,自然不会让她去和亲,你就放心吧。” “微臣多谢皇上。”苏景辉感激地叩首说道。 “行了,你退下吧,朕交待你办的事情,一定要早日办妥。” “是,微臣告退。”苏景辉说完,刚要退出御书房的时候,御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苏景辉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夏锦凤那熟悉的声音:“苏景辉在哪?” “微臣叩见公主殿下。”苏景辉急忙转身,跪下叩拜。 “苏景辉,果然是你。你说,你把本公主从天门关外救回来之后,为什么就一直不露出呢?” “公主恕罪,微臣这些日子并不在京城。公主也不是微臣送回来的,而是欧阳大夫和柳富夫妇送回来的。”苏景辉没有抬头,声音却是不卑不亢。 “你不在京城,那你在哪?”夏锦凤生气地问道。她心里还以为是苏景辉把她送回来的,原来竟是欧阳敏她们。 “微臣在洛州。” “你在洛州做什么?”夏锦凤问道。 “成亲。”苏景辉略微迟疑之后,说道。 他的确是成亲了,可是却被宋老爷骗了。宋家小姐早就害病死了,宋老爷要他入赘,不过是为了达成女儿生前的遗愿而己。如今他史有宋家姑爷,实际上,却是鳏夫一个。 他觉得这样真是可笑。因为他竟娶了个死去多时的人,刚一成亲就做了鳏夫。可是今天一看见这恢复了健康的夏锦凤,他突然觉得,为了夏锦凤,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只要她能幸福快乐地活着。他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夏锦凤可不这么想。当她一听到“成亲”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倾刻间一片空白。他居然成亲了? 原来,他竟是真的不喜欢她,原来他竟是真的,对那个宋家小姐一见钟情了! “苏景辉!”夏锦凤的眼泪珠子刹那间滚落下来,“你说,你娶的,是不是那个宋家小姐!” “正是她。”苏景辉低头答道。他实在不忍心去看夏锦凤的眼泪,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夏锦凤对他的感情他知道,他对夏锦凤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多么深的爱,他如今也明白了过来。可是为了她的性命,他却被自己出卖给了宋家。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了。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老天爷也许是知道,他一个小小的九品缁衣捕头,配不上夏锦凤这金枝玉叶的公主,才会如此安排吧? “好,好!”夏锦凤含着眼泪,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说完,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第一百零三章:屋顶晒太阳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离去后,苏景辉的心里刹那间有空了。他失神地跪着,甚至都忘了自己在九五之尊的面前。 而皇上,也一直有严肃而冷洌的目光看着他。 “朕交待你的事情尽快去办吧。”良久,皇上严肃对苏景辉说道。苏景辉刹那间回神,急忙起身告退。 待他走后,皇上吩咐身边太监道:“去,把欧阳宗给朕叫来。” “是。”太监说完,匆匆退出。 不多时,欧阳宗被诏进了御书房。这个四十出头,便位居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与皇帝称兄道弟的七尺男儿,此刻却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是真怕皇上准备跟他摊牌,强行下旨逼迫他的女儿欧阳敏入宫为妃呢? 这些年,一想到这事,欧阳宗就一肚子气。欧阳家有一个立了百年的规矩:欧阳家的女儿,不嫁不嫁皇室不嫁商,不为妾室不续弦。可她那不争气的女儿,京城里那么多青年才俊不要,偏偏爱上皇帝。她难道就不知道,这后宫是世上最无情的地方? 况且,就算没有那祖上定下的规矩,可他自幼与皇帝一起读书习武,皇帝多年来一直与他兄弟相称。自己的女儿若是嫁给自己平辈的兄弟,这也与伦常不合。怎么女儿糊涂,皇帝也糊涂呢? 欧阳宗心情紧张地进了御书房,便要向皇上行叩拜大礼,却被皇上拦住。 “你和情同手足,相国又何须多礼,坐吧。”皇上笑道:“朕召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朕看中了一个人,想把公主嫁给他,不知你有何意见。” 欧阳宗紧张地心顿时松了下来,原来是为公主的婚事。 “不知皇上说的,是哪家公子?”欧阳宗松了口气说道。 “是皇后的娘家兄弟,徐涧。” “皇上,臣以为此事大为不妥。”欧阳宗一听这话,立即否定说道。 “有何不可?”皇上问道。 “有三不妥。”欧阳宗神情严肃地说道:一,不利朝堂。公主下堂,意味着徐家势力的进一步增加。这与皇上一直以来,想打破外戚干政的局面不符。二,不利公主。那徐涧臣早有耳闻,是京城里有名的浪荡子弟,长期混迹花街柳巷,这种品性怎配迎娶公主。三,当初的徐贵妃如今已是皇后,既是皇后,那便是公主嫡母,皇后的弟弟,便是公主的舅舅,外甥女儿嫁舅舅,与伦常不合。” “你说的这些,朕都早有耳闻。只是朕看徐涧不错,皇后也说,他是前些年犯了点混,最近这几年已经改过了。至于你说的徐家势力增加的问题,朕现在倒觉很多事情不能一味的遏制,有时候疏比堵更重要。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戎狄的那场恶战吗?朕记得那时候,戎狄为了防止我们进攻,在千叶林纵火,逼得我们退兵百里。那场火烧了足足一个月,很多人都建议朕去救火,但唯有你,建议朕任凭火烧。你说,等千叶林烧完了,去戎狄便是一马平川。后来,果然如此所说。我们的大军在那一次一举歼灭戎狄,把他们赶回到北方草原。如今的徐家,可不正如当初的戎狄?这火烧得越旺,越容易引火上身,朕不过是给他们再添点柴火而己。至于伦常问题,公主并非皇后亲生,与皇后的弟弟没有任何血亲关系,朕觉得倒没必要较真。” “可是陛下,这伦常……” “朕不管什么伦常。”皇上语气有些生硬,“既非一家,又非同姓,有何不可?” “臣以为就是不妥。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该如此轻视伦常。”欧阳宗也有些生气。 在他看来,伦常这东西,就像吃饭一样,是人人都懂,都必须遵循的东西,身为一国之君,更是不能放任。 “欧阳宗,是朕嫁女儿,不是你嫁女儿,你有什么资格以为不妥?”皇上生气地问道。 “是皇上说,要和臣商量公主的婚事。难道皇上只是找臣来闲话家常?” “你……”皇上气得拂袖转身。 欧阳宗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皇上找微臣来,不管是商议公主婚事,还是闲话家常,臣都必尽臣子的责任,劝导皇上不出差错。刚才皇上既然提到,是皇上嫁女儿,不是臣嫁女儿,那臣索性再多说一句,臣与皇上一样,也是为人父的。臣的女儿欧阳敏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仍未出阁。臣的心里,比皇上更着急。但就算是这样,臣也不会让女儿违背祖训,违背伦常去嫁人!” “行了!”皇上气愤地说道。本来叫欧阳宗前来,就是为了拿公主的婚事,试探一下他的口风。毕竟他和欧阳相识八年,早已夫妻一般。他不想把这件事情再抛下去,想尽快找到欧阳敏,让她进宫。可谁知道这欧阳宗太固执,竟然说他与欧阳敏的事情,有背伦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不爱听,臣便不说了。公主是皇上的女儿,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皇上同意,别说臣无权反对,便是公主自己,也不敢说个“不”字。 欧阳宗倒是呵呵一笑,说完,竟起身告退。 一向甚少动怒的皇上在他走后,气得把手中茶盏用力砸在地上,气得在御书房里团团转。 这个欧阳宗,存心与他做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的意思是,他会以父母之命,来逼迫欧阳敏嫁给别人?而按照伦理,欧阳敏也不能反对吗? 太让人生气了! 夏锦凤风风火火地回到自己的储秀宫后,气愤的满屋乱转,吓得身边宫女大气都不敢出。 “红绫,给我找把刀来!”她气愤地嚷嚷着。 “公主,您要刀做什么?”红绫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要去杀了苏景辉那个王八蛋!” “啊?”红绫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前一会公主听说苏景辉进宫,就立即兴高采烈地跑到御书房去见他。怎么这会就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呢? “公主这是怎么了?”一旁的碧纱不明就理地问刚才和夏锦凤一起去的御书房的紫绡。紫绡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殿外,哪里知道。只听到苏景辉说他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碧纱吃惊地叫道:“他成亲公主为什么要生气?难道公主喜欢他了?” “别胡说,公主金枝玉叶,何其尊贵,怎么会看上一个小捕头?” “那倒也是……”碧纱正说着,夏锦凤突然冲出殿外,吓得几个宫女急忙跟了出去。 来到院中一瞧,夏锦凤居然施展轻功,蹭蹭地上了屋顶。这下子,红绫她们顿时放了心,看来公主只是心情不好而己。爬树上房是她们家公主的最大爱好,不过这种行为仅限于心情不好的时候。 “你们都给本公主退下,我想一个人在这坐会。”夏锦凤见她们都站在院子里,仰着脖子看着她,不由觉得心中更加烦闷,大声吼道。 红绫她们,只能识趣的离开。 夏锦凤坐在屋顶上,看着皇宫中,一重又一重的宫殿,那恢弘的气势,竟像在压在心上的一座山,让人沉闷的喘不过气。 或许,这就是苏景辉不喜欢她的原因吧,她想,皇宫太沉重,也太沉闷,估计没有人会喜欢。 就在夏锦凤有些伤感地坐在屋顶上看风景的时候,一个身形削瘦的男子突然轻飘飘落在她身边。夏锦凤抬头一看,竟是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你是谁?”夏锦凤问道。 “我是皇后的弟弟,叫徐涧。”徐涧说完,毫无顾忌地在她身边坐下,一双桃红眼将夏锦凤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心说:不错,是个美人,可惜听说她比母老虎还母老虎,再加上她公主的身份,把她娶回来,岂不是引狼入室,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让他娶她! “徐贱?”夏锦凤一听他的名字,扑哧笑出声来,“你爹怎么给你娶了这样的名字?你到底得多贱,才能名副其实呢?” “公主,请不要随意侮辱别人。”徐涧脸色陡然一沉,“微臣的名是山涧的涧,不是下贱的贱。” “不管是哪个贱,反正都是贱嘛。”夏锦凤笑得止不住,真亏了徐涧这名字,瞬间让她化伤感为高兴了! 徐涧的脸更黑了,又不敢发作,只好强忍着一肚子气,岔开话题。 “公主这大白天的,坐在屋顶上干嘛?” “晒太阳。”夏锦凤一派轻松地说道。 “哦。”徐涧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不上院子里晒,还是要到屋顶上晒呢?” “因为屋顶离太阳近些。”夏锦凤随口说道。 “那为什么不上树上晒呢?”徐涧憋着笑意问道:“树上不是更近些?” “要你管!”夏锦凤瞪他,“我说徐涧,你跑到宫里来,不去看皇后,跑到我这东拉西扯,不怕皇后教训你吗?” “公主,皇后这会没功夫管我,你瞧,她在那。”徐涧说着,伸手向前殿指去,只见不远处的凤仪殿前,太后,皇上和徐丽媛正在一处品茶聊天! 第一百零四章:徐家就要进宫下聘了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哦,原来她忙着,怪不得没功夫管你。”夏锦凤轻笑一声,说道:“既然你也闲着,不如咱们下去,我跳舞给你看怎么样?” “好,好!”徐涧拍手叫好。真没想到,这锦凤公主非但不是个母老虎,反而是个知情知趣的女子,有意思! “红绫,你们搬个梯子来。”夏锦凤对着站在院子里的红绫喊道,“别忘了,在梯子上涂些防滑的东西,免得把本公主的这小舅舅给摔下来。” 红绫一听这话,立即会意。不多时,便和紫绡一起抬来一个竹梯放好,与夏锦凤相视一笑,红绫和紫绡快速站的远远的。 有轻功在身的夏锦凤一个纵身自屋顶上跃下,徐涧见她这么快就落了地,心里一急,顺着梯子就赶紧往下爬。不料,这脚刚一踩到梯子,就猛地一滑,倾刻间梯子便倒榻,他从梯子上飞了下来,重重地摔在院子里,那梯子正好又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身上。 徐涧一声惨叫,捂着被摔伤的腰,再也起不来。红绫和紫绡赶紧将他扶起来,当然,她们也没有忘记,在他的腰上重撞几下。 徐涧疼得哇哇大叫,红绫和紫绡心里却恨恨地骂道:活该! 而这时候,远远站着的夏锦凤招手将碧纱和青罗两个叫过来,低声道:“你们去打听一下,看看父皇和皇祖母他们,在凤仪殿里商量什么?” 碧纱和青罗得了任务,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这时候,夏锦凤对佯装匆匆地向徐涧走去,站在他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腰,腰要断了……”徐涧疼得满头大汗,艰难地说道。 “啊,那怎么办?我,我让人送你去家去吧。”夏锦凤用一副焦急的神情说完,便匆匆跑到殿门口叫来宫中卫侍,命他们将徐涧送回徐家。 徐涧刚被送走,碧纱和青罗二人便已经赶回,碧纱急声对夏锦凤说道:“公主,可不得了,奴婢刚才问了皇后身边的人,他们说,皇上要将公主您下嫁给徐贵妃的弟弟徐涧。” “我说呢,那家伙突然间就爬到我储秀宫的殿顶上了,原本是有了靠山!”夏锦凤冷笑一声,“你们给本公主准备好,这几日咱们抽个空,上徐家玩玩去。” “好!”红绫一听这话,立即跑过来,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仿佛要跟着夏锦凤去打家劫舍一样。 “好什么好!”紫绡这时候发话了,“徐家可是太后和皇后共同的娘家,咱们若去闹事,万一惊动了太后和皇后,到时候只怕皇上也不能包庇公主。况且,就凭储秀宫里的这些宫女,也打不了徐家的家丁护院。” “那怎么办?”红绫一下子急了,焦声问道。 “怕什么,我就不信徐家的家丁护院敢跟我动手!”夏锦凤无比嚣张地说道。 “他们知道你是公主,自然不会动手,可是若不知道呢?” “你的意思是……他们到时候会说成是误伤?” “奴婢正是此意,公主想想,如果咱们冒然去徐家闹事,徐家万一将公主抓住,再以私闯官邸的罪名将公主告到大理寺,公主肯定免不了牢狱之灾。而且过后他们完全可以说,不知道是公主,所谓不知者不怪,那时连皇上也没有办法。所以,公主绝不可以去徐家闹事。” “好丫头!”夏锦凤一声感慨,“还是你想的周到,可是,如果不去徐家闹事,父皇就要把我嫁给徐涧,这可怎么办呢?” 夏锦凤一时也没了主意。正如紫绡所说,徐家不同别家,蛮横胡闹,只会让自己吃亏。这种出力占不了便宜的事情她不干! 可是,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最终,夏锦凤只能摆声说道:“算了,咱们都好好想想,想到好办法再行动。不过,本公主暂且放过徐家,却不能放过他!” “谁?”四个宫女异口同声地问道。 “苏景辉!”夏锦凤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三字,那表情似乎恨不能把苏景辉给扒皮抽筋不可! “红绫,你给我出宫去打探着,我要知道苏景辉的一切行踪,包括他的新娘子。”夏锦凤冷笑着吩咐道。 苏景辉,本公主喜欢你,可你竟然不识抬举要娶别人,那就别怪本公主心狠手辣! 与此同时,正在府衙办公的苏景辉猛然打了个寒颤。 今天是他在府衙公干的最后时刻,办完手上最后的公务,他便要去东州。因为要想查到兵符是如何丢失,就必须找到原太子宫的官员。这些人常期在太子身边出谋划策,所以他怀疑正是这些人中,有人给太子出了那个用兵符陷害沈寒澈的主意。因为太子身为储君,那半块兵符是他将来继承大统的关键,他自己在笨也不会拿兵符开玩笑。而如今,沈寒澈始终没有露过面,却有人用兵符调动兵马,这说明,一定有一人在暗中掌握着兵符,甚至清楚着朝廷的一向动向。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出主意的人。所以,他必须即刻前往东州调查。否则,一旦被这人调动更多兵马,威胁到京城,与碧玺成里应外合之事,天景国只怕难以保全! 苏景辉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奋笔疾书,把最后一些案卷整理完,交给一个捕快之后,便向府尹告辞。 新任的府尹与他并没有过多的交情,听说他要走,只是委婉的留了几句,便同意了。苏景辉的捕快兄弟们都觉得奇怪,京城总捕头这么好的差事,苏捕头居然舍得不干,真是可惜了! 一帮捕快在黄昏时分,簇拥着苏景辉出了府衙,苏景辉与他们一一道别之后,跨马而去,很快便消息在灿烂的晚霞之中。 半个多月后,储秀宫中。 “什么?还没有消息?”夏锦凤不可思议地瞪着红绫,“你是怎么办事的?” “公主,奴婢把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跑遍了,也没找见苏景辉。而且,府衙的人说,他真的不当捕快了,至于去了哪,府衙的人也不知道。”红绫委屈地说道。 谁知道那个苏景辉怎么回事,突然间就人间蒸发了。 “去哪?他肯定是去洛州当人家的入赘女婿。”夏锦凤恨恨地说道。 “啊,那怎么办?”红绫吃惊地问道。 “怎么办?他都成亲了我能怎么办!”夏锦凤说完,突然间就红了眼圈,心里又是嫉恨,又是委屈。 自从认识苏景辉,她连等了三年的沈寒澈都忘了,可是苏景辉到底还是不喜欢她! 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夏锦凤,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人都不要你了,你还要死皮赖脸地追着吗? “你们都给我听着!”夏锦凤突然说道:“打今起,任何人都不许在我面前提起苏景辉,谁要是敢提一个字,我就把她赶出储秀宫去!” 夏锦凤这句话刚一说完,紫绡突然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惊慌地说道:“公主,大事不妙,皇上,皇上已经和徐家商订了给你订亲的日子,明天,徐家就要进宫下聘了!” “太可恶了!”夏锦凤气得大喊,“居然都不经过我的同意,我找父皇去!” 说完,夏锦凤怒气冲冲地跑出储秀宫,一路跑到紫宸殿,却被告知皇上和皇后在御花园里。夏锦凤气得一跺脚,无奈之下又带着一身的怒火冲到御花园。 御花园里,就在距牡丹阁不远的空地上,放了一张琉璃榻。此刻,皇上正躺在琉璃榻上,摇着手中折扇,神情舒畅地闭着眼睛。皇后徐丽媛坐在他身边,怀里抱着自己才刚满两个月的儿子,脸上的笑容甜蜜而幸福。 她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对皇上说道:“皇上,明天下了聘,公主这婚事就算定了,您也就可以放心了。” “可朕还是担心,万是凤儿知道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闹了。” “皇上,可真是不懂女孩的心思,她说不想嫁,那是她害羞,真到了出嫁的那一天,她可比谁都高兴呢。皇上难道还要公主跟你说,她想嫁人吗?” “这倒也是。”皇上笑着睁开眼,望着天上浮动的云朵,神情越发的柔和,“你知道吗?自从敏儿走后,朕既忙于国事,又要照顾承胤和锦凤,有时候实在分身乏术,才使他们养成了娇纵任性的个性。朕如今只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了。” “皇上放心,他们一定会平安的。”徐丽媛轻柔温婉地笑着,正说着话,只见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赶到。 “奴才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什么事?”皇上声音慵懒地问道。 “原来传来八百里军情急报。” “呈上来。”皇上说完,迅速坐起身来,那小太监慌忙将急报递上。 皇上打开一瞧,顿时脸色大变,怒声道:“这个沈崇阳,竟敢率五十万大军兵临原州城下,真是太过份了!” “沈崇阳?”徐丽媛一听这个名字,顿时也是脸色一变,“就是碧玺国皇帝沈崇阳?这么说,他是御驾亲征?” 第一百零五章:继母的陷害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御驾亲征?”皇上冷笑一声,“他以为御驾亲征就要灭得了天景?这次,朕定要让他明白,什么叫瓮中捉鳖!” 皇上说完,立即吩咐道:“召所有文武大臣清平殿议事!”说完,拂袖大步而去。 就在他刚刚离去的时候,夏锦凤火急炎燎地赶到了。见只有徐丽媛一人在,脸上顿时露出抹失望。 “我父皇呢?”她冷声问徐丽媛。 徐丽媛却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公主,不是本宫要教训你。如今本宫怎么说也是皇后,见了本宫你居然不行礼,难道这就是你身为公主,应有的礼数?” 夏锦凤原本心里就憋着气,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怒火更盛。 “行礼?”她冷笑一声,“你生过我,养过我吗?我凭什么给你行礼?瞧你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真让人恶心!别说你是皇后,就是日后你当了太后,本公也不会向你行礼!” 徐丽媛气得脸色铁青,但又不敢真要宫里把夏锦凤怎么样。她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皇上迫于太后的压力封她为后,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可她不是让皇上万千宠爱集一身的赵淑妃。一旦她和夏锦凤发生冲突,不光皇上只会护着女儿,便是太后,也绝不会太向着她。所以,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公主何必动怒。”徐丽媛忍了许久,终于说出这句话来,而且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公主不是要找皇上吗?皇上在清平殿与众大臣议事呢。” “我现在不想找我父皇,我就找你!”出乎意料地,夏锦凤竟说出这样一句话。 随即,她在徐丽媛仇恨的目光下,坐到皇上刚刚躺过的琉璃榻下,问徐丽媛道:“我问你,是不是你跟我父皇说,要把我嫁给你娘家兄弟徐涧的?” “这是皇上自己的决定,不是我说的。”徐丽媛淡淡地说道。 “哦,若是我父皇自己的决定,那我就去找他改变圣命就行了。”夏锦凤说着,突然间就站起来要走。 徐丽媛就站在距她不过两尺的地方,见她突然起身,徐丽媛一步冲上去,挡在了夏锦凤的面前。而夏锦凤因为走得太急,差点没和徐丽媛撞上。 就在她气得正在发怒,明明和她并未相撞的徐丽媛,突然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怀里抱着的儿子也一下子摔在草地上,受到惊吓的婴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很快惊动了站在不远处的宫女,她们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急忙将这徐贵妃扶起,将孩子抱起来。 而夏锦凤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徐贵妃算计了! 果然,还没等她开口,一个宫女就已经疾言厉色地开口:“公主,你怎么能推皇后呢?她还抱着太子,万一有个闪失,你担当的起吗?” “我没有推她……” “我们都看见了,公主还要抵赖?虽说皇后不是你的生母,可这太子殿下,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舍得下毒手害他!”那宫女的嘴巴毫不饶人,话也说得越发重。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要下毒手害他?”夏锦凤气愤地说道,此刻她真恨不能甩这宫女两巴掌。 “算了!”徐丽媛站起来,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我们走就是了,再呆下去,只怕有人会要了我们母子的命。” 说完,抬脚正要走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便已传来。 “是谁要害我孙子的命!” 夏锦凤大惊。她知道这徐丽媛可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虽然爱她,却是时常袒护自己的侄女。刚才那一幕她老人家肯定也看去了,这下子自己可是真摆脱不了推倒皇后和太子的罪名了。 现在怎么办呢? 夏锦凤一时只觉得有些慌乱,眼看着太后已经要到跟前,心一横,索性扑过去跪在太后脚下,挤出几滴眼泪哭道:“皇祖母,孙女不是故意要推倒皇后和太子的,孙女只是不小心,求皇祖母千万不要惩罚孙女,孙女已经够害怕了,万一皇后和太子有个好歹,孙女就是死也抵不了罪……” 夏锦凤越哭越难过,哭得跟真的似的,瞬间就把太后那准备兴师问罪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这孩子,既然不是故意的,皇后自然也不会怪你,你怕什么。”太后抚着她的头,慈爱地说完,又转身徐丽媛,“你是长辈,就别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了。” “太后,公主无心之过,臣妾怎好责罚她。”徐丽媛笑了笑,说道。 “这样就好。”太后笑着,走到琉璃榻前坐下,从宫女手中抱过孩子,一番逗弄之后,朝夏锦凤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 “来,凤儿,你还没看过你弟弟,他长得,可跟你父皇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是吗?”夏锦凤呵呵笑道,心里却是极不情愿地走过去。 然而,当她看到那襁褓中,白白嫩嫩的小孩子时,心里却觉得一片柔软。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小小的娃娃,白嫩的,就像一碰就要破似的。他的胳膊腿似乎也都不得稍稍碰触,仿佛随时都要断掉。他的一双眼睛,清澈透明,毫无心机。他是那么脆弱,又是那么纯净,让人不由得想去保护。 “他好小啊。”夏锦凤终于好奇地伸出手指,在孩子的脸上轻轻点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冲她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他笑了,他还会笑啊?”夏锦凤更加惊喜,“他真的很好玩,皇祖母,能给我抱抱吗?” “行。”太后说着,就将孩子交给到夏锦凤手中。夏锦凤双手轻轻托抱着他,小心翼翼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要吓到他。而孩子却安心地躺在她的怀里,绞着两只小手,自顾自地玩耍着。 “皇祖母,他这么小,能长成大人呢?”夏锦凤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的脸,奇怪地问道。 “这是什么话,你不是也从这么小长大的?不过你小的时候,可不他能闹腾。不分白天黑夜的哭,整个皇宫都不得安静,那时候,你父皇白天上朝,晚上回到凤仪殿,还得哄着你。你母亲自打生了你以后,也被你闹腾的瘦了不少呢!” “原来我这么不乖啊。”夏锦凤有些惭愧抬头看了看太后,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伤感。 “皇祖母,你说,如果我嫂子的孩子也生下来的话,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好玩呢?” 这话一说,太后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是啊,可惜她没有那个福气生下皇室血脉。舒妍是个好孩子,可叹太子不争气,如今在幽州那地方,只怕舒妍也受了不少苦。听说那地方,伏天夜里还要捂上棉被,如今还下着雪呢。” “那能不能把我嫂子接回来……” “凤儿!”太后冷声打断她的话,“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为什么,我嫂子又没犯错……” “太子有罪,她便有罪。”太后语气强硬地说道,“一个罪人,若是接了回来,朝廷法度何在?” 夏锦凤沉默不语。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太后其实是不希望她的哥哥和嫂子回来,因为如果他们回来,便很有可能威胁到当今这位皇后和太子的地位。 太后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叹了口气,说道:“皇祖母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只是这朝堂之事,不是你一个女儿家应该过问的。你身为公主,就该做些公主该做的事情,如今你父皇已为你择定了亲事,等你嫁到徐家,做了徐家的媳妇,就不能继续这么胡闹了。” “孙女明白。”夏锦凤嘴上说得好,心里却恨得不行。嫁到徐家,做梦!我要是这么容易妥协,就不是夏锦凤了,等着瞧吧。 太后见她这么一说,一颗心也微微放下,伸手从夏锦凤怀里把孩子抱了过去,对她说道:“你也回去吧,明天徐家就要下聘,你回去准备一下吧。” “是。孙女告退。”夏锦凤说完,乖巧地离开。 夏锦凤一回到自己的储秀宫里,就把身边四大宫女召集起来,对她们说道:“明天,徐家就要下聘了,我们必须要他们下聘之前想出办法,阻止这桩婚事,你们谁有什么好办法?” 四大宫女纷纷摇头。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夏锦凤想了想,突然问道:“你们谁知道,那个徐涧平时有什么爱好没?”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能了解到徐涧喜欢什么,抓住他的软肋,就一定能逼迫他退婚。可要徐涧敢露出一丝的不愿意,她就可以在皇上面前提出取消这桩婚事了。 “奴婢们平日都在宫里,哪里会知道他有什么爱好,不过我倒是听说,他常去眠月楼里,可是这样的事情,没有证据,我们也奈何不了他。”紫绡有些郁闷地说道。 “眠月楼?”夏锦凤一听这三个字,不由得露出一丝阴笑,“姑娘们,看来本公主这次,又不得不逛一趟青楼了!” 第一百零六章:带着宫女听墙根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当天晚上,夏锦凤带着身边的四大宫女溜出皇宫,来到眠月楼。当然,介于上一次在洛州虑眠月楼的经历,夏锦凤这一次可没敢穿男装,而是与红绫她们,清一色的女装出场。只是,五个姿容秀丽的青春少女,大摇大摆地走进眠月楼这地方,可着实让眠月楼的鸨儿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将她们五个拦住,惊异地问道:“姑娘们,这地方,可不是你们该来的!” “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来呢?”夏锦凤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找了个位子坐下,四个宫女立即一字排开,站在她身后。 夏锦凤倚靠着身后的软垫,舒服地半躺着,对那个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的鸨儿说道:“你是这的老鸨?” “是。”鸨儿答道,说话间上上下下把夏锦凤打量一番,心中一阵惊跳。虽说她这眠月楼里的姑娘,能把这京城的达官贵人哄得舒舒服服,可也不能不防着这些达官贵人的夫人前来砸场子。 如今看夏锦凤衣着不凡,又带着四个在她看来,似乎都面露杀气地婢女,鸨儿立即想道:这定又是哪家夫人来砸场子了! 唉,这年头,做点生意怎么就这么难呢? 而这时候,夏锦凤也把鸨儿的神情看在了眼里。发现她有几分惧意,夏锦凤心里颇为得意,但表面上却丝毫不露。 “不知这位姑娘来我这来,有何贵干?”鸨儿犹豫地很久,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随便逛逛。”夏锦凤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到处都是和姑娘调情的男人,不由得一阵尴尬,没话找话地问道:“我听说,洛州城里也有个眠月楼,和你这里可有什么联系?”“姑娘真有见识。”鸨儿立即上前拍马屁,“这眠月楼,原本在洛州,经历数百年不衰。可我朝开国以来,定都在此,离洛州太远,不方便那些达官贵人前来玩,所以才又在京城开了一家。” “原来是这样。”夏锦凤点头笑道:“这么说,你这里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了?” “当然……”鸨儿话一出口,却立即改口,“也不是全部,不是全部。” “别人来不来我不管,我只问你,这国丈家的公子徐涧,可常来此?” 鸨儿一听这话,刹那间变了脸色。这,果然是来闹事的。徐涧可是她这的常客,一个月里,他有二十天都住在这。可是,徐涧不是没成亲吗?这姑娘是他什么人? “怎么不说话,是常来,还是偶尔来,或许,从来没来过?”夏锦凤说着,朝后一伸手,红绫就拿出一锭金子放在她的手上。 夏锦凤慢条斯理地玩着那锭金子,耀眼的光芒在鸨儿的眼前不停的闪烁,让她恨不能去抢那金子。 “你只要说实话,这金子就是你的,可若有假话,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眠月楼!”夏锦凤突然将金锭砸在桌了上,狠狠地说道。 “我说,我说。”鸨儿看金子看得眼都直了,还顾得了其他,急声道:“徐公子他常来,自打我们这的莺莺姑娘来了以后,他更是把这当成家了,如今天天都来。” “哦?”夏锦凤冷笑一声,纤纤玉手缓慢地从那锭金子上离开,鸨儿见状,一把将金子抓在手里。 “那,他今天来了吗?”夏锦凤收回手,一只手抚着另一只手是修剪整齐,圆润饱满的指甲,问道。 “还没有,不过就快来了。” “那好,你去给我找个能听到他和那什么莺莺姑娘说话声的地方,等他来了,我要听听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是,是,姑娘们楼上请。”鸨儿说着,急忙上前带路,将夏锦凤和红绫几人带到楼上一间屋子里。 “姑娘,这隔壁就是莺莺的房间,你们一会站在窗下,就能听到隔壁的动静了。” “有劳了。”夏锦凤笑,再次从红绫手中接过一锭金子,“这是赏你的,记住,不许告诉徐涧我在这。如果你敢透露半句……” “不敢不敢,姑娘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鸨儿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哟,徐公子,你可算是来了!” 夏锦凤疾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一阵缝,往外一瞅,果然是徐涧! “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她迅速转身,对鸨儿说道。 鸨儿识趣的离开。夏锦凤主仆五人便在这里,静静地候着。没多少功夫,隔壁就传来一阵嘻笑声。 “来了,来了!”红绫耳朵紧贴着墙壁,兴奋地叫道。 “快让我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夏锦凤一把将红绫拉开,就要自己去听,却被紫绡拦住。 “公主,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们代劳吧。”说完又将红绫推上前去。 开玩笑,她家公主还没出阁呢,能听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吗? 红绫再次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没过多久,她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有女人在舒服地叫着,又像是在痛苦的哭着。 “好奇怪的声音。”红绫抬头看着其他几人,好奇地说道。 “哎呀,你好好听!”紫绡不满地瞪她。 红绫也回瞪她一眼,再次仔细地偷听。那种声音,过了好久才停住。而这时候,红绫站得腿都麻了。 “你到底听到什么了?”正坐在一旁椅子上喝茶的夏锦凤有些着急地问道。 “公主,你别着急,再等等……”红绫正说着,隔壁突然传来“呕”的一声,红绫惊叫一声:“好像有人吐了?” “吐了?”夏锦凤眉头一拧,“怎么回事,快听仔细些?” “是,公主。”红绫立即领命,几乎把整个身体都贴在墙上,片刻之后,她再一次惊叫:“公主,那女的说她怀孕了!” “什么?”夏锦凤吃惊地站起来。 “对,是怀孕了,她说这是徐涧的孩子,公主,徐涧居然跟一个风尘女子有了孩子,太过份了!”红绫生气地说道。 “你没听错?”夏锦凤有些不信,徐涧敢这样胡闹? “奴婢绝对没听错,不信,公主你自己听,他们还在说这事呢。” “让开。”夏锦凤挽起袖子就冲了上来,这一次紫绡没有拦她,因为关键时刻已经过去了。 夏锦凤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一听,果然清晰地听到隔壁传来徐涧的声音:“莺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跟孩子流落街头,明天我就回去跟我爹说,我要娶你。” “哈哈哈……”夏锦凤大笑起来,没笑声音又赶紧捂住嘴巴,她们能听见别人说话,别人也能听见她们说话不是?万一惊动了徐涧,岂不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了! 她这一笑,可让红绫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这徐涧也太过份了!”她不满地叫嚷道。 “要是就是这个‘过份’!”夏锦凤冷笑,吩咐道:“碧纱青罗,你们俩在这给我守着,明天天一亮,就把这莺莺姑娘给我带到徐家去。红绫、紫绡,你们俩跟我回去京畿府衙!” “是。”四个宫女一口同声地说道。 夏锦凤带着红绫紫绡出了眠月楼,连夜杀往京畿衙门,可把新任的京城府尹鲁山川给吓了一跳,慌忙带了人出来迎接。 “不知公主深夜前来,有何吩咐?”鲁山川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可是知道,他的前任王胜恩,据说就是因为得罪了锦凤公主,才被皇上找了个贿赂官员的罪名给免职的。 当然,如果夏锦凤知道他会这么想,肯定会一巴掌抽过去,问他一句:谁说他是因为得罪了本公主被免职的,他本来就是因为行贿被免职的! “来跟你借人的。”夏锦凤笑眯眯地说道。 “借什么人?”鲁山川奇怪地问道,公主来借人,难道是看中这京畿府衙里的哪个小捕快了?因为听说这锦凤公主最喜欢捕快,和曾经的京城总捕头苏景辉的关系,可暧昧着。 夏锦凤可不知道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否则约对一耳光抽死他。 她依旧笑眯眯地说道:“借你这京畿府衙里,五百捕快衙役一用。” “不知公主借这么些人,有何用处?”鲁山川思量了一下,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你别管,总之,你给我安排五百人,让他们今晚吃好睡好,明天卯时,本公主前来带人。对了,告诉他们,明天谁也不许迟到。还有,把腰刀都给我卸了,每人发一根木棍,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明白吗?” “臣明白,可是公主,这么些人,万一出事,皇上那里……”鲁山川终归是个聪明人,夏锦凤的目的很明显,肯定又要闹事。这事万一闹大的,她是公主,没人敢惹。他鲁山川纵容属下聚众闹事的罪名可就担定了。所以,公主的命令不能不听,但若出了事如何向皇上交待,这还等有劳公主。 “我父皇那里我自有担当,若他真生气了,你只说是我逼你的。”夏锦凤笑了笑,说完,转身便要离开的时候,却又突然回头。 第一百零七章:大闹徐府反被殴打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记住,在明天午时之前,你不允许对任何人说起我向你借人的事情,否则,本公主让你乌纱不保!” “是,微臣一定守口如瓶。”鲁山川抹了把额上的汗,紧张地说道。 夏锦凤这才放心的离开京畿府衙。 “公主,我们现在要回宫?”红绫问道。 “好不容易溜出来,干嘛要回去,找家客栈休息,明天一早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夏锦凤神色颇为得意地说道。 紫绡跟红绫知道拗不过她,便由着她的性子,三人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了一夜。 翌日凌晨,寅时四刻,夏锦凤迅速起身,并叫醒了紫绡跟红绫两人。三人匆忙梳洗后,再次赶到府衙。只见五百名精心挑选的捕快衙役,各个精神抖擞,手执木棍。 “不错,真不错!”夏锦凤满意地笑道:“鲁大人,有劳了。” 说完,拿出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鲁山川,“这是赏你的。等本公主的事情办好了,你手下这些兄弟们,本公主会亲自打赏的。” 这话一说,那帮捕快衙役可来了精神,立即高声道:“谢公主赏。” “不客气。只要你们把事情办好,好处少不了。但如果你们胆敢退缩,本公主要你们狗命!” “公主放心,我们一定为公主赴汤蹈火!”一群人齐声喊道。 “这就好。”夏锦凤笑了笑,“不过,本公主不需要你们赴汤蹈火,只要你们跟本公主去趟徐府,把徐府上上下下挨个抽几棍子就行了。” “啊?”众人顿时一阵惊愕。 徐家,那可是皇太后和皇后同共的娘家,如今徐家的老太爷,那是皇太后的亲爹,皇上的外祖父。大老爷是皇后的亲爹,皇上的老丈人,当今太子的外祖父。其他七八位老爷,更是各个位高权重,不是封疆大吏,就是朝中重臣。那是文臣武将齐聚的家族,让他们去徐家闹事,还把徐府上上下下挨个抽几棍子?这不是虎口拔牙,不要命了吗? “怎么,你们不敢?”夏锦凤冷笑一声。 “如果不敢就算了,本公主不勉强你们。不过日后你们也别在衙门混饭了,本公主看街上的乞丐,过得也不错。” 言下之意,不帮我,本公主让你们统统变乞丐! 众人一听这话,可不敢再退缩。去徐府闹事,是公主授意,到时候真有什么麻烦,还有她顶着。这万一要得罪了公主,这京城里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吗? 众人心里一合计,索性一口答应。不就是闹事吗?身为捕快衙役,干这个也挺在行!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繁华的大街上,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了锦凤公主又要闹事。胆小的赶紧躲回家里,关上大门不敢外出。胆大的却跑到街上,用看戏一般的眼光去看热闹。 夏锦凤也不管这些老百姓的事情,一路来到徐家大门外,正巧这时候,碧纱和青罗也带着眠月楼的那个莺莺赶到。 “公主,接下来怎么做?”红绫问道。 “先给我把门砸开!” “是。”身后的捕快衙役大声应道,话音一落,几十个人便冲上去,抡起棍子开始砸门。 这时候,徐家几位老爷才刚准备起身上朝,猛然间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纷乱的声音,不禁有些吃惊。 正要派人去一问究竟,就见一个下人惊慌失措地跑进院内,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锦,锦凤公主带着大批人打上门来了!” “胆子不小!”徐家大老爷徐朝凤冷哼一声,说道:“来人,立即把府上家丁护院全部召集起来,带上兵刃,我就不信,她一个黄毛丫头,还敢在我府上撒野不成!” 不多时,徐府的家丁护院集合完毕。好家伙,足有千人。徐朝凤带着这帮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前院后,命人将府门打开。 这大门一开,夏锦凤带着五百人便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进门一瞧,夏锦凤顿时有些傻眼。 既惊叹徐朝凤带着这么多人与她对垒,更惊叹这徐府的气派。 这府邸,一眼都望不到头。亭台楼阁重重叠叠,仅站在前院,就已经犹如身处皇宫,尤其是进门第一见便可见的正堂,那建造的样式,跟皇宫紫宸殿一模一样,只不过比紫宸小了些,就像一个缩小版权的紫宸殿。 这还了得,臣子之家的正堂,犹如天子寝殿,这何止已是僭越,简直就是渺视天威! 再一瞧那徐家大老爷,两眼瞪着跟铜铃似的,看夏锦凤的样子,简直就像在看仇人,恨不能将她一口给活吞了,就更别提行君臣之礼了。 夏锦凤看到他这副样子,顿时也是火冒三丈,大声喝道:“徐朝凤,你见了本公主不何不跪?” “我乃太后胞弟,皇后生父,公主便是我的外孙女,所以,公主理该先向行祖孙之礼!”徐朝凤傲慢地说道。 这话说得,可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就算夏锦凤是他的亲外孙女,也该先行君臣之礼。可谁让这徐家势大呢?别说是夏锦凤一个小小的公主,便是当初的太子夏承胤,他们兄弟也从来没当回事。 “放屁!”夏锦凤怒声骂道,一个剑步冲上去,一把揪住徐朝凤的衣领,“谁是你的外孙女?我外祖父是叶国丈,我哪里又跑出来你这么个王八蛋外祖父了?” 徐朝凤听了这话,心中怒火蹭蹭地上蹿。被一个黄毛丫头骂成王八蛋,这若是传出去,他以后在朝臣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况且,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就一直抬举叶家,打压徐家。若不是叶家人丁单薄,实在烂泥糊不上墙,这朝里还哪有他们徐家落角的地方。如今,好不容易他的女儿当了皇后,外孙成了太子,徐朝凤觉得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不想夏锦凤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还敢打上门来。真拿他当陈远山那帮人那样的软柿子了? 徐朝凤越想越觉得,今天要是不出口恶气,简直难消心头之恨。 被怒火冲昏了头的徐朝凤,大吼一声:“放肆!” 话音一落,就一把拽住夏锦凤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这一推不要紧,夏锦凤居然一个趄趔跌倒在地上,就在那一刹那间,无数巧合的不能再巧合的事情倾刻间一起发生。 夏锦凤头上一根细簪正巧在这时候掉下,夏锦凤跌倒后,正巧用手撑在地上,那根细簪,正巧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夏锦凤的手腕外,足有半寸深。更巧的是,夏锦凤的另一肢胳膊,居然被压在身子下面,一阵骨头裂开的声音,听得人心惊。 “公主!”红绫和紫绡一见她跌倒,顿时慌乱地冲过去,想要扶起夏锦凤。夏锦凤却直哭着喊疼,几乎是碰一根头发丝都能疼得失声大叫。 “徐大人,你怎么能动手打公主呢?”紫绡又气又急地说道,“你还不赶紧给公主叫个大夫来瞧瞧!” 这时候,徐朝凤倒有些发愣,这夏锦凤不是跟着她的叟老头师父学过武功吗?怎么如此脆弱! 然而,不等他多想,一向脾气急躁地红绫就喊道:“紫绡,你还敢让他给公主请大夫,不怕他借机害死公主吗?要说我,把他抓起来,交给皇上发落!” 红绫话音一落,就冲着他们带来的人吼道:“你们,给我把这徐家上上下下全部抓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一家人,胆殴打公主!” “是。”那些捕快衙役早就看清了形势,眼下的情况,徐朝凤是肯定理亏。毕竟谁都看到,他对公主动了手。敢殴打公主,这可是欺君大罪,他们不帮公主,难道要和徐朝凤一起欺君吗? 五百捕快衙役,拎着棍子就冲了上去。 要说这徐朝凤,仗着皇太后的势,横行霸道多年,根本不把夏锦凤放在眼里。你不是让人抓我吗?我就跟你抵抗到底,看谁能抓到谁!你想在皇上面前告状,我还要到太后面前,告你个目无尊长! 于是,这徐朝凤一声令下之后,那些捕快衙役就和徐家的家丁护院展开了一场混战。这一打起来,纵使他们都不相识,但也都把对方当成了敌人。你打了我,我自然要还回去。我打了你,你也自然要讨回来。一来二去,越打越乱,闹得整个徐府里顿时鸡飞狗跳。连徐家老太爷都惊动了。只是这八十多岁的老头,因着皇太后是他的亲闺女,那比他的儿子还要横十倍!一见这混乱的场面,老头子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声音苍老,语气却无比蛮横。 “敢在我徐家闹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徐家怕过谁?皇上见了我,他也得毕恭毕敬。你一个黄毛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大闹我徐府!来人,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我去找皇太后赔命!” 与此同时,正在门外押着那个莺莺的碧纱跟青罗两个人听到老头子这样喊话,顿时着了急。 “碧纱,你看这她,我立即回宫禀报皇上!”青罗急声对碧纱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苦肉计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现在去禀报皇上,等皇上来了,公主不知道要吃多大亏,不如你去找兵部,就说是锦凤公主遭人殴打,命在旦夕,让他们立即派兵救驾!”碧纱理了理思路,冷静地想了一下,说道。 “可是,我去兵部,他们又不认识我?”青罗有些迟疑,心里也越发着急了。 “你只管去说,如果他们不肯定,你告诉他们,倘若公主出了事,你就告诉皇上,是兵部救驾不力。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不敢怠慢。” “好。”青罗想了想,“我立即就去。”说完,拔腿就跑。 而这时候,徐家前院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了。不过夏锦凤没有参战,而是依旧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大哭,徐家的人倒也没人敢真动她一分一毫,只与那些捕快衙役打斗。要说这些捕快衙役,平时在京城里混,谁没受过徐家这帮狂妄之徒的欺负,今日有公主做后盾,他们可是下了狠手,毫不留情。而徐府仗着人多势力,更是毫不退让。 就在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徐家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紧接着,一身戎装的兵部侍郎带领上千京城守军,潮水般地涌进徐府。 兵部侍郎一进门,就看见夏锦凤倒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了,心中不禁一个咯噔! 来之前,他还对锦凤公主被殴打的事情有一丝怀疑,可现在一看她居然躺在地上,手上还不断地流着血,心里顿时庆幸自己赶来了,否则,这锦凤公主还不被徐家给欺负死。 “都给本官住手!”兵部侍郎大吼一声后,匆匆来到夏锦凤面前,扑腾跪下,“臣救驾来迟,让公主受惊,臣罪该万死!” “给本公主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本公主要让父皇看看,这帮大胆的狗东西,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殴打他的女儿!” 夏锦凤连哭带骂地说道。 她是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本来她想借莺莺怀孕的事情,让徐家人丢脸,再告到皇上那,断了这门亲。可是这徐家的猖狂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只好使出杀手锏――苦肉计! 不过,她身边的这四个丫头还都真是聪明,一看她落了下风,居然连京城守军都调来了! “都抓起来!”兵部侍郎一声令下,京城守军就要抓人。 “那些捕快衙役不能抓,他们跟你样一样,是来救驾的。”夏锦凤这时候急忙说道,人家那些捕快是她带来的,要是把他们也抓起来,那她也太不讲义气了。 “是,公主。”兵部侍郎说完,再次下令:“把殴打公主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徐朝凤一个箭步冲到兵部侍郎面前,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府上抓人,你也不看看自己脖子上有几颗脑袋!” “徐大人,下官脖子上不论有几颗脑袋,那都是皇上的。别人,拿不走。”兵部侍郎冷笑说道。 其实他对这徐家也是大为不满,因为兵部除了他和柳尚书,其余人等全是徐家的党羽。而这些党羽因着徐家的关系,从来没把他和柳尚书放在眼里,实在可恨! “你……”徐朝凤气结。 就在这时候,夏锦凤突然指着徐朝凤哭喊道:“把他也抓走,本公主就是他打伤的,胳膊都断了!” 于是,兵部侍郎毫不留情地将徐府参与打架的下人和徐朝凤给绑了起来。这么多人,光是从徐府走出来,就花了不少的时间。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更是蜿蜒如蛇。兵部侍郎把自己的轿子让给夏锦凤。红绫等四人分别走在轿子的四周。兵部侍郎也跟着轿子走,他带领的京城守军押着那些打架的人跟在他身后。就连那个莺莺也被绑了起来,和这些人一起押着。 巳时二刻,皇上在紫宸殿中更衣完毕。他早已下令,免了今天的早朝,一心等着徐家下聘。这眼看时辰就要到了,皇上也走出紫宸殿,准备去清平殿接受徐家的聘礼。 然而,皇上刚踏出紫宸殿,迎面就有一小太监匆匆来禀道:“启禀皇上,锦凤公主被人打伤,性命垂危!” “什么?”皇上顿时大为惊怒,“公主被人打伤了,何人如此大胆,敢动朕的爱女?” “是,是徐朝凤,徐大人。” “徐朝凤,朕看他是活腻味了!”皇上怒气冲冲地说道:“徐朝凤在哪,朕要亲自去审他!” “已经押到大理寺。” “那朕就去大理寺亲审!”皇帝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出半个时辰,皇上抵达大理寺。大理寺公堂上,徐朝凤一看见皇上,立即哭喊着扑过去,痛哭流涕地说道:“皇上,你可要为老臣做主,锦凤公主,大清早的她就带人跑到老臣府上胡闹,老臣府上的下人都被打成重伤,她还让人把他们都抓进了大理寺……” “是吗?”皇上冷冷地看着他,问道。 “老臣所言千真万确,锦凤公主,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老臣请求皇上,惩处公主,替老臣讨回公道,否则老臣只有向太后讨个说法了!”徐朝凤悲声哭道。 这话听得在场的大理寺卿以及兵部侍郎都险些没憋住笑出来。 这个徐朝凤,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仗着皇太后和皇后的裙带关系,居然威胁起皇上,还口口声声要惩罚锦凤公主。 谁不知道,在皇上眼里,锦凤公主比太后那个亲娘还重要,他竟如此口出狂言,真是不怕掉脑袋! 果然,徐朝凤话音一落,皇上就猛然大吼一声:“徐朝凤!你居然还敢拿太后到威肋朕!” 徐朝凤一愣,急忙说道:“臣不敢,臣不敢啊!” “够了!”皇上怒道:“我问你,你说公主将你府上下人打成重伤,你给朕找一个重伤的人来?” “这……”徐朝凤陡然愣住。 “回京皇上,徐大人的话不可信。”这时候,兵部侍郎站出来说道:“臣赶去救驾的时候,公主已经被他们打翻在地,公主手腕处被刺刹,血流不止,左臂摔伤,不得动弹。而徐大人却是毫发无伤。至于参于其中的徐府下人,他们手上,可是握着白刃,而救护公主的京畿府衙的捕快衙役,却只拿着木棍,所以,捕快衙役们每救护公主,受伤无数,甚至还有两个重伤者,大夫说,恐怕还有性命之危。所徐府下人中,却只有个别人受了些皮外肉而己。” “果真如此?”皇上问道。 “臣不敢有半句虚言,徐府下人就在大理寺关押,皇上一验便知。” “皇上,臣也以项上人头担保,兵部侍郎所言,句句属实。”这时候大理寺卿也上前说道。 这些人可全都是皇上的人,皇上一直想铲除徐家的势力,他们也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如今徐朝凤狗胆包天,欺负锦凤公主,这可是一个铲除徐家的绝好机会。他们怎么能不添油加醋一番呢? 然而,徐朝凤一听这话可急了,忙说道:“皇上,他们在诬陷臣……” “够了!”皇上怒气冲冲地说道:“诬陷你,那你倒给朕说说,公主的伤是谁造成的?朕可是听说,公主现在性命垂危,你还敢在这狡辩!” “皇上,公主的伤确是是臣造成的,但臣绝非故意,而且,公主只是受了点小伤,一定是有人夸大事实,欺瞒皇上……” “徐朝凤!”皇上勃然大怒:“你损伤公主凤体,难道不有理了不成?来人,把这个目无王法,渺视公主,欺君罔上之徒,给朕拖出去斩首!” “父皇不要!”就在皇上话音未落之际,夏锦凤略带哭腔的委屈声突然传来。 皇上回头一瞧,堂堂九五之尊,一颗差点就碎了! 他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女儿,今天居然被人打成这样。 左臂上裹得严严实实,右手腕上包扎过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就连额头上缠着纱布。最让他心疼的是,她的脚上也缠着纱布,路都走不了,被四个宫女用竹轿抬着。一张小脸惨白的毫无血色,眼泪欲坠不坠着挂着,真都人万分心疼。 “凤儿。”皇上疾步走到女儿面前,却几乎都不敢碰她,生怕会碰疼了她。 “怎么会伤成这样?”皇上心疼地说完,转而问红绫她们四个,“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皇上饶命。”四个人放下竹轿立即扑腾跪下,红绫急忙说道:“奴婢无能,不能保护好公主。但是奴婢们也没有办法,徐大人对公主拳脚相加,连奴婢几人都受了伤,皇上不信请看。” 红绫说完,一把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青紫伤疼。 这下子,徐朝凤可惊呆了。他可不记得自己对这丫头动过手,她身上的伤哪来的? 徐朝凤瞬间明白,这锦凤公主,分明就是在施苦肉计。 正想开口辩解,皇上却已经勃然大怒:“拖出去,立即斩首!” “父皇,不要。”夏锦凤一把拽住皇上的袖子,委屈地哭道:“女儿不要你杀人,你杀了他,徐家就会把仇记得女儿身上,这样的话,往后女儿在宫里宫外,就都没有活路了!” 第一百零九章:所谓伦常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众人一听这话,都不由得替徐朝凤捏了把汗。公主言下之意,不就是说皇上要是杀了徐朝凤,徐家一定不会饶了她。到时候,只怕连太后和皇后都会欺负她。这也摆明了就是说,徐家根本无视皇上嘛! 果然,皇上听了女儿的话,一张脸越发的阴沉可怕。他如今还在世,徐家人就已经敢如此放肆地欺负他的爱女,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那他的女儿还有活路吗? 而这时候,徐朝凤才陡然醒悟,知道闯祸了! 他总以为,皇上对锦凤公主只是喜爱,但还不至于为了女儿连他这个亲舅舅都不认,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皇上对这锦凤公主岂止是喜爱,简直是溺宠到没边没沿,不过因为她受了点伤,皇上就龙颜大怒,连他这亲舅舅都要砍头了! “公主恕罪,求公主开恩,求皇上开恩,臣再也不敢了。”徐朝凤惊慌失措,赶紧伏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父皇,你就饶了他吧。”夏锦凤低泣道。 “既然公主为你求情,朕就饶你一命。”皇上冷冷地说道。 “谢皇上,谢公主。”徐朝凤赶紧叩头谢恩,不知不觉间,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心一放松,几乎瘫倒在地上。 突然间,他又猛然想起徐涧和夏锦凤的婚事来,今天可是下聘的日子,如今出了这事,这聘礼还要下吗? “皇上,那下聘的事情……” 他话刚一问出口,跪在一边的紫绡立即打断他的话,说道:“奴婢请求皇上,废除公主与徐公子的婚事。” “这哪有你一个小小宫女说话的地方!”徐朝凤刚刚保住了脑袋,这目中无人的老毛病顿时又犯了,当着皇上的面大吼道。 “你给朕住口!”皇上怒道,“公主身边的宫女,便是公主的人。你对她不敬,便是对公主不敬。对公主不敬,便是对朕不敬,对朝廷不敬!最对朝廷不敬,你想造反吗?” 徐朝凤一下子就住嘴不言,只是恨恨地瞪着紫绡。 “你为什么要让朕废除公主与徐涧的婚事?”皇上问紫绡道。 “因为徐公子他,已经和眠月楼里一个叫莺莺的姑娘相好,如今那个莺莺已经怀了徐公子的孩子。” “有这样的事情?”皇上惊疑地看向徐朝凤。 “这不可能!”徐朝凤一口否认,“皇上,犬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 “皇上,那位莺莺姑娘就在堂外,皇上不信可以诏她前来一问便知。”紫绡急声说道。 “那就带进来。”皇上愤愤地说道。 不多时,莺莺就被带了进来。皇上一番询问后,又当场命人找大夫前来确诊,发现这女子竟真已是身孕六甲,皇上当即怒发冲冠。 “徐朝凤,瞧瞧你养的好儿子!朕真是瞎了眼,才会差点把女儿嫁给这样的混帐东西!”皇上怒拍大理寺大堂公桌,怒吼道:“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朕给你个好差事,到岭州打鱼去!” 说完,命红绫他们四个抬上夏锦凤,怒气冲冲地离开大理寺。 大理寺卿和礼部尚书一阵错愕。要说皇上是真心想杀徐朝凤,他们倒还觉得不太可能。估计皇上也就是哄哄公主而己。可这会,真把徐朝凤贬职为民,还发配到岭州,这,这是真的吗? 岭州那地方,湿热难耐,很多人发配岭州,连命都丢在那了。这徐朝凤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舅舅,他真的忍心? 徐朝凤也没想到会这样,但皇上发话了,他还是被京城守军给暂时押了起来。因为兵部侍郎和大理寺卿都担心皇上只是一时气恼,随时都会改变主意释放徐朝凤,所以没敢轻易送他上路。 皇上带着女儿一回到宫里,就直奔储秀宫。但是,他既不召大夫为他的宝贝女儿治病,也不许储秀宫的宫人进寝室伺候,而是与女儿单独呆在寝宫里。 夏锦凤这时候可有些心慌,不知道自家老爹究竟想干什么。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皇上一把将她额头上缠着的纱布扯下来。 夏锦凤一声惊叫,那纱布已经落在皇上手里,而她的额头上,光洁白净,一点伤痕也没有。夏锦凤一见自己的阴谋被戳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她的老爹不依不饶,朝她伸出手来,冷声道:“手给我?” “我不。”夏锦凤连连往后缩。 皇上一把拽过她的左手,容不得她有丝毫的反抗,快速将她的胳膊上的纱布全部拆开。一条完好无损的手臂即刻展现在皇上面前。 接着,脚上的纱布也被折开,依旧没有半点伤痕。皇上抓住她的脚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你干嘛!”夏锦凤急了,“我是女孩子,你不能抓我脚……” “我是你爹!”皇上冷声打断她的话,随即将她的脚放下,站直身子,既无奈又宠溺地说道:“你还知道你是女孩子?你看看你这样子,哪有半点女孩的样子?谁家的姑娘能像你这样,大清早的带上打群架?” “我要是到徐家打群架,你可真就把我推进火坑了!”夏锦凤缩回脚,气愤地说道。 “你既然发现那个徐涧不是个东西,你告诉父皇不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呢?”皇帝说着,将手远在她右手腕上的伤口处,说道:“瞧瞧,连自己都弄伤了,疼不疼?” “不疼,一点都不疼。”夏锦凤说着,飞快地将纱布拆开,将伤口递到皇上面前,“你瞧,一没事也没有?” 说完,还得意洋洋地从头上取下那根扎上自己的细簪,在皇上面前卖弄道:“这是伸缩的,根本扎不到人,而且,这血也是假的,是我昨天晚上就用朱砂调好的。” “我就知道,你是在搞鬼!”皇上低头闷笑。 “怎么样,我聪明吧?”夏锦凤得意地说道。 “不错,你很聪明。”皇上毫不吝惜地夸赞女儿,“凤儿,这一次你可帮了父皇一个大忙。” “你是说,把徐朝凤罢官免职的事情?” “不错,他虽是朕的舅舅,你的舅爷,可这些年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作威作福,横行霸道,朕一直碍于太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收拾他。现在,他居然敢伤害朕的掌上明珠,朕自然饶不了他。” “父皇你真好。”夏锦凤呵呵笑道。 突然间,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皇上道:“对了父皇,女儿有个事情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情?” “是谁跟你提出,要把女儿嫁给徐涧的?你就不觉得,女儿其实是不能嫁给徐涧的吗?” “这话怎么说?”皇上有些疑惑,“他虽是你名义上的舅舅,但你又并非徐皇后所生,你们之间,是没有血亲关系的。” “真的没有血亲关系吗?”夏锦凤扭头看着皇上,“父皇你仔细想想,徐涧是什么人?他徐朝凤的儿子,徐朝凤是您的亲舅舅,那徐涧您的亲表弟,也就是女儿的亲表叔。这世上,哪有表侄女嫁亲表叔的道理?” “对啊,朕怎么把这一层给忘了。这皇后考虑事情也太不谨慎了!” “原来是皇上提出来的。”夏锦凤惊异地说道:“难怪呢!” “难怪什么?” “难怪这主意这么馊。”夏锦凤没好气地说道。 “好了,你也别怨她,伦常这种事情,有什么很难弄得懂,容易让人昏头。”皇上无奈地说道。 “那父皇也懂不得伦常吗?也会晕头吗?”夏锦凤疑惑地问道。 这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不由得又让皇上想到他和欧阳敏的事情,顿时一阵尴尬。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和欧阳敏之间有什么不可以,但这伦常二字,在欧阳宗那种读书人的心里,犹为重要,就为这个,想娶他的女儿,简直难于登天。 可是这样的话他在女儿面前实在难以启齿,况且身为父亲,又是父皇他总不能告诉女儿,自己其实也闹不懂“伦常”这种东西吗?那还不得让女儿笑话死。 没办法,皇上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父皇是一国之君,天下人的表率,当然不会弄不懂伦常了。不过,凤儿,这伦常不伦常的,咱们先放一放,今天父皇就问你一句,你的婚事,你自己到底有什么想法?” 皇上正色问道。 “这个……”夏锦凤吱唔了半天,说道:“女儿觉得自己还小……” “十九岁了还小?你母后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夏锦凤不耐烦地打断皇上的话,“我也不是不想嫁,可是有些人总不愿意娶我,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我也搭个彩楼,来个飘彩招亲吧?” “什么叫,飘彩招亲?”皇上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夏锦凤连忙矢口否认。万一让她老爹知道什么叫飘彩招亲,也给她来这么一招,那她就真要疯了! 就在这时候,红绫在寝室门外禀道:“启禀皇上,紫宸殿公公前来传话,说是宰相欧阳大人,和吏尚尚书陈大人,兵部尚书柳大人回来了,正在紫宸殿外,等候陛下诏见。” 第一百一十章:皇帝起疑心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知道了。”皇上应了声,对夏锦凤说道:“父皇有事要忙了,你好好在宫里呆着,再不允许出宫胡闹,知道吗?” “嗯。”夏锦凤重重地点头。 皇上一路匆匆赶回紫宸殿,欧阳宗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几位爱卿,调兵之事办得如何?”皇上入座后,严肃地问道。 欧阳宗上前回话道:“臣等已经调集了二十万大军支援前线,只是碧玺军队来势汹汹,这二十万大军只怕低挡不住。” “那为何不再调军队?”皇上问道。 “一切还是缘于兵符。兵符必须二者合一,才能调动全部兵马。臣等手上只有皇上的兵符,各大营的将士不敢听令。这也是开国以来的规矩,哪怕就是皇上亲自调兵,兵符不至,最多也只能调二十万。当年高祖皇帝设此规矩,实际上一是为了防止后代皇帝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二是为了太子能和皇帝既一心为国,但也相互掣肘,避免历代擅废太子引起的祸端。可如今……” “可如今兵符丢了,朕连自己的军队都调不动了,这是什么破规矩!”皇帝冷声说道:“欧阳宗,你立即拟旨,朕要废除这个糊涂的规矩。” “皇上,这万万不可。”欧阳宗立即阻拦,“祖上的规矩不能废,臣以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兵符。不瞒皇上,臣已经派人前去幽州向前太子打探兵符丢失时的情形,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况且,二十万大军已赶赴前线,前线战事无虞,皇上不妨稍待几日。” “好,那朕就再等两天,若是两天之后还没有消息,朕便下旨废了这条规矩。” 让皇上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欧阳宗派去的人就带回了消息。说当年兵符之所以丢失,是因为太子为了得到碧玺相助,早日登基,答应将锦凤公主嫁给碧玺二皇子。而当时皇上又有意将夏锦凤嫁给沈寒澈,所以太子为了陷害沈寒澈,便听了崔浩的话,将兵符放在沈寒澈身上,以图诬陷沈寒澈偷盗兵符。谁料沈寒澈竟连夜失踪不见,兵符也从此没了音讯。 皇上和欧阳宗等人一听这个消息,都觉得颇有疑惑。 “这些话,可都是太子跟你说的?”皇上问前来传信的人。 “全是太子亲口所言。” “原来出这个主意的人,竟是崔浩。”皇上倏然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朕明白了,这兵符恐怕不在沈寒澈身上,而是被崔浩偷了去!” “皇上言之有理。”欧阳宗说道:“只是臣不明白,崔浩为什么要偷兵符? “朕也猜不出,他为何要偷盗兵符,他是太子宫詹事,太子丢失兵符,他也难逃其罪,偷盗兵符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皇上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小太监前来传话,说是苏景辉在宫门外求见。 “快叫他进来。”皇上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苏景辉正是他派去调查东宫那些属官的人,他这一回来,肯定带回不少消息,也许就能解眼下的迷团了。 不多时,苏景辉走进紫宸殿,对皇上和欧阳宗他们一一行过礼之后,苏景辉向皇上禀道:“皇上吩咐微臣查办的事情,微臣已全部查明。偷盗兵符,私调兵马的人,正是前太子宫詹事崔浩。” “果然是他!”皇上一拳砸在御案上,“来人,立即将崔浩押回京城,严加审问!” “皇上且慢。”苏景辉沉声道:“崔浩,已经畏罪自尽。” “你说什么?”皇上惊得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怒视着苏景辉。 苏景辉急忙跪下,说道:“皇上恕罪,臣在东州调查多日,不想走漏了风声,当臣查清一切的时候,崔浩已经死亡。不过,微臣在他身上找到两样东西。” 苏景辉说着,将东西呈上。一件是一块鸳形玉佩,一件是一个一寸高的黑色的小瓷瓶。 苏景辉说道:“皇上,这黑色瓷瓶里的,是毒药,崔浩就是服了这个毒药自尽的。至于这个鸳形玉佩,臣斗胆以为,应该立即抓捕一个叫欧阳敏的女人,因为她身上有一块与这个鸳形玉佩材质完全一致的鸯形玉佩。鸳鸯本是一对,这种玉又是产自戎狄的寒冰玉,世间稀有。所以臣怀疑,这欧阳敏与崔浩,或有私情!” “胡说八道!”欧阳宗瞬间勃然大怒,这个苏景辉,小小捕头一个,居然敢诬陷他的女儿! “欧阳敏身上那件玉佩,与崔浩没有半点关系,那块玉佩是……”皇上送的? 打死他看他有没有脸说出来! 要是让柳尚书和陈尚书二人知道他的女儿已经在皇上在一起七八年之久,那还不笑他家风不正,教女无方吗? “是什么?”苏景辉倏然将目光转向欧阳宗,“莫非,欧阳相知道内情?” “本相哪知道什么内情?”欧阳宗尴尬地别过脸去。 “行了。”皇上脸色阴沉地说道:“这崔浩跟欧阳敏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这下换苏景辉疑惑了,怎么皇上竟能如此肯定呢 当然,他不知道,皇上和欧阳敏已经相恋多年。更不知道,这玉佩原是两对,一对呢,皇上和欧阳敏一人一只。另一对,当初因为徐皇后的一个娘家兄弟结婚,徐皇后便向皇上求了去,说是要给她那娘家兄弟当结婚贺礼。只可惜,礼还没送出,他那娘家兄弟却暴病身亡,于是那一对玉佩,便留在了徐皇后那里。 “可是,皇上……”不明就理的苏景辉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皇上打断。 “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朕要赏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官职。” “微臣不想当官,只想当一辈子的捕快。” “既然如此,朕就封你为天下第一总捕头,食五品俸录,专管天下民事案件。” “谢皇上恩典。”苏景辉激动地谢恩。当天下第一总捕头,这是他毕生的心愿啊! “去到吏部报个道,明天就上任吧。”皇上淡淡地说道。 “是,微臣告退。”苏景辉满心欢喜地离开紫宸殿。 他走后,欧阳宗问皇上道:“您如此加封一个捕头,这合适吗?天下第一总捕头,位不高,权却大……” “放心,朕相信他。”皇上冷着一张脸,手中紧紧握着那块鸳形玉佩,几乎要将玉佩嵌进掌心。 良外,他突然问几位大臣道:“你们觉得,皇后为人如何?” 这一问,几个大臣都是一愣。 欧阳宗微微思量,上前一步说道:“当今皇后陪伴陛下多年,德行从未有失,大概也当得起一国之母的身份吧。” “呵!”皇上冷笑,“连你也说‘大概’了。” 话音一落,即刻叫来身边太监,将装了毒药的那个小黑瓷瓶递给她,吩咐道:“去把这个交给太医院好好的查一查。” 随后,他无力地瘫卧在龙椅上,摆手让几位大臣退下。 等欧阳宗他们离开后许久,皇上才缓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紫宸殿,他的眼中满含着哀伤。 但愿他的猜测是假的。徐丽媛,那是他的亲表妹,就算当年他因爱上叶敏,而没有立她为皇后,可是这些年来他自问并没有亏待过她。她应该不会背叛他,更加不会毒害他吧。 因为她是那么善良,还记得小的时候,他和她一起在御花园里玩耍,不料一条蛇钻出来,咬伤了她。他当时情急之下,将那条蛇斩成两断。为此,她都哭了好几天,她说蛇咬了她,她不会死,所以他不应该那么残忍要将那条蛇斩断。 这样善良的她,怎么可能会背叛他,毒害他呢? 皇上静静地倚着,静静的想着。他一次次拼命地告诉自己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却又一次次攥紧那只鸳形玉佩。 “来人。”他突然说道。 “皇上,有何吩咐?”他身边伺候的太监上前问道。 “你去,把皇后叫来。” “是。”太监说完正要离开,却又被皇上叫住,“算了,朕自己去。” 说完,他倏然起身,大步走出紫宸殿,朝凤仪殿走去。 与此同时,太后正和皇后在凤仪殿院内,哄着孩子,闲坐聊天,听到凤仪殿的宫女说皇上正往这边来,太后急忙起身说道:“既然后来了,哀家就先走了,你和皇上好好说说话。” “恭送太后。”徐丽媛站起来,微微福身说道。 太后前脚刚走,皇上就进了凤仪殿。 徐丽媛急忙将怀里的儿子交到乳母手中,上前行礼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皇上声音冷淡,走到乳母面前,将那小小的婴儿抱起来,面上却不见一丝柔和。 “今日,朕将你的父亲免职发配岭州,你可知道了?”皇上抱着孩子,坐下说道。 “臣妾已经知道,原是家父冲撞了公主,皇上惩戒他,也是应该的。”徐丽媛在皇上对面坐下,神色有些暗淡地说道。 “是吗?”皇上抬眼看她,又看了眼怀里的孩子,突然笑道:“朕看这孩子,倒和你很像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背叛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臣妾看着,却也像皇上呢。”徐丽媛不动声色,微微笑道。 “可朕觉得,不像朕,像你。”皇上说完,将孩子递给徐丽媛,笑道:“朕今天来,是想问你要一样东西,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臣妾的东西,可不就是皇上,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皇上想要什么,只要臣妾有的,一定给您。”徐丽媛笑道,心里却有些忐忑。 刚才皇上说什么,这孩子不像他,这是玩笑话,还是别有深意? 她心里紧张急了,又不敢露出分毫,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还记得那一年,戎狄进贡了两对鸳鸯玉佩的事情吗?当时正巧你娘家弟弟成婚,你要了一对,说是要给他们当作结婚贺礼。可后来,他因病过世,婚礼没办成。朕想,那一对玉佩你也一定没送出去,还留着。如今朕正要给公主筹备嫁妆,想将那对玉佩送给公主,不知皇后是否愿割爱?” “这……”徐丽媛脸色陡然间变得惨白,在皇上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的注视下,徐丽媛只觉得浑身一阵轻颤。 “那东西尚未送出,我娘家兄弟却暴病身亡,臣妾觉得它不吉利,就,就命人砸了!” “砸了?”皇上笑道,“看来皇后还真是舍得,那可是寒冰玉,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呢。不知你是砸了一对,还是砸了一只?” 皇上的目光像两把利刃一样寒冷无情,看得徐丽媛心中一阵惊颤中。紧张之下,她居然不自觉地握住自己佩戴在胸前的那块鸯形玉佩。 “臣妾,臣妾砸了一对。”她惊慌地说道。 “皇后,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朕不过随便问问而己。”皇上笑道:“既然砸了就算了,公主的嫁妆朕再另想办法。不过朕很好奇,当年戎狄的人说,那玉佩世间仅有两对,既然皇后手中的已经毁了,按理说,应该只剩下朕手中的一对,怎么如今倒多出来了。” “多出来了?”徐丽媛惊异地看着皇上。一股莫名的不安顿时在心里升起。 “可不是多出来了。”皇上说着,将自己戴在身上和从崔浩身上搜出的,一共两只鸳形玉佩拿出来。又将欧阳敏还给他的玉佩也拿出来,摆在徐丽媛面前,“皇后瞧瞧,这可不是多出来了?” “既然皇上手中有,为什么还要跟臣妾要?”徐丽媛一瞧见这三只玉佩,心里更加紧地问道。 “朕手上的可不能给公主做嫁妆,因为朕在上面刻了字。”皇上毫不掩饰地将其中一对玉佩翻转过来,亲自指给徐丽媛说道:“你瞧,这是朕亲手刻的,鸳佩上是墨,鸯佩上是敏。不过朕发生,这另一对上也有刻字,这个鸳佩上,刻的是个浩字,至于鸯佩上是什么,那朕可就不知道了。” 徐丽媛刹那间觉得恐惧和寒冷同时侵袭了她的内心。她恐惧着,皇上已经知道了她和崔浩的私情,她更寒心,他居然可以如此正大光明地在她面前,炫耀他和叶敏的感情。 “臣妾也不知道。”她勉强笑着,却笑得难看至极,“不过臣妾看到皇上这对玉佩,还真感于皇上对叶皇后的一片深情。” “这可不是她。”皇上依旧轻笑,“这是朕送给欧阳敏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将这东西放在公主身上,给朕带了回来。” 徐丽媛的心,一片片的碎了。 叶敏、欧阳敏,还有死了的赵淑妃,都能让他日思夜念,牵挂不己。而她在他身边二十年,他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真心。 夏展墨,你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 “这么说,欧阳姑娘还是不肯进宫了?”徐丽媛浅笑说道。 皇上笑着摇头,这时候乳母正好过来要抱孩子去喂奶,徐丽媛便把孩子交给她。乳母抱着孩子离开后,皇上脸上笑意不改,轻声道:“皇后,朕有些倦了,你陪朕进屋里歇歇吧。” 说完,他缓慢地站起来,走到徐丽媛身边,拍了拍的肩膀,手指有意无意地自她颈间轻轻滑过,引得徐丽媛一阵微颤。 她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可是今天的的气氛似乎总不太对劲。皇上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却又像是不知道。 随着皇上进入寝室之后,情况果然如她所猜。皇上哪里是倦了,简直如狼似虎。一入寝里,他便疯狂地吻她,撕扯她的衣裳。 徐丽媛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眼不由自主的闭上。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那已经升腾起的火焰却因为皇上的陡然停止而瞬间熄灭。她睁开眼,只见皇上死死地盯着她戴在颈间的那只鸯形玉佩。 “原来这只在这!”皇上冷笑,一把抓住那玉佩,自她颈间扯下来。因为力道太道,拴着玉佩的细绳在徐丽媛脖子上刮出一道血痕来,徐丽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皇上。 皇上嘴角却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他将玉佩翻转,似笑非笑地说道:“媛?这不是你的名字吗?朕看这笔迹,倒像是原太子宫詹事崔浩的,他最善长舒体字了。” 说完,再次拿出那只写了“浩”字的鸳形玉佩,把两只凑在一块,“浩,媛?鸳鸯?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您听解释,事情,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以为朕会怎么想?”皇上神色陡然一冷,问道。 徐丽媛无言以对,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上。 皇上看着她,无比心痛地说道:“朕自认待你不薄,自你入宫以来,给你贵妃高位,给你的娘家,加官进爵,可你竟如此背叛朕!” 皇上突然怒吼,手中的一对玉佩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但寒冰坚硬,丝毫无损。 “背叛?”徐丽媛突然笑了,这一刻她知道,再也无法掩饰了。 皇上很少碰她,更不会白天还与她在一起。当他的手触碰她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这其实就是个阴谋。他只是想一层一层的脱下她的衣服,寻找她藏在衣服里的玉佩,让她无比低赖而己。 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她也没什么好掩饰的。这二十年来,她的表情从来都是假的,这一刻她要撕掉她所有的面具。 “什么背叛?”徐丽媛踉跄着站起来,一步步朝皇上走着,“二十年前你非要与我退婚,改立叶敏为皇后的时候,是背叛。八年前你与欧阳敏相识,夜夜出宫与她相会那也背叛。四年前赵淑妃进宫,你日夜留宿她的宫中还是背叛!要说背叛,是你背叛了我!凭什么你可是将鸳鸯玉佩送给欧阳敏,我就不能送给崔浩?我不过是以彼之身,还彼之道而己,我有什么错!你说你待我不薄,可是我进宫二十年,你给了我什么?贵妃的空位而己!你让我在这寒冷的宫里,守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连一个月都不到!我曾经是那么爱你,可你却从来都看不见我,是你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是你!” “所以,你受不了朕的冷落,就与崔浩私通?”皇上神情冷洌地问道。 “私通?我和他是真心相爱,他为了我什么都敢做。他不像你那么滥情,他一辈子只爱了我一个,是我当初瞎了眼,才会放弃他,嫁给你!” 徐丽媛双眼含泪,大声吼道。 “朕不想听你们的事情!”皇上突然怒道。这一刻他的心里怎么也无法平静。徐丽媛,他并不是没有爱过,青春年少的那些日子,他也曾一度以为,自己会和这个表妹一辈子牵手到老。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移情别恋,爱上叶敏。更没想到,当徐家的势力一步步扩大到功高震主的地步时,他对徐丽媛的爱,竟也在不知不觉间,转成了仇恨。加上太后一直以来强硬地逼迫他和徐丽媛在一起,那时候年轻的人,不知不觉地就起了逆反心理。再后来,他又不可救药地爱上欧阳敏,爱上赵淑妃,自然也就把徐丽媛忘得一干二净。不过是因为太后让她掌管后宫,他才不得己为一些事情与她见面商议。 她说的对,这二十年里,是他给了她无尽的寂寞。可她不该背叛他,他才是她的丈夫,这世上,任何女人都不能背叛自己的丈夫,徐丽媛当然也不行! “你不想听?”徐丽媛含泪笑道:“你不想听我偏要说!崔浩什么都比你好,他温柔体贴,知冷知热……” “够了!”皇上怒火中烧,一巴掌甩在徐丽媛的脸上。徐丽媛嘴角渗出血来,却依旧笑着,那笑容在皇上看起来诡异至极。 “你打我?你最好能杀了我才好!”她冲着皇上大吼。 “朕不杀你。”皇上眼中喷着怒火,却努力地平静说道:“你是朕的表妹,朕不会杀你。朕现在只问你一句话,那孩子,是不是崔浩的?” “呵呵……”徐丽媛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如果你认为孩子是崔浩的,那你就杀了他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真相大白,下旨废后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你以为朕不敢吗?朕会去查清楚,如果他真是个野种,朕一定会亲手了结了他。”皇上说完,拂袖离开。徐丽媛瘫倒在地上,眼中一片空洞。 皇上脸色阴郁地回到紫宸殿后,立即亲自提笔拟旨,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废后。 然而,御笔尚未落下,紫宸殿外就传来夏锦凤的焦急的声音。 “父皇,快快救救我嫂子。” 皇上手中御笔陡然搁下,急忙站起来,就见女儿慌慌张张地奔进紫宸殿内。 “怎么了?”皇上愕然问道。 夏锦凤神色焦急,双眼含泪说道:“我嫂子,她快不行了,父皇,你赶紧去救她吧。” “凤儿,你别急,说清楚些。”皇上轻声说道。 “刚才,兵部柳大人来求女儿,说是嫂子病了很久,已经快不行了。说太子哥哥给父皇写信求救,可父皇却并没有回信。太子哥哥没办法,只能写信给柳尚书。柳尚书前些日子又不在京城,这事情就耽误了。今天柳尚书又收到太子哥哥的信,说嫂子已经几天水米不进了……” 夏锦凤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起来。 幽州那地方,是极其苦寒之地,太子妃本来身体就不好,到了那种地方,不是要她的命吗? “父皇,你快把嫂子接回来,不然,她会死的。”夏锦凤伤心地哭道。 “来人。”皇上略略思量后,说道:“立即通知兵部尚书,让他带一千人马,去幽州接太子与太子妃回京。还有,带上宫里医术最好的太医,让他务必把太子妃给救活。” 夏锦凤听皇上这样安排,才稍稍放了心。 “凤儿,你说你太子哥哥曾给父皇写信求救,是真的吗?为什么父皇却并未见到信呢?”皇上看着女儿,疑声问道。 “太子哥哥真的给父皇写过信,因为他在给柳尚书的信里提到过。他还说,父皇一定是不肯原谅他,所以才会对他的信视而不见。父皇,太子哥哥还说,他是冤枉的,他没有在药里下毒……” “行了,这些话不要再说了。”皇上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从崔浩身上搜出来的毒药,与毒死赵淑妃的是不是一种,太医院还没有检查出来结果。而且,就算是一种,那么徐皇后因为崔浩勾结,有着很大嫌疑,但也不排除太子下毒的可能。所以,一切都等查证之后,才能有定论。 而眼下,他只担心接回太子与太子妃,再废徐丽媛,太后那里如何交待? 就在皇上心绪沉闷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却突然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如筛糠一般,脸都成了青白色,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你这是怎么了?”正好与他对面的皇上,一下子就注意到他的异样,声音冷洌,疑惑问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太监连连叩头,却怎么也不敢抬头去看皇上。 “你有事情瞒着朕?”皇上一眼便洞悉的他的心思,厉声问道:“说,你究竟知道什么?” “回禀皇上,奴才知道太子曾给皇上写过信,可是奴才在送信给皇上的途中,皇后却把信毁了……” “狗奴才!”皇上一脚踹在他的肩头,将他踢翻在地上,“朕的信你也敢给别人!来人,拖出去,立即斩首!” “父皇息怒。”夏锦凤急忙跪在皇上面前,“人命关天,父皇不可滥杀无辜,况且皇后要拿走信,他一个小小的奴才,有几个胆子敢阻拦,求父皇饶了他,就当是为我嫂了积福了。” “好,朕今天就看在公主的份上饶你一命,但是你也不配在御前伺候!”皇上冷声说道。 那小太监没想到自己还能保住一条命,连连叩头谢恩离开。 他走后,皇上对夏锦凤笑了笑,说道:“看来我的女儿真是长大了,学会了宽仁。” “我是不愿意看父皇犯错误。”夏锦凤扶着他坐下,笑道。 皇上紧握着她的手,慈爱的笑着,说道:“一直以来,父皇都担心教不好你,愧对你母亲。现在,父皇终于放心了。不过凤儿,你如今真不小了,父皇不能留你一辈子,所以从今天起,你以后不要再出宫胡闹了,在宫里,多学学女儿家该学的东西吧。” “可以,不过我有一条件。”夏锦凤呵呵笑道。 “什么条件?” “我不出宫胡闹,但父皇要答应我,每个月陪我出宫一趟。” “好,父皇答应你。” 父女俩正说着话,突然有人禀报说太医令求见。皇上心知毒药的事情定然有了眉目,立即叫人进来问话。 太医令进殿后行了礼,拿出皇上给的那个小黑瓷瓶,严肃而认真地说道:“皇上,明德皇后所中之毒与这瓶中之毒确实是同一种。不仅如此,就连当年明贞皇后的死,只怕也与这毒药有关。” 这句话,五雷轰顶,震得皇上和夏锦凤都半晌回不了神。 “你说什么?”良久,皇上的眼中露出凌厉的,可怕的,又不可置信的目光,“明贞皇后的死,也与这毒有关?” “是的。”太医令不慌不忙地说道:“十五年前,臣初为太医令时,正是明贞皇后刚刚过世。臣曾亲眼目睹明贞皇后死前所承受的痛苦,当时臣就以为,那并非病痛的折磨。但那时臣刚进太医院,没有资格向皇上说出臣的猜想。况且,当时皇上龙颜大怒,整个太医院人人自危,当时的太医令甚至畏罪自杀,臣这等妄猜之言就更不敢说出口。” “那如今你又为何敢说?”皇上突然咆哮如雷地吼道。 十五年了,人都死了,他现在说这么,还有什么用? 叶敏当初从染病到死亡,只两天时间。他记得,前一天是叶敏的生日,那晚上,他们还在牡丹阁中还许下“不移,不易,不离,不弃”的誓言。可第二天一早,她就发病了。她开始吐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流出,像是不断喷出的泉水,那血触目惊心。她痛苦的熬了两天,便撒手离去,留下当时年仅五岁的太子夏承胤和夏锦凤。 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他总以为叶敏是染了什么恶疾,因为太医是这样说的。可是十五年前,却有人告诉他,叶敏是被害的,她不是染病,而是被人下毒,这教他如何接受? “当时臣没有证据,不敢妄言明贞皇后死因。”太医令无奈地摇头,“可直到今天臣拿到这个毒药,臣才明白,它,才是罪魁。因为经臣检查发现,这便是江湖上已失传很久的腐骨蚀心散。一次剂量足够,见血封喉。用极少的量,就完全不会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征兆,但三五个月之内,也便使服用者吐血身亡。臣以为,叶皇后,赵淑妃都是死于这一种毒药,只是赵淑妃服用的剂量太大,所以才……” “不要再说了!”皇上悲愤地吼道,一大滴泪水自他的眼中倾刻间滑落。 倏然间,他便笑了,悲痛而苍凉。 母后,这就是你非逼着儿去宠爱的女人?这就是你最疼爱的亲侄女,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突然间,一口鲜血猛然喷出,伟岸的身躯如同高山突然倾倒,一下子身后栽倒在地上。 “父皇!”夏锦凤倾刻间慌了神,扑到皇上面前,悲声大呼。 紫宸殿里伺候的人急忙将皇上扶起,在榻上躺下,太医令赶忙上前诊脉。 “我父皇没事吧?”夏锦凤哭着问道。 “公主放心,皇上这是急火攻心,没事的。”太医令诊完脉,松了口气对夏锦凤说道:“待臣开个方子,一会让人把药送来就行。” “嗯。”夏锦凤点头低泣。 太医离开后,皇上便慢慢的转醒,看着坐在自己床边泪眼汪汪的女儿,皇上有些虚弱地笑了,“傻丫头,哭什么,父皇没事的。” 夏锦凤却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好像生怕他离开自己。 “你去……”皇上抬手,指了指那张宽敞的御案,虚弱地说道:“坐在那,替父皇拟一道圣旨。 “嗯。”夏锦凤点头,迅速站起身,绕到御案后坐下。研了些许墨,蘸上笔,后,她看着皇上,等候他的旨意。 皇上苦笑,随即说道:“皇后徐氏,秉性恶毒,私通大臣,谋朕性命,毒杀宫嫔,残害皇嗣,既无贤德之品行,亦无母仪之表率。朕旨,今废徐氏皇后之位,收缴凤印,幽闭清凉台,终身不得踏出一步。钦此。” 皇上说完的时候,夏锦凤也已经写完,看着圣旨上,自己写下的字,夏锦凤一阵惊愕。 “父皇,真的要废后?” “若不废她,如何对得起你母亲与赵淑妃的在天之灵?”皇上恨恨地说道。 “那,皇祖母那里……” “凤儿,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父皇会把徐丽媛所做的一切,一一禀报给太后……” 皇上这正说着,紫宸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皇太后驾到。” 第一百一十三章:结局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少倾,皇太后便带着宫女匆匆地走进紫宸殿,一眼看见皇上躺在榻上,神形憔悴。皇太后急步走到他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回突然晕倒?” 说完,一眼瞥见正刚从御案前绕出的夏锦凤脸色陡然一变。 夏锦凤也急忙走到太后跟前向她行礼,太后脸色冰冷不变,对她说道:“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龙椅也是你能坐的?” “母后,是儿子让她坐的。”皇上努力地坐起来,对夏锦凤说道:“凤儿,把你刚才写的东西,拿给你皇祖母看看。” 夏锦凤有些迟疑,但看到父皇鼓励的目光,她还是转身取来刚刚写好的圣旨,交到太后手中。 太后拿过一看,脸色大变,顿时怒喝一声:“皇上,你这是做甚?” “母后不明白吗?儿子要废后。” “我知道你要废后,但是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圣旨上写着,私通大臣,谋朕性命,毒杀宫嫔,残害皇嗣,这些难道还不足吗?”皇上用尽全力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感觉一阵晕眩陡然袭来。 “皇上,你这是听了谁的谣言,丽媛,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太后一阵惊愕。但她比谁都了解她的儿子,他从来不会妄听谣言,更不会鲁莽行事。如今圣旨既下,只怕他手中已是证据确凿了。 “儿子没有听信谣言,母后若不信,可教皇后来,当面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皇上陡然提高声音,说音一落,便猛然咳嗽起来。 “好,哀家这就去问她。”太后拄着龙头拐杖,气愤地离开。 这一刻,她选择相信她的儿子,却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侄女,会做那样的事情。 然而,当徐丽媛在她面前,把一切都坦白召供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精心栽培二十年的亲侄女,她竟从未了解过一分一毫! “就为了当皇后,当太后?”太后伤感地望着她。 “是的,因为我想像姑妈你一样。可是我没有姑妈幸运,皇上他不要我。”徐丽媛一身素白的衣裳,显得那些羸弱不堪。她的脸上,带着空洞而绝望的笑,她边笑着,边说着,神情却是那么的凄凉。 “姑妈你知道吗?我进宫二十年,皇上碰了我十八次,匀起来,一年还没有一次。可是他和叶敏,和赵淑妃却是日夜相伴。就连那个欧阳敏,只要她在京城,皇上都会夜夜出宫,只为与她一聚,可是我呢?皇上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我!” “所以,你就背叛他?”皇上冷冷地望着她,问道。 “背叛?他能背叛我,我为什么就不能背叛他?” “他是皇帝!”太后猛然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厉声道,“没有哪个皇帝,会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你想当皇后,当太后,你就得学会忍!” “可是侄女忍不了了,姑妈,侄女嫉妒的都快疯了你知道吗?” “所以,你恨皇上,下毒害死叶敏,又去害皇上,却误打误撞的,毒死了赵淑妃?” “不止这些呢?”徐丽媛笑得狰狞,“侄女还曾派人去杀夏锦凤,因为皇上太宠爱她,凡是皇上宠爱的人,侄女都想杀了!”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太子怒道。 “是,侄女是疯了!”徐丽媛哈哈大笑,突然一口血自她口中喷出,太后惊愕地看着她,仅仅一个刹那,徐丽媛便跌倒在地上,如同赵淑妃死时一样,血从她的嘴里不断地冒出来。 “快叫太医!”太后惊声叫道。 “不,不用了。”徐丽媛艰难地说道:“姑妈,侄女服了腐骨蚀心散,无药可医。” “你为什么这么傻,皇上说了,他不会杀你……”太后的眼泪刹那间流出,这是她的亲侄女,她曾是那么的疼爱她。 她以为,把她带进皇宫,便是给了她最好的归宿,却不知,正是她当年的决定,害了自己亲侄女。如果她不曾进宫的话,她便不会这样痛苦。 “皇上不杀侄女,侄女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侄女只求姑妈,照顾好我的孩子,他是,他是皇上的亲骨肉,侄女的心给了崔浩,可侄女的身体,从未背叛过皇上,从未……” 徐丽媛死了,太后逼迫皇上,以皇后之礼安葬,但皇上坚决不同意,僵持之下,皇上一怒之下竟将她的尸体遣归徐家。 这等于是告诉徐家,徐丽媛已被休弃,不再是夏家的儿媳妇! 太后为此大病一场,药石无效,日益憔悴。太医断言,最多半年之寿。 那些日子里,皇宫死处都是一片死寂,没有半点的笑语欢声。皇上的心里,除了对叶敏的悼念,还有对太后的愧疚,以及对欧阳敏深深的相思之情。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使他心绪烦闷。而就在这时候,一个消息传来:徐家反了! 皇上这才知道,原来崔浩与徐家早就勾连在一起了。他偷盗兵符,是为了陷害太子。而陷害太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徐丽媛顺利当上皇后,进一步扩大徐家的势力。试想,如果他们的阴谋不败露,那么只要下手杀掉皇上,再把一个小小的婴儿扶上皇位,这天景的政权不就完全落入崔浩和徐家之手。到那时候,改朝换代,不过翻手而己。 而如今,阴谋败露,徐家狗急跳墙,终于起兵造反了。 太后得知徐家造反,急火攻心,病情陡然加重,已经数日不能进食。皇上心焦如焚,却又不得不面对纷乱的朝政。 而这时候,之前崔浩用兵符调动的军队节节胜利,与碧玺的战事也是越来越紧张,朝廷根本无可用之兵去抵抗碧玺。更要命的是,许多大将见叛军节节胜利,都生了坐山观虎之心,按兵不动。天景国传统百军的军队体制,在这一刻让皇上夏展墨感到极为可笑。 军队被四大营的将领死死攥在手中,皇帝手中空有一半兵符,却不足以号令他们。这当真是滑天下之稽! “立即传诏宰相,兵部、史部尚书和御史大夫前来!”危机时刻,皇上想到了这几位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 等这四人来了以后,皇上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眼下就重要的,是停止与碧玺的战事。攘外必先安内。徐家之所以如此大胆,就是看中这内忧外患的时机。只要与碧玺的战事一停,外患解除,他们心里必定心生惧意,那时对付他们就容易多了。” “皇上言之有理。”陈远山上前说道:“可臣担心,碧玺只怕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那朕便亲自与沈崇阳去谈……” 皇上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殿内,急声道:“皇上,原州八百里军情急报!” “快呈上来。”皇上话音一落,那小太监就急忙将急报呈上。 皇上打开一瞧,脸上神色不变,却问几位大臣道:“你们猜猜,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陛下的神色,应该,是好事?”欧阳宗试探着说道。 “哈哈哈……”皇上开怀大笑,“不错,是好事!你们猜猜,是什么好事?” “总不会是,碧玺主动退兵了吧?”陈远山一愣,说道。 “差不多!”皇上大笑,“真是天助朕也!沈崇阳的大儿子谋逆,气得沈崇阳一病不起,如今碧玺军中,士气大减,只怕不日就是派人前来谈和了。” “只怕没这么容易。”欧阳宗无不留情地给皇上泼冷水,“臣以为,碧玺会来谈和,但必定会狮子大开口,皇上不把江北十四州都给他,他绝对不会退兵。” “朕知道,沈崇阳的胃口,一向很大。不给他江北十四州,他不会罢休。不过这江北十四州,易得不易守,况且他为人好大喜功,一旦得到江北十四州,必定沾沾自喜,以为天下无敌。而自负之人,是最易对付的。” “那我们就等着碧玺前来谈和了!”陈远山说完,君臣几人哈哈大笑。 数日后,果然有碧玺使臣前来谈和。和皇上猜想的一样,他们要以江北十四州为条件,方答应退兵。 皇上一口答应,谈和成功,碧玺军队撤离,外患解除。与碧玺做战的军队迅速投入给缴灭叛贼的队伍。 终于在立秋这一日,将徐氏叛党全部抓获。徐家被满门抄斩,太后得知后,病情加重,当天夜里仙逝。 也就是在这一天,前太子夏承胤回到京城,皇上却并未复他太子之位,而是封为燕王,太子妃柳氏,改封燕王妃。 办完了太后的丧事,一切似乎又都恢复了平静。但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夏锦凤却再也不得自由。因为她被自己的父皇关在宫里不让出门,日日学习琴棋书画,刺绣烹饪。连想去燕王府看看她的嫂子都不可以。夏锦凤很恼火,几次对皇上提出要出宫玩,但皇上始终不肯答应。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女儿再惯下去,这辈子只怕真就嫁不出去了,所以他必须下狠心将她关在宫里,让她再也不能胡闹。顺便也搜寻着,有哪家的青年才俊可以当他的成龙快婿。 嫁女儿,已成了皇上的头等首要大事,而对于夏锦凤来说,她最最讨厌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 给读者的话: 第二卷江湖篇大结局,接下来是第三卷:婚昏篇 第一百一十四章:相府千金要出嫁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秋高气爽,微风习习。午后皇宫紫宸殿里外,一片寂静。皇上正在御案前批阅着奏章,而夏锦凤就在旁边的书案上认认真真地读书。其实这段时间她的日子基本上都是这样过的,不能外出,也不能玩,天天被逼着在自家老爹眼皮低下读书。 读书也就算了,瞧瞧她都读了些什么? 兵法?史记?帝范?这哪是女孩读的书! 夏锦凤简直快疯了,她宁可去读《列女传》,也不愿意去读这些书。可是没办法,她家老爹亲自授课,稍有懈怠,就罚她抄书。所以,她只能拼命了。 唉,话说她家老爹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还是说,他这是在尽全力想把她打造成继承天下的女皇? 诡异,太诡异了! 夏锦凤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皇上,只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奏章,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悄悄地站起来,刚要从书案后绕出,却听到皇上沉缓的声音:“坐下。” “父皇,我口渴。” “书案上不是有水吗?”皇上目光盯着奏章,淡淡地说道。 “我,我忘了。”夏锦凤无奈,又只能坐下。 “你是不是看书看累了?”皇上突然大发慈悲起来,放下手中奏章,关切地问道。 “是啊。”夏锦凤急忙说道。 “既然你读书读累了,来看看这个。”皇上说着,居然示意她上前,把一份奏章递给她。 夏锦凤傻了,奏章这种东西,哪轮得到她来看。 她呵呵笑道:“父皇,你是不是真想把我打造成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帝?” “瞎说!”皇上瞪她一眼,“就你那点本事,要当了皇帝,还不把江山败光了!” “那你干嘛让我看什么兵法,帝范的,现在又给我看奏章呢?” “我是给你找点事情,让你安份点。至于这奏章,这里说的可是家事,你是我女儿,当然得看看了。” “家事,什么家事?”夏锦凤好奇地问道。什么样的家事,至于让朝中大臣,进成奏章? “你看看就知道了。”皇上笑道。 夏锦凤好奇地打开一瞧,原来是夏承胤上的奏章。 他说,柳舒妍的病已经好转,按照朝廷旧例,他该带柳舒妍前往封地,特上皇上辞行。 “我哥他要走?”夏锦凤吃惊地说道。 “按照朝廷旧例,他必须走。”皇上说道:“况且,留他在京城,会让天人下觉得,父皇太过偏宠于他,甚至别人会说父皇因一己私爱,罔顾国法。所以,父皇只能同意。” 夏锦凤不再说话,她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就算毒死赵淑妃的事情,他是被人陷害,但第一次给皇上下毒,也确实是他所为。如今他能保全身家性命,得封燕王已是万幸,难道还要再去求什么太子之位吗? “你怎么不说话?”皇上问凤锦凤道。 “父皇,这件事情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女儿还是想问问父皇,真的,要让承麟做太子吗?” 承麟,徐丽媛的儿子,太后临终前为他取名夏承麟。但皇上对此很不满意,也很不喜欢那个孩子,自从徐贵妃出事到现在,皇上看也没看过他一眼。并交待除乳母外,任何人均不得探视。 而如今,前太子夏承胤已被降为燕王,除了夏承麟,再无人可继太子之位了。 然而,皇帝的回答却出乎夏锦凤的意料。 “他不配为太子!”他的声音冰冷而无情,“父皇已经决定,要另立皇后。” 言下之意,他已经放弃了现有的两个儿子,他要再行大婚,娶妻生子。 “父皇要另立皇后,立谁?”夏锦凤吃惊地问道。她当然听得明白皇上的言外之意,可是另立皇后,立的会是谁? “你认识的。”皇上笑了笑,“就是欧阳宗的女儿,江湖人称圣手观音的欧阳敏。” “她?”夏锦凤这下子震惊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里很快就把欧阳敏的形象想了一遍。 首先,她很美。但绝对不是嫂子柳舒妍那种柔弱的美,而是一种英姿飒爽却又不失妩媚的美。其实,她的医术和武功都是绝顶的高。另外,就是她很自由,想去哪去哪,好像一直没人管似的。这也是她最羡慕她的地方。 不过,这样的欧阳敏,她能答应嫁给自己的父皇? 夏锦凤心里,不知怎地,突然觉得这事情有些悬乎。 “怎么,你不相信?”皇上看着女儿惊呆的神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朕今日已派人去请欧阳宗进宫来商议此事……”皇上正说着,突然发现天色已经不早。 “怎么欧阳宗还没有进宫?”他不禁问身边太监道。 “奴才不知,前去请欧阳相的人还没有回来……”这太监正说着,去请欧阳宗的人正好回来。 他向皇上禀报说道:“启禀皇上,欧阳相说,后日相府千金出阁,他正忙着筹备女儿的婚事,请皇上准他五日不朝。” “什么?相府千金出嫁?”皇上愕然失色,猛地站起来问道。 “是的,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相府千金嫁的是皇上亲封的天下第一捕头苏景辉,如今上门送贺礼的人,已是络绎不绝了。” 皇上刹那间面色铁青,良久之后才示意身边的人全部退下。 “父皇,你没事吧。”夏锦凤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却觉得颇为疑惑,苏景辉不是已经娶了宋家小姐,怎么突然间又要和欧阳敏成婚了? “没事,凤儿。”皇上摇头,低声道:“你也回去吧。” “是。”夏锦凤疑惑地离开紫宸殿后,飞快地返回储秀宫,叫来紫绡,吩咐道:“你快去给我查清楚,苏景辉到底为什么会在相府千金成婚?” 紫绡领命,当即出宫。 傍晚时分便带回消息。夏锦凤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宋家小姐早就死了,苏景辉所谓与她成亲,根本就是过了个过场,只是为了满足宋家小姐最后一个念想而己。所以,这根本就不影他再娶宰相千金欧阳敏。 “太可恶了!”夏锦凤气得猛地拍了把桌子,气愤地吼道。 “公主,人家只是再娶一次媳妇,你生什么气呢?”紫绡佯装不解地问道,心里却觉替自家公主不值,她喜欢苏景辉,可苏景辉偏偏不喜欢她,接二连三的和别人成亲,这实在太伤公主的心了。 “我,我生什么气,我不生气!”夏锦凤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脸上的怒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 “你说,他们是后天成亲的,对吧?”夏锦凤问道。 “对。”紫绡说道。 “好,到时候本公主送他们一份大礼。” 翌日,风和日丽。夏锦凤一大早便去了紫宸殿,又开始新一天的课程。不过今天,皇上什么也没有教她,而是让她将一道拟好的圣旨,抄写一千份。 夏锦凤差点没疯了,但是眼看着自己老爹那张黑得滴墨的脸,夏锦凤便是什么也不敢说,只能乖乖地抄。 可是等她看到那圣旨的内容时,却大吃一惊。 京城二品以上官员家中凡有二十五岁未婚女子者,一律入宫备选皇后。 这,这简直就是为欧阳敏量身打造的圣旨!试问整个京城里,还有几个一品在官家中,能有二十五岁,还尚未婚嫁的女儿? 夏锦凤不得不佩服自己老爹这一招的厉害。这圣旨一下,欧阳宗若还把女儿嫁给苏景辉,那可就是抗旨了。 从早上一直抄到黄昏,夏锦凤终于把那些圣旨给抄够了一千份,累得手得抽筋。可她老爹的脸色却始终没有变,依旧黑得滴墨。在她刚一抄完的时候,就让宫中太监把这一千份抄好的圣旨带出宫外,四处张贴。 于是,在天黑之前,所以有都知道了皇上下旨备选皇后的事情。 有些眼尖的也一眼就看出来,这样的条件,除了宰相家的千金欧阳敏以外,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欧阳宗正巧从朝中办公回家,与兵部柳尚书,吏部陈尚书几人同行。看到这贴了满大街的圣旨,柳尚书和陈尚书两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柳尚书说道:“欧阳兄,我看你府上的喜事,明天是办不了了!” “就是,皇上的圣旨都下了,不如你就安心做个国丈算了。”陈尚书符合道。 “你们俩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欧阳宗恨恨地说道:“我欧阳宗的女儿要出嫁,谁还敢拦着不成?你们不信走着瞧,明天的婚礼,一刻也不会耽误!” “欧阳兄。”柳尚书收敛了笑意,神色严肃起来,“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皇上若真怪罪下来……” “我嫁女儿,他有什么可怪罪的!”欧阳宗对柳尚书的劝解可是完全不理会。 “唉,我知道你心里的疙瘩,不就是因为世侄女与皇上论起来不是一辈。可他们毕竟没有血亲关系,所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谁说没有什么不妥,这与伦常不合,伦常,你们不懂吗?”欧阳宗气得大吼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闹相府千金婚礼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柳尚书几人一时有些无语。其实天景国京城一带,数百年来一直与戎狄人杂居通婚,对欧阳宗所谓的伦常不太在意。在天景,男女之间除了有直系和同姓的旁系血亲,其他的关系一律可以成婚。而碧玺国却太过拘于伦常。这欧阳宗可是生在碧玺,成年后才返回天景的人。所以在他的意识里,伦常这东西太重要。既然皇上曾与他称兄道弟,那他的女儿要是嫁给皇上那就是有背伦常。 这样的欧阳宗,在柳尚书几人看来,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迂腐。 只不过,让柳尚书几人没想到的是,翌日,宰相里还真就吹吹打打,大办喜事。那叫一个宾客迎门,热闹非凡。 眼看到了正午时分,司仪宣布道:“现在,请新郎新娘拜天地。” “好!”宾客们一阵拍手叫好。 这时候,名为祝贺,实为打探虚实的柳、陈二人却有些着急了。 “这个欧阳宗,他是是要玩真的了?”柳尚书急声道:“这要是让皇上知道,那还不得龙颜大怒?我可是的说,欧阳宗这女儿,与皇上好了多年!” “放心,这个堂拜不了。”陈尚书倒是一脸的淡定,“皇上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平日看着温文尔雅,一旦霸道起来,什么都敢做,当初的叶皇后,可不就是他从人家林海阔手中抢来的?” “嘘。”柳尚书急忙制止他,“这时候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做什么,当心别人听到!” “我是实话是说,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陈尚书这边话音刚落,就见两个新人步入厅堂,欧阳宗坐在堂前,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这时候,司仪高喊一声“吉时到,拜堂!一拜……” 天地二字还没出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高喊:“圣旨到。” “瞧,好戏开场了。”陈尚书对柳尚书笑道,说完,两人便跟着宾客一齐走出厅堂。院子里一下乌泱泱跪了一群人。 “臣欧阳宗接旨。”欧阳宗跪在最前头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宰相欧阳宗嫁女,朕政务繁忙,不便前来,特赐翡翠鸳鸯枕一对,羊脂玉如意两对,珍珠十斛,各种首饰二百件,各色绸缎百匹,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以作贺婚之用。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里,柳、陈二人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这完全不是皇上的风格嘛!” “就是,皇上不来抢人就算了,怎么可能还给这么多赏赐呢?” 然而,就在这两个人吃惊的时候,前来宣旨的太监又从怀里取出另一道圣旨,对尚未起身的欧阳宗说道:“欧阳相,这还有一道旨意,您也一并接了吧。” 说完,再次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宰相欧阳宗之女欧阳敏,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钦此!” 这下子,整个相府院内,一片喧哗。 “怎么回事?”有人惊愕地问道。 “是啊,欧阳相不就一个女儿吗?这皇上又赐大婚贺礼,又下旨封后,太奇怪了?”另一个人说道。 而这时候,连欧阳宗自己都凌乱了。看着两份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圣旨,他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这皇上到底要闹哪样? “恭喜欧阳相,您今日可是双喜临门。府上大小姐已在宫中,只等立后大典一过,便可母仪天下。” “敏儿已经进宫了?”欧阳宗急声问道。 “您不知道?”宣旨太监一阵诧异,“大小姐是清早自己进宫的,她还让奴才转告相国大人,等今日二小姐的婚礼结束,请您立即进宫商议立后的事情呢。” “二小姐?”欧阳宗恍然大悟大悟,疾步上前一把掀开新娘的盖头,这下子,他被气得连胡子都开始颤抖了。 这个新娘,果然是他的女儿,但不是欧阳敏,而是他前些日子收的干女儿。 她是洛州首富宋常生的女儿宋清露,却因为被继母陷害,才逃到京城。而她的父亲以为她已经死,竟也没有追究。她逃到京城后,不愿意回家,生怕再被继母陷害。欧阳宗见她可怜,再加上这宋清露性格温柔,不像欧阳敏那样,总和他对着干,使得欧阳宗对她越来越喜爱,索性就将她收为义女了。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一向乖巧可爱的义女,居然也会干出这种偷梁换柱的荒唐事! 而这时候,新郎苏景辉也惊呆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要和他成亲的,居然不是欧阳敏,而是宋家小姐,他早就“娶”过的一个女人。 她居然没有死,而且又一次嫁给他了。这事情来得,也太诡异了吧! “你姐呢?”欧阳宗气呼呼地问宋清露。 “姐姐,她,她一大早就进宫去了……”宋清露低头,战战兢兢地说道。 “胡闹!”欧阳宗气得团团转,这时候苏景辉一把拉住他。 “欧阳相,事到如今不如将错就错……” “你说的容易,我的女儿,她不能嫁给皇上!”欧阳宗气愤地低吼,“你现在,立即去,把她从宫里给我抢回来!” “欧阳小姐喜欢皇上,您为什么就不能……” “我不管她喜欢谁!”欧阳宗打断苏景辉的话,“我是她爹,她的婚事必须得由我来做主!” “她的婚事你可以做主,但我的婚事你做不了主。”苏景辉这时候知道怎么劝欧阳宗也没用,索性把话说开,“我不想娶欧阳小姐,因为我不喜欢她。” “你,你就不怕我到皇上面前告发你,别忘了,你可是林海阔的儿子!” “那你就去告发吧。”苏景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当他看到眼前的女人竟是宋清露的时候,他的心里着实是长吁了一口气。若不是欧阳宗借他父亲当年的事情威胁他,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娶欧阳敏。 因为欧阳敏太过厉害,在她面前,任何男人都会自惭形秽。现在看来,也许真只有皇上才能配得上她。他苏景辉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皇上抢女人。况且,他的心里,其实还是喜欢着夏锦凤。 虽然知道夏锦凤是不可能嫁给他的,但他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而眼前的宋清露,她虽不是夏锦凤,却也比欧阳敏好上千百倍,至少他并不低触与她成婚。甚至他还想,若真娶了宋清露,或许就能彻底地断绝他对夏锦凤产生的那些原不该有的念想了。 欧阳宗没想到苏景辉这么说,眼看着满堂的宾客都瞪大眼睛看着这场闹剧要如何收场,欧阳宗平生第一次觉得,颜面尽失。 “就按你说的办!”最后,欧阳宗只能妥协,咬牙切齿地苏景辉说道。 于是,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喜娘替新娘重新盖上盖头,鼓乐声再次响起,司仪高喊道:“一拜天地,一团和气!” 苏景辉和宋清露面对堂外,端端正正在叩头。 “二拜高堂,儿孙满堂!” 苏景辉和宋清露缓缓转过身,就在跪下的时候,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停!”众人皆惊,纷纷朝外望去。 这一瞧,可把众人吓得不轻。只见当今皇上爱女锦凤公主,竟然一副新娘打扮,手中却提着一把利剑,冲了进来。 在她身后,跟着几十人手拿木棍的宫女。 欧阳宗一瞧这情形不对,赶紧上前迎道:“臣欧阳宗叩见公主,不知公主驾临,所为何事?” “欧阳宗,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的驸马你也敢抢来做女婿!”夏锦凤怒喝道。 “这,这话从何说起……” “你问问他,从何说起?”夏锦凤冷笑,倾刻间就把手中利剑对准了苏景辉。 “苏景辉,你告诉大家,你都对本公主做了些什么?” 苏景辉这下子完全愣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夏锦凤会来闹婚礼,她是不希望看着他和别人结婚吗?一定是这样的! 苏景辉的心里,刹那间竟觉得有几分甜蜜,完全忘了人家此刻正拿剑对着他。 “对不起,公主……”他小心翼翼地道歉。 可这样的话听在众宾客耳中,却是那么怪异,这苏景辉难道真对公主做了什么? 夏锦凤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她从知道苏景辉要娶别人的时候,那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要多失落有多失落,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苏景辉不值得她如此费心,可她偏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乘着皇上正跟欧阳敏在一起,没空理会她,她就不顾一切地从宫里溜出来,不顾一切地阻止苏景辉和别人成亲。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能嫁给苏景辉的人,只有她! “苏景辉,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宗气愤地问道。 他不过就是嫁个女儿,怎以就这么不得安生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碧玺求亲,皇帝拒婚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对不起相国大人,其实,其实我是真的喜欢……” “相公。”就在这时候,一个轻柔中带着哽咽的声音打断了苏景辉的话,声音的主人正是今天的新娘子宋清露。此刻她正蒙着盖头,看不清表情,但就那柔弱的声音,就足以使让万分怜惜。 “相公,不要离开我,我们已经拜堂,你要是走了,我,我就真没法活了……” 说着,宋清露就发出嘤嘤的低泣声。 夏锦凤一听她这娇滴滴的哭声,心中顿时醋海翻腾。居然敢装可怜,博同情,来抢本公主的人!本公主今天就让你瞧瞧,什么叫,不是你的,到手了得也飞! 夏锦凤手中长剑刹那间横在苏景辉颈上,她的神色嚣张霸道到无以复加,苏景辉却只是苦笑。 “公主,您这是何必?”他声音苦涩,却带着心疼。 心疼她的一无所知。如果她一定要与他在一起,换来的不会是终身的幸福,只会是短暂相聚后,一生的悲痛。皇上,不会他这个林海阔的儿子,绝对不会! “你少废话!”夏锦凤怒道,神色却渐渐变得伤痛,“今天你若不跟我走,我定一剑杀了你!” “那就请公主动手吧。”苏景辉缓慢地闭上眼睛。 “你……”夏锦凤刹那间红了眼圈,她的手在发抖,眼泪仿佛刹那间就要流出来。所有的人都吓呆了,因为他们都相信,锦凤公主完全会一剑杀了苏景辉。 而这时候,宋清露突然挡在苏景辉跟前,扯去盖头,泣道:“我知道了,你是公主,你想杀我相公易如反掌,但我还是求你,不要杀他,我愿意替她去死!” 说完,竟毫犹豫掰过夏锦凤的手腕,朝她颈间割去。夏锦凤没想到要杀谁,她只想威胁苏景辉。就在宋清露掰过她手腕的那一刹间,夏锦凤陡然松手,长剑咣当砸在地上,而宋清露却因为步子太急,一下子倾倒,直扑向苏景辉。 苏景辉一把扶住她,急声问道:“你没事吧。” 宋清露含泪摇头。 这一刻,夏锦凤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多余。她缓慢的捡起砸落在地上的剑,就在众人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时候,那把剑,突然就横在她自己的颈间。 “苏景辉,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到底跟不跟我走?”她含泪问道,眼中尽是绝望。 “公主,不要。”苏景辉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急忙伸手去拦,却又被宋清露紧紧拽住。 他无奈地回头,看向宋清露,又看向夏锦凤,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夏锦凤看着他,眼泪不断涌出,突然,她手腕上一使颈,剑刃毫不意外地割向她的脖子。 “不……”苏景辉大叫一声,瞬间用力甩开宋清露,朝夏锦凤扑过去,一把攥住剑刃。血顺着他的掌心大滴大滴的砸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你把剑放下,我跟你走!”苏景辉忍着巨痛,说道。 长剑再次砸落在地上,夏锦凤一把抱住苏景辉,失声痛哭。 众宾客全部都惊得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喜堂厅,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只有宋清露,刹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倒的时候,一双温暖宽厚的手突然在她身后扶住她。 那手的主人,有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他对着她笑,那笑如沐春风,他说:“你要坚强!” 最后,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夏锦凤与苏景辉携手出去相府,在相府门前蹬上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这场闹剧般的婚礼,到此结束。 欧阳宗气得砸了备好的酒席之后,不顾柳、陈等人的劝阻,提了长剑就冲出府门。 他要去找夏展墨算帐,要回他的女儿,再替宋清露讨回公道。 “你站住!”吏部尚书陈远山飞奔着跟出去,拦住他的去路。 “你要干什么?”陈远山怒声问道。 “进宫把我女儿要回来,再替我义女讨个公道!”欧阳宗气愤地吼道。 “提剑入宫,你不要命了!”陈远山怒道。 “只要能把我女儿要回来,这条命不要也罢!”欧阳宗说完,一把推开陈远山,不料,却再次被另一人从身后死死拽住。 欧阳宗气愤地回头,却见拦住他的人竟是大理寺卿。 “欧阳宗,你意图提剑入宫,形同谋反,我身为大理寺卿,有义务将你绳之以法!”大理寺卿义正严辞地说完,对柳尚书道:“兵部尚书,请你立即调动京城守军,控制相府,任何人不得外出!” 说完,竟押招呼几个大理寺下官,将欧阳宗直接押往大理寺受审。 “这下怎么办?”陈远山愣住,问道。 “按大理寺卿说的办,欧阳相的行为的确已经触犯的律法,这件事情如果想要平息,只能看皇上的心情。就是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欧阳宗的女儿,这么多年都同意嫁皇上,这突然之间又主动进宫,论起来,还真是奇怪。”柳尚书神色疑惑地说道。 与此同时,皇宫,紫宸殿内。 一阵瓷器砸碎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守在殿外的几个小太监混身一阵哆嗦。这时候,正好有一个太监匆匆步上殿前台阶,一听这一声音,也是大吃一惊,急忙拉过一个小太监问道:“这还闹着呢?” “可不是,估计整个紫宸殿里的陈设都快要砸完了!” “皇上呢?” “还在里面。公公,你有事吗?”小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事,大事,碧玺国来使臣了,我是前来传话的。只是,这里面这么个情形……” “谁在外面?”紫宸殿内突然传出皇上低缓沉闷的声音。 小太监急忙应道:“启禀皇上,碧玺国使臣来见,已在驿馆歇息。” “知道了。”皇上隔门应道,良久之后,紫宸殿的大门终于打开,皇上面带肃色自殿内走出后,立即调集上千御林军将紫宸殿围得水泄不通。并下旨,在清平殿召见碧玺使臣。 一个多时辰后,清平殿里,碧玺使臣持节上殿,向皇上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天景国皇帝陛下,我等奉碧玺皇帝陛下之命,特以江北十四州疆土为聘,为皇太子殿下求娶陛下爱女,锦凤公主。” 皇上一听这话,差点没拍案大骂起来。今天是什么鬼日子,诸事不顺! 他知道欧阳宗的犟脾气,也知道欧阳敏其实一直都不愿意进宫,如果欧阳宗逼迫,欧阳敏真的会可能妥协嫁给别人。所以,天不亮他就使出苦肉计,派人悄悄去相府通知欧阳敏,说他突然病倒,性命垂危。这才使得欧阳敏逃婚进宫。可谁知道,欧阳敏一进宫,发现他竟安然无恙,一生气便闹可要出宫。这怎么可能?他可准备着明天的立后大典,岂能让她逃了? 这次,他是打定主意,就算是逼婚,也要把欧阳敏娶到手! 可没想到那丫头真不愧相府千金,这小姐脾气一上来,差点没把紫宸殿砸个稀烂。如此不给面子的事情,身为皇帝,他当然也很生气很生气。而现在,这些不识相的碧玺使臣居然又来讨他女儿? 他夏展墨的女儿,是那么容易娶的吗?别说是嫁到碧玺那么远,就是一辈子不离开京城,他还怕女儿受欺负呢! 还以江北十四州为聘,也太瞧不起人了,三年之内他要是不把江北十四州收回,再顺手牵羊也让碧玺伤筋动骨一番,那他还是叱咤风云的第一公子吗? 不过生气归生气,身为皇上,这喜怒,还是得不形于色的。 皇上靠坐在龙椅上,淡淡地问道:“以江北十四州疆土为聘?你们觉得,朕,是会拿女儿换疆土的人吗?况且,这江北十四州本就是我天景的疆土,朕近日正打算取回,不劳你们费心归还。” 使臣脸色一愣,一想到自家主子一定要对碧玺皇帝敬让三分的话,只能客气地说道:“碧玺皇帝绝非此意,只是希望两个缔结秦晋之好……” 使臣话未说完,皇上使哈哈大笑,“缔结秦晋之好?这可不像是沈崇阳的为人,依朕看,这恐怕是你们那位太子殿下的意思。不过,朕不管是谁的主意,都请你回去告诉他,除非朕的女儿自己答应嫁到碧玺,否则朕不会同意。” “皇上一定会同意,因为公主也一定会同意。”使臣竟肯定地说道。 “哦?”皇上笑道:“既然如此,朕倒要问一句,你们碧玺国的太子殿下,究竟是何许人,竟让你有如此信心?” “回禀皇上,碧玺国的太子殿下与皇上的爱女锦凤公主乃是旧识,他就是四年前,皇上御笔亲点的头名状元,沈寒澈!” “原来如此!”皇上笑了笑,面上却并无惊愕之色,“如果是他,那朕倒觉得,这桩婚事没有考虑的必要了。四年前朕器重他,有心将公主终身托付于他的时候,他却无故失踪,枉负朕的一片心意。此无义无信之举。四年后又以碧玺太子之名,只派一个小小的使臣便想要求娶朕的爱女,更是狂妄!朕岂能将爱女嫁给一个无义无信的狂妄之徒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辣椒粉当伤药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皇帝陛下何不问问公主的意思呢?”使臣正色说道。据他所知,天景国的锦凤公主这些年之所以一再拒绝出嫁,就是在等自家主子,所以他认为天景皇帝的拒婚之词,不过是在拿架子罢了。 当然,使臣猜得没错。皇上就是在拿架子,虽说为了女儿的婚事,他也的确够愁了。可总不能有人一来提亲,他就一副恨不能求着人家赶紧把女儿娶走的样子。 可面子上不能表现出来,皇上的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不管沈寒澈是什么身份,他始终是女儿自己心仪的人,如今他这一出现,他的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终于有着落了! 如果不是顾忌着一国之君的颜面,他早就开怀大笑,赶紧赐婚了! 强压着心头的喜悦,皇上神色严肃地说道:“朕的意思,便也是公主的意思。如果你们的太子殿下真心求娶公主,就请他拿出诚意来!” 说完,就吩咐人送使臣离开。 待使臣一走,皇上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边笑边激动地对身边近侍说道:“看见没,朕的女儿终于要出嫁了!” 他这正高兴着,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清平殿,禀道:“丹凤门外传来消息,说锦凤公主大闹宰相千金婚礼,打伤宰相,强抢新郎!” 皇上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丹凤门外传来消息,说锦凤公主抢了宰相千金的新郎!” “胡闹!”皇上刹那间拍案而起,“公主呢,现在在哪?” “还没有消息。” “赶紧派人去找,找到以后,带回宫中,严加看管!”皇上生气地说道。话音刚落,又有人禀报说,大理寺卿求见。 “宣!”皇帝怒气冲冲说道。 片刻后,大理寺卿脚步匆匆走进清平殿,皇帝这心情正好,见他来了就笑问道:“爱卿有何要事?” “回禀皇上,宰相欧阳宗意图谋逆,臣已将他关押在大理寺,特来向皇上请示,如何处置?” “欧阳宗谋逆?他怎么会谋逆,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吃惊不己。 大理寺卿于是将相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皇上讲了一遍,皇上听后怒火更盛。 “所以你就抓了欧阳宗?”他怒声质问大理寺卿,“这是谋逆吗?欧阳宗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就是头犟驴,你拦着他就完了,怎么能关押他?你现在回去,马上把他放了!” “是。”大理寺卿沉声应道。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飞驰着在通往凤鸣县的官道上。赶车的人,正是夏锦凤的婢女红绫。而马车里的,就是夏锦凤和苏景辉。 此刻,他们俩谁也不说一句话。夏锦凤瞪着苏景辉,一脸愤怒,完全没有在相府里,哭哭哭啼啼的可怜样。而苏景辉却是有些心虚地躲着她的目光。被剑割伤的人紧紧握成拳,大滴大滴的血还在不断地渗出,他的脸色也因此变得有些苍白。 “苏景辉!”夏锦凤突然怒道。 “公主有何吩咐。”苏景辉低声说道。 “把手给我!”夏锦凤依旧瞪着他。 苏景辉一愣,急忙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夏锦凤都要气死了,怒道:“我说的是那只,流那么多血,你不疼吗?” 这下子,苏景辉倒是一愣,急忙说道:“没事。” “你再说没事,信不信我一剑砍死你?”夏锦凤气愤地说完,一把拽住他手伤的手腕,苏景辉顿时觉得掌心一学剧痛,不由自主地摊开手掌。 那道伤口横在他整个掌心,而且极深。夏锦凤简直心疼死了,早知道她就不用剑了! 这个傻瓜,他难道就看不出来她是在演戏吗?她夏锦凤能去干过自杀那样懦弱的事情吗?可他这个笨蛋,居然用手去握剑,他就不怕把这只手给废了吗? 夏锦凤看着那道伤口,眼泪都快出来了。冲着红绫大喊一声:“红绫,有伤药吗?” “有,奴婢随身带着。”红绫一边赶车,一边应道。 “拿来!”夏锦凤急声道。 红绫立即自身上掏出药来,撩开车帘递了进来。 这时候,夏锦凤接过药,放在一边后,扑上去一把扯开苏景辉的衣襟,吓得苏景辉刹那间脸色惨白,惊声问道:“公主,你干嘛?” 夏锦凤没有理他,埋头在他胸口。那股熟悉的淡淡幽香,又一次缓缓飘入苏景辉的鼻间,让他觉得既紧张,又期待。就在这时候,夏锦凤突然用牙齿将他的里衣咬破了一块,用力一撕,就将他的里衣扯下一大块,然后抬头怒瞪着他。 苏景辉一时竟不知道夏锦凤到底想干什么,难道,难道在非礼他不成? 一想到这个,他居然有些面红耳赤,心里更是想入非非! 不料,就在这时候,夏锦凤突然将扯下来的衣料再次撕成两块,拿起其实一块就开始擦拭他手上流出的血。 原本还对夏锦凤想入非非的苏景辉,瞬间就疼得大叫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忍着!”夏锦凤白了他一眼,说道。 “公主,还是让微臣自己来吧。”苏景辉忍着疼,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这哪里擦伤口,简直就是在刷碗,那股子狠劲使下去,估计他这手就算没事,也要被她刷成残废。 “本公主伺候你,你还不了意了!”夏锦凤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不过手上的动作总算轻了点。她擦掉了苏景辉手上流出的血,迅速将伤药倒在伤口上。一股蚀骨钻心般的疼痛刹那间让苏景辉再也无法抑制地大叫出声,他的额头上,已布满豆大的汗珠,疼得浑身都开始抽搐起来。他只觉得他的手上,火辣辣的疼,就像是碰了辣椒一样。 “苏景辉,你怎么了?”夏锦凤见他疼成这样,顿时也着急起来。她平时带的,可是宫里最好的伤药玉露百花散,洒在伤口上能迅速止痛,怎么他却疼在这样了呢? “公主,你,你用的是什么药?”苏景辉因为疼痛,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玉露百花散啊。”夏锦凤说完,忙拿起药瓶一瞧,只见那上面的签子上,竟然写着:辣椒粉! “红绫!”夏锦凤怒声大吼,吓得红绫差点没从马车上栽下去,急忙将马车停住,撩开车帘问道:“怎么了,公主?” “怎么了?你给我的是什么?”夏锦凤愤怒地将那瓶辣椒粉朝红绫砸去,瓶子没有砸中红绫,在马车里打了几个滚,一瓶辣椒粉撒得满车都是。红绫被呛得猛是咳嗽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递错了药。 “你没事带着辣椒粉做什么?”夏锦凤都快被气死了,再一看苏景辉几乎疼得快要昏厥,她险些没掉下眼泪。 红绫吓得也够呛,哆嗦着说道:“公主,不是你说让带着辣椒粉,万一哭不出来的话……” 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锦凤愤怒地打断,“你还有理了,我让你带辣椒粉,可没让你把它当伤药给我,你出门不带脑子吗?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我还要你做什么,你现在就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夏锦凤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都是她不好,事先也不检查,才让苏景辉遭这么大的罪。 红绫都吓傻了,因为夏锦凤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现在见她居然都哭了起来,红绫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了! 她急忙认错,说道:“公主,奴婢该死,可是,可是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回宫!” “啊?”红绫以为自己听错了,公主不是说,暂时不能回宫,否则会被皇上千刀万剐吗? “啊什么啊,人都伤成这样,当得赶紧回宫找太医给他治伤了!” “可是,公主,宫外也有大夫……” “宫外有好药吗?万一落个残疾怎么办?”夏锦凤又急又气地说道。 红绫不敢再多说话,调头就往京城方向跑去。 他们进城后,直奔皇宫,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特地绕到北面的昭阳门进宫。 进了宫门,红绫问夏锦凤道:“公主,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储秀宫。” 红绫不敢反对,跳下马车将苏景辉自马车里扶了出来,夏锦凤跟在后面下车,全然不理会宫门卫士异样的眼光,冲他们喊道:“你们几个,过来,把他给我抬到储秀宫去。” 公主下令,谁敢不从。几个卫士赶紧上前,就要将苏景辉给抬起来。 这时候,苏景辉可不敢了。急声说道:“公主,还是放微臣出宫去找个大夫看看吧,储秀宫是内宫,又是公主寝宫,微臣不能,也不敢擅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废话!”夏锦凤也是急吼吼地说道:“我放你出宫,你又去找那个宋清露怎么办?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在哪,你在哪,你要是敢离开半步,我,我就立刻死给你看!” 苏景辉一听这话,再不敢多说话了,就怕她一个生气又拿她自己开刀。 夏锦凤见他老实了,立即吩咐卫士上前抬人,苏景辉就这么无奈地被人抬着,进了储秀宫。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明来历的衣裳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苏景辉一进储秀宫,瞬间有种恍入仙境的感觉。虽然在进来之前,他的心里也明白,公主的寝宫,华丽是必然的。可是他从未想过,竟如此华丽。 首先是大,整个储秀宫有多大,他一眼看不出来。但仅仅是正殿,就已经大的让人咋舌。因为这大殿的面积,就足有一亩。踏进正殿大门,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大殿中间的锍金大鼎,焚着淡淡的清香,香味弥漫整个大殿。再者,便是鼎后一张紫檀大理石大案,案上空无一物,案后是紫檀太师椅,上面铺着厚实的金红色垫子。大案两侧设有四座,也是紫檀木椅。大殿左边,用一道用银线勾勒出牡丹图样的红色纱帐隔断,里面正对大殿处,又摆一张红木书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书案两侧又有对称放置两个半人高的花几,上面放着两盆开得正艳的红海棠。再看大殿右侧也是用同样的红色纱帐隔断,正对大殿这一边,墙面挂一幅美人图。图下呈凹形摆有琴、筝和瑟,除此,还有倚在一角的琵琶,箜篌,放置在靠外墙窗下架子上的笙、笛、箫等。 苏景辉看得几乎都花了眼,站在大鼎前,一时竟觉得移不开步子,连手上的伤都忘了。 “你看什么?还不赶紧坐下!”夏锦凤很随意地说完,便吩咐一个小宫女去请大医。 苏景辉也在这时候才移动脚步,往前走了几步,但仍不敢坐下。夏锦凤也不管他了,问红绫道:“咦,紫绡她们呢?难道留在相府了?” 夏锦凤这才想起,自己带了几十号人去相府闹事,回来的只有她和红绫。 “我们早就回来了。”这时候,紫绡带着青罗和碧纱二人走进来说道,话音一落,居然看见夏锦凤把苏景辉给带回了宫里,紫绡吓得脸都变色了,急忙将夏锦凤拽到左侧隔里,小声紧张问道:“公主,你怎么把他带回宫了?” “不可以吗?”夏锦凤反问。 “当然不可以,这要是让人知道,公主带一男人进了寝宫,传出去公主您的名节还要不要了?”紫绡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 “什么名节不名节,本公主本来就打算嫁给他了!”夏锦凤倒满不在乎。 紫绡无奈,只好说道:“那也不该把他带到储秀宫,就是带到储秀宫,也该安排在偏殿。这样的话,万一皇上来了,还能避开些。” “避什么避,要是我父皇来了,我就告诉他,我这辈子非他苏景辉不嫁。”夏锦凤理直气壮地说道。 “可是公主……”紫绡还想再劝,夏锦凤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不满地打断她的话。 “行了行了,你好烦啊!有这功夫说教,不如去给本公主弄些吃的,一天没吃饭,快饿死了!” “好吧。”紫绡无奈地说道:“那公主想吃什么?” “嗯……”夏锦凤想了一会,说道:“欢聚一堂全家福,你会做吗?” “啊?”紫绡一愣,“公主,这个奴婢听都没听过。” “孤陋寡闻!”夏锦凤瞪了她一眼,说道:“这个欢聚一堂全家福就是……” 就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只不过突然间就想起苏景辉曾经给她做的这个菜。不过那次,因为在街上偶遇宋清露的关系,害她没了胃口,一口也没吃。唉,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惜。 “算了,还是等太医来了再说。”夏锦凤怏怏不乐地说完后,便走出隔间。 正好这时候一位太医拎着药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他还以为是锦凤公主又受了伤或是生了病,吓得半刻都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赶到储秀宫。不想,这锦凤公主竟是安然无恙,这倒让太医疑惑了。 向夏锦凤行了礼,太医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您是哪里不适?” “不是本公主,是他。”夏锦凤指向苏景辉,“他手上有剑伤。” “哦。”太医点头,急忙朝苏景辉走去,迅速将伤口检查一翻后,太医眉头一皱,突然骂道:“是谁这么没人性,这么深的伤口,居然还往上洒辣椒粉,真是丧心病狂!” 这话一出,站在一边的红绫首先吓得脸色苍白,夏锦凤更是一脸的自责,只有苏景辉听到这话,脸色一沉,说道:“这位太医,辣椒粉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上去的。” 太医额头上顿时渗出冷汗,他原本是想为人抱不平的,没想到反倒把人家给骂了。虽然他不知道苏景辉是什么来头,但能入锦凤公主的寝殿者,一定非等闲之辈。这可是把他得罪了,日后自己还怎么在皇宫里混? 太医一想到这些,急忙连声向苏景辉道歉。苏景辉也不是故意为难别人的人,只不过刚才听到太医说什么没人性,丧心病狂的话,让他实在不爱听。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就是在指责夏锦凤,所以他才忍不住回了一话。如今见太医连声道歉,他倒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低头说道:“无妨无妨。” 太医让宫女打了清水,小心翼翼地替苏景辉清洗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之后,这才长吁一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说道:“大人,您这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伤口很深,一切要小心调养。切记不可沾水。还要注意饮食,忌辛辣刺激之物,尤其不能喝酒。否则容易刺激到伤口。下官以后每日这个时间,都会来替大人换药的。” “有劳太医。”苏景辉客气地说道。 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恭敬地称之为大人,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敢,大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下官先告退了。” “太医请。” 坐在大案后看着这两人客气的样子,夏锦凤觉得十分地不耐烦。到太医了了,她便对苏景辉嚷嚷道:“干嘛对他那么客气,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罢了。” “公主此言差矣“太医治了我的伤,我理该谢他。”苏景辉的伤经过太医的包扎之后,痛感不那么强烈,便终于能平静地说话了。 “好吧,你有理。”夏锦凤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她不想跟他争辩什么,因为她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哦不,应该是先好好吃一顿饭,再休息。 就是在这时候,夏锦凤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嫁衣,而苏景辉身上,也穿着新郎服。他们俩现在就这么坐在这储秀宫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碧纱、青罗。”夏锦凤突然唤道。 碧纱和青罗脚步轻快地步入殿内,齐声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们俩,赶紧把他带到偏殿,重新找套衣裳,把他身上那身给我换下来,看着别扭!” “是。”两个异口同声地说完,碧纱上前一步,对苏景辉道:“公子,请。” 苏景辉站起来,因为他也觉得再穿着这件衣服实在怪异,不过身着嫁衣的夏锦凤,在他看来也实在怪异。所以,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也对夏锦凤说道:“不如公主也去换件衣裳?” “换,当然要换!”夏锦凤立即站起来,绕到右侧隔间,转到后面寝室去。 约摸一刻钟后,夏锦凤换了衣裳出来,苏景辉也重新回到正殿。夏锦凤看到他身上那件暗紫色的锦绣长袍时,顿时目露惊异! “你怎么把这件衣服给穿了!”她惊异地看着苏景辉。 “是她们俩给我找的,我觉得还挺合身。”苏景辉淡然一笑,说道。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布料,但却也发现这布料密实柔软,光滑如丝。整件衣服缝制的特别细致,针角匀称密实,袖口和领边的祥云刺绣更是精湛绝伦,看得出做这件衣服的人,一定是费了很多的心思。只是不知,这衣服是谁人做,又是谁人穿的?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自苏景辉脑中迸出。夏锦凤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公主,她的宫里,怎么会有男装,难道这是她要做给皇上的? 如此一想,苏景辉刹那间有种赶紧把这件衣服脱下来的感觉,他宁可穿着别扭的新郎装,也不敢去穿皇上的衣服,那可是死罪啊! 他这突然变得有些惊慌的表情,倒主夏锦凤有些不解。 “你怎么了?”她奇怪地问道。 他穿了这件衣服,她还没说什么,怎么他自己倒先慌了。 “公主,这,这衣服不会是皇上的吧?”苏景辉万分紧张地问道。 夏锦凤扑哧笑出声来。 “苏景辉,你可真能猜,我父皇的衣服,怎么会在我宫里呢?” “不是皇上的,那会是谁的?”苏景辉更加疑惑地问道。 “是……”夏锦凤话到嘴边,却突然岔开话题,“你管它是谁的,既然你穿上了,就是你的。”说完,不管苏景辉错愕的表情,上前拽住他的袖子就把他往正殿外拉。 “本公主这会饿了,走,咱们上厨房去,你给我再做一份欢聚一堂全家福。”她笑呵呵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位同太子的公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苏景辉被夏锦凤拽着,自正殿右侧一道拱门走出,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茂盛的竹林,一条六棱石子小径曲折伸向竹林深处。 “真没想到,你这储秀宫,竟还连着御花园。”苏景辉无限感慨地说道。 夏锦凤听了这话,咯咯笑道:“这是御花园?这是我自己的园子好吧。” “你自己的?你喜欢竹子?”苏景辉大吃一惊,方才见识过储秀宫的正殿,他已然大开眼界,没想到这储秀宫居然还另有洞天,竟有这么一大片竹林。 “错。”夏锦凤笑道:“准确的说,是我喜欢吃鲜竹笋,所以就让人种了这片竹子,我这园子里,每一处都有专人打理的。除了这片竹林,正殿后面,还有一片桃林,一片杏林,正殿左边,是梅林和梨园。过了这片竹林,是我的花园,里面种的花,连御花园都不一定有。有一株牡丹,开花为金色,花径足有一尺,据说普天之下仅此一株,是九年前洛州进贡的。还有一株茶花,是用特制的暖阁,从碧玺千里迢迢运来的。那花开时,朵朵娇艳欲滴,可好看了。还有池塘里的睡莲,并蒂莲,都是极少见的品种。” 夏锦凤兴奋地讲述着自己这花园里的奇珍,不知不觉地就走出了竹林。苏景辉以为,夏锦凤要带他上花园逛逛,没想到她竟拐了个弯,把他带到竹林右侧的一处屋舍前。 三间敞亮的屋子,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看上去富丽堂皇。不过,走进一瞧,原来竟是厨房。苏景辉不禁感慨皇室生活的奢移,哦不,应该是公主生活的奢侈。因为他去过皇上的紫宸殿,也进进太子东宫,可别的不说,仅是这面积,都不能与这储秀宫相比。 “到了。”夏锦凤在厨房门口站住,对苏景辉道:“这就是我的厨房,这里有当今世上,八大菜系的名厨,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做你说的那个欢聚一堂全家福,所以,就有劳你,给他们指点指点。” 苏景辉听了这话,不禁嘴角一阵抽搐,让他教八大菜系的名厨做菜?这岂不是班门弄斧! 可是没办法,公主的话,不能不听。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厨房。不料刚一进门,就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八个大厨,几十个杂役,整整齐齐地列队站立,在他进来的那一刹那,全部躬身行礼。 “参见公主。”他们异口同声,声音响亮,却让苏景辉有些震惊。 不,不仅是现在,自从进了储秀宫,他便一直处于震惊状态。因为他从未想过,夏锦凤的生活,竟是如此的铺张奢华,刹那间他又一次觉得,他们之间就像是隔了千重山一样。 “本公主今天带他来,是让他教你们做一道菜,你们都跟着好好学。”夏锦凤没有发现苏景辉的震惊,只是吩咐着这一帮厨子。 只是,她这话一出口,苏景辉就被一帮厨子给围住,纷纷要向他讨教学习。 苏景辉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做大杂烩的办法讲给这些厨子。这些厨子一听这傻眼了,其中一人急忙将苏景辉拉到一边,问道:“大人,您这可不就是民间百姓吃的大杂烩吗?” “就是大杂烩。”苏景辉有些尴尬地说道,“可公主不知道,我也没办法。” “没事。”那厨子笑了笑,“其实除了我,他们也不知道。我是穷人家出身,不像他们,都是名厨世家出身,会做的全是山珍海味。公主这道菜,就包在我身上了。” 苏景辉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对夏锦凤说道:“公主,你的这个厨子说,他会做。” “什么?他会做?”夏锦凤惊喜地说道:“好,那就让他赶紧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又兴高采烈的拉着苏景辉出了厨房,七拐八绕地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之后,又来到一处屋舍。这时候一股酒香突然扑面而来。苏景辉面露惊异,问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我的酒窖。这里有封了三十年的柳林酒,都是我藏起来的,我父皇都不知道呢。”夏锦凤说着,推开房门,浓烈的酒香顿时直蹿入鼻间。 “你想喝吗?”夏锦凤推开门后,问苏景辉道。 “微臣甚少饮酒。”苏景辉笑了笑,神色却有些苦涩。他突然之间想到,如果他娶了夏锦凤,能给她这样的生活吗? 想到这个,他又不禁暗嘲自己的痴心妄想,夏锦凤是从小养尊处优,得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殿下,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由着性子胡来,但他却不行。抛开他一个小小捕头的身份不说,单是他的身世,一旦让皇上知道,到时候不仅他要人头落地,便是当年拼命保住他的舅舅苏哲,还有他一生劳苦辛酸的母亲,甚至,知道他身世,却隐瞒不报的欧阳相,都会受到连累。 为了这些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上发现,他是林海阔的儿子。至于夏锦凤,他知道她喜欢他,而他也不想否认对她的感情。只是,如果他的存在注定将给她带来痛苦的话,那他宁愿她把对他的这份感情,转到其他人身上。 夏锦凤却丝毫不知道她的心思,此刻的她,只想把自己所拥有的,都展示给苏景辉,因为她已打定了主意,她要嫁他。 其实,这也是天意。今天苏景辉可不就穿了她曾经做给沈寒澈的衣裳? 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件完全不假他人之手缝制的衣服,四年前她满心欢喜地将它缝好,准备在第二天送给沈寒澈的时候,沈寒澈却从此消失。 她迷茫过,也伤心过,但时过境迁之后,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件衣服的存在。谁又能想到,四年之后,这件衣服竟意外地穿在苏景辉的身上。 如果,他没有去用手握住她的剑,阻止她去自杀,那他便不会受伤。也不会因为她把辣椒粉当成药而加重伤势,不得己来到皇宫,那样的话,他也不会穿上这件衣服。 可是现在他穿了,穿的不仅仅是衣服,更把她曾对沈寒澈的感情完全转接替换了。夏锦凤想,哪怕这时候,沈寒澈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也不会改变对苏景辉的心思了。 尽管苏景辉说他甚少喝酒,但离开酒窖的时候,夏锦凤还是叫人搬了一坛子酒送到正殿。黄昏的时候,宫女们开始上膳,除了夏锦凤指名要的那道大杂烩以久,还有各色菜肴三十几道。 “这么多菜?”苏景辉吃惊地看着堆了满桌子菜,不敢置信地问道。 “多吗?”夏锦凤不以为然,“可我每天都是这么吃饭的。” “难道宫里都是这样?”苏景辉问道。 “没有,就我这储秀宫是这样。”夏锦凤拿起筷子,动作极其优雅地夹了一些菜,放在自己面前的碗里,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小时总挑食,膳桌上有什么我不吃,没什么我偏要,所以我父皇就吩咐下来,每天多做几道菜,这样我就没得挑了。其实我父皇提但是节俭,宫里除了我,别人的膳食最多不超十道菜,连我父皇也一样。” “看来皇上是真疼公主。”苏景辉感慨地说道。 在这一点上,他一直很羡慕夏锦凤,有一个如此疼爱她的父亲。他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却能把女儿这些衣食住行的小事都放在心上,有父如此,夫复何求! 夏锦凤真是幸运,倒也衬得他极不幸了。如果当年,他的父亲没有背叛朝廷,背叛皇上,如今也一定像欧阳宗和柳尚书等人一样,位极人臣,那他与夏锦凤之间,便不会有任何阻碍。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父亲的过罪,注定让他这一生,都无法抬头做人! 这顿饭吃得很慢,苏景辉因为突然间的心情沉闷,也没吃多少。等宫女把膳食撤了之后,青罗趁着夏锦凤进寝室的时机,上前来对他说道:“苏公子,紫绡姐姐说,这里是内宫,按理你是不能进来的。公主任性,谁也没办法,奴婢们只好等公主睡下了,再送你出宫。还请公子出宫之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曾进过储秀宫的事情。” “姑娘放心,我知道。”苏景辉点头,抬眼看向正在院里修剪花枝的紫绡,紫绡这时候也悄悄看了他一眼,冲他微微一笑,便快步离开。 苏景辉心想:这紫绡倒是个谨慎懂事的姑娘,有她在夏锦凤身边照顾,一定也帮夏锦凤免去了不少错误。 “苏景辉,你在看什么呢?”夏锦凤突然又从寝室出来,打断了苏景辉的思绪。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储秀宫太大了。”他笑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能住在这么大的储秀宫里呢?”夏锦凤歪着头,笑问道。 “因为你是公主。”苏景辉说道。 “错,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有资格独享一宫。我这储秀宫,除了正殿婉音殿、有结绮殿、紫霞殿、霁云殿、瑞云殿等十八殿,这储秀宫的大小布局与东宫完全一致。只是处在内宫当中,不似东宫呈独立之势罢了。” “这是什么呢?”苏景辉疑惑地问道。 怪不了这储秀宫如此之大,原来竟是按东宫的布局来建的,可是据他所知,公主最高也就是正一品,如何能与太子相提并论呢? “你想知道?”夏锦凤夏锦凤笑望着他,一脸的算计。伸手招来旁边侍立的宫女,吩咐道:“去拿酒来。” 宫女应了声,快步取来一壶酒。在夏锦凤的示意下,拿出一个酒杯放在苏景辉面前,替他斟满,然后又快速退下。 “这可是三十年的柳林酒,只要你敢喝了它,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好。”苏景辉端起酒杯,竟无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他很少喝酒,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喝酒。 夏锦凤见他喝了这一杯,连忙又倒上一杯给他之后,这才说道:“我之所以独享储秀宫,是因为我位同太子。” “位同太子?”苏景辉一阵吃惊,从没听说,哪朝哪代,哪个公主,位同太子! “你不相信?”夏锦凤低笑说道。 “不是不信,只是觉得,有些吃惊。”苏景辉说话间,不自觉地又喝了第二杯酒。因为他觉得,这酒实在香醇醉人,让人爱难释手。 夏锦凤见她又喝了一杯,眉毛微微一挑,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不动声色之间,又倒了第三杯。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她倒完酒,对苏景辉说道:“其实我的封号原本也不是锦凤,而是凌云,锦凤是我的闺名。按理,我应该被称为凌云公主。不过我母后去世之后,我曾一度病重,父皇为了治好我的病,听了一位术士的话,以闺名唤我,方得长寿。所以,我这凌云公主就成了锦凤公主。不过,虽说换了称呼,但我与太子享有同样的权利待遇这点却没有变。也就是说,如果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和太子一样参朝理政,这是父皇给我的特权。不过,我没参朝理政没兴趣,只想一辈子无忧无虑就好。” “公主想一辈子无忧无虑?”苏景辉笑了笑,“这何其难也!人生在世,谁也不能无忧无虑,就比如说我,就有满心的忧虑呢。” “你有什么忧虑?” 苏景辉喝了两杯酒之后,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心中那些压抑已经久的事情,非常地想要一吐为快。听夏锦凤如此一问,他索性仰起脖子,干了第三杯酒,苦涩一笑说道:“公主,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因为你有个好父亲。” “难道你父亲对你不好吗?”夏锦凤问道,她可是从来没听苏景辉说起他的家世,既然都要嫁给他,倒不如借机问清楚。 “我的父亲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和我娘。”苏景辉沉声说道:“是我娘把我一手带大,她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受人白眼,欺凌。我爹走后,她天天哭,夜夜哭,把眼睛都哭坏了,也没把我爹哭回来。” “那他去哪了?” “不知道,或许,死了吧。”苏景辉说完,竟开始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六宫无妃,独我一人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死了?”夏锦凤突然苦笑,夺过苏景辉手中的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边笑边说道:“我母亲也死了,那时候我才三岁,我都忘了她是什么样子。” 夏锦凤说着,突然间就哭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还不忘给自己倒酒喝。苏景辉这时候一把从她手里抢过酒壶。 “你这酒不错,给我留点!”说完,他又喝起来。 “放心,酒有的是。”夏锦凤哽咽着说着,突然抬头看见外面已是繁星满天,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她倏然站起来,因为喝酒的缘因,身体有些摇晃。 “我得去休息了。”她指着苏景辉说道:“你,你怎么办?” “我也去休息。”苏景辉说完,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脑子里还想着紫绡说要送他出宫的时候,既然天都黑了,他也真该出宫了。 “你不许走!”夏锦凤突然扑上来,挡在他面前。因为喝了酒,她的脸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她张开双臂挡在苏景辉面前,非常认真地说道:“你要是走了,肯定又去找宋清露了,我不能让你去找她。” “你都把我的婚礼搅黄了,我哪还有脸去找她。你放心,这肯定不找她了!” “那也不行,你不找她,万一她找你怎么办?还有那个欧阳敏,我可是听说你本来是要娶她的。”夏锦凤对苏景辉的话完全不信。 喝了酒的她,此刻脑子有点糊涂,但却只死死记住一点,不能让苏景辉走,他要走了肯定要找宋清露,或者欧阳敏。 “我才不回去找欧阳敏,她是……”苏景辉突然呵呵笑了,“她是我不能喜欢的人。你放心,我真不走。” “真不走?”夏锦凤认真地问道。 “真不走,你要不信,就把殿门关上,这上我就跑不了了。” “嗯,这是个好办法。”夏锦凤呵呵笑着,居然真跑到门口,将大殿的门从里面关了起来。这下子在门口守着的宫女可吓了一跳,急忙跑去把报告紫绡。 紫绡一听说,自家公主把正殿大门给关了起来,把自己和苏景辉都给关在里面,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紫绡姐姐,公主把门关了,谁也进不去,这下可怎么办?”前来传话的宫女急得都快哭了,事关公主名节,这要传出去,公主的脸面往哪放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今晚就在去门口守着,只是明天公主一起身,就赶紧把那个苏景辉给拽出来,送到宫外去。”紫绡又气又急地说道。 大殿外紫绡干着急没办法,大殿内,夏锦凤却是裹着被子去找周会下棋了。苏景辉这时候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完全把紫绡要送他出宫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困意袭来,他竟然就靠着大殿内的锍金大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与此同时,紫宸殿里。为国事操劳,彻夜不眠的皇上正伏在御案前看着朝臣呈上来的奏疏。因为失去的江北十四州,以朝中大臣纷纷为此上疏,有建议出兵的收复江北十四州,也有建议改革兵制。但在一大堆奏疏当中,皇上却被一封匿名的奏疏吸引。 与其他奏疏内容不同的是,这道奏疏中,竟然提出一个全新的思路。奏疏中说,碧玺虽得江北十四州,但其朝政内乱不断,所以不足为惧。倒是北方戎狄这些年一再扩张,短短数年吞并周围十多个部落,其实力已不容小觑。所以,这份奏疏中建议,暂不取江北十四州,并向碧玺示弱,以求南方的稳定。将大部兵力用于防控戎狄。否则,一旦为取江北十四州与碧玺开战,戎狄趁势南下,天景将腹背受敌。 皇上看到这篇奏疏,深觉有理。立即叫来身边伺候的太监,把这份奏疏递给他,吩咐道:“去叫人把这份奏疏抄上五十份,明日朝会时,遍传文武百官。” “是。”太监匆匆领命而去。 这时候,皇上揉了揉酸痛的颈间,疲惫地靠在龙椅上,缓慢的闭上眼睛。一阵细微的脚步传入他的耳中,他并未睁眼,却也知道来人是谁。 “怎么不去休息?”皇上闭着眼睛问道。 欧阳敏没有说话,轻步走到他身后,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颈间,轻轻地替他按捏。 皇上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去休息吧,明天的立后大典,很会辛苦的。” “我不想做皇后,你放我出宫,我们还想以前那样吧。”欧阳敏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说道。 “朕意已决。”皇上陡然坐正,一双眼睛透出犀利的光芒,在摇曳的烛火里,那双眼睛充满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可我不能答应!”欧阳敏的声音顿时提高,“展郎,我爱你,但我不属于这个皇宫,我有太多太多的理想要去实现,我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黄金笼里!” “既然爱我,为什么就不能放弃你的理想?”皇上冷声问道:“你做了皇后,一样可以写你的书,一样可以研究医药,朕不会干扰你。难道你的理想,就一定得去浪迹天涯才能实现吗?” “呵!”欧阳敏一声苦笑,“展郎,原来你从来都不曾了解过我。我的理想,不是编书,更不是医药,这些不过是我想要去完成的事情罢了。我真正的理想从来都只有两个字:自由。我不愿在相府,也不愿在皇宫。因为那样,我就像鸟儿失去翅膀,行尸走肉,了无生趣,展郎,你确定你要的,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欧阳敏吗?” “不管你说什么,朕都不放会你走。这一次,你没有得选择。”皇上的语气依旧强硬霸道,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好,既然我没有选择,那么展郎,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你答应了,我便从此踏踏实实做你的皇后。”欧阳敏神色极为苦涩地说道。 “什么事?”皇上终于看向她,那双满含量苦涩无奈的目光,让他心疼。 “我要六宫无妃,独我一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欧阳敏失踪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敏儿,不要让朕为难。”皇上冷静地开口,“六宫妃嫔,是做为一个帝王该有的制度规格,朕可以把你看成最重要的,却无法成为你的唯一。”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欧阳敏无奈地笑了,“一枝独秀,终难及满园春色。” 她说完后,悄然自皇上身边离开。可这紫宸殿铜墙铁壁一般,她却走不出去。皇上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微微有些暗沉,耳边突然就浮现一道轻缓柔和的声音。 “皇上可以把臣妾看成最重要的,但请不要让臣妾成为唯一。六宫嫔妃,是一个帝王该有的制度规格,怎好因臣妾一人,便坏了规矩。” 这就是叶敏,她不求专宠,他却给她专宠。自她去世以后,他不愿意再给任何女人专宠的荣耀,她们却又渴求着专宠。 他原以为,欧阳敏是不同的,却没想到她也不能免俗。 他是帝王,他的生命里不该出现“专宠”二字,况且眼下,他最想的,是能继承他皇位的太子。只是这个太子,他希望是欧阳敏所生。 突然间,皇上就想起夏锦凤那天说的话:“父皇,你是不是想把我打造成一个前无古人,后来来者的女皇帝?” 想到这,皇上突然就笑了。女皇帝?若真不能再有子嗣,他给这天下立一女帝,又有何不可? “皇上,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这时候,身边伺候的太监见皇上突然不知何故发笑,便乘机上前劝说道。 “什么时辰了?”皇上问道。 “丑时二刻。” “的确不早了。”皇上说着,便站起身来,朝殿门外走去。 “皇上不在紫宸殿歇息?”太监有些诧异,今日天不亮,皇上就派他去通风报信,以自己病重为借口把欧阳敏给骗进宫,他还以为,皇上今晚会临幸欧阳敏,怎么这时候他却又要离开紫宸殿? “多嘴。”皇上怒瞪了他一眼,阔步走出大殿。 他与欧阳敏相识八年,虽未正式成婚,却早有夫妻之实,本无可避讳。可今夜不同,在宫里,无论他在哪一处留宿,都会有详细的记录。欧阳敏无论怎么说都是尚未出阁的姑娘,他今夜若留在紫宸殿,日后欧阳敏就算做了皇后,也会落下不能守贞的把柄。而这样的把柄,说小可小,说大却也大。就怕日后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那对欧阳敏可是极为不利,甚至会影响到她是否稳坐后位以及日后立储问题。 走出紫宸殿,月色如水,夜风微凉。皇上突然间就觉得困意顿消,索性在宫中漫步,不知不觉间,竟来到牡丹阁。 “皇上可是要在牡丹阁歇息?”太监惊诧地问道。 “嗯,朕在此歇息,你退下吧,任何人也不许来打扰。”皇上说完,径自走入牡丹阁中。 牡丹阁灯火通明,到处都打扫的一尘染。那供奉着叶敏画像的案上,依旧摆着她生前最爱吃的菜肴瓜果,香炉里插着三柱才烧了不过一寸的香。袅袅青烟慢慢的飘散开来,又慢慢的消失不见。 皇上看着叶敏的画像,目光渐渐变得温润柔和。他立在画像前,自言自语地说道:“敏儿,朕来看你了。朕好久没来,你不会怪朕吧。” 说完,他微微一笑,恍若倾城。 “朕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碧玺国来求亲了,要咱们的凤儿,去做太子妃。朕已经决定要答应他们了。因为他们的太子,就是咱们凤儿自己喜欢的人。两情相悦,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是吗?不过,朕还是有些不高兴,因为碧玺太远了,凤儿去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你说朕以后要是想她了怎么办?” 皇上静静凝视着画像,仿佛只要看着它,画中人就能开口说话。 良久,他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明天,朕要举行立后大典,册封欧阳宗的女儿欧阳敏为皇后。你是见过她的,虽然那时候,她只有十岁,可你也夸她聪慧伶俐,天生质丽。所以,朕想让她来做朕的皇后。不为别的,只为再生一子,继承朕的江山。敏儿,你不要怪朕,朕何尝不想让咱们的儿子继承皇位,可他……是朕没有教好他,朕乞求你,原谅朕……” 皇上说着,不知不觉间便湿了眼角。这些在别人面前无法言说的话,他只能在寂静的深夜,对着叶敏的画像倾诉,废太子为燕王,他的心比谁都痛。可一个连自己父亲都能下毒手的人,他又岂能放心把江山再交到他的手中? 所以,纵使心里再愧对叶敏,他也只能选择和欧阳敏再生一子! “啪!”就在这时候,不大不小的声音突然自皇上身后传来,皇上一惊,怒道:“谁?” 只见一个小宫女颤抖着从那道纱帐后走出,手里还紧紧转着弹灰的鸡毛掸子。她低着头,双肩剧烈的颤抖着,似乎是吓懵了,既不敢抬头,也不忘了行礼。 “你在这做什么?”皇上盯着她,冷声问道。 “奴婢,奴婢在打扫,不,不知道,不知道皇上会来……” “这么晚了,你还在打扫?”皇上疑惑地问道。 “是奴婢手脚太慢,所以……” “行了,你退下吧。”皇上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可是奴婢还没打扫完,要是明天被管事嬷嬷发现奴婢偷懒,奴婢会挨打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说着,身体越发抖得厉害,连声音也带了哭腔。 “那怎么办?难道让朕出去,等你打扫完了朕再进来?” “那,那皇上能不能去别的地方……” “放肆!”皇上冷喝道:“朕要去哪,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指手画脚!” 说完,冲门外冷声说道:“来人!” 跟着皇上的太监此刻正在门外伺候,听到声音立即推门进来。 “皇上有何吩咐?” “带出去”皇上指着那宫女,不耐烦地说道,“别让朕再看见她。” “是。”太监微微迟疑后,便上前将那宫女从地上拉起来,就要往外拖。 小宫女吓坏了,刹那间魂飞魄散,惊恐万状。被太监往外拖着,两条腿拉在地上,不断地挣扎哭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她这一哭闹,皇上更觉得心烦,摆手示意太监赶紧将她弄出去。那太监不敢再拖延,拼尽了全力,将她往门外拖去。谁料就在他一只脚才踏出门槛的时候,那宫女突然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竟然从他手中挣脱,扑到皇上脚下跪下,连连磕头。 “皇上,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一家人,就指着奴婢在宫里的月钱过活了,奴婢要是死了,家里人就都活不了了,就皇上开恩,饶奴婢一条命吧。” “朕何时说过要杀你?”皇上拧眉看着她伏跪在地上的身体,淡淡地说道。 “啊?”小宫女倏然地抬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皇上,满含泪水的眼中尽是劫后余生的错愕,“不杀我?” 刹那间,皇上的目光陡然收紧,惊愕、震憾、不可置信! 他死死盯着这个宫女,突然间又将目光转向墙上的画像,他的双肩一阵剧烈的抖动,一双手倏然握紧,再看向这宫女的时候,竟有种恍若入梦的感觉。 “是你吗?”他突然喃喃开口,俯身蹲在这宫女面前,伸手抚上她沾满泪水的脸颊,低声问道:“敏儿,是你回来了吗?” 小宫女吓得不敢说话,皇上灼热的目光仿佛两团火一般,烧得她脸颊通红,她不自觉的向后退缩,皇上却步步紧逼,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她完全覆盖。 他抚着她的脸,她的颈,神情逐渐迷醉。 “皇上……”跟随皇上的太监这时候突然有些焦急地唤道,把如坠梦中的皇上倾刻间拉回了现实,但他也被狠狠喝斥。 “退下!”皇上陡然站起来,冷声说道。 太监吓得脊背一阵冷汗,慌忙退出,将大门关上。就在大门刚刚掩上的那一刻,他听到室内传来那宫女的一声惊叫。 而就在这时候,另有一个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匆匆朝这边赶来,见跟随皇上前来牡丹阁的太监站在门外,他急匆匆上前说道:“公公,皇上呢?” “在里面,你有什么事?” “有事,大事,紫宸殿的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有失踪了。” “失踪了?” “可不是吗?我们把紫宸殿上上下下找了个遍,连个人影也没找着。我这不才赶来禀报皇上嘛!”说完,那太监便要推门。 “别动!”另一个太监低声怒喝道:“你也不听听里面什么动静,就敢随便进去?” 那太监瞬间明白,顿时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屋里隐隐传来的女子低呤浅泣声音,让那太监顿时红了脸。 “公公,这可怎么办?明天就是立后大典,准皇后却失踪不见……” “着什么急,她是欧阳相的女儿,要找她,去相府不就行了。” “谢公公指点。”那太监立即茅塞顿开,转身就跑开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有妇之夫,不配公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皇上在牡丹阁中,直呆到将近卯将近,才一出门便吩吩咐身边太监道:“拟旨,宫女丽姝,进封才人。另外,再去查查她的身世背景,越详细越好。” “是。”太监应道。 皇上疾步朝紫宸殿走去,他没有忘记今日他要立欧阳敏为皇后,辰时便要举行立后大典。却不想就在这时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却没有去办他吩咐的事情,而是吱吱唔唔地说道:“皇上,有件事情,奴才要对你说,不过你听了,可千万别着急……” “什么事,快说!” “欧阳姑娘失踪了。” “你说什么?失踪了?”皇上陡然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太监。 “是的,丑时二刻里皇上离开紫宸殿不久,她便失踪不见……” “丑时二刻失踪,为什么现在才禀报朕!”皇上大怒,心中更是又急又恨。这个欧阳敏,他是该料到她没那么容易就范。这种关键时刻,她居然逃走,这已经诏告文武的立后大典,如何举行! “奴才不敢打扰皇上……”那太监战战兢兢,急忙解释道。 “你……”皇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斥责于他。 “回紫宸殿!”皇上怒气冲冲地说完,大步离去,不料才刚回到紫宸殿,来不及更换朝报,就又有人来禀报道:“启禀皇上,欧阳相求见。” “让他在偏殿候着!”皇上没好气地说道。等他更衣完毕,正去见欧阳相的时候,却见他在偏殿已经等急,正急得团团转。 一见皇上到来,欧阳相先是急忙行礼,而后更是出乎意料地,绝口不提欧阳敏的事情,只是急声说道:“皇上,臣刚才在来皇宫的路上,遇见了林海阔!” “什么?”皇上愕然,“林海阔,他不是投降了戎狄吗?” “正因为这样,臣才觉得惊心。林海阔的轻功出神入化,是我们五人中的第一等。他突然出现,臣担心……” “担心他夜入皇宫,刺杀朕?”皇上眸光微冷,“不错,我们五人之中,他的轻功的确略胜一筹,只是朕自信,胜他,轻而易举。” “臣不是担心这个,臣担心的是,他会……”欧阳宗略一停顿,说道:“皇上,当初他那襁褓中的儿子……” “你担心他会以牙还牙?”皇上冷笑,“放心,燕王自幼习武,关键时刻自保不成问题。” “燕王安危无忧,可是公主和二皇子呢?皇上别忘了,二皇子也不过是个襁褓婴儿……” 欧阳宗话未说完,就见皇上脸见一变,惊声道:“摆驾储秀宫!” 从来,皇上都没发觉,紫宸殿离储秀宫的距离竟然这么远。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却不想等他赶到紫宸殿的时候,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时,正是卯时三刻,天色微微发亮,储秀宫里雅雀无声。连守在宫门前的太监也不见踪影。皇上的顿时就跳到了噪眼,一把推开厚重的宫门,晨曦中,竟只见宫女紫绡拉着苏景辉神色慌张地走出正殿。 皇上怒了,欧阳宗也怒了,紫绡吓坏了,苏景辉惊呆了。 怎么会这么巧! “你怎么会在公主的寝殿里?”皇上看着苏景辉,目光犀利如剑。 苏景辉无言以对,总不能说他其实是被公主逼着进宫的吧。 “是我带他进宫的。”就在这时候,夏锦凤突然出现在正殿门口,她尚未梳妆,只穿着寝衣,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站在殿前,看着自己的父亲,毫无惧色地说道。 “是你带他进宫的?”皇上眼中怒火升腾,看着自己的女儿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恨不能上去一巴掌打醒她。堂堂公主,公然带男子出入寝殿,这要传出去,丢的是整个皇室的脸面! “没错。”夏锦凤径自走下台阶,来到皇上面前,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我把他从婚礼上带进宫来,因为我想嫁给他。” “皇上。”欧阳宗这时候急忙跪下,“苏景辉不能娶公主,昨日他已与臣的义女清露拜堂成亲,有妇之夫,岂能匹配公主。” “说的对。”皇上眼中怒意渐减,借着欧阳宗的话,对苏景辉说道:“你走吧,守着你的新婚妻子,好好过日子,朕的公主,不是你能匹配的。” “是。”苏景辉眸色微沉,立即告退。 “你要是敢走出储秀宫一步,我就死给你看!”夏锦凤刹那间流泪,苏景辉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微臣已经是有妇之夫,不敢蒙公主器重,还请公主饶恕微臣。” “苏景辉,难道从来就不曾喜欢我,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娶我吗?”夏锦凤哭道。 苏景辉并不回答,也并不回头。因为他怕只要开口,一回头,便永远也无法决然离去。 “来人,送公主回殿。即日起,不准公主踏入储秀宫正殿一步,否则服侍公主之人,全部赐死。”皇上说完,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在踏出储秀宫宫门的时候,他对欧阳宗说:“你去,到驿馆找碧玺使臣,朕要尽快敲定公主的婚事。” “是。”欧阳宗跟在他身后说道:“皇上,臣,还想问您一句,臣的女儿……” “你不提朕差点都忘了!她已经出宫了,立后的事情,只能找借口往后拖。但是你也别得意,朕早晚要立她为皇后的。”皇上说得霸道而又认真。 不过,这却让欧阳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立后风波暂时化解了,他的女儿他最了解,她想要的其实从来都不是皇后之位,而是一份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 正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对于他的女儿欧阳敏进讲,儿女情长可长存于心,却难守一世。她爱皇上,会爱一辈子,却绝不会为了皇上,把自己缚束起来。正如他的妹妹当年一样,为了自由,萍踪浪迹,杳无音信。 有人说,欧阳家的女儿世代如此。所以,欧阳家的女儿娶不得。 这一点,便是欧阳宗,也极为赞同。数百年来,欧阳家的男儿出将入相,女儿却没有一个正经嫁人的,都是成年之后离家,大多数连最后葬身何处都不为人知。 这或许,也是欧阳家的悲哀,但不管怎么说,当今皇上,能不嫁就不嫁。欧阳宗甚至宁可女儿萍踪浪迹一生,也不希望他嫁给皇上。因为只有他们这几个最接近皇上的人才知道,当今皇上夏展墨,那看似痴情的背后,究竟有多无情。 人们都知道他爱叶敏,却不知他曾经是用何等强势霸道的手段,得到叶敏。二十多年前,叶敏其实是林海阔的未婚妻,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皇上那时候其实也有着自小与他订婚的徐丽媛。加上他和柳、陈等人,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从不论君臣尊卑,无忧无虑,走遍了京城附近所有地方。 就是在那段日子里,皇上移情叶敏。后来,叶敏和林海阔的婚期都敲定了,他硬是在人家成婚之前逼迫叶家退婚。林家没办法,皇上要的人,谁敢不给。只能瞒着林海阔,给他另娶了苏家的女儿。林海阔成婚没几天,便随着他的父亲在北方与戎狄做战。也就是在战场上,林海阔知道了皇上迎娶叶敏的消息。这时候他才明白,叶家退婚,竟是皇上授意,只因为皇上看中了他的未婚妻。恰好这时候林海阔的父亲不幸战死,年轻气盛的林海阔,一时悲愤交加,竟投降戎狄。 消息传来京城后,皇上龙颜大怒,下旨将林家满门抄斩,连妇孺都不放过。若不是苏哲当年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态,想尽办法救下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只怕苏景辉早就死在那场残酷的血雨腥风之中。 这件事情,现在想来都让欧阳宗心惊,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其实也是他不同意女儿嫁给皇上的最重要的原因。因为他那温润如玉的表像下,潜藏着是不容一丝抗拒的霸道与侵占。而他的女儿,不是叶敏。叶敏柔弱,任人摆布毫无主见,让她嫁给林海阔的时候,她不曾反对。家里人退婚的时候,她也不敢说话。皇上要娶她,她更是不敢反对。进宫之后,更是任何事情都由着皇上。而欧阳敏不一样,她从小就任性倔强,从不受的摆布,这样的她或许会让皇上觉得新鲜,但若真入主中宫,只怕早晚会因为这个性而不幸惹怒皇上,那时只怕整个欧阳家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这一天,立后大典取消。皇上给众大臣的理由是:欧阳敏抱恙。不论这样的理由是否让人信服,但终究没有人敢提出质疑。然而,谁也不会知道,就在这一天夜里,京城五千守军秘密从不同城门出城,隐入夜色之中,不知去向。 欧阳宗没有猜错,帝王的霸道是不容一丝抗拒。这五千守军,无疑是布下了天罗地网,随时准抓回欧阳敏。不过,皇帝再霸道,到了自己女儿面前也没有用,这不,他这正想法设法要抓回欧阳敏的时候,他的宝贝闺女却把皇宫闹了个人仰马翻。 第一百二十三章:逃跑必备上乘武功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的储秀宫里,夏锦凤被无数宫女盯着,插翅难飞。但认输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不让她离开储秀宫是吧,那她就在自己宫里玩。 怎么玩呢?夏锦凤自有主意。让自己身边那些完全不懂乐理的宫女们,为她演奏。反正储秀宫里任何乐器都不缺,她甚至还让红绫去找了铜锣大鼓,摆在储秀宫院内。 于是,储秀宫每天从早到晚,时时刻刻都飘荡出十几种乐器混杂,而且毫无章法的声音,更有一群宫女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一般地唱着完全听不懂的曲子,最要命的当然还属夏锦凤。她居然拎着铜锣站在储秀宫的正殿的殿顶上,用急如雨点般的速度,拼命地敲锣。 有时候,她敲累了,刚一停止,院子里的鼓声又响起。鼓声未歇,锣声又响,再配上筝声、琴声、琵琶声,萧、笙、笛子等发出的刺耳声音,整个皇宫里就像是到了贩卖牲口家禽的市场上。 而这种几乎要人命的声音,不但响彻内宫,甚至传到前殿。还皇上上朝的时候,都能听到这种声音。 皇上的耳朵终于受不了这种荼毒,这天一下朝,便气冲冲地赶到储秀宫。夏锦凤站在屋顶上,远远看见他朝这边走来,立即停止敲锣,并将手中铜锣扔到院中,居然站在屋脊上开始跳舞。 皇上一推开储秀宫的大门,瞧见自己闺女竟站在屋脊上,还在上面跳舞,顿时怒意全消,只剩惊慌。 “都给朕停下来!”他大叫一声,所有的宫女立即停止了手中胡乱演奏的乐器。整个储秀宫顿时安静下来。 “父皇,你不让我出宫,难道现在连音乐也不让我听了吗?”夏锦凤站在屋脊上,摇摇晃晃地说道。 “你听得这是音乐吗?”皇上有些无奈,“父皇的耳朵都快被你吵聋了。” “吵聋了好,省得你天天管着我。”夏锦凤站在屋脊上,大声喊道。 “我是你爹,我不管你,你就成疯丫头了!”皇上说着,见夏锦凤居然练起了下腰动作,差点没把皇上见得魂飞魄散,惊声道:“凤儿,你快下来,小心摔着。” “你要是不答应我嫁给苏景辉,我就从这跳下去,摔个缺胳膊少腿,让你养我一辈子!”夏锦凤丝毫不怕,居然还在屋顶上翻起跟斗来。要知道,这储秀宫完全是按照东宫来建的,尤其是正殿,它的高度可比宫中一般的宫殿高出许多,这可是摔下来,岂止是摔断条胳膊腿。 皇上在院子里看得心惊胆战,夏锦凤却在屋顶上翻跟斗翻得不亦乐乎。 终于,皇上忍不住了,冲她喊道:“凤儿,你下来,有什么话咱们好商量嘛。” 本着“女儿是要哄的”的原则,皇上的声音格外的柔和,可这样的声音听在夏锦凤耳朵里,却更加助张了她的嚣张气焰。 “我就不下来。”她停止翻跟斗,却继续往高处爬去,直到攀到殿顶的鸱吻,一个翻身居然骑坐上去。两条腿完全架在空中。 “凤儿,你别闹了。苏景辉人家已经娶了亲,难道你还要让父皇帮你一块去抢人家的夫君吗?咱们是皇家,皇家就得有威仪,这种事情咱不能做。” “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你今天要是不同意,我就不下来。”夏锦凤继续耍赖。 “好吧,那你别下来。”皇上佯装无奈,“不过,一会沈寒澈要进宫,看到你这个样子,只怕再也不敢提要娶你的事了。” 皇上没办法,只好拿出杀手锏。 果然,夏锦凤一听“沈寒澈”三个字,顿时惊愕地叫道:“你说什么?谁要进宫?” “沈寒澈。”皇上回答道。 夏锦凤立即从鸱吻下跳下来,急匆匆地就要自屋顶下来,不料脚下一滑,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向后仰跌倒,骨碌碌就从屋顶上滚落下来。 吓得满院宫女惊声尖叫。而这时候,皇上疾步上前,以巧燕钻天的身法,倏然跃起,飞快地展开双臂,将刚刚自屋顶滚落下来的夏锦凤拦腰接住。夏锦凤完全吓坏了,就在皇上接住的那一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再也不敢放手,直到皇上平稳地落在地上,她都不敢松手。吓得脸色苍白,眼中还泛着泪花,委屈地说道:“吓死我了。” “是吓死我了!”皇上瞪她,这才将她放在地上,走到院中摆放的石凳前坐下。摆着脸教训夏锦凤。 “你这上房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多大的姑娘了,还爬房顶,这要传出去,沈寒澈还敢娶你吗?” “他真的回来了吗?”皇上话音刚落,夏锦凤便急切地问道:“他在哪?” “驿馆。”皇上笑道。 “这下可麻烦了!”夏锦凤瞬间觉得有些烦了,“他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我想嫁给苏景辉的时候却回来了……” “行了行了!”皇上急忙制止她:“别再提苏景辉了,好吗?他已经成亲了……” “堂都没拜完,不算数!”夏锦凤不好气地打断皇上的话。 这是她亲爹吗?自家女儿的心上人被人抢了,他居然也不帮着她去抢回来! “那还不是你闹的……” “什么叫我闹的,她宋清露抢我喜欢的人,我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夏锦凤陡然提高声音。 “是你抢了人家的新郎。”皇上就事论事,严肃地说道:“凤儿,父皇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以后不要再提苏景辉了。现在沈寒澈就在驿馆,父皇已经准备给你们赐婚,你就安心等出嫁吧。” “你这算是替我做主了?”夏锦凤眉毛一挑,神情不悦。 “我是你亲爹,难道我还不能替你做主?”皇上反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要先见见沈寒澈,谁知道四年多过去了,我还瞧不瞧得上他。” “行,父皇可以马上诏他进宫。” “那不行,我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出宫去见他。” “闹了半天,你这还是想出宫啊!”皇上闷声笑道。 “唉,又被你识破了。”夏锦凤一声叹息,双手自皇上颈后将他搂住,撒娇道:“父皇,你就让我出宫吧,我保证我不胡闹,我就出去逛逛,就逛狂。” 她刻意地强调着,不过皇上却不信她。就出去逛逛?怎么可能!真要放她出宫,还不定闹出什么事。不过,总把她这样困在宫里,也不是个事。别的不说,就说她这敲锣打鼓的闹法,是个人都受不了! “不如这样吧。”皇上想了想,说道:“父皇带你出宫,去找沈寒澈,顺便,把你们的婚事商议一下。” “好啊!”夏锦凤一口答应,只要能出宫,别说是商议婚事,就是立即出嫁她都答应。她在宫里关了这些日子,谁知道苏景辉和宋清露会不会旧情复燃,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出宫,然后想办法去见苏景辉,防止宋清露对他心怀不轨。 于是,两个时辰后,被困多日的夏锦凤终于出宫了。不过很可惜,她家老爹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让她无从科遁形,更别提偷偷溜开找苏景辉。 到今天,夏锦凤才知道自家老爹的武功有多么的深不可测,好几次,她眼看着距他已经数丈之遥,是趁机溜走的大好机会,可每次都在她要逃跑的时候,他居然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一次出现在的她身边。 如此反复数次,夏锦凤再也受不了了! “父皇,你能不能别跟我这么紧?” “你是小孩子,我不跟着你,万一你被人拐卖了怎么办?” 呃,谁见过十九岁的小孩子? 夏锦凤对自家老爹的说辞很无语,索性又大步流星一般向前走去。皇上倒不着急,慢悠悠地走着,就在夏锦凤发现自家老爹几乎已经要淹没在人群中,无法寻找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自家老爹突然间脚下有如生风,步子快到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步法更是奇特,似乎是脚不沾地,左右飘移,瞬间就又到了自己身边。 夏锦凤简直傻眼了,怎么她从来不知道,自家老爹还有这一招?这简直就是逃跑必备的上乘武功嘛! 她要学,必须学,一定要学! “哇,父皇,你刚才那是什么身法,好快啊!”夏锦凤一脸崇拜羡慕地说道。 “这是移形幻影的步法,所以你别妄想逃出我的视线。”皇上笑道。 “那你能教我吗?”夏锦凤问道。 “如果你答应我,安安心心地等着嫁给沈寒澈,再不去找那个苏景辉,我有教你。” 夏锦凤一听这话,顿时泄气,她想学着步法可不就是为了去找苏景辉,不能找他,她学这何用? “那我还不学了。”夏锦凤扭脸就要走,就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就落入她的眼中。 “苏景辉!”她惊叫一声,急忙追了上前,一把拽住苏景辉,一种喜不自胜的感觉刹那间涌上心头。 “我可算见到你了!”她兴奋地叫着,话音未落,笑容却僵在脸上。 苏景辉身边站着的女人,竟是宋清露! 第一百二十四章:脚踩两条船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况且这夏锦凤和宋清露在心底,都把对方视为情敌。这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顿时犹如点燃了炮鞭,轰得炸开,让两人瞬间都失去了理智。 “你怎么能跟她在一起?”夏锦凤指着宋清露大吼。 “公主,我们已经成亲了,我求你,别再纠缠我家相公了,好吗?”宋清露欲泣还休,楚楚可怜,声音却不低,顿时引来无数路人侧目。 可是夏锦凤一生气,哪里管得了这些,指着宋清露叫嚷道:“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纠缠他!” “公主息怒。”苏景辉赶紧上前一步,恭敬地对夏锦凤说道:“清露不懂规矩,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清露?”夏锦凤听到这两个字,刹那间觉得心头一阵寒凉。 “苏景辉,你叫她清露,却始终称我一声公主。原来,在你心里,我是公主而己。” “是,在微臣心里,公主永远是公主,微臣不敢有半点非份之想。”苏景辉低头,语气沉闷地说道。 他甚至不敢去看夏锦凤那双满含着幽怨的双眼。是他生生闯入她的生活,其实她也没什么大错,只不过是跋扈了些,嚣张了些,但做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她若是中规中矩,那才叫奇怪。可他偏偏较真,认死理,一次次捉拿她,却又一次次为她心动。 在外人看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夏锦凤主动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才是最先动心的那一个。从第一次抓捕开始,到后来的柳州,洛州之行,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柳州的冰上起舞,更是他这一生最难忘的时候。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多希望回到那一刻,永远沉醉在她卓然的舞姿中,直到天荒地老。 可是他不能。他能看得出来,皇上并不想让夏锦凤嫁给他,而是一味的看重着沈寒澈。他不知道沈寒澈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文冠天下的状元郎,想来一定比他更有出息。 况且,父亲的事情,让他不敢参加科举,不敢当兵御敌,只能在京城做一个小小的捕快。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他才能保全性命,平安度日。如果他一旦被皇上挑中,选为东床快婿,皇上势必会调查他的身世,这对他而言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所以,他不能跟夏锦凤在一起,哪怕是她恨他,怨他,甚至她就是要一剑杀了他,他也不能。 他的拒绝让夏锦凤刹那间红了眼圈,但她强忍着,她不愿意在宋清露面前掉眼泪,因为那样很没面子。 “为什么?”她不想哭,但声音却带着哽咽,她问苏景辉:“为什么不喜欢我?” “凤儿。”温柔的声音自夏锦凤身后传来,她倏然转身,便扑进自己父亲温暖而宽厚的胸前,她的身体轻轻的颤抖,发出轻浅的泣诉。 皇上抚着她的背,心疼不己。再看向苏景辉的时候,眼中却带了几分冷洌。 苏景辉没想到夏锦凤是和皇上一起出宫的,看到皇上的那一刻,他愣了片刻。急忙想要行礼的时候,皇上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你走吧。”良久之后,皇上淡淡地说道:“沈寒澈已经回到京城,不日朕就要为他和公主赐婚。以后,不要再让公主看见你。” 说完,他牵着女儿的手,拉着她阔步离去。 夏锦凤由皇上牵着,却一直扭头看向苏景辉,那眼神里的幽怨,让苏景辉终身难忘。 此时此刻,他的心像被钝刀在割一样,那疼,一下一下,漫延到四肢百胲。夏锦凤离开越来越远,但他仍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他知道,过了这一刻,今生只怕再也见不到夏锦凤了。皇上说了,沈寒澈回来了,夏锦凤就要嫁给沈寒澈,就要去做别人的新娘,而他…… 苏景辉不禁扭头去看身侧的宋清露,他问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真是他想要的吗? “苏兄!”一声惊喜的呼喊,突然传来,打破了苏景辉的沉闷。 他扭头一看,来人竟是吏部尚书,陈远山的儿子陈子浩。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明媚和煦,如灿烂春光。 “陈兄,好久不见。”苏景辉勉强一笑,应道。 “苏兄,我看你这脸色不太好,怎么,有什么烦心事吗?有事跟兄弟说,没准兄弟还能帮你呢!” 苏景辉看着他,心想,这个陈子浩倒还真不认生。他们俩很熟吗?一口一个兄弟的。不过,人家这么客气,他也不能冷脸相对吧,只能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我没事。” “嗨,都是兄弟,你还跟我客气。”陈子浩说着,伸手搂住苏景辉的肩,“你听兄弟跟你说,这男子不能哭,为什么呢?哭了太娘们。既然不能哭,这心里憋着事要是再不说出来,那可是会折寿的。” “真的吗?”苏景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真的!”陈子浩说的一本正经,突然一眼看见宋清露,惊喜地说道:“哟,这不是嫂夫人吗?” “陈兄别开玩笑,我们俩还没正式成婚。”苏景辉有些尴尬地说道。 这时候,宋清露脸色微沉,一闪哀伤自眸中倏然闪过。 他娶了她两次,现在居然还说没有正式成婚,是因为他其实是喜欢那个公主的缘固吗? 陈子浩呵呵笑了。 “恕我冒昧。”他笑着说道:“苏兄,今日既然有缘在此相逢,不如小弟请苏兄,小酌几杯?” “这……” “你去吧。”宋清露突然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就陈公子喝几杯,记得早点回去休息。” 这陈子浩可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如果苏景辉和他搞好关系,以后入仕升迁,也有个照应。不是她嫌弃苏景辉是个小小捕头,而是这男人总归要有大的志向。 “看看,还是嫂夫人识大体。”陈子浩呵呵笑道。 “好吧。”苏景辉点头答应。 待宋清露离开之后,苏景辉和陈子浩进了醉仙楼。在二楼要了个雅间坐下,苏景辉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这个雅间很是熟悉。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他和夏锦凤来醉仙楼吃饭时的那间吗? 他还记得,那次夏锦凤足足点了一大桌菜,但却每道菜只吃一口。他是她既感慨她的浪费,又惊叹她的高贵优雅。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那次用餐之后,夏锦凤因为没带钱的缘固,砸了人家醉仙楼的东西,然后被他抓捕归案。 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好像就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但不知不觉,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苏兄,你在想什么?”陈子浩见苏景辉进了雅间之后便一直发愣,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你的忧愁可都写在脸上。”陈子浩笑道:“苏兄,我是说真的,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兴许我还能帮帮你呢?” “我的事情你帮不上忙。” “是因为锦凤公主?”陈子浩猜测道:“那天她闹婚礼的时候我也在场,太嚣张了那丫头。也亏得苏兄你好涵养,这要搁我,你要自杀是吧,那你就自杀吧,我照样成我的亲,谁也不碍着谁!” “她那不是嚣张,是伤心。”苏景辉苦笑说着,端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是我对不起她,让她伤心,她才会去闹婚礼的。” “啊?”陈子浩一阵愕然,“苏兄,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丫头吧?我可跟你说,那丫头就是一泼妇,仗着皇上撑腰,她可什么都敢干,这谁要是娶了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不是喜欢!”苏景辉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打断了陈子浩的喋喋不休。 “啊?”陈子浩一愣,“不喜欢,那就好……” “不是喜欢,是爱。”苏景辉再次打断他的话,无限惆怅地说道:“我爱她,很爱很爱。” 陈子浩听了这话,刚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在苏景辉脸上。 “你爱夏锦凤?苏兄,你没事吧,京城里那么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各个温柔体贴,甜美可爱,你怎么就偏偏要去爱那个跟个爆竹一样,随时都有炸开的夏锦凤呢?她可是这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女人,除了长得好看,她简直一无是处,你怎么能喜欢她呢?” “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我就喜欢她的率真直爽,什么大家闺秀,什么温柔体贴,那种装腔作势的女人,白送我都不要!”几杯酒下肚后的苏景辉有些恍惚地说道。 “那宋清露,宋姑娘呢?”陈子浩问道:“你也不喜欢她吗?” “她……”苏景辉想了想,“喜欢,在洛州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她,可她不是夏锦凤,所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苏景辉大着舌头说道。 陈子浩一阵拧眉,心说: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花的,同时喜欢两个姑娘,又能同时被两个姑娘喜欢。他真想问一声: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这叫脚踩两条船,弄不好翻了船,你会被淹死的!”陈子浩对苏景辉说道。 “那,怎么办呢?”苏景辉听了他的话,一阵迟疑,愣愣地问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遣妾一身安社稷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你要想不被淹死,就只能稳稳地站在一条船上。把另一条船让给别人。”陈子浩终于切入正题,“你现在想想,锦凤公主和宋姑娘,你选哪一个?” “选哪个?”苏景辉突然呵呵笑了,“陈兄啊,你糊涂了,锦凤公主,那是公主,是位同太子的公主,她是可以由着别人随便挑拣的吗?” “好吧,那我换个问法。”陈子浩有些无奈,“你认真的考虑一下,这锦凤公主与宋姑娘,你更喜欢谁?” “那你呢?你更喜欢谁?”苏景辉竟反问起陈子浩来。 “这,这怎么扯我这来了,我跟她们俩,那可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不说实话!”苏景辉指着他笑道:“你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捕头啊。”陈子浩不解地说道。 “捕头是做什么的?” “抓人,审犯人,搜集证据?” “对嘛。我是捕头,我干的就是抓人审人,拿人话柄的事情。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喝了几杯酒,你就能蒙住我,你的那点心思,逃不出我的法眼。你说让我把另一条船让给别人,可这没有别人,只有你,所以你肯定也是喜欢她们其中一位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四年前的新科状元沈寒澈回来了,皇上要给锦凤公主和他赐婚了。如果你喜欢锦凤公主,那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连我都没机会,你就更没份了!” “呵呵!”陈子浩笑着,喝完一杯酒,又吃了口菜,这才慢腾腾地说道:“我要是想娶夏锦凤,你和那个什么沈寒澈早都被震出三局了。不过你放心,我不喜欢那个疯丫头。” “那你就是喜欢宋清露了?” “对,我就是喜欢她。苏兄,要不咱俩商量商量,你把宋清露这条船,让给我。我去劝说我父亲,让他给皇上上书,反对给锦凤公主和沈寒澈赐婚,怎么样?” “不行!”苏景辉一口回绝,“人家宋清露要选择谁,是她自己的事,我做不了主,也没办法让。” “咦,你还真不怕翻船!”陈子浩彻底无语。 这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聊夏锦凤,聊宋清露,直到喝干了两坛酒,彻底醉死过去。 另一边,皇上带着夏锦凤去了驿馆,可不巧的是,驿馆的人却说,沈寒澈一刻钟之前便去了宫中求见皇上了。 一刻钟,就为这一刻钟,他们又错过了! 夏锦凤想,难道这就是天意? “父皇,如果我说,我早就不想嫁沈寒澈了,你会怎么办?”在回皇宫的路上,夏锦凤十分没底气地对皇上说道。 因为她一直都在强调着,她是非沈寒澈不嫁,可是现在突然间要告诉自己的父亲,她又看上苏景辉,不愿意嫁沈寒澈,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皇上听了夏锦凤的话,慈爱的笑着,抚过她的长发,说道:“其实父皇能看出来,你是喜欢那个苏景辉。可是人家已经成亲了,咱就不能逼迫人家。至于你还愿不愿嫁沈寒澈,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决定。不过,父皇可要告诉你,沈寒澈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身份,什么身份?” “他是碧玺国的皇太子。”皇上认真地说道:“这一次,他是以江北十四州疆土为聘,娶你为太子妃。” “这,这怎么可能?”夏锦凤怎么也不会联想到,一个天景国的状元郎,数年不见摇身一变竟成了碧玺国的皇太子! “父皇,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夏锦凤万分惊愕地问道。 “父皇没有跟你开玩笑,虽然父皇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何又成了碧玺太子。” “所以,父皇让女儿嫁她,是为了江北十四州?”夏锦凤有些伤感地问道。 “不,你是父皇的无价宝,别说江北十四州,就是拿整个碧玺来换你,你不同意,那父皇也不会答应。” “那,如果女儿同意呢?”夏锦凤突然抬头看向皇上,眼中有泪光在闪烁着。 皇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问道:“你,同意?” “是的。”夏锦凤认真地点头,“如果嫁给沈寒澈,能替父皇换回江北十四州的话,我愿意牺牲自己。父皇您养了我十九年,这十九年来,我除了闯祸惹事,就没干过一件让您省心的事情。如今女儿长大了,是该替你分担忧虑的时候了。女儿知道,失去江北十四州,天景国不但等于失去了半壁江山,甚至连京城都将岌岌可危。父皇您是名扬天下的第一公子,女儿不能让你因失去江北十四州而失去这份荣耀,因为这不是你的过错。这一切都是太子哥哥造成的,是他丢了江北十四州,女儿现在能做的,就是替他弥补,用自己去换回江北十四州。” 夏锦凤的一番话,说得皇上无限感动。但他还是拒绝了夏锦凤的请求。 “父皇不可能拿你去换疆土,天景是丢了江北十四州,但父皇有信心,三年之内必能收复。你是个女儿家,这些事情父皇不想让你操心。” “不,父皇。”夏锦凤态度坚决地说道:“女儿幼时读诗,曾记一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可今日女儿要说,既然遣妾一身便能安社稷,又何必兴兵用将军呢?” “不不不!”皇上连声拒绝,“凤儿,不能这样。兴邦安社稷,不是你的事情。况且你自己也说了,你早就不愿嫁沈寒澈……” “可是苏景辉他不要我,他娶别人!”夏锦凤打断皇上的话,“不能嫁给苏景辉,女儿的心已经像被冰动了一样,再嫁任何人都是一样的了无生趣,既是如此,又何不为大局着想呢?嫁女儿一人,免万千百姓受战乱之苦,女儿无悔。” “好!”皇上万分感动,“朕的凤儿,终于长大了。你放心,父皇不会委屈你,就算你日后嫁到碧玺,但若有人敢让你受一丝委屈,父皇都绝不会放过他!” 夏锦凤无声苦笑,沈寒澈不会委屈她,因为他曾经是那么爱她。他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灵动的姑娘。而如今,他竟要以碧玺皇帝御驾亲征,辛苦打下的江北十四州为聘来娶她,说明他的心,始终没有变。 不过,很可惜,沈寒澈没有变心,她却变心了。更可惜的是,她移情别恋爱上的人,竟从来都不如沈寒澈待她那般真挚。 在选择爱与被爱的时候,夏锦凤甚至有些懦弱地选择了后者。既然难得两情相悦,那就找一个爱她的人,至少这样,她不会被别人的无情伤害。 回宫以后,夏锦凤并没有去见沈寒澈。既然已经决定要嫁他,相见是早晚的事情,又何必急于一时。 用过晚膳食的时候,紫绡给她传来消息:说皇上今日已经清平殿当众宣布,将夏锦凤赐婚沈寒澈,三日后举行订婚大典。 紫绡说这话的时候,夏锦凤正在弹琵琶,听到这个消息,琵琶声微微有些停滞,但随即又续了起来。幽怨的琵琶声让紫绡微微皱眉,问道:“公主,这是什么曲子,太悲凉伤感了。” “这首曲子叫《公主怨》,也叫《湘水恨》。夏锦凤悠悠地叹息,“这还是昭云郡主教我弹的。这曲子是当年南越国玉成公主和亲中原,乘船在湘水上时做的曲子。她多才多艺,颜倾天下,所以遭人陷害,走投无路被迫和亲。不过还好,她嫁的人,竟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绝世公子,又得丈夫深情,荣宠一生。我希望我也能像她一样,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原来是这样。”紫绡笑了,“这么悲凉伤感的曲子之后,竟是一段温馨感人的故事,还真是出人意料,只怕那位公主作曲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大的福份吧。” “福份?”夏锦凤突然笑了,“或许是吧。” 玉成公主的确很幸福,可到最后,当她的国家破亡,父兄全部死在她的丈夫手里的时候,那又是何等的凄凉悲惨。 锦凤公主与碧玺太子订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议论纷纷的事情。苏景辉只觉得,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个消息。酒楼,茶馆,无处不有。每次听到这个消息,他都有种想逃开的冲动。通过这些流言他才知道,原来沈寒澈,竟是碧玺皇太子。他以江北十四州为聘,求娶夏锦凤。怪不得皇上会答应,江北十四州,那可是天景的半壁江山。 失落,痛苦,无奈在苏景辉的心里,像纠缠在一起,理不完的乱丝。让他无心公力,无精打采,最后索性交待公务,逃出城,回家探望母亲。 在出西城门外不过二里路一处小院,便是苏景辉的家。这里长年住着他的母亲。她就是御史大夫苏哲的妹妹,曾经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可可惜嫁给林海阔没几天,他便出征戎狄,从此再未回来。若不是当年她怀了苏景辉,再加上苏哲的劝慰相助,只怕她都活不到今天。 许久未归的儿子突然回来,这让苏母很是高兴,忙里忙外地替儿子张罗着饭菜,但苏景辉却一口也吃不下。他沉闷凝重的神色,终于让母亲发觉了异常。 “可是公务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苏母问儿子道。这个还不满四十岁的妇人,看上去很是苍老,头发白了一半,皱纹重重,一双眼睛暗淡无光,连走路都有些颤巍。她坐在小院的竹椅上,用模糊的双眼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露出慈爱的笑,柔和地问道。 “没有。”苏景辉笑着摇头,“母亲,儿子只是累了,回家歇几天,你不用担心。” “你就别瞒我了。”苏母笑了笑,“我知道,宰相要把女儿嫁给你。可是辉儿,娘跟你说过很多次,这些朝廷重臣咱们不能高攀,否则会大难临头的。” “儿子知道,所以儿子就索性回来了。” “回来了好。”苏母拉着苏景辉的手,“娘已经托村子北头的王媒婆给你说亲了,咱们这十里八乡,有的是好姑娘,娘一定让她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媳妇!” “谢谢娘。”苏景辉话音刚落,半掩的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苏捕头在家吗?”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苏景辉急忙站起来,上前打开门一瞧,原来是一个衙门的捕快。 “苏捕头,府尹大人刚刚接到皇上圣旨,明日锦凤公主订婚大典之后,要与碧玺太子前往芙蓉园游玩。皇上旨意,要对京城内外各处治安严格查看,确保公主出行安全。府尹大人命小人前来,请苏捕头即刻回去,奉旨行事。” “好,你稍候,我收拾一下即刻就走。”苏景辉沉声说完,就要转回屋内收拾东西,却被苏母拦住。 “怎么,又要走吗?”苏母有些失落地问道。 “明日公主出嫁,府尹大人诏我回去。”苏景辉对母亲说道。 “公主?那不就是她的女儿?时间过得真快,她的女儿都要出嫁了。”苏母喃喃自语。 “母亲说什么?”苏景辉一时没听清楚母亲的话,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既然有公务,你就快走吧。”苏母笑道。 “是。”苏景辉说道:“等儿子忙完这几天,再回来看你。” 他在家门口骑马离开,直奔府衙,和府尹商量着,对京城的治安做了一系列的部署之后,府尹告诉他说,“皇上很欣赏你的才能,要让你明日带人去芙蓉园为公主护驾,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跟着一起去吧。” “为公主护驾,不是有御林军吗?怎么会让我去?”苏景辉疑惑地问道。 “是这样,传旨的人说,因为只有公主和碧玺太子二人游园,若是带上大批御林军,会太过兴师动众,所以只教你挑十个捕快跟着公主和碧玺太子便可。况且芙蓉园内外,也有不少守军,不会出什么事的。” 苏景辉茫然了,却没有多问。事到如今他还能怎样,圣命难违,别说是让他替夏锦凤护驾,便是让他送她出嫁,他也只能从命。 第一百二十六章:情敌相见,分外客气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翌日,皇上在清平殿为夏锦凤和沈寒澈举行了盛大的订婚仪式,并急诏燕王夏承胤回京,由他护送公主出嫁。订婚仪式之后,夏锦凤和沈寒澈在皇上的安排之下,前往芙蓉园游玩。 芙蓉园位于城南往东五十里处,这里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是历代皇家赏景游玩之地。在前往芙蓉园的路上,夏锦凤与沈寒澈相对坐在马车里,两人都是久久无言。夏锦凤怀着抱着雪绒――那只苏景辉送她的猫。它一直被紫绡养着,养得很好,比前来长大了许多,也胖了许多,整个身体都变得圆滚滚的。也许是太胖的缘固,它现在不爱动弹,每日都懒洋洋的,吃饱了就闭目养神。 此刻它就在夏锦凤怀里,懒懒地半眯着眼睛,偶尔间会发现一声轻微的咕噜声。夏锦凤则有一天没一下的抚着它的雪白的皮毛。 “公主,似乎不太开心?”沈寒澈微笑问道。这是一个温润如水的男子,他的眉眼似乎总带着淡淡的笑意,连声音也是低缓轻柔。 “没有。”夏锦凤轻笑,一别四年,没有想像中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骗我。”沈寒澈笑道:“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四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 “是吗?”夏锦凤微微抬头,目光却越过沈寒澈,望向车窗外,雪绒在她怀里打了个滚,跳到一边自顾自在玩起来,夏锦凤手上突然一空,刹那间只觉得连心都空了。 “公主,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年的不辞而别?”沈寒澈突然微叹道:“其实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己。” “迫不得己?迫不得己就可以让你连句告辞的话也来不及说,就无故失踪?”夏锦凤的目光终于转向他,眼中一片平静。 “公主请听我解释。”沈寒澈无比认真地说道:“我其实,其实并不是什么柳州举子,而是碧玺皇子……” “这个我已经知道,你现在不就是以碧玺国皇太子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吗?”夏锦凤凉凉地说道。 “不,公主,你不知道。”沈寒澈说道:“我是碧玺皇子,但我却是我父皇的私生之子。我的母亲是天景国柳州人。二十多年前,我父亲还是太子的时候,到柳州微服览胜,与我母亲相识。不久,父亲回去碧玺,继承君位,母亲却在他走后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我还有一个孪生的哥哥,他就是柳富。我们兄弟俩和母亲在柳州生活了十六年,直到父皇突然出现。他要带我们母子去碧玺,但母亲不愿意。她把哥哥藏起来,让我随着父皇去了碧玺。可惜,我到了碧玺后才知道,原来父皇找我们回去,不过是因为大皇子与二皇子为太子之位,已经斗得你死我活,父皇对他们失望透顶,所以才想将皇位另传一位皇子。我的到来,引起了二皇子与大皇子的猜忌和不满,他们屡屡派人暗杀我,父皇无奈之下,送我回到天景,以柳州举子的身份参加科考,目的只是为了让我得到天景朝廷的庇护。” “庇护?”夏锦凤听到这,冷笑一声,“恐怕不是庇护,是安插细作吧?” 派自己的儿子来参加科考,混入天景朝廷,这碧玺国皇帝沈崇阳,还真是心思深沉! “公主别误会,我从来都没有泄露过半分有关天景朝堂之事。” “你已经是皇太子了,天景的事情都在你心里,你还用得着泄露?”夏锦凤冷笑,“没事,继续说下去,也让我知道,你失踪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我收到父皇的亲笔信,他要我即刻返回碧玺,并且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的行踪。我回去之后才知道,二皇子欲发动政变,逼宫篡位。我适时的阻止了他,避免了一场兵灾,并向父皇求情,保住他的皇子之位。但他却依旧记恨于我,在一次打猎的过程中,他将我推下山崖。我大难不死,父皇却从此让我隐居山野,生怕他再加害于我。其实,这也是二皇子沈寒夜一直想尽办法要娶你的原因。因为他想借此逼我出现,可是那时候我为了大局,只能听从父皇之命隐居山野。” “原来如此。”夏锦凤语带嘲讽。好一个为了大局,竟在别人强娶她的时候,也不出现。什么时候,沈寒澈也变得如此功利! “有件事情,我很好奇。既然柳富是沈寒澈是十六岁的时候才分开,那在柳州的时候,他却说自己并不认识你,甚至没有提到自己还有一个孪生弟弟呢?” “这是他给我约定,分别之后,桥归桥,路归桥,谁也不去干扰对方的生活。” “哦。”夏锦凤点头,心里暗暗佩服柳富的聪明。试想如果让她的父皇知道,碧玺皇帝的儿子竟然就生活在柳州,会是怎样的后果? 柳富大概是只想平静度日吧。 马车继续前行,五十里路,说近也不近,摇摇晃晃的直到黄昏时分才到达芙蓉园。进了园门,紫绡对夏锦凤和沈寒澈说道:“太子殿下,公主,晚宴已经在畅音堂安排好了,请太子殿下和公主移驾。” “咱们走吧?”沈寒澈对夏锦凤说道。 而就在这时候,夏锦凤却发现,苏景辉带着十来个捕快打扮的人,迎面而来。 诡异,太诡异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回事?”她问紫绡道。 紫绡也是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芙蓉园里见到苏景辉。这不是他该来的地啊! “是我求了皇上,让他来的。”沈寒澈淡笑说道。 “你让他来的?为什么?”夏锦凤有些吃惊,难道说沈寒澈已经知道她爱上苏景辉的事情了? 来不及细想,苏景辉已经带人走到他们跟前,揖手行礼说道:“太子殿下,公主,微臣奉皇上之命,在此护驾,这芙蓉园里外微臣已经带人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会伤害到太子殿下和公主的事物,还请太子殿下和公主放心游园。” 苏景辉非常恭敬认真地说道,神色平静,完全不起半点波澜。 “苏捕头。”沈寒澈却是亲切地走上前去,“好久不见。” “太子殿下,微臣与您,似乎并不相识。”苏景辉淡淡地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到夏锦凤身上。她穿着交领襦裙,襦为金色,裙为石榴红裙,头上轻轻摇曳黄金步摇和略施粉黛的妆容,使她更显精致美丽,艳丽华贵。只可惜,这艳丽华贵的装扮,却难掩她眼中的忧伤。那一双水漾明眸里,不经意间似已暗淡了几分,隐隐觉的幽怨让人心疼。 “我们确不相识。”沈寒澈笑道:“但听陈子浩说,自从四年前我离开京城之后,苏捕头便带着公主不辞辛劳,到处寻找,并屡次救公主于危难之中,实在让我感激。本想亲自前去向苏捕头道谢,又怕这京口人多口杂,惹人非议,便借今日与公主游园之际,特向皇上请旨,由苏捕头前来护驾,实则是为感谢苏捕头对公主的照料。” 沈寒澈这么一说,不光苏景辉有些莫名,连夏锦凤也愣住了。 夏锦凤心想:听陈子浩说的?这个陈子浩究竟是怎么跟沈寒澈说的? 苏景辉心想:原来陈子浩居然有沈寒澈相识,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跟沈寒澈说呢? “太子殿下认识吏部尚书的公子陈子浩?”苏景辉有些吃惊地问道。 “四年前,在京城与他有些交情。”沈寒澈笑道。 “原来如此。”苏景辉勉强一笑,“不过,保护公主是我身为天下总捕头应有的责任,太子殿下不必客气。我今日前来,也只是奉旨护驾,太子殿下和公主请前往畅音堂,微臣会在堂外把守。” “不不不,苏捕头,我今日既邀你前来,就是视你为上宾。还请不要拒绝我和公主的一番心意。”沈寒澈说完,对夏锦凤笑道:“公主,你说呢?” “你们随便!”夏锦凤冷冷声说完,抬脚便走。 在沈寒澈的极力邀请下,苏景辉这个原本护驾的人,也只能无奈地跟着他们进了畅音堂。他们三人在畅音堂里入座后,宫女们很快鱼贯而入,摆上各种精致菜肴,斟满美酒。夏锦凤坐在苏景辉对面,狠狠地瞪着他,苏景辉却只能佯装看不见,沈寒澈却举起酒杯向苏景辉敬酒,一再表示对他的感谢。连站在夏锦凤身后的紫绡都觉得,这个沈寒澈实在太傻,竟然对自己的情敌,如此客气! 夏锦凤懒得管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相互敬酒,只是一味地低头吃饭,却连自己究竟夹得什么菜了也知道。 “启禀公主,教坊有新排的歌舞,不知是否献上?”一个宫女走过来,问道。 夏锦凤正觉得沉闷无聊,听她这么一说,索性说道:“既然是新排的歌舞,那就让她们跳一曲,给本公主解解闷。”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宫女说完,匆匆退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我再给你跳支舞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片刻后,十六名园中舞伎身着翠裙红裳,飘然进入畅音堂,随行而来的乐师在畅音堂两侧坐下。随着乐声响起,舞伎们按律起舞,翩翩如仙。 夏锦凤听了一会,却觉得这曲子清婉缠绵,实在太过娇柔,便叫来掌管教坊的人,问道:“还有没有别的新曲?” “有,近日新作的,有一支《绮罗香》,还有一支《九华帐》,都是新曲,舞,也是新排的……” “行了行了!”夏锦凤有些不耐地打断他的话,“一听就知道,都是些靡靡之音。让她们都退下吧,取钟鼓琵琶等来,本公主要听《破阵》。” “是。”掌管教坊的人赶紧挥手让舞伎们退下。 这时候沈寒澈笑道:“公主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听这《破阵》曲!” 夏锦凤倏然一笑,完全不理会沈寒澈的话,只是突然起身离座,说道:“我再给你跳支舞吧!” “好啊!”沈寒澈立即应道,夏锦凤却看向苏景辉,冷笑一声,快步走向大殿中央。 《破阵》一曲,是表现大战胜利之后,军士的欢呼。一开始鼓声激昂,渐渐的转入平静,忽然间,琵琶声急促响起,犹如千军万马呼啸奔腾,忽尔,欢快的笛声,清婉的筝声混合着琵琶,钟鼓,此起彼伏,又仿佛万众高歌,欢呼雀跃。 夏锦凤随着这激昂的旋律,踏歌起舞。但她却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似的,便是乐声轻缓时,她的每一个动作充满了刚劲的力量。而乐声急促时,她的舞步也急速地随着乐声,飞快地移动。尤其是伴随着那段急促琵琶声时,她的身体急速的转动,裙裾飞扬,头上步摇上的流苏几乎在空中划成一个圈。她不断的旋转,仿佛不知疲倦。 苏景辉拧眉看着她激烈的舞步,心头一阵担忧,生怕她会跌倒,一双手甚至都因为紧张而握成拳。而沈寒澈也看出了夏锦凤的不对劲,她这哪里是在跳舞,简直就是在发狠! 他看着看着,紧张的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候,夏锦凤头上的步摇突然自发间滑落,毫不知觉的她不偏不倚正好踩在步摇上,一阵刺痛自脚心陡然传来。急促的舞步戛然而止,夏锦凤一声闷呼,跌倒在地上。 “公主!”沈寒澈一个剑步冲了上去,将她自地上扶起,急声道:“快叫太医!” 而这时候,苏景辉也赶到夏锦凤身边,但他却只能握紧拳头,极力克制自己。眼睁睁看着沈寒澈一把抱起夏锦凤,将她抱入内堂。 他站在这畅音堂上,刹那间只觉得一颗心犹如被冰动了一般,就那么呆呆地站着,双手松开,又握起,握起,又松开。他的双肩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很想踏入内堂,去看看夏锦凤的伤势,去拥抱她,安慰她,可是他又不敢。平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懦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被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甚至也不敢冲上前去,看她一眼。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量,踉跄着后退几步,脚下却踩到一个硬物。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扎伤夏锦凤的罪魁祸首――一支黄金镶玉的孔雀式步摇。全部的纯金打造,只有孔雀的尾部镶着几数米粒大小的翡翠珠子。孔雀口中吐出的流苏,却是三串颜色鲜艳的绿豆大小的红玉珠子。不过,此刻那三串珠子却断了两串,小小的红玉珠子滚了满地。 苏景辉轻轻将那步摇捡起来,放在自己的衣襟里。然后伏下身去,一颗一颗去寻找捡起那散落了满地的珠子。直到太医赶到的时候,他才将所有的珠子都捡齐,攥在手里。 这时候,紫绡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苏捕头,给我吧。”说完,便向他伸出手去。 苏景辉一愣,缓慢的将手掌摊开,颗颗艳红如血的珠子,在他的掌心,仿佛颗颗血珠一般。紫绡用双手托起一只摊开的帕子,苏景辉将掌心的珠子全部倒在帕子上。紫绡轻笑,将珠子包起来。 “步摇呢?”她收好珠子,问道。 苏景辉面无表情地将步摇自衣襟里取出,在手里紧握了一下,缓慢地递给紫绡。 “真没想到,苏捕头竟是个贪图小利的人,捡了公主的东西,竟想私藏。”紫绡半开着玩笑说道。 “对不起。”苏景辉失魂落魄地说道。 紫绡却是扑哧一笑,“我和你开玩笑呢。” 说完,她快步转身,步入内堂。 夏锦凤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因为伤到脚心,脚腕处又有些扭伤,但太医却是小心谨慎地反复叮嘱着她身边的宫女,说一定不要让公主下地走路,更不能有剧烈的活动。 太医走后,沈寒澈有些无奈地对夏锦凤说道:“你说你,跳舞就跳舞吧,使那么大劲,跟要找人拼命一样,这下好,把自己给跌伤了,这让我回去怎么能皇上交待?” “你要是怕没办法给父皇交待,那就在这多呆几天,等我好了再回宫。反正我哥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城,他不回来,便没有送亲。” “我倒想跟你在这多呆几日,可是就怕皇上怪罪我不懂礼数。” “这有什么,我明天就差人回宫告诉父皇,就是我们要在芙蓉园多玩几日,他不会反对的。”夏锦凤轻松地说道,但心里却补充了一句“除非他知道,苏景辉也在这。”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苏景辉不在这的话,她也没心思在这多呆。天知道她现在和沈寒澈在一起的时候,不仅没有四年前的那种欣喜快乐的感觉,反而觉得万分紧张,总有种想逃的感觉。尤其是今天,当苏景辉和沈寒澈碰面,她那种想逃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本想借着歌舞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一些,没想到这新排的歌舞,却是她最讨厌的轻歌曼舞。况且,那些舞伎各个妖娆非常,让她们在苏景辉面前扭着水蛇腰起舞,她的心里就怪不是滋味的。于是她索性让舞伎们退下,换成她最爱的《破阵》曲。上一次在柳州的时候,因为没有钟鼓琵琶去演奏《破阵》,所以她只能为苏景辉跳一曲《疏影》。既然今天在这芙蓉园里,各种乐器齐备,她便想为他跳一曲《破阵》,以弥补柳州之憾。 可是,谁知道当她说出“我再给你跳支舞”这句话的时候,苏景辉竟然毫无反应,实在让她生气。他难道不知道,身为公主的她,是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跳过舞,因为跳舞取悦别人,那是舞伎的事情。她会跳舞,却只是因为喜欢。而他苏景辉是唯一一个,看过她跳舞的人。所以,当她第一次为他跳舞的时候,他应该感觉庆幸,甚至是自豪才对! 可是这个木头苏景辉,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倒让沈寒澈抢先应承。搞得好像她要给沈寒澈跳舞一样,这能不让她生气吗? 所以,她越想越气,越跳越气,到最后一个不留神,把自己摔伤了! 一想到这里,夏锦凤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苏景辉来。 “公主怎么了,可是脚疼?”沈寒澈突然发现她脸色不对,急忙问道。 “没事。”夏锦凤正在心里埋怨着苏景辉,冷不丁被沈寒澈这么一问,猛然觉得一阵尴尬,急忙说道。 这时候紫绡正好进来,手里捧着那支被损坏的步摇,有些惋惜地说道:“公主瞧瞧,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样糟踏了。也多亏了苏捕头,把这些珠子一颗颗捡到起来,要知道,这可是极其稀有的红玉,若真丢上了几颗,只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变得小气起来,不就是几颗珠子,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可惜的。”夏锦凤无所谓地说道,完全不理会紫绡的一片苦心。 珠子丢了,可以再捡回来,若是把心丢了,还能再捡回来吗? 紫绡无奈地将步摇收起来,这时候夏锦凤问她道:“紫云楼收拾好了吗?” 紫绡一笑,说道:“就知道公主最喜欢住在紫云楼,早就收拾好了,我去叫人来送公主过去。”说完,转身便要出去叫人,却被沈寒澈拦住。 “不用了。”沈寒澈突然插话,温润一笑,对夏锦凤说道:“我送你过去。” 话音一落,他竟一把将夏锦凤拦腰抱起,夏锦凤一声惊呼,刹那间脸色通红,尴尬无比,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苏景辉会不会还在外面?如果被他看来…… 夏锦凤如此一想,就更加尴尬。沈寒澈却只当她是害羞,不容分说地就将她抱出去。 果然,苏景辉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当他看到沈寒澈抱着夏锦凤走了畅音堂的那一刻,突然间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沈寒澈面前,双臂一伸,那姿式几乎是要将夏锦凤从沈寒澈手里抢过来,脸上的表神更是充满了嫉妒,脱口而出,竟说了一句完全不经大脑的话。 “太子殿下,还是让在下送公主去休息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刀山火海,我也要娶你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沈寒澈一时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景辉。而苏景辉居然丝毫没有退让,依旧挡在他面前。这时候,紫绡可急了,忙小声说道:“苏捕头,还是让太子殿下送公主回去吧。” 苏景辉却丝毫不动,沈寒澈的目光有些了疑惑,他看看苏景辉,又看看夏锦凤,缓声问道:“苏捕头,公主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抱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苏景辉陡然清醒,脸上一阵尴尬。 “殿下别误会,在下只是怕殿下劳累……” “哦?”沈寒澈笑了笑,“那你就多心了。” 说完,抱着夏锦凤大步离开。 此刻的夏锦凤心里别提多恨了,刚才看苏景辉那架式,她还真以为他有胆种从沈寒澈手里把她抢过来,谁知道闹了半天,他还是没敢动手,实在让她失望! 畅音堂离紫云楼并不远,所以沈寒澈很快就将夏锦凤送到。 “你好好休息,明天见。”沈寒澈微笑说道。 “嗯。”夏锦凤点头,转而问紫绡道:“不知殿下今晚住在哪一处?” “就在紫云楼左侧的桃花坞……” “那不行!”夏锦凤不假思索地打断紫绡的话,这是谁安排的,柳花坞和紫云楼只有一墙之隔,让沈寒澈离她这么近,她晚上还怎么休息? “桃花坞那地方全是桃树,这会子住过去太阴了,还是让太子殿下宿在荷仙居吧,那里清静,又在水边,夜里凉快。” 紫绡听了这话,嘴角直抽搐。 让人家住桃花坞公主都嫌阴,却安排别人去住荷仙居,那里就在水边上,岂不更阴?况且现在可是仲秋时分,夜里天气那么凉,谁还会找凉快的地方住呢? 难道…… 紫绡瞬间懂了。 这荷仙居与紫云楼之间,可是隔着望不到边的海池,来往只能乘船。让沈寒澈住在那,不正好将他和公主完全隔开吗? 紫绡这么一想,呵呵笑道:“还是公主知道体贴殿下,荷仙居那边也一直收拾着,奴婢这就安排船只,送殿下过去。” 沈寒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便跟着紫绡出去了。 看离开四年,夏锦凤似乎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不过,听陈子浩说,她这些年执意不嫁,都是在等他。所以,他便相信他们之间依旧如四年前一样。或许,夏锦凤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他突然回来,又变成碧玺太子这样的事情吧? 沈寒澈这样想,也当做是宽慰自己,因为他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太对劲。好在夏承胤就快要从燕州回来,等夏承胤回来,夏锦凤就要正式嫁给他,所以,他也无需担心什么。 然而,沈寒澈似乎忘了一句话:夜长梦多。 这不,就在夏锦凤因为烦闷,打发了所有宫女,正准备宽衣就寝的时候,房间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刚刚解开裙带的夏锦凤吓了一跳,几乎就要惊叫出声的时候,一只温热却略显粗糙的手倏然间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公主,是我。” 夏锦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阵恼火,用力掰开他的手,一转身“啪”就给了来人重重一耳光。 “苏景辉,你有病吗?大晚上跑到我的寝室来!”她气愤地低声吼道。 “公主,你跟我走。”苏景辉却是不管不顾,一把拉住夏锦凤的手,急声道:“现在就走,我不能看着你嫁给别人……” “你疯了!”夏锦凤甩开他的手。 “我是疯了,当我看到沈寒澈抱着你的时候,我就疯了!”苏景辉突然逼上前来,死死攥住夏锦凤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公主,我爱你,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管,我只想带你走。难道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娶你,公主,嫁给我!” “你弄疼我了。”夏锦凤拼力地从苏景辉手中挣脱,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 “苏景辉,你这是在逼婚吗?你要是把命豁出去,那我嫁给你不成寡妇了?”夏锦凤气呼呼地说道。 “我,我说错了,但是公主,我真的爱你,我求你,不要嫁给沈寒澈。” “可是父皇已经赐婚了,况且,他能给父皇江北十四州的疆土,你能给他什么?”夏锦凤苦笑说道。 “就为这个,所以你才嫁他?”苏景辉突然怒道:“可你知不知道,我也可以上阵杀敌,夺回江北十四州!” “既然用我一身就可完成的事情,又何必劳动千军万马?”夏锦凤冷冷地说完,用力将苏景辉往门外推去。 “苏景辉,我再问过你无数次喜不喜欢我,你的回答永远是不敢。所以,你的懦弱让你失去了所有的机会,现在,请你出去,这是我的寝殿,你不配留在这里。如果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人来,别忘了亵渎公主,其罪当诛!” “我不会走,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走!”苏景辉突然上前,伸手将夏锦凤拽入怀里,紧紧拥住。 “苏景辉,你放开我!”夏锦凤气得低吼,拼命挣扎,可苏景辉的双臂却像长在她身上一样,怎么也挣不开。 “苏景辉,你再不放开我,我就真喊人了!” “我说过,我就是死也不会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夏锦凤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她从来都不知道,苏景辉居然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答应我,不要嫁给沈寒澈,我可以马上去求皇上,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娶你!” “不可能。”夏锦凤想也没想地说道。开玩笑,她闹了那么多次,他都不答应娶她,现在她要嫁人了,他却跑来说什么刀山火海也要娶她,早干嘛去了?还是觉得她闹了他一次婚礼,他就得找补回来一次? “我告诉你,我哥很快就要回来,到时候他会亲自送我出天门关。到时候,我就是碧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所以,你不要再痴心妄想,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唔……”夏锦凤正说着,突然就被苏景辉毫无征兆的吻给堵住双唇。他强烈而霸道的吻,几乎让她连呼吸都忘了,刹那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苏景辉陡然一惊,迅速放开夏锦凤。满脸通红的夏锦凤恨恨地瞪着他,抬起手来,用手背狠狠擦着双唇,不知不觉间,眼中竟泛起泪花。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专来。 “谁?”夏锦凤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启禀公主。”门外传来的是紫绡的声音:“碧玺国太子殿下说,担心公主安危,特让调了芙蓉园侍卫百人,围守在紫云楼四周,请公主安心歇息。” 夏锦凤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苏景辉给生吞活剥了。 “现在怎么办,紫云楼被侍卫围着,你怎么出去?”她气愤地说道。 “那我就在这住。”苏景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在回忆着刚才的一吻,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女孩的双唇是那么柔软,甜蜜,就像是这世上最好吃的糕点,让他有种恨不能完全吞下的感觉。 “你怎么不去死!”夏锦凤气愤地嚷道。 “公主你说什么?”门外紫绡突然听到一个“死”字,有些吃惊地问道。 “没什么,你去休息吧,我有事会叫你的。”夏锦凤急声应道。 “那奴婢先告退了。” 随即门外传来紫绡离开的脚步,夏锦凤也才稍微有些放心。可是一回头看见苏景辉那副既无所谓,又似有些得意的神情,又不由得气上心头。 “苏景辉,你个混蛋!”她气愤地骂道:“你敢对本公主的无礼,我,我打死你!” 说完,操起桌上一个茶杯,就朝苏景辉扔过去。苏景辉急忙躲开,不料第二只茶杯又飞了过来。就这样,夏锦凤无论抓起什么东西都扔他扔去,苏景辉却每次都能轻而易举的躲开。 直到夏锦凤累得实在不想动弹的时候,整个房间里也像被强盗洗劫过一样。无论是古玩瓷器,还是笔墨书籍都砸了一地,甚至连枕头都扔在地上。而夏锦凤因为这一场“剧烈运动”之后,本来已经没有什么痛觉的脚,又开始疼了。 “都怪你!”她坐在地上,揉着脚腕,岔岔地瞪着苏景辉。 “你是要打我的,怎么能怪我?”苏景辉在她身边坐下,一脸无辜地说道。 “那你要不对我……你要不欺负我,我干嘛打你!”夏锦凤一想到刚才的吻就一阵脸红,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很疼吗?”苏景辉看她不断地揉着脚腕,微微拧眉问道。刚才就顾着和她打闹,竟把她脚受伤这事情给忘了,实在太不应该了。 “还好了,只有一点点疼。”夏锦凤低声说道,突然,她抬头看向苏景辉,“苏景辉,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话?”苏景辉倒是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夏锦凤顿时气结。 “公主别生气。”苏景辉呵呵笑道:“我跟你开玩笑了,刚才说的话,没有半个字不是真的。只要公主愿意,我可以明天就回京城,去见皇上,请求他老人家,把他的掌上明珠,锦凤公主嫁给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芙蓉园出现刺客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那如果他老人家不答应呢?”夏锦凤问道。 “那我就求他,求到他答应为止。” “说得容易?”夏锦凤瞪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嫁给沈寒澈,还不是因为如今戎狄对天景虎视眈眈,天景夹在这碧玺和戎狄中间,又失去了江北四十州,碧玺若再进犯,兵马不过三日就能抵达京师。天景实在是如履薄冰。如今沈寒澈以江北十四州为聘,我若嫁给他,就不仅可以为我父皇轻易收回江北十四州,更可保南边一时的平安。这样即使戎狄来犯,也能全力应对。否则一旦南北都有战事,天景会很吃力的。我也是不想让父皇为这些事情太辛苦操劳,他自亲抚养了我十九年,我应该替他尽这份孝心。” 苏景辉没有想到夏锦凤会将事情想得如此透彻周到,听了她这一席话,苏景辉也明白了,事已至此,他若是意气用事,只会适得其反。 他的神情渐渐有些沉闷,与夏锦凤对视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不会放弃的。”苏景辉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夏锦凤有些诧异。 苏景辉却不再说话,而是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径自放到床上,无比认真地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让沈寒澈既交出江北十四州,又放弃与你的婚事。” “你要怎么做?”夏锦凤错愕地问道。突然变得如此强势的苏景辉,还真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我要与沈寒澈,决斗。”苏景辉说完,大步走出内室。 夏锦凤傻眼了,急忙叫道:“苏景辉,你是要打架吗?沈寒澈他不会武功……” 话没说完,苏景辉便已经出了内室。夏锦凤脚上有伤,只能由他去。反正外间也没有人,让他呆着去。 一夜好眠,夏锦凤醒来的时候,苏景辉已经不知去向。紫绡进来给夏锦凤梳完头后,说道:“公主,碧玺太子说,既然公主脚上有伤,就请公主好好休息,游园之事,可暂缓几日再说。” “他倒有心,那我就好好歇几日吧。”夏锦凤从妆台前站起来,问紫绡道:“昨天夜里,在楼下守卫的人是什么候撤的?” “天一亮就撤了。” “那……”夏锦凤想问紫绡苏景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却没有问出口。她不能让紫绡知道苏景辉曾进了她的房间,否则凭紫绡的个性,又该教训她了。 “公主想问什么?”紫绡笑道。 “没什么。”夏锦凤讪笑道:“我只是在想,昨天他们守了一夜,一定累了吧?” “累是肯定的,不过这也是他们份内之事。”紫绡说着,快速帮夏锦凤挑了一套桃红色的宫装,笑问道:“公主看这件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既然我们不打算出门,那穿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可不行,公主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就算是不出门,那衣着首饰也丝毫不敢马虎,否则何以彰显皇家威仪。” “你这丫头,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我!”夏锦凤有些无奈地瞪着紫绡说道,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有刺客!” 紫绡大吃,急忙将夏锦凤挡在自己身后,而夏锦凤却是毫不畏惧,一把将紫绡推开,问道:“刺客在哪,刺客在哪?” 正说着,只见是彪形大汉忽的一下闪进室内,在夏锦凤和紫绡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手中的长剑已经以迅雷之势朝夏锦凤刺去。 夏锦凤急忙侧身,堪堪躲过这一剑。对方显然还不知道夏锦凤会些武功,见她轻易躲过这一剑,一双眼中不禁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杀我?”夏锦凤乘这空档,大声质问道。 来人不语,却是更加吃惊地看着夏锦凤,惊叫一声:“敏儿?” “你说什么?”夏锦凤看着来人,四十上下的年纪,穿一身藏青色的长衫,浓眉大眼,样貌粗狂。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夏锦凤。 “你是锦凤公主?”来人似恍然大悟,哈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嘛!” 那人说话间,一步步逼近夏逼凤。紫绡急了,搬出手边的凳子,就朝他砸了过去。不料,凳子还未挨到他的衣服,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的粉碎,而那人似乎根本就没出手。紫绡也被这强大的力量震得后退几处,重重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只能强撑着说道:“不要伤害公主……”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我只要让让她帮我一个忙而己。”那人说完,手中长剑突然横在夏锦凤颈上,冷笑一声:“跟我走,不然我杀了你!” “那你就杀呗,杀了我,你也跑不了。”夏锦凤指了指窗外,这人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来了许多护驾守军。而急促的敲门声也在这时候响起。 “公主,芙蓉园发现刺客,我们前来救驾……” 屋外的话还没说完,紫绡就急声喊道:“快救……”公主而字尚未出来,那刺客手中突然飞出一根银针,扎入紫绡后颈处,紫绡颓然倒地,昏了过去。 “敢杀本公主的人,我跟你拼了!”夏锦凤一见紫绡倒地,顿时勃然大怒,不料还未出手,就被人轻易制服。 “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没看见刺客,让他们让别处找去。”那刺客冷声命令,手中的剑也贴紧了夏锦凤颈间几分。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夏锦凤眼看自己逃不掉,只发依他的话,冲外面喊道:“我这里没什么刺客,你们快去别处寻找。” “是。”外面有人应了声,随后,那些守军便很快离去。 那人见守军已退,突然出手在夏锦凤颈后猛然一击,夏锦凤身子一软,便昏迷过去。那人冷笑一声,扛起夏锦凤 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门,凭借着一身堪弥绝顶的轻功,带着她瞬间变没了踪影。 芙蓉园里乱了套,在寻找刺客不见之后许久,所有人才发现公主失踪了。苏景辉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向沈寒澈请示,由他去寻找公主。沈寒澈一口答应,毕竟夏锦凤出了事,他第一个不好跟皇上交待。 “记住,公主失踪之事,不能让皇上知道。”他叮嘱苏景辉道。因为他深知皇上对夏锦凤的喜爱程度,一旦让他得知夏锦凤失踪,首先第一个要怪罪的,就是他沈寒澈。谁让他跟公主游园期间,没能保护好公主呢? 如果皇上一旦怪罪他,那就不可能再轻易将夏锦凤嫁给他,而这却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因为他爱着夏锦凤,四年前爱,现在也爱,从来没有变过。夏锦凤早已在他心中生了根,这些年他见过千百佳丽,却没有一人能使他动心。沈寒澈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娶不到夏锦凤的话,他宁可终身不娶!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苏景辉离开芙蓉园去寻找夏锦凤的时候,皇上已经得到消息。 有人在皇宫丹凤门外,用箭矢射了一封信,信中直言绑架了锦凤公主,请皇上亲自前去北城门外,文水北岸,否则就杀了夏锦凤。 皇上接到信的时候,神情万分凝重,突然之间,他飞快地拿起搁在御案一侧的佩剑,大步流星一般朝殿外走去。身旁伺候的太监急忙追上来,急声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去哪?” “朕去哪里,还需要跟你汇报吗?让开!”皇上冷声说完,提剑出了紫宸殿。不顾身边人的阻拦,执意孤身一人,飞马出宫,直奔文水北岸。 不料,在他赶到的时候,文水北岸已经是一片混战。 原来,苏景辉早已发现夏锦凤被人带到文水北岸,只是等他带人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文水北岸居然有两千戎狄骑兵布阵岸边。苏景辉见状,孤身骑马上了文水便桥,到了对岸,问对方索要夏锦凤。那位绑架了夏锦凤的人,正是这支骑兵的首领,他问苏景辉道:“你跟我们要人,那你又是何人?” “我是天景国天下第一总捕头苏景辉。”苏景辉自报家门,肃个声说道。 “你姓苏?”那个眉头一皱,冷笑一声道:“我平生最恨两个姓,一个是苏,一个是夏。我曾立誓,凡遇苏,夏二姓者,格杀勿论,你小子今日走运,居然能死在我的剑下!。” 说完,他竟不问青红皂白,提着剑就朝苏景辉冲了过来。苏景辉带领的卫士是捕快等数百人一见对方动了手,也都快马冲到对岸,戎狄骑兵也乘机冲上为,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都退回去!”苏景辉一看情势不好,急声对他带来的人高喊。此刻,他们宁可被打,也绝不能还手,一旦还手,就相当两国交兵,若戎狄以此为借口发兵,只怕天景国,又免不了一场兵灾了。 手下人一愣,纷纷撤退。 而刚刚赶到的皇上,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对苏景辉的智谋多了几分欣赏。他还没迟疑,很快自便桥上骑马过河,来到北岸。 第一百三十章:文水北岸,父子相见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这时候,戎狄的骑兵也退开,皇上骑马中到最面前,一眼就认出对方的首领――竟是二十年前叛逃戎狄的林海阔。 “原来是你!”皇上的脸色渐渐变得阴郁,“林海阔,这些年朕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找到你,砍下你的脑袋,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出现了。” 林海阔? 听到这个名子,苏景辉刹那间如遭雷击,他惊愕地看着那个骑在马背上,魁梧勇猛的男人,那是,他的父亲? 不,不可能。他和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他不可能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林海阔,这相同的名字难道是巧合? “夏展墨,你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狂妄自负!”林海阔怒道:“你想杀我,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你血洗我林家满门,这笔血海深仇,今日,我是定要讨回!” “你要报仇可以,朕随时奉陪。不过,在此之前,朕希望你放了朕的女儿。”皇上无比冷静地说道。他没有忘记 自己前来最重要的目的,营救女儿。至于和林海阔的恩怨情仇,那都是后话。 “放了你的女儿?”林海阔哈哈大笑,“你当年杀我那襁褓中的儿子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如今你竟让我放了你的女儿,简直痴人说梦!我告诉你,我要把你的女儿带到戎狄去,送给戎狄的将士们,也让他们尝尝,天景国的公主,是个什么滋味!” 林海阔大笑说道,皇上却是面不改色,神情镇定自若。 “好啊。”他冷笑道:“只要你不怕叶敏在九泉之下恨你,你尽可如此。” “夏展墨,你果然冷血无情。”林海阔恨恨地说道。 “朕再怎么冷血无情,也好这你的不忠不义。当初结拜,我们六人约定,永不叛背任何一方,可是你,唯有你,居然投降戎狄背叛朕和陈远山他们四人,像你这样不忠不义之人,朕难道不该杀吗?” “别为自己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你不过就是色欲熏心,想要得到叶敏罢了。可是夏展墨,你从来都不知道,叶敏她从未爱过你,在她还没有进宫之前,她就跟我说,她说她怕你,她甚至请求我,带她去出征,不要把她留在京城……” “不要再说了!”夏展墨发悲凉的怒吼,他如何不知叶敏对他的惧意。她做了五年的皇后,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他知道她不开心,也知道她害怕,不光是害怕他,更怕面对后宫嫔妃,尤其是当初的徐贵妃。仗着太后的势力,又妒恨叶敏得宠,屡次刁难叶敏。而叶敏却只能一味的退让,最终还是被她所害。 叶敏胆小懦弱,这些他都知道。可他却从来想过,叶敏也曾想过逃离他。 “我偏要说!”林海阔大声道,他的目的就是扰乱皇上的心,因为与皇上出自同一 师门的林海阔比谁都清楚,要打败夏展墨,就必须扰展他的心神,而叶敏就是扰乱他心神的最好工具。 眼见时机已渐成熟,林海阔突然间快马赶到皇上跟前,“我不但要说,我还要杀你!” 说完,手中长剑已毫不留情地出招。 皇上夏展墨是何许人,既然敢到这文水北河,又岂会怕他,轻易过过一招之后,便迅速还手,与他战在一起。 所谓高手对决,恐怕就是如此。两个人你来我往,却都是毙命的招式。苏景辉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但没有皇上命令,他也不敢上前相助。而就在这时候,已经得到消息的沈寒澈也赶到了。但他既不会武功,又有着碧玺太子的身份限制,只留在文水南岸观战。 就在皇上与林海阔二人打得难分高下之际,戎狄那边,忽然有人押出了夏锦凤。当夏锦凤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和人进行一场生死博斗的时候,她瞬间明白对方让她出现的用意――扰乱她父皇的心神。 夏锦凤于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可押着她的人却并不能让她就这么一声不吭,手中马鞭毫不留情地就朝她身上抽去。而就在文水对岸的沈寒澈见状,却突然惊叫出声,跨马飞快上了便桥,高喊道:“不要伤害公主。” 这一喊,皇上刹那间分神,目光快速环绕四周,去寻找他的女儿,当他看到夏锦凤被人鞭打的时候,顿时心神大乱。躲开林海阔一招之后,便迅速向夏锦凤身边赶去。 苏景辉一看情势不妙,心中暗恨沈寒澈,自己无用也就罢了,居然还乱喊乱叫,实在可恨! 不过这种情况下,也不容他多想,眼看着林海阁追击着皇上,手上长剑直逼他的脊背,苏景辉一个鹞子翻身,挡在林海阔身侧,拔出佩刀砍向他的剑。刺耳的刀剑碰撞声倾刻间让皇上意识到身后的危险,他猛然回身,乘着苏景辉与林海阔刀剑相击的时机,手中长剑以白蛇吐信之势,直逼林海阔喉部。不料,这时候苏景辉突然抵挡不住林海阔的力道,整个身子猛然一斜,而林海阔借机后退步,堪堪躲开皇上刺来一剑。 “皇上,这里交给我,救公主要紧。”苏景辉大声说完,便再一次向林海阔发出进攻,将他死死缠住,让他无力再攻击皇上。 皇上的眸光微微有些暗沉,但随即,他便以大鹏展翅的身法,施展轻功向夏锦凤赶去。与此同时,林海阔在轻易躲过苏景辉一招之后,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毫不相识的少年,不杀他在夏展墨面前立功,反而冒险在夏展墨眼皮底下救他,实在让他想不明白。 “我为什么要救你?”苏景辉冷冷地说完,再次发起进攻。 “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夏展墨。”林海阔边打边说:“不过,你既然救了我,我就不能让你身陷危难!”他话音一落,手中长剑突然直向苏景辉胸口刺去。 苏景辉看着他的眼睛,仅是那一瞬间后,他微微一笑,任凭那剑刺中自己。 正如林海阔所说,他救林海阔,是瞒不了皇上的,所以,他只有负伤,才能将功折罪,消除皇上的疑心。 而就在这时候,急促有力的一阵马蹄声陡然传来。苏景辉举目望去,只见文水北岸尘土飞扬,无数兵马飞奔而来。 “你快走,朝廷的守军到了,你赢不了的。”他看着自己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笑着说完,便颓然倒地。 林海阔回头再去看夏展墨时,只见他已轻易救下夏锦凤,并带着他的女儿杀出重围。眼看着天景的兵马已然逼近,上了文水便桥,林海阔一声令下“撤!” 戎狄骑兵迅速调转马头离开,等天景兵马赶到,他们已经绝尘而去。 “追!”天景带兵的人是兵部柳尚书,他见戎狄兵马撤退,立即下令追击,却被皇上拦住。记 “不要追。”皇上一手提着剑,一手牵着夏锦凤走过来,沉声说道:“天景现在,还和戎狄打不起仗!” 柳尚书一见皇上,立即下马叩拜。 “参见皇上,公主殿下,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你是怎么知道朕在这里的?”皇上疑惑地问道。 “是捕头苏景辉派人告诉臣,让臣即刻带兵前往文水北岸护驾。” “苏景辉?”皇上轻笑,神情有些莫测,“这个年轻人实在不错,做事情不条不紊,这次,他救了朕,朕要好好赏他!” 说完,问身边人道:“苏景辉呢?” “微臣在。”苏景辉在一个捕快的搀扶下,用手捂着伤口,走到皇上面前。 一看见他的伤口,夏锦凤顿时惊慌起来,不等皇上开口,就急忙走到苏景辉身边,问道:“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凤儿。”皇上淡淡地开口,“他受伤了自有大夫诊治,你身为公主,这些事情就不用操心了。”说完,便吩咐人将苏景辉送回城里治伤。 待苏景辉走后,沈寒澈也自对岸过来,见夏锦凤无恙,那颗紧张的心总算放下。 “公主,你没事就好!”他兴奋地说道,却让皇上微微皱眉。在沈寒澈的意识里,他要的只是夏锦凤,却可以完全不在乎他这个未来岳父。那有朝一日,天景与碧玺一旦兵戎相见,他还会手下留情吗? 想到这,皇上突然有些后悔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了。 “你先送公主回宫去,她受了惊吓,要好好休息。”皇上冷淡地说道。 沈寒澈却并不在意,他只关心夏锦凤是否安好,听皇上这么一说,他便带着夏锦凤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皇上笑对柳尚书说道:“朕看这个苏景辉不错。”说完,又看了看已经和夏锦凤一起走上便桥的沈寒流,他露出一丝若有却无的笑意。 “他比沈寒澈强太多了。”皇上说道:“朕有意栽培他,想日后对他委以重任,只是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如何,不如你去查查,不过,不要让人知道,朕不想大张旗鼓,你明白吗?” “臣明白,臣即可去查。”柳尚书说道。 “好,一定要快,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在燕王回京之前,朕要知道这个苏景辉的一切。” 第一百三十一章: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沈寒澈送夏锦凤到了皇宫丹凤门前,夏锦凤并没有让他随她进宫,而是站在丹凤门前,平静地问沈寒澈道:“你,可真心想要娶我?” “这……”沈寒澈觉得这话问得有些莫名,“这当然是真的。” 他无比认真地说道:“曾经,我们两情相悦,若不是因为那些变故,我们早就成婚了。况且这些年,我的心意从未变过。所以,我才会用江北十四州为聘来娶你。这是我的诚意,也是对皇上的敬意。” “可我看不出你的半点诚意和敬意。江北十四州,本来就是我天景疆土,是你的父亲兴兵将它夺去。抢了别人的东西,再拿来跟别人做交易,何来诚意?至于敬意,你分知道江北十四州是我天景半壁江山,一旦丢失,天景危在旦夕,所以你趁人之危,借此要挟我父皇,逼我嫁你,又何来敬意?至于两情相悦,你也说了,那么曾经。连月都有圆缺,人岂会一心不变……” “这么说,公主的心,变了?”沈寒澈有些伤感地说道:“其实我早就该看出了,公主喜欢上那个苏景辉了。不过公主,我从来都没有要挟皇上的意思。而且我还可以跟公主保证,只要有我在一日,碧玺和天景,永不起兵戈。所以公主,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我比那个苏景辉更爱你……” “可我不爱你了!”夏锦凤打断他的话,“因为你早就不是当年的沈寒澈!你头上碧玺太子的光环让我觉得压抑。沈寒澈你知道吗?我生在皇宫,长在皇宫,我看够了皇宫里的女人的悲惨。我父皇的妃子,就跟四季里不同的花一样,一个开败,就意味着另一个盛放。此起彼伏,从未终断。在牡丹开放时候,谁会想到桃树早已朱落成碧,芙蓉再绽放的时候,谁又会去理会残败的牡丹?这就是宫中女人的命运,难道你也要让我,成为你后宫嫔妃中的匆匆一过客吗?” 沈寒澈听了一番话,半晌不语。夏锦凤说的,并非不是没有道理。成为碧玺太子,不是他的初衷。当初到天景参加科举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这一生如果入仕天景,不再回碧玺,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决定。可是面对着手握江山,君临天下的诱惑,谁也没有办法拒绝。所以,他回去了,不顾一切。他想那时候夏锦凤一定很伤心,而伤心过后,只怕剩下的那些感情也早就消磨了 可饶是这样,他也不想放弃。因为这一生如果没有夏锦凤,他纵使君临天下,也没有任何意义。 夏锦凤看他无言以对,苦笑说道:“你不说话,是不是你根本就未曾想过以后,未曾做过长久的打算?” “不,公主。”沈寒澈急声道:“我可以答应你,只娶你一人,不要妃嫔,只要你一人……” “可能吗?”夏锦凤苦涩一笑,声音清冷,“不可能!” 她否定了自己的设问。 “沈寒澈,历史上和亲的公主比比皆是,可哪一个能有好下场?你忍心看着我背景离乡,离开我的父亲,我的兄嫂,一辈子也不能再与他们相见,甚至许多年后,还要看着我的丈夫,我的儿子,和我的父亲,我的兄长侄子骨肉相残?” “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侵犯天景一草一木!”沈寒澈信誓旦旦的保证,让夏锦凤不禁有些动容。 若说她对沈寒澈已完全没有情意,也不可能。有时候她也在想,如果不是苏景辉的突然出现,她或许还会等着沈寒澈,偏偏,老天又让她遇见了一个让她又气又恨,又爱之深切的苏景辉,让她在放不下,也不想放的时候,再把沈寒澈又送了回来。 老天,你这是在玩我吗? 夏锦凤恨恨地想道,能说的话她都说了,可是沈寒澈就是不肯放弃。夏锦凤不禁暗想,她有那么好吗? “好吧。”最终夏锦凤有些无奈地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我的话你也仔细斟酌斟酌,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娶我,我也没有办法。江北十四州是天景南边的一道屏障,我愿用自己去换它。但是沈寒澈,我还是要说,四年前,当你不辞而别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我。失去了,就算再找回来,也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夏锦凤说完,径自走进丹凤门,厚重在宫门在她进入之后,缓慢的合上,将她与沈寒澈隔在了两个世界。沈寒澈立在宫门外,良久未动。 真的,就如夏锦凤所说,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吗?他默默地返回驿馆,满腹愁绪无处可诉。他知道夏锦凤的性格,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嫁她,纵使她的父皇,也奈何不了。四年,难道就真的让他错过了她?这是不可能的,他不相信。四年前,他们曾在一起度过了一段那么美好的时光,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呢? 那时候,他刚刚进京,正巧在连升客栈门前看见带着宫女外出逛街的夏锦凤,她明眉灿烂的笑容,比那年春天盛开的桃花还要美丽。 那时候的她娇俏活泼,像一只自由自在的百灵鸟。记得他们初相识的那一天,正好是个大雨倾盆的日子。因为雨大路难行,他进了十里亭避雨,在十里亭里遇见了夏锦凤。她当时只带着红绫一人,他还以为是哪个官家小姐出府游玩,被雨困住。见她穿的单薄,在雨中冷得有些瑟抖,他出于好心,将自己的外衣脱下递给她。谁知道她非但不接,反而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柳州举子沈寒澈。”他自报家门,她才接过他的外衣,披在身上,却说了一句:“我记住你了。” 说完,指了指他手中的油纸伞道:“把它给我,我要走了。” “这雨太大,有伞了挡不住,不如等雨小了再走。”他好心的劝告道。夏锦凤却说:“等雨小了,我家就该关门了。” 就这样,他的雨伞给了她。在很久以后他才明白,皇宫一到亥时就是关闭宫门,所以夏锦凤才会着急回宫。 她带走了他的伞,而他却在大雨里足足等了三个时辰。 再见她时,已是半月之后。那天,她在连续升客栈找到他,将雨伞还给了他。从此,他们相识了。那段日子里,京城里外,到处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两颗年轻的心碰撞在一起,相爱是必然的结果。 然而,沈寒澈却忘了一点,可样的爱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它就像春天的娇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四年,足以让它成为一段往事。 这一边,沈寒澈愁绪满怀无释处,另一边,苏景辉更是心情沉闷到了极点。 沈寒澈以江北十四州为聘,求娶夏锦凤,换做他是皇帝,也会答应。而且,皇上一旦知道他的身世,别说把女儿嫁给他,能否留他一条命都难说。 他躺在家里,心中想着各种各样说服皇上的办法,却又一次次放弃。 因为受伤,母亲对他格外照顾。再加上那日林海阔刺他一剑时,并未用力,而是手下留情,所以苏景辉养了几日,伤口便基本痊愈。 “娘,我的伤已经好了,我想明天就回衙门去。”苏景辉对他的母亲说道。 “好,回去好好办差。”苏母叹息说道:“不过,不可再去接近皇上,你的身世你自己知道,如果让皇上发现娘只怕你舅舅也保不了你。” “母亲放心,我一个小小的捕头,还不至于让皇上放在眼里。”苏景辉笑道。 “不光是皇上,还有那个欧阳宗,也不可和他往来。” “我知道。”苏景辉认真地说道。欧阳宗也是当年救下他的人之一,若不是他,凭舅舅一己之力,是救不了他的。所以他了解母亲的担心,怕他万一惹了欧阳宗,欧阳宗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其实,他知道欧阳宗不会。因为欧阳宗是参与者,他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只是他与世宋清露的婚事,欧阳宗是不容他有半点反对,若他想娶夏锦凤,抛开沈寒澈这层阻碍,宋清露也不得不考虑。 突然间,苏景辉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人――陈子浩。 这家伙曾在酒后说他喜欢宋清露,或许这个时候,找他帮忙再好不过。况且陈远山在皇上面前的份量极重,有他上书皇上,或许皇上会改变主意。 于是,苏景辉在翌日离家回到衙门之后,第一件是便是让人将陈子浩请到衙门。陈子浩来得很快,似乎是早就料到苏景辉会请他一般,一见到苏景辉,便开口笑道:“苏兄着急请我过来,可是同意了我那天的办法?” “不错。”苏景辉在他入座后说道:“只是,要怎么做,恐怕还是详细商议。” “用不着,我已经在行动了!”陈子浩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此话怎讲?”苏景辉一阵吃惊。 陈子浩不解释,反而笑得神秘,反问苏景辉道:“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会上你去芙蓉园为公主护驾?” 第一百三十二章:皇帝的阴谋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难道,是你……”苏景辉惊愕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我。”陈子浩笑道:“我只不过告诉沈寒澈,你一直在帮着锦凤公主寻找他,如今他和锦凤公主既有缘再聚,理该感谢你。但因为他是碧玺太子,不方便与你私下会面,所以我便建议他,向皇上请旨让你去芙蓉园护驾。” “原来是这样。”苏景辉恍然大悟。 “怎么样,这办法不错吧,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既然你见到心上人,还顺便把锦同公主对这沈寒澈究竟是什么心思,打探得一清二楚。” “办法是不错。”苏景辉却是一脸的淡然,“不过,沈寒澈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对公主有意,你这样把我暴露出来,就不怕沈寒澈伺机谋害我?” “我要的是宋清露,又不是你,你死不死我可管不了。”陈子浩故意开着玩笑说道。 苏景辉冷笑一声,也半开玩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死了,宋清露就能嫁给你?说不定她还要为我终身守寡呢?” “卑鄙,你真卑鄙!”陈子浩不由得瞪他,“吃着碗里的,还惦着锅里的,我鄙视你!” “彼此彼此,你为了能得到宋清露,连公主的婚事都敢拆,这可是我再怎么卑鄙也干不出的事情。”苏景辉哈哈笑道。 “行了,别开玩笑了。”陈子浩突然正色说道:“既然沈寒澈已经知道你对公主有意,那你有应该赶紧想办法应对,我可告诉你,这会我是真帮不了你了。” “可是我一时也没有办法。”苏景辉有些无奈地说道:“所以才请你来,想让你在令尊面前说句话,让他上书皇上,取消与碧玺和亲。” “你说的轻巧!”陈子浩惊声道:“没有正当的理由,怎么给皇上上书,况且眼下与碧玺和亲,有百利而无一害,我父亲为什么要反对?” “反对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唯一一点,至关重要。”苏景辉神色有些严肃地说道。 “哪一点?”陈子浩问道。 “沈寒澈口口声声说要以江北十四州为聘来迎娶锦凤公主为碧玺国太子妃,那有谁见到碧玺皇帝的诏令?十四州的疆土,是一个太子能说了算的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父亲以此为由?” “不错,沈寒澈心意不诚。除非见到碧玺皇帝诏令,否则他就是在骗婚。而皇上,最恨的就是别人虚言欺骗。” “那万一沈寒澈有碧玺皇帝的诏令呢?”陈子浩问道。 “既然有,为何不见拿出。两国联姻,岂有太子出面,而皇帝从头至尾都不曾参与的呢?” “我明白了。”陈子浩恍然大悟,“苏兄,还是你考虑的周全。要不是你这么一提,只怕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的父亲。” “有劳了。”苏景辉淡笑道。 事情果然不出苏景辉所料。翌日,陈子浩就亲自登门,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沈寒澈以江北十四州为聘,迎娶夏锦凤一事,的确是他私自做主,碧玺皇帝沈崇阳完全不知情。不过,听陈子浩说,碧玺皇帝早已将日常庶务交给了沈寒澈,而他自己则是日夜沉迷酒色,对国事漠不关心。所以,到如今也不知道,他的儿子竟是要以他辛苦打下的江北十四州为聘,求娶天景国的公主。 “太好了!”苏景辉听完陈子浩的讲述之后,兴奋的拍案而起,“如果这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沈崇阳,他一定会气个半死!” “可是听我父亲说,皇上有顾虑。”陈子浩却没有那么兴奋,“如今戎狄蠢蠢欲动,战事不触即发。若是再不收回江北十四州,一旦北边发生战事,碧玺乘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皇上是不想让沈崇阳知道沈寒澈的行为。” “我明白了。”苏景辉笑容渐收,说道。 “你明白什么了?”陈子浩问道。 “二十多年前,皇上从戎狄年幼的国君手中,骗取幽云十六州的事情,你总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皇上实际上是在骗沈寒澈,而不是真正的想嫁公主?”陈子浩有些吃惊地问道。 “皇上想不想嫁公主,这不好说,但我知道,皇上对江北十四州,一定是志在必得。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的智谋,普天之下难有企及之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决定为皇上助点力。” “你想做什么?”陈子浩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苏景辉故意卖着关子。 与此同时,皇宫紫宸殿内。皇上看着柳尚书呈上来的对苏景辉的调查结果,眉头微微皱紧。 苏景辉,祖籍燕州。祖父苏怀廉,曾任燕州赵县第九代缁衣捕头,三十六岁因公殉职。其年,他的父亲苏得龙十六岁,继父任,成为赵县县衙的一名捕快。四年后升任第十一代缁衣捕头,并在当年娶妻陈氏。半年后,苏得龙再次因公殉职,留下遗腹子苏景辉。朝廷为嘉奖烈士,曾赏苏家纹银一千两。陈氏得了这笔银子,带着苏景辉到京城安家落户,苏景辉大长后,又成了京畿府衙的一名捕快。数年后荣升捕头,办理大小案件数百起,深得京城百姓的信任。 “这个苏得龙,朕有印象。”皇上看完后,沉声说道:“朕记得,是二十年前,围剿山匪的时候,牺牲的吧?” “是的。”柳尚书说道,“发给他妻儿的一千两抚恤金,还是皇上您亲笔下诏的,诏书还在库房留存着。臣已经查过,准确无误。” “这么说,这个苏景辉,与林海阔,是没有任何关系了?”皇上疑惑地问道。 “据臣的调查来看,应该是没有任何关系。” “二十年前?”皇上敲着御案,细细的思索着。突然,他问道:“苏景辉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是乾德十四年八月。” “那林海阔的儿子,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查是乾德十四年八月出生的?”皇上突然目光冷洌地看和柳尚书,“这,是巧合吗?” “皇上是怀疑……”柳尚书心中一惊,“这不可能,皇上,当年老臣等人是亲眼看着那个孩子死去的。” “朕也觉得不可能,可是苏景辉与林海阔若是从未谋面,他为什么要救林海阔,而且是在朕的眼皮底下!”皇上陡然提高声音,不觉有些动怒。 “这,这恐怕只是巧合,苏景辉可能真是体力不支才会……” “朕不相信!”皇上打断他的话,“你再去查。苏景辉的母亲不就在京城吗?找她去查!” 皇上怒声说道,声音透过紫宸殿紧闭的大门,隐隐传出。正巧因为急事前来禀报的苏哲,陡然听到大殿内隐隐传来什么“苏景辉的母亲”这样的字眼,一颗心差点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哟,苏大人来了。”殿外伺候的太监看苏哲,急忙迎上来说道:“皇上正和兵部柳尚书在殿内谈事情,苏大人还请稍候,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有劳公公。”苏哲客气地说道。 片刻后,柳尚书从大殿内走出,两人相互客套寒暄一番后,柳尚书离开,苏哲匆匆走进大殿内。 “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皇上轻笑,和煦温润。 “不知爱卿前来,有何事禀报?” “启禀皇上,今日臣收到洛州府衙的公文,赵太师在洛州故里,因强买百姓张铁牛家祖传的王石字画不成,纵容家仆抢走字画,烧死张铁牛一家七口。臣因想着赵太师乃明德皇后之父,又是皇上恩师,所以便将案情上报皇上,还请皇上定夺。” “哦?”皇上面色一冷,“赵太师一生最钟爱字画,不过要说他为了字画谋害人命,朕倒有些不信。这样,让大理寺派人去查查,查清楚了,再禀报朕。另外,赵太师年纪也大了,明德皇后死后,他孤身体人无依无靠的,如果查清他真没有什么过错,就带他回京城来,颐养天年吧。朕好歹也是他的女婿,常言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朕也算处罚他了,要再将他放任不管,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苏哲听了这一番话倒是愣住,纵火烧死七条人命,不管是否是真的,皇上的神情都不应该如此镇定。可现在,皇上不但镇定自若,居然还说了要给赵太师养老的话来,这是看在明德皇后的情面上,还是另有深意? 苏哲一时倒有些拿不准,只好应承退下。 皇上看着他退下的身影,脸色却越来越沉理起来。 “来人。”他冷冷地开口。 “奴才在。”身边的大太监急忙应道。 “你,亲自去趟洛州,把朕的意思传来洛州知府,要他务必告诉赵太师,是苏哲在御前参他为了字画,谋害人命。”“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 皇上脸色阴郁地看着紫宸殿紧闭的殿门,内心里翻江蹈海一般。突然间觉得这大殿里格外清冷,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当年的结议兄弟都怕他,也就联合起来骗他。 这一次,他就要让他们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酒后真言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数日后,燕王夏承胤携王妃柳舒妍返回京城。被从太子贬为燕王后的夏承胤,少了往日为太子时的那份骄纵,却多了以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和忧郁。对皇上让他送夏锦凤出嫁碧玺的事情,完全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应承下来。倒是燕王妃有些着急,毕竟夏锦凤与她姑嫂二人,曾经倒是和睦的很。 向皇上请旨后,柳舒妍便匆匆赶去储秀宫看望夏锦凤,而夏锦凤这时候,却正在想着办法,要去出宫找苏景辉。因为多日不见,她着实担心他的伤势。更担心如果夏承胤回京,皇上会让她立即启程嫁往碧玺。 如今一听说燕王妃到了,夏锦凤心里一时竟不知是该喜该忧。 两人在储秀宫正殿相见,久别重逢后的她们一阵寒暄之后,夏锦凤仔细地打量着柳舒妍一番,秀眉微蹙。 “嫂子如今怎么这样消瘦?”她有些心疼的问题。 因为柳舒妍如今看上去真的很憔悴,不但憔悴,而且整个人毫无生气。 柳舒妍轻笑,握着夏锦凤的手,说道:“嫂子没事,倒是你,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要出嫁了,舍不得父皇?” “唉。”夏锦凤轻叹,“我的确舍不得父皇,可是一想到嫁到碧玺,就能为他换回江北四十州,我也就无所谓了。只是……” “只是什么?”柳舒妍问道。 她还从未见过夏锦凤如此惆怅的神情,心中微生一丝淡淡怜惜。公主也好,官家千金也好,她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自不由你。想当初少年闺阁之时,她也曾对皇上敬仰倾慕,谁曾想竟因为夏锦凤的一句话,她成了太子妃。为此,她曾经甚至记恨过夏锦凤,尤其是看到那时候赵淑妃深受恩宠时,她曾不止一次的埋怨过命运的不公。生长在官宦之家,她从小就不敢奢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求的不过是有人知她,懂她,疼她,爱她,就像皇上对赵淑妃那样。她宁可过那样的日子一年,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过一生。 可惜了,造化弄人。虽然如今在她心里,皇上早已如同她的父亲一般,但她仍羡慕赵淑妃,羡慕皇上对她那份带着一丝父女的味道的爱,甚至羡慕她,最终能替皇上去死。 如果,有一个人,也可以让她心甘情愿替他去死,她想,她一定也会义无反顾! “嫂子。”夏锦凤看了她良久之后,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略带惆怅地说道:“如果当初,你嫁的不是我哥,你想,你现在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柳舒妍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苦笑一声道:“那时我是待选的秀女,若没选中,这会或许被我爹安排着,嫁给京中某个官宦之家吧。” “呵!”夏锦凤突然一笑,却有些凄凉。 “嫂子,有些话或许我不该说,但是,今天我,我却再也藏不住了。”夏锦凤说完,居然让宫女拿了酒来。 “公主,这白日饮酒,可不是……”柳舒妍急忙想拦她,夏锦凤却不管不顾地径自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起脖子,一口灌下。辛辣的味道流过喉间,刹那间体内像烧成了一团火。 “嫂子你别拦我。我只有借着这酒,才敢说出来。” 她说完,放下酒杯,苦涩笑道:“嫂子,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跟父皇说,是太子哥哥喜欢你吗?因为,因为我不想你做父皇妃子。其实,在你们那批秀女里,太子哥哥喜欢的人是赵淑妃,而不是你。他说你长得太美,是红颜祸水。他让我去跟父皇说,说他喜欢赵太师的女儿。可我没有听他的话,因为我发现父皇是真的喜欢你。那天,就在紫宸殿里,父皇看着你的画像,几乎痴迷。他还对身边的人说,你小的时候他就见过你,那时候只觉得你圆润可爱,没想到十几年后,竟是如此窈窕倾国。所以我害怕了,我怕你这么好看,如果父皇有了你,就不要我这个女儿……” 夏锦凤说着,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连眼圈都红了。柳舒妍震惊地看着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无论她怎么做,夏承胤也不喜欢她的原因了。原来从一开始,这件婚姻就是个错误。 “可你是公主,是父皇的女儿,你和那些嫔妃是不一样!”这是柳舒妍最大的疑问,也是困扰她已久的问题。夏锦凤与六宫嫔妃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身为公主,却和嫔妃争风吃醋,抢夺皇帝宠爱,这就太不正常了。 “可是我怕,我怕父皇会不要我。我没有娘,如果连我爹也不要我,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父皇,他不仅仅是我的父亲,更是最亲最亲的人。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像他那样爱我,无私地对我好。嫂子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甚至曾想,等我长大了,我给父皇当妃子,不要任何人夺去他!可是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他……” 柳舒妍已经被夏锦凤的话震得呆若木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竟然会让亲生女儿想到,要嫁给自己的父亲? “你很震惊?”夏锦凤不断地喝着酒,笑道:“其实,那是小时候的想法,那时候不懂事,最大的希望就是父皇能日夜抱着我,守着我。可父皇总有那么多嫔妃要相倍,所以我才会那样想。因为在那时候,我的心中一直以为,父皇只是我的父皇。我还记得,有一次太子哥哥在御花园里摔伤了膝盖,父皇要抱他回宫,我为了不让父皇抱他,我拿石头把自己的脚都砸伤了。类似的事情还不止一次,我渐渐长大,却仍然不许父皇去爱太子哥哥。所以太子哥哥就觉得父皇偏心,是我给他们之间埋下了隐患。可我却不自知,不但破坏了太子哥哥心中所想的良缘,更害了你,如果当初……” “公主,不要再说了。”柳舒妍泪珠摇曳,欲泣还休。 “父皇,终究是父皇。太子,也成了燕王,一切都成定局,有些话说出来,反倒落人口实。” 夏承胤爱过赵淑妃又如何?她曾倾慕皇上又如可?如今已是尘埃落定,各有归宿,何必再提。况且,无论是皇上还是夏承胤,他们都恪守着自己的底线,谁也没有越雷池半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其实并非只有用血缘来认定,你把那个人当成什么人,他就是什么人。你在心里,把他当成爱人,那些就是有再多禁忌,他也是爱人。你把他当成父兄,那么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也会如父如兄。正如她对皇上,那份倾慕早已化为敬仰,豆蔻年华的春心萌动,也在她嫁给太子的那一天,被永远的扼杀。因为从那天起,她永远记住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太子妃,是皇上的儿媳。而皇上,从此便不再是她能爱的人,她必须如女儿一般去孝敬他,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样。 这么些年过去,皇上在她心中,早已是父皇,就算夏承胤与她再不合,她也从未动过一丝一毫背叛夏承胤的心思。就如同夏承胤在赵淑妃成为皇帝的宠妃之后,就从未与她有过交集一样。今日如果不是夏锦凤说出,她根本就不会把夏承胤和赵淑妃联想在一起。 然而,夏锦凤却似要把心里所有的话都吐出来一般,完全不理会她的阻拦。 “嫂子,你说我让下去,我马上就要出嫁了,这些话再不说,便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当初我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听太子哥哥的话,让父皇把赵淑妃嫁给他的话,你们就各得所求,也许太子哥哥就不会因此记恨父皇,就没有丢失兵符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江北十四州也不会丢,我也不用嫁到碧玺了!” 夏锦凤哭了,趴在桌子上哭得很伤心,半壶酒在不知不觉间被她喝完了,她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但仍然哭着,喝着酒。 柳舒妍急了,一把从她手中抢过酒壶,轻声劝道:“公主,咱不喝了,好吗?” “嫂子,我心里难受。”夏锦凤没有再喝酒,却依旧浅泣说道:“是我不该任性胡为,如果不是我,父皇和太子哥哥之间不会失和,这是我的报应!” “公主,你别这么说,听说碧玺太子就是沈寒澈,你们俩早已情定,他会对你好的。况且碧玺地处江南,山青水秀,四季如春,也未必不如天景……” “可我已经爱上别人了。嫂子,当初你喜欢父皇,却嫁给太子哥哥,这个中滋味你比我更清楚。我现在真的很痛苦,父皇不让我出宫,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去看他一眼,嫂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连日来的苦闷让夏锦凤在柳舒妍面前,毫无遮掩地失声痛哭,可是柳舒妍却也没有办法阻止她嫁往碧玺,毕竟事关江北十四州疆土。 “公主舍不得离开父皇,她很伤心。我想,你是不是可要找个借口,晚几日出发。也让她,多留几日?”回到京城里的燕王府后,柳舒妍去找夏承胤,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给读者的话: 昨天断网,今天回单位又被堵在高速公路上,所以更新不及时,实在抱歉,求原谅。 第一百二十四章:失去主动权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柳舒妍说这话的时候,夏承胤正在书房的书案上写着什么,听她这么一说,他缓缓抬头,神色有些吃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从他被流放幽州之后,柳舒妍便再没有主动见过他。想着流放期间那些艰苦的日子,能供他们居住的,只有一间茅草屋。可饶是这样,柳舒妍也再从没和他同宿。白日,她外出劳作,夜晚归来就缩在灶台的柴火间休息。有一次,他实在不忍心,乘她睡着之际,想抱她回床上休息。不料刚一碰触到她,却将她惊醒,毫不留情的巴掌就落在他的脸上。那时候,柳舒妍的目光,简直跟利剑一样,他从未想一向柔弱的她,竟会有如此冷洌的一面。 打那之后,他们俩便谁也不再理谁。从幽州到燕州,从庶人到燕王,他们有多久不曾说话,连续夏承胤都忘了。所以,今天柳舒妍居然亲自来找他,虽说是为了夏锦凤,却也着实让他吃惊。 “你说什么?”他抬头望着柳舒妍,无比错愕。 “公主舍不得离开父皇,我想让你找个借口拖几天,让她多留些日子。”柳舒妍淡淡地说道。 “好。”夏承胤想了想,只吐出这一个字。 “多谢。”柳舒妍说完,转身离开书房。她不愿意看到夏承胤,因为一看见他,便会让她想死,她那尚未出世,便惨死的孩子,更会想到,她这一生都将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心痛,痛到麻木绝望。她不离开他,只因为他始终是她的丈夫。“丈夫”两个字像是无形的枷锁,注定要锁她一辈子。而她无力解锁,便只能戴着这副枷锁走完这一生。 夏承胤看着她转身后,凄绝哀怨的身影,良久不能回神。 翌日,燕王夏承胤上奏皇上,说自己因在回京途中感染风寒,特请皇上准许,将公主出嫁之日延后。皇上当即准许,并派人去叮嘱他好生休养,待全愈后再送公主出嫁。 驿馆里,沈寒澈得到这个消息却有些着急。夏锦凤在丹凤门前对他说的话,句句犹在耳边,让他不得不担心。却不想就在这时候,皇上竟差人来,请他进宫。 沈寒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进了宫,皇上早已在清平殿等他。待他走进大殿的,才发现殿内只有皇上一人。一幅巨大的地图平铺在地上,几乎占满了整个清平大殿。而皇上就在这幅巨大的地图上,提着佩剑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沈寒澈按照规矩向他行礼后,被他招来叫来地图上。 “你来看看。”皇上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对他说道:“这里,就是江北十四州。天景在北,碧玺在南。江北十四州看似在两国之间的西南方向,但实际上……” 皇上说着,用手中佩剑重重点在地图上,西南方向的一处。 “这里,却是戎狄的疆域。” 沈寒澈看向他指的那一处。那一点,很小,在这副巨大地图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就是这一点,恰恰处在天景,碧玺和戎狄三国交界处。 “兰城,弹丸之地,面积,比不是我天景国最小的一个县,但威力,却不容小觑。它东接柳州,北边,却连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戎狄。” 沈寒澈目光凝重地看着地图,皇上说的,他都看得出来,可是他却不知道,皇上为何要说这些。 “你不明白?”皇上看向他,目光平静。 “还请皇上指教。”沈寒澈客气地说道。 “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皇上的意思是……”沈寒澈听了这话,瞬间明白。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地图上,那小小的兰城。 如果,江北十四州归于天景,那么碧玺与戎狄之间,便隔了一个柳州。如此一来,戎狄想要进犯碧玺,就必须借道柳州,攻破天门关。而借道柳州,除非天景皇帝夏展墨疯了,否则绝无可能。可一旦江北十四州归了碧玺,戎狄的铁蹄便随时有可能自北向东,踏上柳州,攻取天门关! “你看明白了?”皇上看着他。 “看明白了。” “你明白了吗?”皇上眸光冷洌,“你不明白!你只看到江北十四州若归碧玺,戎狄便可乘势南下,攻下碧玺再无障碍。可你却没有看到这里。” 皇上手中佩在在地图上横着画出一道线,直到在兰城往东南很远的地方停住。 “这一道,是浮云山。浮云山,起自兰城,经柳州后便一直向东北方面而去。因为有浮云山阻隔,戎狄无法自北方进攻天景。可一旦戎狄自兰城发兵,攻下柳州。那么,南下,可以取碧玺,东来,可绕过浮云山,直取天景京城。到那个时候,碧玺尚有泯江天险,天景却是无险可守。碧玺可以东取天景,北攻戎狄,可天景却只能任人宰割。” 皇上的一番话,听得沈寒澈真觉得有十分道理。也终于明白了,这天景国江北十四州的重要性。 “你现在明白朕的意思了吗?”皇上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怒。 沈寒澈仔细斟酌后说道:“我愿将江北十四州归还天景,只要皇上肯定公主嫁我。” “你还是不明白朕的意思,朕不是想要江北十四州。因为朕已经知道,以江北十四州为聘,是你自己的意思,你的父亲还被蒙在鼓里。江北十四州是他辛苦打下来的,换成是朕,朕也不会轻易拱手他人。朕只是想要你答应你两个条件。一,不是戎狄结盟,共同对付天景。二,在柳州屯重兵防控戎狄,确保柳州城不被戎狄攻下。只要这两个条件你能做到,别说是一个女儿,就是十个女儿,只要你喜欢,朕也全部嫁你。” “我答应。”沈寒澈认真地说道,“但我不要您十个女儿,我只要锦凤一人。” “好,那就等这两个条件你都做到了以后,朕一定将公主嫁你。” 此话一出,沈寒澈突然间有种上当的感觉,不是说等燕王回京就送公主出嫁吗?怎么如今又有了新的变化?而且,这次求亲的主动权一直在他的手里,如今莫名其妙的,这主动权竟丢失天景皇帝的的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寒澈有些发懵。 然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去完成皇上所说的两个条件时,一种流言在竟不知何在江湖上传开了。 那流言竟说,碧玺已经与戎狄结盟,要自南北一起发兵,瓜分天景。而且碧玺皇帝不但要将女儿嫁给戎狄可汗,还要为自己的太子迎娶戎狄的公主。 流言越传越广,没多少日子就传来了天景皇帝夏展墨的耳中。 “你们觉得,可信吗?”紫宸殿里,皇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几分慵懒的神情,问觉得宰相欧阳宗以及柳尚书,陈尚书,苏哲等几人。 “臣觉得不可信。”苏哲率先说道。 “臣也觉得不可信。”柳尚书附议道。 “你们二位呢?”皇上又问欧阳宗和陈远山。 这二位也摇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碧玺怎么会和戎狄结盟,他们两家根本就勾不着,况且唇亡齿寒,一旦天景不存在了,戎狄和碧玺之间又岂会和平。碧玺皇帝沈崇阳是聪明人,他没道理这么干。 皇上见他们都直摇头,声音一冷,说道:“朕就知道你们都不相信。可是朕相信,远交近攻,是沈崇阳惯用的伎俩。朕现在只问你们一句,如果南北皆有战事,天景,有多大胜算?” “最多两成。”兵部柳尚书谨慎地答道。 “两成?”皇上眉头微皱,“那么就是说,我们不但要破坏碧玺与戎狄的结盟,甚至还要和碧玺,或者戎狄一方修好,借以抵抗另一方?” “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欧阳宗微叹道。 “既然这样,那朕问你们,碧玺和戎狄,你们选哪一个?” “戎狄。”四人竟难得的口径一致,异口同声。 “戎狄?”皇上神色微沉,“好,立即派人去戎狄,说服戎狄可汗,阻止戎狄与碧玺结盟。” “是,臣即刻去办,只是这去戎狄的人选……”欧阳宗微微迟疑。 这时候,皇上突然问柳尚书道:“朕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臣已经详细查过,苏景辉确实是苏得龙之子,与林海阔毫无关系。”柳尚书肯定地说道。 “那,朕就放心了。”说完,他看向欧阳宗,“你刚才说到去戎狄的人选问题,这样吧,就让御史大夫去吧。” “御史大夫。”皇上转而对苏哲道:“朕特封你为制使,出使戎狄,记住此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另外,朕再给你佩一个助手。就是那个苏得龙之子苏景辉,他虽是个捕头,但是为人机智,武艺超群,朕很欣赏他,就当是给他个机会,历练一番,日后朕也好委以重任。” 皇上此言一出,苏哲,欧阳宗两人刹那间白了脸。苏哲急忙谢恩,心里却在思量着,皇上这究竟是何意? 而不知内情的柳,陈二人却面露喜色,看来皇上是不想把公主嫁给沈寒澈,而是看中了苏景辉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做皇帝,还是做驸马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当苏景辉得知皇上派他和苏哲出使戎狄的消息之后,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碧玺与戎狄结盟的消息是他让京城中的乞丐撒播的,本来只是为了难为沈寒澈,却没想到皇上竟真的信了。 可是,是真的信了,还是…… 苏景辉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无奈地跟着苏哲前往戎狄,心中只祈盼着,夏锦凤的婚期能延后,再延后些。然而,当他和苏哲才离开京城三天之后,便有消息传来,夏锦凤将在明日,由燕王护送,嫁往碧玺。 “皇上这是调虎离山?”苏景辉在驿馆里,无奈又气愤地说道。 “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能回去,我早就说过,锦凤公主不是你能想的。”苏哲淡淡地说道。 “舅舅!”苏景辉急声喊道。 “住口!”苏哲警惕地看向紧闭的门外,“你不要命了,隔墙有耳,你不知道吗?” “我要回京城去。”苏景辉倔强地说道。往上 “好啊,你这就回去。”苏哲没好气地说道:“你前脚走,我后脚就通知你的几个舅舅,舅母,还你的表兄弟姐妹们,让他们集体自杀,我也一刀了结了自己,省得皇上下旨抄家。” “舅舅,难道你真要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嫁了别人?” “嫁了别人又如何?一个女人而己!” “连你也说这样的话!”苏景辉有些气愤看着苏哲。 “我这么说算客气!”苏哲白了他一眼,“都说外甥像舅,可你真是跟你亲爹一模一样,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顾!” “别拿我跟他比,他不配。”苏景辉冷冷地说道,“你若真的想娶锦凤公主,就把这差事办好了,等你这次出使戎狄立了功,皇上龙心大悦,没准真会答应把公主嫁给你。” “可是公主现在已经要出嫁了……” “沉住气!”苏哲打断他的话,“皇上是不会把公主嫁给沈寒澈的。” “为什么?他以江北十四州为聘……” “就因为他以江北十四州为聘,皇上才不会答应。江北十四州无论对天景,还是对碧玺对是绝好的军中要塞。尤其是柳州,得到它,北可攻戎狄,东可进天景。若说一统天下需要十分力时气,那么只要有江北十四州,便可以省去三分力气。如此重要的地方,沈寒澈竟拿它换一个女人,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样的人,若是为人臣子,做一文官,倒能以风流文采名垂后世。但他却又偏偏生了一颗想当皇上的心!常言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有心当皇上,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毫无帝王的霸道之气。他若为帝,太平年间守成尚可,如今生逢三足鼎立的乱世之中,只怕早晚会是亡国之君。况且,皇上对锦凤公主的溺爱,绝非一般。他是不可能拿公主换疆土。很多年前皇上就说过,他的女儿,不求嫁得尊贵,只求嫁得终身幸福有靠。而身为皇上,他岂会不知亡国之人的下场?所以,皇上是不会将锦凤公主嫁给一个注定亡国的人的。” “那依舅舅的意思,公主的这婚事成不了?” “当然成不了。所以,你就安心地跟我去戎狄吧。”苏哲信誓旦旦的保证。平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竟然也有说谎的天赋。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他这外甥带到戎狄,只要锦凤公主一出嫁,他就是再想追回也没办法。日子长了,自然就忘了。 苏景辉信任他的舅舅,便继续跟着他赶往戎狄。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戎狄的时候,却在途中碰到一支送亲的队伍。苏哲化成路过的商人前去打探一番后,居然得知这了嫁的竟是戎狄的公主,是要嫁给碧玺皇太子沈寒澈的。 苏哲和苏景辉都这此大吃一惊,原来苏景辉编造的流言,竟成了真的。更可怕的是,一旦戎狄和碧玺结盟,天景国真是岌岌可危了! 怎么办? 苏哲当下决定,由苏景辉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向皇上禀报此事。自己则兼程赶往戎狄,尽最大的努力阻止戎狄和碧玺结盟。, 苏景辉于是一路上马世界上不停蹄,日夜兼程,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回来。当他将戎狄与碧玺结盟之事告诉皇上之后,皇上龙颜大怒,立即诏沈寒澈进宫。而这时候,沈寒澈正好收到沈崇阳的信,要他立即返回碧玺,迎娶戎狄公主,否就废他太子之位,永不许他再回碧玺。 面对父亲的施压,和天景皇帝的怒气,沈寒澈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决择。 这时候,皇上给他指出了两条路:一,回到碧玺,迎娶戎狄公主,继续做他的太子,并随时备战,因为天景将即刻发兵,夺取江北十四州。二,留在碧玺,仍以前科状元之名,任职高官,迎娶夏锦凤,做皇上的成龙快婿。 庄重却冷肃的清平大殿里,沈寒澈面对皇上提出的这两个条件,犹豫着,许久不语。 一边是君临天下,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鱼和熊掌难以兼德之下,他该如何决择? “你好好想清楚。”皇上对他说道:“做碧玺的皇帝,还是做天景的驸马,你自己选,朕不逼你。” “我回碧玺。”沈寒澈突然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公主,但是我不想放弃皇位。” “朕尊重你的选择,你走吧。”皇上凉凉地说道。 沈寒澈脚步沉重地出了清平殿,皇上那阴沉而带着怒意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淡笑。前来向皇上报告消息之后,一直躲在帷幕之后的苏景辉,在这时候缓步走了出来。 “知道朕为什么要放他走吗?”皇上问苏景辉道。 “微臣不知。” “因为他轻言和弃,不配娶朕的女儿。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想做,而做不成的事情。也没有想得,而得不到的。如果不成,只能说明你努力的不够。” “可是,碧玺和戎狄结盟一事,要怎么办?”苏景辉有些担心地问道。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说道:“谁说戎狄是要和碧玺结盟了?” 难道不是吗?戎狄的公主都出嫁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碧玺,这种板上定钉的事情,难道还会有变化? 见苏景辉一脸茫然,皇上笑了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去替朕办一件事情。” “请皇上吩咐。” “朕有意要将锦凤公主嫁于你,但这婚姻大事都得遵从父母之命,所以朕想让你,去接你的母亲进宫。朕要和她商量你和公主的婚事。” “谢皇上。”苏景辉激动地说道。 皇上终于答应,要将夏锦凤嫁给他了!这一刻,苏景辉觉得自己兴奋的几乎要飘起来。 可是,等他回家把这件喜事告诉他的母亲之后,苏母却是愕然大惊,紧接着便怒气冲冲地吼道:“我不能去见皇上,你也不能娶公主!” “为什么?”苏景辉有些不解地问道:“您不是也希望我早日成家立业吗?如今皇上看重我,要将公主许嫁给我,您为什么不同意呢?” “我就是不同意!”苏母严厉地说道。 “我早就告诉你很多次了,不要跟皇亲贵胄扯上关系,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你难道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世,你还想搭上你舅舅一家,九族人的性命不成?” “娘,皇上现在很器重我,而且,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世……” “你住口!皇上?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人比皇上的心思更深,他一向都是笑里藏刀,谁知道他又打的什么算盘!”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又没见过皇上!”苏景辉有些不满母亲的说辞,因为他对皇上,一向是敬仰崇拜的。 “我没见过他?”苏母瞪着儿子,“你舅舅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我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他压根就不是个好人。再说了,我去见他,他万一认出我是苏哲的妹妹,你舅舅这些年辛苦维护着的你的身世一定会曝光,到那个时候,你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娶公主!” 苏景辉无奈了,她的母亲如果强起来,谁劝也没有用。就在这母子俩僵持的时候,他们家虚掩的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便走进一个身穿浅紫锦绣衣裙的女子。 “公主?”苏景辉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迎上去,有些激动,又有些喜悦地说道:“您怎么来这来了?” “怎么,见了本公主,也不行君臣之礼?”夏锦凤笑道。 苏景辉一听,连忙要行礼,却被夏锦凤拦住。 “行了行了,你还真当真了。我今天来主要是告诉你,沈寒澈回碧玺了,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我父皇也同意我们的婚事,正等着诏见你母亲。” 这么顺利?苏景辉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太容易,容易的,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沈寒澈就这么轻易放弃,皇上就这么轻易答应,这可能吗? “你在想什么?”夏锦凤见他居然一脸疑惑,不由问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琴棋书画,君子四艺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我在想,皇上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苏景辉直言相告。 “那是因为沈寒澈自己放弃了,而我父皇又真的看中你。”夏锦凤说得理所当然,坐在一旁的苏母却不淡定了。皇上会有这么好心,她怎么觉得,这里面总有些阴谋的味道。 她走上前来对夏锦凤福身施礼,非常冷淡客气地说道:“公主殿下,您的父皇是否看中我家辉儿都没有用,我已经给他订了亲……” “娘……”苏景辉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出声想要制止自己的母亲。不料苏母到底是大家小姐出身,对夏锦凤的公主身份,丝毫不惧。 “我说的不对吗?”她瞪着自己的儿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娘,自然有权利给你订婚。至于这位公主,民妇倒想问你一句,你可舍得你皇家的荣华富贵,锦食玉食,住到我这农家小院里,纺线织布?” 这句话问得夏锦凤陡然一愣,什么意思这是? “你舍不得。”苏母继续说道:“所以你不适合做我苏家的儿媳。” “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告诉她,她不适合做平民家的儿媳。她要嫁人,就去嫁那些公候大臣,咱们这样人家,娶了她,娘怕你折寿。”苏母冷冷地说完,转身走进屋内,顺手把关门上。 “我说错了什么吗?”院子里,夏锦凤一脸茫然,“你娘也太古怪了,我堂堂公主嫁给你,难道你还委屈?” “我娘她平时不这样,我也不知道她今天这怎么了。”苏景辉有些尴尬地挠着头,这才意识到夏锦凤来了这一会,他竟然连杯茶都忘了倒。 “你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了,我就是随便逛逛。”夏锦凤说着,开始打量着这个小院。这是一个两进的院落,进了大门,首先是一个四角攒尖亭,亭中有石桌石椅,桌上还放着针线。很显然,苏母刚才是在亭中做针线的。亭子后面是悬山式前堂,再往后,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站在前院,倒是看不见花园里种了些什么,只看见一个八角亭的亭尖。园子后,便是歇山式后寝。院落两侧,则各有四间左右对称布局的进深较浅的廊房。 “不错啊。”夏锦凤笑道:“苏景辉,你是前不久才刚升的天下第一总捕头,食五品俸录,以前你是九品,据我所知,九品官吏的奉禄,可是很低的,就算是在京城边上,买这样一座宅子,也几乎不可能。你说,你是不是贪污纳贿了?” “我当然买不起。这院子里六年前,我抓捕了一个江洋大盗后,朝廷给奖赏了五百两银子,再加上我母亲原先的一些积蓄,又像衙门里的兄弟借了些钱,才买到的。不图别的,就是想让我母亲住的舒适点。” “你还挺孝顺。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行,公主请。”苏景辉连忙带路。 “你住哪?”夏锦凤问道。 “我住衙门,不常回家。前面几间廊是空的,我回家就住后面那间廊房。”苏景辉说完,便带着夏锦凤朝后院走去。来到他住的那间廊房,推开门后,夏锦凤才发现,这是把两间房打通成了一间。外面一间除了三面摆满了书的黑漆大书架以外,就只有一张质地极好,但不知已经用了多少年的旧紫檀大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案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劲松图》。那松树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苍劲挺拔。《劲松图》两侧,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乍风乍雨花易老。下联是:耐霜耐寒松长青。联上提字笔力雄厚,绝非一般。 皇上的字,在整个天景国都难有企及之人,而夏锦凤跟着他自小耳濡目染,书法造诣极高。但眼前这两行字,就让她啧啧称奇。因为如果她不是自小练临摩王石的字画,简直要将这幅字画认成王石真迹。 “你在哪里买的这个字画,仿得真是太好了,一般人都认不出这是赝品!”夏锦凤好奇地问道。 夏锦凤这一问,倒让苏景辉有些不好意思,“这的确是赝品,是我多年前拜师学艺时所作,不过,打我画了这幅画后,因为总被人认为是王石真迹,师父便不肯再教我。” 苏景辉有些无奈地说道。 夏锦凤又惊又喜地看着他,“你居在会做画,而且还做的这么好,还有这书法,我平时只说我父皇的字已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如今看来,你都可以和他比肩了。” “公主还是别夸我了,我怎么敢跟皇上比。” “这有什么不能比的,如果我父皇知道你的字能比得过他,没准还要赏你呢。”夏锦凤颇有着得意地说道。 她原以为,苏景辉就是武功高了点,长得好看了点,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捡到宝了。这家伙,居然还精通书法和绘画。再看看这满屋子的书,甚至还有竹简,这哪里是个捕头,这分明就是一读书人。 所谓琴棋书画,君子四艺。不知道这家伙懂不懂琴棋? 夏锦凤悄悄将屋子四周打量一番,并未见有古琴或棋盘,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突然又想到,当初在柳州,她冰上起舞,他以笛声相伴,那笛声似乎也很是悦耳,或许,他不是不懂,只是未曾摆出而己。 想到这,夏锦凤不由问道:“苏景辉,所谓琴棋书画,君子四艺,你既懂书画,是否也懂琴棋?” “多年前也曾拜过学过乐理和棋艺,只是我一个当捕头的,实在用不上这些,后来就搁置了。其实不光是琴技和棋艺,就是做画也不多了,主要是衙门公务繁忙,实在顾不上。字倒是常练,毕竟每日都有往来公文。”苏景辉实话实说,只是没有告诉夏锦凤,他不学琴技和棋艺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在短时间里超越了师父,已至于师父不愿教他。 “原来都搁置了,真是浪费。”夏锦凤有些可惜地说完,突然眼前一亮,问道:“你今天没事吧?” “啊?”苏景辉一愣,“今天是我抽空回家探望我娘,一会还要回衙门。” “那你这会总没事吧。”夏锦凤又问。 “这会?”苏景辉想了想,突然急声道:“我差点忘了,我得去后院帮我娘劈柴,不然她明日生火都没有柴火烧了。”说完,就急匆匆地往门外冲。 “苏景辉!”夏锦凤急得跺脚,“我第一次来你家来,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那,那公主,要不你跟我去后院,看我劈柴?”苏景辉想了想,说道。 “劈柴有什么好看的,你有琴吗?拿出来给本公主弹一曲。”夏锦凤气哼哼地说道。所谓花前月下,琴瑟合鸣,怎么这家伙脑子里就能想到劈柴这样的俗事呢? 他以为她来找他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跟他好好说说话,增进一下感情吗?劈柴?劈柴能增进感情吗?他以为这是天仙配,你耕田来我织布吗? 苏景辉有些无奈,心说:今天的柴是只能乘今晚衙门的差事办完后,再回来劈了。 “好吧,我去拿。”苏景辉走到内室里,拿出一把焦叶式的琴,又自书案下取出一个青铜三足小鼎,焚了檀香在里头。这才将升腾着袅袅香烟的小鼎放在自己面前,取来蒲团坐下,将琴置于膝上,缓缓弹起。 琴声一起,夏锦凤立即就感受到这琴音的美妙。一开始,琴音飘逸,仿佛碧波荡漾、烟雾缭绕,随后,在他手指大幅度的荡揉之下,琴音渐渐变得浑厚起来,又好似云水奔腾。到最后一段的琴音更为精妙,竟使人真的仿佛看见了云水激荡、奔腾翻涌的奇伟景象。 直到一曲终,夏锦凤都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太美了!”她简直要陶醉其中,惊喜地叫道:“当真此曲只有应天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苏景辉,你太让我惊喜了!对了,这是什么曲子?” “这是潇湘水云。”苏景辉有些无奈地笑道:“其实,我也就只能弹这一曲,别的,都不熟练。” “潇湘水云?”夏锦凤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从来不曾听过?” “这首曲子是,是我家先祖所做,并未流传于世。”苏景辉无奈地说了谎,其实也没说谎。这首曲子是他的父亲,林海阔所做。因为曲谱就在家中,所以他才练得如此纯熟。 “原来是你家先祖所做。”夏锦凤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没有听过。你能把琴谱给我吗?我也拿回去练习一下。” “我可以抄给你。”苏景辉笑道,说完,就自书架上找到那个琴谱,走到书案前,开始抄录。夏锦凤在他身边看着他抄琴谱,那熟练的笔法更让她佩服苏景辉的才智。 然而,抄琴谱很容易,费不了多少功夫。但此刻沉浸在这甜蜜而美好的时光里的苏景辉和夏锦凤两个人,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琴谱,彻底将他们打入无望的深渊。 第一百二十七章:祸起潇湘水云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锦凤赶到皇宫关闭宫门的之前,赶回宫中,一回去就迫不急待的让红绫和紫绡焚了香,开始练习苏景辉给她的琴谱。而与此同时,皇宫紫宸殿内,皇上却正在与燕王夏承胤父子二人,一边对弈,一边交谈。 “父皇,非要这样做吗?”夏承胤声音平静地问道:“儿臣已有王妃,况且儿臣自认,戎狄可汗是不会把女儿嫁给区区一个燕王。” 皇上落下一子,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声音微冷:“区区一个燕王?你什么意思?” “儿臣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担心戎狄可汗不会同意父皇的提议,”夏承胤语气依旧平淡。 “他是否会同意,关键是于苏哲如何协谈。”皇帝重重落下一子,冷声说道:“至于你,做好你份内之事就行了。” “可我不想娶什么戎狄公主!”夏承胤声音陡然提高。 “你必须娶。”皇上声音平静淡然,“你娶了戎狄公主,不但可以使天景与戎狄的紧张局势暂时缓解,而且还可以让碧玺认定戎狄言而无信。碧玺皇帝沈崇阳好战,如今既得江北十四州,攻打戎狄毫无阻碍,他不会放弃这次机会。一旦他们两家开战,天景,可获渔翁之利。” “父皇果然英明。”夏承胤冷笑一声,“儿臣明白了,父皇是在利用儿臣。也罢,不就是多一个女人而己,燕王府,还养得起。只是不知,妹妹的婚事,父皇做何打算?” “她的婚事,朕会如她所愿。”皇上抬眼看着夏承胤,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苏景辉真是苏景辉的话!” 夏承胤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什么叫苏景辉真是苏景辉? 正想着,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突然飘进殿内,皇上指尖微微一擅,惊声道:“谁在弹琴?” 殿外有太监匆匆进来禀报道:“回禀皇上,是公主。” 潇湘水云?她怎么会这首曲子? 皇上的脸色刹那间阴沉之际,忽然起身,直接摆驾储秀宫。 正在练琴的夏锦凤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皇会突然到来,断断续续的琴声在她看到皇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父皇。”她惊喜地叫道。 “凤儿,你哪来的这首曲子?”皇上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首曲子,普天之下只有六个人会。除了他,欧阳宗,柳尚书、陈远山、苏哲,另一个人便是林海阔。这是他们六人结拜当日,合创的曲子,从未传于第七人。后来,林海阔出了事,他便下令其他五人毁掉琴谱,再不准再奏此曲。如今他的女儿,又是何处得到这套琴谱呢? “是苏景辉给我的。”夏锦凤毫无保留地实话实说。 皇上的脸色越发的凝重。夏锦凤终于觉出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你怎么了?” “没事。”皇上忽尔轻笑,“这首曲子不好,让父皇给你做些修改吧。” “好啊。”夏锦凤很乐意地答应了。 于是这一首曲子被皇上改成了另外的曲子,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特色。不过,这对于夏锦凤来讲,却是件无所谓的事情,她要的只是她的父皇开心,至于琴谱,苏景辉那里还有,改了就改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上在储秀宫改完琴谱之后,立即返回紫宸殿。他没有让夏承胤离开,所以夏承胤还在紫宸殿呆着。 皇上看见他,立即吩咐道:“你去,到那个苏景辉家里,把他的母亲带进宫来,朕要见她。记住,不许惊动任何人!” “是,父皇。”夏承胤疑惑地看着他一眼,快步退出。 约摸两个多时辰之后,夏承胤就将苏景辉的母亲带进皇宫。当苏母踏进紫宸殿的时候,因为紧张害怕,差点被门槛绊倒,尚未看见皇上,就伏跪在上连连叩首,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就是苏景辉的母亲?”皇上坐在御案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目光阴恻凝重。 “是。”苏母仍未抬头,只是战战兢兢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我儿子出了什么事?” “你儿子没事。”皇上说道:“朕请你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如今有人禀奏,说你并非苏得龙的妻子,你怎么说?” 苏母听到这话,心中陡然一惊。 她当然不是苏得龙的妻子,她是林海阔的妻子。当年为了活命,她才顶了苏得龙妻子的名头,要知道那个苏得龙的妻子死生难产,母子均未活命,也正是如此,她才借她,瞒天过海活了下来。 “民妇确是苏得龙之妻,皇上若不信,可查户部档案。”苏母惊声说道。 “说得不错,朕已经查过户部档案,你确是苏得龙之妻。”皇上的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喜怒,“只是既然有人禀奏,朕自然得查实。所以诏你前来,有此一问。毕竟,偷换户籍并非难事,你说,是吧?” 苏母听得心惊胆战,却始终不敢抬头。 “你放心,朕不是怀疑你。朕今日诏你前来,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朕,看重你的儿子,想把女儿嫁给他。但儿女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诏你前来商议。只是不知道,令郎可有婚配?” “他,他……”苏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若真要嫁女,势必会详细苏景辉的身世,万一查出什么来,岂不大祸临头。 “这有什么难言的。”皇上轻笑,“你实话实说就行,不要欺君就行。” “他,尚未婚配。”苏母这才战战兢兢地说道。 “哦?”皇上笑道:“那就好。你丈夫也是为国殉职的忠良,朕的女儿能嫁到忠良之家,也不算委屈她。好了,你且回去,朕会另择良辰吉日,为公主订婚的。” “是,民妇告退。”苏母说完,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退出紫宸殿。 “来人。”她前脚一走,皇上便冷着脸说道。 “皇上,有何吩咐?”身边伺候的太监问道。 “派两个侍卫跟着她,朕要知道她的一切行踪。” “是。”太监领命,匆匆退去。 皇帝勾唇冷笑,提笔在御案上铺开的纸上,写下三个大字:苏玉繁!一股恨意自他心中逐渐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在骗他,欧阳宗在骗他,苏哲在骗他,赵太师知情不报更是在骗他,现在,连苏哲的妹妹苏玉繁,也敢这么正大光明的骗他! 二十年前,他见过苏玉繁不止一次,尽管现在她苍老了许多,但是他还不至于认不出她!她居然还在他面前装什么苏得龙的妻子!他们,真当他这个皇帝是傻子吗? “皇上,这是今天各州官员呈上来的奏章,请皇上御批。”这时候,有太监递上一摞奏章。 “可有洛州的奏章?” “有,是赵太师上奏的。” 皇上顿时眼前一亮,急声道:“快,呈上来!” 那太监急忙从中拿出赵太师的奏章交给皇上,皇上迫不急待的打开一瞧,果然不出他所料。苏哲在他面前参奏赵太师为买字画伤人性命一事,这次是彻底触怒了赵太师。赵太师一怒之下,参奏御史大夫苏哲,徇私枉法,包庇朝廷要犯林海阔妻子,为他们偷换户籍,改换姓名,欺君罔上! 皇上看完奏章,冷笑一声,吩咐道:“立即诏赵太师回京,还有,传旨,宰相欧阳宗,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即立进京。” 这一次,他定要将这群欺君罔上,敢在他眼皮底下偷梁换柱,包庇林海阔妻子的人一网打尽。否则他一个皇帝,被自己最信任的大臣玩弄于股掌之中,颜面何存! 欧阳宗等人不知道皇上为何急诏他们入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进宫到了紫宸殿,却发现皇上摒退身边所有人,独自一人在偏殿里弹琴。 他们很是奇怪,正要上前向皇上行礼,却被皇上拦住。 “朕今日诏你们前来,不谈国事,只谈四艺。”皇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笑说道:“还是和从前一样,朕为你们抚琴,宰相,吏部尚书,你们二人棋艺超群,就由你们来对弈。御史大夫,你的画作不错。朕命你再做一幅二十年前的《四艺图》。大理寺卿,你的字很好,这幅画就由你提字。至于兵部尚书,你给舞剑吧。” 皇上这一番安排,使得在场的人俱是一阵错愕,大有二丈和尚之势。柳尚书更是心惊,急忙禀道:“皇上,朝臣不允许在御前佩剑,何况舞剑?臣不敢。” “朕许你舞剑,你不必拘束。”皇上说完,索性将自己的佩剑递给柳尚书,又吩咐左右抬出棋盘并两张书案,书案上笔墨纸砚,各色颜料齐备。众人各就各位,皇上说道:“今日,还和二十年前一样,以朕的琴声为限,琴声止时,若棋局结束,书画俱成,便算朕输,你们无论什么要求,朕就可以答应。但若琴声止,或书、画有未成者,棋局未结束,若输棋者,朕便会严惩重罚!”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轻松中带着喜色,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使得几位大臣也稍稍放心。倾刻,琴声响起,空旷的偏殿里,琴棋书画一起上演。 第一百二十八章:苏景辉身世曝光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当几位大臣听到皇上的琴声时,除大理寺卿,其他人却俱是一惊。这曲子,不正是当年他们六人合写的潇湘水云吗? 欧阳宗更是惊愕万分,根本无心棋局。倒是陈、柳二人,听皇上弹起昔日之曲,一时间也想起少年时那些难忘时光,思昔怀旧,心中感慨万分,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段时光里。柳尚书按乐舞剑,一招一式宛若惊鸿游龙。陈远山沉着棋局,更是心无杂念,皇上的琴技更是超乎寻常。 这各怀心思的一群人,很快在这美好的琴声音,或沉醉,或惊骇,定了各自输赢。 曲过一半,陈远山轻易赢得棋局,一曲将终,大理寺卿已绘出一副《墨竹图》,并作对联一幅,赋七律一首。文辞优美,意境深长,字字精妙。 终于,一曲终。皇上定定地看着欧阳宗,声音微冷,“你输了。” “是,臣输了,还请皇上责罚。”欧阳宗说道。 “你可知,你为什么会输?” “臣,棋艺不精。”欧阳宗说道。 “一派胡言!”皇上突然起身,拂袖大怒。他指着欧阳宗,怒声道:“你,欧阳宗,你的棋艺天下鲜有敌手。而吏部尚书,他最不善长的就是棋道,你居然会棋艺不精到,输给一个不善棋道之人?你不是学艺不精,更不是生疏了,你是听了这曲潇湘水云心虚了,害怕了!” “皇上息怒。”欧阳宗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跪下。 欧阳宗说道:“臣只是听到此曲,想起昔日旧事,一时分了心神,才会输掉棋局……” “你们还不说实话,非要朕让大理寺将你抓起来挨个审讯吗?朕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希望你能自己说出来,可是你却以为能将朕被蒙在鼓里!” 陈、柳二人这会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不就是输了棋局,怎么皇上突然就这此发怒?皇上今天弹这一曲多年前已被他自己令行禁止的潇湘水云,究竟是何意图? “皇上,臣真不知皇上所问何事,还请皇上明示?”欧阳宗稳住心神,疑声问道。 苏景辉的身世,瞒得那样深。当初他和苏哲二人,可谓是思虑周全,滴水不露,皇上不可能会知道,所以如今他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你始终不肯说实话是吗?”皇上的心里,却刻已是怒火中烧,恨意如海,这就是他当年相约同生共死的兄弟,背叛他到这种地步,竟然还不说实话! “朕就给你明示。”皇上怒道:“苏景辉,他就是林海阔的儿子,是当年林家灭门之后的漏网之鱼!你与苏哲二人包庇叛臣之子,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欧阳宗闻言,却是面色不改地说道:“既然皇上已经知道,臣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皇上怒道:“来人,立即将欧阳宗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皇上息怒。”柳、陈二人一见情况不妙,急忙跪下求情。 柳尚书急声道:“皇上,欧阳相多年来为朝廷尽忠尽职,对皇上赤胆忠心,还请皇上念在他昔日劳苦的份上,饶恕他吧。” 陈尚书也随即说道:柳尚书言之有理。况且,就算欧阳相有罪,也该教大理寺审讯之后再定刑罚,还望皇上息怒,一切按律法惩办。” “皇上,臣同意陈尚书所言,欧阳相若有罪行,理该交大理寺查办。”大理寺卿也随即附合求情。 “将欧阳宗褪去官服,收缴官印,打入天牢,另外,立即缉拿苏景辉及其母亲”皇上怒气未减,对大理寺卿道:“朕将此案交你审理,一旦确认苏景辉确是林海阔之子,包庇叛臣家属,等同谋逆,你该知道如何定罪。” “那,苏哲一家?”大理寺卿问道。 “苏哲一家暂且不要惊动,毕竟苏哲出使戎狄,责任重大,等他回来再缉拿不迟。” “臣明白。”大理寺卿沉声说完,迅速领命离去,欧阳相同时被押入天牢,等候审讯。 这时候,柳尚书跪在皇上面前,重重叩首道:“皇上,臣有罪。” “你有何罪?”皇上余怒未消,冷声问道。 “臣未能查清苏景辉真实身世,犯有失察之罪。” “这事情不能怪你,欧阳宗与苏哲联手,将苏景辉的身世瞒得滴水不露。若不是苏景辉那日在朕眼皮底下,佯装体力不支,使林海阔躲过朕一剑,朕到现在还被他们蒙在鼓里。” 皇上说完,从案上取来赵太师的奏折,扔给陈、柳二人,说道:“你们看看这个。赵太师,他一直疑心苏哲包庇苏景辉,所以他曾跟朕说,让一个人看着自己的活生生的亲妹妹和亲外甥死在自己面前,稍有良心的人都会去营救。但朕不信他的话,因为朕太相信苏哲,相信他能够做到无私。朕甚至责怪赵太师,不该疑心苏哲。可是那天,当朕看出苏景辉急切要救林阔的意图时,朕明白了,赵太师的话,并非毫无道理。所以,朕让洛州府衙上报御史台,参赵太师为字画谋害人命。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赵太师,给他一个参奏苏哲包庇叛臣的契机。没想到,赵太师的奏章到了,朕又发现了苏景辉给了公主潇湘水云琴谱,所以朕断定,苏景辉就是林海阔的儿子。” “皇上英明。”陈远山说道:“只是如今苏御史出使戎狄未归,皇上又将欧阳宗押入天牢,只怕……”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皇上打断陈远山的话,“你怕会再出第二个林海阔。但是朕告诉你,不会。苏哲会回来的,为了他的家人,他一定会回来。” “可是当年林海阔也……” “朕说了他会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皇上勃然大怒,柳、陈二人再不敢说话。 离开紫宸殿后,柳尚书叫住陈远山,悄声问道:“陈大人,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那柳大人,你怎么看?”陈远山反问。 “我在问你,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你是皇上的儿女亲家,这件事情再怎么牵涉,也牵连不到你的头上,所以柳大人无需担忧。” “儿女亲家有何用,如今我那女婿已不是太子,况且,欧阳宗还险些成为皇上的老丈人,皇上龙颜大怒之际,不还是要下旨斩杀欧阳宗?”柳尚书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这么一说,倒点醒了陈远山,他一拍脑门,“哟,你说提这茬我都险些忘了,如果这时候欧阳宗的女儿能够回来……” “对呀!”柳尚书也是一阵惊喜,“如果她能回来,可是,她在哪?” “我怎么知道?”陈远山有些无奈,“别说是我,只怕连欧阳宗也不知道他的宝贝闺女去了哪里。” “那就尽快将欧阳宗被抓的消息散布出去,我想,只要他的女儿一旦得到消息,必定即刻赶回。有她在皇上面前求情,抵得上我们任何人。毕竟,皇上想娶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有,得告诉锦凤公主。她和苏景辉的关系可不一般,我想这时候大理寺应该派人去抓苏景辉了,这件事情如果让公主知道,皇上那里,只怕就要乱套。” 这二人一番合计后,立即分头行事,利用各自在宫里和京里的人脉关系,将消息散布开来。 正沉浸在与苏景辉美好未来里的夏锦凤,陡然从宫女红绫口中得知苏景辉被抓,惊声问道:“苏景辉被抓了,被谁抓了,为什么抓他,你说清楚!” “是皇上命大理寺抓的。听说,他是叛臣林海阔之子。皇上龙颜大怒,连欧阳相都抓了。公主,若他真是叛臣林海阔之子,只怕性命难保,公主不是赶紧想办法救救他吧。” “胡说,他明明姓苏,林海阔姓林,怎么,怎么可能是父子,父皇一定是搞错了,我去找他,让他放了苏景辉,他答应要成全我们俩的婚事的!” 夏锦凤几乎要哭出来,话音未落,就要夺门而出。 “妹妹。”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她的耳中,来人正是燕王夏承胤。跟在他身后的,是一队卫士。 “父皇旨意,储秀宫里,任何人不得外出。”夏承胤声音冷淡平静地对夏锦凤说道。 “你让开!”夏锦凤用力去推夏承胤,夏在胤却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说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是苏景辉既是叛臣之子,你就不可能嫁他。父皇已经决定,三日后由我护送你嫁往碧玺。因为现如今碧玺皇帝病危,随时可能驾崩。沈寒澈要在他崩驾之前娶你,否则将有三年守丧,禁止婚嫁。对了,我还要告诉你,沈寒澈当时选择回碧玺,其实是父皇授意。父皇的目的,是要以将你许嫁苏景辉的事情,使苏景辉放松警惕,好让他更好的查证苏景辉的身世。所以,沈寒澈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他的选择是留在天景。但是父皇没有同意,因为他若继承碧玺皇位,不会对天景造成任何威胁。” 夏锦凤听完夏承胤的话,颓然扶住门框,喃喃说道:“父皇,终究还是在利用我?” “生在帝王之家,总有太多的不如意。你是也如,我也如此。”夏承胤无奈地叹息。 第一百二十九章:大结局之赐死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不如意?”夏锦凤突然冷笑,“别人可以不如意,但我,必要事事顺心如意,没有人能逆我的心!”她说完,突然夺门而出。 “你要做什么?”夏承胤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我去找父皇,如果他不让嫁苏景辉,我就死给他看!” “你别闹了,行吗?”夏承胤怒道:“你知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抓苏景辉?因为他是林海阔的儿子。父皇对林海阔的恨,不是你能够想像的。当年他灭林家满门,连婴儿都不放过,所有的人都说父皇残忍,可是你知道林海阔对父皇带来多大的屈辱吗?” “可这跟苏景辉有什么关系?”夏锦凤哭道。 “是,这件事情确是跟苏景辉无关。可是父皇心底的却恨消除不了。他不会管事实是怎样,他现在记得的,只是林海阔当年对他所做的一切。所以,你现在去找他闹,不但救不了苏景辉,甚至连你自己都会受到连累。你以为父皇一直疼爱你,就真的能对你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他是皇帝,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也改变不了!” “难道你就要让我这样认命不成?”夏锦凤用力甩开夏承胤,气愤地哭道。 “事到如今,你只能认命。”夏承胤冷静了几分,“如今,你也出不了这储秀宫了,我会让你嫂子来陪你,至到你出嫁。至于苏景辉,父皇要杀要剐,你都不许插手。” 夏承胤说完这句话,便大步离开。 储秀宫外,一个小太监迎面走来,上来道:“燕王殿下,皇上请你去紫宸殿一趟。” “嗯。”夏承胤应了一声,抬脚步走。 到了紫宸殿,夏承胤才发现,整个空旷的大殿里,只有皇帝一人。他倚靠在御座里,神情有些疲倦,但眉宇之间的狠唳与无情仍让人心惊。 “父皇。”夏承胤上前揖手说道。 “你来了。”皇上坐正身子,指了指旁边设的座,说道:“坐下,父皇有事情要对你说。” “不知父皇有何吩咐。”夏承胤入座后,问道。 “看到面前那个黑色瓷瓶了吗?”皇上指着夏承胤面前案几上,一个不足一寸高的黑色瓷瓶,声音略带倦意,却分外冷洌。 “这是何物?”夏承胤不由拿得那个瓷瓶,疑惑地问道。 “是剧毒之物,腐骨蚀心散。你的母亲,徐丽媛,赵皇后,还有崔浩都死在这个药上。”皇上声音格外阴冷,一如他的脸色。 夏承胤心中一惊,险些将瓷瓶砸在地上,忙从案几后转出,跪在皇上面前,惶恐说道:“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别怕。”皇上淡然一笑,“我说过,你的我的儿子,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我都不原谅你。我给你毒药,只是要你让去杀了苏景辉。因为没有人,能比你更让我信任。” 夏承胤一颗心陡然落下,不知不觉间,额上已经冒起冷汗。 “是,儿臣遵旨。”夏承胤小心翼翼地回座,心中却暗想,区区一个苏景辉,怎么就会让皇帝恨到如此地步? 就在他刚刚落座之后,有一小太监匆匆进来禀道:“启禀皇上,欧阳宗之女欧阳敏在丹凤门外求见。” 皇上闻言,目光陡然一紧,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就要起身离座,却又在倾刻间懒懒地斜倚在御座上,冷声道:“罪臣之女,不见也罢。你去丹凤门传朕口谕,欧阳敏私自逃婚,辜负朕恩,欺君罔上,命丹凤门守卫立即将其抓捕归案,交由大理寺审办。” “是。”小太监说完又匆匆退出。 皇上神色不变,看着夏承胤,说道:“交给你的事情,尽快去办。如果这件事情你能办好,父皇许你,重获储君之位。” “多谢父皇。”夏承胤声音平静地说道。 出了紫宸殿后,夏承胤便拿着那瓶毒药出了宫,不料却在丹凤门前,遇到了正和丹凤门守卫打得一乱团的欧阳敏。 夏承胤见状,冷喝一声:“住手!” 守卫们立即停手,纷纷上前行礼:“参见燕王殿下。” “都起来吧。”夏承胤说完,走到欧阳敏面前,说道:“你就是欧阳宗的女儿欧阳敏吧,本王见过你,也知道你和父皇的关系,但是现在,你最好别胡闹。” 欧阳敏瞪他,没有说话。 夏承胤也不理她,径自说道:“父皇想要的,是苏景辉的命,而是欧阳宗的命。所以,只要苏景辉一死,欧阳宗或许保平安无事。但你若是在这时候惹怒了他,他是不会留一丝情面的。因为我的父皇,他现在就是一头发怒的狂狮,谁触怒他,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你且耐心等等吧,父皇已经给了我腐骨蚀心散,我会用它除掉苏景辉,等苏景辉一死,你再替你的父亲求情,那时候,你的胜算会大很多。” 夏承胤说完后,抬脚就要走,却被欧阳敏叫住。 “等等。”欧阳敏急步追上,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你这是做什么?”夏承胤皱眉,看着她拉扯住自己衣袖,不肯松开的手,疑声问道。 “燕王殿下,若苏景辉一死,请立即告诉我。”欧阳敏说完,立即松手,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她的双手紧紧握住,肩头有些轻颤。 “好,我会派人告诉你。”夏承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道。 “多谢燕王殿下。”欧阳敏向他深施一礼,匆匆离去。夏承胤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沉。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苏景辉坐在一张铺着稻草的木板床上,神情淡定自若地看着牢房外透进的一丝亮光,无畏无惧,不悲不喜。 今天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料到,但他却不后悔。因为他已经见过自己的父亲,甚至救了他的性命,也向夏锦凤说明了自己的心意,这样的人生,总算无憾了。 “你倒坐得住,我妹妹这会可要急疯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突然传来,苏景辉抬头望向牢房门口,惊声叫道:“燕王殿下!” “没想到本王还能来看你吧。”夏承胤说完,命人打开牢门,径自走了进去。 “燕王殿下,公主她,她好吗?”苏景辉一见夏承胤,便急声问道。 “她很好,”夏承胤语带嘲意:“三日之后,我要送她出嫁。不久以后,她就是碧玺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尊贵无比,而你,那个时候,只怕已是尸骨寒透。” “听燕王的意思,是想杀了我?”苏景辉凉凉一笑,问道。 “不是本王要杀你,而是皇上要杀你。其实也知道,你本无罪,不过因为一些陈年旧事罢了。可如今,如今皇上说你有罪,那你就是真的有罪,下辈子投胎,记得把眼睛擦亮,好好选个人家。” “多谢燕王殿下关心,若有下辈子,我一定铭记燕王殿下今日教导。”苏景辉淡然笑道,“也还请燕王殿下替我向公主说一声,苏景辉此生负她,不敢乞求公主原谅,只求公主一世开怀。” “你的话我会转达公主。”夏承胤说完,自袖中取出皇上所赐毒药,递给苏辉,“这是皇上赐你的,腐骨蚀心散,见血封喉,你服了它,本王也好回去复命。” “腐骨蚀心散?”苏景辉苦笑,“看来皇上对林家,真是恨之入骨。” “知道皇上恨你,就尽快服了此毒,本王可不想在这阴暗潮湿,气味怪异的天牢里多呆。” “好,既然是皇上下令,我服便是。”苏景辉接过毒药,心中一片死灰。 他早就料到一旦身世暴露,皇上必会要他性命,只是没想到会是毒死。留个全尸也好,省得落下无头尸体,连黄泉路上的景象也看不见。 可是死亡,他真的就不怕吗? 致命的毒药握在手里,在他面前,就是燕王夏承胤冷洌无情的目光。阴暗的天牢里,到处都充满着绝望。此时此刻,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夏锦凤的如花笑颜,想起她喝醉酒的时候问他,苏景辉,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想到她说,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想到她喜,她的怒,她显少的温柔,时时的娇蛮。 想到她为救他,答应太子嫁给沈寒夜,想到她的冰上起舞,想到芙蓉园那一吻。 一场场,一幕幕,在他的脑中不断地闪过。可如今,这些都已成往事,他不得不离开她,离开这个世界。他舍不得,却无能为力。 他无力的想,为什么就不能活下去呢?为什么就一定要他去承担自己父亲犯下的罪过呢? 他紧紧握着毒药,双目紧闭,良久不动。 “怎么,你是不敢喝,还是不愿意喝?”夏承胤冷笑问道。 “是,既不敢喝,也不愿意喝。”苏景辉陡然睁开,苦笑一声,“所谓生无欢,死无惧。而我,却有太多不愿割舍之事。” “你舍不得的,是公主吧?” “是。我原以为,此生能与公主相识,已无遗憾。但此刻我才知道,若真一死,负的不止是公主,更是我自己的心。” 夏承胤闻言一声冷笑,说道:“没想到,你对公主倒是一片痴情。可惜了,你注定了配不上她。你若真为她好,就乘早自己了断,也好让公主断了痴情,另续情缘,也不负对她‘一世开怀’的祝愿。” 第一百三十章:大结局之殉情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好。”苏景辉淡然一笑,“有燕王殿下,苏景辉也算不枉此生了。”说完,苏景辉仰头,将手中毒药尽数倒入口中。那股灼热刺痛滑过喉间,刹那间犹如万千钢针在扎一般。那疼,让他无力握住手中倒尽了毒药的瓷瓶。瓷瓶颓然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口鲜血自苏景辉喉间猛然喷出,血溅一地的同时,他高大的身体也向后倒去。 夏承胤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始终没有动。直到苏景辉重重地倒在地上良久之后,他才缓慢上前,俯身试探他的呼吸,直到确认气息全无,夏承胤才缓缓走出牢房。 翌日天亮的时候,一夜未眠的夏锦凤迷迷糊糊的正有了些睡意,就被红绫慌乱的声音给叫醒来。 “公主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夏锦凤急忙坐起,惊声问道。 “天牢传来消息,苏景辉在牢里服毒自尽!” “你说什么?”夏锦凤愣住,刹那间像失去了灵魂,“苏景辉服毒自尽?这怎么可能,红绫,你又骗我是不是?” “奴婢没有说谎,是真的。而且,大理寺已经审清了案子,今日午日,皇上要将欧阳宗押赴刑场斩首。听说皇上还派人去请御史大人苏大人即刻回京,他若回来,也是必死无疑。” “不可能,这不可能。”夏锦凤连连摇头,突然间,她猛然从床上起来,鞋也顾不上穿,就冲了出去。 “我要去找父皇,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死我喜欢的人!” “公主!”红绫急忙追上去,这时候,正在外间的紫绡和青罗,碧纱三人也急忙去拦夏锦凤。 “公主,皇上正在早朝,这个时候你没办法见他。况且,苏景辉已确认是叛臣之子,奴婢听有人说起,当年那个林海阔投敌叛国,使天景二十万兵马全部葬身北方雪原,无一人生还。不但如此,他还将幽云十六州拱手让给戎狄可汗,险些摧毁了整个天景国。所以皇上恨透了林家,如今得知苏景辉乃是林海阔之子,皇上怒气难平,奴婢听说如今连朝廷重臣都无一人敢替欧阳宗求情,更遑论是苏景辉。公主这时候若再去惹怒皇上,只怕自身都难保。苏景辉已经死了,公主总不能为了一个死人,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吧?” 紫绡又急又无奈地劝道。她知道自家公主此刻的心情一定是悲痛欲绝,可是据她打听,皇上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连欧阳宗都下旨斩首,公主再去闹,谁知道皇上一怒之下,会怎么做。伴君如伴虎,纵使公主又能如何,当初燕王殿下不也照样深得皇上宠爱,可到头来皇上一怒之下,还不是废他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做为夏锦凤身边最贴近的宫女,她是绝对不能容许自家公主遭受任何的不幸。 “可这些跟苏景辉都没有关系,凭什么他就要承担这些?”夏锦凤大哭,紫绡的话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就是想不通,她的父皇到底是跟林海阔有多大仇,甚至连林海阔的儿子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道:“公主,燕王妃到了。” “快请。”紫绡说完,扶着失声痛哭的夏锦凤在正殿里坐下。红绫也急忙回内室里,拿了衣服给夏锦凤披在身上。 柳舒妍走进正殿,看见夏锦凤伤心痛哭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红绫和紫绡她们几人都退了下去。自己走到夏锦凤身边,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好妹妹,你伤心,就好好哭一场,哭一场就什么都好了。”她无限哀伤地说道。 “嫂子!”夏锦凤一把抱住柳舒妍,大哭道:“父皇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知道我喜欢苏景辉,可他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他是皇帝。”柳舒妍有些无奈地叹道。 如果不是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了那些往事,柳舒妍也会觉得皇上逼死苏景辉的事情做得实在过份,毕竟苏景辉实在无辜。可为了皇权独霸,社稷安稳,杀死一个苏景辉,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于夏锦凤,皇上再怎么宠她爱她,终究,也抵不过江山社稷。 “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夏锦凤伏在柳舒妍的肩头,无力的哭泣。 “不是为所欲为,而是……”柳舒妍眉头微皱,无奈地叹道:“为了皇权独霸,社稷安稳。苏景辉,并非只是林海阔之子那么简单,而林海阔也绝非背叛朝廷这一桩罪,他的身后,有着鲜为人知,却又让父皇寝食难安的身世。这鲜为人知的身世一旦暴露,天景,将天下大乱。” “怎么可能?”夏锦凤泪眼朦胧,疑惑地看着柳舒妍,“苏景辉他就是一个小小捕头,而林海阔虽是他的父亲,却在他尚未出生之际就投奔了戎狄,他们父子俩,怎么可能使天景大乱?嫂子,我知道你想要安慰我,可也不能编说这么没说服力的理由。什么鲜为人知的身世?既然鲜为人知,为什么你就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又欲言又止,除非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身世,否则我绝不信你的话。” “公主不信我的话我也没办法,我现在能说的只是有一点,那就是京城以外,还有十三位藩王,如果皇上出了什么意外,那十三位藩王,绝对会乘机夺权。而要确保皇上不出意外,只有除掉苏景辉和林海阔。” “你的意思是,林海阔会谋反?他已经是戎狄的人,他怎么可能会……” “公主,不要再多再猜测。我也只能言尽于此。现在,公主只要平平安安的出嫁才是正经。至于碧玺那边,听说,皇帝沈崇阳已经同意沈寒澈与你的婚事。于是那位戎狄公主,她不会嫁给沈寒澈了。听我父亲说,苏哲已经传出消息,戎狄公主,会嫁给你哥哥。” 柳舒妍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夏锦凤思量着她先前一番看实莫名,又好似暗藏着什么玄机的话,久久不能心静。 林海阔到底有着什么身份,能让她的父皇,非杀了苏景辉不可! 她猜不透,也没有办法去问她的父皇。因为整个储秀宫被围得水泄不通,她出不去,她的父皇也不曾来见她。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她远嫁碧玺的这一天。而这天,竟是秋风萧瑟,落叶飘零。送亲的仪仗蜿蜒数里,一片鲜红。她又一次穿上嫁衣,登上婚车。紫绡和红绫等四人,原本是要随她一起去的,但她没有同意,而是放她们出宫了。她们,岁数也都不小,出了宫,便可以嫁人生子,过最平凡,也最幸福的生活。 至于她…… 夏锦凤坐在婚车里,看着越来越远的天景京城,心中一片死寂。雪绒还在她怀里,她其实不大养它,可它却最喜欢窝在她的怀里睡觉。车马一路摇晃,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日子,才终于到达天门关,沈寒澈早在这里等着她。夏锦凤走下车,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又一次想起了上一次,她被迫嫁给沈寒夜时,在天门关被苏景辉追回的那一幕。 可惜这一次,没有人再会来将她劫回了! “我要在这里,设坛祭拜苏景辉。”她向夏承胤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妹妹,你是公主,他是叛臣,祭他,与礼不合。”夏承胤婉言相拒。 “好,那就等我过了天门关在祭。那时,我是碧玺太子妃,祭祀苏景辉这个天景叛臣,应该不会与礼不合吧?”说完,她看见沈寒澈,“太子殿下,你说是吗?” 沈寒澈看着她,满眼心疼却没有说话。这样的夏锦凤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哀伤,那种绝望,甚至连目光都是那样的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气。犹如一尊泥塑的雕像一般。 她真的,就那么爱苏景辉,以至于苏景辉死后,她有了这种万念俱灰的神情? 看来,他真的迟了一步,纵使他做到天景皇帝所提的:不是戎狄结盟和在柳州屯重兵防控戎狄的两个要求,获得天景皇帝的同意,迎娶夏锦凤,可他依然有种预感。这辈子,他是不可能得到夏锦凤的心了。 看着夏锦凤那空洞的目光,沈寒澈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是,公主无论要做什么,我都同意。”他说完,立即派人抬到一张大案摆在天门关前,并奉上瓜果,美酒和香炉、烛台,点起烛火。 夏锦凤朝他点头致谢,随后,出人意料地,面朝天景方向,跪在案前,取来三柱香,在烛火起点燃,插入香炉,随即叩首三下。 沈寒澈和夏承胤看着她的动作谁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直到她第三下叩首之后,久未起身,二人才察觉到异常。 沈寒澈与夏承胤面带惊色地看着夏锦凤一直保持着叩首的姿式一动不动,不由对视一眼,急步上前扶她扶起之时,却发现,大量的鲜血从她吐出喷涌而出。 “妹妹!” “公主!” 两个惊慌失措,悲恸呼喊…… 一张笺纸在瑟瑟秋风中,飘向远方,上面以写血成的字迹,触目惊心。 “黄泉路上我等你,苏景辉!” 给读者的话: 话说,就这样完了吗?就这样完了吧?接下来,会写的番外篇《不做帝王妻》,主要写欧阳敏与皇帝的故事,在这里,将会有另一个结局,敬请期待! 第一百三十一章:番外之爱的痕迹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天音斋的卧房里,欧阳敏一声嘤咛,伸手抚向身边床铺的时候,指尖微微的凉意,使她缓慢地睁开眼睛。 “听雪。”她轻声唤道。 一个玫红衣裤的小丫头自外面端了洗了水进来。 “小姐醒了,快洗了脸用早饭吧,今天呤霜做了小姐最爱吃的珍珠糕。”听雪笑呤呤地说完,放洗脸水放下,打开衣柜替欧阳敏挑选衣服。 “小姐,今天要回相府,不如就换这件吧。”听雪自衣柜里取一套浅紫色衣裙,是以锦缎裁制,配了轻纱,看上去飘逸华贵。 欧阳敏接过衣裳,淡然一笑,“这样衣裳,怎及麻布衣裙舒坦。” “小姐又说笑话了,您在外面,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穿什么都行。可回了京城,谁人不知您是相府千金,若是再穿麻布衣裳,外人不说小姐您不爱绫罗,倒要说相爷苛待小姐,这相爷的脸面可往哪搁?” “行了,这些话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欧阳敏淡笑,自床上坐起,用被子裹着身体,伸出一双光洁的藕臂来,伸了个懒腰,便开始穿衣。 一夜**,让她浑身上下微微的酸痛很是疲惫,心里不由得就埋怨起夏展墨来。每次都不眠不休的折腾她一番,天不亮就悄悄溜了,连句话也不留。实在过份! “对了,小姐,昨天夏公子来找你,去给谁瞧病呢?”这时候,听雪一边整理着房间,一边好奇地问道。 “给他的,一个家人。”欧阳敏想了想说到。 她身边这两个小丫头听雪和呤霜,只知道她与夏展墨相好,却并不知道夏展墨是皇帝,更不知道他已是年近不惑,甚至一双儿女都已成年。当然,这还要得益于夏展墨的长相,如果他不说出实际年龄的话,没有人会看得到他已年近四十。 为此,呤霜和听雪一直觉得奇怪,在她们看来,夏展墨文武兼备,相貌出众,怎么相爷偏偏就不同意他和小姐的婚事呢? 如果让她俩知道夏展墨差点连孙子都有了,一定会觉得这是件天大的事情,到时候传扬出去,指不定人说要说她欧阳敏爱上一个老头子,那可就糟了! “那一定是不怎么重要的家人。”听雪自顾自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不重要的家人?”欧阳敏听了,不禁想道,太子妃是夏展墨的儿媳妇,这儿媳妇算是不重要的人吗? “要是重要的亲戚,他请了你去瞧病后,不但跟着你回来,到现在也不回家去陪着病人,所以我说肯定是不重要的病人。” “他没走?”欧阳敏大吃一惊,急忙穿好衣服下床,问听雪道:“那他在哪?” “在外间作画。”听雪笑道,说完走向床铺开始整理。欧阳敏这时候也去洗了脸,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妆。 “起来了?”这时候,夏展墨自外间走了进来,站在欧阳敏身后,伸手将她满头青丝捋向身后,拿起妆台上的象牙梳,细心的替她梳理头发。听雪见状俏脸一红,飞快地收拾好床铺,匆匆退了出去。 “你的头发真好。”夏展墨将欧阳敏的长发握在掌心,只觉得有些沉甸,仿佛捧了一匹上等的黑色锦缎。 欧阳敏扭头看他,突然自他手中抽回自己的长发,问道:“只是头发好吗?” “哪里都好。”夏展墨俯身,将下颌轻抵在她的头顶,伸手描过她的眉眼,鼻梁,最后在她的唇上流连着,笑着说道:“这里,最好。” “是吗?”欧阳敏握住他的手,身子微微坐正,夏展墨便自她身后挪开,来到她身侧。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梳妆。 再简单不过的发髻,配着淡雅至极的白玉首饰,一个幽兰般雅脱俗的女子,便映在铜镜里。 “或者,你可以试试脂粉?”夏展墨笑道。 欧阳敏看着妆台上,一直配备,却从未动用的脂粉,良久,还是叹息着拒绝了。 “太麻烦了。”她说,“有这个功夫,我不如去练会剑。” “你想练剑,我陪你。”夏展墨立即说道。 “你今天不用回宫吗?这个时辰,连早朝都误了,再不回去,只怕要误更多的事情。” “你放心,今天的朝政,我全部交给你父亲了,他代我忙碌一天,我便可多陪你一天。”夏展墨轻浅微笑,话音未落,却听到天音斋外传来丫环呤霜响亮的声音:“相爷来了!” 夏展墨不由苦笑,“看来是我失算了。” “你本来就不该留在这里。”欧阳敏笑道:“快些走吧,不然让我爹撞上去,到时候你这皇帝陛下的面子,可真就没地搁了。” “那,我就走了?”夏展墨依依不舍地说道。 “走吧,到了晚上,你再来,我等你。”欧阳敏凑到他耳边,低声细语,温柔缱绻。 夏展墨一阵浅笑,突然伸手拥往她的腰身,将她揽入怀里,在那红润的檀口飞快轻啄下子,惹得欧阳敏一阵面红耳赤,娇软的伸手推却他。 “还不快走?”她红着脸,娇声说道。 “晚上,等着我。”夏展墨说完,飞快地打开房门,来到院中,施展轻功,纵身一跃,便跳过围墙。而欧阳宗也在这一刻,恰恰来到后院寝房前。 “敏儿!”欧阳宗急匆匆地叫着女儿的名字,步上台阶,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去。 “哎呀,爹,你进来不敲门啊!”欧阳敏一把将手中梳子扣在妆台上,不满地叫道。 “啊?”欧阳宗一愣,“我忘了。对了,你赶紧收拾一下,今天有一个重要的客人,你一定得去见一见。” “又是哪家的王孙公子?”欧阳敏冷冷地说道:“你是不是就看我不顺眼,非要把我嫁出去你才满意?” “这,这话从何说起。我是你爹,你的终身大事我能不操心吗?你看看你自己,都二十五了,你再不出嫁,以后可怎么办啊!” “是我不想嫁,还是你不让我嫁?”欧阳敏没好气地说道:“这些你挑来挑去,不是嫌这个胖,就是嫌那个矮,好不容易有个长相过关的,你又觉得人家有文才,没武才,有武才,没文才,你把你自个姑娘当天仙,这世上哪有人配得上?” 欧阳敏埋怨着自己老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理亏。否则,他一直理直气壮起来,那可真就毫不讲理,非让她去见什么客人了。 “这会不一样!”欧阳宗急声道:“你知道这会是谁吗?” “是谁?” “是景王世子!” “谁?景王世子?”欧阳敏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老爹一脸期盼的神情,欧阳敏正色问道:“爹,你知道你闺女今年多大吗?” “二十五。”欧阳宗也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道:“所以,才非要赶紧出嫁不可。” “那你知道,景王世子今年多大吗?” “这个……应该有十五了吧?”欧阳宗一愣,说道。 “错,景王世子今年刚满十二,他的父亲景王,今年还不满三十。爹,你说我这嫁过去,是去世子妃呢?还是给景王世子,当后母啊?” “这,这,这……”欧阳宗急了,“你,你胡说什么!景王世子是刚满十二岁,可他总会长大的嘛。” “等他长大,你闺女我都成老太太了。你也不想想,我比人家出十三岁,这合适吗?你说,你是不是又在人家景王面前耍什么花招了?” “也没有,我就是把你十岁时的画像拿给他看了,结果他说你很好,要聘你做景王世子。”欧阳宗说得有些心虚,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闺女,他压根就没告诉景王,那是欧阳敏十岁时的画像,更没有告诉人家,他的闺女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了。 “把我十岁时的画像给人家看,你肯定没告诉人家那是我欧阳敏十岁时的画像,更没有告诉人家,你的闺女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了吧?” 欧阳敏锐敏地猜透了父亲的心思,既无奈又觉得可笑。 “爹,你想把我嫁出去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好吗?” “你有什么选择,不就是想终身不嫁,去编那什么劳什子书吗?我告诉你,这样行不通!你往世上看看,谁家姑娘不出门啊!” 欧阳宗怒了,陡然提高声音,怒吼道。他真不明白他怎么就教出这样一个性格古怪的女儿呢? 欧阳敏急忙将耳朵塞住,叫道:“你小声点……” 不料话刚一出口,欧阳宗却突然盯住她颈间的一处,目光逐渐变得冷洌。 “怎么了?”欧阳敏奇怪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宗突然上前一步,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妆台的铜境前,对着镜子指着她粉嫩白皙的脖子上那一块异常的红色印子,怒声问道。 欧阳宗虽说自原配夫人,也就是欧阳敏的母亲去世后既未续弦,也未纳妾,但做为一个过来人,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女儿脖子上那红色的印子是何物,那分明就是男女欢爱后留下的痕迹。 第一百三十二章:番外之离经叛道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大概,是被蚊子叮的吧。”欧阳敏无所谓地说完,伸手将衣领往上提了提,遮去那痕迹。心中却将夏展墨恨个半死,每次都留下这些痕迹给她惹麻烦,实在可恨! “蚊子叮的?”欧阳宗冷声道:“是蚊子叮的吗?” 欧阳宗话音刚落,听雪突然急匆匆地奔进室内,说道:“相爷,府里有人来传话说,景王和世子已经快到了相府,请相府快回府迎接。” 欧阳宗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再追问欧阳敏脖子上那块痕迹的事情了,急声对女儿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我回府。” “知道了。”欧阳敏迅速起身,跟着欧阳宗一路出了天音斋,乘轿子回了相府。 他们父女俩前脚刚踏地相府,欧阳宗还来不及在正厅坐下,景王和他十二岁的儿子就已经到了。欧阳宗急忙出府迎接,一番寒暄客套之后,将景王父子迎进正厅。 这景王叫夏展云,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因为与皇上的感情也颇深,所以皇上亲政之后,封他景王,就是因为景州到京城,快马一日可到,方便他时常回京与皇上兄弟相聚。 下人奉了茶后,欧阳宗客气地请景王和世子用茶,不料景王却问道:“相国,怎么不见令嫒?” “她,她就来了。”欧阳宗说完,忙吩咐下人道:“快去请小姐出来。” “不用请了,我已经来了。”欧阳敏大方地走进正厅,一身紫衣沉着稳重,大气又不失华贵。她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脚步轻盈地走到景王父子面前,微微服身行礼,道:“臣女欧阳敏见过景王殿下,见过世子。” “平身。”景王浅笑说道。 欧阳敏微笑起身,不由自主地悄悄看了这景王一眼,心中不禁觉得奇怪,同出一父的兄弟,怎么皇上就要那般出色的相貌,而他这个弟弟,却和他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呢? “欧阳相,这就是令嫒?”景王有些疑惑,“不是说,她才十岁吗?” “王爷,您怕是弄错了,是那幅画像上的她,十岁。像是十几年前就画成的。”欧阳宗呵呵笑道。 “是吗?”景王一笑,“看来真是本王搞错了。本王还想着……” 景王说着,却突然摇头,轻笑道:“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好什么好!欧阳宗在心里气愤地想道,给你一个嫁不出去的闺女,看你还能叫好! 正想着,却听景王问道:“相国,你说,令嫒,尚未出阁,这可是真的?” “是,她少时一直在深山学艺,所以倒把这终身大婚给耽误了。”欧阳宗勉强笑道,心中却极不是滋味。有这个二十五岁还嫁不出去的姑娘,他真觉得老脸无光啊! “太好了!”景王居然猛然地拍大腿,惊喜叫道。 欧阳宗立即皱眉,“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哦,相国别急,你先听本王说。上个月,本王的王妃刚刚过世,这,你是知道的。” “对,臣知道,王妃过世,是臣亲自去景州吊唁的。” “唉,自打王妃过世后,本王的王府里,就像缺了主心骨。所以本王近来,一直在物色新的王妃。今日见了欧阳小姐,真是让本王惊为天人。所以本王恳请的相国大人做主,将欧阳小姐许配本王。若相同大人同意,本王可即刻回景州,准备下聘之事。” “王爷,这事情恐怕不行。”欧阳宗呵呵一笑,说道:“我欧阳家有条规矩,欧阳氏的女儿,不嫁皇室不嫁商,不为妾室不续弦。王爷您这四条里,就占两条。所以,你的身份地位,不适合娶臣的女儿。” “欧阳相,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本王是先皇之子,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如果连本王都不适合娶你这女儿的话,那这世上,恐怕就只有皇上一人合适了。” “皇上也不合适。”欧阳宗慢腾腾地说道:“就算他能让我的女儿做皇后,那也是和王爷一样,四条里,占了两条,况且,臣与皇上曾义结金兰,臣的女儿,便是皇上的晚辈,这世上,哪有晚辈嫁长辈的道理?” “是吗?”景王呵呵一笑,“那我倒要问问欧阳小姐,连你父亲都说你和皇上不合适,可皇上随身佩戴的鸳鸯玉佩中的鸯佩,怎么会在欧阳小姐的身上?” 欧阳敏闻言心中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就抓紧了系在腰间的玉佩。 “什么玉佩?”欧阳宗一听,立即看向女儿,看她手里果然紧紧攥着那玉佩,沉声道:“给我?” 欧阳敏看向他,二话不说,便解下玉佩,塞到他手里。欧阳宗接过一看,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这个。”说完,将玉佩呈在景王面前,笑道:“王爷请看,这不是鸳鸯,这是一只鸡。因为小女属鸡,所以臣在她出生后不久,就买了这块寒冰玉雕成的鸡给她佩戴身上,你瞧,这背后还有平安二字。” “哦,原来是本王看错了。”景王笑得意味深长地说道:“本王还以为,欧阳小姐得到了皇上的青睐,毕竟像欧阳小姐这样的妙人,皇上若遇见了,必定也会喜欢。” “王爷过奖了。小女当初也是参加过选秀的,只不过小女粗陋,没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是吗?看来皇上真不是个慧眼识珠之人。”景王哈哈大笑,心中却觉得这欧阳宗实在太笨。真不知道像他这么笨的人,是如何帮着皇上料理朝政的。连自家女儿和皇上在一起多年他都未能察觉,难道真要等到有一天,他的女儿给他弄个外孙出来,他才能明白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皇上也真是的。既然人家欧阳敏不想嫁他,欧阳宗也不同意欧阳敏嫁他,他索性就放手也就算了,毕竟他是一国之君,除了欧阳敏,有的是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可他偏偏要缠着人家,自己缠着还不算,还派他这个当弟弟前来探欧阳宗的口气。真不知道,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欧阳敏这时候紧握着皇上夏展墨送她的鸯形玉佩,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虽然方才她疾速将玉佩调换,可谁知道是真的蒙过了父亲的眼,还是他只是在景王面前装样子! 她太了解她的亲爹了,有些时候他老人家和皇上还真有几分像,看着总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其实心思比谁都深。这样的人,若是玩起心眼来,比谁都坏,若是发起狠来,更会让人防不胜防。 事情果然如欧阳敏所想。景王前脚一走,她的亲爹就突然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掰断。 “你干嘛?放开我!”欧阳敏气愤地吼道。 欧阳宗却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你再不放开,我动手了!”欧阳敏恨恨地威胁他。 “你动手啊!反正你功夫好,我也打不过你。不过你别忘了,我是亲爹,你要是打了我那就是忤逆。还有,我是朝廷命官,正一品宰相。这忤逆不孝一重罪,殴打朝廷又是一重罪,按照我朝律法,监禁你个十年八年的,你可别后悔。” “你……”欧阳敏无语,只能服软,撒娇道:“爹,我的亲爹,你闺女我哪敢动你一根头发丝啊,只是你这样抓着我的手,真的很疼的。” “知道疼,就把手上的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欧阳敏装糊涂,正准备伺机将玉佩藏起来的时候,却被欧阳宗突然一个用力,生生逼得她松开拳头,那块鸯形玉佩顿时掉在地上。 欧阳宗眼疾手快,立即俯身捡起。当他看清那块玉佩的样式子,眸中突然间像覆盖了一层薄冰,冷得冻人。 “这是皇上的东西,你从哪来的?” “我在集市上买的啊!”欧阳敏贯彻着死不承认的原则,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还敢狡辩!”欧阳宗大怒,狠狠地将玉佩砸在地上,玉佩落地后,重重地弹起,随即便不知滚落何处,没有踪迹。 “你干嘛呀!”欧阳敏刹那间就哭了,“那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扔掉它?” “你的东西,是你的东西,还是皇上的东西?一直以来,别人在我面前含沙射影,说那些有的没的的话,我全不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我的女儿她懂分寸,可是我没想到,别人说的都是真的!” 欧阳宗说到这里,也不由得老泪纵横起来。 “是我欧阳宗教女无方,才养出你这个么不肖女来。一个未阁的姑娘,背着家里和皇上私会,你知道这要传出去的话,别人会看我,又会怎么看皇上,怎么看你?别人会说我欧阳宗让自己的女儿去勾搭皇上,会说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却不知廉耻,引诱民女,更会骂你欧阳敏是个离经叛道,毫无羞耻之女子……”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欧阳敏哭喊道:“我只知道,我爱皇上,我就想和他在一起,有日是一日,我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后妃之位,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爱他。如果你觉得我离经叛道,引诱皇上犯罪,让你欧阳宗丢了脸面的话,那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从来井水不犯河水!” 第一百二十三章:番外之救命仙丹欧阳敏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你是我闺女!”欧阳宗怒吼,“我这辈子就养了你这么一个闺女,你哪我断绝父女关系,我找谁给我养老送终,又找谁延续我们欧阳家的血脉!”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就想着给我找个倒插门女婿,可是我说过多少次,我这辈子不想成婚。无论是谁,我都不嫁!你若非得要延续什么欧阳家的血脉,乘着现在你还不老,赶紧续个弦纳个妾什么的,保管你老来儿孙满堂!” “胡说八道!”欧阳宗气得吹胡子瞪眼,满地乱转,“你,你居然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知道我们欧阳家有规矩……” “规矩,规矩!规矩不是人定的吗?你改了它不就成了。”欧阳敏见他气得不行,生怕把自家老爹气出个好歹来,连声音也弱了几分。 “敏儿。”欧阳宗一见女儿示弱,深叹一声,微平怒意,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爹在逼你,这世上,哪有女子不成婚道理,再说了,你和皇上都已经……” 欧阳宗又是一声叹息,“这样,你和他的事情,你爹既往不咎。但是,从今天起,你给我在相府呆着,哪也不许去。当然,我也不会逼你去相亲,咱们爷俩都冷静冷静,好吗?” “不好。”欧阳敏一口回绝,“我要去浮云山寻找药材,没功夫留在京城当大小姐。” 她老爹的心思她还能不知道,留在京城,他肯定隔三差五的找一些他看中的人,以见客为名,搞一些变相的相亲,没准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卖了,哦不,是他嫁了人! 欧阳宗见说不动女儿,没办法了,无限哀伤地说道:“好吧,那你去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呆习惯了。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就行,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劳你操心了。” 说完,竟转身出了房门。 欧阳愣愣地看着他,心中一阵愕然。这么容易就妥协,这可不是她家老爹的风格啊! 不过,他既然说了让她走,她还是赶紧溜吧,不然夜长梦多,万一走不了,又得耽误时间。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再不抓紧时间寻找研究各种药材,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完成《百草集》的编纂了。 于是,欧阳敏迅速将身上的锦衣华服换下,穿上一套暗红麻布衣裙,将发髻打开,却掉所有头饰,随意将长发挽在脑后,披上一件黑色披风,快速离开相府。 繁华的京城,从来都不是她的久留之地,尽管这里有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父亲和恋人。但这也不能阻止她去实现她的理想。 父亲的心思她明白,世间父母谁不希望女儿有个好的归宿。可她的归宿,不是一个男人,而是这天下山水。这样的想法,她无法向父亲说明白,更无法向皇上说明白。爱,却不嫁,任谁都不会理解吧。 出了西城门,欧阳敏顿时觉得心情舒爽了许多,天辽地阔,这才是她想要的自由。她加快了脚步,向着远处进发。却在这时候,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小姐,小姐!”身后,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急唤。 欧阳敏拧眉,却还是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来人竟是相府周管家。 “周管家,怎么了?”欧阳敏淡淡地问道。 “相爷,相爷他在书房突然晕倒,大夫,大夫说……”周管家喘着气,半天说不出来。 “说什么,我爹怎么了?”欧阳敏的心顿时提到了嗓音,急声问道。 “不知道,大夫也诊断不出个结果,小姐,你别走了,快回去看看吧。” 欧阳敏的心刹那间就乱了,急声道:“快,回去。”说完,转身就朝城里奔去。 她的父亲肯定是因为她执意要走,才会突然病倒,如果父亲真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就真的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当欧阳敏一路急匆匆地赶回相府的时候,欧阳宗已经清醒了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想着,既然女儿留不住,不如就随她去算了,可是当女儿离开之后,他却突然觉得一阵心痛,便栽倒在地上。要不是管家发现及时,他这条命估计都要没了。 “爹。”欧阳敏一看见父亲憔悴虚弱的样子,眼泪刷就落下来,一下子扑到床头,握住欧阳宗的手,哭道:“爹,你怎么了?你怎么能这样吓我?” “我没事。”欧阳宗虚弱一笑。欧阳敏却抓起他的手腕,替他诊脉。当她感到到自己父亲的脉博时,心中一阵惊颤!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欧阳敏哭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病吗?胸痹!弄不好会要命的!” “怎么可能?”欧阳宗不以为然,强撑着坐起来,笑道:“我闺女可是圣手观音,死人都能救活了,这区区小病要是都能要我的命,那我闺女这脸往哪搁?” 说着,他还不望伸手捏着欧阳敏的脸,满眼都是宠溺。 “你就是存心不让走。”欧阳宗破涕为笑,一把拍掉他的手,这才起身吩咐一旁的管家道:“周管家,你去告诉厨房,以后府里的菜式一定要清淡。另外,你一会让人把沉香院收拾一下,以后我会长住相府。” “是,小姐。”周管家一听,顿时欣喜若狂,小姐不走了,这真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 说完,他便急忙去按欧阳敏的吩咐办事。 打这天起,欧阳敏便安安心心地呆在相府,专心地帮着欧阳宗调理身体。在女儿的精心照顾下,欧阳宗一天比一天更显神清气爽,连柳、陈二人都不由得他大不一样。 趁着这天下朝的,这两个拦住了他的去路。陈远山开着玩笑问道:“欧阳相,你最近精神饱满,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岂止是灵丹妙药,简直是救命仙丹。”欧阳宗颇为得意地说道。 “哦,是什么药?” “我闺女。” “你闺女?”柳、陈二人颇为吃惊。 “对,我闺女不走了,她现在天天府里照顾我,我自然是精神饱满,神清气爽,就像是回来了二十年前!” “原来是这样。”陈远山二人哈哈笑道,“欧阳相真是好福气。不像我那几个闺女,嫁出去了,就真像泼出去的水,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娘家,更不敢指望他们孝敬。” “是啊,要是我也有个像欧阳千金一样的女儿,如今止不定多宽心呢。”一旁的柳尚书也哈哈笑道。 “老陈说这话也就算了,你添什么乱!谁不知道,你柳尚书的千金是当朝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我家闺女再好,可这终身大事到现在也没个着落,也够让我操心了。”欧阳宗突然叹息,有些无奈地说道。 “唉,也对。”柳尚书叹道:“世侄女如今确实不小了,也该在这婚事上上点心了!” “我也是这样想,可我这闺女,非要编什么书,说是要终身不嫁,你说这不是胡闹吗?”欧阳宗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哎,说到世侄女的婚事,我手上倒是有个人选。”陈远山突然说道。 “你有人选,谁?”欧阳宗惊喜地问道。 “一个入京备试的考生,是蒲州的举子。我近些日子观察过他,才貌均是本届考子之首,言谈举止大方有礼,更重要的是,还有一颗仁善之心,前几日还在城外救助另一位因贫困无食饿昏的考生,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盘缠给了他,自己却住在城外土地庙中。我因留心于他,已经打听了他的一些消息,他因家境贫寒,遭人退婚,所以年近三十,却尚无婚配。若今秋科考,他能得中,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当真如此?”欧阳宗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样好的人选? “岂敢蒙骗欧阳相。只是这科举之事,瞬息万变,他若不能得中,只怕也配不得相府千金。” “得不中又如何,只要人品好就行。我欧阳宗找的是女婿,又不是给朝廷选官。你帮我留意着,如今他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就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提提这桩婚事。” 欧阳宗急切地说道,完全把自己答应女儿不会逼她相亲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却不知他们三人的这一番言论,早被人听去,一字不差的禀报给了皇上夏展墨。 “这个欧阳宗,实在可恨!”夏展墨听了以后,脸色冷洌,恨恨地说道。 “皇上,要不,奴才去把这事情,跟欧阳小姐说一声?”给夏展墨传信的太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说道。 “不用你去,朕自己去。”夏展墨没好气地说道,话音刚落,一道窈窕身影突然走进殿内,略带娇嗔地问道:“皇上要去哪里?” “爱妃。”夏展墨眼前一亮,惊喜地快步走到赵淑妃身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你身体才好,也不怕太阳晒着。”说完,急忙牵着赵淑妃的手,让她在御座旁坐下。 旁边伺候的宫女伶俐地给赵淑妃倒了杯茶,正待退下,却被赵淑妃叫住,“你是新来的?怎么本宫从没见过你?” “奴婢不是新来的,只是以前不在御前伺候。”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番外之你是我爱的人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皇上,臣妾觉得这个宫女不好,你瞧她,头都不敢抬,怎么配在御前伺候,不如让她去别的地方算了。”赵淑妃冷冷地看了眼这个宫女,转而向皇上撒娇说道。 “一个宫女而己,你要是不喜欢,就让她去别处。”夏展墨拥着赵淑妃,无所谓地笑道。 “皇上刚才说,要去哪里?”赵淑妃待那宫女离开后,再次问道。 “朕要去……去相府。”夏展墨略微迟疑后说道。 “去相府做什么?臣妾也能跟着去吗?”赵淑妃倚在他的怀里,无限娇媚的说道。 “朕去相府,是要和欧阳宗谈些事情,你跟着去可不方便。不如这样,等朕忙过这一阵,带你去芙蓉园住几天?” “就带臣妾一人吗?”赵淑妃惊喜地问道。 “就带你一个。”夏展墨笑道,将她拥得更紧。 “臣妾多谢皇上。”赵淑妃娇笑说完,突然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便匆匆进来,使得赵淑妃一阵面红耳赤。夏展墨却是面不改色,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皇上,水云庵传来消息,说是锦凤公主并没有去水云庵,现在已经不知去向。” “你说什么?”夏展墨眸光一紧,声音微冷,问道:“公主不知去向?” “是的。” 夏展墨陡然坐正,脸色微沉,一言不发,赵淑妃紧张地看着他,不敢言语。 良久之后,夏展墨终于缓慢地开口,叫来御前侍卫吩咐道:“你去,挑二十个精壮卫士,让他们立即出京,寻找公主,一旦找到公主,只可暗中保护,不许惊动她。” 侍卫领命而去,赵淑妃奇怪地问皇上:“皇上,为什么要暗中保护公主,却不许惊动她呢?” “朕是想让凤儿出去历练一番。她自小长在皇宫,不了解民间疾苦,所以养成了骄纵任性的个性。让她出去吃些苦,她就会明白,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不过江湖险恶,朕是怕她有什么危险,所以才派人保护。不过,这件事情你可不要说出去,明白吗?” “臣妾明白。”赵淑妃嘴上说明白,心里却不明白。暗中保护公主这样的事情,至于要保密吗?不过,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也不敢反对。 经赵淑妃这一打岔,夏展墨就把去相府找欧阳敏的事情给暂时搁了下来,一直到陪着赵淑妃用了晚膳,又命人送她回宫之后,才想起这件事情。 “来人,给朕更衣。”夏展墨一想到欧阳敏,就突然有种迫不急待,想与她相见的感觉,仿佛一刻也耽误不得。 “皇上,是要去相府?”先前给他传信的太监迎上来,笑呵呵地问道。 “废话。”夏展墨瞪他。 这太监笑着,急忙叫人拿了身便服,呈到皇上面前,一脸谗媚地笑道:“皇上,你瞧这套怎么样?” “很好。”夏展墨看着那红漆盘里,那套玄色,勾勒着银色祥云图案的衣服,满意一笑。 “欧阳小姐亲手缝制的衣裳,当然好了。”太监笑着替他更衣。 夏展墨伸展双臂,任他替自己更衣,眼中含笑,“还是你最懂朕的心思。这套衣服,朕记得,你去年朕生辰那晚,混在相府贺礼中送进来的,它还有个名字,叫夜云轻。” “皇上穿着欧阳小姐亲手缝制的衣服,去见欧阳小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太监一边说着,一边替他整理好衣服。 “好了。”皇上抖了抖袖子,笑道:“朕这就出宫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朕已经歇息了。” 太监笑着答应了之后,夏展墨便出了紫宸殿,借着夜色从丹凤门出了宫。丹凤门的侍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夏展墨也不隐瞒着,大摇大摆地就出宫了。 相府离皇宫并不远,轻功绝顶的夏展墨没多久就赶到相府门前。这时候,一个守夜的小厮正在打盹,夏展墨上前,用脚踢了踢他,小厮惊醒,睡眼惺忪地惊声问道:“什么人?” 夏展墨背着手,笑道:“我是来请你家小姐治病的,你去传句话吧。”说完,自身上取出一锭银子,塞在小厮手里。这小厮一见银子,顿时睡意全无,立即来了精神。 “行,公子,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传话。”说完,就要往府里跑,却被夏展墨叫住。 “你等等。”他低声道:“不要惊动相爷,明白吗?” “明白。”小厮攥着银子,推开大门,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一路小跑着赶到欧阳敏住的沉香院。正巧这时候,欧阳敏的丫环听雪端正出来倒洗脸水,见他急匆匆地跑进院子,不禁冷喝道:“大晚上的,你不在府门前守着,怎么跑这来了?” “听雪姐姐,我是来传话的,门口有位公子,说是要找小姐瞧病。” “公子,什么公子?”听雪一阵疑惑,话音刚落,房里就传来欧阳敏淡淡的声音:“听雪,告诉小厮,让他带那位公子从西边角门进府,到沉香院来。” “是。”听雪应了声,还没说话,这小厮已经因听到了欧阳敏的话而跑了出去。 大约一刻钟之后,夏展墨走进沉香院。身上玄色的衣服使他和夜色溶为一体。他的脚步很轻,却很稳,走到房门口,他微微一顿,正要抬手敲门。房里就传来欧阳敏略带笑意的声音:“难为你这么晚赶来,快进来吧。” 夏展墨一把推开房门,就见欧阳敏只穿着亵衣坐在书案后看书。见他到了,欧阳敏轻笑起身,放下手中书本,迎上前说道:“我刚才还想着,今晚上清静,能好好的看看书,不想你就来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来吗?”夏展墨乘她走近,一把搂住她的腰身,笑问道。 “你来与不来,对我而言,没什么分别。”欧阳敏轻易从他怀里滑脱,一个转身又回到书案后,重新拿起书本,目光在书中的字里行间穿梭着,说道:“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先歇着吧,我还有些问题没有弄清楚。” “什么问题?”夏展墨走到她身后,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抚在她的后颈,轻轻的撩抚。他指尖掌心传来的温热,使得欧阳敏一阵轻痒,不由笑着扭头,仰面看着夏展墨说:“你别闹我行吗?” “问你呢,碰到什么问题了?”夏展墨不理会她,手上动作丝毫不停,甚至渐渐的滑上她亵衣下光滑的后背。 “我在想,心痹,要怎样才能治愈。”欧阳敏扭动着身体,终于将他不安份的手甩开,整个后背索性靠在椅背上,再次仰面看着夏展墨说道:“你知道吗?我爹他,得到心痹,我现在配的药只能暂时治好他的症状,却无法根除他的病。心痹发作时,若是处理不当,会要人命的。” “你可真孝心可嘉。”夏展墨转到她身侧,将书案上的书往一边挪了挪,腾出空地,自己半倚半坐在靠了上去,于欧阳敏相对。 “唉,孝心不孝心的谈不上,不过我爹他年纪虽然不大,身体却是真的不怎么好。其实,这也是你害的,他那么辛苦操劳,为的,可都是你夏家的江山社稷。” “按要照你这么说,我该好好奖赏你父亲,赐他黄金万两如何?”夏展墨看着欧阳敏,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黄金万两倒是容易,只怕不称他的心。”欧阳敏无奈叹道:“他现在心里想着,就是怎么给我找个倒插门女婿,多给他生几个孙子延续欧阳家的血脉,哪里稀罕什么黄金万两。” “倒插门女婿?”夏展墨拧眉,但随即又问道:“那你看我怎么样?” “你?”欧阳敏不屑地看着他:“你是皇帝,岂能做我欧阳家的倒插门女婿?”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皇帝,不配做你们家的女婿?”夏展墨眸光一冷,问道:“敏儿,你是不是心里,还有着别的打算?” “是啊。”欧阳敏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当然有别的打算。找个倒插门女婿,是我爹的意思。入宫为皇后,是你的意思。但这两样我都不会选,我要的是自由,无拘无束,无悠无虑地畅游山水间,寻遍天下一切可用药材,编纂完成我的《百草集》,只要能完成这件事情,我这一生,死而无憾。” “难道我还抵不过这区区一本药书?”夏展墨的声音越发的冷淡,甚至已经隐隐有了怒意。他这一生,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失过手。唯独这欧阳敏是个例外,这七八年的时间里,从来都是他被她牵着鼻子走,而且似乎有种随时都会被她抛弃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欧阳敏年纪越来越长,也变得越来越强烈。这个女人,让他抓不住,又放不下,实在磨人。 “这怎么能相比较呢?”欧阳敏的目光又一次转回到书上,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是我爱的人,《百草集》是我一生的事业,这两个并不冲突。” “那如果,我要你放弃你的事业,嫁给我呢?”夏展墨严肃而又深沉地问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番外之霸道君王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你怎么又提起这个。”欧阳敏顿时眉头一皱,一脸的不悦,冷声道:“我说过,我这辈子不想嫁人。” “既然你说我是你的爱人,你为什么不想嫁我?”夏展墨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丝丝怒意在他眼中一点一点的升腾着,越来越浓。 “我不是不想嫁你,我是要终身不嫁。” “为什么?”夏展墨一把扣住她的双肩,怒声问道。 “我不想跟你吵架!”欧阳敏用力推开他,“时候也不早了,你要不早点歇着,要不早点回宫,别妨碍我……” 话说到此,夏展墨突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对着她正一启一合的双唇,霸道而又狂烈地吻上去。这突如其来的狂吻让欧阳敏觉得双唇一阵麻痛,她拼命去推夏展墨,用尽全力挣扎反抗,他却怎么也不肯放开她。欧阳敏气不过,双唇微启,对着夏展墨的嘴唇就咬了下去! 夏展墨一个吃痛,陡然松开她,一双眼里却喷着怒火。欧阳敏也是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丝毫不露怯意。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对视着,仿佛谁也不服气谁。过了许久之后,夏展墨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铺前,极其狂野粗暴地将她扔在床上,随即俯身便要撕扯她的衣裳。 欧阳敏这时候已经气得火冒三丈,她就最讨厌夏展墨这狂躁霸道,蛮不讲理的样子。如今见他居然变本加厉,要对自己用强了,欧阳敏想也没想,抬手冲着夏展墨那张黑得滴墨,却依旧刚毅俊美的脸,狠狠的煽下去!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格外的突兀。夏展墨愣住,欧阳敏也愣住。 “对,对不……”欧阳敏急忙想要道歉,但话未说完,室内又一次响起重重的巴掌声。 这一次,是夏展墨回了欧阳敏一掌。欧阳敏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而夏展墨的怒意却始终未曾平息。 他见欧阳敏不再反抗了,便开始动手脱衣。就在这时候,欧阳敏突然翻身想要离开。欧阳敏的武功不差,但夏展墨的武功却更是出神入化,他敏锐地感觉到她想逃离,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然封住她的穴道。欧阳敏无力的垂泪,悔意,第一次涌上心头…… 夏展墨是在将近卯时才起身离去的。在他下床穿衣的那一刻,欧阳敏冷洌而又平静地问他:“展郎,如此逼迫于我,真的就能化解,你的怒气?” “朕是皇帝。”第一次,夏展墨在她面前,自称“朕”。 “我明白了。”欧阳敏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的,明白了,终于明白自己与夏展墨,不过是个女人而己。他的喜欢,她必须接受,他的命令,她不能违抗,他的任何要求,她也不能拒绝,更不能顶撞。因为他是皇帝。 突然间,欧阳敏就明白了,为什么夏展墨能对叶敏衷情半生,始终不渝。因为叶敏软弱,对他言听计从,千依百顺。 十岁那年,夏展墨和叶敏驾临相府,那一天,相府大开宴席,席间有一道虾仁在叶敏面前,叶敏自己丝毫未动,但夏展墨似乎很是喜欢,给她夹了不少。她当时清楚的看到,叶敏将那道菜入口的时候,那种无奈的神情。可是她什么也没说。约摸过了不到一刻钟,叶敏就突然身体不适,侍女送她去休息。她就在这时候才发现叶敏的颈间起了许多被红疹子,分明就是过敏的症状。 叶敏当时看上去很难受,但她却不让人去打扰夏展墨,自己独自承受着病痛。欧阳敏悄悄来到叶敏所在的房间,把自己配制的药送给了她。 她告诉叶敏说:“皇后,这是臣女自己配制的药,可治皇上的过敏症。” 叶敏惊奇地看着她,接过她的药。那是装在一个锦盒里的,九颗龙眼大小的药丸,颜色雪白如荔枝,香气扑鼻。 “这是什么药?”叶敏很是惊奇,十岁的她,在叶敏的眼里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配制出如此美妙的药来。 “这叫珍珠丸,专治过敏症状的,是我给自己配的药。我每次吃了虾,就会和皇后一样,浑身起红疹子,所以就给自己配了这个药,吃下去一丸,很快就会好的。今天皇后也是吃了虾就起了红疹,跟我的症状一样,所以只要吃了这个药,一定会好。”欧阳敏当时还怕她不相信,一定强调说:“皇后放心,这药我自己试过很多次,不会有害的,如果皇后不放心,我可以自己先吃一丸。”说完,拿了一颗药丸就往自己嘴里放。 “哎,别吃。”叶敏及时阻止了她,“你好好的,若是吃坏了身体怎么办,本宫信你就是。”叶敏虚弱轻笑,接过药便服下。果然,没过一会,她的症状就全部消失了。 “早听闻欧阳宗的千金欧阳敏年纪虽小,但颇通医术,今日一见,果然如见。”叶敏轻笑,说道:“你这药很好,可否容本宫多带些回宫。” 欧阳敏当时听了这话不由一愣,不是她舍不得药,而是这药制作起来极其繁杂,所需药料也很有限,但看着叶敏那温柔的笑脸,她还是将那一整盒药都给了她。 “我就只有这些了,全部给你吧。”她想了想之后,说道:“再多就没有了,皇后要是还想要,等我配好了让父亲带到宫里去,可好。” “好。”叶敏当是笑得很温和,就像长姐慈母一般,她说:“你可真是个聪慧的孩子,等过几年你长大了,可愿进宫?” “进宫,为皇上当妃子吗?要是这样,那可不行,皇上很可怕,你是皇后,却连他夹给你的菜都不能拒绝,宁可自己忍着病痛,要是只当个妃子,那还不得天天对皇上点头哈腰的,我可不要那样的生活。况且我们欧阳家的女儿,不可为妾,这个,皇后只怕也听说过吧。” 她的这一番话,说得叶敏一阵轻笑,她说,“你真不简单。” 现在,欧阳敏想起那天的情形,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寒凉。夏展墨以为自己对叶敏是万千宠爱,却连叶敏不能吃虾都不知道,而叶敏明知道自己不能吃虾,却连半点拒绝的意思都不敢露出。而夏展墨要的,恐怕就是不敢拒绝他的女人吧。 正如他所说,他是皇帝。但她欧阳敏不是叶敏,做不来叶敏的千依百顺,她的命运,从来都不会被别人改变。 夏展墨走后,叶敏立即吩咐府上下人,凡是有来见她的人,一律拒之门外,她要专门替欧阳宗研制治病的药,也不行任何外客打扰。 这个命令一下,欧阳敏彻底清静了。从初夏到秋尽冬来,她几乎没有出过门。夏展墨到了相府许多次,也始终没有见到她。可是她没有想到,这样的清静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因为科考过后,她的父亲为她选中了新科状元为婿。欧阳敏这下真是无可奈何,因为欧阳宗的病最受不了气,万一她因为这事情,和他发现争执,把他老人家气出个好歹,那可就真是大大的不孝了。 怎么办! 欧阳敏苦苦思了三天,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 她告诉欧阳宗说:“爹,你说的那个新科状元女儿也觉得不错,可惜女儿心里已有了别人……” “我说过了,你和皇上,不行!”欧阳敏的话还没说完,欧阳宗就大声喝道。 “不是皇上。”欧阳敏说道:“女儿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府里,皇上来了女儿一次也没见他。女儿已经对他死心了,女儿说的别人,是……” 欧阳敏说到此,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应该把谁拉过来应急。 可惜了,这些年除了皇上,她还真未与别的男子有过往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说谁。 “是谁?”欧阳宗追问道。 “是,是一个捕快啦!”欧阳敏一急,随口说道。 “捕快?难道,是京城总捕头苏景辉?”欧阳宗有些惊异地问道。 “啊?”欧阳敏一愣,京城总捕头苏景辉,这个人她倒是听说过,可问题是,他们认识吗? 看着欧阳宗惊异探寻的目光,欧阳敏知道,如果她今天说不出个人名来,她这亲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索性依着他的话说道:“没错,就是他。” “太好了!”欧阳宗一拍大腿,“这个苏景辉,原本就与你有些渊源。想当年……对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欧阳宗突然问道。 “爹,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欧阳敏娇声道。 “我不问清楚,怎么操心你的婚事。”欧阳宗没好气地说完,突然脸色一变,“不行!” “怎么了?”欧阳敏问道。 “我怎么好像听说,这个苏景辉和锦凤公主之间有些什么。而且,皇上似乎对他颇为器重,甚至几次单独诏见,如果皇上也看上了他,想让他给公主当驸马的话……” 欧阳宗说到此,突然提起高声音:“不行,我的女婿,不能让皇上抢了。我现在就去找苏景辉……” “爹!”欧阳敏一把拉住他,“你着什么急嘛!” “我都不急吗,你都二十五了……”欧阳宗正说着,突然一个下人匆匆跑来,禀报说道:“相爷,陈尚书和柳尚书和来了,说是有急事要与相爷相商,此刻正在前厅等候。” 第一百二十六章:番处之夏展墨道歉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欧阳宗一听柳、陈二人前来,便也顾不上谈论女儿的婚姻大事,急忙赶去前厅。果然见柳、陈二人神情焦虑地在前厅踱着步。 “有什么事情让你们两位如此坐立不安?”欧阳宗看着他两焦虑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这样。”陈远山说道:“刚刚太子妃派人从宫里传出消息,说是皇上病了。” “皇上病了?”欧阳宗愕然,“昨天早朝,皇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了?可知道是什么病?” “不清楚,宫里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不过,若只是寻常小病,太子妃为什么要派人送消息给我们呢?所以我二人觉得这事情颇为蹊跷,特找找你拿个主意。” “事情的确不简单。”欧阳宗冷静地想了想,说道:“这样,老柳,你先去东宫见太子妃,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已经去过了,可是太子妃只说让我们几人想办法为皇上寻医求药,我就纳闷,宫里的御医难道还治不了皇上的病吗?” “为什么是太子妃让我们想办法为皇上寻医求药,太子呢?”欧阳宗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警觉地问道。 “太子没有任何动静。”陈远山说道。 “难道……”欧阳宗听了陈远山的话,一阵惊颤,皇上生病,连太子妃都惊动了,太子却毫无动静,这实在太奇怪。 “难道什么?”柳、陈二人异口同声,惊声问道。 “太子,会不会弑君……”欧阳宗眸色一沉,低声说道。这绝非他的妄猜,而是这些年来,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觉得可疑。就拿上次军粮的事情来说,无缘无故的就少了几千斤粮食。太子对此毫不解释,皇上居然也不深究。太子的东宫,是不可能缺粮食的,所以军粮无故消失,很可能是被太子私自扣留或者变做他用。而这,无论是私自扣留还是变做他用,都有可能是太子为自己的谋取一些不可告人的利益。 欧阳宗这话一出,柳、陈二人皆是一惊。 柳尚书道:“应该不会吧,皇上对太子的溺宠,古今少见,太子岂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我也觉得不会。”陈远山接过话茬说道:“皇上和太子父子深情,太子绝不会伤害皇上。” “可事情,总有会和不会。如果真的是太子……”欧阳宗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一起进宫面圣,一探究竟如何?” “好!”柳、陈二人立即答应。 于是,三人一起赶往皇宫,却在丹凤门外被侍卫拦下。 “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宫禁,违者,杀无赦!” “我是当朝宰相,有要事要向皇上禀报!”欧阳宗冷声说道。 “相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相爷若有急事,请往东宫奏明太子殿下。” 欧阳宗这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陈、柳二人也在这时候,对欧阳宗之前的话有了几分相信。看来,皇上很可能不是病了,而是被太子害了! 三人一合计,赶紧离开丹凤门,赶往太子东宫,太子却对他们闭而不见。 “看来皇上是真的有危险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等。”欧阳宗面色阴沉地说道。 “等?万一皇上真的……” “太子没有立即登基,就说明皇上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如果我们轻举妄动,反而不好。”欧阳宗冷静地说道。 “那好,我们就再等等。”陈远山担忧又无奈地说道。 欧阳宗与他们二人自东宫外分手,立即赶回府里,直奔女儿的沉香院,进门见欧阳敏正在院中看书,他急步走到女儿面前,焦声道:“敏儿,你不是一直想去浮云山吗?现在就去吧,爹不拦你了。” 欧阳敏听到这话,惊愕的差点把手里的书给扔了,“怎么了?”她吃惊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去浮云山。” “你不是一直不让我走吗?我如今不走了,你偏又来赶我,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欧阳宗无奈地说完,突然眉毛一挑,“你不走,我就做主把你嫁给新科状元……” “我走!”欧阳敏一听这话,立即抢道。 虽然不放心欧阳宗的身体,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让自己去浮云山,但在去浮云山和嫁人之间,她会丝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因为那是她的理想。 “那就赶紧收拾行囊。”欧阳宗说完,急忙命呤霜和听雪赶紧给欧阳敏收拾行装。 如今皇上病了,如果这个消息让他的女儿知道,她肯定会不顾一切的进宫去,她要和皇上见了面,这好不容易断掉的感情就又要续上。而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如果皇上真有不测,依自家女儿的脾性,那还不得找太子拼命,到那时候只怕会搅个天翻地覆不可。还不如让她躲出去,省得在京城惹事。 欧阳敏对浮云山向往已久,没有做过多的犹豫,当天便离开了京城。临走的时候,欧阳宗还给她带了不少盘缠,这让欧阳敏更加觉得奇怪,因为她每次出门,欧阳宗都不曾给过她一文钱。 不管怎么说,她终于又自由了。 随后的日子里,她在柳州遇见了夏锦凤和苏景辉,还和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些事情,发现了夏锦凤和苏景辉之间早有了情意,也知道了朝廷发生的事情。夏锦凤中毒,自洛州取冰珠解毒之后,她便孤身一人来到了大漠,住在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上。在这里,她常常站在金色的大漠上,看着那如血般红艳的夕阳,听着风吹沙的声音。这里的环境很差,风沙随时都用,风吹得她的皮肤都皴了,尤其是脸上,白皙嫩滑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黄,和两颊的暗红,每日晨起梳妆,她都会在那面沉旧的铜镜中,看到自己这被风沙和烈日洗礼过的容颜。 变成这样,夏展墨还会喜欢吗?记得他可是最喜欢触摸她的脸颊,说是滑如春冰,如今变成这样,就像是破了皮的石榴,夏展墨应该会很讨厌吧。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欧阳敏总在心里暗骂自己太没出息,不是说好了要和夏展墨断绝关系吗?怎么还总是想起他! 她在大漠呆了足有三个多月,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梦到她的父亲欧阳宗,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趟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心中也惦记起欧阳宗的身体状况,于是第二天便赶往京城。 只是她没想到,等她回到京城,她父亲的身边,居然又多了一个女儿——洛州首富宋常生的女儿宋清露,居然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她父亲的义女。 欧阳敏对此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反而乐见其成。毕竟自己经常外出,若有人能替她照顾父亲,她也能安心。回到京城没几天,欧阳敏便因为天音斋里的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相府,去了天音斋。具体事情是这样的:天音斋里有一幅欧阳敏临摩的,前朝王石的一幅字。有一天一个前来买乐器的人,见到那幅字,非说那幅字是真品,还到宣扬。本身,前朝王石的真迹存世极少,而且多是画作,字极少,万金难求,仅有的几份也藏于宫中。欧阳敏当初就是因为看了夏展墨带给她的真迹,这才写仿得真假难辩。如此珍贵之物,自然引得无数人的瞻养,甚至还有人抬了大量的金银前来购买。而天音斋的伙计本着“禁止欺客”的原则,谁也不敢卖字。可他们不卖,那些人越觉得这字肯定是真的,非要买。结果,谣言愈传愈烈,强烈要求买字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来了一些前来闹事,想要强取豪夺人。伙计没办法,只好让欧阳敏坐镇天音斋。 然而,欧阳敏怎么也没想到,她第一天都天音斋,夏展墨就适时的出现了。他一如往常一样,温润如玉,使欧阳敏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那夜狂暴如怒狮般的夏展墨联系起来。 后院的寝房里,欧阳敏怒视夏展墨,良久,恨恨地问道:“天音斋里有王石真迹,这是你传出的消息吧。” “你真聪明。”夏展墨淡笑,“不搅乱你的天音斋,你呆在相府,我如何与轻易见你?” 欧阳敏无语,她早该猜到是他在搞鬼了! “你见我做什么?”欧阳敏凉凉地问道。 “我想你。”夏展墨眸光微沉,伸手握紧欧阳敏的手,低声道:“敏儿,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 “你是皇帝,做什么都是对的,不用向我道歉。”欧阳敏猛然将手从他掌中挣开。 “你就真的不能原谅我?”夏展墨有些伤感地看着她。 “你那样对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欧阳敏反问他,眼中尽是悲凉。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夜所受的屈辱。夏展墨,就因为你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吗?”欧阳敏说着,不禁泪流满面。 他用武力制服她,使她被迫接受他的侵占,这对她而言,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是心中难以拔除的刺! “敏儿,真的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你原谅我好吗?” 夏展墨低头,神情万分痛悔,语气充满恳求。不料话音刚落,呤霜突然自外面进来,对欧阳敏说道:“小姐,相爷让您回相府,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番外李代桃僵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是什么重要客人?”夏展墨率先拧眉问道,语气中透着淡淡的不悦。这个欧阳宗,一定又是给欧阳敏安排了什么相亲的事情,真是不安好心! 完全忘了人家给女儿找婆家这不是不安好心,而他千方百计阻止人家姑娘出嫁,这才是不安好心。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客人,只是相爷派了人来接小姐,车都备好了。” “好,你让他们稍等一下,我收拾收拾,即刻回府。”欧阳敏淡然说完,便径自去内间更衣,完全不理夏展墨。片刻后,她换了身精致华服,发坠黄金步摇,倾刻间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气度。其实,这也是夏展墨喜欢欧阳敏的一个原因。 因为她既有大家闺秀的风度气质,又有江湖女子的侠仪之气,二者融,使她更显遗世**,与众不同。 “我走了,你请自便。”欧阳敏留给夏展墨这样一句话后,和呤霜一起出了房门。 夏展墨看着她的背影,神色阴郁,目光深沉如海,看不出心思。 欧阳敏回到相府里才知道,欧阳宗让她见的人,竟是苏景辉。因为在柳州城的相处,她和苏景辉之间也算熟悉。只是她不明白,苏景辉怎么突然来到相府呢? 在相府的厅堂里,欧阳宗满脸堆笑地对欧阳敏说道:“为父已经和苏公子商议了,七日后,就是良辰吉日,为父为你们主婚。” “什么?”欧阳敏差点没惊掉下巴,“爹,你,你让我嫁给他,他,他可比我小好几岁呢。” “我知道,他比你小四岁,这可常言说得好,女大四福寿至……” “你这什么常言?”欧阳敏忍不住打断父亲的话。 “可这不是你说,你喜欢……”欧阳宗倒是有些错愕,这个苏景辉不是他家闺女自己看中的人吗?怎么一提婚事,她又不高兴了。 “我不喜欢!”欧阳敏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说完,一把拽住苏景辉的袖子,低声道:“你跟我来!” 苏景辉无奈,被她拉着出了厅堂,一路走到相府后园中,欧阳敏才松开他,有些生气地问道:“你是怎么回事,锦凤公主不好吗?你跑到相府里来凑什么热闹!” “欧阳大夫,这,这事我也没办法呀。”苏景辉苦笑,“相爷说你喜欢我,派了人非要把从衙门带出来,说要议婚,我还觉得纳闷呢。” “那你拒绝他不就完了吗?什么已有婚约,不喜欢我了,有心上人了,这么多理由,随便找一个不行啊!”欧阳敏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倒是想,可也要有那个胆!”苏景辉低声道。 “你说什么?”欧阳敏一时没听清。 “没什么。”苏景辉无奈一笑。他怎么说,告诉欧阳敏,欧阳宗是拿他的身世,逼迫他娶欧阳敏吗? 欧阳敏深吸一口气,索性直言说道:“我知道,你是喜欢锦凤公主,也不会动娶我的心思。倘若我们俩成亲,任谁看着也都别扭。我父亲,兴许是误会了什么吧。” “我知道。”苏景辉说道:“其实,相爷都已经告诉我了,我猜,欧阳大夫当时一定是随口一说吧。” “的确。”欧阳淡笑道:“我是随口一说,他却信了。其实我确有心上人,当然那个人不可能是你。” “既然欧阳大夫已有心上人,为何不与他喜接连理?”苏景辉有些奇怪地问道。欧阳敏岁数不小,京城里对她的传言也不少。有人说她因为克夫,无人敢娶。有人说她心高气傲,瞧不上泛泛之辈。也有人说,她与一世家公主私通多年,可那世家公子却不愿娶她…… 总之,传言很多,但是真是假,难为分辩。 欧阳敏听苏景辉如此一问,倏然苦笑,“因为他是皇上,所以,我不想嫁他。” “啊?”苏景辉惊得目瞪口呆。 “你很惊奇?”欧阳敏神色变得有些苦涩,说道:“我爱了他八年,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而且这辈子也不会变。” “那你为什么,不进宫?” “让我进宫,跟他的一大群妃子一起,过那种争风吃醋,邀宠夺爱的日子,不如杀了我。” 苏景辉这下明白了,欧阳敏喜欢皇上,却又不想嫁给皇上,所以才这么一年一年的耗着,起了终身不嫁的念头,难怪欧阳宗如此着急。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是世人应循的规矩,一旦打破这个规矩,势必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流言蜚语将随之而来,无法阻挡。 苏景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做为一个外人,他没办法去管欧阳敏的事情。况且,眼下宰相欧阳宗安排的这桩让人啼笑皆非的婚事,还不知如何了结。 “欧阳大夫,你不愿进宫嫁给皇上我也理解,可眼这事……”苏景辉迟疑之后,说道:“你和我,这,这……” “怎么想怎么别扭是吧?”欧阳敏苦笑,“没办法,谁让你被我爹看上了呢?” “那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就这样成婚吧,这也太,太奇怪了。”苏景辉想了半天,也想不过比“奇怪”更合适的字。欧阳敏与皇上有情,欧阳宗却逼着他娶欧阳敏,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和皇帝抢女人吗?这个欧阳宗,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这样,还能怎么?我爹患有心痹,若是气到他老人家,只怕会有性命之忧。不如我们就先应承下来,换他老人家心安。” “可是后天就要成婚……” “你放心,你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我告诉你,这桩婚事成不了,你别忘了,锦凤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若知道你要成婚,大闹起来,你觉得这婚礼还能办吗?” 苏景辉明白了,欧阳敏这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夏锦凤身上,可是夏锦凤会来吗? 时间流逝,两天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明天天一亮,欧阳敏就要和苏景辉成婚的,在这个霞光满天的黄昏,她感到很不安。夏锦凤,真的会来闹吗? 她祈盼着她能赶紧来闹,甚至抢走苏景辉,可是一直等到现在,好似一切都风平浪静。 欧阳敏坐在后园凉亭里,怅然若失地想着,一个纤瘦的身影突然朝这边走来。 “姐姐。”来人竟是欧阳宗的义女宋清露。 欧阳敏抬头看她,竟发现她满脸泪痕,憔悴不堪。 “你这是怎么了?”她惊愕地问道。 “我没事。”宋清露拼命摇头,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你,你真的要嫁给苏公子吗?”宋清露经不住她一再追问,终于低泣说道。 欧阳敏陡然一惊,她怎么就忘了,这个苏景辉,在洛州的时候为了救夏锦凤,用自己换了冰珠,做了宋家的女婿。如今宋清露既然没死,那他就是宋清露的夫君,自己怎么还能嫁他? “不,我不会嫁给他。”欧阳敏毅然说道,“我和苏公子之间,毫无情份,不过是父亲逼迫,为了不让他老人家生气,我才答应。我本来决定,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京城的。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不如这样。” 欧阳敏悄悄在她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明天一早,让宋清露代自己成苏景辉成婚,到时候木已成舟,父亲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这样行吗?”宋清露有些迟疑地说道:“万一被义父知道……” “知道了你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反正那时候我已经远离京城,他也没有办法。”欧阳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让听雪和呤霜把宋清露叫到她的房中,换上喜服,而她自己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从相府后门离开。 谁知道,刚刚踏出后门,就见一人急匆匆朝这边赶来,见了欧阳敏,急声问急:“您可是欧阳相的千金,欧阳姑娘?” “你是谁?”欧阳敏拧眉问道。 “小的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病重,请欧阳姑娘赶紧进宫一趟,皇上说想见你一面。” “他病了,真的吗?”欧阳敏面色平静,冷淡地看着这个人,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皇上说了,姑娘可以不信,也可以一走了之,或者留在相府完成婚礼,他都会随姑娘的意,只让我来传话。如今,话我已传来,告辞。” 来人说完,竟真的扭头就走。 欧阳敏心里一时有些乱,要说夏展墨病了,她还真不相信,可是他说随她的意,这就奇怪了。他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嫁给别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固,因为夏展墨并不是个会轻易罢手的人。 “你等等。”她叫住来人,“我随你进宫去。” “好。”来人一笑,说道:“姑娘请,车马已经备好,就在巷口,我们会直接送姑娘从丹凤门入宫,进紫宸殿的。” 欧阳敏完全没有理会这人说所的话,直到登车进宫,她也没仔细想。因为她从未进宫,所以并不知道,所有嫔妃进宫之时,都是从昭阳门入宫,只有皇后,才走丹凤门。 第一百二十八章:番外之帝王的尊严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欧阳敏进宫后,才知道自己果然被夏展墨给骗了,他根本没有生病,而是将她骗进宫来,甚至要下诏册封她为皇后。面对他如此霸道的行为,欧阳敏真的怒了!因为进了紫宸殿,欧阳敏就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在她软硬兼施下,夏展墨不但没有放她出宫,反而一再强硬地表示,明天必须立她为皇后。就在欧阳敏伺机想要逃离的时候,夏展墨竟然出了紫宸殿。这让欧阳敏始料未及,她还以为,今晚他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心里,有一丝丝的庆幸,因为除了他,这皇宫里,再无人能留住她。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夏展墨前脚一步,欧阳敏随后便避开守卫,凭借着出神入化的轻功,顺利离开紫宸殿。可是出了紫宸殿,她才发现这皇宫大的让人如进了迷宫一般。她记得,紫宸殿座北朝南,正对丹凤门,可是出了紫宸往前,她却绕成绕去也找不到出路。轻功再好,也是从这一处宫殿,到那一处宫殿,折腾了许久,不但没找到出宫的路,反而因为心气浮躁,一脚踩空。 就在她险些从殿顶掉下去的那一刹那,一个声音突然传入她的耳中。 “你可准备好了?” 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几分无奈。 “奴婢准备好了。” 欧阳敏一听殿里有人,急忙稳住身形,屏气凝神。这时候,她听到之前那个女人的声音:“那就好,这次你多长点心眼,别再被人赶出来。如今后宫嫔妃凋零,皇上三五个月也不来后宫一趟。也只有你这容貌,能入皇上的眼了。他日你若得了恩宠,只要不忘了我这个小小的美人,就算是知恩图报了。” “美人大恩,奴婢没齿难忘,当日若无美人相救,奴婢全家都要饿死,奴婢甘愿为美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番话,听得欧阳敏心中一阵疑惑,她只知道这后宫嫔妃会争宠,却不知竟会有这种办法,竟然送自己的婢女给皇上! 不过,她倒想知道,这个婢女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容貌,能使另一个女人如此肯定,她定能入了夏展墨的眼? 她悄悄自屋顶抽取一块瓦片,看向室内。 只见一个身着桔色宫装的女人坐在案前,烛光的映照下,她美丽的容颜显得有些苍白和疲倦,像是忧思过度的样子。另一个是身穿绿色衣裤的宫女,背对着她,完全看不清容貌。 “我不要赴汤蹈火,只要你获得皇上宠爱后,别忘了帮我一把。记住,一定要让皇上看到你的脸。” “是,美人。”宫女低声说道,那浅而轻柔的声音里,却透着几分害怕。 她刚说完,另一名宫女匆匆走进殿中,低声禀报道:“美人,紫宸殿传来消息,说皇上果然前往牡丹阁了。” “果然不出所料。”坐在案前的女人激动地站起来,“今日皇上带了欧阳宗的女儿进宫我就知道,他今天肯定要去牡丹阁。你快带了她去,一定要赶在皇上之前到达牡丹阁。” “是,美人。”宫女应了声,带着之前那位宫女两人一起转身,匆匆走出殿内。 而就在她们俩转身的那一刻,伏在殿顶上的欧阳敏彻底惊呆了! 那个宫女,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像极了一个人。欧阳敏惊愕不己,十岁那年,她见过叶敏,虽然没过多少日子之后,叶敏就病故了,可她的音容笑貌却深深印在她的心里,使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而今天,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居然有着一张和叶敏几乎完全一致的容貌,如果不是她岁数尚小,她都要以为,这是叶敏还了魂! 良久,屋顶上的欧阳敏悄悄放回瓦片,心里突然间就和自己打起了赌。如果,今夜,夏展墨没有碰这个妃子安排去的宫女,她就做他的皇后,但如果他碰了,她立即离开,这辈子与她夏展墨彻底断绝一切关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这样的赌注,因为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有了这样的刻意安排,再加上那宫女与叶敏完全一致的长相,夏展墨不碰这女子的可能微乎其微。可她还是赌了,赌夏展墨对她的真心。明日,他要立她为后,换句话说,明天,就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大婚前一夜,他应该不会还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吧? 欧阳敏这样想,悄无声息地施展轻功跃下殿顶,悄悄地跟着那两个宫女,一直跟到牡丹阁。在那宫女进了牡丹阁,另一个宫女悄悄离开之后,她在牡丹阁的檐下以倒挂金钩之势,将自己悬在檐下,目光正好对着殿窗口,透过薄薄的张窗,隐约可见牡丹阁里的景象。 这里,不似别的宫殿那么宏大,却陈设精致,倒像是普通官宦人家的闺阁绣房。分里外两间。她所在的窗口,正是里间,一张九尺雕花大床正对着窗口摆放,床上铺着华丽的锦缎被褥。除此之外,里面里别无他物。至于外间的景象从这里倒是完全看不清楚。 欧阳敏刚想移动身子,去看清外间的陈设时,一盏高挑的宫灯闪烁着明亮的光,突然朝这边移来。欧阳敏立即将身子隐去,不敢再动。这时候,果然看见夏展墨朝这边走来。 他来到牡丹阁前,推开门进去之后,欧阳敏便完全看不到他了。只听到里面隐隐传出他的声音,状似很痛苦的样子。欧阳敏想听清他在说什么,但因为牡丹阁外有太监守着,她怕惊动了人,便不敢动,只能凝神屏息,仔细去听。 隐约的,她听见他在说着公主将要出嫁的事情。欧阳敏见多少能听到一些声音,索性轻轻将自己移到离窗户更紧的地方,幸而那太监警觉性不高,没有发现。这时候,她便清晰地听到夏展墨说道:“明天,朕要举行立后大典,册封欧阳宗的女儿欧阳敏为皇后。你是见过她的,虽然那时候,她只有十岁,可你也夸她聪慧伶俐,天生质丽。所以,朕想让她来做朕的皇后。不为别的,只为再生一子,继承朕的江山……” 不为别的,为只再生一子,继承江山? 欧阳敏听到这话的时候,浑身一颤,差点没从檐上掉下来。她以为,他是爱她,却不想,竟只是为再生一子!如果逼迫她进宫,为的竟是子嗣,而不是因为喜欢她,爱她? 夏展墨,你拿我欧阳敏,一个给你生儿子的工具吗? 欧阳敏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听下去,再留下去。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那宫女的声音,她似乎因为害怕而在哭泣。欧阳敏没有动,她继续听了下去。因为她还是想知道,面对这个与叶敏长相一样的宫女,夏展墨是否能淡然处之! 她默默地听着,而夏展墨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他只是说,让这宫女出去,甚至都最后惊动了太监,那个太监进去了,要将这宫女拖出。 原来,他终究不是在大婚前夜背叛她!欧阳敏总算得到一丝安慰。可就在这时候,夏展墨的一个举动,将她心中升起的安慰,彻底击碎! 她听到那宫女一声惊叫,而后,便隔着薄薄的窗纱,看着夏展墨抱着那个宫女,毫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的将她抛在床上,随即便伏身,压了上去。 这一刻,欧阳敏的心彻底碎了! 她眼睁睁看着夏展墨搂着那宫女在那张已变得凌乱不堪的床上,如狼似虎般的折腾着,却没有力气挪动身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而屋内的欲海却更加沸腾的时候,她听到一个急切的声音。那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小太监的声音,他说:紫宸殿的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有失踪了? 可是,她又听到另一个太监说:你也不听听里面什么动静,就敢随便进去! 是啊,皇帝的燕好合欢,谁也打扰,别说是她欧阳敏突然失踪了,就是突然暴毙,只怕也得等夏展墨办完了“正事”才能禀报! 夏展墨,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我不要也罢! 欧阳敏听那两个太监说,要去相府找她。她苦笑,自檐上落下,矫健的身法让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也未曾惊动任何人,便悄然离去。 皇宫很大,她依然迷路毫无方向。而这时候,阴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弯淡淡的月牙,这一弯月弯,在这时候给她指引了方向,她向月牙的方向而去,很快就消息在迷茫的夜色中。 夏展墨,永别了,这一生欧阳敏再也不嫁与你有任何牵扯。欧阳敏决然的想道,却没有料因为她这一走,给自己,甚至是自己的父亲都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她忽略了,从来都忽略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帝王的尊严!更没有意识到,她的这一次离去,让夏展墨丧失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尊严,饶是他再宠她,爱她,他的尊严,也不容她践踏。因为他是帝王! 第一百二十九章:番外之隐居百年的皇帝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欧阳敏离开了皇宫,同时也离开了京城,去了洛州。在洛州呆了些日子,她发现夏展墨竟然派人四处暗中寻找她,为了避免被夏展墨寻到,她离一洛州,去了京城外清灵山的清溪谷。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一这是最安全的,夏展墨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就在京城外的清灵山中吧。 清灵山的清溪谷是她的师父江湖奇人野叟的居住地,因谷中有一清澈见底的小溪而得名。清溪居环境幽雅静怡,绿竹环绕着几间茅屋,门前溪流潺潺,四野果树上硕果累累,更有野叟开辟的多处庄稼地,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况 只可惜,普通人是到不了这里的。因为两个山崖陡峭,除非轻功绝佳者,否则一定会摔个粉身碎骨。欧阳敏曾在这里跟着野叟学了五年的武术和医术,对这里自然十分熟悉。借着一身绝顶轻功,她很容易就来到谷底茅屋前。 一个须发雪白,却精神饱满的老者正在门前晒着太阳,倏然听见脚步声,他猛然睁眼,就见一个俏生生的黑衣姑娘,站在他面前,冲他盈盈笑着。 “敏丫头!”老者惊喜地站起来,剑步如飞般朝她走去,“你怎以来了?” “想你了,所以来看看。”欧阳敏也快步朝老者走去,笑盈盈地说道。 “你是想我了,还是来这避难啊?”这老者正是野叟,他上前接过欧阳敏手中包袱,领着她朝屋里边走着,边呵呵笑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的确是来避难的。”欧阳敏实话实说。 野叟哈哈一笑,道:“让我猜猜,是你爹又逼你嫁人了,还是又和你那展郎闹别扭了?” “两者都有。”欧阳敏叹息说完,走进屋里。 这几间茅屋被野叟收拾的很是干净,屋里摆放的一张方桌上,搁着一套黑色的粗瓷茶具。欧阳敏走过去,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和野叟对面而坐,把在京城发生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当然,她还是没有说出夏展墨的真实身份,也没有提他和那个宫女的事情,只说他有了别的女人。 野叟听完,倒是哈哈一笑,说道:“丫头,你就是为这些事情跑到我这来了?” “难道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我生气吗?”欧阳敏反问。 “我早就说过,你的那个展郎非池中之物,不可能一心一意,是你自己偏不相信,如今吃到苦头了吧。不过,你能意识到这一点也不错,趁早离开他,另择良缘也能让你爹放心。” “连你也说这样的话,你到底是不是我师父?”欧阳敏嗔怨地说道。 “我是你师父,所以才劝你。你毕竟是女儿家,不能一辈子不嫁。既然已经和你那个展郎到了如今这一步,你就要么嫁给,要么另择良缘,否则,你终有一天会后悔。”野叟收敛了笑意,颇有着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只当你是世外高人,脱离尘世,没想到你的见识也如此低俗。”欧阳敏闷闷不悦地说道:“我为什么就非要嫁人了,一个人不好吗?你不就是一个人过了一辈子吗?我看你也活得挺好!” “我可不是一个人。”野叟摇头,“不,敏丫头,我过得不好。说实话,我也是因为后悔,所以才劝你不要像我这样。人老了,总盼着儿孙满堂,像我这样孤苦终身,一个人隐居在山谷之中,只怕离开人世,也不会有人知晓,你想想,那有多悲惨?” 欧阳敏不语了,一个人过,真的不好吗? 可是她爱夏展墨,如果让她嫁给别人,她会生不如死。嫁给夏展墨,她又厌恶后宫争斗,难道真有没有什么两全的法子? 她看着野叟,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得到答案。野叟却也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了。 沉默了一会,野叟站了起来,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些日子,当是陪我这个老头子了。你的房间我也一直替你收拾着,随时都能住。等你什么时候,把心里的结打开了,你再回京城去,给自己的定下个结果。” “师父,我不想回京城了,我想一辈子在这陪你,一辈子在这隐居。”欧阳敏站起来,闷声说道。 “哈哈哈!”野叟爽朗地笑了,“一辈子陪我?傻丫头,你猜猜,师父今年多少岁数了吗?” 欧阳敏一愣,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因为野叟从来不说他的岁数,她也从来没问过。不过看他的样子,至少也有七八十多岁了吧。 “八十?”欧阳敏愣愣地说道。 “八十?”野叟大笑道:“实话跟你说,一百二十年前,为师我就已经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大业了!” “什么?”欧阳敏大吃一惊,“师父,你开什么玩笑?一百二十年前,一统天下的可是中原宣宗皇帝杨天麟,难闻你是杨天麟不成?” “为父正是杨天麟。”野叟正色道:“你刚才说,为师一个人过了一辈子,今天为师就告诉你。一百二十年前,为师也是手握无边江山,后宫佳丽三千,享尽齐人之福。可是为师的妻子死了,她才三十六岁,她一死,为师了无生趣,就弃了江山,在这谷底,整整生活了一百年。” 欧阳敏彻底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老者,她的师父。 一百二十年前,中原宣宗皇帝杨天麟一统四海,建立了恩泽八方,威加四海的苍穹王朝。可是天下一统后的不久,中原国正值清平盛世之际,他的皇后突然病逝,年仅三十六岁。同年,杨天麟因悲伤过度驾崩,享年只有三十九岁。 世人都替这位英年早逝的君主惋惜,而且在他死后十年之后,曾经不可不世的苍穹王朝也走向了灭亡,自此天下陷入兵荒马乱数十年才安定下来,形成了如今天景与碧玺并立的局面。 欧阳敏想到这些史书上的记载,震惊地问道:“师父,你在这谷底生活了一百年,那你如今,岂不是有一百三十九岁?” “不错。”野叟说道。 “天啊,一百三十九岁,人怎么会如此长寿,师父,你不是骗我的吧?” “为师不骗你。”野叟认真地说道:“为师在瑶仙临终前发过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所以,这一百年来,为师每一天都认真的活着,可惜老天爷迟迟不肯让我和婉柔相聚,竟让我独身一人,活了这么久。” 野叟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暗然,但只是一瞬间,他又笑了,“不过,活了这么久,直到今年我才有种将获新生的感觉,因为我很快就可以去陪瑶仙了。” “师父,你的意思是……”欧阳敏错愕地看着他。 “知道师父为什么不让你去后院那株牡丹吗?因为瑶仙就在那下面。那盆花是我和她在大婚之夜,一起种的。她临终时,我曾暗自许诺:花败之日,便去陪她。那花如今足足长了一百一十年,开了一百一十年的花,直到今年春开,竟一朵未开,如今秋来,已经枯死。我想,是到了我该去陪她的日子了。” 欧阳敏听着野叟的这一番话,心中除了震憾,便只剩不解。在清溪谷的五年里,野叟从来都没有跟她讲过他的身份,他的岁数,可今天她一来,他便滔滔不绝,难道,他真的是要…… 欧阳敏不敢往下想,因为眼前这个鹤发童颜,精神饱满的老者,完全看不出一丝油尽灯枯之态。 “敏丫头,想不想去看看你的师母?”野叟突然问道。 欧阳敏一惊,问道:“看,看师母?” “对,我刚才说了,她就在清溪谷那株牡丹花下。”野叟说完,冲欧阳敏招手,让她跟着自己,出了门,来到后院那株长了百年,高大如树的牡丹花下。 野叟俯身,用手拔开地上的落叶,一个嵌在地上的碗口大的玉珏便露了出来。野叟伸手,将玉珏按下,只听轰隆一声响,地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方形的洞口,一股强烈的寒意自洞口传出,刹那间使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间。 欧阳敏不可思议地后退数步,看着野叟从洞口下去,竟有些不敢上前。 “敏丫头,别怕,跟为师下来。”野叟冲她笑,表情温和慈善,欧阳敏放大了胆子跟着他,下了洞口,这才发现里面自上往下,有一道足有百级了阶梯。 她跟着野叟自沿阶而下,那股寒意几乎要将她冻僵,直到走完所有阶梯,欧阳敏已经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竟出现了一个四周都结满厚厚冰层的冰室。冰室的正中间,有一寒冰砌成的床,床上躺着一具尸体,一具很美,很美的尸体。 锦衣华服,鲜艳如新。冰床上的女子,她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或腐烂,那神色安然,宛若熟睡的样子,根本就无法让人会想到,她是个死去百年的人。 欧阳敏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其实,打从她今天一到清溪谷,她的师父,就一直让她处在震惊当中。 “这就是,就是……”她震惊得无法说出自己的猜测。 第一百三十章:番外之隐藏二十年的秘密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她就是我的妻子。”野叟走上前去,轻抚着冰床上女子的额头,和那黑亮如缎般的浓密秀发,轻声道:“我将冰魄放在她的口中,又将她放在这冰室之内,这才保她百年尸身腐。” “太可怕了!”欧阳敏惊声道:“师父,这不是真的,你是在骗我,这,这真的太可怕了!” “可怕?”野叟回头看着她,“不,孩子,这不可怕。这是爱!你说我这么年都是一个人,我只是想告诉你,她一直在这陪着我,我常常会在这里陪她。” “不……”欧阳敏连连后退,这样的师父,这她觉得十分可怕。哪有人会,会将自己妻子的尸体,冰封百年,还时常看望,可简直都不是可怕,而是恐怖了。 “师父,我们走吧,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欧阳敏声音颤抖着。 “你害怕了,孩子?”野叟叹息,“这有什么可怕的。为师带你来此,只是想请你帮忙,倘若为师去了,你将为师也放在这里。那株牡丹花下,还埋有另一颗冰魄,你用它,护住为师的尸体,因为为师不想让瑶仙陪着一具枯骨。” “我,我会的。”欧阳敏颤声答应了。 “那就好。”野叟转身走向她,“其实你纵使不来,为师也要去找你来办这件事情。为师的日子,不多了。” “不会的,师父……” “怎么不会,师父也是人,虽然比别人活得长了些,但终究有死去的一天。能在临终之前,有你陪伴,为师知足了。敏丫头,你知道当年为师为什么一定要收你为徒吗?” “不知道。”欧阳敏摇头,这个问题,她想了多年也未想通。 “因为……”野叟拉长声音,突然一声叹息,再次沿着阶梯,抬阶而上,欧阳敏疾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听他讲:“为师门下弟子遍天下,最得意的,却不过七人。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七人,还有哪六个?” “其他六人。”野叟说着,已经到了洞口,他和欧阳敏一起上来,再次将洞口封上,“他们,天景国吏部尚书陈远书、兵部尚书柳澈、御史大夫苏哲、投降了戎狄,现在戎狄千华公主的驸马林海阔,以及,你的父亲……” “我父亲是师父门下弟子?”欧阳敏万分震惊地看着野叟。 “是的。”野叟看着欧阳敏,突然淡笑道:“是不是觉得辈份有点乱?没办法,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师爷,因为听着像衙门里的师爷,不好听。” “呵!”欧阳敏突然就笑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在野叟这,她和父亲竟成平辈。 “你是在笑话师父?”野叟突然瞪眼,竟有些孩子气地问道。 “不,不敢。”欧阳敏嘴上说不敢,但还是笑出声,因为实在忍不住,好不容易她才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些,问野叟道:“那,还有一个是谁?” “还有一个,就是你那展郎,天景国的皇帝夏展墨。” “啊?”欧阳敏这下更是吃惊,“他也是你的徒弟,你早就知道他和我的事情,知道他是皇帝?” “他每半年来看我一次,我怎会不知道。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他对你是一往情深,可你却一直不肯嫁他,让他很是痛苦,所以我才建议你,把这份感情尽快做这个了结。” “原来师父竟是替他当说客的。”欧阳敏这下不高气了,狠狠地瞪了眼野叟,“按师父的意思,我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嫁给他?” “嫁给他有何不好吗?为师当年和瑶仙,一个为帝,一个为后,但是一生相知相守,胜似民间夫妇,为师相信,你们也可以做到。” “夏展墨他和你不一样,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叶敏,他要娶我,不过是为了子嗣。” “为了子嗣?为了子嗣的话,哪个女人不能生孩子,非得选你?敏丫头,你就听为师一句话,如果真的爱夏展墨,就嫁给他,如果不爱,就趁早离开他……” “我这不是已经离开他了吗?”欧阳敏打断野叟的话。 “你离开了吗?你的人是离开了,你的心却还留在他那。为师刚才带你去看瑶仙的尸体,除了想让你在为师过世之后安葬好为师,也是要告诉你,皇帝也是人,也有钟情者。夏展墨待你之心,为师看得清楚,可他毕竟是皇帝,他有他的尊严,你若是跟他纠缠在一起,却不肯嫁他,这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一次两次或许他能忍受,时间长了,他就会觉得你根本就不在乎他,而且是在践踏他的尊严,到那个时候,只怕他会恨你!” “他凭什么恨我?”欧阳敏有些委屈地说道:“是他一开始就告诉我,今生再不立皇后,所以我才起了终身不嫁之心,我不嫁他,也是他造成的!” “你们俩,怎么就没有一个肯服软的人呢?”野叟无奈叹息道:“你知道吗?上个月,夏展墨来过这。” “他上个月来过?”欧阳敏有些吃惊。 “是的,但他只留了一个时辰。他告诉我,他很痛苦,他说他没有教好他的儿子,没能守护好他的江山,在别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无时无刻都得保持着一副心胸成竹,自信沉稳的样子。可是没有人能了解,他的孤独与寂寥。他说每天夜里,他都无法入睡,满腹的心事也无人可诉,那天,他哭了,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那时候我才知道,他这个皇帝,当得有多么不安。” “不安?”欧阳敏疑惑地看着野叟,“他为什么不安?” “因为,他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被他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什么秘密?”欧阳敏问道。 野叟一声长叹,“一个关于林海阔的秘密。夏展墨,他没有继承天下的资格,而林海阔,才是天景的合法继位者。”“这怎么可能?夏展墨从三岁到三十六岁,已经君临天下三十三年,怎么能说,他没有继承天下的资格呢?林海阔,不过是一介叛臣而己!” “我也觉得奇怪。”野叟道:“直到我听完夏展墨的话,我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野叟说完,将夏展墨讲给他的那些话,原封不断地讲给了欧阳敏。 原来当年圣祖皇帝建立天景,立嫡长子为太子,不料嫡长子早逝,便立刚刚出生的长子之子林海阔为皇太孙。不久,圣祖皇帝驾崩,尚在襁褓中的林海阔即位。经过一番争权夺利之后,朝政大权被夏展墨的父亲一手掌握。不久,他便篡夺了帝位,而林海阔也从此不知去向。他当皇帝八年后驾崩,他的儿子夏展墨八岁际即位。 这一切本来都是顺风顺水,没有异常的。可就是二十年前,夏展墨才得知,林海阔竟是当年下落不明的婴儿皇帝。他本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手中更是掌握着一道圣祖的密旨。密旨上写道:林海阔倘若不死,无论何时何地,何人为帝,都必须禅位林海阔。更要命的是,圣祖皇帝还留了一支十万人的军队和不可预估的金银给林海阔。 有钱、有兵、有密旨,林海阔若想继位,简直易如反掌。而他自己,也确实生了反心。他借着出征戎狄手握兵马的机会,与戎狄私下勾连,意图合戎狄之力一举将夏展墨推下皇位。幸亏被夏展墨及时察觉,派人暗中在战场上杀了林海阔的养父,又抢了林海阔的未婚妻叶敏,紧接着又以林海阔投敌叛国为名,将林氏一门全部斩首。这样做的目的,一在杀人灭口,要将知道林海阔的身世的人赶尽杀绝。二是逼林海阔正式反叛,一旦林海阔与戎狄勾连反叛,那么纵使他拿出圣祖密旨,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叛臣的话。三是一旦林海阔发兵叛变,夏展墨就有理由杀了他,从此永绝后患。 可林海阔是聪明人,岂会上当。他不但没有领兵反抗,反而彻底投降戎狄,做了戎狄的驸马。从此,夏展墨便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了。可不久前,林海阔突然出现,甚至还挟持了夏展墨的爱女锦凤公主。尽管后来救回了公主,但夏展墨的心从此更加不安了。 他无时无刻不担心着那道密旨,更担心着林海阔的出现,会导致天景大乱!所以,他来到清灵山,向他的师父诉说心中的苦闷与担忧,同时,也向野叟请教,该如何应对。 欧阳敏在听完野叟的话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她没想到,夏展墨的心里,竟压抑着如此重大的心事。还有叶敏,竟然只是他为了激怒林海阔的工具!难道,他没有爱过叶敏,只是在利用她? 欧阳敏问出了这个疑问,野叟笑道:“他不是不爱叶敏,只是这个所爱的女人,正好也可能利用罢了。” “他真无情!” “无情?”野叟一笑,“孩子,你认为,我对瑶仙有情吗?” “生死不离,自然情深如海。” “可我也曾将她兄弟侄子斩刹殆尽!”野叟神色微暗,说道:“这就是皇帝。他有太多常人无法了解的难处,有时候,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安定,舍去儿女之情,是必然的。难道你希望,你的展郎做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第一百三十一章:番外之移花接木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那师父的意思是,他有他的难处,所以,我应该贤惠大度,不该为难他?”欧阳敏看着野叟,很不服气地说道。 “呵呵!”野叟淡笑两声,“贤惠大度?不,为师不认为你要这样委屈自己。为师只是想说,展墨他需要你。你说他是为了子嗣,可对他来讲,子嗣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但为师也说了,若要求一心一意,趁早离开他,永远不要在他面前出现。” “我是正有此意,才会躲到这里。”欧阳敏略带伤感,说道。 “这么说,你是非要离开他不可了?”野叟问道。 欧阳敏有些糊涂,她不明白,野叟到底是支持她离开夏展墨,而是劝她回到他身边。更不明白,今天他这长篇大论,告诉她这么多从前丝毫不知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让她完全有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感觉。 “是。”欧阳顿了顿,认真地说道。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野叟淡笑,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他不禁眉头一皱。 “师父怎么了?”欧阳敏敏锐地发现他的异样,急声问道。 “没事。”野叟微微一笑,随即恢复了正常。 “不许骗我!”欧阳敏顿时有些生气,她是大夫,只看他刚才的脸色,就知道他的身体出样的不适,现在居然还想瞒她。 她瞪着野叟,突然握住他的手,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野叟微惊之后,只剩下一丝无奈的笑。 “丫头,你这是何必呢?”他苦笑,很快将手收回,但欧阳敏却已经探到了他的脉博。 “腐骨蚀心散?”欧阳敏惊愕地看着他,“师父,这,这是谁给你下的毒?” 说完,她突然眸光一紧,满眼惊惧,“是他!” “丫头,你……” “师父,是他对不对?”欧阳敏打断他的话,面色苍白如纸,“你知道他和林海阔之时的纠葛,所以,他要杀人灭口?对不对?” “丫头,你别乱猜!”野叟无奈叹息。 “我不是乱猜!”欧阳敏陡然站起来,“凭师父您的功力,没有人能下毒害死,除非是最亲近的人。清溪谷如此隐蔽,无人知晓,只有他上个月来过。普通的毒物伤不了师父分毫,他就用这天下最毒的腐骨蚀心散,因为他肯定知道,凭师父的武功,若服下腐骨蚀心散,虽不比常人立即丧命,但最多一月之寿!”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野叟陡然提高声音:“为师只是不想天下大乱你知道吗?” “他们夏氏一族争夺皇位,与师父何干,凭什么你要为他们赔上性命!”欧阳敏的眼泪无声地滚落,她愤怒不甘,而又心疼地看着自己师父,心里的爱恨纠缠,如乱丝一般,无法理开。 “因为是为师活得太久,知道的太多。”野叟面色平静,看着欧阳敏,“孩子,皇权之争,永远比你想像的要残酷。身居帝位上的人,无法仁慈。林海阔是天景圣祖皇帝的嫡长孙,他比任何人都有权继承皇位,所以他要借戎狄之力,推翻夏展墨的统治。而展墨的父亲,却只是圣祖皇帝的义子。他无权继承皇位,他的儿子更无权继承皇位。可是他们偏偏又做了皇帝,而且是民心所向的皇帝。所以,林海阔不会放弃争夺皇位的机会,夏展墨不会放弃已有的皇位,所以他们都来找我。” “为什么?”欧阳敏不明白,他们争皇位,与野叟这样一个隐居山中百年的老者,有何联系! “因为我是苍穹的皇帝。他们以为,只要我出山,就一定能威加四海,那时他们就可借我的名,顺理成章的座稳皇位,甚至一统天下。因为当今天下,无论是天景、碧玺都是继承了苍穹的,就是戎狄也曾臣服!” “所以,他们逼你,你不同意,他们就痛下手杀?”欧阳敏哭泣问道。 “不,毒药是我自己服的。我答应过瑶仙,牡丹花败之日,就去陪她。今年牡丹花败了,我该走了。正好,趁现在走了,也免去他们的纷争。” “师父……”欧阳敏一下子跪在野叟面前,扑到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皇权之争,为什么连一个避世之人也不放过! 随后的日子里,欧阳敏在这清溪谷没日没夜的研制着能解腐骨蚀心散的解药,但终究一无所获。野叟劝她不要再费心思,她却怎么也不肯听。这个一百三十九岁的老者,也拿她没了办法。但是,皇天,有时也会负了苦心人。欧阳敏的日以继夜,并未给野叟带来生机,在她到这清溪谷的第七天清晨,野叟终于走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 那天早上,他开始不断的吐血,欧阳敏急得直哭,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药都给他服下,但野叟却拒绝服药。他叮嘱欧阳敏道:“孩子,师父早就活够了,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如师父这般,不但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还能长寿一百三十九载?为师几乎是两世为人了,你真的不过难过。为师只担心,你与夏展墨的那份情缘。你记住,要断,就断得一干二净,要和,就一切都按夏展墨的意思办。做皇后也好,做皇妃也好,总之顺着他。” “我知道了。”欧阳敏含泪答应了,心里却拿定了离开夏展墨的主意。 “好孩子,不管你做什么样的打算,为师在天下,都会保佑你的。”野叟虚弱地笑着,使出全身力气,指了指自己枕边的一个一尺见方的精致的紫檀木小箱。 欧阳敏立即会意,将小箱子取出,捧在野叟面前打开。耀眼的一道光芒忽而闪现,几乎映花了欧阳敏的眼,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小箱里,竟是满满一箱首饰。 “这是瑶仙生前用过的。这样的东西若是随之入土,必会引来盗墓者的觊觎。为师将它送给你了。”野叟说完,伸手在箱里摸索了半天,最后,从一堆首饰里,掏出一块通体翠绿的…… 玉玺? 欧阳敏简直惊呆了! “这,这是传世玉玺?” “对,这是传世玉玺。这个玉玺,传了九朝,经了多少帝王的手。它是每个帝王,梦寐以求的东西。为师把它,也给了你,希望有朝一日,它能,替你换取一线生机。” 野叟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后,便与世长辞。 欧阳敏按照他生前的吩咐,取出冰魄保护他的尸身,并将他的尸身放入了那间冰屋,与他的妻子永世不分。随后,她离开了清溪谷。 这里,将是她此生隐居的地方,但眼下,她书未编完,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他日一旦完成《百草集》的编攥,她想,自己一定要回来这里,和野叟一样,避世一生。 然而,世事的变化总是无常的。等她出了清灵山,就从京城外来的人口中知道了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消息。 皇上将宰相欧阳宗、天下总捕头苏景辉下狱,择日问斩。 她的父亲要被问斩,她岂能置之不理。 于是,她夜潜大牢去看望她的父亲。这才知道,夏展墨这次是铁了心要杀人灭口了。欧阳宗说,如果他没料错的话,皇上一定会先杀苏景辉,而且一定会派人毒杀他。因为他不会让他的女儿锦凤公主知道,她的心上人是死在自己父皇的手里。 “我要救他。”欧阳敏语气坚定地说道。 “救他?”欧阳宗觉得很不可思议,“皇上要杀他,你如何救得了?” “移花接木。”欧阳敏只说了这四个字,定定地看着欧阳宗,“父亲,但愿你的猜测没有错,让女儿救苏景辉一命,因为女儿不愿意看着皇上,如此滥杀无辜。” 欧阳宗知道,劝不住自己的女儿,只能无奈的叹息。 欧阳敏别了父亲,做了一番准备之后,孤身一人去了皇宫,在丹凤门外,求见夏展墨。然而夏展墨不肯见她,甚至命宫中卫侍,要连她一起抓捕。 在这关键时刻,她看到了一个人。夏展墨的儿子,燕王夏承胤。熟悉医理药材的欧阳敏,从夏承胤的身上,敏锐地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那味道淡极了,普通人根本辩不出来,但她却分出,那是腐骨蚀心散的气味! 她正在疑惑的时候,夏承胤却告诉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因为皇上要杀的是苏景辉,而不是欧阳宗。而他,会用腐骨蚀心散,去杀了苏景辉。 杀了苏景辉,就因为他是林海阔的儿子? 欧阳敏刹那间觉得一阵冷意,直逼五脏六腑。就在夏承胤要离开的那一刹那间,她扯住了他的袖子,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已经用极其敏捷的速度,用早已准备好的假死药,换掉了那个黑色瓷瓶。 夏承胤好似没有起一丝疑心,就这样离去了。而欧阳敏则听了他的话,不再抵抗,任由宫中卫士,将她押往大理寺。 在大理寺的大牢里,她竟然意外地看到了她此刻最不想见的人——夏展墨。 “你来做什么?”她冷冷地问道。 “朕来看看你。”夏展墨的语气略带伤感,“敏儿,这次,是朕委屈了你,但是你父亲与叛臣私下勾结,朕只能依律办事。你放心,事情查清之后,朕一定会放了你,因为朕知道,你是无罪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番外之没入宫中为奴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不,我有罪!”欧阳敏冷冷地说道,“你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我全都知道,所以我也该死。” “是野叟告诉你的?”夏展墨似乎并不震惊,只是苦笑,“朕就知道,他一定会告诉你。这样也好,这样你就能体谅朕的一番苦心了。” “一番苦心?”欧阳敏站在夏展墨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唇边勾起一丝冷笑,“你为了皇权稳定,连师父都逼死了,竟然还在我面前说什么一番苦心?夏展墨,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吧!” “朕没有逼死师父。”夏展墨平静地看着她。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欧阳敏厉声道。 话音未落的时候,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匆匆忙忙朝这边走来,在牢房门外站住,低声道:“参见皇上。” 夏展墨转头,看向来人,竟是大理寺卿。 “何事?”他问道。 “苏景辉死了。”大理寺卿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震惊和不安。 “朕知道了。”夏展墨淡漠地说完,“剩下的事情,依旧交给燕王去办。” “是。”大理寺卿疑惑地看了一眼欧阳敏,悄声退下。 “又死了一个。”欧阳敏冷笑,“夏展墨,接下来,你还会让谁消失,是我的父亲,还是苏哲,亦或者,是我?” “谁也不会消失。”夏展墨语气依旧平静,“朕已经下旨,欧阳宗暂不处斩,交由大理寺继续关押。后日,公主将要出嫁,等朕收回江北十四州,便会和碧玺一起,合兵攻打戎狄,逼迫戎狄可汗,斩杀林海阔。” “那杀了林海阔之后呢?”欧阳敏问道。 “杀了林海阔,朕会放了你和你的父亲。让你们回到老家去,平安度日,朕,再也不会打扰。” 欧阳敏愣住,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夏展墨会这样说。 夏展墨看着她呆愣的神情,苦笑道:“朕如今也想明白了,你要的自由,朕给不了。既然你不想嫁朕,你的父亲也不同意你嫁给朕,朕也不强求。索性,放你自由。” “如此多谢了!”欧阳敏淡然一笑,一股寒意直心底慢慢扩散,八年的感情,真的就这么散了! 原来夏展墨来看她,不过就是为了告诉她,他要离她自由。她应该高兴吧,这场纠缠了八年的情缘终于有了结果,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如此之痛! 在夏展墨无情地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心化像是被秋风扫过的落叶,一片萧条悲凉。阴暗牢房,一如她阴暗的生活,失去了光彩。她无力地抬头望向那透着一丝亮光的窗口,脑子里闪过的,是那一夜夏展墨在牡丹阁中,与那一名宫女纠缠的身影。 原来,始终是她太过自信,夏展墨对她,终究也到了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步! 此时此刻,她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里,承受着阴暗和潮湿带来的寒意,他却定在温暖的芙蓉帐底,鸳鸯同宿,良宵共度。原来,爱上帝王,果然是一生痛苦的开始。 好在,她要结束这一切了。只等林海阔一死,她便自由了! 欧阳敏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竟坐在牢房里那**仅铺着稻草的木板床上,抱着双膝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与夏展墨的初遇,和那一场缠绵悱恻的初次情欢…… 三日后,天色未亮。黑暗的牢房里,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几乎和黑暗的牢房融成一体,那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欧阳敏,好半天她才看见来人。 “燕王?”欧阳敏惊讶地看着来人。 “是的。”夏承胤面色平静,“我是来告诉你,今日一早,我就要送公主去碧玺和亲了,所以特来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燕王殿下是何意思?”欧阳敏平静地问道。 “据我所知,欧阳小姐你自己研制过一种叫秋水丹的假死药,服下秋水丹,可以人当场吐血,脉像全无,呼吸停止,其实症状与服腐骨蚀心散的症状,颇为相似。但只需十二个时辰之后,服秋水丹者便可安然无恙。那日你在丹凤门前,扯住我的衣袖,我当时就起了疑心。因为我知道,你是父皇的人,不会无故与我拉扯。果然,你在以为我毫不知情的时候,将我袖中腐骨蚀心散掉换了。于是,我将苏景辉的尸首藏在了燕王府,一天一夜之后,他果然安然无恙。所以我想知道,欧阳小姐你既然用假死药救了苏景辉,接下来,应该还有下一步计划吧?” 夏承胤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敬意,甚至还有些感激。 “燕王殿下果然聪明。”欧阳敏淡然一笑,“既然你能将的计谋看穿,又怎会不知,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一点,我还真不清楚。因为我不知道,在欧阳小姐心里,苏景辉,是不是你的夫君?” “当然不是。”欧阳敏说道。 “那我就明白了。”夏承胤一笑,“既然欧阳小姐不视苏景辉为夫君,却又要救他,定然是出于正义之心了。既是正义之心,必有成美之意,想来,欧阳小姐是要成全他,和我妹妹的良缘了。” “不错。”欧阳敏看着他,眼中也有了几分欣赏,“所以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完,她自衣襟中取出一个直径不过一寸的圆形瓷盒,递到夏承胤面前,“这里面,也是一颗秋水丹,你拿了去,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燕王殿下了。” “我代舍妹,多谢欧阳小姐。” “燕王殿下不必言谢,天色将亮,为免引人注意,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欧阳小姐保重,告辞。” 夏承胤走了,牢房里又恢复了平静,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这阴沉的大牢里时,一个由吏部尚书陈远山的儿子,陈子浩和宋清露一起带来的噩耗,让欧阳敏几乎崩溃! 陈子浩与宋清露是以探监的名义,又仗借着吏部尚书的名头,才进了大牢。当看到欧阳敏的时候,宋清露再也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 “怎么了?”欧阳敏有些错愕地问道,宋清露的软弱她是见识过的,可见了她就哭,也太不正常了! “义父他……”宋清露哭得泣不成声,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陈子浩见状,一边拍着她的肩,安慰着她,一边沉声,无比悲痛地对欧阳敏说道:“欧阳姐,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听了以后,一定得撑住。” “你快说什么事?”欧阳敏急声问道,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陡然升起。 “欧阳相他……他被人……毒死在牢里……” “什么?”刹那间,欧阳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晕厥,她紧紧抓住牢房的栅栏,满眼的惊愕与恐惧。 “你,你胡说,我爹他怎么可能……” “欧阳姐,我没有胡说,欧阳相的尸首,现在就停在大理寺后堂。不光是他,连出使戎狄的苏大人,也在回京途中,被人杀害,尸首已经运回京城,我亲眼所见!” “是他,一定是他,杀人灭口!他真的太狠了!”欧阳敏疯了一般,大声吼道,眼泪像连线的珠子,自她的眼中滚落下来。她却没有哭,而是疯狂大笑,只那笑声,悲凉,绝望,听得人心肺的撕裂了! “欧阳姐,你要节哀,我父亲和柳尚书让我来看你,就是要告诉你,杀了欧阳相和苏大人的人,一定会善罢甘休,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所以,我父亲说,让你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逃?”欧阳敏大笑,“我不逃,我要报仇,我要杀他,替我父亲报仇!” “陈公子。”就在这时候,一个狱卒匆忙跑过来,“宫里来人了,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若是被发现了,我这脑袋可就不保了!” 陈子浩一听这话,急忙对欧阳敏说道:“欧阳姐,听我一句话,赶紧逃命,你是杀不了他的!” 陈子浩说完,拉着哭哭啼啼的宋清露,迅速离开。 片刻之后,几个宫中太监手里捧着圣旨赶到。 “圣旨到,罪臣欧阳宗之女欧阳敏,即刻没入宫中为奴,钦此。” 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将欧阳敏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做为宰相千金,她当然知道没入宫中为奴是何等的惩罚,这将意味着,她终身都不能离开皇宫,也摆脱不了罪臣之女的名声,更有可能丧命在宫中。 但是,她别无选择。 凭她的武功,这里的太监和狱卒都奈何不了她,她若想逃,轻而易举。但她不想逃,她要进宫去,杀了夏展墨,替她的父亲报仇! 她顺从地被这几个太监带进宫,但这一次,她所到的地方,完全和上一次不同。没有一重又一重的宫殿,有的只是一处破败的房里,和令人作呕的冲天臭气。 “以后,你就在这里住着,负责洗马桶。”带她来的一个太监,捂着鼻子说道。 欧阳敏冷眼打量着这个院子,这才发现,满院子都是堆积如山的马桶。她没有说话,抬脚就朝那间看起来很是破败的房间走去。 “哎,你干什么,让你来这干活的,你跑房里做什么?”一个太监立即追上来,一把扯住她。 “放手。”欧阳敏目光冷洌地瞪着他。 “你还敢瞪我?”那太监一怒,抬手就要煸她耳光。 第一百三十三章:番外之替父报仇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下一刻,那太监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而欧阳敏却面色不变地看着他,仅凭着两根手指,就轻而易举地捏住他的手腕,指尖稍一用力,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便传了开来。 “饶命……”那太监疼得满头大汗,几乎昏厥。欧阳敏依旧神色不变,冷声道:“带我去见夏展墨。” “啊,皇上,不,不行……”太监急忙摇头,欧阳敏手上力道加重,生生捏碎了他的腕骨,那太监疼得瘫倒在地上,万分恐惧地望着站在他面前,面色如寒冰一般冷洌的欧阳敏。 “紫宸殿怎么走?”欧阳敏居高临下,看着他问道。 那太监浑身颤抖着,指向紫宸殿的方向。欧阳敏突然一掌击在他的后颈,将他打晕在地,之后便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因为是白天,她不能随意施展轻功,只能往前走。可是越走她就越发现,原来自己所处的地方,竟是皇宫最北边的一角,距离紫宸殿很远,而且一路上四通八道的各种道路更让她迷茫,走了许久,欧阳敏也没有走到紫宸殿,反而是来到一个看上去有些偏僻,但却收拾干净的院落里。这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几个小太监在坐在院中晒着太阳,吃着新炒的栗子,几个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发现欧阳敏的到来。 欧阳敏刚悄步踏进院门门槛,正想抓住那几个太监,逼问紫宸殿怎么走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她迅速闪身,将自己隐藏在院门后门,就看见一个胖胖的太监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原本的几个太监吓了一跳,赶紧把栗子收了起来。 “曹公公。”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被称为曹公公的太监对这几人说道:“皇上今晚诏丽才人侍寝,你们谁,前去传话呢?” “我去!” “我去!” …… 几个太监纷纷争抢道。 曹公公呵呵一笑,“就知道你们要争!说来也奇怪,这皇帝本是不常来后来的,可这个月,竟有二十多天都宿在她的宫里,看来这位丽才人虽然年轻,却是个有福的。” “曹公公,我可是听说,那丽才人是因为长得像明贞皇后,所以才得宠。”一个小太监低声说道。 “是吗?”曹公公笑道:“那就更该好好伺候了。如今这后宫,嫔妃凋零,十个指头都数得清,而且都是些位分低的,如今中宫、四妃之位全部空悬,九嫔之位上,也只有一个早就失了宠的何充仪,剩下的就只是一个美人和几个才人了,那丽才人若真能抓住皇上的心,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呢!” “曹公公说的是啊。”那小太监呵呵一笑,“曹公公,这传话的事……” “就交给你了,快去吧。” “是。”小太监说完,一溜烟地跑开了。 欧阳敏这才明白了,原来这里的几个太监,竟是专管后宫进御嫔妃的。看来自己真是来对了地方,要见到夏展墨,还真非这里不可! 一想到此,欧阳敏乘院中几个太监不备,迅速自门后闪出,紧跟着之前去传话的太监而去,很快就到了才人丽姝居住的霁月楼。这霁月楼小巧精致,上下总共才四间房。楼下有一大片花圃,但如今却因为花败,而显得有些萧条。欧阳敏将自己隐藏霁月楼楼下的花圃之中,静静等候着时机。 夜幕很快降临,那位丽才人一番梳妆打扮之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下霁月楼。欧阳敏乘这时候,突然从花圃中跃起,以移形幻影的步法,迅速走到这两人面前。 丽才人和宫女来不及惊叫,就被她飞速点了穴道。一切摆平,欧阳敏心中竟有些伤感,想这移形幻影的步法和点穴,还是夏展墨教她了呢。将这两人点住,欧阳敏将她们搬到楼上卧房里。顺便借着房里的脂粉首饰,把自己收拾一番。只是那丽才人身材有些娇小,她的衣服穿在欧阳敏身上有些紧,但是为了能见到夏展墨,欧阳敏也顾不了这许多。勉强换上一套金红的宫装后,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轻而急的脚步声。 欧阳敏推开窗户,往外一瞧,竟是来接丽才人的轿子到了。她急忙将窗户掩去,径自朝楼上走去。前来接人的太监见她独自一人下楼,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赶紧撩开轿帘。 欧阳敏一句话也不说,下了楼就低着头走到轿子前,迅速钻了进去。幸亏夜色太浓,竟也没被人发现。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紫宸殿。这时候的欧阳敏再也无法掩饰自己了,在轿子刚刚停住的一刹那,她便已不顾一切地冲出轿子,直奔紫宸殿正殿。 “才人,奴才还没有禀报皇上……”一个小太监急声喊道。 但欧阳敏全然不顾,飞快地奔上紫宸殿前的台阶,以迅雷之势冲到殿门前,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一脚将殿门踹开。 正在大殿中看书的夏展墨,冷不防被人踹开殿门,顿时大怒,刚要开口怒斥来人,一道强劲的掌力就朝他面上击来! 夏展墨迅速避开,这才看清来人竟是欧阳敏。 “是你?”他有些错愕,他不是已经下旨,欧阳敏没入宫中为奴了呢?怎么她会夜闯紫宸殿! “夏展墨,你还我父亲命来!”欧阳敏咬牙切齿,突然瞥见御案一侧,放置在剑架上的,夏展墨的佩剑,她一个闪身过去,以迅雷之势出抽剑来,毫不留情地朝夏展墨刺去。 而这时候,宫中侍卫已迅速赶到。 欧阳敏一见大批侍卫赶到,索性将剑横在夏展墨的脖子上,对那些侍卫吼道:“都给我退出去,否则我杀了他!” 夏展墨面色平静,也全无丝毫反抗,只是淡淡地看着欧阳敏。 侍卫们谁也不敢退,因为如果皇帝出了事情,他们的命也难保。 “退下。”良久之后,夏展墨突然缓慢地吐出这两个字,侍卫们也才慢慢的退出。就在最后一个侍卫踏出紫宸殿门槛的时候,夏展墨突然伸的,握住欧阳敏紧攥着剑柄的拳头。 “朕早就想到,你的这双手,有朝一日,会要了朕的命。”他语气极轻,极柔,又有些无奈,仿佛是在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话。 “我从没想到我这双手会要你的命,但你杀了我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报!”欧阳敏恨恨地看着夏展墨,被他握住的手剧烈的颤抖。杀了夏展墨,她岂能忍心! “不共戴天?”夏展墨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朕也无需客气!” 他话音未落,手上力道突然加重,欧阳敏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要被人捏碎一般,下一刻手中的剑就咣当砸在地上。夏展墨死死捏住她的手,就像她不久前才捏碎那太监的腕骨一样,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让她连半分挣脱的机会也没有。 “疼吗?”夏展墨冷冷地问道。 欧阳敏不说话,他更加重了力道。 “告诉朕,你疼吗?” 欧阳敏怒视着他,始终不语。 “朕讨厌极了你这个样子!”夏展墨冷笑,有些残忍,手上力道更是不减分毫。 “你孤傲清高,自以为是!但是,你越是这样,朕就越想得到你!你今晚不是坐了侍寝嫔妃的轿子而来吗?那今晚,朕就要你侍寝。”夏展墨狷狂而霸道地说道。 欧阳敏冷笑,“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欧阳敏吗?” 话音未落,她脚上突然轻移向前一点,踩在砸落在地上的长剑剑柄上,长剑瞬间弹起时,并她以脚尖踢开。剑,因她脚尖的力道而飞向空中之后,直向夏展墨头顶砸来。 夏展墨顿时分神,伸出空着的一只手去接掉下来的剑,而欧阳敏趁此机会,一掌击在他胸口,夏展墨顿时后退数步,松开了欧阳敏的拳头,顿时却也避开了砸落下来的剑。 在他尚未回神之际,欧阳敏已接住落下来的剑,剑尖正对着夏展墨的喉咙,毫不留情地刺下。夏展墨却是不慌不忙,就在剑几乎要挨着他喉间的那一刹那,他竟以两指夹住剑刃,饶是欧阳敏功夫在好,也动弹不了分毫。 下一刻,他猛然一用力,欧阳敏竟觉得手中像是炸开了爆竹,双臂顿时一麻。长剑在此落地,而夏展墨的虎口,更是在下一刻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朕说过,今晚要你侍寝,你逃不掉。”夏展墨阴沉而狠唳地说着,手上的力道也同时加大。就在欧阳敏觉得自己几乎要无法呼吸的时候,他突然松开她,然而下一刻,夏展墨已在她来不及还手之际,点住了她的穴道。 这是第二次了,他以这种方式逼迫她。 可是,她竟无法还击,因为她明白,凭她的武功,在夏展墨面前,完全就是花拳绣腿而己!所以,当她落入他的手中,无疑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这一夜,夏展墨达到心愿,欧阳敏对他,却少了爱意,添了仇恨。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天亮之后,夏展墨竟一改没她入宫为奴的旨意,亲书圣旨,册封她为正五品才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番外之爱恨交织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欧阳敏接过圣旨的那一刻,一个字也未扫过,双手稍一使劲,那明黄的圣旨就在她手中化成片片飞絮,洒落了一地。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天书中文网 “你回去告诉夏展墨,我欧阳敏此生他水火不容,他若不杀我,我定要杀他。让我做他的嫔妃?痴心妄想!你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欧阳敏愤恨地对前来传旨的太监说道。 那太监一愣,因为从未听过被册封的嫔妃,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很快将欧阳敏的话传给了夏展墨。 夏展墨这时候正陪着新贵得宠的丽才人在御花园里漫步,听到这个消息,他一声冷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杀了她吧,虽然朕不怕人刺杀,但时刻被一个想杀朕的人惦记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丽才人听他如此一说,不由得浑身一颤。 “怎么了?”夏展墨揽着丽才人的腰身,感觉到她的震颤,低头看着她,满眼柔情,低声问道。 “皇上,能不能不要杀人?”丽才人小心翼翼地低头说道。她怕杀人,更怕皇上杀人,当她的脑中想起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结束时,就会有种锥心刺骨的痛。 “哈哈哈……”夏展墨突然大笑,看得丽才人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这时候,夏展墨却搂紧了她。 “好,既然爱妃不想朕杀人,那朕就饶她一命。”说完,他伸手抚着丽才人的脸颊,状似突然想起似的,说道:“你在朕身边有些日子了吧?” “是,有一个月零十八天了。”丽才人低头说道。 “记得这么清楚?”夏展墨笑道:“一个月零十八天,也不算短了,朕也该给你晋封了。这样吧,你既不想朕杀人,朕就封你正三品婕妤,将那人赏你为婢,留在你身边伺候如何?”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丽才人仰头,笑望着夏展墨,眉眼弯弯,既纯净又妩媚。 谢天谢地,竟让她从皇上手中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幸亏皇上没有生气,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挺高兴。丽才人心想,既然皇上高兴,不如乘此机会,提一下云美人的事情? 她偷偷看了看夏展墨的脸色,见他面上含笑,便壮着胆子,娇柔地笑着,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如果臣妾还想求你一件事情,你会答应吗?” “哦?”夏展墨低头,居高临下望着身高还不及自己肩膀的娇俏人儿,满眼柔情几乎能将人融化,“那你先说说,什么事?” “皇上能不能,去看看云美人,顺便也晋一下她的位份?”丽才人满眼期待地看着夏展墨。 “云美人?”夏展墨一愣,“宫里有个云美人吗?” “皇上忘了?”丽才人顿时觉得有些伤感,虽然她进宫时间不长,但对云美人当初的盛宠也有所耳闻,可是现在皇上却早就忘了宫里还有她这个云美人! 夏展墨哈哈一笑,“朕骗你的!朕当然记得她,只是朕前些时候政务繁忙,就没顾上去看看她。既然爱妃说了,那朕今晚就去她那瞧瞧。不过这晋位的事情,朕还需要考虑考虑。” 丽才人听他这么一说,笑得更加开心了,她终于帮到云美人了! 这天晚上,夏展墨果然听从丽才人的话,去了云美人宫里。翌日,同时加封云美人和丽才人为正三品婕妤,并派人将欧阳敏带去,让她做了已是丽婕妤的丽姝身边的宫女。 对夏展墨这样的安排,欧阳敏心里很清楚他的目的。他就是要羞辱她,正为她曾逃婚,让他颜面扫地,更因为她一心要杀了他替父报仇。 她在一个宫女的带领下,去见了丽婕妤。这个才不过十五岁的少女,睁大着眼睛,俏生生地看着她,眼中竟有些惧意。 欧阳敏冷笑,如此懦弱无能的黄毛丫头,竟也入得了夏展墨的眼!是因为她的不敢抗拒,还是因为她那一张酷似叶敏的脸? 丽婕妤被欧阳敏脸上那嘲弄般的笑意,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感觉眼前这个人,虽只是个宫女,但她的目光却很是骇人,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这话是欧阳敏问丽婕妤的,她冷洌的声音,让丽婕妤刹那间觉得,仿佛自己仍旧是个卑微的宫女,而欧阳敏才是高高在上的正三品婕妤。 “大胆!”丽婕妤身边的一个宫女怒道:“你一个小宫女,居然敢问婕妤的名字?” “婕妤?”欧阳敏冷笑,“一个黄毛丫头而己,告诉我,你在什么名字?” 在见到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婕妤时,欧阳敏心里,刹那间流淌着一股浓烈的恨意。如果那天晚上,这个黄毛丫头没有出现在牡丹阁中,或许她就会留下做夏展墨的皇后,那么夏展墨也就不会因为她的逃婚而恨她,而她的父亲,或许也会因为她是皇后而保全性命。 现在,父亲命丧黄泉,她和夏展墨的感情也步上了绝路,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黄毛丫头造成的,教她岂能不恨! “我叫丽姝。”丽婕妤被欧阳敏看得心里一阵惊恐,紧张地小声说道。 “丽姝?姝?问君能有几多情,竟可心系万千姝?”欧阳敏看着她,嘲弄地笑道:“你可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知道,这是前朝无名氏的诗,我爹在世的时候,教过我,他说这是一个宫中妃嫔做的诗,是说一个君王,究竟要有多少情,才能去爱后宫万百上千的嫔妃。” 丽婕妤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略带着一丝的不解,因为她不明白,欧阳敏为什么要说这句诗。 “你既然明白君王多情,为什么还要爱上他?”欧阳敏陡然提高声音,话音未落,便已珠泪滚落,这话与其是说给丽婕妤,倒不如说是,讲给她自己。明知君王多情,为什么偏偏要爱上他,以至于让自己的心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我没有爱上皇上啊!”丽婕妤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奇怪地看着欧阳敏。 “你没有爱上夏展墨?”欧阳敏这时候倒是一愣,疑惑地问道。 “是的。”丽婕妤神情单纯而简单,无辜地说道:“是因为云美人想得皇上宠爱,但皇上又不肯见她,所以她让我去给皇上侍寝,然后在皇上面前替她说好话。” “所以,云美人今日得封婕妤,也是你在夏展墨面前说的?”欧阳敏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单纯无知的女孩,真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该说的天真善良! 只是,听她这么一说,欧阳敏心中对她的恨倒减轻了不少。这个丽姝,分明就是一个单纯善良,毫无心机的孩子,有谁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呢? “是我跟说的,我也没想到皇上会答应。”丽婕妤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在这时候,殿外走进一个宫女禀报道:“启禀婕妤,燕王妃到了。” “燕王妃?”丽婕妤顿时有些慌乱无措,惊声问道:“燕王妃怎么会来?” “燕王妃是来贺婕妤荣升的。”宫女解释道。 “哦,那快请。”丽婕妤说道。 片刻后,燕王妃柳舒妍步入殿中,朝丽婕妤行礼道:“见过姨妃。” “快坐。”丽婕妤有些紧张地说道。 柳舒妍款款入座,命随行侍女送上礼品,笑的得体大方,谦恭有礼,“听闻姨妃喜晋婕妤,燕王殿下特让带来这些礼品,来贺姨妃晋位之喜,还望姨妃笑纳。” “燕王妃有心了。”丽婕妤忙让宫女将礼品收下。这时候,柳舒妍悄悄环顾四周,很快就看见欧阳敏正站在她左侧一丈之外的地方,目光看向窗外。柳舒妍微微苦笑,心想:此番得罪了皇上,想必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圣手观音欧阳敏,何等骄傲自负之人,竟沦落到给一个宫女出身的婕妤为奴婢,这种巨大的落差,让欧阳敏如何能接受?看来,这就是皇上折磨她的办法,不是折磨她的身体,而是折磨她的心。 看她那虽然冷傲,却带着无限恨意的神情,柳舒妍突然觉得一阵心疼。想当初,她为入宫备选,曾特地到天音斋里,想求欧阳敏授她琴技。可惜欧阳敏始终未露面。现在她明白了,欧阳敏那时候已经爱上皇上,她不露面想必是不愿意让她被皇上看中吧。 女人的心思,只有女人最懂。欧阳敏爱了皇上八年,八年的感情纵使因为其他原因而被斩断,但也绝不可能真的烟消云散,这种爱恨交织的感情,一定是很痛苦的吧? 可是,自己完全没有力量帮到她。所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今眼看着戎狄公主就要低达天景京城,与她的丈夫燕王夏承胤大婚,而她自己将何去何从还尚无定论,更遑论去帮助欧阳敏。 给丽婕妤送了礼,柳舒妍略坐了一会,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她看向欧阳敏,一声微叹便踏出了门槛。欧阳敏勾唇冷笑,目光却是一片自嘲。 她的处境有那么惨吗?竟让一个燕王妃也对自己露出同情的目光,实在可笑! 欧阳敏如此想着,但到了这天夜里,夏展墨和丽婕妤在红绡帐底,恩爱合欢,而她却不得不在帘外伺候的时候,欧阳敏才知道,原来自己岂止是一个被人同情的无能之辈,更是沦为那些深知她和夏展墨关系的人,眼中的一个可笑的笑柄! ①精彩《皇帝的女儿也愁嫁》连载于天书中文网,更多关于《皇帝的女儿也愁嫁》内容,请关注天书中文网。 本站已开通手机()阅读功能,敬请通过手机访问《皇帝的女儿也愁嫁》最新情节! ②本站所收录精彩《皇帝的女儿也愁嫁》(作者:朱槿)及有关此《皇帝的女儿也愁嫁》评论所代表观点,均属作者个人行为,并不代表本站立场。 ③书友如发现本《皇帝的女儿也愁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马上向本站举报。 希望您多多支持本站,非常感谢您的支持!④《皇帝的女儿也愁嫁》是一本优秀,情节动人,为了让作者:朱槿能提供更多更好的作品,请您购买本书的VIP、或多多宣传本书和推荐,也是作者的一种另类支持! 的未来,是需要您我共同的努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番外之金风玉露香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数日后,当燕王妃柳舒妍再次来到丽婕妤宫中。特么对于1'天书中文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一个送茶的宫女一时不慎,将满满一杯热茶尽数泼在了柳舒妍的身上。 宫女吓得急忙跪下叩头求饶,丽婕妤更是一脸的茫然无措,只是立在一旁的欧阳敏清楚的看到,是燕王妃柳舒妍自己打翻了茶杯。 她这是要做什么?欧阳敏眸色微冷,暗自想道。 只见柳舒妍淡笑道:“不要紧的。”她指向欧阳敏:“就是她陪我去后殿换身衣裳吧。” 说完,她站起身,朝欧阳敏点头,示意她跟自己进入后殿。 “你故意打翻茶水,让我随你进来,有什么目的?”欧阳敏进殿后,冷冷地问道。 “欧阳小姐,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的计划成功了,公主和苏景辉,已经去了浮云山,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跟柳富邱凤凰夫妇,在一起把酒言欢了。”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欧阳敏看着柳舒妍,面色依旧冰冷。 “燕王来信,让我转告你。他希望欧阳小姐,好事做到底。” “什么意思?” “燕王的意思是,公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皇上必要追查,若一旦查出是你和燕王暗中救下苏景辉,并助他与公主逃往浮云山,那时皇上龙颜大怒,谁也别想活。所以,燕王要你离开皇宫,等你离开之后,燕王会告诉皇上,是你杀了公主。届时,皇上的注意力就会全部被你引去,对公主和苏景辉并未死去的事情就不会起疑了。” “敢情燕王殿下,这是拿我当挡箭牌了。”欧阳敏冷哼一声,“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夏展墨认定是我杀了公主,这天下,还有我容身之地吗?” “燕王殿下已经做好了安排,他在柳州城里,替你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从此你便可隐姓埋名,平安度日。” “燕王殿下果然心思深沉。”欧阳敏突然一笑,让她离开皇宫,背上杀害公主的名声,这便使她一生都不能再见到夏展墨。只要她不见到夏展墨,自然也就杀不了夏展墨,自己当然也不会丧命,更不可能在夏展墨面前说出是她和夏承胤一手造成了夏锦凤和苏景辉其实是假死的事情。如此一箭双雕,果然好计谋。 “但是,我不会离开,除非杀了夏展墨。”欧阳敏直言不讳地说道。 柳舒妍苦笑,“你为什么就偏偏认定是,是他杀了你的父亲?” “除了他,再无别人。”欧阳敏冷冷地说道:“如果燕王妃是要劝我放弃报仇的话,那就别多废唇舌了,我欧阳敏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柳舒妍无奈,欧阳敏若是留在宫中,皇上就多一份危险。可她执意要报仇,谁也无法。而眼下,夏承胤去送公主出嫁未归,她也只能等待了,但愿在夏承胤归来之前,欧阳敏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然而,柳舒妍的愿意最终落空。就在当天晚上,欧阳敏再次潜入到紫宸殿中,意图刺刹夏展墨。只是当她轻易避开紫宸殿守卫,潜入紫宸殿后殿寝室里的时候,却看到夏展墨正独自一人坐在殿中小几上,自己与自己对弈。欧阳敏见他全神贯注,便放轻了脚朝他走去,一只是握住了扣在腰间的软剑剑柄上,随时准备取夏展墨的性命。 而就在这时候,夏展墨突然开口:“你腰间那柄剑,就是江湖上流传数百年的‘银河剑’吧?” 说完,他陡然抬眼看着欧阳敏,神色一片平静。 “不管是什么剑,只要能杀你就行!”欧阳敏冷声说完,突然自腰间抽出软剑,剑身一阵轻颤之后,寒光四射。 夏展墨看着那柄剑,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能轻易走进这紫宸殿,拿着你的剑对着朕,是因为你武功高强?难道你就不曾感觉到,浑身酥软无力?” “你……”欧阳敏听他如此一说,这才意识到自己果然是浑身酥软无力,不仅如此,而且身体内似有一团无名火的烧着,而且欲烧欲烈,让她不能自控。这,分明就是…… “你真卑鄙!”欧阳敏厉声怒道,但发出的声音却已是充满了暧昧的诱惑。 “朕早就知道你会来,所以特地在紫宸殿中,焚了这金风玉露香,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朕要你今晚,像从前一样,心无旁骛的,与朕良宵共度!” “你妄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别想再欺辱与我!”欧阳敏强撑着站在殿中,冷声道:“我告诉你,你儿女都在我手上,如果你想让他们活命,就最好别碰我,否则我会让夏承胤和夏锦凤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说什么?”夏展墨陡然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们在你手上,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欧阳敏拼尽全力,强撑着几乎要瘫倒在地上的身体,看着夏展墨,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别忘了,我行走江湖十年之久,结交的能人异士遍天下,受过我施医恩惠的人,何止千百。这些人,我一声令下,肯为我赴汤蹈火,而你的儿女,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你真是恶毒!”夏展墨突然疾步上前,虎口扼在她的颈间,“你告诉朕,他们现在在哪?” 他怒声质问。夏承胤离开京城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回,他这几日正在着急,却不想竟是欧阳敏从中作梗,如今她亲口承认,只怕夏承胤和夏锦凤真的落入她的手中。夏展墨突然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爱上这样一个女人,敢对他的儿女下毒手!这天下的人,她欺负谁都行,就是不能动他的儿女! 欧阳敏看着夏展墨暴怒的神情,沧凉一笑,“看来你很在乎你的儿女?” “告诉朕,他们在哪?”夏展墨死死扼住她的咽喉,神情狠唳。 “那些江湖中人,四海为家,我怎会知道他们,将你的儿女带向何处?”欧阳敏冷笑道。夏承胤和柳舒妍的目的,不就是要成全夏锦凤和苏景辉吗?她就偏不让他们如愿,告诉夏展墨,他的女儿在浮云山,他定然派人寻找,一旦发现苏景辉没死,夏展墨定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候夏承胤欺瞒他,必遭重罚,苏景辉这个林海阔之子,更是必死无疑,而夏锦凤,夏展墨最疼爱的女儿,也必定恨他这个父亲入骨。那时的夏展墨,儿子的背叛,女儿的仇恨,将会让他生不如死!岂不比一刀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你……”夏展墨的眼中因怒火而变得猩红,手上的力道更是毫无控制的加重,虎口一点一点的收紧。欧阳敏觉得自己几乎要无法呼吸。她想,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替父亲报仇,可是她使不出半分力气来抗拒。渐渐的,她的意识开始涣散,难道就这样被夏展墨掐死吗? 她无力的想着,下一刻便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夏展墨陡然松手,满眼惊愕,他刚刚在做什么,竟险些掐死欧阳敏! 看着她的身体颓然倒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未曾多想便伸手将她扶住,拦腰抱起,冲殿外大吼一声:“快传太医!” 殿外的太监吓了一跳,还为以是夏展墨出了什么事情,急忙应了声就跑去传太医了。 寝殿内,夏展墨将欧阳敏放在那张宽大的龙床上,神色紧张地看着她颈间的时候,心中更是一颤。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竟使她颈间一圈青紫,触目惊心。 他伸手去碰那一圈青紫,却突然发现,她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浸出,表情异常痛苦。 “敏儿!”他不禁急唤一声,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想去擦掉她额头的汗珠时,竟发现自己的袖口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片血迹。他愕然,急忙挽起袖子,却并未在自己身上发现任何伤口。 难道是欧阳敏身上有伤? 他慌忙去看她的身体,想发现这血迹的来源。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下的时候,他几乎惊呆! 那么一大滩血迹,浸透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甚至浸透了床上厚实的褥子,便水流一般,甚至滴落床下。而欧阳敏的双唇都已经发白,她仿佛沉浸一场可怕的噩梦之中,开始不断在床上翻滚,痛苦的呻吟着。 正在这时候,太医赶到。夏展墨急声道:“快瞧瞧她是怎么回事?” “是。”太医急忙上前一瞧,大惊失色,“禀皇上,这位,这位夫人怕是已经小产,还请皇上命人丧将她移到别处,微臣也好救治,否则,一旦出现血崩之势,只怕母体都难保活命……” “你说什么?”夏展墨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医,“小产,你的意思是,她有身孕?” “是。”太医应道。 “那你还不赶快救人!”夏展墨惊怒,更是追悔莫及。那金风玉露香中,含有份量极重的麝香,如果他知道欧阳敏有身孕,绝对不会焚起金凤玉露香,是他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①精彩《皇帝的女儿也愁嫁》连载于天书中文网,更多关于《皇帝的女儿也愁嫁》内容,请关注天书中文网。 本站已开通手机()阅读功能,敬请通过手机访问《皇帝的女儿也愁嫁》最新情节! ②本站所收录精彩《皇帝的女儿也愁嫁》(作者:朱槿)及有关此《皇帝的女儿也愁嫁》评论所代表观点,均属作者个人行为,并不代表本站立场。 ③书友如发现本《皇帝的女儿也愁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马上向本站举报。 希望您多多支持本站,非常感谢您的支持!④《皇帝的女儿也愁嫁》是一本优秀,情节动人,为了让作者:朱槿能提供更多更好的作品,请您购买本书的VIP、或多多宣传本书和推荐,也是作者的一种另类支持! 的未来,是需要您我共同的努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番外之三次侍寝机会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太医听夏展墨如此一说,再不敢提移居之事,毕竟病人情况危急,冒然移居别处绝非良策,既然皇上不提移居之事,他也就只有全力救人了。 欧阳敏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一般,梦里,她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水中,怎么也游不上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坠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得撕心裂肺,神魂俱散。 再醒来的时候,欧阳敏才发现,原来自己依旧身在紫宸殿中,身边并无他人。重重帷幕被放了下来,使她无法看清这室外的情形。她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小腹间传来了剧痛,几乎使她不能动弹。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对劲,惊愕自她眼中闪过,她挣扎着就想要坐起来,却在这时候听到殿外传来的声音。 “夫人原本就心气郁结,思绪不宁,如今骤然小产,更是伤身,别说短期之内无法复圆,就是息心调养,也难保不影响日后再育子女。” “朕知道,你们退下吧。”这是夏展墨疲惫而沉重的声音,却听得欧阳敏浑身一震,她果然没猜错,真的是小产!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心只想着为父亲报仇,真是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现在想想,这身孕只怕有近两月了。和夏展墨在一起八年,她从未有孕,为此她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生育。而如今她有了孩子,却稀里糊涂的丧命在他的父亲手中。 如果说,父亲的死是夏展墨为了维护他的至尊皇权,那么这个孩子又何其无辜,尚未出生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这都她如何不恨! 感觉到重重帏幕被人撩开,欧阳敏迅速闭上眼睛,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面对夏展墨,因为恨他,却无力杀了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夏展墨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她,语气伤感,“如果我知道会这样,就不会……” 夏展墨话未说完,哀叹一声,脚步沉缓的离开了。 欧阳敏在紫宸殿里,住了将近半月,而这半月里,她竟从未见过夏展墨,甚至也没有见过其他人,除了那些侍奉她的婢女。 冬月寒意袭来,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终于在冬月初,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皇宫。静养了半个月的欧阳敏,在这一天终于走出了紫宸殿。宫女给她披上一件墨狐大氅,低声道:“夫人,小心着凉。” 欧阳敏唇角勾着冷笑,看着紫宸殿院里,有些晃眼的洁白积雪。良久,她突然步下台阶,飞地走入雪地,踩着没过脚面的积雪,向紫宸殿外走去。不料没走几步,突然脚一滑,竟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夫人!”宫女急忙要看来扶她。欧阳敏却一把将她们推得远远的。 “让开!”她以手撑地,费力的站了起来,满眼的惊愕。 怎么会这样!她的功夫似乎一点了使不出来,而且她的脚步沉重,居然能在雪地里跌倒,完全不像练过轻功之人!这是小产伤身,未能痊愈,还是…… “敏丫头,你确定要练这仙云功吗?”多年前,师父野叟的话突然蹿入她的耳中。 “不错,我一定要学。”她坚定不移地说道。 “可师父不想让你学?” “为什么?”她问。 “因为凡是练习这仙云功的女子,日后一旦有了妊娠,一朝分娩之时,可能会武功尽失,甚至终身没有重新习武的可能,更有可能难再有孕。” 野叟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想要阻止她。 但是欧阳敏那时一心系在武学之上,根本不把这个当回事,坚持要学。野叟拗不过她,但也只是教了她一些皮毛而己。所以,她从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更不会想到,区区一个小产,竟真让她武功尽失! 欧阳敏惶惑,从雪地里站起来,疾步行走,却总是跌倒。如此反复十数次,她竟连紫宸殿的院门都未出。她无力地瘫软在雪地上,目光一片绝望。没有武功,教她如何杀得了夏展墨! “夫人,起来吧。”几外宫女慌乱地跑过来,要将她扶起,欧阳敏再次甩开她们。 “都别碰我!”她悲声大吼,双手攥了满把冰冷刺骨的雪,狠狠地朝院门外砸去。 夏展墨刚刚走到紫宸殿门前,冷不防被人丢来一大团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那大雪团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身后的太监身上,那太监不禁不声惊呼,却也惊动了欧阳敏。当她抬头看见夏展墨跨进院门,突然疯了一般,抓起地上的雪狠狠地朝他扔去。一把接一把的,顿时扬起一阵雪花。 夏展墨冷着脸朝她走去,步履矫健而沉稳,全然不顾欧阳敏不断朝他扔到的冰雪,径自走到她身边,将瘫伏在雪地上的欧阳敏一把拦腰抱起。 “你放开我!”欧阳敏尖叫,拼命捶打着他,但夏展墨毫无所动,只是冷冷地吩咐身后太监,“去叫太医来。” “夏展墨你放开,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禽兽,我要杀了你!”欧阳敏继续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你害死我的父亲,害死我的孩子,害我武功尽失,害我这辈子都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我要把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她每说一句,夏展墨的心里就像被钝刀割了一下,那种疼,就像是遭受了凌迟一般。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甚至不能反驳,因为欧阳敏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是他害她,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英姿飒爽,却又妩媚风流的欧阳敏,已经完全不复存在,此刻的她形同疯妇,为她的父亲,她的孩子,她失去的武功。 早在她小产那日他就知道了她武功尽失的事情,所以这些日子他根本不敢面对她。医道与武学,是欧阳敏毕生的追求,她纵横江湖八年,以慈悲之心救人无数,一身绝顶武功更是显有对手,被江湖人称圣手观音,名扬四海。她曾是那样的骄傲自信,潇洒风流,可如今,这一样全因为他夏展墨而毁灭无痕。这是他的罪过,是他不该喜欢上她,却又不断的伤害她。可身为帝王,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为了顾全大局,他不能告诉欧阳敏实情,只能任由她误会下去。 夏展墨将欧阳敏抱回内殿之中,将她放在床上,双手攥住她的肩旁,让她动弹不了分毫。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如腊月飞雪。 “你若真想杀朕,就养好身体,攒足力气再说,你现在这样,别说杀了朕,就是走出这紫宸殿都不可能。” 欧阳敏冷笑,悲凉而绝望,“是啊,我现在连走出这紫宸殿的力气都没有,如一个任你摆布的玩偶一般,夏展墨,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既然你已达到目的,何不给我一个封号,让我在这皇宫里,名正言顺的做你的嫔妃呢?” 夏展墨听到这话,眸光陡然一紧,一把将欧阳敏推倒在床上,欧阳敏只是冷笑,仰面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夏展墨低头,居高临下望着她,一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铁青。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他冷冷地看着欧阳敏。 “我已经是个废人,不过是想苟延残喘的活着,还能打什么主意?”欧阳敏神色看似凄苦,眸中狠唳却不减分毫。 “苟延残喘,不是你欧阳敏的个性!” “那皇上您倒是说说,臣女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无非就是想杀朕,既然如此,朕给你个机会。”夏展墨突然冷笑,“你好好养息身体,等你康复以后,朕赐你封号,让你做朕的嫔妃。那时,朕会在一个月之内,给你三次侍寝的机会,让你杀朕。如果你杀不了朕,你就要永远留在宫中,做朕的妃子,如何?” “好!”欧阳敏咬牙切齿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突然在帷帐外禀报道:“启禀皇上,燕王回京,正在殿外待诏。” “让他在前殿等候。”夏展墨说完,以欧阳敏道:“记住朕的话,好好的将养,早日养好身体,早日替你父亲报仇。”他说完后,转身离去,玄色的袍服扫过地面,高大的背影落在欧阳敏眼中,竟是格外的阴郁深沉,犹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又给了她机会。一个月内,三次侍寝,她真的能杀了他?恐怕不可能吧,他既然知道了她的心思,又岂会毫无防备!但欧阳敏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这次真的杀不了夏展墨,她的命,只怕也就尽了! 与此同时,紫宸殿前殿里,刚刚风尘仆仆赶回厩的燕王夏承胤,再见到夏展墨的那一刻,顿时流如泉涌,伏跪在地上,悲声哭泣,痛不欲生地哀恸哭道:“父皇,妹妹她,她……” “凤儿怎么了?”夏展墨惊声相问。 夏承胤却只是悲声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展墨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的预感,他急声道:“说怎么回事,凤儿到底怎么了?” “回禀父皇,”夏承胤伏跪在地上,低声悲泣,痛不欲生,“妹妹她,她被林海阔,率兵劫持,不堪受辱,坠崖身亡,尸骨无存!” 一 第一百三十七章:番外之借刀杀人之计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夏展墨挺拔的身躯陡然一震,刹那间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都像被人陡然间抽走似的。他呆若木鸡,惊愕不己,双手扶在御座两边,几次想撑住身体,站起来都没有功夫。英挺刚毅的俊颜突然失去以往的威严与深沉,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片苍白无助。他的双唇在剧烈的颤抖,浑身阵阵发冷。 “皇上!”身边的太监急忙想去扶他。 “都给朕滚开!”夏展墨突然暴怒,指着夏承胤,悲声怒斥道:“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她是你妹妹,她被人率兵劫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救她!你还有脸回来跟朕说,说她坠崖身亡,尸骨无存?朕看该尸骨无存的人是你!” “父皇……”夏承胤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在柳州城里,编好这个借口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父亲知道妹妹已死,会不会牵怒自己,毕竟妹妹才是他的最爱,他这个儿子根本比不上。但他也完全没想到他的父亲会说出“该尸骨无存的人是你”这样的话。 他尸骨无存不要紧,只要妹妹安好就好?他的父亲,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毕竟他早已放弃了他这个儿子,不是吗? 夏承胤心底渐渐的浮起一阵寒凉。 “凤儿,我的女儿!”夏展墨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突然,他一双手紧紧握住,一拳砸在御案上,悲痛而狠唳地说了句:“林海阔,你杀了朕的女儿,朕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他吩咐身边太监道:“立即传景王进宫!” 不久之后,景王奉诏进宫,夏展墨见到他后,第一句话说是:“七弟,朕要杀林海阔!” “什么?”景王震愕,“皇兄,林海阔固然要杀,可是,不能天景动手,否则会给戎狄发兵的借口……” “他杀朕的女儿,你的侄女,朕不想管那么多,只想要他项上人头!”夏展墨咬牙切齿,恨声说道。 “皇兄您是说,林海阔杀了公主?”景王一脸错愕地说道:“这不可能!” 的确,这不可能,林海阔与夏展墨之间再有着深仇大恨,也绝不可能伤害夏锦凤,因为夏锦凤是叶敏的女儿。林海阔对叶敏的一番深情,熟识他的人有目共睹。 “可是燕王带回来的消息,又岂会有假!他是亲自护送公主出嫁的人,又是朕的儿子,他岂能瞒骗于朕!” “皇兄,请您冷静。”景王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夏锦凤是他的侄女,要说听到夏锦凤被人杀害,他这个做叔父的没有半分伤感,那是不可能的,但凡事都应以大局为重。如今且不说以林海阔自身的武功修为,普通的习武之人是否能杀得了他。就说林海阔远在戎狄,又贵为戎狄驸马,多少年来把持戎狄朝政,可谓是权倾朝野,一手遮天。使得戎狄可汗都形同虚设,这样的人一般人又岂能轻易见到,更何况杀他! “朕无法冷静,朕一想到凤儿的死,朕就恨不能替她去死,她才二十岁……”夏展墨说着,忍不住热泪滚落。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做为一个父亲,得知自己女儿丧命,又岂能无动于衷,何况,这还是他唯一的女儿! “皇兄。”景王耐心地劝道:“如果皇兄真的要杀林海阔,为兄倒有一计。” “何计?”夏展墨陡然看向他,目光深沉。 “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夏展墨吃惊地问道:“如何借刀杀人?” 景王浅笑,指了指紫宸殿内室,说道:“为弟与欧阳姑娘相互倾慕,早已情投意合,但皇兄横刀夺爱之后却不肯怜花惜玉,为弟有英雄救美之心,却因此遭皇兄贬黜,并暗中派人,欲夺为弟性命。为弟死生逃生,流落戎狄大漠,幸被可汗所救,从此誓死效忠可汗,一心助可汗掌控朝政。不知皇兄以为,此计如何?” “好计策!”夏展墨的声音陡然清亮了不少,“这岂止是借刀杀人,更可使戎狄内乱,无瑕他顾,而我们,也可毫无后顾之忧的放手一战,夺回江北十六州了!” “不错。”景王道:“那时不但可报碧玺夺我江北十六州之仇,倘若运气好,或许还能打进天门关,控制泯江上游一带,皇兄,那可是沃野千里,鱼米之仓啊!” “好,那我们就依计而行。七弟,为保计划周密不外泄,这件事情,只可你知我知,不传六耳,你可明白?” “臣弟明白。”景王揖手说道。 景王回到府里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扬扬洒洒的,像是扯絮一般。他进了府门,门上下人便禀道:“王爷,燕王殿下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哦?”景王眸色一深,说了声“知道了”,便急步赶往前厅。 大厅里,燕王夏承胤负手而立,看着正厅墙上那一幅《卧虎图》。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揖手道:“侄儿拜见王叔。” “燕王殿下不必多礼,不知燕王殿下前来,所为何事?”景王示意他在厅中坐下,自己也在另一侧坐下后,缓声问道。 “侄儿有一件事情,想求叔父。”夏承胤面色微微迟疑之后,说道。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叔父若能帮你,一定全力以赴。”景王说道。 “侄儿想求叔父,不要杀林海阔。” “为什么?”景王震惊地问道。 “因为,妹妹没有死,她只是和苏景辉一起,去了浮云山。” “什么?”景王被这个消息震得陡然站了起来,指着夏承胤,“你的意思是,公主没有死,苏景辉也没有死,他们这是私奔了,而你明明知道,还在隐瞒你的父皇?你知不知道这会带给你灭顶之灾!” “我知道。”夏承胤急声道:“但是,我曾做过对不起妹妹的事情,也曾做过对不起父皇的事情。我不能再让妹妹难过,也不能让父皇伤心。妹妹与苏景辉相爱至深,为了苏景辉,妹妹宁愿去和亲,得知苏景辉已死,她是万念俱灰,服毒自尽。而苏景辉为了妹妹,不惜娶已死之人,为妹妹换救命的冰珠。他一次次为妹妹涉险,甚至不顾生死,这样的感情,难道就要被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和父皇所谓皇权稳固的理由,活活的拆散吗?这一次,妹妹没有死,但如果她和苏景辉终难成连理,难保下一次,他们会不会再干出殉情的事情?若真到了那时候,父皇要如何自处?王叔难道忘了,当年,顺王府的昭云郡主的悲剧?顺王冥顽不化,导致郡主惨死,王妃因丧女患了失心疯,失足落井淹死,顺王日夜借酒浇愁,痛不欲生,最终自刎,难道今时今日,也要让妹妹,重蹈昭云郡主的复辙?” “我当然知道,可是林海阔,他……”景王没有说下去,林海阔和夏展墨的恩怨,告诉夏承胤,只有害而有益。因为他不能再让天景后代的儿孙知道,他们其实并非天景皇家血脉。 “王叔何必要欲言又止,林海阔的身世背景,侄儿早就一清二楚。林海阔,乃圣祖皇帝之孙,是我的祖父,当年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自己登基称帝。父皇之所以要杀他,就是因为他威胁到了父皇的皇位。”夏承胤看着景王,“可是王叔,怨怨相报何时了,林海阔想借戎狄之力,做天景皇帝,几乎是痴人说梦。因为当年他叛国投敌,致使天景风雨飘摇,几乎亡国。若不是父皇与欧阳宗等人立挽狂澜,天景早就被戎狄所灭。所以,天景的臣子,天景的百姓都不会支持一个叛国之人,能来皇帝。他是圣祖之孙又如何?我的祖父是圣祖义子又如何?祖父与父皇,继位四十余载,那一点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了?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难道就因为祖父是圣祖义子,所以就该对一个叛国投敌之人,退位让贤吗?” “可是不杀林海阔,皇上无法心安……” “可是杀了林海阔,妹妹与苏景辉之间,便悬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那时,妹妹如何自处?” “承胤啊!”景王这时候走上前来,拍了拍夏承胤的肩膀,叹道:“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懂得了仁善。但是王叔要告诉你,成大事者,不可妇人之仁。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嫡子,将来继承大统,君临天下,一味的仁慈,可是不行的。” “侄儿罪孽深重,早无君临天下之心,如今只想求王叔放过林海阔,因为如果妹妹无法跟苏景辉共结连理,他们俩,都会怀有必死之心,那时候,痛苦的只能是父皇。算是给妹妹和苏景辉,留一条活路。”夏承胤恳切地说道。 “事情,总归是会有个了结的。”景王看着他,并没有正面答应他的要求,只是说了一句:“王叔会尽量的,如你所愿。” “多谢王叔。”夏承胤感激地说完,眼底却多了一抹深沉。 一 第一百三十八章:番外之临终血书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他已经探得消息,那位要嫁给他的戎狄公主今年才十四岁,是戎狄可汗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们兄妹自幼便失去父母,兄妹二人在姑母的照料下,相依为命。后来纵使哥哥继承汗位,但权利却在他的姑父和姑母,也就是林海阔与他的妻子手中,这兄妹二人的光景实在凄凉。这次和亲,本来朝臣拟定一位亲王之女,但林海阔却执意要将可汗的亲妹妹嫁出去,为的,就是防止这日渐长大的兄妹二人,联手对付他。 夏承胤想,等他娶了戎狄公主之后,只消对她倍加宠爱,可戎狄可汗知道自己珍爱其妹,必会视他为可信之人。而只要林海阔不死,他就一定会不断的给父皇找麻烦。而他这个燕王殿下,那时便可借戎狄可汗对自己的信任,挑唆可汗,杀了林海阔。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信,凭着父皇对林海阔的恨意,能不对他这个替他除掉眼中钉,肉中刺的儿子,青睐有加? 那时候,只要他再暗中使点力,不怕不能重回东宫,继任太子! 不过,夏承胤还是有些担心,欧阳敏如今不但身在宫中,还被他的父皇禁足的紫宸殿中,万一她要是有了身孕,诞下皇子,自己岂不又多了一重威胁?毕竟欧阳敏在他父皇的心里,有着极重的份量,绝非当初的徐贵妃可比。否则,父皇也就不会对夏承麟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了。所以,这个欧阳敏的存在,也是他阻止杀林海阔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很清楚,欧阳敏,其实不过是林海阔的一颗棋子罢了! 夏承胤离开景王府之后,景王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坐在厅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着。这时候,年仅十二岁的景王世子自后堂跑了进来,来到父亲身边,扯着父亲的袖子,说道:“父王,儿子有一事不明,想请父王指教?” “你有什么事?”景王看着儿子,眼含宠溺。 “林海阔是我天景国的仇人,这个连儿子都知道,为什么承胤哥哥却不让父王杀他呢?还有,他怎么会知道,父王要杀林海阔,据我所知,父王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哈哈哈!”景王轻笑,抚着儿子的头,“我的儿子,你可真聪明!但是你要记住你是亲王世子,不是皇帝的太子,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谨言慎行,才可保一世平安。” 为什么不要阻止他去杀林海阔,只怕是不希望他抢了这份功能。至于为什么知道他要杀林海阔,只怕这紫宸殿里,早了有他的目耳吧! 当然这对景王来讲倒是无所谓。皇上和燕王,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他虽是臣弟,但到底是臣,终是不好插手管的。不过从今日之事上看,夏承胤确有几分才智,只是太过心急,露了马脚,连十二岁的孩子都听出了他话里的纰漏,足见他还是谨慎不足啊! 不过,这夏承胤既然想借杀林海阔之事,来为自己争功,他这个做臣子的,也不好抢夏承胤的风头,除掉林海阔之事,但不如作个顺水人情,让夏承胤去办。 想到此,景王突然觉得,臣不与君争功是很有道理的,应该教教儿子。于是他便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儿子,父王跟你讲一个道理,我们是臣子,你要记住,臣,不与君争功?” “父王此言差异。”景王世子竟抬头看着父亲,“儿子以为,是君,不应与臣争功。臣子文治天下也好,开疆拓土也好,无论其功劳多大,将来青史留名,赞美的都是帝王,所以臣子之功,全是君王之功,君王无需要争。” “哦?”景王目露欣慰,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有如此一番言论,他不禁惊奇地问道:“这是谁教给你的?” “是一个伯伯教我的。今天父王去见皇伯,我一个人在花园玩,就遇到了那个伯伯,他还给了我这个。”景王世子说完,便自衣襟里掏出一块折得四四方方的丝帕,交给景王。 景王诧异,急忙将丝帕抖开,一个以浓墨画成的,印有虎头的令牌样图案,跃然纸上。景王顿时大惊失色,忙问儿子,“那个伯伯,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他给了我这个以后,就“嗖”的飞走了。” “来人!”景王惊声道。 “王爷有何吩咐。”一个家仆匆匆进入室内,问道。 “立即备车,本王要进宫。” 很快景王飞车进宫,将那方丝帕交到了夏展墨手中。 “这是,飞虎令!”夏展墨愕然。 “不错,正是圣祖飞虎令。” “你从何处得到?” “有人将它给了承渊,臣弟猜想,此人,一定是林海阔。” “除了他,早没别人。”夏展墨拍案道:“他这是在像朕示威!飞虎令,是圣祖当年为他留下那支密秘军队的调兵兵符,林海阔手握飞虎令,便可联合戎狄,里应外合,灭我天景。” “那,现在怎么办?”景王问道。 “按你的计划行事。”夏展墨冷声道:“另外……” “皇上,北方传来消息。”这时候,一个太监匆匆来报,“即将与燕王成婚的戎狄公主,在飞云关外遭人劫持,随行之人全部被杀。” “那公主呢?”夏展墨怒声问道。 “公主单骑逃往浮云山,不见踪迹。” “可恶!”夏展墨怒拍御案,“这一定是林海阔的诡计,他劫持戎狄公主,旨在破坏天景与戎狄联姻。朕早就该想到,他一直想让戎狄与碧玺和亲,后因苏哲说动可汗,与天景和亲,他便派人劫杀苏哲。如今眼见和亲之事已成定局,他便又在途中劫杀公主,当真是丧心病狂!” 夏展墨说完,立即叫人诏燕王夏承胤进宫,命他立即去浮云山寻找戎狄公主,一旦寻获,立即带戎狄公主回归天景,举行大婚典礼。 欧阳敏在宫中休养多日,身体逐渐复原,只是武功尽失,一切行动与常人无异。她对此无法接受,整日将自己关在紫宸殿的寝室里,闭门不出。 直到这一天,门外突然有宫女禀报说道:“夫人,景王殿下到。” “不见。”欧阳敏冷冷地说道。 “欧阳小姐,本王手上有欧阳相临终遗物要归还小姐,还请小姐开门。”景王地声音真挚诚恳,听的欧阳敏心中一动,天知道这些日子里,她就想像的,就是她的父亲。 以前父亲在世,她四处漂泊流浪,不愿回家,甚至不愿意父亲管教她,可父亲真的不在了,她才知道,这世上,只有她的父亲是真心真意的为她好。 她立即飞奔过去,打开房门。景王淡笑走进室内,语气略带戏谑,说道:“这可是我皇兄的寝殿,如今倒让给姑娘你,他自己去了别殿,姑娘这独占帝王寝殿的荣耀,可真是千古第一例啊!” “我不过是囚犯一般,景王殿下实在不必再挖苦于我。”欧阳敏冷笑道。 “姑娘莫要生气。”景王淡然一笑,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块布料,看那不规则的样子,像是自衣襟上撕下,上面沾有许多血迹。 “姑娘还是,先看看这个吧。”景王脸色微微一沉,将布料递给欧阳敏。 欧阳敏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瞧,顿时呆住,刹那间泪如泉涌。 “爹!”她哭出声来,这块布料,正是从她父亲里衣里撕下来的,因为这上面绣着的墨竹,是她亲手所绣,她断然不会认错。只是,如今,那原本以墨绿丝线绣成的竹子,尽染了一血迹。这是一封血书,上面只有八个字:除林海阔,替父报仇! “这,这不可能!”欧阳敏一下子把布料扔了出去,“景王爷,我爹,我爹到底是谁害死的?” 这一刻,欧阳敏真的慌了,她一直把夏展墨认成凶手,可这封血书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凶手是林海阔。是她误会了夏展墨,还是有人在愚弄于她? “这个本王也不清楚。”景王摇头,“只是现在查明,苏御史,确实是林海阔派人所杀,所以本王怀疑,你的父亲,也是林海阔派人所为。” “可是,林海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欧阳敏不解,父亲的所知,对林海阔有利无害,林海阔为什么要杀了父亲? “我想,他的目的,是引起你和皇上之间的误会,或许说,他是想借你的手,杀了皇上。” “这么说来,我差点中了林海阔的奸计!”欧阳敏含泪,恨声说完,突然就要冲出门去,急声道:“我要去展郎,去跟他认错……” “你回来!”景王一把拉住她。“欧阳小姐,已经来不及了!你屡次意图弑君,皇兄对你已然断情绝爱,我今日来,一时将欧阳相临终血书送你,二是告诉你,皇兄对你已经起了杀心,你还是赶紧想办法逃出宫去才好!” “不可能,他不可能杀我!”欧阳敏泣道。 “国有国法,弑君之罪,连坐九族,他纵使皇帝,也不能枉顾国法。况且,他曾要立你为后,可你却任性逃婚,让他在文武臣工面前丢尽颜面,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恨你入骨了,他是皇帝,哪个女人不对他言听计从,你触了他的逆鳞,就早该想到有今日!” 第一百三十九章:番外之六宫之主,何乐不为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呵!”欧阳敏突然一声冷笑,“既然如此,那他就尽管杀吧,反正我父已死,我的孩子也没了,我既杀不了他,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倒不如他来我一刀,让我死个痛快!” “欧阳姑娘!”景王突然有些激动地说道:“你可以死,可是你死了,你父的大仇谁来报?” “那我该怎么办?”欧阳敏伤心说道。 “跟我走。” “跟你走?”欧阳敏震愕,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景王道:“对,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戎狄,我可以助你杀了林海阔,只要姑娘答应我一件事情。” “何事?” “嫁给我,做景王妃。” “不!”欧阳敏一口回绝,“我不想背叛他!” 景王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就是夏展墨,他眉头微皱,“你不能背叛他,可他早就背叛你了。他有多少嫔妃你知道吗?他能珍惜你,爱护你吗?” “这与你无关!”欧阳敏目光突然变得冷洌,因为她实在不明白,这个景王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景王突然逼近她,“欧阳姑娘,你可记得上次在相府,本王提出,要你做景王妃的事情?” “我早就忘了。”欧阳敏淡声说完,迅速背过身去。 若说景王会看上她,她是一万个不相信。这景王虽然夏展墨是兄弟,但却对景王妃情有独钟,是个难得的痴情之人,断然不会在景王妃刚刚过世之际另纳新妃。所以,欧阳敏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些阴谋。 “可是本王没有忘记,而且本王那日并非一时戏言,姑娘有所不知,本王对姑娘倾慕已久,只是苦于姑娘是皇兄的人,一直以来,只能将这份深情积压心中。如今眼见皇兄如此折磨姑娘,本王实在于心不忍,本王今天,哪怕放弃王位,也要救姑娘脱困,助姑娘完全复仇大事。” “景王殿下好说辞!”欧阳敏没有回头,声音却更加冷洌,“只是,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信与不信,是姑娘的事情,我只想求姑娘,跟我走吧,皇兄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过,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既然如此,就当本王自作多情了。”景王说完,默默地退出紫宸殿。 欧阳敏一直站着未动,她怎么也想不通,景王此次前来,说这一番话,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要去戎狄?难道,只是为了助她替父报仇? 就在她思绪连翩的时候,一位宫女轻步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夫人,皇上请你去烟霞殿。” “知道了。”欧阳敏淡声说道:“带路。” 说完,她便跟着那宫女朝寝室外走去,宫女却看着她一身雪白裙衫,而面色微露难色,“夫人,不如奴婢侍奉你,重新换一身衣裳吧?” “换?换成什么样的?” “至少,换件艳丽些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说着,话未说完,却已被欧阳敏犹如寒冰一样的眼神给吓退了。皇上上令,紫宸殿上下,对待这位夫人必须犹如侍奉皇上一般,不得出丝毫差错。可是这位夫的的目光总是这样冷洌如剑,让人心惊胆战。 “我父新丧,你竟要我穿红戴绿?”欧阳敏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径自朝紫宸殿外走去。宫女不敢再说话,只得赶紧跟上去引路。 烟霞殿离紫宸殿甚远,在后宫的最北边,本来是历代帝王给一些不受宠的嫔妃居住的,但是夏展墨继位以来,后宫嫔妃异常凋零,连靠近紫宸殿的一些宫殿大都空置,这里就更是长久无人。当然,这些欧阳敏并不知情。当她来到烟霞殿的时候,只觉得这里有些荒凉萧瑟,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因为长久无人打理的原因,长得乱七八槽,她不明白,夏展墨要她为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在宫女的带领下,疑惑地走进殿内,只见殿内倒是打扫整齐,所有物件一应俱全,帷帐也全是她喜欢的浅紫色,殿中央的大鼎里,也焚着她最喜欢,也是亲自配制而成的粉云香。 “还喜欢吗?”夏展墨自内殿走出,脸色平静,不带半分笑意,语气也有些冰冷。 欧阳敏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望着他,问道:“你是何意?” “朕说过,要给你三次侍寝的机会,如今你身体痊愈,也该履行承诺了。” “我的承诺,就是杀你!”欧阳敏声音同样的冰冷。 “你杀不了朕的。”夏展墨自信一笑,“所以,朕想好了,要将你正式纳为朕的嫔妃。只是这后宫嫔妃凋零,名位上空缺太多,倒让朕一时没有了主意,不知道哪个位份更适合你,不如你自己选一个如何?” “我要做皇后。”欧阳敏看着夏展墨,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为什么?”夏展墨问道。 “六宫之主,何乐不为?”欧阳敏勾唇,冷笑说道。 做皇后,原不是她的本意,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做。那一封血书,让她对父亲的死有了新的认识,景王的话未必可信,但血书却也绝非是假。既然现在夏展墨自己提出,让她自己选择一个位份,那她何不选了高高在上的皇后。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利用皇后的身份和权利,去调查父亲的真正死因。 “说的好!”夏展墨击掌笑道:“只是,立后与纳妃不同,纳妃是朕的私事,一纸圣令便可。可立后朝延乃至整个国家的大事,需要在举行大婚典礼之后再行立后大殿,之后还要诏告天下,承嗣宗庙,告慰列祖列宗,种种繁复程序走下来,至少得有半年有准备时间,你等得了,朕可等不了。” “那是你的事情!”欧阳敏道:“总而言之一句话,我欧阳敏此生,绝不为妾,哪怕一日都不可。” “绝不为妾?”夏展墨念着这句话,哈哈一笑,“这才是朕认识的欧阳敏!好,朕立你为后,不过时间仓促,一切只怕要从简了。不过,朕与你之间的约定不变,能不能杀了朕,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我父亲到底是不是你杀的?”欧阳敏突然问道。 她不想稀里糊涂的去恨夏展墨,若事情真如景王所说,那这些日子竟是她误会了夏展墨,还一次次妄图伤害他。所以,她必须要弄清楚,如果她的父亲不是夏展墨所杀,那她与他约定三次杀他们的机会就完全没有必要,也就没有必要去做他的皇后了。 这样一想,欧阳敏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圈套之中。如果夏展墨没有杀欧阳宗,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却要与她定下那个三次之约?他明明就知道,她现在武功尽失,完全没有力量与他抗衡!所以如此之约夏展墨可以说是赢定了。而他的赢定,也就注定了她要永远留在宫里,所他的嫔妃。这分明就是一个要将她永远困在皇宫中的圈套! “你说呢?”夏展墨看着她疑惑的神情,心中莫名的一阵轻松。这些日子,他故意恶意相待,不过就是为了用三次之约,迫使欧阳敏能够长长久久的留下来,而不是像一阵风似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然了,那个孩子是个意外,谁能想到他和欧阳敏在一起八年之久都未曾有过孩子,偏偏在这当口,她却怀孕了! 不过,这丫头好像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因为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隐晦,却又惊愕的光芒。 “不是你!”欧阳敏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不是朕?”夏展墨轻笑,“不是你说的,杀人灭口吗?况且,既然不是朕,朕会任由你冤枉朕吗?所以,别想太多,还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利用三次机会,替父报仇吧!别忘了,你要是杀不了朕,就要一辈子做朕的女人!” 夏展墨说完,转身,抬脚就要走,欧阳敏却疾步冲上来,一把自他身后环抱住他的腰身。她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展郎,你告诉我,我父亲不是你杀的,你告诉我?”她低声哀求道。 夏展墨心中一颤,身体却纹丝不动。他明白了,她终究还是不想嫁他!如此低三下四,只为求得欧阳宗死亡的真相,找到真正的凶手。因为一旦知道谁是凶手,在欧阳敏心里,就完全没有了嫁他的必要了。 这个女人,好生的聪明,也却好生的无情! 夏展墨握住她那紧紧扣在自己腹部的手,轻轻的掰开,迅速向前一步,避开她的环抱,冷声道:“欧阳敏,欧阳宗是我派人毒死的,你要报仇,就把握好三次机好!” 欧阳敏刹那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承认的,亲口承认,是他杀了她的父亲! 她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浑身瘫软无力,而夏展墨却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说道:“在立后大典之前,这烟霞殿就是你的寝宫,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烟霞殿,徒留欧阳敏在殿内绝望悲泣! 第一百四十章:番外之误入密林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数日后,有宫人给欧阳敏传来消息,立后大典定在来年正月十八日,恰好是两个月之后。欧阳敏听了以后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宫人回话给夏展墨的时候,夏展墨正在紫宸殿内与景王下棋,听到欧阳敏如此说,夏展墨笑着对景王说道:“看来你必须出发了,否则要坏朕的大事。” “臣弟早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赶赴戎狄。”景王笑道:“只是倘若臣弟此去,杀了林海阔,皇兄的罪名便洗不清了。” “你不是已经告诉欧阳敏,是林海阔杀了欧阳宗吗” “可是如今半真半假,半虚半实,只怕她,也辩不出来。”景王有些无奈地笑道,他这皇兄为了博取美人心,还真是手段用尽。 “辩不出来才好,辩不出来,她便走不了,却也下不了杀朕的决心,朕相信,立后大典一过,她便是朕一辈子的皇后。” “皇兄当真如此,那欧阳宗毕竟仍是罪臣?”景王迟疑。欧阳宗是罪臣,包庇叛臣之子,欺君之罪无法可脱,这是毋庸置疑的,若立罪臣之女为皇后,岂不要证明欧阳宗无罪?既然欧阳宗无罪,那苏景辉又何罪有之?皇上岂不担了枉杀之名? “欧阳宗是罪臣,朕不会替他平反,但这并不妨碍朕,立欧阳敏为皇后。” “可是皇兄,立罪臣之女为皇后……” “皇后,是朕的妻子。”夏展墨打断景王的话,“偌倘她要因欧阳宗的罪而被连累,但朕岂不也要被连累?所以,这样的话朕不希望你再说,你回去吧,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上路,务必在立后大典之前杀了林海阔。” “是。”景王略微迟疑,告退。 夏展墨将立欧阳敏为皇后的消息,很快传开,朝野上下一片喧哗。而与此同时,柳州城浮云山上,邱凤凰却收到欧阳敏的信,信中只有一句话:身困皇宫,待妹营救。 邱凤凰立即收拾行装,准备上路,却被柳富拦住。 “你真要去闯皇宫?”柳富有些惊疑地问道。 “是的。”邱凤凰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师姐了,她不想嫁皇上,更不愿意留在皇宫之中,如今她身困皇宫,必是无法脱身才向我求救,我必须去救她。” “你去救她,我没有异议,只是皇宫戒备森严,凭你一已之力非但救不了欧阳姑娘,只怕连续自个的脑袋都要赔进去不可!” “那怎么办?”邱凤凰面露难色,柳富说的,的确是实情,入皇宫救人,岂是易事! “所以说要从长计议,你且想想,我们这浮云山上,此刻谁最容易进宫?” “你的意思是……公主!” “不错,就是公主。” “可是,她好不容易离开皇宫,得与苏公子相守,就这样回去,岂不前功尽弃,万一皇上动怒,要杀苏公子,我们岂不是害了人家?” “那就算看话怎么说了。”柳富拉着邱凤凰让她坐下,冷静地跟她讲着,“当日燕王离开之际,便告诉我们,他会转告皇上,公主是被林海阔所杀,坠入悬崖,尸骨无存吗?现在,公主回去,正好可以告诉皇上,她坠入悬崖被苏景辉所救,苏景辉既有救公主之功,再加上公主求情,或者便可逃得一死。” “你说的容易!”邱凤凰瞪了一眼柳富,“万一皇上不饶苏景辉怎么办?还有,苏景辉死而复活,又怎么跟皇上解释?” “苏景辉死而复活,是你师姐之功,实话实说便可。皇上不饶苏景辉,公主便可以死相逼。我们赌的,便是皇上的爱女之心和对你师姐的一番情意。” “如此赌注,风险太大。” “风险越大,收效越大,若是成功了,所有的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好,那便按你说的,我现在就去找公主……”邱凤凰说着,就要起身。就在这时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恰好走进屋内,男的一身黑色长袍,神色有些严肃,正是苏景辉。女的红色布衣布裙,面色凝重,不是夏锦凤,又是何人? “邱姐姐要找我?”夏锦凤听到邱凤凰提到她,进门后不禁问道。 “是,我想,想找你问问,这些日子在此还住得习惯吗?”邱凤凰一愣,随口说道。 “多谢邱姐姐关照,我们一切都好,只是……”夏锦凤低头,面露难色,半晌不语。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姐姐能帮你,一定全力以赴。”邱凤后慷慨地说道。 “我想请姐姐,赠我快马两匹,我和苏景辉,想尽快赶回京城,去见我父皇。” “你说什么?”邱凤凰惊得瞪大眼,夏锦凤要回京城,她没听错吧,好不容易逃出来,他们居然又要回去。且不说回去之后皇上会不会成全他们的婚事,就是回去之后能否保全苏景辉的性命,尚且未知呢! 夏锦凤看着邱凤凰不敢置信的目光,不由苦笑一声,说道:“邱姐姐,这些日子,我们想了很多。身为儿女,我们把年迈的父亲母亲扔下不管,只为一己儿女私情逃脱出来,名为情深,实为不孝。父母养育我们,我们不能自私的只顾自己,而忘却他们的养育之恩。” “苏公子,你也这样认为?”邱凤凰看向苏景辉。 “是的。”苏景辉点头,“我的母亲现在还在大牢里,身为儿子,我给她带来灾害,自己却在此躲灾避难,实是天大不孝。况且,公主待我之心,天地可鉴,我对公主之爱,深如沧海。我不能辜负一个,爱我的,也是我爱的女子。” “你这是何意?”柳富有些不解,上前一步问道:“你们二人如今得以长相厮守,何来辜负一说?” 苏景辉一声轻叹,说道:“古人云,聘则为妻奔为妾。公主诚心待我,我理当行大婚六礼,名媒正娶,让公主风光大嫁,而不是无媒苟合,让人耻笑。难道柳兄以为,公主之尊,竟能为妾?” “言之有理啊!”柳富发出长长一声感慨,“既然如此,那我们四人立即下山,赶往京城。” “你们也要去京城?”夏锦凤疑惑地问道。 “是的。”邱凤凰:“我师姐有难,我必须去营救她。” “师姐,是欧阳敏?”夏锦凤惊声问道:“她出什么事了?” “具体情况不知,总之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了。既然你们决定回京城,那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好。”夏锦凤说道。 一个时辰后,四人下了浮云山,因江北十四州尽归碧玺,四人一路避开官道,自山野小路绕行,一路向东而去。只是山野小路,到底不比官道易行,一路上可谓是跋山涉水,艰险异常。尤其是出了柳州城之后,他们四人走的全是布满荆棘的密林山路。其他三人倒还罢了,但夏锦凤毕竟是长久以来,养尊处优的公主,进入这密林之中没多久,但病倒在林中,无法赶路。幸好邱凤凰颇通医术,林中又不缺草药,才使得夏锦凤病情得到控制。可饶是如此,还是耽误了不少行程。然而,等他们出了这密林之后,更是无比挫败地发现,他们竟然走错了方向。 这一夜,天空漆黑如墨,不见半点星子,他们四个人在密林之中,围着篝火而坐,每个人身上虽然都裹着厚厚的大氅,但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看这天气,将有一场大雪啊!”苏景辉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叹息说道。 “是啊。”柳富也抬头看天,“若是大雪盖了林子,我们恐怕更难走出去了。”说完,他看向邱凤凰,问道:“凤凰,我们如今,还剩多少干粮?” “不多了,只有一袋烙饼,省着吃,大概够我们四人吃上三天。” “三天?”柳富苦笑,“看来,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走出这片林子。” “不错。”苏景辉说道,目光却落在夏锦凤身上,借着篝火,他看到她的脸色,呈现一种异常的红色,而且一看就不是火烤的样子。 “公主,你没事吧?”苏景辉就坐在她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顿时感一种刺骨的寒意。 “公主!”他惊叫。邱凤凰和柳富二人也急忙站起来,走到夏锦凤身边。 这时候,夏锦凤勉强一笑,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冷,离火堆进点,一会就好了。” 苏景辉一听她说冷,立即脱一自己身上大氅,将她裹住。而邱凤凰则抓住她的手腕来,替她诊脉。 “怎么样?”苏景辉急声问道。 “没事。”邱凤凰长吁一口气说道:“只是之前的风寒复发。苏公子,你和柳富去四周多捡结干柴来,今晚一定不能再让公主受冻,否则一旦风寒转面伤寒,那就麻烦了。” “好。”苏景辉和柳富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朝四周走去,寻找干枯的树枝。要说的密林深处,最不缺的就是枯枝断木,两个人抱了一堆又一堆,而邱凤凰则将篝火烧得更旺。 柳富抱了一抱柴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看那边还有一颗碗口粗的断树,我去取来,今晚不用添柴,都够烧了。” “我去吧。”苏景辉说道。 “不用,你照看公主。”柳富说完,大步而去。 苏景辉忙将已经快要陷入昏睡的夏锦凤揽在怀中,却见邱凤凰正将篝火移开,捡了一些较粗的树枝,横摆在原篝火的位置。 “这是做什么?”他问邱凤凰。 “让公主躺在这上面,她就不好冷了。”邱凤凰撩开额头撒落的头发,说道。话音未落,突然听到林子深处,传来柳富的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番外之营救戎狄姑娘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邱凤凰听到柳富那一声尖叫,立即扔下手中树枝,飞步朝那边跑去。这时候,夏锦凤也被那一声尖叫给惊得清醒了,急声对苏景辉说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别让邱姐姐一个人。” “好。”苏景辉说完,松开夏锦凤,起身疾步朝邱凤凰他们去走。 到了那边一看,苏景辉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只见邱凤凰从雪堆里刨出一个身穿鲜红嫁衣的少女,夜色太浓,看不清少女的长相,只是那惨白如雪的脸,艳丽的大红,在这暗夜里,实在有些惊悚。想来,柳富一定是看来这个少女才会被吓得尖叫。他毕竟只是个商人,又没有武功,看到林子里躺着一个人,难免会想起那些牛鬼蛇神之事,害怕也属正常。 邱凤凰见苏景辉赶了过来,急声冲他喊道:“苏公子,来帮我一下,这姑娘还有气。” 苏景辉应了一声,急忙挽起袖子,和邱凤凰一起将那个红衣少女自地上抬起来。 “这姑娘大概也是迷失了方向,因为饥饿,再加上天气寒冷才会昏倒在这里。我们把她抬过去,烤烤火,给她喂点吃的,她应该是能醒过来。” 邱凤凰和苏景辉抬着这姑娘,有些微喘的说道。柳富则一脸惊恐地跟在他们身后,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上毫无血色。 “这姑娘真沉,小小年纪的,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这么结实!”邱凤凰边走边说。 苏景辉不由得笑了,说道:“她是吃牛羊肉长大的。” “你怎么知道?”邱凤凰问道。 “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和她的发式,都像是戎狄人。” “你说,她是戎狄人?”邱凤凰惊愕,这时候正好赶到篝火旁,夏锦凤已经清醒,此刻正坐着等他们。见邱凤凰和苏景辉竟然抬回一个姑娘,她不禁惊异地问道:“你们怎么抬回一个人来,她是谁?” “不知道。”邱凤凰和苏景辉将那姑娘放在火堆旁边,这时候柳富也赶了过来,拍着胸脯紧张地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遇见鬼了。” “瞧你那点出息!”邱凤凰白了他一眼,对夏锦凤说道:“这个姑娘昏倒在那边,正巧被我们遇见,索性救她一把。” 说完,将这姑娘放在自己刚刚铺排好的树枝上,抱歉地对夏锦凤笑道:“对不住了公主,本来是想让你取暖的,现在只能让给她了。” “不要紧。”夏锦凤笑了笑,裹紧了大氅。苏景辉走到她身边坐下,将自己的双手烤热了,然后再捂住她的手。如此反复着,给夏锦凤取暖。而另一边,柳富在邱凤凰的指挥下,将随身携带的一口铁锅架在火上,往里面倒了点水,烧开了,又把一块饼子掰成碎屑,在开水里煮了一会,取出带出来的木碗木勺,将锅里几乎煮烂的饼子舀出,递给邱凤凰。 邱凤凰接过后,这才一点一点的喂给救来的那个姑娘。 这时候,柳富又发话了,“我看这饼子煮了倒好,不冷也不硬,要不咱们也煮一点来吃?” “这倒好,煮成煎汤,喝下也就暖和了。”苏景辉立即说道。 邱凤凰笑了,“你们倒想的好,喝热汤?这里没有佐料,饼子煮了就没是一点味了没有,只怕你们喝不下去!” “那怕什么。”夏锦凤有些虚弱地笑道:“总比啃冷饼子强得多。” “那就煮吧。”苏景辉道:“不过,只能煮三张饼,否则明天就没得吃了。” “还有呢,这里可没有水,吃完了,这锅碗怎么洗?”邱凤凰笑问道。 “这不劳你费心,我料定明天定有大雪。”柳富看看了越发阴沉黑暗的天空,说道。 “好,就依你们。”邱凤凰正好给那姑娘灌下去小半碗煮饼子,她说完话,正要去将碗放下,那姑娘突然轻咳一声,紧接着便缓慢地睁开眼睛。 “姑娘醒了?”邱凤凰惊喜地问道。 “我这是在哪?是在阴曹地府吗?”那姑娘一双眼睛无辜而又可怜,迷茫的看着四周,声音柔弱,令人怜惜。 “呵。”邱凤凰一声轻笑,“傻妹子,你没有死,更没有到阴曹地府!” “我没死?”姑娘陡然瞪大眼睛,看着邱凤凰,又将目光转身柳富和苏景辉,不敢置信地问道:“我真的没死,是你们救了我?” “是,你真的没死。”邱凤凰笑眯眯地说道。 这时候,那姑娘突然自地上爬起来,扑腾跪下,对着在场的四个人一阵磕头,嘴里连连说道:“多谢各位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此生不忘……” “起来起来。”邱凤凰急忙将她扶起,“你饿了多日,身体虚弱,可禁不住这样。再说了,我们既然遇见你,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是啊。”苏景辉也笑道:“姑娘还是不要客气,再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才好。” “嗯。”姑娘冲苏景辉点头说道:“谢谢恩公。” 邱凤凰这时候又给她盛了碗水煮碎饼,姑娘接过,狼吞虎咽,竟似乎还有些意有犹尽。邱凤凰可怜她,又连着给她盛了几碗,直到锅里的煮碎饼被她吃得渣都不剩,姑娘才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低声道:“对不起,我,我实在太饿……” 她说着,目光又怯怯地看向已经见了底的锅,不禁一阵紧张,别人就煮了这点东西,全让她吃了,那人家吃什么啊! 她想到这,不禁觉得又羞又愧。 对了!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慌慌忙忙地解开衣襟,吓得苏景辉和柳富两人急忙别过脸去。就连夏锦凤也邱凤凰也是目瞪口呆。 都说戎狄人不开风化,男女行事从不忌讳,难道这姑娘就因为吃了点煮碎饼,就想要来个以身相许不成? 几个人正天马行空地乱想着,只见那姑娘将身上宽大厚重的袍子完全解开,在身后里掏了半天之后,吃力地用双手将一个白色的布袋自衣间抱了出来。 然后,她来不及合上衣襟,在邱凤凰和夏锦凤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托着布袋,呈在他们几人面前。 “这是什么?”邱凤凰奇怪地问道。 “羊肉。” “羊肉?”四人一阵错愕,从没见过有人往身上藏这么一大块羊肉,瞧这块头,足有二三十斤!邱凤凰和苏景辉更是一阵狂汗,难道刚才抬这姑娘的时候,觉得异常沉重,原来她是在身上藏了这么一大块羊肉。不过,她既在藏了羊肉,又怎么会饿晕在这林子里呢? 见四人错愕的神情,姑娘更是羞得红了脸,低头说道:“对不起,我,我只是不会生火……” “哈哈哈……”夏锦凤再也憋不住了,这小姑娘真玩,藏了那么一大块肉,竟然因为不会生火而活活把自己饿晕在这树林里,实在好笑! 然而,夏锦凤这一阵并无丝毫恶意的笑,却让那小姑娘的眼泪啪啪地直往下掉。 “我,我知道,这是我笨,可是,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她委屈的边哭边说,夏锦凤这时候再也不敢笑出声了,可实在还是无法忍住笑意。 苏景辉不禁白了她一眼,来到这姑娘身边,低声安慰道:“好了小妹妹,不要哭了,这位姐姐跟你开玩笑了。” “嗯。”姑娘望着他,俏脸上浮起两团红云,迅速低下头。邱凤凰就坐在她旁边,抚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傻妹子,别哭了。你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昏倒在林子里,还有,你家在哪里?说出来,姐姐也好送你回家。” 邱凤凰本是一番好意,不料如此一问,姑娘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边哭边哽咽着说道:“我没有家了,爹娘死了,哥哥不要我了……” “好了,不哭不哭!”邱凤凰见她哭得如此难过,急忙将她揽抱在怀里,“姐姐不问就是了。”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柳富朝苏景辉摆了个眼色,苏景辉会意,两人一起起身,走向一丈之外。 “苏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姑娘,来得有些奇怪?”柳富看着苏景辉,目光沉着地问道。 苏景辉浅笑,“柳兄,你多虑了,这个姑娘是你先发现的,如果不是为了捡树枝,根本不会发现她。不过如果她真是戎狄人,倒也不得不防。” “所以,你要离那个姑娘远一些。”柳富目光依旧沉着。 “什么意思?”苏景辉有些不解。 “没什么,只是你和公主的事情还没有了结,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这个当然。”苏景辉说道,话音刚落,那边就传为邱凤凰的声音:“喂,你们俩说什么呢?赶紧过来!” “知道了。”柳富应了一声,和苏景辉朝邱凤凰她们那边走去。 “什么事,喊这么急?”柳富在邱凤凰对面坐下,笑问道:“我们俩个大男人,你还怕我们丢了不成?” “不是怕你们丢了,是喊你们过来做事。”邱凤凰笑道,“这位妹子说,要把羊肉分给大家,所以,你们俩负责把肉切了,一会和饼子一起煮。” 给读者的话: 话说,我们的公主殿下又出现了,不过这突然出现的姑娘是谁呢? 一 第一百四十二章:番外之路见不平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太好了!”柳富一拍大腿,对那位姑娘说道:“我听说你们戎狄的羊肉最好吃了,我一定要好好尝尝。” “馋不死你!”邱凤凰伸手砸了他一拳,笑道:“还不赶紧去干活!” “是,娘子。”柳富笑嘻嘻地说道。 肉和饼子一块煮,是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新吃法,没想到味道还不错。最重要的是,热滚的汤,让驱散了他们的寒意,就连夏锦凤也瞬间觉得风寒好了许多。 “妹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吃过饭后,邱凤凰热心地拉着那姑娘问道。 “我不能说。”姑娘摇头说道:“你们就叫我柔兰好了。” “柔兰?”邱凤凰笑道:“这名字倒好听,好,我们就叫你柔兰。” “哎,柔兰,我听说你们戎狄的姑娘都长得膀大腰圆,而且是都是黑皮肤,大眼睛,怎么你长得竟像个江南女了一样,这样纤细柔美呢?”夏锦凤这时候好奇地问她。 谁知道,这柔兰并不理她,只是低着头。夏锦凤更加好奇,一再追问,柔兰突然抬头,竟然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们戎狄的姑娘,不长那样!” “行了,你看看你,问得什么问题。”苏景辉一见这小姑娘生气,急忙说道。 “我就随便问问。”夏锦凤也有些尴尬地说道,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寂静的林中,竟响起一阵纷至沓来的嘈杂马蹄声。 “有马队来了。”邱凤凰立即警觉地说道,一行人等立即戒备地站了起来,邱凤凰和苏景辉更是拔出剑来,那小姑娘柔兰,更是吓得脸色苍白,躲在了邱凤凰身后。 就在这时候,一队人马飞奔而至,皆穿着戎狄的服饰。领头的一人,格外的高大魁梧,两只铜玲大眼在黑夜的林间,来回寻索。当他看到躲在邱凤凰身后的柔兰时,顿时目光一沉,立即示意身后全部随从下马,疾步走上前来,对着柔兰说道:“公主,请跟我们回去。” 公主?夏锦凤顿时一愣,疑惑地看向柔兰,应该她十分的确定,这声公主绝对不是喊她的。苏景辉等人也是诧异地看向柔兰。而柔兰却是一脸惊恐,只往邱凤凰身后躲藏,不断地说道:“我不回去,我不要嫁给碧玺那个老头子,我不要……” “公主,这可由不得你。”那人冷笑一声,径自走到邱凤凰跟前,对她手上明晃晃的剑视若无睹,继续说道:“你要么乖乖跟我们回去,要么我们绑了你回去,要怎么办,你自己选。” “我是公主,你不能这样对我。”柔兰哭了,边哭边说道。 “哼。”那人一声冷笑,“公主?就是可汗,他也得听咱林大人的话,你一个小小的公主,林大人若想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让你嫁给碧玺皇帝,做一国皇后你不愿意,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逃婚,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邱凤凰瞪着来人。她平生最看不起这些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之辈了!那戎狄的情况她也知道,据说朝政由驸马林海阔一人把持,可谓是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可就算如此,他的手下如此威逼一国公主,也实在太过份! “咦,你这娘们好生大胆,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们欺负弱小,本姑娘路见不平,今日定要拔刀相助,你若识相,就快点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瞧你这态度,是想好好打一架了?”那人哈哈笑道:“正好,爷我几年没打过仗了,今日就把你试试功夫!”话音一落,他便嗖的一声抽出佩刀,一个箭步冲上去,直向邱凤凰砍去。邱凤凰以剑挡刀,躲过他一招之后,反守为攻,和这人战在一起。 柳富在一边看得揪心无比,目光随着邱凤凰的身影不断的移动。只恨自己没有武功,帮不了妻子。而那个柔兰,在这时候竟然跑过来将苏景辉的衣服死死拽住,使他无法脱身去帮邱凤凰。夏锦凤一见这情形就气不打一处来,都火烧眉毛了,这小姑娘居然只顾自己。 她一生气,疾步冲了过去,一把就把柔兰从苏景辉身边扯开,极大的力道几乎将柔兰拽倒在地上。柔兰猛然被她这一扯,眼中顿时浮起水气。夏锦凤没空理她,急声对苏景辉道:“你快去帮邱姐姐。” 苏景辉二话不说,拎着剑就冲了过去。而那人的随从见这边两人合力打他们头一个,顿时如此一窝蜂似的一涌而上。虽说以苏景辉和邱凤凰两人武功,对付那个人简直砍瓜切菜一般,但毕竟对方人数众人,一时竟将苏景辉和邱凤凰缠得难以脱身。夏锦凤心急如焚,想要去帮他们,可怎奈身体虚弱,有气无力,再者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上去也是添乱,何况这还有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好歹有她在,还能抵挡一阵。 可是她这样想,那个柔兰可不这样想。她的一颗心全系在苏景辉的身上,眼见他险些中了别人一招,柔兰突然将站在她身前的夏锦凤一把推了出去,惊叫道:“你快去帮他们啊!” 夏锦凤冷不防被她这一推,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她一扭头,冲着柔兰怒吼一声,“你干嘛推我!” 柔兰委屈地说道:“我想让你去帮他们。” “那你不会说吗?”夏锦凤没好气地说着,从地上爬起来。不料,还没站稳的时候,一阵掌风突然袭来。原来是对方领头的那人摆脱了邱凤凰和苏景辉,正要赶到这边抓柔兰。夏锦凤大惊,身形一闪立即就挡在柔兰面前。偏偏就在这同一时刻,柔兰竟从背后再次推了她一把。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当夏锦凤感觉到自己再次被人推了一把的时候,已经和朝她们冲过来的人撞到了一起,巨大的撞击力使得她和那人一起跌倒,而她也正好压在那人身上。但就在夏锦凤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时候,对方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借着火光看,他看清了夏锦凤的容貌之后,突然哈哈大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天景国的锦凤公主。”他大笑道,一把将夏锦凤自地上拉了起来,又猛然向旁边一步,将柔兰抓住。然后,他扣住这两个姑娘的双肩,巨大的力道使得他们完全无法动弹。 “兄弟们,我已经抓到了公主,咱们回!”那人大笑说道。 “抓我?休想!”夏锦凤冷笑一声,突然抬起脚,照着那人小腿弯处狠狠踢出去,那人大叫一声,手上陡然一松,夏锦凤乘机脱逃。而就在这时候,那人的下属已经被苏景辉和邱凤凰料理了不少,苏景辉趁机冲了过来,手中长剑直逼向那人胸口。 然而,那人这次却完全不动了,呆若木鸡一般,立在原地。直到苏景辉的剑几乎要挨着他,他才如梦初醒,连忙躲闪过,惊声道:“你是,林少爷?” “你认错人了。”苏景辉冷声说完,又使出一招。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林海阔的儿子,也不希望别人视他为林海阔的儿子。这个领头的人,他认得,就是上次绑架夏锦凤时,林海阔身边的近侍。他的眼力倒不错,既认出了夏锦凤,也认出了他。 “不可能,我认人很准。”这人竟然只是躲避,毫不出招,“上次,在文水北岸,你故意装成体力不支,败在林大人手下,才使林大人躲过夏展墨一剑,是你救了林大人,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所以你要救他。” “一派胡言!”苏景辉大怒,“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景国天下总捕头苏景辉,和你那个林大人,没有丝毫的关系!” 说完,苏景辉更是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大有不杀此人,誓不罢休的意思。而对方却连连躲避说道:“林大人有言,凡遇到林少爷,谁也不许动手。所以,属下请求林少爷,让我们带走公主,我保证,不伤少爷和少爷的朋友们,一分一毫。” “不行。”苏景辉冷声说道:“你若识趣,就赶紧给我滚开,回去告诉林海阔,就说没寻见公主,否则我一旦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恐怕无法跟他交待。” 苏景辉这话说得明白,如果你不走,我若是有所损伤,你就无法跟林海阔交待。他说完,收手静立,倒让对方一愣,这少爷的确不能损伤分毫,否则依林大人的脾气,他们回去肯定小命难保。倒不如按他说的办,反正林大人早就将少爷接到戎狄,安享天伦之意,今日给了少爷面子,来日少爷回到戎狄,他们自然也不好处。 如此一想,那人立即招呼手下兄弟们说道:“兄弟们,撤!” 他这一声令下,手下人立即停止战斗,纷纷上马。那人有些不甘心地望着一眼柔兰,恨恨地策马而去。 “走,跟上他们。”苏景辉说道。 “你想追敌吗?人家可是骑马的!”夏锦凤没好气地说道。一想起这柔兰刚才看苏景辉时那紧张的眼神和两次推她的事情,她就满心的不爽快。 “我是说,沿着马蹄走,也许就能走出这座树林了。”苏景辉见她有些不高兴,心中立即明白肯定是因为柔兰,所以,便赔着笑脸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番外之走出千叶林 -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 朱槿 “不行,不能跟着马蹄走。”苏景辉话音未落,柔兰便抢着说道:“跟着马蹄走,就会回到戎狄,我不能回去。” “那怎么办?”夏锦凤两手一摊,“总不能在这里困一辈子,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林深树密的,我可不想把命丢在这地方。” “这样吧。”邱凤凰说道:“我们今晚暂好休息,明天一早再沿着马蹄寻找出路,其实走出这林子,也未必就会到戎狄,总比困在这强。” “言之有理。”苏景辉说道,“不管怎么说,总得攒足了力气,才能寻找出路。”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同意原地休息。于是他们几个人在火堆旁围成了一个圈,紧紧挨着相互取暖休息。邱凤凰挨着柳富,柳富挨着苏景辉。苏景辉坐下来后,示意夏锦凤坐在他旁边,谁知道夏锦凤还没走过去,柔兰突然冲上前去,夸张地说了句:“好冷啊!”然后竟然一脸天真无邪地坐在苏景辉旁边。 夏锦凤当场变了脸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叫柔兰的姑娘完全没有好感,总觉得她一味扮可怜,扮柔弱的样子让人感觉很假。 “让开!”夏锦凤冷冷地说道。 邱凤凰一看她的脸色,便知知道她的公主脾气又上来了。这夏锦凤什么都好,但毕竟是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那份任性骄傲,始终改不了。 只是,这柔兰也真有些过份,一个姑娘家,紧紧挨着一个才见一次面陌生男子,难道就不会觉得羞涩,不会觉得为难情吗? 邱凤凰在心里轻叹一声,缓声道:“柔兰,来,挨着姐姐坐。” “嗯。”柔兰乖巧的点头,往邱凤凰身边移了些。夏锦凤却怒气未减,坐下后狠狠在苏景辉手臂上拧了一把。苏景辉疼得当场皱眉,夏锦凤却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你若是再敢靠近柔兰一步,我饶不了你! 苏景辉岂能不懂的她眼中的意思,只能抱以歉意又无奈的一笑。他并没有刻意招惹人家姑娘啊! 熊熊燃烧的火苗跳动着,温暖了几个人的身体,慢慢的睡意也渐渐袭来。苏景辉眼看着夏锦凤靠着他的肩旁睡着了,于是伸手将她揽紧了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清醒了几分。这密林之中,总得有人醒着,否则如果大家都睡着了,万一来了什么毒蛇猛兽,岂不糟糕! 漫长的一夜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了,翌日,邱凤凰第一个醒来。这时候,苏景辉已经因为困倦而有些迷糊了,她一醒来,苏景辉立即也醒了。于是,他们叫醒了其他几人,吃了点羊肉煮饼之后,他们便开始在这密林深处寻找出路。 他们沿着马蹄印一直走,走到整整大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走出林子的路来。而且,那些马蹄印极其散乱,又不好辩人。就在大家都要放弃的时候,苏景辉突然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他们身处的这一片林子里的树木,似乎比别的地方,要小出不少。 “等一等。”他叫住其他正在往前走的人,“你们快看,这里的树木是不是比刚才那一片要小许多?” “咦,是啊!”邱凤凰仔细观察了一下,惊奇地说道:“是小了不少,这里的树,最多不过一尺之径,有的甚至只有碗口粗,这是为什么?” 她说完,就看见苏景辉蹲在地上,似乎是在挖掘着什么。邱凤凰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看这个。”苏景辉竟自泥土里挖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子。 “这是什么?”邱凤凰奇怪地问道。其他几人也都围了上来,夏锦凤一看见这铁牌子,顿时惊喜地叫道:“这是打仗时,士兵身上的腰牌!” “对,是腰牌。”苏景辉笑道:“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我也知道了。”夏锦凤说道。 这两个人的话让其他几个俱是一愣,邱凤凰急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千叶林!”夏锦凤说道。 “对,这就是千叶林。”苏景辉看着密林深处,笑道:“当年皇上御驾亲征戎狄,戎狄人在千叶林纵火,阻拦天景军队进攻,当时千叶林这一片的树林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反而给皇上腾出道路,换来了天景的胜利。真没想到,十几年后,这一片又是林深树茂了。” “是千叶林又如何?”柳富突然向苏景辉泼了一盆冷水,“知道这是千叶林,你也就应该知道,千叶林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我们还是得被困在这里。” “柳兄,你别这么悲观。”苏景辉笑道:“至少,我们知道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地,不是吗?再说了,知道是千叶林,就会有办法出去。” “什么办法?”柳富急声问道。 “我想,我们只要寻着这些新长出来的,较小的树走,就一定能走出去。因为据说当年的火烧了很大一片,一直烧到幽州大漠。所以,我们只要走出去,应该就到幽州城了。” “那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柳富越发着急地说道。 “是不该再等了。”苏景辉说完,拉过夏锦凤的手,高声道:“我们一直寻着这些新树走,一定能走出去。” 于是,这几个人又一起扶持着,行走在这千叶林之间。但他们总共走了整整三天,始终没有走出去,眼看着连剩下的吃食都不多了,他们心里越来越担忧不安了。 然而,就在他们焦虑不安的时候,一只闯入林中的黑色小狗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是一只刚出生不久,通体黑亮的狗。而这种狗,一般只有家养,绝不会是野狗。有家养的狗,自有就有人家,有人家,自然就有村镇。 这只突然出现的狗,带给了他们巨大的生机,他们立即跟着这条小黑狗一路走去。果然,才走了不到一刻钟,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村落。林深树茂的千叶林终于被他们甩在身后了! 几个人激动的又叫又跳,飞快地奔到村子里。没想到,这一天竟已是腊八,全村的人都在喝腊八粥。 “天啊,我们竟然走了一个月多久。”夏锦凤不敢置信地叫道。 “的确是够久的了!”邱凤凰笑道。 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个小村落里,倒让这平时不见生人的村子里显得格外热闹。村里的老族长热情地将他们迎到家里,拿出最好的吃喝招待。弄得他们一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老族长却说:“不要客气,诸位能到咱白山村,那就是和咱白山村有缘,尽管吃喝,白山村别的没有,吃喝管饱!” “谢谢老爷爷。”夏锦凤笑呵呵地说道。 “这丫头好!”老族长哈哈笑道:“又漂亮,又长方,将来一定能嫁个好后生。” “那就借你吉言了。”夏锦凤毫无羞涩,大方地说道,引得邱凤凰一阵轻笑。 “好个不害臊的丫头!”邱凤凰点着她的额头,笑道。 “我怎么不害臊了?”夏锦凤不服,“难道老爷爷说的不对吗?” “对对!”邱凤凰连声说完之后,问老族长道:“老人家,咱们这,是属于哪个州呢?” “这,是咱天景国幽州定远县的石头镇,出了村口往东,再走二里地就到了镇上,不过县府有些远,州府那就更远了,幽州地界大,从咱们这,骑上快马,赶两天的路,才能到州府。” 听老人家这么一说,他们几个人顿时沸腾起来,欢呼雀跃。尤其是夏锦凤,连蹦带跳,高喊道:“我终于到幽州了!” “行了。”苏景辉赶紧制止她又蹦又跳的动作,“赶紧吃饱了饭,咱们就去镇上买几个匹马,然后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去。” “诸位要去京城?”老族长诧异地问道。 “是啊。”夏锦凤点头。 “那你们可是从京城来的?” “是的。”夏锦凤继续点头,却不明白,老族长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那,你们给我讲讲,京城是个啥样子,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却连幽州府也没去过几次,我一直都在想,这京城是皇上住的地方,那里是不是比幽州府还要大,那皇宫,是个啥样子?” 夏锦凤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笑了,问道:“老爷爷,你家里有纸笔吗?” “纸笔?”老人家一愣,“有啊。” “那你帮我拿一下纸笔,我把京城画给你。” “画京城?”老人家一听,又惊又喜,很快地从一个破旧的柜子里取出笔墨纸砚,拿到夏锦凤面前说道:“这还是前几年,我那小孙子,跟村里的秀才读书时买的。后来,秀才中了举,就到县府去了。他就帮着家里放牛,这东西就再没人用了。我家老婆子为这还常念叨叨,说白白花钱买来,却放着浪费,不想今日倒派上用场了。” 夏锦凤听了老人家这话,只是呵呵笑着,将那尚未裁开的纸铺在老族长家里的一张破旧的大案上,仅用黑色开始勾勒出京城的街道屋舍,树木花草,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物。均是寥寥数笔,却是栩栩如生。 一张足有三尺长,一尺宽的画作,她用了三个多时辰才完成。而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族长看到这画,激动万分,当时就吩咐儿子,明天进城裱装。又强留夏锦凤等几人在自己家里歇息一晚。 于是,盛情难却的他们,这天夜里便宿在老族长家。夏锦凤和柔兰,邱凤凰三人同住一屋,早早歇了,柳富和苏景辉陪着老族长一起喝酒。柳富喝得酩酊大醉,被老族长家的儿子扶进了房间。苏景辉还好,但也是自己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子,便栽倒在土炕上睡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