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受伤青年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五月时节的南方清晨,天气微凉,山谷间袭来的凉风竟有些刺骨,天空满布乌云,看来又是一个下雨天。 皮阳紧了紧身上的迷彩服,抬头仰望天空,心里有些烦躁。来到这个世界已一月有余,也不知其他战友有没有活着走出那片森林。 那天,大壮身中数枪,浑身是血,却依旧牢牢拉住悬在崖边的皮阳,任凭鲜血顺着发梢一颗颗滴落在他脸上。 大壮咬着牙发出低吼,即使皮阳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让他放手,也不曾松开。 想到这一幕,皮阳心如刀割,只觉浑身气血翻涌,似有淤结在喉,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大肆怒吼,尽情释放心中不快。 他沿着田间小道朝着前方狂奔而去,似有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下,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比起死去的兄弟,至少自己还活着,虽然没活在原来的年代。 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处陡坡,向下望去,一条蜿蜒曲折的官道盘于山坡。眼前一座大峡谷,谷间那条笔直宽阔的马道与坡间的蜿蜒官道相连,两旁整齐排列的悬崖峭壁,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 站在坡顶,见四下无人,皮阳卯足了劲儿,将一个多月的闷气,随着一声声怒吼释放出来,直喊到声音嘶哑,声带仿佛都快要撕裂,那悲壮的吼声在山谷间来回游荡,经久不息。 他伤未痊愈,又是一路奔跑,此刻已汗如雨下,竟有些脱力,脚下有些站立不稳,顺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一坐下,大腿间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皮阳赶紧松开腰带,将裤子褪到膝间,只见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已有撕裂的迹象,一小股鲜血不断地往外冒,他脱下背心,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 包扎好伤口,看了看天色,眼见大雨快要落下,起身刚要原路返回,却见坡下山谷间,远处官道上快速跑来一男一女,着装甚是朴素,看不太清模样,只见他们形色冲冲,估计是赶着回家避雨的村民。 皮阳不疑有他,转身一瘸一拐地往村子走去。回到村子还未近屋前,远远地看见自屋内走出一位老人,身子有些佝偻,白发苍苍,满面皱纹,身着一身粗布短褐,挎着一只小竹篓,竹篓里装着几只长短不一的竹筒,腰间用麻绳串着一副木制刀架,刀架上别着一把镰刀,看样子是又要上山砍柴。 自老人从悬崖底捡回身受重伤的皮阳,除了每日照顾他,还要上山砍柴,下地务农,虽说非亲非故,但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他早已视老人为亲人,眼看这雨就要落下,到时山里路滑,不免有些担心,也顾不得伤口疼痛,大声呼喊着吴爷爷,快速向老人跑去。 听村里人说起过,老人本名吴清河,三十岁时才得一子,发妻产子时血崩,力竭而死,儿子取名吴用,十八岁便中得举人,娶同村李家李二妮为妻,李二妮怀胎十月为吴家诞下龙凤胎,取名吴子睿,吴子馨。那时正值东京省试,吴用只身进京赶考,而后一直未归,一双儿女尚未看上一眼,便音信全无,不知生死。李二妮产后身子虚弱,见夫君迟迟未归,忧思成疾,没几年便撒手而去。 吴子睿十八那年,朝廷征兵北伐,凡年满十八的在册男子,皆应征入伍。刚过一年,县里就差人送来孙子阵亡的讣告,吴清河与孙女日日以泪洗面。见爷爷一天天老去,吴子馨心中不忍,也顾不得旁人说三道四,跑到县里做些女工以贴补家用,听说几个月前,荆州布庄大户李家来县里开了分店,李家三小姐一眼便看中了心灵手巧的吴子馨,请去李氏布庄做了长工,眼下已有两月未归。 皮阳来到吴清河身边,见吴爷爷怔怔地盯着自己,眼眶泛着泪花,岂能不知老人是想起了战死沙场的亲孙子。面对着沉浸在悲痛中的老人,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轻声唤道:“吴爷爷,您怎么了?” 吴清河回过神来,抹了一把眼睛,声音有些哽咽:“无…无事,兴许是昨夜睡眠不足,卯时便起身了,适才有些困乏。” 想起吴清河坎坷的一生,皮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沉吟片刻,心道反正我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孤身一人,吴爷爷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应当照料老人的余生。 打定主意,皮阳上前握住老人双手,诚恳道:“吴爷爷,得您搭救,又承蒙多日以来照顾,晚辈才侥幸捡回这条命,若您不嫌弃,尽可把我当成您的亲孙子,晚辈定当尽我所能照顾您,让您颐养天年。”说完退后一步,双膝跪地,准备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响头。 吴清河大惊,急忙上前扶起皮阳:“公子快些起身,小老儿一介农夫,怎可受公子如此大礼,使不得呀,使不得!” 被老人扶住,皮阳磕头不得,听吴清河又称自己公子,有些无奈道:“吴爷爷,晚辈哪是什么公子,在家乡那边我也只是寻常百姓,再者,即使您不拿我当您孙子,可您于我有救命之恩,这叩头之礼,您当受得。”说完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来二去,竟忘了自己是要来提醒老人雨天不宜上山这事儿了。 其实也怪不得吴清河,在当下这个年代,除了亲人之外,逢人便称呼对方公子或小姐。只是在皮阳那个世界,公子大多是用来形容二世祖的,所以惯性地以为在这个世界公子也是富二代的代名词。 见拗不过公子,吴清河生生受了他的大礼,上前扶起他,动了动干瘪的嘴唇,想要问些什么,却又打消了念头。 一个多月前,吴清河去村子西边大山里寻漆树,行至半山腰,一座白石崖横在山间,在崖底一颗松树的树杈间,发现了一个受伤昏迷的青年,吴清河深知单凭自己无法救人,便急忙返回村里叫上村里两个壮年,将青年从树上取下抬回了家中。 回到家里,只见这青年脸色惨白,嘴唇干枯,呼吸微弱,眼看就要活不成了,若是去县里请郎中,一去一回好几个时辰,怕是来不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吴清河褪去他身上衣衫,发现了右大腿一个小小黑洞,似乎是被什么暗器所伤,伤口已停止流血。吴清河乍舌,难怪脸无血色,原来是能流的血都流尽了。 老人采了些草药回来,捣碎了敷在伤口上,每日熬小米粥喂青年喝下,虽然昏迷着,但多少还有些意识,出于求生本能倒也知道蠕动喉咙,将粥咽下,如此这般竟是活了下来。 足足昏迷了七日,青年醒转过来,管吴清河借了剪刀,针线,棉花,白酒,木棍,又让老人备了些止血药草后,便让他移步至门外,以免吓着老人。 一阵又一阵的低吼自屋内传来,门外的吴清河听得心惊肉跳,虽是有些着急,却也不敢贸然进屋惊扰。 过了一个时辰,屋内早已死一般寂静,他终是按捺不住,推门而入,发现那青年早已昏厥过去,但见那起伏的胸口,便知其还活着,待走近一看,便惊呆了,那青年腿上的小黑洞竟然用针线生生地缝合了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敷上草药,床单上满是鲜血,剪刀半悬于床边,刀尖一滴鲜血落下。 吴清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不免有些后怕,这青年到底何许人也? 第二章 吴子馨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见吴清河欲言又止,大概能猜到老人心中所想,唯有摇头苦笑。 吴清河对皮阳如此客气,显得有些生分,其实是心有顾虑。 皮阳随身携带的兵器和腿部别着的那把匕首,对于吴清河来说实在有些震撼,老人虽说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少年时期也只在巴东县城一所书院里读过几月诗书,但好歹因培养了个举人,受了知府大人嘉奖,参观过洲团练大营,倒还算有些见识。这受伤青年所携的两种兵器,造型奇特,所制材料绝非中原所有,只是那暗器发射开关,倒是与大宋军营里的连弩开关一般无二。 再观青年身着服饰,虽不是什么绫罗绸缎所制,但这布料与手工难以完成的“刺绣”却是吴清河平生从未见过,这定是某大户人家番外购得。 想起数月前听县城的人说起,秀州市舶通商口岸来了一艘大船,码头舶使原以为是琉球人的货船,正要前去质问为何不予通报就擅自进港停靠,没曾想打船上下来几个金发碧眼的鬼佬,自开国以来,大宋境内从未出现过此等番外蛮夷,相貌竟生得如此丑陋不堪。再仔细一瞧鬼佬身后的大船,船体有相当一部分被铁甲护住。 舶使吓了一大跳,急忙差人去禀了知府大人,知府派官兵登船检查,竟在船内发现了大量**和暗器,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官兵将鬼佬五花大绑押进府衙,由于语言不通,审讯未果,知府只好将鬼佬关进大牢,写了封奏折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后来朝廷指派市舶司将暗器连同那些稀奇物件一并收了去。 想到此处,吴清河吓得不轻,这青年莫不是窃了市舶司,遭到了官府的通缉,一路躲避官兵追捕,逃至这深山老林才失足掉落悬崖? 这些日子以来,吴清河也曾问起过皮阳的来历,可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何掉落悬崖会坠入另一个不平行世界,又该如何说与他人听,难不成,告诉老人自己来自公元二零一八年,人家不把他当傻子才怪,所以他宣称自己来自一个叫恩施苗族自治州的地方,喜欢到各地游山玩水,行至此地不慎跌落悬崖。 吴清河哪里肯信,且不论谁会游山玩水爬到西山山顶,连那家乡地名都是杜撰的,中原历来都是汉人治国,尤其太祖建国以来,更是不允许少数民族参政议事,就连登科考举都将少数民族排除在外,何来苗族自治! 看了看老人神情,面对着救命恩人,皮阳有心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可似乎怎么解释都会让人家觉得自己病的不轻,想了想还是算了。 天空越来越黑,眼看大雨就要落下,他这才想起老人原本是要上山的,便急忙道:“吴爷爷,眼瞅着马上要下大雨,我瞧家里还有些干柴禾,不如改日再上山吧?” 吴清河闻言想起了正事,也急了:“不好,若是大雨落下,树上的漆怕是不保,公子快些进屋,小老儿上山收了漆很快回来。” 听了老人的话,皮阳这才知道老人是要上山收漆,难怪带着几只竹筒,他生在农村,小时候见过父亲割树采漆,用镰刀在野生漆树树干中段的树皮上斜着拉一道口子,将削薄的竹片嵌入树皮稍稍固定,用粘附性较弱的芭蕉叶叠成容器挂于竹片低端,树漆就会顺着竹片滴入容器,过上几日待容器盛满漆后,倒入竹筒内盖上盖子,置于阴凉处即可保存,这种漆多用于新棺材上漆,没想到这个年代就有了这种采漆之法。 雨天山里路滑,若遇暴雨还有塌方的危险,皮阳如何放心老人孤身前往,一把拉住吴清河道:“吴爷爷若是执意上山,晚辈愿陪您一道,即使不能在雨落之前返回,有晚辈在也好有个照应。” 吴清河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公子腿伤尚未痊愈,怎可一同上山,倘若公子伤情加重,岂不是小老儿的罪过。” “您看,晚辈能跑能跳,伤势已好大半,刚才还晨跑了一会儿呢,爬个山还是没问题的。”皮阳忍着剧痛跑了几步,又蹦了两下,满面笑容,故作轻松地宽慰老人,随后又道:“看这天色,不时便会落下暴雨,如何能让您一个人上山,晚辈实在放心不下。” 吴清河见拗不过他,又恐僵持下去误了收漆,只好答应。锁了大门,二人快步朝西山走去。 别看吴清河七十有余,常年跟大山打交道,熟悉山里一草一木不说,腿脚更是利索,皮阳跟在身后辗转了好几个地方,老人愣是没喘大气。 尚未到辰时,竹篓里已有了三筒漆,正要去最后两处收漆点,老天便降下瓢泼大雨,无奈二人只好下山。 虽说身处一片密林,奈何雨势太大,不一会儿二人浑身上下便湿了个透。吴清河虽说身体还算硬朗,到底还是上了年纪,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皮阳心里有些着急,恐怕老爷子回去后少说也得感冒好几天。 皮阳主动走在前方探路,虽说不熟悉山路,但有身后的老人提醒着前行,倒也不至于迷了路,遇到湿滑路段便回头提醒老爷子小心些。 好不容易出了林子,大雨中依稀可见远处的村子,可眼前是一小段很陡的坡道,可能村民修葺房屋时需要大型木材,山里砍了树运至此处,为了图省事就将圆木顺着山坡上滑了下去,长年累月就把坡道的阶梯快磨没了,平时还好,只要一下雨就异常湿滑,只能拽住两旁小树枝退着往下走。 皮阳嘱咐了老爷子一番,率先下坡,拽着树枝,沿着阶梯痕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下走,刚行至一半,陡生惊变,只听上方不远处,老爷子一声惊呼,手里拽着折断的树枝,脚下一滑,快速滚落至皮阳跟前,眼看就要带着他一同滚落坡下,电光火石间,他借着手中树枝之力快速跳至一旁,伸手一把拽住了老人的衣服,只是这小小的树枝如何能承受两人之力,还没等老人稳住便瞬间折断,他来不及细想,一把护住吴清河,二人双双滚落至坡底。 皮阳只觉全身骨头似散架了一般,无一处不疼。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缓了缓神,眼前已不见了老爷子,打翻的黑漆随着雨水的稀释蔓延了一地,黑乎乎一片,翻过身一看,不远处躺着的老人似乎昏了过去,唤了一声也不见答应,顾不得自己有没有新伤,他起身上前检查老人的伤势,探了探鼻息,尚有呼吸,全身上下也没见明显伤痕,好在离石阶山路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坡下是一小片土地,雨水浸泡后还有些松软,应该不至重伤,老人大概是受了惊吓才导致昏厥。皮阳担心有内伤或者骨折,小心翼翼背起老人,三步并作两步向村子方向跑去,腿上的伤口和着雨水一阵刺痛,相比那撕裂的疼痛倒也觉得不那么痛了。 不一会儿便回到了村子,来到屋前,上了锁的大门已被人打开,两扇木门虚掩着,皮阳大惊,家里遭贼了? 他担心背上的老人,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冲到门前一脚踹开大门,只见正屋当间的木桌旁坐着一位妙龄少女,左手一把零六式手枪,右手一把九五式突击步枪,枪口正对门口,少女则满面惊恐地望着皮阳。 皮阳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步枪在战斗时已打空了弹匣,而手枪却是一枪未发,战斗前是上了膛的,估计是受伤期间老爷子替他收了起来,一个多月以来还没来得及问,倒让她寻摸出来了,也不知这女人有没有打开保险。 皮阳大概是被那黑幽幽的枪口指毛了,突然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你给我放下!” 少女被这吼声吓得心肝儿一颤,双手一抖,竟将两把武器哐当一下扔在了地上,手枪刚一落地便“砰”的一声,似那平地惊雷,响声震彻山谷,回音久久不能散去。 两人都愣住了,皮阳没想到这少女竟然真的打开了保险,得亏自己一身王霸之气将其镇住,不然自己又得挨枪子儿了!只是自己这一声把枪吼走火了,想想有些后怕。 少女则是没想到自己家大门被一个泥人踹开,背上背着一个全身与他一般无二的人,二话没说竟莫名冲自己大吼。 其实,少女主要还是被那兵器发出的震天之响,吓得失了魂儿! 皮阳也不管这痴痴呆呆的少女了,得先安置好老爷子再说,刚要跨过门槛进屋,伏在他肩上的吴清河悠悠地醒转过来,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屋内那个浑身颤抖的少女,声音疲惫却透着欣喜,唤道:“子馨!” 第三章 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听见后背的动静,知道老爷子醒了,赶紧跨过门槛进了屋。听见有人呼唤自己,那发懵的少女也恢复了神智,惊呼一声:“爷爷!”旋即冲到门口,见吴清河这副模样,顿时慌了,声音颤抖着泣道:“这是怎地了?” “别哭,爷爷没事,方才泥地里摔了一跤而已,不要担心。”吴清河看着泪眼婆娑的少女,害怕孙女过于担心,隐瞒了自己是从山坡上滚落至泥地的实情,又安慰了孙女几句,这才想起介绍皮阳:“子馨,这位是来自…来自恩施州的贵客,快些见过皮公子。”他却是自动略去了苗族自治四个“大逆不道”的字,虽然不知道是否真有恩施州这个地方,但也只能这般介绍了。 皮阳听见少女叫爷爷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谁了,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报恩,却先让恩人的孙女受惊了,罪过,罪过,话说咱能不能先换身衣服再聊? 见爷爷无大碍,吴子馨稍稍放下心来,抹了一把眼泪,扫了皮阳一眼,哼了一声,扭头不拿正眼瞧他。 得,这丫头还生上气了,一手一把枪对着老子,跟个女土匪头子似的,你倒先气上了。 吴清河脸上有些挂不住,神情有些微怒:“子馨,不得无礼。” 吴子馨不好拂了爷爷的意思,不情愿地冲皮阳施了个万福,面无表情道:“见过皮公子。” 皮阳心想,这丫头是老爷子的孙女,咱不能跟她计较,况且刚才是自己把枪吼走火了,还害人丫头魂儿都没了。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一笑:“子馨小姐,你好,叫我皮阳就好,那啥…你让我们先进去换身衣服呗,我们俩浑身还湿着呢。” “啊!”吴子馨转嗔为忧,见爷爷和这姓皮的二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稀泥,也顾不上生气了,立刻让到一旁,跟在二人身后来到吴清河的房间。 “吴爷爷,有觉得身上有任何疼的地方吗?”皮阳不敢立即放下老人,趁老人醒过来了,先了解一下有无重伤。 听到老人说没有任何不适后,皮阳嘱咐老人双脚慢慢着地,又扶着他试着走了几步,确定没有骨折后,这才放下心来,一旁满脸担心的吴子馨也长出了一口气。 老爷子又开始打起了喷嚏,这是感冒的前奏,上了年纪的人本就容易着凉,遑论淋了如此大的暴雨。 吴子馨急忙道:“你帮着爷爷快些换衫,我去烧水。”由于担心爷爷的身体,她顾不着,也忘了跟皮阳置气,说完转身就跑出了房间。 嘿,她倒是不客气,指派上了。 扶着吴清河坐下,皮阳寻了几块干净的布,想要帮老人擦拭上身,吴清河虽然有些头昏,但还有些气力,如何能让家里客人服侍自己,接过干布忙道:“原本就是小老儿连累了公子,又怎可劳公子伺候,公子也快去换下身上湿衣,莫要着了凉,不然小老儿心里难安。” 心说相处都一个多月了,老爷子还是一口一个公子,难道我就真的那么像富家子弟?皮阳苦笑道:“吴爷爷,我命都是您救的,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服侍您是晚辈应该的。”没说完便见吴清河开始自己擦起脸来,还真是个倔老头。 他有心报答,奈何吴清河心有芥蒂,也不好勉强。 皮阳嘱咐老爷子擦拭完身体后最好裹床被子,刚要退出房间,走到门口想了想,转身黯然道:“吴爷爷,晚辈知道您对我的身份存有疑虑,绝非晚辈存心欺瞒,实在不知该如何与您说起,若真要问我来自何处,何以跌落西山崖底,说实话,晚辈自己也不知道,但晚辈绝非恶人,在这个世界里,我没有家!”说完回身走出了房门。 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景,加之皮阳刚才的肺腑之言,吴清河开始慢慢释怀,只是他那句“在这个世界里我没有家”是什么意思? 皮阳去到正房,捡起地上的两把枪来到自己房间,退了手枪里的子弹,三下五除二地将两把枪拆成了零件,然后藏了起来。 腿上的伤口已经麻木了,不觉着疼也不见痒,他插上门栓,脱下裤子,只见那伤口由于长时间水浸已然发白,用手指戳了戳,似乎没了知觉,还好针线缝合的缘故没至于全然裂开。 已经一个多月没洗过澡了,浑身上下除了疼就是痒,见伤口已然这样,热水是不敢碰了,他打算豁出去泡个冷水澡。 来到厨房看见灶前正传火烧水的吴子馨,笑着打了声招呼:“哈喽,子馨小姐。” 虽然不明白“哈喽”是什么意思,倒也能听出来这泥人是在跟自己打招呼,吴子馨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皮阳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好笑,这丫头气性还真大。寻了只水桶,拿起葫芦瓢来到厨房后门的水缸,一边舀水一边冲里大声道:“不至于啊,我不就嗓门大了点了吗,子馨小姐何苦对我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呢,再说你也见识到了那东西的厉害了,当时我是被你吓得吼出声的!” 吴子馨听他说得有趣,有些想笑,奈何刚才一直对着人家绷着脸,不好笑出声失了面子。 待他提着一桶水从后门进来,只见皮阳满脸是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怎么看怎么滑稽,吴子馨想起他刚才说自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话儿,终是没绷住,噗呲一声,随后笑得花枝乱颤,越看皮阳的脸越想笑,竟然有些收不住了,一发不可收拾! 皮阳刚开始被她笑得一愣,难不成老子长得招笑?见吴子馨捂着肚子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说,完了,这丫头疯了,再这么笑下去会背气的! “子馨小姐,子馨小姐?” 他有些害怕了,放下水桶走到吴子馨跟前,声音有些颤抖:“你没事吧? ” 吴子馨不敢再看皮阳的脸,捂着肚子低下头去,而身体还在不停的抖动,她也知道不能再这样笑下去了,咬着牙尽力克制住自己,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嘣:“你-能-不-能-先-洗-把-脸-去?” 皮阳奇道:“我脸怎么了?” “你去照照镜子,看看本姑娘与你,到底谁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吴子馨低着头看不见皮阳的脸,不一会便止住了笑,话也说得利索了,语气也好了许多。 皮阳好奇来到水缸边,弯腰看了看水面的倒影,切了一声,这有啥好笑的,以前在部队训练的时候天天如此,那脸让泥糊得亲妈都不认得,战友们要都像你这丫头一般,一准儿一天废一个! 随后想想,估计是刚才说的话加上自己这副尊容,才逗得这妮子笑个不停,不敢多作停留,提起水桶就跑出了厨房。 只是木制浴缸过大,一桶倒进去就没了个底儿,皮阳只好硬着头皮又去打了几桶。 吴子馨见皮阳来来回回好几趟,忍不住好奇叫住了他:“你洗衣裳也用不了这许多水吧?” “我洗澡!” 皮阳头也不回随口回道,生怕这丫头看见自己脸。 吴子馨闻言大惊,起身撵上皮阳扯住他的袖子,急道:“你不要命了,暴雨刚过,眼下正是最冷天,你莫要作践自己。” 皮阳不好说是自己受了伤不能用热水,再吓着人家,况且以前洗个冷水澡对于他说是家常便饭,正要解释,一回头便看呆了。 从回到家那一刻,时至天色昏暗,加之被吴子馨女土匪之势吓得魂不附体,一直到她疯了般的大笑都没太看清这丫头模样,也没机会仔细品过。 第四章 你还没死?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只见眼前的少女,瓜子小脸,柳叶淡眉,大大眼睛,高俏鼻梁,樱桃小嘴,端地是一个美丽姑娘,那双大眼扑闪扑闪地看着皮阳,神情似娇似嗔,晶莹的肌肤尚存大笑过后潮红的余韵,好似点在脸颊的腮红,比那雨后晚霞竟是美上几分,那微翘的嘴唇,一张一兮,更显妩媚动人。 见这泥人不回话,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神情痴痴傻傻,吴子馨心中发热,脸颊发烫,甩开拽住皮阳的袖子,嗔道:“你瞎看些什么?我与你说话呢。” “啊?”皮阳回过神来,生怕自己在漂亮姑娘面前露出猪哥相,下意识抹了抹嘴角,确定没流口水后,嘿嘿一笑:“子馨小姐,你刚说什么?” 吴子馨将他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好笑,也有些羞赧,却是故意板着小脸:“你是否真的要用这冷水洗澡?” “不瞒子馨小姐,在我们那个时…我们家乡,人们都习惯用冷水洗澡,冬天还下河游泳呢,再说,反正老天都已经帮我淋了水,我就打点皂角,清洗干净就行,用不了多长时间。”皮阳知道这丫头是担心自己感冒着凉,心里一热,笑着宽她心。 吴子馨大惊:“冬天下河游泳?那还不冻死了!” “你不懂,对身体好。”皮阳现在浑身难受,懒得作过多解释,提起水桶就走出了厨房。 我不懂?吴子馨心里顿时悲愤交加,没曾想好心规劝,却换了个没心没肺,冲着皮阳背影大喊:“你去洗吧,冷死你个没良心的!” 这都哪跟哪?洗个冷水澡就没良心了?皮阳摇摇头,脑海里浮现出吴子馨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皮阳光着身子站在木缸边,从头到脚打上了皂角,伸手试了试水温,这山里小泉眼里的水,可比雨水凉多了,。其实这一个多月来,血流了不少,他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些虚弱,好在当兵的底子好,换做旁人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想当初,在特种部队执行侦查任务的时候,生死都只在一瞬之间,什么苦没吃过,如今还能让一缸冷水给吓退了,他把心一横,鼓足勇气猛地跳进大缸里。 刚一入水,伤口像针扎似的,疼得他龇牙咧嘴,不一会儿便冻得嘴唇发紫,好不容易身体适应了水温,只是那两排牙齿依旧不受控制,碰的咯咯响! 洗净了皂角沫,刷一下跳出木缸,擦干身体,穿上吴清河前些日子给他的灰色长衫,然后将缸里的污水一桶桶倒掉,用剩下的半桶清水将木缸清洗干净。 洗完澡,他又到房间给伤口敷了些草药,将自己打理利索后,就想着去厨房寻几块姜,给老爷子和自己熬些姜汤喝。 刚进厨房,便看见吴子馨正从大锅里往水桶舀水,身侧放着两只已装满热水的桶,腾腾的冒着热气,水雾缭绕间,眼前一片朦胧,只见她秀发垂至腰间,一身粗布长裙却难掩美妙的身段,不时地擦擦额头,甩甩胳膊,接着又忙活起来。 沉浸在眼前的美好,皮阳心中泛起温柔,轻声道:“让我来吧。” 吴子馨闻声回头,哪里还是那个恼人的泥人儿,只见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正向自己走来,个子高高,一头齐额短发,刚毅的脸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只是那眉间有一丝哀伤,却又透着一股子坚强。 看着走近眼前的男子,见嘴角却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吴子馨心间小鹿乱撞,脸颊发烫,有心要恶言相向,但话到嘴边却是:“你…你…” “才半刻不见,子馨小姐怎地还认不得我了?”皮阳很自然的接过木瓢,看着神情有些慌张的吴子馨,微微一笑。 “你…你…” 吴子馨脸似落霞,红过耳稍,鼻尖附着一层小水珠,也不知是那热气的缘故,还是紧张所致,模样可爱至极,皮阳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为她擦拭水珠。 伸手刚触碰到鼻尖,只见吴子馨头往后一扬,躲开他的手指,俏脸一寒:“你还没死呢?” 幻觉,幻觉,刚才那美好的一切,全他娘的是假象,分明还是刚才那个大喊自己去死的臭丫头。 “嘿,怎么说话呢?”美好破灭的一瞬间,皮阳老脸一黑,心中大为不忿:“合着你真以为洗个冷水澡能把我冻死啊?” 吴子馨哼了一声道:“方才劝过你了,别怪本姑娘没提醒你,若是感冒发烧了,家里可没备药。” 皮阳嘿嘿一笑:“这个就不劳子馨小姐担心了,山人自有妙计!” 吴子馨瞥了一眼皮阳,也不管他有到底有什么妙计了,指了指他手中的木瓢,又指着大锅道:“刚好你来了,我见你又有心帮忙,把这大锅里剩下的开水盛到空桶里,全都提到屋内倒进大缸里,我去叫爷爷。” 这丫头倒是不拿我当外人,指使起老子来还挺顺手,皮阳心里有些好笑,看了看颐指气扬的吴子馨,啪一个立正,抬起右手,五指齐眉,敬了一个标准的解放军军礼,大声道:“遵命!” 吴子馨一愣,心想,这也不是大宋官兵领命受令的姿势啊。看着皮阳这不伦不类的军礼,还故作一脸正经,吴子馨有些想笑。 为了配合他,吴子馨咬着嘴唇憋住了笑,板起小脸,冲他点了点头,用鼻子嗯了一声,绕过皮阳就要离去,走到门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来严肃道:“都是烧开了的水,你小心些,别烫着自己,哦,还有别忘了往大缸里加些冷水。” 皮阳刚要干活,赶紧又一个立正,朗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吴子馨出了厨房,早已藏不住的笑颜绽放开来,竟似那盛开的花儿一般,美丽动人,此刻她感觉心里甜甜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这丫头脾气是爆了点,但心地善良,只是瞧着老爷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礼,何以养出这般古灵精怪的孙女。皮阳想起吴子馨憋着笑,陪自己做戏的神情,心中不禁莞尔。 第五章 驱寒之法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暴雨过后,还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虽已至午时,却异常阴冷,竟比暴雨时还冷上几分。 干完活,皮阳抱了一堆柴禾架在正屋角落里的大火盆上烧了起来,又取了把椅子坐在火堆旁,不一会身上便暖洋洋的,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通透了起来。他舒服的哼了一声,闭上眼睛,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此刻竟胜过了躺在沙滩上享受那日光浴。 吴子馨扶着吴清河进了洗澡房,嘱咐了一番便出得门来,正想着去厨房做些饭菜,路过正屋,一眼便瞧见了坐在火堆边一脸惬意的皮阳,只见他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匀,火光在他脸上跳动着,此刻气氛一片安静祥和。 吴子馨心中泛起涟漪,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也不忍去打扰他,便轻声地向厨房走去。刚挪动步子便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子馨小姐,我饿了!” 还当他是睡着了,原来是个活鬼,吴子馨褪去脸上温柔,一秒变回小辣椒,没好气道:“活该,方才就听爷爷说了,叫你不吃早饭,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 皮阳嘿嘿一笑:“那吴爷爷是不是让你现在做饭给我吃啊?” “想得美,我是做饭给爷爷吃。” 吴子馨说完橫了一眼皮阳,转身就走进了厨房,只听身后传来他嘻嘻一笑:“明白,明白,只是顺便,顺便。” 来到厨房,吴子馨心跳加快,虽然才刚认识几个时辰,也不知怎地,一见到他就想冲他发脾气,他也不恼,而且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 皮阳往火盆里添了几根干柴,听见厨房内传来铛铛的切菜声,隐约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自从受伤以来,皮阳身体有些虚弱,似乎连带着记忆力也下降了,经常忘事,直到看见从厢房颤颤巍巍走出来的吴清河才想起来,忘了熬姜汤。 吴清河上身穿着一件崭新的青色袄子,脸上已有了些许红润之色,只是年岁大了,淋了一场大雨,又摔了一跤,精神还未完全恢复。 皮阳赶紧起身上前扶住老爷子,将他引到火盆边,询问道:“吴爷爷,现下感觉如何?” 吴清河搀着皮阳的手慢慢坐下,刚致了声谢,又开始道歉:“公子无需担心,小老儿已无大碍,倒是连累了公子受罪,实在惭愧。” 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爷孙俩,一个斯斯文文,一个脾气火爆一点就着,也不知道那丫头性格随谁,不过跟她说话倒是轻松多了,随口都是大白话。只是这老头儿一口一个公子的,叫得皮阳好不自在。 皮阳摇头苦笑:“吴爷爷何必见外,晚辈男儿之躯,这算得什么受罪,倒是没保护好吴爷爷,皮阳心中难安。” “公子不必…” “吴爷爷!”见吴清河还要跟自己客套,他实在有些心累,没等老人说完便截住话头:“晚辈家乡有一种驱寒之法,喝些姜汤便可御寒,您先歇着,我去熬姜汤。”说完飞一般的逃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便看见吴子馨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用鼻子哼哼道:“我当皮公子有何妙计呢。”说着揭开锅盖:“呶,你过来看看。” 皮阳疑惑的看了吴子馨一眼,走到灶旁,往锅里一瞧,沸腾着的汤里,几块姜片正在上下翻腾,瞧着这汤的颜色,似乎熬了有些时辰了。 原来这丫头早就想到了,竟是先了自己好几步,大锅里烧水,小锅里熬汤。他老脸一红,嘿嘿一笑,挠头道:“子馨小姐也懂得这驱寒之法,哈?” “这法子不仅我懂得,整个归乡州百姓都懂得,不知皮公子仙乡何处呀,难不成真是山人,山中野人?”见皮阳吃瘪,神情呆呆傻傻,吴子馨忍不住咯咯笑。 臭丫头还挺会揶揄人,皮阳哈哈一笑:“山中野人倒不是,山中大王是也,赶明儿就掳了子馨小姐去,正好缺个压寨夫人。”敢调侃老子,看谁调戏谁! 吴子馨俏脸一红,啐了一口,嗔怒道:“瞎说些什么,爷爷在外面呢。” 哎哟,忘了这茬了,皮阳心说坏了,本来老爷子就对自己心存芥蒂,要是听见我调戏他孙女,那还不得以为自己引狼入了室? 吴子馨脸红过耳,心道,这般话儿也不避人,真让爷爷听见,还不羞死个人了。静下心神,盛了两碗姜汤放在灶台上,正要吩咐皮阳端出门去,却看见他傻站一旁似有所思。 叫你口无遮拦,吴子馨心中好笑,非但不恼怒,反而有一丝甜蜜。“还愣着做什么,端出去放桌子上凉会儿。”吴子馨吩咐道。 皮阳哦了一声,端起碗,还在想着一会儿出去该怎么面对老爷子,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吴子馨冲隔壁努了努嘴,又眨了两下眼,意思是:你觉得你爷爷有没有听见? 吴子馨两眼翻白,摇摇头,意思也很明显:我怎么知道? 皮阳硬着头皮来正屋,只见吴清河歪着头眯着眼正打瞌睡,张着大嘴,口水顺着胡子都快流到胸口了,他知道,人只要上了岁数,一坐在火边就容易犯困。只是这老头平时与人说话都咬文嚼字的,看似一个体面人,没曾想睡觉姿势如此不堪。 皮阳长出一口气,心中大石落下,将碗放在桌子上,又看一眼憨态可掬的老爷子,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厨房里传来大勺翻飞的声音,香气顿时四溢开来,眼瞅着就要开饭了,皮阳刚要去叫醒吴清河,只听屋外有人高喊一声亲家,话音刚落,打门外进来一对老夫妻,老头手里端着一个小盆,老太太则是行在他身后,嘱咐着让他慢些。 皮阳认得他们,是吴清河的亲家,李修贤和他老伴儿赵玉兰。老两口二人也都是热心肠,皮阳昏迷那几天,吴清河有时出门不在家,便是李修贤前来照看,醒了之后也来探过几次,每次来都带了野鸡汤,老两口是皮阳除了吴清河外,最感激的两个人。 皮阳见着两位老人心里高兴,笑容满面正要上前去迎,却见吴子馨噌一下从厨房里蹿了出来,先一步跑到两位老人跟前,欣喜唤道:“外公,外婆!” 赵玉兰看见风风火火跑来的外孙女,乐得开怀大笑,牵起吴子馨的小手,脸上一片宠溺:“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慢些,若是摔着了,外婆只怕心疼死了。” 第六章 你吃鸡腿,我吃鸡屁股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吴子馨轻晃被外婆拉住的小手,一阵撒娇:“才不会呢,我是见外婆来了高兴嘛。” 赵玉兰轻轻捏了一下吴子馨的俏鼻:“你个鬼丫头!来,让外婆抱抱,外婆看看我外孙女瘦了没有。”说着便把吴子馨拉入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站在一旁的李修贤也一脸溺爱的看着外孙女。 此时吴清河也听见了动静,赶紧起身迎了上来:“亲家亲家母来了,快些进来,进来。” 李修贤笑道:“早就听村头老杨家的二小子说我外孙女回来了,这不,她小舅前些日子在山里又逮了一只野鸡,我让老婆子炖了,刚要送过来就下起了暴雨,便一直等到了现在,不然早些时候就来了。” 躲在外婆怀里的吴子馨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外公外婆最疼我了,一会儿我去锅里热热,全都吃…”话还没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瞬间着急忙慌:“呀,锅里还烧着菜呢。”说完挣开外婆怀抱,转身噌一下又蹿进了厨房。 来得快,去得更快,还真是风一般的女子,大伙不禁莞尔。等吴子馨走了,皮阳这才得空跟二老打了声招呼,上前接过李修贤手里的小盆,端进了厨房。 吴清河将二位亲家引到四方桌旁坐下,二老看见桌子上放着两碗姜汤,便询问家里是否有人着了凉,得知亲家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吴清河见汤快凉了,便唤了正在厨房与吴子馨斗嘴的皮阳出来,喝完姜汤,陪着三位老人又说了会儿话,饭菜已得,吴子馨将一道道菜肴摆在了四方桌上,五人围着桌子刚要开动,李修贤咂么咂么嘴道:“趁着外孙女回来,我心里高兴,想着向亲家讨碗酒吃。” 话音刚落,一旁的赵玉兰瞪了他一眼:“你个死老头子,自己馋酒,却拿我外孙女作些借口!” 吴清河一跺脚,连道自己糊涂,竟忘了亲家喜好饮酒,急忙吩咐道:“子馨,快些去取酒来。” 吴子馨乖巧的哎了声,嘻嘻笑道:“外公高兴,就让他喝一点吧。”说完见外婆微笑着不置可否,起身走进了厢房,片刻手里便抱着一个酒坛走了出来。 皮阳喝过这酒,受伤刚开始的那几天,缝合完伤口,疼得厉害,这个时代又没有麻药,皮阳就喝几口麻醉自己,并不好喝,有些辛辣苦涩,只是当时疼痛难忍,也顾不了好喝不好喝了。 李修贤接过酒坛子,跟见了亲人一样,赶紧倒了一碗送到皮阳面前,又给自己满上,双手举起酒碗:“也不知皮公子酒量如何,老头子我先干为敬!”话音落下,一碗酒已下肚,长叹一声道:“好酒,好酒!” 这酒还好?皮阳心里苦,前几次差点没吐了,现在看着这碗里的浊酒就心里冒酸,但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思,拿起酒碗,恭恭敬敬站起身来,苦笑道:“李爷爷,晚辈不胜酒力,能否浅尝辄止?” 李修贤大手一挥:“诶~皮公子堂堂七尺男儿,这点酒算得什么,我在你这个年岁,那都是抱着酒坛子喝的。” 皮阳心里更苦了,心道完了,原来遇着酒蒙子了,虽说在部队里练出些酒量,可他娘的怎么顶得住抱着酒坛子往里灌的疯老头?见吴清河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那臭丫头也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皮阳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屏蔽掉味觉,一碗干了下去,顿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修贤哈哈一笑:“皮公子好酒量,来,陪老头子喝个痛快!”说着便伸手去拿皮阳的酒碗。 刚伸出手就被自家老婆子一巴掌拍了回去,赵玉兰大怒:“皮公子重伤初愈,你这死老头子怎地如此不知轻重?” 吴子馨心里一紧,他受伤了?还是重伤?可恨自己方才还指使他做些粗活。顿时一阵悔恨涌上心头,眼眶噙满泪水,眼看就要落下。 吴清河也附和道:“亲家母此言有理,这皮公子实在不宜豪饮。” 李修贤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我真是老糊涂了,竟忘了皮公子你重伤初愈,还请原谅则个,老头子自罚一碗!” 皮阳急忙拦住李修贤:“李爷爷乃性情豪迈之人,晚辈岂敢怪罪,李爷爷与赵奶奶于晚辈有照抚之恩,本该是晚辈敬您二老,只恨自己现下身体虚弱,不能陪李爷爷畅饮,晚辈心中属实遗憾。” 李修贤已有些上头,满脸通红,显然牛皮吹大了,只是连连摆手。 皮阳又道:“待过些日子,晚辈身体好些了,再答谢二老。” 赵玉兰笑着摆摆手:“皮公子,这点小事,何须挂在心上。” 皮阳也是酒精上脑,借着机会,把没说的话都倒出来,心生感激道:“要的要的,打小家父就训示晚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吴爷爷的救命之恩,皮阳恐是此生难以回报,但晚辈在此立誓,一定视三老为亲人,晚辈定当尽我所能照顾三老余生,若是三老不嫌弃晚辈,愿去了公子之称,大可叫我皮阳,晚辈心愿足以。”说完恭恭敬敬的向三位老人鞠了一躬,实在是被这公子称呼,弄得浑身不自在。 吴子馨没听过恩施州这个地方,也没来得及有机会向爷爷询问家中贵客的来历,此刻听闻他言下之意,似乎是被爷爷救回家中的。吴子馨方才悔恨的心中,又多了一丝疑惑,他究竟是何人,来自何处? 吴清河今日受了皮阳两个大礼了,急忙起身扶他坐下,见人都如此说话了,也不好再称呼公子:“既然如此,小老儿便叫你小阳吧,我当日救你回来,也没作他想,公子,哦,小阳你不必…” 话还没说完,只听吴子馨用筷子将碗敲得叮当响,似有些不满:“还吃不吃饭了,菜都凉了,我快饿死了。”知道爷爷又要长篇大论吊书袋子了,虽说孝敬爷爷,但见皮阳空腹喝了一碗酒,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菜,又有伤在身,担心他身体承受不住,便截住了爷爷的话头。赵玉兰也笑道:“不说了,不说了,看把我外孙女饿得,吃菜吃菜。” 吴清河却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没规没矩,谁让你使筷敲碗的,那县城里的乞丐便是这般讨吃的,你幼时我便是这般教你的?”他年轻时读过诗书,婚后又培养出了一个举人,对这些老规矩甚是看重,见孙女敲碗,不禁有些恼怒。 吴子馨嘟着小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本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打小就不爱遵循这些陈规旧理,也曾数次遭到爷爷训斥,只是眼下当着这么人教训自己,顿时悲从心起。 李修贤老两口赶紧劝道:“这孩子原本就是这般不羁的性格,亲家莫要动怒。” 吴清河见孙女委屈的神情,想着姐弟俩苦命的身世,心里一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孙女的碗里:“快些吃吧,都动筷吧,都动筷。” 皮阳拿起筷子,方才只顾着跟三个老人拽文了,没注意碗里什么时候竟多了一只鸡腿,皮阳心里一暖,看了看身侧还嘟着小嘴,轻踢小脚的哭气包,夹了一块鸡肉放在碗里,又将鸡腿夹给吴子馨,嘿嘿笑道:“你吃鸡腿,我吃鸡屁股。” 吴子馨噗嗤一乐,破涕为笑,将鸡腿夹回皮阳碗里,闷头吃起了爷爷夹的鸡肉,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七章 皇家贡品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听村头老杨家说起外孙女回村,赵玉兰只当是吴子馨的休沐期,却不明白为何辰时便到家了,便问道:“子馨,那县城到我们村少说也得三个时辰,你何以辰时便到家了?” 吴清河自回到家中,一直没来得及问,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吴子馨。皮阳没去过那县城,不知道路途到底有多远,也对多少个时辰没有什么具体概念,听赵奶奶问起,他倒不大在意,这丫头风风火火的,脚程快呗,便不作他想,自顾自的啃着鸡腿。而李修贤早已双眼迷离。 吴子馨吐掉嘴里的鸡骨头,拿布擦了擦嘴,脆生生道:“原本打算昨日午时便启程的,后来在集市上碰见了杨曦哥哥,他说最近白鹊垭口不太平,让我等他办完事一同回村,好有个照应,没想到等他办完事已是酉时,行至白鹊山便已天黑,我们担心在垭口碰到棒子(强盗),就去聋哑婆婆家住了一宿,今儿卯时便起身往村里赶了。”说着换了一副很惊慌的表情:“外婆,我们村子附近是不是最近常有棒子出没?” 赵玉兰疑惑道:“我们村子附近?…倒没听说过,那白鹊垭口最近常有棒子出没,倒是有所耳闻,孙女何以有此一问?” 吴子馨挠挠头:“那倒怪了,我与杨曦哥哥行至大峡谷已天色大亮,快到莘子坡时,听到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整个大峡谷全是回声,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我们以为是棒子劫道,吓得跑着回村的!” 鸡腿啪一下掉进碗里,皮阳一愣,那不就是我吗?我道是谁那般惊慌赶路呢,原来是这丫头和她那个什么哥哥。 赵玉兰听了外孙女的话,不免有些心悸:“如此说来,莫不是那些棒子流窜到村子附近了?那咱们可得小心些,眼看过几日樱桃就要收成了,若被这些棒子半夜偷摘了去,待发运使来征收时,该如何交待?” 皮阳现在所在的这个村子,唤作樱桃井,因村民在村落各处大量种植樱桃树而得此名,原属西蜀之地,听村民们说,太祖赵胤当年攻打归乡,破城以后从投降官员口中打听到樱桃井的所在,太祖从小喜好樱桃,还没整理完军务便带着近卫来到了樱桃井,尝过樱桃井的樱桃后,多年以来念念不忘,开国后便将这樱桃纳为皇家贡品,每户村民每年可得两贯铜钱作为补偿,这对村民们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五月中旬便是樱桃成熟时节,到时由州府发运使前来征收,装车后由管道极速运往江陵府,置于官运大船的冰窖内储存,沿着水路一路北上,沿途分发给受了恩赐的封疆大吏和皇亲贵族,最后到达开封府皇宫内院。 忽听有棒子流窜于附近,吴清河也慌了,急忙道:“亲家母说的极是,需得早点通知乡亲们,说不得要做些防范才是。”赵玉兰点头附和。 一旁的李修贤又是一大口烈酒下肚,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方才一直含含糊糊的,嘴里念念有词的自言自语,此刻听闻村中有警,大喝一声:“慌个甚,不就几个小蟊贼么,不来便罢了,来了本将定叫他有来无回。” 赵玉兰放下碗筷,一拍桌子:“就你会吹些牛皮,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芝麻小官呢?” 李修贤被这一声大吼吓得一愣,瞬间清醒了不少,对着老伴儿不屑的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嘴唇嗫嗫嚅嚅,却是不敢再多言语。一旁看戏的吴子馨乐得直咯咯笑。 没想到这李爷爷还曾是个行伍之人,也算自己同行了。只有皮阳自己心里清楚棒子是谁,虽不知棒子是个什么所在,但听他四人言下之意,大概是强盗团伙,没想到自己吼几声倒吼出这么大件事,为消除恐慌,只得讪讪笑道:“那个…子馨,早上是我在冲大峡谷里大吼,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哈。”从碗里多了一块鸡腿那一刻起,皮阳心里就起了一些些变化,这会儿便去了小姐二字,很自然的叫起了子馨。 吴子馨大惊:“是你?” “是我!”皮阳嘿嘿直笑。 “大清早的你去大峡谷鬼吼鬼叫些什么,你知不知道吓得我差点尿裤子了?”得知“棒子”是皮阳,吴子馨又惊又怒,竟是有些口不择言,连尿裤子这等粗鄙之语都说出来了,不过以她的性格,倒也不奇怪。 一旁已心中释然的吴清河此刻听到孙女的言语,忍不住喉咙里发出嗯嗯两声。赵玉兰也有些恼怒:“女孩子家家的,这般粗俗之语也说得出口,说不得外婆得好好改改你这脾性,如若不然,以后怎么嫁人!” 听见外婆的话,吴子馨转怒为羞,瞬间脸红一片,瞥了一眼皮阳嗔道:“谁让他吓唬我,我才不要嫁人呢。” 赵玉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皮阳心道,这李修贤一家虽住在这大山里,但观赵奶奶一言一行,皆像是受过良好的礼节培训的样子,说不定年轻时,也曾是某大户人家的小姐,结合方才李爷爷的酒后狂言,似乎这一家人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这李修贤为何如此怕老婆,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怕老婆的李修贤正要往碗里添些酒,赵玉兰一把夺过酒坛子,瞪了他一眼,老头儿抱着手里的空气,有些尴尬,却也不敢去抢夺,看来是以前酒后没少受呲哒,只得转移话题,舌头有些打结,喏喏道:“说来也奇怪,我们这地方,五月时节下暴雨便也罢了,何以会打雷,我和老婆子——嗝——”说还未说完,便又是一个酒嗝。 吴清河闻言惊道:“我道是梦中雷声,原来亲家也听见了?” 李修贤上下大幅度点头,脑袋都快磕到桌子了,这醉了酒的人便是如此,动作浮夸,跟人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赵玉兰横了他一眼,替他回答:“何止是听见了,那雷声吓得我心肝儿直颤。” 老爷子昏迷后,还担心他能不能醒过来,如此说来,竟是被枪声吓醒的,皮阳差点笑出了声,看来还多亏了这丫头。 皮阳扭过头看向吴子馨,见她也盯着自己,咬着下嘴唇,憋得满脸通红。俩人一对眼,终是忍不住,同时噗哧一声破了功,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三位老人看见这二人突然大笑,皆都目瞪口呆。 第八章 小王八蛋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一顿饭下来,已是申时,小雨渐停,送走李修贤老两口,皮阳拎着脏兮兮迷彩服来到村东头的小池塘边。 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原来的板寸已长了许多。想起大壮拿着推头追着自己大喊:“皮队,你别跑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家祖上打乾隆年间起就是剃头匠,等我给推完头,保证你去军校深造的时候能迷死一大片妹子。” “他妈的,清朝年间净拿剃刀刮秃头了,你祖宗手艺能好得了吗,你别追老子了!”皮阳一边跑一边笑着骂他,逗得全连战士捧腹大笑,送别队长的离愁一扫而空,虽然最后剃瓢了,以光头形象进了军校。 此刻眼前浮现出大壮被自己好一顿胖揍的画面,皮阳咧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鼻子一酸,抬头望向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这天太过阴沉了。 皮阳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蹲下身一边搓衣服一边哼起了歌: 天空它像什么 爱情就像什么 几朵云在阴天忘了该往哪儿走 思念和寂寞 被吹进了左耳 也许我记不住可是也忘不掉那时候 那种秘密的快乐 听阴天说什么 在昏暗中的我 想对着天讲 说无论如何 阴天快乐 叫阴天别闹了 想念你都那么久那么久了 我一抬头 就看见你 那个酒窝。 正哼得起劲儿,背后突然传来噗嗤一声轻笑,皮阳回头一看,只见吴子馨抿着嘴笑意盈盈看着自己,手里端着个装满衣服的小木盆,身上换了一件淡黄色长裙,一缕缕秀发随风扬起,柳叶般的淡眉下,眼眸似水,嘴角边两个浅浅的梨涡,顾盼生嫣,绝美的面容竟比那水中的洛神还要美上几分,皮阳一时间看呆了。 吴子馨拂了拂遮住眼帘的发丝,轻笑一声:“你方才哼是哪里的小曲儿,我怎么没听过?” “此乃我家乡的小曲,子馨小姐当然没听过,怎么样,好听吧?算你今天有耳福。”皮阳嘿嘿笑道。 见他嘻嘻哈哈,问他话也没个正形,吴子馨俏脸一红:“什么思念和寂寞被吹进了左耳右耳的,什么想念你都那么久了,这般羞耻的话也能直白地哼唱出口,我看写这小曲儿的人恁地不要脸,唱它的人更是不知羞耻。” 汗,偶像陈奕迅被鄙视了,我也被鄙视了,皮阳很是不满,心道刚才你连尿裤子都说得出口,我唱几句流行歌曲便不知羞耻了?懒得跟你这种不懂欣赏的人计较。 吴子馨见他扭过头去狠狠拍打衣服不理自己,冲他后背扬了扬小拳头,做了个鬼脸,鼻子哼了一声便走向了池塘另一头。 两人在池塘边拌了会嘴,洗完衣服回到家中已天色昏暗,吃完晚饭便至掌灯时分,村民为了节省灯油,一般睡得都比较早,皮阳陪着爷孙俩说了会儿话,便准备各自回房休息,吴清河刚要进屋,想起还有话要问,叫住正要上阁楼睡觉的孙女,问道:“子馨你几时回李家布庄?” 吴子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儿个早上,三小姐说家中有事要即刻回荆州,让我先行回来,等她返回县城再派人来寻我。” 吴清河哦了一声,点点头:“如此便好,你也可以在家多陪陪爷爷,去歇息吧,去吧。” 吴子馨乖巧的嗯了一声,扭着小腰噔噔噔地跑上楼去。 啧啧,这小屁股扭得…这身材,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小王八蛋,真是他娘的走狗屎运了,皮阳暗自龌龊道。一想到这丫头以后嫁人,心里还挺不得劲儿的。 跟吴清河道了声晚安,见他也进屋休息去了,皮阳便提着煤油灯来到自己房间,脱掉衣服裤子刚要上床,却不经意地看见了挂在床头木架上的凯夫拉头盔,他将头盔取下来坐在床边,拿出贴在里面的全家福,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亲人的脸庞,爸爸,妈妈,姐姐,外甥,外甥女,压抑了失去战友的痛苦,突然看见亲人的面孔,忍了许久的泪水终究还是决了堤,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油尽灯灭,屋子里黑漆漆一片,皮阳有心睡着,想着忘掉烦心事,可一躺下便像心里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索性不睡了,皮阳在黑暗中摸起头盔,将夜视仪取下戴在头上,披上衣服去正屋添了些灯油,回房将灯点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房间靠着北墙有一排木架,架子上放着几摞书本,一口木箱子,还有几个草扎小人、木剑,弹弓之类的孩童玩具,从这些小物件儿便能窥探一二,这间房大概原属老爷子的孙子。 尚不能下地走动的那段时间,皮阳躺在床上都快闲出鸟蛋了,百无廖赖间,托老爷子将那些书籍挪到床边自己翻了起来,大部分都是些诗词歌赋,只看得皮阳头大,从里挑的出几本杂记和史书倒还能让他看下去。 杂书上记载着一些民间的轶闻趣事,而史书则讲述了不同于皮阳那个世界的历史变迁,朝代更迭。 西汉末年,朝局腐败,民不聊生,汉哀帝刘欣不理朝政,终日与男宠在后宫夜夜笙歌,那时王太后一心想壮大王氏在朝势力,得知皇帝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而且还是个受,便安排高大威猛的王莽接近他。 王莽对着汉哀帝一阵“攻阀”后,取得皇帝宠信,当上了大司马,统领三军。不久,汉哀帝驾崩,死因不得而知,王莽立幼太子刘璎为帝,刘璎在位不到两年,王莽便篡位自立为帝。 历史从这一刻出现了偏差,与前世不同的是,王莽在得知皇族后裔刘秀称帝后,立即率领大军攻打东汉,斩杀了刘秀,东汉建国不到半年就灭亡了。各方群雄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大为不满,纷纷起兵造反,诛杀了这篡汉国贼,由于立谁为帝这事上出现重大分歧,便各自称帝建国。 此后数百年间,长城之内,中原各国互相攻伐不断,战祸绵延不绝,虽说实力弱小的国家逐个被吞灭,却也一直无人统一中原,直至晋国大将赵胤,因不满朝廷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人,愤而兵变,灭了晋国后又统一了中原大部地区,建立强大的宋朝。 不知不觉已快到子时,灯光渐渐微弱,皮阳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合上书本放了回去,迷迷糊糊的正要与周公相会,却被一阵轻快的扣门声惊醒。 皮阳疑惑这么晚了谁还敲自己房门,起身披上衣服,借着缝隙的光亮走到门口,隔着门板缝隙往外一瞧, 只见吴子馨一手提着灯,一手敲着门,扭着头紧张兮兮的盯着西厢房的房门。 皮阳打开门惊道:“子馨?” “嘘——小声点儿,别让爷爷听见了!”吴子馨听见门开了,回过头小心翼翼道。 皮阳不明所以,只得放低音量:“这么晚了还不睡,你在干嘛?” “我来找你,快让我进去!” “啊?你,你,你说什么?”皮阳心脏砰砰直跳,心道这现世报来得太快,没想到那个小王八蛋是自己,这丫头长得跟仙女儿似的,人前搞古灵精怪那一套,背地里却如此放荡不羁,只不过,突然来这么一下,老子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哇。 第九章 看了就要负责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吴子馨见他脸上神情,哪能不知他龌龊的心思,顿时心中羞恼交加,俏脸一红,轻声啐了一口:“不要脸,你给我让开。”说着就把皮阳扒拉开,径直走进房间。 我不要脸?皮阳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半夜敲人家门不说,还让我放你进来,这他娘能让不让人想歪吗? 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但从她那句“不要脸”中可以肯定,这丫头绝不是来侍寝的。皮阳关上门,回头看见吴子馨将木架上下搜寻了一番,像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然后将灯挂在一旁,便要去搬木架上那口木箱子。 皮阳赶紧上前帮着把箱子取了下来放在地上,吴子馨将灯递给他,然后打开箱子开始翻找起来。皮阳好奇地看了一眼,箱子里都是些男子衣物,并无其他,见她一件件翻开,似乎有些急躁,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似那脸颊上的红晕,鼻头细细的汗珠,在光照下晶莹剔透,那小嘴儿微翘的幅度,像是两片淡红半开的花瓣,端地是美艳不可方物。乖乖,这妮子真是美得冒泡,一时间皮阳竟有些看痴了。 “找到了!”皮阳正灯下赏美人,吴子馨欣喜的声音传进耳朵。 “啊?找到什么了?”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又打开瓶塞凑近瓶口闻了闻,皮阳心下好奇,靠了上去。 吴子馨确定是自己所寻之物,正要递给皮阳看,没曾想他早已靠近,一个转身收势不住,衣袖拂过一阵风,将灯吹灭,房间顿时黑漆漆一片。 “啊!”吴子馨一声惊呼,突然而至的漆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急忙向前探去,想拉住皮阳安定自己内心的恐惧。 皮阳拉住她的小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安抚道:“我在这儿呢,别怕,你待在原地别动,我去床边桌子上寻火折子。” “我跟你一起去,我一个人害怕。”吴子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丫头风风火火的,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竟是怕黑,皮阳心里好笑,牵着她的小手,朝着床的方向慢慢探去。 来到床边,放开吴子馨的小手,正要去探桌子的方位,感觉衣角被人紧紧拽住,皮阳嘿嘿一笑:“你这般怕黑,晚上睡觉熄灯吗?” 吴子馨轻声道:“躺床上感觉踏实就不怕了。” “那你现在躺床上,我去寻火折子。” 在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肯定猥琐至极,吴子馨脸上发烫,轻啐了一声道:“我才不睡你的破床。” “那你损失可大了,从小到大我的床还没被女孩子睡过呢。”说话间,皮阳已摸到火折子,将油灯点亮,嘿嘿笑道:“我委屈一下,让你躺会压压惊。”说完放下灯,转身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面门飞来一只小瓶,皮阳眼疾手快,后退一步就要去接,没曾想刚好一脚踢在身后凸起的木板上,身体失去了重心,急急向后倒去。 吴子馨听他调戏自己,气他不过,也不管手里的东西是何物,愤然朝他砸了过去,见他就要倒下,心中大惊,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可她哪敌得过皮阳身体的重量,被他那式子带着,二人双双倒在床上,抱在了一起。 两人四目相对,感受着对方加速的心跳,竟是有些贪念此刻,久久不愿分开,时间仿佛停止。皮阳看着怀里的吴子馨,明亮的眼睛里一汪秋水,楚楚动人,如玉般的肌肤粉红一片,面若桃花,红润的小嘴儿一张一兮,吐气如兰,感受到胸前柔软的两团火热,心中不免升起一股邪火,情不自禁的慢慢靠近。 吴子馨心中小鹿乱撞,那火热的鼻息打在自己脸上,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感受到那愈发粗重的呼吸缓缓靠近,竟像被施了魔法般忘记挣扎,轻轻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甜蜜羞涩。 等了许久,见他没进一步动作,睁开眼睛,却见他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吴子馨脸上瞬间似血般鲜红一片,自皮阳怀里挣扎着站起身来,有些庆幸,还有些失落,一时间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我…我走了。”吴子馨羞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话音一落,转身快速向门口走去,一番折腾后,竟忘了此行的目的。 皮阳起身坐在床边,看着她飞一般逃遁的背影,嘿嘿一笑:“子馨小姐,这就走了?这黑乎乎的一片,上楼梯的时候小心些,别摔着!” 吴子馨顿住脚步,做出那般不知羞耻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够难堪了,听他调笑自己,瞬间脸似火烧,红过脖颈,小脚一跺,嗔道:“要你管!”说完转身将头埋到胸口,不敢去看他,踩着小步走了回去。 提起灯刚要离开,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子馨,这是药么?你是专程来给我寻药的?”皮阳握着手里的红嘴儿小瓶,轻声细语。 闻言这才想起正事来,吴子馨脸上红晕慢慢褪去,点头轻声道:“这是金创药。” “金创药?家里有这东西,怎地吴爷爷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皮阳腿上天天敷着些捣碎的草药,效果不是很好,伤口愈合得很是缓慢,要是有这等好东西,早就可以拆线了,但他深知以吴爷爷那般热的心肠,不会不拿给自己用,便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给我弟……”吴子馨忽的神色一片黯然,止住了话头,眼眶有些泛红,沉默良久,深呼吸了一口才道:“我下午问起爷爷,说你身上有伤口,似乎是暗器所伤,方才想起家中好像有金疮药,便想着看看能不能寻着,所以就过来了。”大概是不经意间提到弟弟,一时间乱了的情绪还未平复完全,又怔了一会儿,急忙道:“哦,对了,你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见她提起她弟弟心情低落,皮阳有心逗她开心,嘻嘻一笑:“让你看看倒是没什么,不过看过之后,子馨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虽说以前在部队里学的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讲的是八荣八耻,可皮阳原本就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上高中时,凭着迷死人的相貌和甜言蜜语,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进了部队后,和战友们讲起泡妞心得,那是一套一套的,口里都能吐出莲花来。穿越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以来,心情郁闷,倒还收敛了些,想要逗吴子馨开心,可话一出口,偏偏还是骚言骚语。 第十章 兵祸1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刚刚还见他柔声细语,不过片刻就又没了正形,口生花花。吴子馨嗔道:“你这人天生就是这般不要脸皮么,看个伤口要负哪门子责?” 怎么就不要脸了?皮阳大喊冤枉,中华上下五千年来,也没见几个男的在女子面前公然露大腿,尽看你们女的穿着齐臀小短裙招摇过市了。他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说道:“从小到大除了我妈之外,还没有别的女人看过我大腿根儿呢,子馨小姐既然坚持,那我只好勉为其难让你看一眼。”说着作势就要脱裤子。 吴子馨上前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放下手中油灯,将皮阳推倒在床,薅起他的左腿,粗暴地撩起他的裤脚:“我当是伤在屁股呢,怎地看个大腿还惺惺作态的,小时候我给弟弟上药的时……伤呢,伤在哪儿?” 吴子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躺在床上的皮阳有些发懵,怕黑时楚楚可怜,动情时妩媚动人,温柔时软玉温香,这会儿又变回了那个泼辣的臭丫头,连屁股这等羞于出口的词儿都讲出来了,这丫头怕不是有多重人格吧? 见她又要去薅右腿,皮阳吓了一跳,要照这般薅法儿非得疼死,急忙一个挺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吴子馨哼了一声,站到一旁盯着他:“还要本姑娘负责吗?” “不了,不了”这妮子野起来太他妈可怕了,皮阳满头冷汗,急忙讪讪道。 好在裤腿宽松,皮阳轻松将裤脚褪至大腿根儿,吴子馨见他腿上扎着布条,外面还露着一些黑糊糊的药草,也顾不上与他都斗气了,将油灯靠近床边,伸手慢慢解开布条,把快干了的草药饼轻轻剥下来,只见那缝合过的伤口原本有愈合过的迹象,却不知为何又裂开了一道小口子。 吴子馨美目横了皮阳一眼:“你这人,恁地不知轻重,伤口还未痊愈,瞎跑些什么?” 皮阳挠挠头道:“待不住嘛,这些日子都快憋疯了。” “村子里走动走动就好了,跑到大峡谷那么远的地方作践自己,伤口不裂开才怪呢,把药瓶儿给我。”吴子馨接过药瓶,将药膏倒了一些在伤口上,用手均匀地涂抹起来。 皮阳看她的脸颊,感受着她温柔的动作,心里暖暖的,柔声道:“我听村里人说你们是龙凤胎,你是姐姐,他是弟弟?” 吴子馨闻言,手中动作慢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眼泛泪花。 “这药是你弟弟的?” 吴子馨几滴眼泪悄然落下,声音有些哽咽:“嗯,两年前,我去县城书院给子睿送些银钱,在门口被肖员外家的少爷拦住,对我语出轻薄,子睿听到消息便赶过来将他打伤。后来,那肖少爷带着几个家丁来寻仇,子睿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打倒,可自己的手也被棍子给打破了,我便去药铺买了这瓶金创药,子睿半月后结业回家,也把这瓶药带了回来,恐爷爷知道他在书院打过架,我便嘱他将药藏了起来。” 为了亲人敢单挑一群恶棍,还能把对方揍趴下,这小子好样的,皮阳心里暗赞。见吴子馨眼泪簌簌,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想起余生就剩下她爷俩二人相依为命,皮阳也有些不好受,柔声道:“子馨,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吴爷爷的。” 吴子馨轻轻嗯了一声,又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太对,旋即小脸一红,声如蚊蝇道:“谁要你照顾了?” “吴爷爷于我有救命之恩,子馨你又待我这么好,我当然要照顾你们!”看着子馨那俏丽的容颜,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端的是美得倾国倾城,皮阳吞下口水,正色道:“等我腿脚好些了,就出门挣钱去,我不仅要让吴爷爷安享晚年,还会给子馨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啊,轻点儿,轻点儿,疼疼疼!” 吴子馨又狠狠地在他腿上揉了两下,脸上早已褪去羞红,神情寒如冰霜:“我嫁不嫁人,要你管!你自己抹吧!”说完提起油灯转身拂袖而去。 皮阳岂能不知这丫头对自己动了情,可自己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醒来时,发现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说不定日后哪天一觉醒来,发现又他娘的穿回去了,真到那时,岂不是给人姑娘徒增悲伤吗? 皮阳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又想起那丫头刚才娇嫩火热的脸颊,媚眼如丝,红唇微张的神情,心中腾一下蹿起邪火,胯下火热瞬间立起。 点化,一定要点化自己,那可是恩人的孙女儿,生得又貌美如花,俏皮可爱,心疼都还来不及,老子竟想与她行苟且之事,畜生啊,畜生!皮阳心中狂念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不知哪根筋搭错,又突然想起一招观音坐莲,那快要压下去的邪火更胜。  一来二去,竟是折腾到四更天才沉沉睡去。 睡着不过一个时辰,天还未亮,皮阳被一阵马蹄声惊醒,他是特种兵,警觉性非常人可比,那阵阵马蹄声响尚在数里开外,他就已察觉,起身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向外望去,只见远处官道上无数火光摇曳,竟是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在快速移动,片刻间便已至村口,百十来人齐拉缰绳,顿时马的嘶鸣声,村子里的狗吠声交织一片,划破了这寂静的黑夜。众人停住阵势下得马来,留下数人看管马匹,其余一行人则沿着进村小道,浩浩荡荡的往村子挺进。 待一行人靠近,皮阳看得愈发清楚,只见那百十来人身上服饰千奇百怪,少数几人身着戎装,倒像是几个小头目,其他人则是褴褛粗布,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那为首的却是一名女子,系着暗红色披风行在队首,身着连环铠甲,脚踩凤靴宝镫,走起路来煞是威风。 这些人难道就是所谓的棒子?皮阳心下疑惑,见他们进村之后井然有序,似乎没有打算劫掠村子,一行人在那女子的带领下,径直走向村子南边山脚下一户人家。 第十一章 兵祸2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正想着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头,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便听见有人噔噔跑下楼,脚步声甚是急促。赶紧开门一瞧,只见吴子馨举着油灯,一手正拉开大门门栓,皮阳心下大惊,两步冲上前拉住她:“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吴子馨拼命挣扎:“你让开,我要去寻外公外婆!” “那伙人去的是你外公家?”皮阳大吃一惊。 吴子馨不去回他,嘴里依旧大喊着,拼命地想抽出被拽住的胳膊。 皮阳立即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扳正,令她动弹不得,低喝道:“子馨,你冷静点,冷静点!” “你放开我,若是外公外婆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活了!”吴子馨泪流满面,哇哇大哭。 皮阳赶紧捂住她的小嘴:“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对方那么多人,若真要对李爷爷一家不利,你这样去了不仅救不了他们,反而将自己立于危险境地。你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我去看看,我向你保证,一定不让他们伤害李爷爷一家,你信我!” 吴子馨闻言稍稍冷静下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皮阳,泣声道:“可是他们那么多人,你如何让救得了外公他们?” 汗,你也知道对方人多,刚才怎么不怕,现在倒担心起来了?看着梨花带雨的吴子馨,皮阳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安慰道:“我观他们穿着打扮虽然像是贼人,但你想,哪有贼人不满村劫掠,只可着一户人家打劫的?这伙人轻车熟路的直奔李爷爷家,倒像是专程去寻人的,所以李爷爷他们不一定有危险,我先悄悄过去看看,不与他们正面冲突。” 看见百十来号人直奔自己外公外婆家,吴子馨一时间着急乱了心神,哪能想得了那么周全,此时听见皮阳的话,顿时觉得有些道理,轻轻点了点头,又想起他说要一个人前去打探,又担心起来:“可是他们那么多人,发现你了怎么办?你腿上又有伤…” 皮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担心,我有办法。” 被二人吵醒的吴清河此刻也提着灯走了出来,他早已在厢房内就看见了窗外远处的火光,便询问外面出了何事,是不是那天杀的棒子来抢樱桃来了? 皮阳没空跟老爷子解释,只是嘱咐爷孙两人待在屋内不要出门,便接过吴子馨手里的油灯回到了房间,翻出手枪散部件三两下组装起来,装上了消声筒,又将昨夜取下的夜视仪装回支架上,带上头盔就走了出去。 爷孙二人看见皮阳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走出来,吴清河倒还好,救他的时候他便是这般打扮,所以也不觉得有多奇怪,倒是把吴子馨看得一愣,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上前就要伸手去摸:“哇,你这……” “啧,别闹,办正事呢!”皮阳挡开吴子馨的小手,心里有些好笑,这丫头到底属什么的,刚才还哭哭啼啼的,这会儿又露出了本来面目,变脸比翻书还快。 皮阳看了一眼嘟着小嘴的吴子馨,扭头对吴清河道:“吴爷爷,您看着子馨,不要让她瞎跑,我去去就回。”说完就没入了黑夜里。 人声狗吠中,不少人家窗户都亮起了灯,更有几个胆大的村民担心有人偷盗樱桃,提着灯站在门外观望,估计是见那群举着火把的不速之客神情凶悍,穿着古怪,似兵非兵,所以也都不敢上前。 出了门,皮阳将双眼夜视仪翻下来启动电源,顿时眼前45度内的视场一清二楚,环顾四周,除了留守在村口官道上看管马匹的几人,其余百十来人则是将李修贤家的院子里外站得满满当当,村里各处并无明哨。他心里暗想,想必这伙人一定是打算急来急走,不然为何连个放哨的人都懒得安排? 皮阳对村里环境有大致了解,为防各条小道有暗哨,便自后山坡底草丛摸进了西南角的竹林,竹林一直延伸到南山脚下,与一片小树林相接,他一路静步摸到李修贤家屋后的小树林,发现房子两旁及屋后竟也无人看守。 自小树林边缘的斜坡慢慢滑下,轻声靠近那扇灯光大亮的后窗,纸糊的窗户刚好破了一个小眼,皮阳取下头盔,顺着小眼儿向屋里望去,只见李修贤一脸怒容地坐在桌子边,身后站着的老伴儿正在轻声安抚他的情绪,面前则是一名女子,观她一身行头,正是方才行在队首的女头领。那女子黑发如云,脸若玉盘,愁眉媚眼,面如桃腮,唇不点而红,虽着一身戎装,却生得倾国倾城,饶是见过吴子馨那般的美貌,皮阳也不禁看得出了神。只见她在李修贤面前,皱着眉头不断走来走去,看起来甚是急躁。 正惊叹于那女子的美貌,屋内便传来她焦急的声音:“二爷爷,叫上小叔他们一起跟我走吧,快来不及了,那王歧说不定早已备齐了人马,此时正快速赶来此处,若您执意不走,一家人被他抓了去,我回去如何向爷爷交代?” 李修贤哼了一声:“不走,我又没犯国法,我倒要看看谁敢拿我?” “二爷爷,恕莲儿直言,您怎地如此天······”女子情急之下,竟有些口不择言,差点冒犯了二爷爷,顿了顿继续道:“官府的想要抓人,捏造些罪名有何难?况且归乡府衙已经查到了您与我爷爷的关系,王歧那狗官一心想铲除齐云寨,好令他加官进爵,他又怎会放过您这个诱饵?” 李修贤一拍桌子,起身怒道:“虽说你爷爷与我曾是亲兄弟,但我二人早已断绝的关系,你齐云寨与我又有何关系?说起来全怪你爷爷,若不是他派李德云那个不孝子出山到归乡城办事,官府又怎会查到我身上?李莲儿,回去告诉你爷爷,我刘修贤就是被关进大牢,若真问了罪要砍头,也不需要他来救!” 原来这女子叫李莲儿,名字倒是不赖,皮阳心道。听他二人话语间,这李莲儿大概是某个山寨主的孙女儿,而且李爷爷和那寨主还是亲兄弟,难不成李爷爷也曾是那个什么山寨的当家? 第十二章 兵祸3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李莲儿听见李修贤指责自己的爷爷,顿时有些不满,面色不善道:“或许爷爷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是您想想,从去年开始,丽县与清江郡两地凡是与我们山寨有干系的人,全都被王歧关进了大牢,下一步便是清查这巴东县,即便二叔没有露面,怕是不日便会查到您身上。” 李修贤闻言脸色有些发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李莲儿见他有些松动,趁热打铁:“二爷爷,再晚就来不及了,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您也得为小叔和渊弟想想吧,叫上小叔跟莲儿回山寨吧。” 话音刚落,门外院子里突然外传来一阵嘈杂,其中一汉子的声音显得格外急切:“你们给老子让开,让开——爹,娘,你们没事吧?” “是小叔?”李莲儿问道。 李修贤和老伴儿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担心他与众人起冲突,也顾不上回答李莲儿,二人急忙打开大门,看着眼前百十来人举着火把,红昂昂的一片,李修贤大喝一声:“都他娘的滚出老子的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在开土匪誓师大会呢——胜儿,你进来!” 李莲儿走到门口,冲几个小头目点了点头,一众匪徒这才向院子外移动。方才那个急切呼喊的汉子没了阻拦,从人群中奔了出来,见爹娘不仅毫发无伤,而且院子里的人还被父亲赶了出去,疑惑道:“爹,这些都什么人啊?” 李修贤道摇了摇头:“胜儿,你进来,爹有事与你商量。” 汉子哦了一声,见父亲身侧还站在一个身穿甲胄的年轻女子,满怀着疑惑,跟着三人一同进了屋。还未来得及询问,只见那年轻女子冲自己行了一礼:“你是小叔吧?” 皮阳自然认得那汉子,名叫李德胜,是李修贤最小的儿子,生得浓眉大眼,体格魁梧,好上山打猎,十九岁便娶了县城里佟铁匠家的闺女,育有一子,现下正在县城书院里读书。 李德胜被眼前的陌生女子问得一愣:“你是谁?” “小叔,莲儿没时间解释了,你与婶娘赶紧收。。。。。”李莲儿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外一个匪徒喘着大气急急禀告:“二小姐,白鹊山下出现大队人马,正火速前进,此时怕是已经到峡谷内了。” 李莲儿大惊,拉开大门急道:“他们有多少人马?” “小的当时在哑口处,距离他们太远,尚未看清具体多少人马便急着向二小姐报信,但见那火光足有数里之长,怕是不下五百人。” 不下五百人?皮阳心道,若单是来捉拿李爷爷,何须五百人之多?那队人马怕是冲着这伙山贼而来。 李莲儿沉思了片刻,小手一挥,招来那几个小头目,吩咐道:“叫兄弟们将马牵引至屋后树林里,熄了火把,大伙隐藏起来,伺机而动。”小头目们得令而去。 躲到屋后树林?不就是自己身后吗?皮阳心道,这小妞儿可真他娘的有才,不赶紧找条小路逃命,往树林一蹲顶个蛋用。 见藏身之处不能再待,无法再继续探听下去,便趁匪徒们牵马之际,原路返回,皮阳回到家时,东方已翻出一抹鱼肚白,天色已蒙蒙亮。 吴清河爷孙二人正坐在桌子旁焦急等待,见皮阳打开门走了进来,吴子馨立即起身拉住他,急切道:“外公外婆如何了,他们没事吧?” 皮阳轻轻拍了拍她手背道:“放心,他们没事,那伙人是专程去寻李爷爷一家的。”说完不等吴子馨再问,他走到桌边坐下,看了一眼吴清河:“吴爷爷,您对李爷爷一家的来历了解多少?” 听闻亲家无碍,吴清河原本放下的心,被皮阳这一问又悬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怎地?——那伙人是齐云寨的?”见皮阳点了点头,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昔年李家来到村子里的时候,我才二十出头,起初谁也不知道他们一家自何处而来,见他们穿着华贵,大伙儿觉得难以亲近,自然就敬而远之。只是那李公为人谦和,没多久便与村里人熟络了起来,与人介绍亲家时,也只称是独子。结成亲家后,一次酒后摆龙门阵,听亲家说起,其实他还有一个哥哥,叫李修德,因生性忤逆,被李公赶出了家门,多年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虽听说那齐云寨的寨主也叫李修德,我也只当是恰巧同名同姓而已,便没作他想,只是后来听说子馨的二舅也入了齐云寨,我才知道亲家和那齐云寨的关系。” 吴子馨却是头一次听爷爷讲起外公的这些事,顿时急了,冲到爷爷身边,泣道:“二舅为何要入齐云寨当匪,这不是害了外公外婆吗?” 吴清河摇了摇头道:“具体的爷爷也不知道,你二舅是做炮仗营生的,你娘亲去世那一年,他出门贩卖炮仗,一去两年未归,回到村子后,进门没多久便被你外公给打了出来,我上去劝解,一问之下才得知你二舅做了匪,担心招致祸事,我与你外公二人多年来从未对外人提及过此事——小阳,这次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二舅回来了吗?他怎地带了这么多人,难道他就不怕官府知道了,给外公他们引来祸患?”吴子馨紧接着问道。 “怕是已经招来了祸事。”虽担心这爷孙二人着急,但山下那队人马一到,到时瞒也瞒不住,索性提前告诉他二人,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皮阳叹了一口气道:“那领头的是齐云寨主的孙女,听她说,官府已经查到李爷爷与齐云寨的关系了,她这次便是来接李爷爷走的。我方才回来前听见她手底下的探子来报,山下有一队人马正往村里赶来,有五百人之多。我估摸着大概是这伙山贼的行踪败露了,山下那队人马怕是官兵,正是为了围剿他们而来。” 吴清河一听有五百官兵,刷的站起身来,呐呐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吴子馨忽听自己的担心成了现实,却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十三章 兵祸4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所谓兵贵神速,那叫李莲儿的明知官兵快到了,为何不带着李爷爷一家找条小路迅速撤退,反而让手下原地躲藏?整个樱桃井也就这么大点地方,那五百多官兵平铺开来,片刻就能让他们无处藏身。皮阳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泪流不止的吴子馨,他心里也有些着急,且不论李爷爷一家是这丫头的亲人,就单凭老两口于自己有照拂之恩,说不定也得救上一救。 “吴爷爷,齐云寨的人为何不带着李爷爷一家赶紧撤走,反而在此坐以待毙?难道村里就没有通往外界的小路吗?”皮阳叫住在屋内踱来踱去的吴爷爷。 吴清河停下脚步,摇头叹道:“小阳你有所不知,我们村子之所以称之为井,不仅仅是因为四面环山,而是每座山的另一面皆是石崖峭壁,悬崖与悬崖低处相接,自远端看来,就像是一口向上而建的井,即便站在这口天井的最低处向下望去,那也是万丈深渊,千百年来,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便只有西南两山之间断裂出的峡谷了。” 我日,这樱桃井的山势还真是凶险万分,皮阳不禁咋舌,幸亏老子掉井里了,掉外边还不得摔成肉泥? 皮阳走到窗前向对面望去,火把早已熄灭,只是他视力极好,天色微亮中,待看清那伙山贼的行动,不禁摇头叹气。齐云寨的人不来便也罢了,李爷爷一家并无私通山贼的实质,官府就算拿了人也只能当诱饵,不好定死罪,现在倒好,黄泥掉裤裆了,百十来山贼来你家,说你是暗藏在百姓中的土匪头子都有人信。 皮阳心里暗骂这群人没脑子,连夜赶来救人,还让人跟了屁股,也不知道那小妞儿的情报工作是怎么做的。 眼看这伙山贼成了瓮中鳖,皮阳倒不担心他们的死活,只想着怎么让李修贤一家脱险。 窗外天色渐亮,沉思间,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听那阵势只叫人心惊胆颤,仿佛整个山谷都在颤抖,皮阳起身几步冲到门前,打开大门往远处一瞧,只见官道上骏马飞奔,人头攒动,眨眼的功夫,那先头骑兵便已冲到了距离村口五百米处 ,而杉树林拐角处还在不断地涌出步兵。 这些人头戴铁皮木盔,身穿锁子亮甲,刀枪明亮,步伐整齐,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皮阳心中震惊,这哪是府衙维护治安的官兵,分明是一支正规军队,为了剿灭百十来个不成体系的山贼,竟如此大动干戈? 见这阵势,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盘算着,且不论待两边打起来,能否趁乱转移李爷爷一家,就算走掉了,那峡谷隘口肯定也有重兵把守。如今只能想出奇招,才能让李爷爷一家有一线生机。 正思索间,他一个踉跄大步跨出门外,险些摔倒,往前冲了几步才停住势头,却是那吴子馨刷的一下夺门而出,式子快得带着他差点踢到门槛。 这丫头出了门,不管不顾,拼了命地往外公家方向跑,吴清河却是心神俱裂,害怕再次失去亲人,跌撞着出门,悲声大呼:“子馨,不要去,回来。” 眼看士兵铺天盖地而来,现在谁过去都得给当成山贼剿杀。皮阳心急如焚,他几步追了上去,拽住她喝道:“你现在过去不仅是去送死,还连累了吴爷爷,怎地如此不知轻重?” 吴子馨一愣,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爷爷双目通红,满脸悲切,她心中顿时一阵绞痛,瞬间泪如雨下。 将吴子馨拉回屋内,关上大门,皮阳从窗缝向外望去,观察起外面的形势。只见已有数百将兵进了村子,那官道上却还是满满当当的人马,弓箭手与枪兵正在向四面扩散开来,意图将整个村子围个水泻不通,而村里的部分士兵早已将李修贤家围成了铁桶。 这他妈是五百人?加上镇守峡谷的士兵,怕是不下一千人。皮阳差点破口大骂,山贼就是山贼,连敌人有多少人马都他娘的探不明白,也不知道那齐云寨怎么存活道现在的。 此时吴子馨也走到窗前,向外望去,见外公家四周围着数不清的士兵,院子里的木栅栏早已倒塌,房门大开,她泣不成声的低声呼道:“外公......外婆......”亲眼看着亲人悬在生死边缘,犹如刀绞一般的痛苦,皮阳又怎会不知,他看了看梨花带雨的吴子馨,轻声道:“别哭,他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你外公他们,我也在想办法。” 话音刚落,搜索李修贤家的士兵鱼贯而出,其中一个小军官急急行到村子正中那颗老樱桃树下,单膝跪地,向石凳上坐着的两个人回禀着什么,吴清河家距离老樱桃树较远,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 其实皮阳早已注意到了老樱桃树下的那两人,一个身着华服的胖公子,手持折扇,不时轻摇两下,模样甚是骚包。坐在他旁边的则是一位带着缨盔的红脸将军,长得人高马大,国字方脸,粗黑的扫帚眉,眼睛瞪得像铜铃,待听完汇报,只见他大手一挥,那小军官起身又匆匆向李修贤家跑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众士兵,自屋后牵出上百匹骏马。 见他们果真没找到外公,吴子馨先是一喜,接着疑惑道:“皮阳,你怎么知道这些士兵找不到外公他们的,你知道外公他们在哪?” 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丫头叫自己名字,感觉怪怪的。皮阳笑了笑,往外瞧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将窗户稍稍开了些,一指南山半山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吴爷爷一家和那伙山贼,定是藏在半山腰那处密林里了。” 吴子馨还待再问,只听村子里传来一声大喝,嗓门之大,直吓得鸡鸣狗吠。皮阳向外望去,却是那红脸将军在喊话:“樱桃井的村民们听着,本将乃归乡州都指挥使帐下副部大将,尔等深受皇恩,却窝藏贼寇,此行等同谋逆,那可是杀头大罪,本将命你们速将贼人交出,否则刀斧加身,到那时,就不要怪本将无情了。” 虽然他吼声震天响,气势不凡,皮阳却看出他多少有些声厉内荏,若他真敢动这皇家贡品源地的百姓,早在发现贼寇藏匿后,就大肆搜村了。 第十四章 老子一枪崩了你1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红脸将军又喊了几遍,环视一周,见各家依然大门紧闭,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喝一声道:“既然尔等冥顽不化,那就怪不得本将用强了。”他大手一挥道:“给我搜!”顿时村中数百军士分散开来,向各家各户奔去。 那山贼再蠢,又岂会分散到各家躲藏,这副部将军还真他娘的是个草包。皮阳冷哼一声,见士兵朝各个方向而去,那胖公子和红脸将军身边只剩二三十护卫在侧,心下打定主意,急忙回头对吴清河爷孙二人吩咐了几句,取下晾在阁楼的作战服回到厢房迅速换上,将步枪零件打包,又到厨房取了些锅黑在脸上抹了几道,自后门而出,一头扎进了后坡丹参草丛里。 这一片丹参草足有半人来高,一眼望去竟是蔓延到了北山低处的灌木丛,小丛林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出才出现几颗像样的大树,其中一颗野核桃数长得最为粗壮。皮阳见丹参草虽高,但不甚密集,不适合蹲伏隐藏,倒是脚下杂草丛生,适合伪装潜行。 皮阳赌那红脸将军不敢真的拿村民们怎么样,才放心将爷孙二人留在房中,而自己拿上所有装备单独出来,一是自己不属于这个村,又身藏武器,难免被当成山贼从而连累吴家,二是刚才想出的计划,不能暴露自己。 眼看村外包围圈扩大,贼人断不可能从士兵们眼皮子底下逃脱,若是在村民家中搜寻不到,那将军只要是没傻到极点,用屁股也能想到山贼藏匿于山中。 将兵们在各家搜了一阵,没发现贼寇踪迹,只好将村民带到村中集合,不一会儿,老樱桃树前的空地上便聚集了二百多村民。吴清河爷孙二人被带到时,原本安坐在石凳上的胖公子却是眼睛一亮,站起身来,露出一副猪哥脸,两只眼珠紧紧盯着吴子馨,移都移不开,口水差点没掉地上。 吴子馨感觉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抬眼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胖公子,胖公子却是倒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心都融化掉了,他掸了掸长衫,整理了一下仪表,又瞧了一眼已站在人群中的吴子馨,附在红脸将军耳边一阵低语。那红脸将军一脸为难道:“王公子,这怕是不妥吧?” 王公子一脸淫邪,低声道:“我说何部将,这有什么不妥的,就说带她回衙门有话要问,出了事有我爹担着,不会连累到你。”红脸将军沉吟了一阵,点了点头:“如此,我便成全王公子,还望公子在令尊与都督面前多多替我美言。” “好说,好说,这事儿办成了,少不了你何部将的好处。”话音一落,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正商量着干些霸占民女的勾当,一旁早有军官拿出名册点起名来,待清点完毕,却是刚好缺了李修贤一家。军官走到王公子与何部将身旁,指了指吴清河与吴子馨,一阵耳语,他二人互望了一眼,脸上均是一喜。 何部将起身走到吴清河跟前,面色阴沉道:“你与李修贤是亲家?你——可知道李修贤现下在何处?” “回将军,他的确是小老儿的亲家,可我与亲家已有数日未见,实在不知他现下何处。”吴清河到底是有些害怕,声音有些颤抖。 “大胆,那李修贤家中灯油半盏,却是温热,分明昨夜就在家中,你两家相距不过半里地,敢欺瞒于本将,竟言你二人有数日未见。你可知那李修贤是山贼?倘若你知情不报,那本将只好拿你回衙门问话了。” 李老头是山贼?这一消息传来,顿时炸开了锅,村民纷纷议论起来。谁也没想到,几十年来为人热情豪爽的李修贤是山贼。 “胡说!我外公不是山贼。”听这红脸将军污蔑自己的外公,吴子馨心中大愤,还未等爷爷回话,便怒声娇叱:“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外公是山贼,哼,你们无凭无据便派人挨家挨户翻箱倒柜,我看你们倒像是土匪。”说完,她双目充满怒火地瞪着红脸将军,竟是昂然不惧。 何部将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一通数落,眼神闪过一丝阴狠,哼了一声道:“你是李修贤的外孙女?如此说来,那李德云便是你二舅了。”说着向远方一抱拳,继续道:“幸亏王大人英明,由李德云便查出你外公与齐云寨主是亲兄弟,他大哥是贼,他儿子也是贼,你说你外公是什么?况且有一百多马匹藏于他家房屋后林,这定是那贼寇所留下的,你说他不是山贼,却也是私通了山贼,你与你爷爷如此袒护李修贤,说不得你二人也脱不了干系。” “对,对,你二人即便没有私通山贼,肯定也与那山贼有着莫大关联。”王公子听见何部将说到重点处,色心早已按捺不住,几步走上前附和道。看着满面怒容的吴子馨,见她酥胸不断起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眼中射出一道绿光,大声道:“来人啊,将他二人拿下,带回衙门再行审问。” 见几个士兵手持麻绳逼近吴子馨,他心中又顿起淫邪之念,脸上浮现出猥琐神情,嘿嘿一笑:“慢着,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哪禁得住尔等粗俗之人动手,还是由我亲自来捆吧。”说着接过士兵手里的麻绳,缓缓欺了上去。 看着士兵和胖公子慢慢逼近,吴清河爷孙二人心中大骇,脸上一片惊慌之色,没想到他们竟然罗织罪名,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上来拿人。 见眼前满脸淫笑的胖公子要对自己动手,吴子馨娇喝一声:“滚开,你个下流无耻的猪崽子,你要敢动我一下,我杀了你!” 王公子一愣,见她骂自己猪崽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小养尊处优,生平从未遭受过这般辱骂,一时间不由得怒从心起,抬手就要朝她脸上扇去。 “砰!”一声巨响震彻山谷,上千士兵与村民心震肝颤,皆是吓得一个激灵,然后愣在了原地。除了那声巨响的余音,仿佛整个山谷都寂静下来。 王公子却是握着右手腕,惊恐的看着自手背穿出手心的血洞,张着大嘴,发出啊~啊~的嘶鸣,竟是喊不出话来。良久才踉跄着步子,一边后退,一边杀猪般的惨叫出声。 几天不练枪,手生了,差点打偏,皮阳抹了一把虚汗,趴在野核桃树硕大的枝桠上,长吁了一口气。看着下面随着一声惨叫乱成一锅粥的场景,他心里一阵畅快,嘴里念道:“敢对小丫头动手动脚,老子一枪崩了你个杂碎!” 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对着那猪头来一枪,看他白白净净肥头大耳的,又能指挥兵将,想来是某个大官的儿子,一枪下去,自己是痛快了,也可以一走了之,可村民们怎么办?要是那大官震怒之下迁怒于他们,那就不划算了。 第十五章 老子一枪崩了你2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那二三十护卫中有几人是王公子的家将,看见少主人手心手背冒血,不断惨叫,急忙上前将他扶到树后,大喊军医何在。 何部将却是在回过神的那一刻,就已经躲到了大树后,贴着树干眼神慌张地四处搜寻。见王公子也来到了树后,瞧见他手上伤口,听他哇哇大叫,心里不免惊慌。心道,虽说这王公子认为一千人剿灭百十来个山贼没有丝毫危险,硬要跟来耍威风,但毕竟自己是主帅,他出了任何事情,自己都难辞其咎,倘若不安抚好这草包公子,到时他在王大人与都指挥使面前吹风,将责任全推我身上,到时怕不只是丢了官职那么简单了。 “王公子,你没事吧。”何部将小心翼翼道。 早有军医赶来上药,王公子疼得满头大汗,嘶吼道:“狗日的,你刚才去哪了?” 何部将哪好意思说自己怕死躲起来了,讪讪道:“这响声是从山里传出来的,末将正在找这伙山贼的藏身地点。”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找出来,我要抽他们的筋剥他们的皮,嘶~啊~打死你个狗东西。”王公子差点没痛昏过去,不断用脚踹军医,那军医也只能生生受着,不敢躲闪。 忽听一声轻哼传入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王公子停下脚上动作,大脑袋自树后探出,看见刚才的小美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满脸轻蔑的神情,他脑袋充血,瞬间失去理智,浑身颤抖的指着吴子馨大叫道:“何元坤,给老子杀了她!” 王公子话音刚落,吴清河冲上来一把护住孙女,悲声喊道:“你们要杀就杀我好了,求你们饶了我孙女吧。” 樱桃井的村与吴清河相处了七十来年,眼瞅着吴老爷子一家无端遭此横祸,也不禁红了眼眶。 吴子馨哽咽着轻呼一声爷爷,见他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顿时心里想针扎一样,瞬间模糊了眼睛。但她似乎有所依仗,附在爷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趁着吴清河愣神的功夫,跨前一步将他护在了身后。 何部将也是吓了一跳,这樱桃井的百姓岂能说杀就杀,急忙劝说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诶,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她,不仅你我二人罪责难逃,令尊大人也怕是不好跟朝廷交代啊,不如将她先行带回衙门,到时还不是任王公子你处置?” 王公子虽说有些丧心病狂,此刻听见何元坤的话,也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心有不甘,双眼血红,环视一圈,见所有兵将都躲在樱桃园里不敢出来,呸了一声,几脚将自己的家将踹了出去,大吼道:“去把她给老子绑了。” 别人不知道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但吴子馨却心下了然,只是刚才的巨响比昨日那声响动还要吓人百倍。知道是皮阳在暗处保护她,虽然不怎么害怕,但见那几个家将缓缓近自己,小心脏还是不免怦怦跳,俏脸浮现出一丝惊慌。 几个家将神情慌张地四处张望着,脚步慢慢向吴子馨靠拢,还未走近,村民堆里突然跳出几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将吴子馨拦在身后,站在最前的青年大声道:“我看你们谁敢,没有证据就胡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在归乡这个地界,我们王家就是王法,你们胆敢暴力抗法,还想反了不成?来啊,将他们几个也拿下!”王公子恶狠狠道。 何元坤朝不远处的士兵一打眼色,十几个士兵纷纷走出林子,虽说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军令,上去就要拿人。 方才站在最前面的青年被反手拿住,心下大惊,奋力挣脱开来,激动道:“谁敢,这里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御用供品源地,先帝亲口御旨,樱桃井的村民非罪不得受刑,非罪不得入狱,你们胆敢违抗先帝遗旨?” 王公子见手心沁出的血已将纱布染红,早就将山贼和这些村民在心里杀了一万遍了, 与何元坤对望了一眼,见他皱着眉头没什么主意,便擅自做主道:“谁说你们没有罪了,那贱人是李修贤的外孙女,明知她外公的藏处却知情不报,尔等阻拦官兵拿她就是暴力抗法,抓你们有什么不对?回去我还要让父亲上折子,向皇上言明,尔等都是些窝藏贼寇的暴民,到时将你们全都抓起来。” 村民们忽听竟要遭受这这般劫难,顿时慌一成片,纷纷嚎啕起来。方才站在最前的青年听见这王公子竟然指鹿为马,肺都气炸了,杀他的心都有了。 青年正要发作,却被吴子馨一把拉到身后,哼了一声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村民与我外公无关,就我一个人知道他们去哪了,猪崽子,你有本事自己上来抓我啊,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树后,自己害怕,却叫手下来送死,胆小怕事,卑鄙无耻,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她原本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更是不惧危险,一通臭骂像连珠炮似的打在王公子身上,王公子顿时气血翻涌,双目充血,怒吼道:“贱人,贱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绑起来,给老子把她绑起来!” “砰,砰!”两个刚要动作的家将随着两声巨响应声倒地,吭都没吭一声。吴子馨离得最近,看着他二人脑袋上的血洞,饶是她那般的胆色,也不禁吓得目瞪口呆。 见所有士兵又缩回去了,皮阳将枪口抬起,从四倍瞄准镜里看向对面半山腰,虽是一片密林,倒也能看见几个山贼,只见他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蹲在那里四处张望,只有一名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边的核桃树,那女子正是凌晨见过的李莲儿。 皮阳索性站起身来,将步枪挂在身后,扒开叶子冲李莲儿挥了挥手,然后双手合在嘴边,冲村子的兵将们大吼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想抓二小姐,把你脑瓜开。” 李莲儿此刻正紧绷着神经,也不知道对面大树上的人是敌是友,突然听到对面传来这几句不伦不类的黑话,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汗,看来老子天生就不是当山贼的料,早知道就是不喊什么切口了,一时间忘了陈咬金是咋说的了,险些露怯。皮阳抹了一把冷汗继续吼道:“我乃齐云寨九大金刚中的老九——胡彪,寨子里的兄弟们给面子称一声九爷,外号猪头克星,毕生绝学乃弹指神通,方才那二人的脑瓜就是被我弹开花的。” 看了一眼又往树后缩了缩的红脸将军,他长叹一口气道:“说来惭愧,本能弹死三人,没曾想,弹那位胖兄台的时候失了手,本天王历来眼里揉不得沙子,弹指出手,定无活口~~哎~~奈何一天之内连发三指,眼下内力耗尽,终是不能达成此生弹无虚发的心愿。” 第十六章 拽得像个二百五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何部将闻声探出半个脑袋向北山望去,只见一棵大树上站着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黑脸男子,初听那九天王弹指间便能杀人,吓得缩回了树后,此时听见他已耗尽了内力,心说这弹指神通也不过如此,人杀不了几个,动静倒是搞得挺大。而南山上的匪徒们则是面面相觑,咱山寨何时除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那九大金刚又是什么玩意儿? 为防万一,何元坤躲在树后,冲几个军官一挥手,躲在樱桃林里的数百个士兵便慢慢探了出来,到底还是有些忌惮,众人神情慌张的环顾四座高山,谁都想往队伍中间扎,见半天无人发射神功,才缓慢向北山移动。 皮阳早就认定这红脸将军是个草包货,见他上当,转身冲山上喊道:“兄弟们,守住阵地准备迎战,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保护好二小姐,别让他们擒贼先擒了王。”说完几步下了树,沒入了丛林之中。 匪徒们听得云山雾里,哪有人喊自己是贼的。李莲儿却是眼睛一亮,对面那人最后一句话看似后语不搭前言,却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急忙叫来几个头目吩咐了几句,准备配合那人分头行动。 听见树上那人刚才称他家二小姐也在北山,何元坤顿眼前一亮,浮现出自己一步登天的画面,瞬间精神抖擞。不过他倒也没傻到家,只将守在村口各处和官道树林间的士兵抽调了一部分进村,又留下一队人马在村子里,大声道:“留下的人的保护好王公子,其他人跟本将上山,剿灭山贼,活捉李莲儿!” “是!”随着众将士的大声领命,何元坤在前方已有先头部队推进的情况下,不惧危险行在阵前,领着众将士浩浩荡荡向北山挺进。 村子正中离吴清河家屋后的草丛边缘有三百米,自己这边的核桃树距离草丛与灌木丛相接处只有一百多米,皮阳从树上跳下就朝山上跑,一边跑一边摇晃身边小树,跑了二十来米便转身向山下急行,身子灵活的避开一路的小树。出了灌木林一头扎进草丛里,又蹲着往东边行了几十米,才到达预定地点,将早已准备好的杂草藤叶扎在在头盔上,全身披满绿草往地上一趴,瞬间人草合一,一动不动地将自己伪装起来。 此时,先行的那数百士兵已探入草丛,见这半人来高的丹参草生得并不密集,不适合藏人,随便搜了两下就一路来到了灌木丛前。皮阳身后的灌木林是一片小刺槐,想要从此处进山,须得砍出一条路来。 几个士兵从他身边走过,往刺槐林里观望了一会,砍了几颗刺槐往身后一扔,见里面还是密密麻麻地一大片,便走开向大部队靠拢。皮阳后背、屁股、大腿一片刺痛,他咬着牙一声不吭,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听着这几个乱砍乱伐乱扔树木的士兵越走越远,心里那个恨,比太平洋还深。 何元坤领着数百士兵与先行军会合一处,躲在卫兵身后往山上里瞧了几眼,大喝一声道:“李莲儿,数千将士已将尔等困于此处,今天你插翅也难逃,若是乖乖出来投降,本将饶你不死!” 那嗓门之大,只吓得林中的麻雀叽叽喳喳的乱飞,待鸟儿落树,整片山林又归于寂静,他脸上一喜,心道,越安静越蹊跷,这伙山贼果然藏于此山。 “探!”何元坤大手一挥,几十个士兵从丛林边缘各处向里探去。他跟齐云寨众匪打过几次小仗,知道这些山贼狡猾多端,陷阱百出,他在这上吃过不少亏,所以才派人先行进山探路,以防重蹈覆辙。 片刻后,探子们纷纷禀告前方百米无陷阱。 看来今天这伙山贼躲藏时甚是匆忙,沿途并没设置陷阱。何元坤不由得哈哈大笑,随后吼道:“众将士听令,上山剿匪!”近七百军士随着一声令下,由探子带路,纷纷涌入山林间,就连那弓箭手都抽出了佩刀。 皮阳趴在山坡的草丛里,听动静感觉四周兵将都已进了灌木林,只有身后林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他咬着牙扒开背上的刺槐,起身蹲下身子隐于草丛中,疾步向坡下摸去。 出了草丛,自后门回到屋内,从正屋的窗户往外望去,只见站在村民最前面的吴子馨,依然一脸鄙夷的神情,盯着躲在老樱桃树后的王公子喊道:“你来呀,来绑我啊。” 她越这样喊,越是没人敢上前绑她。皮阳心里好笑,这臭丫头仗着有老子保护,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王公子和身边那七八十人也害怕,谁动她谁倒霉,谁知道山贼里还有没有九大天王中的其他人,要是他们都会弹指神通,那还敢绑个屁呀。 “贱人,你等着,何部将一会宰了那什么狗屁天王,老子再找你算账。”王公子不甘示弱道。他也不是没想过刚才就让手下绑了吴子馨,只是看家将面露苦色,原本招募武艺高强的家将就花费不菲,再让他们无端去送死,父亲一定会重罚自己,而这些留下来这些士兵没有何部将的点头,他们也不敢擅自捉拿樱桃井的村民。 吴子馨扭头往北山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那姓皮的,她心里燃起自信,哼了一声道:“呸,缩头乌龟。” 小姑奶奶,你就别激人家了,一会人家发起狠来真要绑你,我哪有那么多子弹跟人家干啊,难不成举着枪出去跟几十个人大喊别动?他们又他娘的不知道这是突击步枪。摊上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丫头,皮阳心里苦,将枪口探出窗外,从瞄准镜里看向对面,只见那一百多匪徒早已悄悄地摸下了山,此时正蹲在山脚下的小树林里,而围在李修贤家的士兵早就被调走了。 李莲儿蹲在林间注视着北山灌木林里的树枝晃动情况,见最尾的士兵都已爬到山腰处,估算了一下那七百多人冲出密林赶回村子救援的时间,低声对身边的几个头目道:“你们拖住那些士兵,我去抓那姓王的,速战速决。”说完见几人点了点头,她小手一挥,匪徒们瞬间倾巢而出。 几十个士兵见南边小树林里突然冲出一百多山贼,顿时惊慌失措,弓箭手忘了架弓,步兵忘了抽刀,还未来得及反应山贼就已冲到了跟前。 第十七章 挟持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那几十个军人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在第一个士兵被砍倒在地的一瞬间,就已那醒转过来,纷纷抽出刀剑与匪徒战成一团,顿时刀枪相撞之下,两军的呼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数十人血溅当场,村民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与世无争的大山里,哪见过这般骇人的惨烈景象,纷纷尖叫着四散而逃。那几个家将倒还算冷静,两人架着腿脚发软的少主子,其他三人则是刀剑横在胸前,将少主子护在身后,环视着四周,严阵以待。 李莲儿手持长剑,上下翻飞,瞬间砍翻两人,抬眼一瞧,只见北山密林间,一片树木剧烈晃动,搜山的将兵正在急急往山下赶,只是七百多人想要快速冲出树木密集的灌木林,又谈何容易,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踩踏。最先反应的却是千米外镇守村口的一队人马,正大喊着急急赶来救援。 听见村口方向的呼声越来越近,李莲儿心中着急,手腕急转,挽出一个剑花又击杀数人,瞅准空档,脚下一点,如抄水的燕子般爆射而出,手中长剑如蛇信般直往王公子而去。 素闻齐云寨二小姐武功卓绝,见她来势凶猛,家将们心中大骇,恐不是对手,大喊一声:“点子扎手,并肩子上。”话音刚落,那李莲儿剑锋已至,其中一人堪堪架住袭来的长剑,身体却是如遭重击,急退数步依然收不住身形,那劲道只带着王公子和两个家将一同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老樱桃树一阵颤动,快要成熟的樱桃如红色大雨般落下。 王公子惨叫出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旧伤加新创,只疼得他满头大汗,声音颤抖着大叫道:“都给我上,都给我上,拦住她!” 家将们本是武艺不俗,被击退的三人大喝一声,欺身上前快速加入战团,五人合力招架李莲儿的攻势。怎奈五人使出浑身解数,却也不是李莲儿的对手,只见她左手不知何时又多了把利剑,左挡右攻,招式千变万化,众人抵挡不过数招,其中两人手腕便被划破,刀剑一脱手,瞬间又身中数剑,只得急急跳出战团,其余三人也是力有不逮,被逼得步步后退。王公子见那女贼势不可挡,他腿脚发软,背靠着大树浑身发抖,心中不禁有些绝望。 忽听救援士兵的喊杀声近在耳畔,他扭头看见进村的小道上,快速奔来一队人马,脸上一喜,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挣扎起身,大喊着救命,连滚带爬地向那队人马跑去。 刚没跑几步,一个鬼魅般的身影突然闪到眼前,王公子收不住式子,猛地撞了上去,只觉得仿佛撞到了钢板上一般,啊的一声痛呼,惊叫着连退数步,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子站在前方,头戴一顶奇怪的帽子,脸上几道黑色的涂装遮住了原本容貌,笑模笑样地盯着自己道:“这位兄台,想去哪儿啊?” 在看见李莲儿被家将缠住的那一刻,皮阳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了过来,此时听见身后救援的士兵快到,大步上前一脚把王公子踹倒在地,将他反手摁在地上,单膝跪着压住他双手,抽出腿间匕首顶在他的脖子间,回头瞪着狂奔而来的士兵,大吼一声道:“站住,不想这头胖猪死的,都给老子停手!” 那怒吼犹如一声惊雷炸开,赶来救援的将士早已抽出兵刃准备投入战斗,此刻闻声急急顿住脚步。那交织在一起厮杀的双方人马,也瞬间停手,待看清形势,慢慢退回各自阵营,脚下遍布的尸体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怒目圆睁,活下来的人亦是满脸鲜血,手里的钢刀早已染红,刀尖滴滴落血。待各方站定,一时间除了被摁住的王公子不断挣扎惨叫,其他所有人都不敢妄动,只是双方之间的气氛,依旧紧张无比。 扫了一眼周遭的景象,皮阳不由得鼻子一酸,他也是当兵的,见这些躺着的士兵死不瞑目,身下鲜血蔓延,四处流淌,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说到底,这些人又有什么错,身不由己而已,只是不知觉中,自己也成了间接杀死他们的侩子手。 李莲儿见王公子已被拿住,心中大喜,一脚踢开早已不敢动作的家将,走到皮阳跟前,盈盈道:“多谢壮士.....” “哼,怎地二小姐你忘了?我是胡彪啊。”皮阳对这些齐云寨的贼人很是不爽,没好气地打断道。说完又一巴掌拍在王公子脑袋上吼道:“别喊了,再喊老子把你声带割了。” 李莲儿一愣,还未来得及询问,一阵震天的呼喊声传来,北山上自灌木林而出的七百人已冲下山头,片刻间便围了上来。那镇守官道各处的士兵也已赶到,近千人将皮阳与一众山贼层层包围,只是王大人的公子在敌人手上,谁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北面阵型忽然让出一条通道,姗姗来迟的何部将行到阵前,见王公子被那穿着打扮奇怪的九天王擒住,心中大骇,急忙躲在卫兵身后,盯着李莲儿喝道:“放了王公子,我让你们走。” 王公子闻声抬起头,见何部将已杀到,顿时眼泪鼻涕横流,大哭道:“何部将,救我,救我啊!” 李莲儿哼了一声道:“何元坤,你与我齐云寨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当我齐云寨的人是傻子吗?以你何部将的作风,只怕是我放了这姓王的,你便会立即将我等掩杀,这出尔反尔的勾当,你不早就干过吗?当年你的同僚罗世军是怎么死的,你忘了?” “你——”何元坤气得说不出话来。皮阳却是在心里呸了一声,你齐云寨要是不傻,星夜兼程的赶来救人,怎地还让人给围了? “如何才能放了王公子,你说说条件。”何元坤怒道。 李莲儿轻笑一声道:“说来也没什么条件,只是想让王公子带着我们下山,等我与手下众弟兄安全了,自然会放了他。” “不可能,你齐云......” “诶,站在樱桃林子里的兄弟们,小心点,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身边树上生的可都是皇家贡品,碰掉了可是要杀头的,喏,这王公子刚才撞掉了一大片,怕是够诛他九族了,一个罪犯救他作甚,快些让开,过些日子我把这胖猪给王大人送回去,二小姐,让弟兄们牵马,我们走。”何元坤话音未落,皮阳便打断了他,听他二人尽说些没用的,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这古代人也太墨迹了,手里有这么重要的人质,跟你谈个屁,先脱险,以后就双方如何交接人质再谈判不好吗? “混账,不放了王公子,尔等休想离开。”何部将手一挥,众将士又往前压了压。 “你他娘的说谁混账呢?信不信老子弹死你.....诶诶,你别躲啊,你别躲啊。”说话间 皮阳用大拇哥压着食指,冲着他作势发功弹指。何元坤一脸惊恐的躲在士兵身后,左闪右躲,唯恐命丧当场,他身前的卫兵方才见也过那弹指神功的威力,不禁瑟瑟发抖。 李莲儿被皮阳这天马行空的思维弄得哭笑不得,看了一眼他身后挂着的暗器,蹲下身来低声道:“壮士,虽说眼下有这姓王的护身,但岂是说走就能走的,那何部将若是将王大人的公子丢了,怕是也无法交代,他怎会轻易放我们走?” 第十八章 用刑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不知二小姐有何高见?”皮壮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莲儿。 李莲儿神秘一笑:“那就要看壮士的弹指神功,能否将那何部将一击毙命了!” 皮阳惊诧的看了李莲儿一眼,见她一脸微笑盯着自己身后的步枪,就已猜到了她的想法。 虽见她一脸笑容,却觉得无比瘆人,皮阳身上不由得冷嗖嗖的,心道这女人太狠了。她是想宰了那红脸将军,群龙无首的士兵便会阵脚大乱,王公子又在自己手里,他们若是没了主意,断然不敢阻拦众匪下山。 只是皮阳不管对方是将还是兵,他都不想杀军人,这也是他方才只枪击身着马褂的家将,而不杀士兵的原因。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李莲儿,神情有些鄙夷:“我瞧二小姐功夫挺好的,你怎么不自己去杀那姓何的?” “壮士说笑了,纵使身怀绝世武功,也断不可能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倒是壮士这弹指神功瞬间便能取人性命,叫人防不胜防。”李莲儿对他的冷眼不以为意,依然满脸笑容的循循善诱。 哼,把老子当枪使,既能让众贼全身而退,又可以帮你除掉敌人将领,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皮阳心中怒气顿生,也不再跟她作戏,语带轻蔑道:“李莲儿,你和你手下的死活与我无关,想走,有本事自己杀出去。” 李莲儿缓缓靠近皮阳,压低了声音:“哦?听壮士所言,似乎认得莲儿,莲儿心中倒是疑惑了,既然壮士不关心我等死活,方才又为何出手相助呢?”她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皆是非凡,此刻低下身子靠近皮阳离他不过办尺,几缕青丝洒落,只见她淡淡愁眉下,一双媚眼轻眨,似在寻找答案,秀气的俏鼻玲珑有致,鲜艳的红唇一张一兮,吐气如兰,虽身着戎装却难掩她惹火的身段,从垂下的领口便可窥见那起伏的峰峦。 长得漂亮了不起啊,胸大就可以勾引老子?皮阳咽了下口水,却是语气不善道:“齐云寨二小姐的名头谁人不知?我相助于你,却也不是想救你们,李爷爷于我有恩,我是救他们一家呢。”见李莲儿皱起眉头,他补充道:“哦,我指的是李修贤。” “你认识我二爷爷?还未请教壮士高姓大名。” “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啊,我对头发过敏,一会儿不注意一个喷嚏,再滋你一脸。”李莲儿的几缕发丝垂下打在皮阳脸上,他一呼吸便吸了几根到鼻孔里,此刻正痒的难受。 李莲儿见他油盐不进,问他问题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只得轻叹一口气:“壮士既然不想透漏姓名,莲儿也不好勉强,你既与二爷爷相识,又不想妄造杀孽,壮士还需得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救救二爷爷他们,此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说完缓缓直起身子,不再说话,等他决定。 何元坤见李莲儿与九天王嘀嘀咕咕半天,此刻已不再言语,以为他二人已商量出结果,大声道:“如何?只要放了王公子,我便让尔等离开,本将说到做到。” 李莲儿不去回何部将,只是自顾地盯着皮阳。 “壮士,好汉,大侠,你既不是齐云寨的山贼,何不放了我,到时我爹一定会好好报答你,金银财宝,高官厚禄,我保证,大侠你要什么给什么,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王公子被摁在地上,离他俩最近,听见皮阳并非齐云寨的人,竟试着求饶。 原以为这狗东西比何部将还草包,没想到还会来利诱这一套,皮阳嘿嘿笑道:“我是没问题,可旁边还站着一位呢,刚才你也看见她有多凶残了,只怕你还没爬起来,就被她....嘎嘣儿了,观你如此好色,下流无耻,不如跟她回山寨吧,天天能看见她这么个大美人,即使每天被她打一顿,也是心甘情愿呐。” 王公子扭头往斜上方瞧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李莲儿,急忙回过头杵在地上不敢言语了。 还真他娘是个不怕死的色鬼,还敢扭头瞧人家。皮阳又是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膝盖移到他受伤的手心,用力一压,低喝道:“你怕不怕疼?” 王公子惨叫出声,尖着嗓子嘶鸣道:“怕,怕!”何元坤在一旁看着他受苦,心中焦急万分,却是不敢上前,只得大喊住手,盼着那九天王别真给他整废了。 “怕不怕死?”皮阳不理何部将,自顾对王公子用刑。 “怕!” “能不能指挥何部将?” “能,能!” “叫他让士兵放下武器。”特种兵审讯俘虏,往伤口上用刑还是最轻,这王公子意图猥亵吴子馨,皮阳早从瞄准镜里看见了,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干瘪,也生不起丝毫怜悯之心,下起狠手来也毫无保留。 “何部将,让他们放下武器!”王公子尖叫道,疼得眼珠都凸出来了。 “王公子,这.....” 随着何部将的犹豫,王公子又是啊的一声惨叫,却是皮阳膝间加大了力度。 “何部将,这些士兵一刻不放下兵器,在下就一直压着王公子的伤口,若是你还想继续僵持下去,我只好拆开纱布,伸手指往他伤口里钻了,听说疼也是能疼死人的,我保证他稍后比凌迟还痛苦一万倍。”皮阳见那何部将既想救人,又贪功想剿灭山贼活捉李莲儿,不给丫下点猛料,他怕是不知道孰轻孰重。 何元坤听得心中骇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李莲儿在旁也是心中恶寒,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道这人比自己狠多了。 “你个狗日的,让他们放下兵器,不然老子回去杀你全家。”听见皮阳的话,王公子头皮发麻,脸色发紫,全身如筛糠般颤抖,却是率先喊了出来。 见何元坤还在犹豫,皮阳重重压住王公子的身体,拿住他的右手,一边拆纱布一边漫不经心,像是在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王公子,看来你的命也没我们这些山贼值钱啊,等你死了,我估计你老子也不会放过那姓何的,我们这些人烂命一条,换你二人也算是值了。” 王公子拼命想抽出手,奈何反手使不上力,只得双腿乱蹬,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由于心中过度惊吓,竟是喊不出话来,脸上眼泪鼻涕口水混合在一块,模样甚是凄惨。 “二小姐,愣着干嘛,帮我压住他的腿。” “啊?哦——”李莲儿从震惊中醒过来,极不情愿地走到皮阳身后,竟是迟迟不敢动作。 第十九章 我可以打他一下吗?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慢着!”何元坤见那九天王说动手就动手,不由得心中大骇,急忙大喊道:“放下武器,当下武器!”话音一落,顿时一片叮铃哐啷响起,千余士兵将兵器扔在了地上。 李莲儿自负武艺绝伦,却是力求一击毙命,那曾见过这般通过折磨一个人,慢慢突破敌人心理防线的残忍手段,见他脸上一会笑嘻嘻,一会无表情,看似漫不经心,下手却异常毒辣,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二小姐,我承认我长得帅,等安全了,我坐那儿让你看上一个时辰,想摸都可以,但眼下,能不能去把李爷爷一家先接过来,咱先撤?”李莲儿正在发愣间,只听那狠辣之人嘻笑道。 这人说话怎地这般不要脸,李莲儿听他言语轻薄自己,不由得心头起火,但想着他终究是救了自己一行人,也不好发作,只得压住怒气,叫来了几个头目。 村民们四散而逃的时候,皮阳就已经看见吴子馨带着爷爷往南边跑了,估计是去寻她外公外婆,此刻吴李两家人大概在一起,所以也没有特别交代李莲儿分人去寻她爷孙两人。 李莲儿命令下达,剩下的七八十个匪徒立即动作起来,接人的接人,牵马的牵马,收尸的收尸,只是层层围住的士兵面带怒气,一动不动,去牵马和寻人的匪徒们出不去,众人手里提着刀挥了几下吼道:“让让啊,让让,刀枪不长眼,伤着各位可不怪我啊。” “咦,这不是柱子吗?”一个匪徒惊讶道。 一个小军闻声定睛一瞧,哇的一声惊呼:“狗哥?” “是我。” “哇,狗哥,好久不见,想死兄弟了。” 两人抱成一团跳了一圈,军官欣喜道:“狗哥,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这不,就,就是...就山里混口饭吃吗。” “.......” “唉,别说我了,看你这身打扮,当官了?不错啊你小子。”匪徒一拳擂在小军官胸口道。 “嗨,马马虎虎。” “我上次回村,听说顺子也跟你一块当兵去了,他现在混得咋样?” 小军官指着一具士兵尸体道:“呶,那就是,刚被你们砍死了。” “........” 见他二人终于把天给聊死了,皮阳合上下巴,一把将王公子自地上提起来,匕首架在他脖子上,提醒了一下让他别抖,容易自己抹着脖子,然后冲着何元坤道:“烦请何部将派个人去山下通报一声,让峡谷里的兄弟们让出条道来,在下野惯了,纵马的时候不爱刹车,再伤着王公子就不好了。” 何元坤听他又拿王公子威胁,无奈派出传令兵,铁青着脸:“本将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们何时才肯放了王公子?” “我齐云寨定会信守承诺,待我等安全了,自然会放了这姓王的,断不会像你们这些朝廷走狗一般,出尔反尔。”李莲儿上前一步,冷眼看着何元坤。 何部将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本将迟早有一天攻上朝洞崖,灭了齐云寨,到时看你还这般牙尖嘴利。” 李莲儿轻蔑一笑:“哦,是吗?我齐云寨若真是那般不堪一击,怎地你家都督回回败在我等手下?” “尔等贼寇竟会使些阴谋诡计,都督一时不查才会中了圈套,来日待都督做好万全准备,定叫齐云寨众贼死无葬身之地!”何部将吹牛皮。 李莲儿闻言眼神闪过冷光,俏脸瞬间寒如冰霜,杀气顿现:“说到阴谋诡计,谁能比得上王歧和你家都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本姑娘现在就杀了你,为我姐姐报仇。” 话音刚落,剑鞘飞出,直直往何部将身前卫兵爆射而去,李莲儿脚下轻点,随剑鞘欺了上去,身形快如一道影子,手中长剑嗡嗡作响。何部将却是反应极快,迅速跳将开来闪到一旁,只听那卫兵一声惨叫,身体被剑鞘击飞,砸向身后士兵方阵。 李莲儿手上动作不停,瞅准何部将闪躲的方位,脚下急转,瞬间便至他身前。何部将方才已将手中大刀扔下,此时来不及抽出腰间佩剑,见招架不住袭来的剑锋,一把拉过身旁的士兵挡在身前,那士兵肝胆俱裂,瞪圆了眼珠,却是只能等死。 “砰”一声巨响炸开,那声音在四面大山来回游荡,久久不能散去,几声叮呤当啷,何部将身后已捡起兵刃的几个士兵,却是手一抖又将武器扔了回去。李莲儿手持长剑抵在被拉过来挡剑的士兵脖间,回头怒视着皮阳。 皮阳自身后松开扳机,提着早已站立不住的王公子走到李莲儿身边,压低声音冷冷道:“二小姐,勿要考究在下的耐心,你的剑再快,也快不过我手中的暗器。” 自士兵们放下兵器那一刻,李莲儿就已起了杀心,在她看来,与姐姐惨死有关系的所有人,皆是该杀之人,这些士兵也不例外。此刻听见皮阳的话,她不由得怒火中烧,咬牙道:“你为何要帮这姓何的狗贼?” 何部将自士兵背后探出脑袋,一脸惊恐的盯着李莲儿,不敢有所动作,虽不知九天王为何要救他,但方才已经见识过齐云寨二小姐的恐怖剑法,只要李莲儿想杀他,这么近的距离,他避无可避。 皮阳摇摇头:“我不是帮他,而是不想看着这些士兵枉死。”看到李莲儿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也不去管她,继续道:“你不就是想要个双重保险吗?我帮你。” “你如何帮我?”李莲儿撤回长剑,一脸疑惑的盯着皮阳,那士兵如释重负,却是脚下发软站立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话音刚落,皮阳身边啾啾两声轻响,众人目光齐聚集过来,只有何部将低着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双膝,初始,两处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只感觉到两股热流,顺着小腿流进战靴里,良久方才啊的一声发出震天惨叫,直直倒了下去。 原以为这狗东西仅仅只是贪生怕死,没想到为了苟活竟拿手下士兵为自己挡剑,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不死也是个祸害。皮阳早已出离了愤怒,要不是为了救无辜的士兵,他才不会管何元坤的死活。 自王公子腰间收回手枪,皮阳喊了一声“接住”,随后把王公子推向李莲儿,面色阴沉的走到何元坤身边,蹲下给了他一个大耳光,抬头望着面面相觑的众将士:“这姓何的狗东西如此不顾你们的死活,视手下将士性命如草芥一般,你们还值得为他卖命吗?” 千余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心里暗爽,皆是沉默不语。沉寂了一会儿,方才在阎王殿走了一遭的士兵却是站起身来,走到皮阳身边,轻轻唤了一声九天王:“我可以加入你们齐云寨吗?” 靠,当然不可以,老子救你命,可不是想让你去当山贼的,山贼这个职业多没前途,风险又高,整天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跟人玩命。皮阳刚想拒绝,身后李莲儿却道:“当然可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 “行!你先跟我回山寨,然后带着人去接你母亲。”李莲儿展现出了土匪豪爽的一面。 “谢谢.....” “叫我二小姐。” “谢谢二小姐。”士兵欢天喜地,三两下脱掉盔甲,回头对着皮阳兴奋道:“九天王,我可以打他一下吗?” 我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当山贼福利这么好的,还他娘的能带着家属入职?皮阳目瞪口呆,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请便。” 士兵蹲下给了何元坤一个耳光,然后去牵了一匹马站到了山贼堆里。 汗,这槽跳得也太草率了。正无语间,人群中让出一道口子,几个山贼护着李修贤一家走了进来,吴子馨扶着爷爷却是行在最尾,她四处扫了一眼,见皮阳蹲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个不停哭喊的人,吴子馨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皮......” 见皮阳给自己打眼色,她也意识到有些不妥,急急收住了小口,待看清地上躺的是刚才欺负爷爷的人,突然开始兴奋:“我可以打他一下吗?” 第二十章 离村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这何部将这么招人恨吗?好歹人家现在也是伤残人士,还有没有点人道主义精神了?皮阳满头黑线:“去去去,哪儿都有你。” 吴子馨却是哼了一声,踹了何元坤一脚,转身跑到王公子身边又踢了他一下,见旁边站在一个娇媚无比的女子,手持长剑架在猪崽子脖子间,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吴子馨拉住她兴奋道:“听外公说,你是我二表姐?” 李莲儿嫣然一笑:“子馨妹妹。” 虽齐云寨二小姐名声在外,但二人从未见过面,以前更不知道她是外公的侄孙女,吴子馨惊讶道:“表姐怎地认得我?” 李莲儿笑道:“子馨妹妹长得这么漂亮,又心灵手巧,巴东县谁人不知?” “哪有?姐姐才生得好看呢。”吴子馨难得跟别人脸红一下,急忙低下头,声音轻不可闻。 李莲儿反手握住她道:“好妹妹,说起来,我好几身衣裳都是妹妹缝制的,做得甚是漂亮,姐姐很是喜欢。” 皮阳见她二人当着千余兵将的面公然认起了亲戚,不由得头大,装着不认识不好吗,偏要搞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这下好了,你个臭丫头就去当一辈子的山贼吧。 他听二人还在讨论,着实看不下去了,薅着何元坤的领子将他拖到二女身前道:“二小姐,劳驾退后一点。”说完重重放下何部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震彻山谷。 李莲儿眼光独到,知道何元坤两边的膝盖骨已被击穿,后半生怕是只能卧榻不起,却是比死还惨,杀与不杀已没有什么分别,见皮阳将他拖来,疑惑道:“壮士,这是何意?” 皮阳也是带兵之人,对何部将的恨已经入了骨髓,看了李莲儿一眼道:“虽我的原意是救李爷爷一家,但在下还是厚着脸皮跟二小姐邀个功,我只有一个请求,不知二小姐能否能答应?” 李莲儿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说旁的,单是壮士救了二爷爷一家,我齐云寨也该好好报答你,壮士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初听皮阳对表姐的称呼,吴子馨一愣,但听他二人几句话下来,似乎两人并不认识,便附在李莲儿耳边说了几句。 见臭丫头与这女贼相识不过半刻钟便说起了悄悄话,皮阳心中大为不满,李爷爷一家人来时就已收拾妥当,臭丫头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便板起脸严肃道:“有你什么事?马上就要去齐云寨一生游了,还不快收拾行李去!” 听他教训自己,吴子馨皱着鼻子哼了一声,不甘示弱道:“什么一生游?要你管,我去了穿表姐的衣裳,才懒得收拾。” 咦,反了你了,还犟嘴,内衣内裤总要带吧,横不能这也穿你表姐的吧?万一你表姐有皮肤病,或者身上长虱子呢?皮阳心思龌龊,脸上却依然不苟言笑。 吴子馨说完,见他依旧板着个脸,哪知道他脑袋里浮现的是自己和表姐穿着亵衣亵裤的样子,不自觉声音弱了下去,轻咬了一下红唇:“我的衣裳大都放在县城里,银钱细软由爷爷保管着,小舅陪着爷爷收拾去了。” 李莲儿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二人一眼,笑着道:“子馨妹妹去到了寨子里,我自然会好好待她,还请壮士言明方才所说的条件。” “哦,也没啥,一会路上说。”皮阳原本是打算让齐云寨关这红脸将军一辈子,省得他再出来祸害当兵的,被吴子馨一打岔,眼下脑袋里的画面挥之不去,也没什么心思提那条件了。 说话间,吴清河已收拾妥当,背着一个包袱走到李修贤身边,满是失落与心酸,二人站在那里唉声叹气。 皮阳赶紧上前接过包袱自己背上,笑着安慰二老:“李爷爷,吴爷爷,咱就当出去换个地方散散心,说不定以后还能回来呢。” 吴清河摆摆手,看着跟在皮阳身后的子馨,眼眶泛红,嘴唇嗫嗫喏喏,说不出话来。李修贤长叹一口气道:“是我连累了亲家和子馨啊,害得你们有家不能待,天下之大,却要上齐云寨藏身,我愧对亲家母,愧对二妮,也愧对子睿啊,就算是这把老骨头没了,黄泉路上该如何与他们交代?”说着已是老泪纵横,一旁的赵玉兰也是直抹眼泪儿。 吴子馨上前扶住外公哽咽道:“外公,不怪你,你不要自责了。” 李莲儿将俘虏交给几个头目,也走了过来,对吴清河一施礼:“吴爷爷,是我齐云寨对不住您,莲儿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您与子馨妹妹,让你们在齐云寨住的舒舒服服的,跟在家一......” “哼,拿土匪窝跟家比,能舒服得了吗?要不要把你太爷爷的坟也迁过去啊?”李修贤对齐云寨心中有恨,抢过李莲儿的话。 虽说对土匪的称呼很是不满,但自己的二爷爷说什么都得受着,李莲儿一来就讨了个没趣,见手下已将死去的兄弟拴在了马背上,急忙道:“二爷爷,事不宜迟,我们动身吧。” 早有匪徒“借”了十几匹军马牵了过来,李德胜横了一眼李莲儿,将妻子佟氏上扶上马背,扯过缰绳,踩着马镫一个翻身就跃了上去,轻喝一声,却是率先自士兵让出的通道跑了出去。 李修贤也将老伴儿扶上马,扯过缰绳,踩马镫爬上马背,轻喝一声,跑了出去。 吴子馨将爷爷扶上马,递过降缰绳,吴清河满含热泪轻喝一声,一步三回头,跑了出去。 吴子馨扯过缰绳,踩着马镫翻身跃上马背,冲皮阳一扬头:“跟上!”轻喝一声,跑了出去。 李莲儿一拍皮阳肩膀,爽朗一笑:“别发呆了,跟上!”说完,飞上马背,跑了出去,一群山贼随后。 靠,这一家人也太他娘的太强悍了,七八十岁了还骑马,也不怕簸得慌。皮阳合上大嘴,将头甩得像拨浪鼓,提神醒脑,翻身上马,冲几个军官一抱拳,大声道:“各位大哥,今日事急从权,在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非是与朝廷为敌,恐诸位为难,王公子定会安然送回,至于何部将嘛,他应该是回不来了,就当是在下给兄弟们送礼了。” 众人听得云山雾罩,你是齐云寨的土匪,干的就是与朝廷为敌的勾当,再说何部将回不来,咋还成送礼了?皮阳在山地学校训练过骑马,马术甚是了得,说完也不管众将士的疑惑,双腿一夹,纵马追了上去。 第二十一章 子馨的决定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骑马自村口小道台阶跃上官道,只见前方不远处一行人皆停在原地等待,吴子馨脉脉望着村口方向,见着来人,不由得展颜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两个俘虏被捆住面朝下横在小头目的马背上,王公子神情痴痴呆呆,脸色苍白,早已被折腾得无力出声,只有何元坤还在不停的哭喊。 见人已到齐,众人便催马前进,吴子馨却是故意落在最后,皮阳轻喝两声撵上前去,观她骑马的姿势便知其骑术不凡,想起吴爷爷刚才骑马的动作也很是精通马术,不免心里有些好奇:“你和吴爷爷怎地会骑马?我见村子里也无人养马啊。” “外公教的,以前外公家里有三匹马,只是后来相继死掉了。”吴子馨放慢马速,将淡黄色长裙挽至修长的大腿处绷住,露出白色长裤,握紧缰绳,扭头望了一眼皮阳,神气道:“比一比?” 说完也不等皮阳应战,娇喝一声:“让开!”双腿一拍马肚,离弦箭般的冲了出去,前方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催马闪到两旁让出通道。 这丫头要是生在权贵人家,那还不得在大街上横行霸道,闹得鸡飞狗跳。皮阳摇头苦笑,急抖缰绳,纵马飞一般的追了上去,只留下身后吴清河与李修贤嘶哑的呼喊声:“小阳,子馨,你二人慢点!” 一行人快马赶到辛梓坡时,见他二人正立在坡头,吴子馨一脸得意的神情望着皮阳,小嘴不停的说着什么,似在数落他。 见壮士蔫头蔫脑的杵在那里,李莲儿催马上前,促狭一笑:“子馨妹妹,你与壮士谁赢了?” 吴子馨又瞟了一眼皮阳,见他跟霜打茄子似的,咯咯笑道:“你看他那样子也知道谁赢谁输了,骑得还不错,就是赶我差远了!” 赵玉兰原本满腹郁气,情绪无比低落,此刻见到外孙女一脸颐指气扬得意洋洋的神情,模样煞是可爱,又见一旁的小阳涂成一个大花脸,表情却甚是有趣,不由得郁结渐散,笑颜慢慢浮现出来。 “小阳那是让着你,偏你个鬼丫头看不出来,还数落人家!”赵玉兰笑道。 吴子馨自然能看出皮阳是让着自己的,但就是喜欢欺负他,还被他宠着的那种感觉,冲着外婆嘿嘿一笑,满不在意的调转马头,往坡下行去。 ....... 一眼望去,峡谷狭长而悠远,沿盘山官道而下,峡谷之间的官道却是宽阔起来,守在谷口二百多士兵早已让开到两旁,见主将亦被擒住,也只能眼看着众匪扬长而去。 出了峡谷翻过垭口,已是辰时,白鹊山中唯一一户人家袅袅炊烟升起,听小丫头说那是哑婆婆的房子,有时候樱桃井的村民去县城赶集,若是来不及赶回,便歇在哑婆婆家,天亮再赶路回村。 白鹊山不比樱桃井的山势,并不陡峭,一条斜着的笔直官道直通山下,两旁却是西南方罕见的桦树林立,眼下正是嫩叶生长的季节,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微风拂过,那沙沙的响动声打在人的心上,愁绪似乎又增添了几分。 下了山,早已过了用早餐的时辰,众人虽是饥肠辘辘,却不敢有所停歇,快马加鞭一直往西行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到一处交叉路口出现在前方,一行人勒马停下,虽是饿着肚子,山贼们却是满脸劫后重生的喜悦。 北行江陵府,西通巴东县,往南便是丽县,也是山贼们回巢的方向。江陵府与巴东县两条官道上辙印混杂,可见来往的车马之繁多,通往丽县的马道上,车辙与马蹄印子却是寥寥无几,观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倒是可以看出往日客商来往的繁华之景。 为避免王岐迁怒樱桃井的村民,皮阳与李莲儿早已商量好将王公子于岔路口放下,随后赶到的士兵自然会解救。小头目下马,解开王公子的绑绳,将他从马背上掀了下去,一落地虽是摔了个七荤八素,却是猛然清醒过来,见众匪有意放他自由,不由得惊喜交加,泪流满面,嘴里连连道:“谢谢,谢谢.....”生怕土匪们改变主意。 何元坤见状却是大吃一惊,惊慌道:“我呢,我呢?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见李莲儿扭头看向自己,似在征求意见,皮阳看着何元坤冷哼一声:“二小姐,还记得方才在下有个请求么?” “自然记得,还请壮士直言。” “无他,只是不想让这姓何的王八羔子再回到军营祸害士兵,一个残废之人,齐云寨应该还看得住吧?”何元坤虽然残废了,但是谁知道他回去以后会不会苛责这千余将士,所以皮阳打算永绝后患。 何元坤闻言却是哇哇大叫,哭爹喊娘,将九天王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皮阳催马过去一个手刀将他击昏,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莲儿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倒是不难,只是,见壮士这般体恤朝廷士兵,壮士莫不是朝廷的人?若是如此,我齐云寨为什么要帮一个朝廷鹰犬?” 皮阳苦笑着摇摇头:“在下若是朝廷的人,又怎会救你们一群土....一群人。”见李莲儿脸色不善,冲她嘿嘿一笑,继续道:“再说,你们连夜行动,按理说应是秘不外宣,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为何官府会得到消息,竟派了一千多精兵随后而来,若单只是捉拿李爷爷,何须这么多的人马?难道二小姐就不好奇?呶,好好审审他,或许会得到线索。” “壮士言之有理,莲儿得知消息时也好生疑惑,只不过莲儿对于审讯之事不甚在行,还望壮士相助。”见过皮阳用刑的手段,当时李莲儿自己都看的心惊胆颤,若是得他审问这姓何的,必能事半功倍,便开口邀请道。 皮阳摇头笑道:“我就不参合你们的事了,二小姐不清楚在下的底细,再探出点你们齐云寨的秘密就不好了,再说我还有别的事。” “既如此,还请壮士到我齐云寨小住几日,也好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答谢壮士。”李莲儿美目盈盈流转,神情期待道。 靠,莫不是想拉老子入伙当土匪?皮阳见二小姐说话间又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知道她是看中了步枪,轻笑一声道:“住就不必了,在下送吴爷爷他们到了地方就走。” 吴子馨闻言心中大急,急急道:“你要去哪里,你不跟我们一起么?”吴清河与李修贤一家也是大吃一惊,齐齐看向皮阳。 “子馨,我....你别哭啊!”见得女人脱,见不得女人哭,见她说话间眼眶里的泪珠儿就要滚落,皮阳急得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虽说相处才一天,但一听他要离开自己,像是即将要失去最心爱的人,那种感觉无比窝心,眼泪不自觉的涌了出来,吴子馨哽咽道:“你要丢下我和爷爷么?” “子馨,你和吴爷爷先去齐云寨落脚,我这趟先跟着去认认道,过些日子再去接你们。”皮阳柔声安慰。 吴子馨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不停的抽泣:“多久?” 我哪知道多久?皮阳一愣,除了一身军事本领,便没有其他技能了,还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况且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穿回去了。 见他犹豫,吴子馨心里一阵绞痛,神情凄然道:“骗子,你也是个骗子,子睿走的时候说他会回家的,现在你跟他一样也要骗我们。” 汗,搞得老子像个负心汉似的,再说你弟弟那是去打仗,战场之上,生死有命,怎么还成骗子了?女人的思维逻辑还真是奇怪。见吴子馨哭成一个泪人儿,想到要离开她,皮阳心里也不好受,轻声道:“等我安顿好了,站稳了脚跟就去接你们,我保证!” “那我跟你一起走,以后一起去接爷爷。”吴子馨嘤嘤啼哭起来。 吴清河与李修贤夫妇闻言吓了一大跳,早看出自己的孙女、外孙女对这外来的小子有些情意,只是没想到已经到要不顾一切跟他私奔的地步了,三人急喊一声:“子鑫!” “子馨妹妹,这如何使得?”李莲儿在也是大惊失色,昔日与齐云寨有关联的人,皆遭到了官府的公示并加以通缉,急忙道:“若是官府认定吴爷爷一家与齐云寨有干系,不时便会张榜公告,天下之大,除了齐云寨,何处能容你安身?” 见表妹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一直咬着樱唇含泪盯着皮阳,李莲儿跳下马,接过她手里的缰绳,轻声道:“听姐姐的,跟为姐回去,壮士既说会来寻你与吴爷爷,我相信他不会食言。” “你说,带不带我走?”吴子馨也不去回表姐,只是盯着皮阳,神情很是坚决。 众人都是沉默不语的看着皮阳,看他如何回答,倒是李德胜在一旁朗声道:“外甥女,小舅支持你,我就喜欢你这倔驴似的脾气,性格随小舅,怕官府作甚......”说没说完,见父亲吹胡子瞪眼,眼里都快喷出火来,急忙闭口不言语了。 皮阳头都快炸了,先说眼下一无所有,还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何况自己是绝不能跟这个世界的女子谈恋爱的,如何敢答应这妮子的请求,听李德胜还在一旁拱火,苦笑道:“叔叔,您就别裹乱了,眼下子鑫最好还是......” “骗子,你是个大骗子!”皮阳话音未落,只听吴子馨一声娇喝,夺过缰绳,纵马向西飞奔而去,晶莹的泪珠如雨般洒落,只留下一时还来不及反应的众人,李莲儿却是呆呆望着手里握着的空气。 日啊,这妮子是要了老子的命了,妈的,旁边的人不是会飞吗,愣在那里干啥。皮阳瞪了一眼李莲儿,来不及细细交代,只得冲她大喊一声:“带吴爷爷他们先去寨子!”随后大喝一声,快马追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严麻子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巴东县位于归乡州东北地区,县境狭长,长江支流横贯其中,与南面的清江河将其切割成三段,长江两旁山脉矗立,大山脚下斜坡上密布居民小楼、木屋瓦舍。县城主街沿江北而建,江边绵延数里的长街之上,各种商铺与酒楼林立,东门内两旁规划的鱼市之中人声鼎沸,叫卖声、吆喝声、还价声不绝于耳,将这鱼市映衬得热闹非凡。 “实不相瞒啊,皮老弟,最近鱼市行情不好,生意难做唷!”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放下杆秤,将一袋足有七十来斤的草鱼扔回青年脚下,挑眉挑眼道:“你看这混子鱼现在也不好卖,哥哥给你个实在价,三钱一斤如何?” 青年一把扯过袋子扭头就走,也不跟那精瘦汉子废话。开什么玩笑,方才前边的刘老头还五钱一斤收呢,要不是他一下子要不了这么些,老子会来你严麻子这儿? 这精瘦的中年人名叫严富友,因生得一脸麻子,所以县城里的人都管他叫严麻子,严富友对麻子这个称呼很不满,开鱼档挣了些钱之后,就去把脸上的麻子给点了,只是没曾想脸变得更难看了,后来才知道给他点麻子的云游郎中是个江湖骗子,压根儿就不会取麻子。 严麻子见青年不吃自己这一套,赶紧几步追了上去拉住袋子:“哎哟,我说皮阳,我的皮老弟呀,放眼整个鱼市也没几家能一下要这么多混子鱼,何苦兜兜转转呢,价钱好商量,价钱好商量嘛!” 皮阳停下脚步,一回头看见严麻子差点没没吐了,只见他油腻的脸上坑坑洼洼,一对鼠目精光四射,一手拽住袋子,一手正在捋下巴那几根稀稀拉拉的长胡子,忍住了反胃,嘿嘿笑道:“严老哥,没几家不是还有几家么,说个价,合适就卖你了,以后长做常有。” 严麻子闻言竖起四个手指头晃了晃,见皮阳拽过袋子又要走,赶紧道:“五钱五钱,就五钱了,皮老弟你这脾气也太大了!” 皮阳哈哈一笑,与严麻子一起将袋子抬到水缸边,将草鱼一咕噜倒了进去,哈哈一笑:“严哥,非是小弟分文不让,我也要养家糊口,压力大啊!” 严麻子正往档口里走,回头看了一眼皮阳惊讶道:“怎么皮老弟你成家了?怎地从来没见过弟妹?” 皮阳摇头苦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严麻子。 两个月前,皮阳和吴子馨在郊外把两匹军马卖给了黑市贩子,换得一百三十两银子,由于大额银子不能流通,便拿了一半儿独自进城去长辛库兑成了铜钱。出城前,见县衙门前已张贴出通缉吴清河爷孙二人的告示,只好在城东十里外的渡河镇租了一间小民房住了下来。 闲着无事的时候,皮阳就跑到江边观摩停靠在岸边的小渔船是如何构造的,摸清结构后,便砍了十几棵大树扛到江边,半买半借些工具,依葫芦画瓢的造起了小船,期间又拎着酒去镇上老木匠家请教了诸多问题,他本身动手能力就强,花了不到半个月就DIY出了一艘带舱的小渔船。 用了几天时间跟渔民去江上学了些打鱼知识,上城里买完鱼竿渔网等工具,便开始独自划着小船出海撒网,做起了捕鱼为生的行当。 渔民们大都是傍晚出海撒网,第二天凌晨才收网,虽说临渡河镇的长江支流并不湍急,甚至肉眼看不见水在流动,但是谁也不敢夜宿江上,否则第二天大清早醒来发现人已经飘到秀洲了。 皮阳一般卯时收了网,上了岸推着独轮车马不停蹄赶到鱼市,也不摆摊,将鱼一股脑的全卖给鱼贩子,买些零嘴吃食便急急往回赶,主要是不急不行,家里还有一个活祖宗。 刚开始倒还好,可吴子馨那性格要是能闲的住,太阳就一定打西边起,约摸到渡河镇快一个月那几天,天天跳着脚要跟着出去打鱼,不然就不做饭也不吃饭,皮阳无奈买了一方轻纱遮住她的容貌,领着她出了门。 可即便有轻纱遮面,光看她柔美的身段,也能一眼窥见那绝美的容颜,只要是一出门,镇子里不管是老爷们还是小伙子都吊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有那过分还夜里提着酒敲开门要跟皮阳决战到天亮,还没让进门就说:“喝完酒从今往后就是兄弟了,能不能给兄弟这个面子,叫你一声大哥你答不答应?”气得皮阳差点拿网子将他沉到长江里喂鱼,你他娘的都三十几岁了还舔着个脸叫别人大哥,你死不死啊你? 为了避免引起麻烦,吴子馨很懂事的在家干起了老本行——缝制成衣,一来可以消磨时光,二来可以贴补家用。她人美手更巧,两天便可缝制出一件成衣,一个月下来,已做出了十几套精美的新衣裳,皮阳打算今天下午拿到城里来摆摊卖了。 严麻子虽然是个人精,但好在做生意活泛,也挺讲信用,所以整个鱼市也就他家鱼档做得最大。他将数好的铜钱串在一起递给皮阳,贼眉鼠眼地四下扫一眼,低声道:“皮老弟,听说胡老二前几天逮到两条水老虎,卖给荣禄客栈了,如果兄弟以后手上有货,想着卖给哥哥我。” 靠,一下逮两条,那还不赚翻了,这胡老二真是走他娘的狗屎运。皮阳是知道水老虎的,学名叫鱤鱼,是一种凶猛的食肉性鱼类,成年鱼最长可达两米,足有一百来斤重,大都生活于大江大河中上游有急流的水域,以方便产卵,位于巴东县的这条支流虽也算大江,但是水流不甚湍急,所以想逮到这水老虎也是可遇不可求 “一般人能看见就不错了,还能一下逮两条,严老哥莫不是在跟小弟逗闷子玩?”皮阳有些不相信。 严麻子一听却是急了:“谁骗你谁王八蛋!眼下七月正是天最热的时候,那水老虎活动甚是频繁,打上边游下来几条也没什么奇怪。”见皮阳似有所思,便继续道:“以兄弟你的本事,相信逮着一两条还是不成问题的。” 第二十三章 买了块搓衣板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鱤鱼肉质结实细腻,味道鲜美,是上好的食用鱼,不过官府禁止民间夏天打捞,只能由专员乘官船前去捕获,然后再上供给朝廷。而且渔民的渔船由于太小,也去不了水流那般湍急的地方,这胡老二也不知道跟哪儿捡的漏。看严麻子的神情不像是说谎,皮阳也拿不准是真是假了,便问他道:“胡老二在哪里逮的?” 严麻子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我问那小子,他也不敢承认,不过听说他前天晚上划船去回水湾了,皮老弟要是有兴趣,今儿晚上也去瞧瞧?” 见他神情流转,眼神闪烁,就知道丫憋着坏水想让自己顶风作案。皮阳白了他一眼:“去去去,这么想发财,你怎么不自己去?”开他娘的什么玩笑,回水湾那地方是人去的吗,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急流撞击水湾形成的回水漩涡就能要了老子小命。 “我哪有那本事啊,皮老弟你每次捞的鱼都比别人多好几十斤,定是出了远海才有这般收货,试问整个巴东县除了老弟你,有谁还有那本事啊?”严麻子奉承道。 风平浪静的江面再远,能跟回水湾那般凶险之地比?你倒是挺会给老子戴高帽,不过皮爷我就算有那本事也不会去冒那险,还是留着小命回去找小丫头聊聊人生,谈谈理想,顺便抓抓摸摸促进一下她身体发育为好。皮阳手一摆,切了一声,也不跟严麻子废话,扭头就走。 原本打算今天下午涮火锅,去肉市买了些羊肉、蔬菜和牛油,推着独轮车出了东门,刚走出没一里地,一个急切的呼喊声自身后传来:“皮老弟,等等,等等我!” 一回头,只见严麻子一路急跑追了上来,到皮阳跟前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皮老弟,你怎地行这般快,收拾了摊子,老哥我是紧赶慢赶才见着你背影呐。” 皮阳放下独轮车,嘿嘿一笑:“严哥,你这身体素质可满足不了嫂子那体格子,得加强锻炼才是,说吧,找小弟什么事?” 严麻子也不理他的调笑,顿了一会儿把气喘匀实了才道:“皮老弟难道就不想知道胡老二那两条水老虎卖了多少银子?” 多少银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赶紧回去哄子馨丫头才是正经,昨晚可收到警告了,老子再回去晚了,她就划船出海。 严麻子见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急忙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皮阳忍不住用鼻孔出声:“二两银子也值得玩命?” “哎哟喂,皮老弟你是真会跟老哥开玩笑,是二十两,二十两呐!”严麻子急得直拍大腿。 “多少?二十两?”皮阳一蹦老高,心说这胡老二比老子两个月挣得还多。 严麻子对皮阳的反应很是满意,四下瞄了一眼,将他拉到转角处,低声道:“这还是一条的价格,不瞒兄弟说,我大哥以前也逮到过两条,只不过没卖给荣禄客栈,一条运到江陵府卖了一百两,一条偷偷卖给了...”说着又扭头扫了一眼周围,见无人经过才继续道:“卖给了齐云寨,这个数!” 见他竖着两根手指晃得比刚才厉害多了,皮阳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是二十两,倒吸一口凉气:“二百两?那齐云寨为了吃口好的舍得下这血本?” 严麻子听了他的话差点晕倒:“若只为了图美味当然不至于,这水老虎不仅肉质鲜美,而且还可以入药,听说齐云寨老寨主脾胃不好,多半买去是给他养胃的。” 小丫头的伯祖父脾胃不好,那还了得?看来是得搞两条卖给他,他治病,我赚钱,两不耽误。皮阳沉思了一会儿,神秘一笑:“我说严哥,咱俩认识也才一个多月,你把你们家这么大秘密告诉我,就不怕小弟去衙门告发你们?” 严麻子一愣,脸色瞬间有些发白,原本见大哥过得还不如自己,就因为卖了两条水老虎就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多少有些嫉妒,本来也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为了快速搞到银子就没顾忌那么多,顺嘴就说了出来,此刻心中是又后悔又害怕,讪讪笑了几声:“皮老弟,你...你....” 皮阳一巴掌拍在严麻子肩上,大笑一声:“放心吧,严哥,跟你开玩笑呢,小弟怎么会为了一点赏银出卖朋友呢!” 严麻子拿袖子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心思又活跃开来,低声道:“皮老弟你看,你有那本事,哥哥我又有门路,咱俩合作赚他一回大的,如何?” “你先回去等信儿吧!”皮阳说完扶起独轮车正准备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齐云寨那些人可都是山贼,他们会讲信用?你们也不害怕?” “说是山贼,其实他们也没怎么祸害过老百姓,江陵府、巴东和丽县过往的客商也没遭过劫,听说齐云寨只劫官银官粮,所以归乡境内的老百姓没人恨他们,也不害怕。”严麻子说起齐云寨,眼中满是星星。 靠,官银官粮不也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么,瞧你那满脸崇拜的样子,说得好像齐云寨义薄云天似的。 告别了严麻子,回到渡河镇已是巳时时分,还未靠近便一眼看见了家门,脚步不由得又快了些。 皮阳租的房子在镇子西头靠近江边,原主人为了防止涨潮时房子被淹,地基之上又砌了一层两米多高的条石地坪,条石错位堆砌,又用糯米加石灰浇筑,坚固无比,经过了几十年的浪潮洗礼,依然固若金汤。 沿石阶而上是一间正屋,归乡州也称之为夲屋,并不设门,夲屋两边是两间厢房,厢房前侧留有阳台,旁侧是一半是厨房,一半往前延伸出一间吊脚楼,而且为了讲究风水,两头皆是如此,租前他就在想,这套海景房要搁前世,少说也得上千万。 一脚刚踏上石梯第一阶,皮阳突然眼睛一跳,心道不好,下意识回头往江边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少女,轻纱遮面,正站在小船船头撑杆离岸,他撒开丫子一边往江边狂奔,一边大喊:“吴子馨,你给我回来,回来!” 跑到岸边时,那少女已划出数十米远,只听她哈哈笑道:“叫你不带我出海,你以为我不会划船?本姑娘早跟李家三小姐学会了,再见!” “你你你.....你完了,你完了我告诉你,今儿我买了块搓衣板,你一会回家给我跪上边!”皮阳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第二十四章 含蓄的小曲儿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回到家中,到厨房揭开锅盖,只见甄底上热着一些米饭和两碟精致的小菜,皮阳三下五除二地将之一扫而空,美美的打了个饱隔儿,来到江边往远处眺望了一阵,见茫茫的江面上连个影子都没有,不免有些担心。 又在岸边来回踱了几圈,方才发现一只小船自水天一色的江面缓缓驶来,船舱挡住了后面的撑船之人,只有一抹粉色衣角飞舞在船舷之外。 待那小船慢慢靠近,皮阳掩藏了脸上的喜悦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双手背在身后等着她靠岸停船,暗道必须得好好教训她一番。 还未靠岸,吴子馨偏头一瞧,见皮阳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也不去管他,放下撑杆走到船头,拿起纤绳就朝他砸了过去了:“接着!” 见着飞来的绳子,皮阳不得不自身后伸出手一把接住,却是瞬间破了功,顿时眉开眼笑:“划船划了这么久,你饿不饿啊?我下面给你吃啊?” 吴子馨立在船头拂了拂额前的秀发,面纱遮住了笑意,学着他的口气道:“我不饿,公子快些拉奴家靠岸,奴家还要回家跪搓衣板呢。” 皮阳收起笑脸,一脸正气:“让下凡的仙子跪搓衣板,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谁这么丧心病狂,我去打断他的腿!” 见他作怪,变脸比自己还快,吴子馨娇嗔一声:“是吗?公子须得说话算数才行,就用那搓衣板打。” 这臭丫头是个狠人,用搓衣板打,老子还有命在吗?皮公子抹了一把冷汗,赶紧转移话题,嘿嘿笑道:“仙子坐稳扶好了,小生给你唱个小曲儿如何?” “公子唱什么小曲儿给奴家听呢,莫不还是想念你都那么久那么久了那般不知羞耻的小曲儿?”吴子馨于船头坐下,小脚在船舷外轻晃,望着皮阳咯咯直笑。 “诶,想我号称中华小曲库,怎么可能只会一首,你放心,这首小曲含蓄多了,仙子你听好了。”皮阳拽着纤绳一边拉小船,一边大声唱道: 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小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我在岸上走 我俩的情我俩的爱 在纤绳上荡悠悠噢~荡悠悠 我汗水洒一路啊 泪水在你心里流 只盼日头它落西山沟哇 让我亲个够,亲个够。 果然含蓄多了,吴子馨在船上听得俏脸通红,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听他扯着嗓子唱这等不知羞耻的曲儿,心道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以后自己还怎么出门见人?四下瞅了一眼,见他竟是意犹未尽,又打算开嗓,急忙嗔道:“哎呀,你作死啊,当心别人听见!” 皮阳哈哈大笑:“不唱了不唱了,回家再唱。” 话音刚落,岸边一块礁石后探出一个脑袋,一个大姐举着捶衣棒打了个哈哈,笑道:“皮小哥,够浪的啊!” “呀!”吴子馨发出一声尖叫,见附近有人,急急将头埋到胸口起伏的峰峦间,脸似火烧,羞得抬不起头来:“都怪你,你个坏胚子。”。皮阳却厚着脸皮冲那大姐一抱拳:“宋大嫂,过奖了!” “你要死了,还不接我下去?”吴子馨双脚急叩船舷。 皮阳绑好绳子,接她下得船来,牵起她的柔荑道:“其实我也臊得慌,不过人家听都听到了,咱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再唱它一首!” “唱你个头啊!”吴子馨听他一套歪理说得头头是道,又羞又怒,抽出小手在他胳膊上一拧,见他疼的龇牙咧嘴,赶紧松手道:“叫你口无遮拦,还不快回家!” 皮阳死皮赖脸的牵回她的小手,在她手心里划了两下,神秘一笑,又瞬间一收:“快跑!”说完拉着小丫头朝着家门一路小跑,身后传来宋大嫂一声哈哈大笑:“皮小哥,别回家啊,再来一曲!” 汗,这经过事儿的农村大姐们,就是彪悍! 回到家已是晌午时分,躺床上准备睡会午觉,刚眯着一会便感觉鼻孔痒痒,一睁开眼,只见小丫头在旁弯着腰一头青丝垂下,手捏着几根头发在自己鼻子间划来划去,她黛眉微挑,面若桃花,一双眸子似在说话,翘唇微启,露出两排洁白的扇贝,正发出嘻嘻的笑声。 皮阳一把搂住小丫头的柳腰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枕边,在她红唇上嘬了一口,咂摸咂摸了滋味儿,嘿嘿道:“小丫头,你不睡午觉跑我这做什么?” 吴子馨见自己刚来就被他占了便宜,不由得羞红了脸颊,心间小鹿乱撞,小拳头雨点般的砸向皮阳的胸膛:“叫你坏,叫你坏!” 皮阳却像是被挠了痒痒一般哈哈笑了几声,反手一把抓住袭来的小拳,将小丫头拉进怀里,大手自她后腰缓缓探了进去,在她滑嫩的臀瓣间来回游走。小丫头黛眉轻蹙,埋在皮阳怀里嘤咛一声,鼻息愈发急促,那火热的鼻息打在皮阳的胸膛,便似一剂最好***。 皮阳好几次忍不住就要提枪上阵,竟是凭着意志力生生克制住了。虽说与小丫头确立了恋爱关系,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皮阳也不排斥婚前性行为,但毕竟这个时代人们把礼义廉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好把人家小丫头吃了,只能每天摸摸抓抓,不然小妮子哪天大了肚子,可不好跟吴爷爷交代。 见他终于停下了作怪的大手,吴子馨在皮阳怀里害羞了一阵,轻轻抬起头,那凝脂般的肌肤上晕红一片,似能掐出水来,看着他带着温柔笑意的脸,轻轻嗔道:“坏人,我来寻你说些话,你就会欺负我。” 皮阳无辜道:“我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来做什么的,你不回答也就算了,还拿拳头打我,我只好略施薄惩了,下次再犯,皆照此办理。” “呸!”听他大言不惭,吴子馨轻啐一口,却是更加羞涩了,你问话便问话,亲我做什么? 皮阳嘿嘿一笑,又将小丫头拉近怀里,缓缓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摸了一阵儿,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呐呐道:“那你说说,来做什么?”话音刚落,感觉胸前衣襟湿湿的,皮阳心里一跳,瞬间清醒过来,轻轻捧起小丫头的俏脸,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 “子馨,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揍他丫的!”皮阳急急道。 吴子馨摇摇头哽咽道:“我想爷爷了,想外公外婆他们了。” 第二十五章 哪里做坏割哪里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抹去小丫头脸上的泪珠,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等过些日子,我带你上齐云寨看望吴爷爷他们。” “真的?”吴子馨惊喜地自他怀里探起头,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儿,见皮阳点头,小丫头想了一会儿,又埋进他的胸膛里,声音有些落寞道:“算了,我不去了。” 皮阳扶住她的香肩,见她一脸担忧的神情,不由得一惊:“你怎地又不去了?” “我怕上了山寨,你会偷偷下山,又要丢下我。”小丫头嘟着小嘴,声音细如蚊呐,想起两个月前皮阳要一个人离开,却是满脸担心又委屈的神情。 “就你想得多!”皮阳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摇头苦笑,想起小丫头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情景,皮阳心中泛起一阵柔情,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怎么会丢下你,没有你在身边闹,我会不习惯的。” 又瞄了小丫头一眼,只见她虽然依然嘟着小嘴,脸上欣喜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皮阳心中泛起骚劲儿,大手探进小丫头的亵衣,一把握住她胸前的玉兔揉搓两下,眨眨眼,嘿嘿一笑:“我打算这些天准备些聘礼,上山向吴爷爷他们提亲去,让他们把宝贝孙女儿嫁给在下!” 吴子馨闻言脸上羞红一片,嘤咛一声钻进皮阳的怀里,心中又羞又喜,那惊喜牵动了全身的神经,小丫头左脚使劲地蹬着右脚,小手突然得不到释放,却是一把拧在他的大腿上,皮公子脸部肌肉抽搐,咬着牙怪叫一声:“咦———我忍!” 抱着小丫头又揉搓了一番,在她翘臀上掏了一把,荡笑着起得床来,开始了进城摆摊的准备工作。 用几根竹子做了个分体式落地展示架,将十几件崭新的衣裳叠好包起来放进车斗里,匆匆吃了几口小丫头煮的面,正要起身出门,小丫头急忙拉住他的手道:“你去卖衣裳,怎么能穿成这样呢?” 皮阳闻言一愣,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短装,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干一行得像一行,穿得像个卖鱼的却跑去卖衣服,那还能好得了么? 可自己除了几身渔夫装和作战服,也没别的衣裳了。皮阳挠头嘿嘿道:“我没有别的衣服了,就这样吧,反正你做的衣裳这么漂亮,也不愁卖不出去。” 吴子馨起身拉着他来到自己的厢房,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绸缎长衫交给皮阳:“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给我做的?”见小丫头微笑点头,心道难怪她这十几天缝制衣衫比往日多了些时辰,原来是给我做新衣服,皮阳心生感动,牵起小丫头青葱般的小手在那滑腻手背上一吻:“子馨你待我真好,辛苦我的小宝贝了。” 听他喊的肉麻,吴子馨脸上一红,急忙抽出小手,嗔道:“你要死了,还不快换衣服?” “哦!”话音一落,皮阳就开始脱衣服裤子,眼下正是最热天,里面没穿贴身衣物,刚露出结实的胸膛,突然发出啊的一声痛呼,抱脚跳将起来,却是小丫头一脚踩在了他的脚指头上,只见吴子馨俏脸通红,小脚一跺,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门。 汗,这丫头脸皮也太薄了,你全身上下都被我摸遍了,让你窥探一下我的肉体怎么了?这叫互通有无,都不吃亏嘛。 皮阳本来就生得英俊,换上崭新的衣衫出得门来,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跃然在小丫头眼前,比那潘安还俊上几分,吴子馨不由得看呆了。 “怎么样?帅到掉渣是不是?”皮阳嘿嘿一笑,又扭头左右看了一眼,见长短大小皆是按照自己的体型做的,心道这丫头还真是心灵手巧,老子这是捡到宝了! 吴子馨轻轻嗯了一声,已是脸红一片,款款走上前,细心拉平了衫子上的褶皱,围着他的身体转了两圈,又沉吟了一阵儿,突然拍手道:“你等一下!”说完就跑进了厢房,片刻便手拿着一方蓝色丝巾走了出来,拿剪刀将丝巾裁了一半,便开始用针线缝缝补补起来。 皮阳看得好奇,走上前去疑惑道:“子馨,你这是在做什么?” “别急,一会就好。”小丫头说完也不理他了,认真缝补起来。 不过片刻,便听到吴子馨一声欢喜,手里的半截丝巾已变成男子的纶巾,小丫头取来一枚铜镜,把皮阳按坐在椅子上,将他披肩的长发高高挽起,用纶巾扎了起来。 皮阳早看这一头披肩发不顺眼了,跟F4似的,丑得只想掏枪对着脑袋来一发,此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歪头照一下左脸,看一下右脸,不禁发出赞叹之声:“啧啧.....这大帅哥,出了门还不得让大姑娘小媳妇们追着跑!诶,诶,撒手,疼,疼!” 吴子馨薅着他后脑勺的几根头发往后使劲扯,咬牙道:“我看是你自己想去追着人家跑吧?” “不能不能!子馨小宝贝,小甜甜,小可爱,你先放开我好不好?”皮阳疼得两行清泪,嘴上却是抹了蜜,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小丫头被他一阵肉麻的攻势击得全身发麻,顿时脸红到脖子,放开他的头发,嗔道:“什么小甜甜小可爱的,以后不许叫了。” 皮阳双手举过脑后,握住小丫头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嘿嘿道:“那叫哈尼,达令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哈尼达令是什么意思,想来也是肉麻无比的称呼,吴子馨鼻子一皱道:“你莫要岔开话题,我问你,你是不是想着去追别家小姐?” 皮阳脸色一正,严肃道:“方知我乃正直无敌小郎君,视美女如骷髅,怎么会追着人家屁股,哦不是,追着人家身后跑?再说自己家有仙女不追,追那些庸脂俗粉做什么,啧啧,我的小乖乖,你的手怎么这么滑,怕是握上一辈子都不够!” 吴子馨抽出小手,哼哼道:“既如此,你出门记得莫要招惹别家女子,不然我就.....” “你就怎样?”皮阳大惊道。 小丫头比出手刀刷刷挥了两下道:“我就斩....” “斩哪里?”皮公子下意识挡住下体。 吴子馨瞄了他一眼,狠狠道:“哪里做坏斩哪里!” 第二十六章 肖瑗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来到县城已是午时末,早市早已散去,东边长街之上只有寥寥数人,街边还有几个还未撤去的摊位,大多都是卖些不能隔夜的小吃食。 皮阳穿得人模人样,却推着一个独轮车走在大街上,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过路的行人、商铺的掌柜和伙计,皆是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他几眼,路过的公子哥们则是露出不屑的神情,轻摇羽扇,看着他冷笑几声,才趾高气扬地走开。倒是结伴而行的小姑娘们,看了他几眼便羞红了脸颊,互相耳语一阵,嘻嘻笑着跑开了。皮阳才不在乎众人的目光,见东街有些冷清,便悠然自得的往大街正中行去。 行了半刻,来往的行人多了起来,过了衙门又往西走了百米,此处街道与江岸之间空出一个足球场大的开阔地带,街边立着高高的木栅栏,正门两根柱子之间一块牌匾之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市”字。 这便是巴东县城里最大的集市,里面蔬菜鲜果、金银首饰、手工制品、生产工具等商品林林总总,人们称之为大市,一般于午后开市。 大宋开国之前,各国管辖的州县只分东西两市,东市卖米,西市卖菜,其他商品则需陈列于商铺之中,不得露天贩售。太祖赵胤建国后,为大兴商事,便广开贸易,允许市入坊间,除了集市于商铺外,在不妨碍军政公事的情况下,商贩可随处贩售商品,所以出现了现下街边摆摊的小贩。 大市正门対街是一处高墙大宅,朱红色的大门旁立着两尊大气巍然的石狮、高墙内隐约可见亭宇楼阁、巨石假山,由此可见这宅邸主人的荣华富有。与之相邻的是一间门面甚宽的大型商铺,当心门之上横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李氏布庄。 皮阳见那商铺大门紧闭,门前也无小贩摆摊,便将独轮车靠在门边,支起展示架,把新衣裳挂于竹竿上,他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叫卖,只能扯着嗓子瞎吆喝起来:“买呀么买衣裳诶,男款的女式的,绸缎的罗织的,应有尽有诶!” 他这一嗓子又高又亮,引得行人们纷纷驻足,看他穿得像个读书人,却扯着嗓子大声叫卖,端的是有辱斯文,鄙夷的、嘲笑的,不一而足。 皮阳才不会管那么多,见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又高声叫道:“您各位上眼瞧来嘞,罗衫穿上身,是勒个风流又倜傥,长裙着身上,是那个美过飞燕娘!” 众人听得有趣,一个大汉哈哈一乐:“小哥,还有吗?” 靠,把老子当成卖唱的了,你他娘的不去窑子,跑我这儿来裹什么乱?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皮阳嘿嘿笑道:“大哥,您买吗?买就再给您来一段。” 那大汉闻言拍拍屁股扭头就走了,皮阳老脸一黑,这都他妈什么人性啊? 刚要继续吆喝,只听旁边传来一个女子欣喜的声音:“咦,小姐你看,这怎么像李氏布庄前两月那几套裙子的样式?” 与她同行的女子正嘴角含春,满脸羞涩的盯着皮阳,闻言也仔细瞧了瞧那几套女子长裙,不由得大喜:“是啊,像极了,我以前想买还没买到,刚想下订,没想到这李氏布庄却关了门,我瞧着这几套似乎还要好看些。” 子馨那小丫头做的衣服这么受欢迎?想买还得预定?难怪她说五贯铜钱起售,我还兀自不信,看来老子手上这十几套衣服也算是奇货可居了,早知道还吆喝个屁。 皮阳心里狂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正想着怎么坐地起价,只听刚才那羞涩的女子弱弱道:“公子,这套紫色裙子怎么卖?” 皮阳打量她一眼,模样虽是不赖,但相比小丫头却是差了许多,一身蓝色罗裙,发髻上插着一只玉簪,看来家境很是殷实,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这位小姐,想必你也看见了,这裙子做的甚是精致漂亮,乃是在下的家人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方才缝制完成,小姐你生得貌美如花,似那月宫里的嫦娥,身材又好,穿上这套紫群肯定能迷倒万千公子。” 众人齐齐晕倒,这人太不要脸了,为了卖衣服,竟毫无廉耻,当街向人家小姐献殷勤,口生花花,实在是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啊!那富家女子却是听得脸颊生晕,急急低下头去,不敢抬头。 “我见小姐你诚心想买,给你算个成本价,材料费加上手工费,一共八贯铜钱吧。”皮阳趁热打铁。 富家女子早已失去了判断,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丫鬟却是不干了,哼了一声怒道:“你这人恁的不老实,李氏布庄同样式的也就六贯铜钱,用料也不比你这差,你凭什么比别人家多出两贯铜钱,我看你就是一个大大的奸商!” 富家小姐闻言心中大急,生怕给公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急忙扯了一下丫鬟的衣角道:“晴儿,不得无礼,快向这位公子道歉!” 那叫晴儿的丫鬟却是又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嘟着小嘴念念有词。小姐转过头对着皮阳一福身,满脸歉意:“我这家人不识礼数,我代她向公子道歉,还请公子原谅。” 敢跟自家小姐甩脸子看,看来这下人当的甚是惬意。皮阳摆摆手,呵呵一笑:“不用不用,这位晴儿姑娘性格直爽,在下怎敢怪罪。” 两句奉承话下来,见晴儿脸色已好了许多,皮阳继续道:“不过晴儿姑娘你方才也说了,那是李氏布庄的价格,这李氏家大业大,岂是我家那小作坊可比?他们用的可是自家生产的布匹,缝制成衣也是用的自家长工,而我们则需要在布市以两倍的价钱购置原料,虽说是由自家人裁剪缝制,但成本算下来却依然比李氏布庄高出许多,所以卖八贯铜钱,确为成本价。” 晴儿轻蹙细眉,心下也在合计,随着皮阳的话不自觉的点头。富家小姐原本就不在乎多少钱,又见自家丫鬟误会的公子,低声嗔道:“都是你这不懂事的丫头,叫你口无遮拦,罚你半日不许说话,还不给钱?” 晴儿哦了一声,踩着小碎步走到皮阳身边,自袖子里取出一张交子,语带歉意:“还请公子原谅晴儿言语鲁莽,我家小姐说,这件长裙我们买下了。” 皮阳接过交子,见金额有十贯,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验了图案和印章后,从怀里掏出两张面额一贯的交子递给晴儿,又将紫色长裙打包好交到她手中,冲富家小姐一抱拳:“小姐不仅生得漂亮,人也大方,在下谢过小姐的慷慨了,敢问小姐芳名?” 众人也算是佩服他了,也不知道这人脸皮是怎么长的,逮着人家小姐丫鬟就一顿猛夸。刚才逃遁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站在人群中大声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在巴东这个地界儿,有谁不认识肖员外家的千金?” 肖员外?他儿子不就是那个调戏了子馨丫头,然后又带人群殴子睿的少爷?恨屋及乌,皮阳不免心中升起一丝怒气,不过顾客是上帝,也不好发作,便神色淡淡道:“原来是肖小姐,是在下唐突了。” “小女子肖瑗.....”肖家千金福下身正要介绍自己,见公子与自己说完话,竟是不再多看自己一眼,自顾的招呼起其他客人,肖瑗自认身材样貌不落他人,哪曾受过这般轻视,顿时不由得心中酸楚,黯然失神:“晴儿,我们回去吧。” 众人见肖家小姐都买了衣裳,想来这些衣衫的做工与样式也差不了,纷纷上前询问起来。 皮阳解答完众人的问题,抬起头正好与那人流中回首的肖小姐四目相对,见她眼神幽怨,不由得心道,她兄弟做过的事,似乎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便对着她展颜一笑。肖瑗看见那笑容,顿时喜上眉梢,心情如雨后阳光般灿烂,拉起丫鬟晴儿的小手,步子轻快的没入人群中。 第二十七章 初识寇准(1)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八贯铜钱虽然对于大部人来说是一笔巨款,但到底是县城,有钱的大有人在,小丫头做的衣裳又好看,长裙罗衫样式各不相同,不过一个时辰便卖得只剩下一件男子短衫。 太阳偏西,申时已至,大市里赶集的、摆摊的已所剩无几,那门口的执鞭小吏也回了衙门,路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皮阳正准备收摊走人,忽见东边行来一队车马,阵势甚为浩大,不算后面拉着箱子的车辆,光载人的马轿就有七八辆之多,车马两旁随从骑马护卫。 那打头的轿子行到衙门口停了下来,车把式旋即跳下,将马凳置于车旁,早有随行护卫下了马,掀开马轿帘子,打里跨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立在车辕之上环顾左右。这男子身形高大,身穿一件长衫,俊朗的脸庞,仪表甚是不凡。 下得轿来,他行到后面一辆马车前躬身行礼,又说了几句话,只见车帘子掀开,护卫搀着一个身着华服老人从里走了出来,老人约莫六十岁左右,虽是生了些许白发,却是满面红光。 老人刚下马车,后面马车里也陆续下来二十几人,男子,妇人,小孩,丫鬟,皆都上前躬身向老人行礼。 众人寒暄了一阵,其中十几个人向老人告了罪,便移步往集市方向走去,后面装着大箱子的马车也绕开前方的轿子,随一行人缓缓行驶。 待那数十人走近,皮阳注意到一个身着缎黄长裙的女子,只见她一头长发甚是飘逸,一张鹅蛋小脸,细长的娥眉,长睫缀雾,杏眼琼鼻,红唇似玫,生得极为美貌,行走间裙带飘拂,像是那月宫里的仙子般,袅袅婷婷。 “小妞儿,过来呀,过来呀,到我这里来,对对对,再过来点。”皮阳在心里狂喊:“停下,停下,对对对,就这里停下。” 像皮公子这种老鸟,一定不会当着美女的面露出好色本性来,趁那女子一行人还未注意到自己的时候,鼻中哼着小曲,假装眺望远方,只拿余光扫描,一行人也如皮阳所愿,停在了他的身前。 都站到眼前了,也不能视若不见,那就太假了,皮阳扬起十二分热情:“哟,几位客官买衣衫?还真是不巧了,只剩下这件短衫,不知您哪位看中了?” 一身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见他不仅不让开,还向自己一行人兜售衣衫,顿时大怒:“你这小子好生不懂......” “周叔!”话音未落,女子拦住了管家,皮阳扭头看向她,似乎是因为长途跋涉的关系,只见这小妞儿神情有些疲惫,却无损她俏丽的容颜,脸颊似有些刚毅之色,眉间隐约几分倔强,相比李莲儿少了几分妩媚,却多了几分坚毅。 皮阳在打量她,女子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几眼皮阳,不失礼节又带着几分傲气,“这位公子,还请移步离开,也好让我们停靠车马。” 这话太他妈有水平了,好几里长的街道,别的地方不停,非要停我这里,长得漂亮就要让着你吗?老子就不甩你。皮阳嘿了一声,淡淡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在下还有一件衫子没卖,尚未打算收摊,还请小姐另寻他处。” 女子眉头轻蹙,心道此人穿着打扮像是一个斯文人,怎地如此蛮不讲理?还待与他理论,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从旁边蹿了出来,指着皮阳的鼻子怒骂:“我三姐与你好生说话,你这小子恁的不识抬举,如若再不滚开,别怪本少爷手下无情!” “小朋友,你爹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貌吗?”皮阳神色淡淡,视眼前的十几个随从如无物,“我奉劝你最好立刻把手放下去,否则后果自负!” 皮阳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杀过的毒贩、悍匪、****不计其数,言语间自有一股杀伐之意,声音听似淡然,却直叫那青年从头寒到脚。 女子虽是不满这蛮横之人非议自己的爹娘,却也不想引起更大的冲突,便急忙按下青年的手。青年左右扫了一眼,暗恼自己胆小,仗着人多,竟又抬手指着皮阳大吼道:“给我狠狠地打这狗娘养的----啊!”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寂。 皮阳卸了那青年的胳膊,一脚将他踹飞,青年落地又是一声惨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十几个随从来没得及反应,就见自己的主子挨了打,那还了得,当下便冲了上去。 皮阳以前原本就是特种部队里的格斗之王,四五个人都近不了他身,眼下虽然一下子冲来十多个,但围在一起也只有五六人能够着自己,其余人在外围也进不来。 看准来势,皮阳拿住最快袭来的拳头顺势一带,抬起膝盖猛地击在那大汉的小腹上,大汉痛呼一声倒地不起,皮阳却没停下来,偏头闪过一记重拳,迅速左跨一步,右手外翻抓住对方左腕,用力回拉,左肘尖击中他颈部,那人只觉瞬间窒息,直直倒地。 眨眼间又倒下三四个人,剩下的七八个人心中惊骇万分,互相看了一眼,拉开了架势,却犹豫不前,谁都不敢第一个出拳。 皮阳深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不能被动挨打防守,眼下是趁你病要你命,看剩下的几人都是面带惊慌,皮阳嘿了一声,看准一个最软的柿子闪身上去,一记老拳就要砸向他的面门。 “住手!”重拳还未落下,一声大喝自远处传来,皮阳停手回头望去,只见县衙里快速奔出一队捕快,跑在最前面的却是刚才那身着青衫的俊朗男子,而捕快后面不远处跟着一个神色甚是焦急的女子。 皮阳眼观六路,在和随从们缠斗的时候,就已看见那小妞儿跑进了衙门,此刻见她与青衫男子领着一队人马围了上来,不由得心里冷哼一声,还真他娘的会找帮手。 青衫男子赶到,见地上躺着六七个哀声连天的大汉,心中大为惊讶,抬眼望了一眼被七八个人围住的皮阳,指着他对身旁的女子道:“三小姐,行凶的可是此人?”三小姐点点头。 第二十八章 初识寇准(2)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青衫男子对皮阳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何故殴打他人?” “殴打?”皮阳冷笑一声:“这位兄台,你眼睛莫不是长到天上去了?十几个人围着在下一个人打,怎么变成我殴打他人了?” “大胆!兄台岂是你一介草民能叫的,此乃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寇大人!”一个捕快上前怒喝道。 之前长街之上远远观战的行人,商铺掌柜,伙计,早已围上前来看热闹,此时听到那青衫男子是新来的知县,纷纷议论起来。只听说原来的知县调到了丽县,这半年来,巴东县一直都由州府指派的代理知县管理,前几日衙门前贴出了告示,上面说朝廷指派的新知县于这几日到任,只是没想到这位寇大人这么年轻。 青衫男子挥退捕头,一指地上哀嚎的众人:“怎么,这李家公子和他的随扈不是被你所伤?你殴打他人致伤致残,本县定要治你重罪!” 皮阳嘿了一声道:“就算州府的知府大人来了也不能指鹿为马,这位寇大人还未了解实情就说我殴打他人,实在有失偏颇,难道就因为大人与旁边那位小姐相识,就失了公允,罗织莫须有的罪名?” 皮阳原本就对封建社会的官员缺乏敬意,才不会管你什么知县不知县的。 方才三小姐匆匆赶去只说自己的弟弟和下人挨打了,还未来得及说明情况,赶来时又看到地上受伤的人,皆是三小姐家的随扈,便以为有人当街行凶,此刻听到皮阳的话,寇大人暗道自己太过武断,点点头道:“既如此,你随我回衙门,待我查清事情原委,若是李家人有错,本县绝不徇私。” 这下轮到皮阳发愣了,见青衫男子上来就给自己扣帽子,还以为这姓寇的知县会偏袒对方,这是什么操作?还是说要来个先抑后扬,话先说得好听点,把老子骗到衙门里关起来,然后想怎么捏怎么捏? “寇大哥,不要听信这小子的谎话,是他先动的手”早有下人将那李公子扶了起来,此刻吊着脱臼的胳膊,疼得满头大汗,神情极为悲愤。 寇大人像是知道这李公子平时蛮横惯了,也不理他,当下转身对三小姐一行礼:“还请让李公子和这些随扈去就医,三小姐也随我到衙门里问话吧。” 李公子见寇大哥不帮自己,心中大为不满,还问什么话,直接关起来不就行了?“寇大....” 话还没说完,三小姐横了他一眼:“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吗?” 李公子似乎很是惧怕自己的三姐,只是偏过头去哼了一声,却是不敢言语。 虽说自己弟弟生性顽劣,三天两头闯祸,此刻见他被人打折了胳膊,疼得满头大汗,也不免心疼不已,柔声道:“清泽,你安心去医治,为姐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李公子狠狠地瞪了一眼皮阳:“你给我等着!”说完就由下人扶着去了郎中铺。 讨你妈的公道!皮阳听得头大,半天不解决问题,净说些没用的,老子可没工夫跟你们耗着。拍了拍屁股,一把推开旁边围着的大汉,一边收拾摊子一边淡淡道:“衙门就不去了,既然这位小姐要讨公道,那请你弄明白什么是公道再来跟我讨吧,恕在下失陪,我还要赶回家出船呢。” “混账,大人传你到衙门问话,岂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来啊,把这刁民押到公堂之上。”见这嫌犯竟丝毫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捕头不由得大怒。 寇大人眉头一蹙,心道,自己还没下令,他们便擅自拿人,这些衙差平时就是这般耀武扬威么? “谁敢!”一声大喝炸开,两个气势汹汹上前拿人的捕快被吓得一愣,皮阳冷眼看着那捕头:“上一个骂我混账的,现在已成了残废,他的官职可比你这个捕头大多了。” 见他说得跟真的似的,那捕头也有些拿不准,可别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顿时有些磕磕巴巴:“你,你敢拒捕?” “拒捕?”皮阳冷哼一声,扭头对寇大人道:“知县大人,若在下真犯了什么罪,官差要拿我,自是无话可说,大街上的人皆可作证,这姓李的公子仗势欺人,践踏别人尊严,教唆家人行凶打人,在下乃是不得已才自卫反击,试问何罪之有?” 寇李两家本是世交,寇大人对李家公子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知其爱惹事生非,闯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此时见皮阳掷地有声,不似说谎,不由得眉头一皱:“三小姐,可有此事?” “清泽确有些鲁莽。”三小姐叹了一口气,沉吟了一阵,似拟好了措辞,冷眼看着皮阳,“舍弟虽有责任,却也是因为你停留我李家商铺门前不肯离开,这才惹恼了他,清泽吩咐家人袭击你,但也是你先动的手,下毒手将舍弟打成重伤,难道你就没有责任?”说完对着寇大人一福身:“大人,我李家有错,我认罚,但此人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恃强凌弱,还请大人为舍弟和受伤的家人主持公道。” 刚才寇大人称李家和三小姐的时候,皮阳就大概猜到了这小妞儿的身份,现在更加确定了,只是小丫头总说李家三小姐对她如何如何好,现在见到她本人,瞧着还真不怎么地。 皮阳仰天长笑一声,不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别说我不会武艺,听李小姐言下之意,就算我会武艺,就得站着让你们打,反击了就是恃强凌弱,是也不是?” 三小姐一愣,被他抓住了语病,作声不得。皮阳冷哼一声:“你所谓的公道就是,想赶别人就赶别人走,你可以揍人,人不能揍你?倘若不是在下会点拳脚,恐怕躺在地上就是我了,那时李小姐还会跟我谈什么公道吗?至于你说是我先动的手,更是可笑!” 三小姐咬牙道:“难道不是吗?” 皮阳两步走到三小姐面前,突然伸出手:“李小姐,我要轻薄你!”说着作势就要去摸她脸蛋。 三小姐啊的一声尖叫,一把拍开他的大手,娇喝一声:“下流!” 寇大人也是吓了一跳,将三小姐护在身后,大喝道:“青天白日下,竟敢公然调戏良家女子,你当官府不存在吗?来人啊.....” “慢来慢来,寇大人!”皮阳嘿嘿一笑:“在下只是说说而已,这李小姐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比起我家娘子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眼睛被猪油蒙了,我也绝不会摸到她身上去。” “无耻!”三小姐气得浑身发抖。 皮阳呵呵一笑:“李小姐,在下只是说了一句,还没来得及轻薄,你怎地先动起手来了?-----寇大人英明,还请为我主持公道!” 寇大人冷静下来,似有所思,沉吟良久才道:“我懂你意思了,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正如大家方才所见,李小姐感受到自己即将受到侵犯,所以愤然反击,我不怪她。”皮阳哼了一声,继续道:“李公子指着在下的鼻子骂娘,大喊着让自己家人攻击在下,在人身安全即将受到伤害的情况下,试问李小姐会怎么做?” 三小姐俏脸涨的通红,杏眼圆睁,酥胸急剧起伏,有心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乖乖,这也太大了,跟我家小丫头的规模都能拼个你死我活,皮阳心里龌龌龊龊,脸上丝毫不露,正色道:“哦,我倒是忘了,李小姐刚才已经用行动回答我了。” 第二十九章 初识寇准(3)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听完皮阳一番话,寇大人一脸为难的看着三小姐:“三小姐,如此说来,令弟确实过错在先,虽说这位兄台下手重了些,但却是出于自保,起因也源于双方沟通不善,我看此事不如就此作罢,还是先医好令弟的伤势要紧。” 三小姐眉头紧蹙,心道,此人倒是善于诡辩,几句话就把责任全推给了弟弟,而对于自己蛮横无礼占用商铺通道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刚才叫嚣的捕头察言观色,看出李家三小姐与寇大人关系匪浅,见她一脸不甘的神情,虽说有些吃不准皮阳的来历,但为了讨好新来的寇大人,便擅自做主,先定下罪名再说:“即便李家有错,却是你先动手打人,乃属于斗殴,岂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逃脱罪责的,按律应罚钱十贯,杖责一百。” 皮阳轻笑一声,神情寒如冰霜,眼中冷光扫过,那捕头刹那间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窿,可又不想失了气势,只得强装镇定,声音却在发抖:“你,你可是不服?” 还未待皮阳应答,只听寇大人怒道:“袁捕头,本县尚未下令,你三番四次行僭越之事,可是不把本县放在眼里?” 这半年来,袁捕头只要在外捞到油水,分给代理知县几成,便可在巴东这个地界为所欲为,他在此地横行霸道惯了,此时见新来的知县发了雷霆之怒,先是一愣,旋即低声道:“大人,小的不敢。” “你且记好,如若再犯,本县定会重罚于你!”寇大人大袖一拂。 袁捕头眼神闪过一丝阴冷,诺诺道:“小人记住了,以后绝不再犯。” “这位袁捕头不说,我倒是忘了。”皮阳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袁捕头,记住了他的样子,旋即对着寇大人一抱拳:“寇大人,如果我自卫反击属于斗殴,那李家十六七个人围着在下一个人打,算什么?聚众斗殴?” 寇大人沉吟一阵,点点头道:“算!” “在下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这大宋的律法倒也略知一二。”皮阳目光扫过三小姐,正色道:“聚众斗殴乃是重罪,主犯按律杖责二百并入牢三个月,罚钱五百贯,且罪行记录在案,请问寇大人是这样吗?” 寇大人看了一眼三小姐,无奈轻叹一声:“是!” “既如此,我承认当街殴斗的罪名,也请寇大人判李家聚众斗殴。”妈的,扣大帽子这种事情,老子可跟美帝学了不少,吓都能吓死你,皮阳心里冷笑。 “你,你,你胡说!”三小姐见这无耻之人竟给李家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不由得心中大急,惊慌道:“分明是你蛮横无理在先,出手伤人在后,休得将所有责任全都推到我们头上,捏造罪名!” “我胡说?”皮阳冷哼一声:“你弟弟辱骂挑衅于我,教唆下人行凶,在知县大人面前颠倒黑白,桩桩件件,这满街的人皆可作证,你抵赖得了么?” 那李公子以前就横行乡里,惹得天怒人怨,但得官府庇护,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眼下见新来的寇大人似乎并无偏袒李家之意,一直以来积攒的怨气终于可以发泄,便纷纷上前作证,把李公子以前所犯的种种恶行也一并说了出来,皆都向寇大人请愿,将他重判。 寇大人双掌下压,安抚众人道:“请乡亲们放心,如果李清泽真是这般恶行累累,待本县查明实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三小姐一直忙于商事,无暇分心照管弟弟,此刻才知他竟在外惹了这么多祸,虽说寇李两家相交莫逆,但寇大人一向铁面无私,只怕这次不会轻饶了他。 想到此处,三小姐踉跄几步,险些晕倒在地,好在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她,寇大人急急上前,旋即又停了下来,眼神闪过一丝不忍,长叹一口气。 我靠!李家公子原来这么招人恨,依照乡亲们的控诉,说这小子十恶不赦都是轻的,皮阳听得暗自咋舌。本意是想让李家和官府息事宁人,所以才摆出一副一损俱损的姿态,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罢了罢了,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老子也不能做得太过头了。见三小姐一脸凄然的神情,皮阳叹了一口气,走到寇大人身边低声道:“寇大人,借一步说话。” 寇大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一边,“不知兄台唤本县何事?” “那个,寇大人不会真的想定李家公子的罪吧?”皮阳挠挠头:“我就顺嘴一说,要不是那袁捕头逼迫在下,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寇大人一愣:“怎地,你不打算状告李公子聚众殴打你了?” 皮阳两眼翻白,瞧你丫说的,我告他作什么,我不也斗殴了么,罚钱又挨板子的事情,老子才不干。皮阳嘿嘿道:“我与李家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皆因误会才大打出手,况且我也没吃什么亏,见寇大人与李家小姐相识,恐大人为难,在下就不状告李家了。” 寇大人面色一喜,急忙道:“兄台高风亮节,我替李家谢谢你,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皮阳微微一笑道:“在下皮阳,在这一带做些小生意,混口饭吃,上不得台面,倒是让寇大人见笑了。” “原来是皮兄,久仰久仰,不过,兄台方才所言,寇某却有些不赞同!”寇大人冲天抱拳道:“太祖爷曾言,农商之事乃国之根本,凡务农者,经商者,皆是我大宋的脊梁,商事不分大小,岂有上不得台面之说?” 至于吗,至于吗?!我就跟你客气客气,你说你这长篇大论的,用你给老子上政治课?皮阳忍住了想揍他一顿的冲动,抱拳道::“佩服,佩服!寇大人好觉悟,这国事岂是我一介草民可参悟的,古德拜!”说完扭头就走。 “兄台且慢!”寇大人急忙叫住他道:“即便兄台你不追究李家公子,可这乡亲们的诉求,寇某岂能置之不理?还请兄台与乡亲们随我到县衙,也好将那李清泽今日所犯之事,与以前的恶行一并记录。” “寇大人刚正不阿,为民请命,好官!在下佩服!!”皮阳竖起大拇指,心中却暗骂这人不懂变通,榆木疙瘩。 寇大人摆摆手,轻叹一声。 皮阳笑道:“可据我所知,这李家已离开巴东县达两月有余,乡亲们为何两月前不向代理知县告发,反倒现在借题发挥,趁势发难,想来这些控诉里边不免有些水分,而在下也只是想尽快平息事端,我看就别录什么口供了吧,都到饭点了,寇大人不饿我们饿啊!况且,我听那李公子也没作什么大恶,大人不如略施小惩,叫他日后收敛些,如此也可彰显大人的宽厚仁慈。” 寇大人沉思半刻,点点头道:“兄台言之有理,不过本县还需调查清楚,一经查实,绝不姑息!”说完又瞧了一眼皮阳,见他有些不耐烦,便道:“既如此,我便让师爷将有诉求之人的名字记下来,以便日后传唤。” 皮阳差点吐血,这死心眼儿劲儿的,人李家三小姐生得貌美如花,你若真将她弟弟下了大狱,看你以后还怎么泡人家?李公子也就天天带人打打架,欺负欺负老实人,给他一顿板子,揍他个三年半载不能起床,再罚点银子拉倒了,还查个屁。 寇大人哪知道皮阳心里狠毒的想法,冲他一抱拳:“兄台既然有意平息争端,寇某这就去告诉李家三小姐,也好让她感念兄台的宽宏大量,哦,兄台请便!” 感念个屁,像她那般刚愎自用的人,我又打他弟,又摸她脸,不喝我血就不错了。皮阳也懒得做过多劝说,向寇大人一抱拳,便收拾摊子去了。 第三十章 李清怡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寇大人站在三小姐身边说了几句,三小姐脸上一喜,又犹豫了半刻,这才向寇大人告了罪,款款走到皮阳身边,施了个万福道:“小女子李清怡,多谢公子宽宏大量。” 李清怡?清怡如泉,甘甜可口,嗯,好名字!跟李莲儿有得一拼!皮阳正要将衣服包起来,摆了摆手,不冷不淡道:“谢就不必了,经过此事之后,但愿你与令弟少些骄奢之气。” 李清怡虽不满他说自己骄奢,但也怕再次惹恼他,只得又行了一礼,拔腿就要离开,目光扫过皮阳手里的罗衫,突然一愣,旋即看清了那短衫袖口上的针线走法,急忙道:“公子,可否借你手中短衫一观?” 皮阳嗅觉敏锐,心道大事不好,这李小姐必是看出了衣服是出自于小丫头之手,他赶紧将衣服挽成一坨,打了个哈哈:“李小姐一个女孩子看男子短衫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卖下送给寇大人?” 皮阳冲远处的寇大人努努嘴,又眨眨眼,满脸神秘的笑意,试图转移她的注意。李清怡俏脸一红,嗔道:“你这人胡说些什么,我与寇准大哥之间乃是兄妹之情,我买衣衫送他做什么?他若是缺衣穿,直接到我铺子里来取就是了。” “嗯,真羡慕你们兄妹情深,这寇....”皮阳脑中闪过一丝记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忘了什么,想了半天眼睛一亮,跳起来道:“你你你,你刚刚叫他什么?” “寇准大哥啊,公子这是怎地了?”李清怡见他没由来的突然兴奋,甚是不解。 皮阳一拍手,指着寇大人,食指连点,舌头都大了:“他,他,他是....欸,不跟你说了,我找他去!” 皮阳将短衫掖进怀里,绕过李清怡,三两步跨到寇大人身边,一把拉起他的手握在双掌间,神色激动:“兄台,你就是寇准?” 寇大人被他这突然起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在下寇准,兄台认识我?” “认识认识,状元郎嘛,谁不认识!”皮阳将寇大人的手握得生疼,“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寇准被他这一番话吓得急咳两声,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低声道:“兄台莫要胡说,今年的新科状元乃是屈文韬,在下虽参加了今年的恩科,却是只中得一个小小的进士。” 进士?不是状元?皮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寇准,心道这人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岁数,传闻他是三十二岁中的状元,看来还得熬上几年。 “寇兄,请问你今年多大,哦不是,春秋几何?”皮阳放开寇大人的手,满脸神秘之色。 “唉----时至今日,在下已虚度了二十二个春秋,说来惭愧,还未对匡扶家国之事有半分建树,却是辜负了十余载的寒窗苦读啊!”寇准长叹一声,已是唏嘘不已。 我日,就问个年龄,你至于吗?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也太他娘的能伤春悲秋了。皮阳听得龇牙咧嘴,正要告辞,只听寇大人道:“诶,对了,兄台还未言明,你是如何识得在下?” “略有耳闻,略有耳闻。”皮阳讪讪一笑。 寇准奇道:“在下久居华州北地,一介小小儒生,既没功成名就,又无惊世之才,自问在西南之地....” “诶,寇兄切莫妄自菲薄!”皮阳打断他,打了个哈哈:“想你年纪轻轻就为官一方,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啊!” “兄台,你...” “寇兄,加油!怀挺!”见寇准大有刨根问底之势,皮阳赶紧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抱拳:“我看好你哟,高中状元,登阁拜相,指日可待!”说完在寇准一脸惊诧中转身离去。 寇大人楞了一阵儿,见眼下已无事需要处理,便带着官差和需要告状的百姓回了衙门。 皮阳转过头来,见李清怡和贴身丫鬟依旧站在原地,诧异道:“咦,李小姐,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是在等我么?” “劳请公子移步让开商铺通道,马车上的货物还需卸下置于商铺内。”李清怡盈盈行礼道。斜阳映在她的脸颊,一头青丝轻轻飘拂,像是那出尘的仙子,缎黄长裙将她微微下蹲的身躯映衬得前凸后翘,微风轻轻掀起她腰间丝带,又宛如一个出水芙蓉的洛神,直叫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皮阳吞了口口水,点点头:“你不说我都忘了,小姐要是早说你是这李氏布庄的主人,哪会有后面这许多的波折。” 李清怡心中恼怒,脸上神色却甚是平淡:“确实是小女子没说清楚,不过,官府有市令,街边商铺门前外人不得置摊贩售商品,难道公子不知?要说这后来的波折,公子也并非没有半点责任。” 皮阳憋着嘴嗯了一声:“听李小姐一席话,倒像是在下蛮横无理了,我是做生意的,当然熟知官府颁布的市令,只不过小姐望文生义,想必是没看过细则,细则上言,商铺开门营业时,商贩不得于当心门前置摊,商铺闭门时,商贩可暂时于门前置摊。李小姐,你要不要取尺来量一量,看看在下置摊处与你家商铺当心门之间有多少距离?” 李清怡急忙看了一眼丫鬟,丫鬟神色一急,连连摇头表示不知有此细则。 皮阳摆了摆手:“你也勿要费心去查什么细则了,可能是你家霸道惯了,门前无人敢置摊。”说完扶起独轮车,嘿嘿一笑:“再见了,李小姐!” “公子且慢!”李清怡见他要走,急忙道:“我知道那件短衫是子馨缝制的,你能否告诉我,她现下何处?” 皮阳停下脚步,眼中冷光闪过,杀心顿起,为了小丫头的安全,他不介意杀了任何人。 “公子可是担心官府告示上所言之事?”李清怡见他不说话,望着他的背影急忙解释:“你放心,子馨与我情同姐妹,我又怎会害她?” 皮阳打定主意今晚暗杀李清怡,此刻听她语气不似作假,便回头故作轻松道:“子馨?谁是子馨?这衣服是我娘子做的,在下不认识什么子馨。” “子馨何时成你的娘子了?”李清怡大吃一惊。 皮阳道:“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什么子馨。” “你莫要诓我,那短衫袖口的针线走法,我一眼便瞧出来了。”李清怡坚定道:“整个巴东县,这般走线的,就只有我与子馨了。” 针线走法还分人?皮阳打了个哈哈:“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怎知就你二人会这种针线走法?我娘子那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巧手!” 李清怡鼻子轻笑一声:“那倒是巧了,整个巴东县出了名的巧手,也就只有子馨了,公子既说她是你娘子,你这便带我去见她!” 第三十一章 赦令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皮阳暗自恼怒,脸上却笑嘻嘻:“我家娘子回娘家了,天色这么晚了,李小姐跟在下一起回去,孤男寡女的,好说不好听啊,我可是很爱惜名声的,少陪了,李小姐!” “公子你等等!”李清怡听他胡说八道,忍住了心中的怒气,几步撵上前,一路跟随着皮阳,急切道:“此次寇大哥自汴梁还带了一封赦令,是赦免子馨一家私通齐云寨罪名的刑部令!” 赦令?赦免吴爷爷和李爷爷一家,那我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接吴爷爷下山了?可别是这小妞儿套老子话吧?皮阳压住了内心的狂喜,不在意道:“这通匪的罪名岂是说赦免就赦免的,再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他不松口,只是那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李清怡反倒不着急了,附在丫鬟的耳边说了几句,丫鬟点点头,一路小跑进了县衙。 我日,这是要去报官?皮阳眼神急闪,脚步加快了些,而李清怡却是亦步亦趋的一路跟随,生怕他跑了。 跑,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跑顶多就再干一仗,没准儿寇准身上还真有赦令。皮阳打定主意,一会儿若是官兵来了就先擒了这小妞儿脱身,大不了带着吴子馨反上齐云寨,到时候小丫头当夫人,李小姐当丫鬟,一天一顿鞭子。 二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的往东行了一阵儿,一声呼喊自身后传来:“兄台,等等!”皮阳一转身,只见寇准和李小姐的丫鬟一路向自己奔来,不一会便来到了跟前。 “寇兄唤在下有事?”见他并没带官差,皮阳的戒心已消除大半。 寇准站定,呼了一口气:“兄台认识吴清河与李修贤?” 又来了又来了,不把那什么赦令先给老子看,只顾着套我话,都他妈的非得把重要的事放在最后说么?皮阳装着疑惑道:“不认识啊,寇兄是说衙门口告示上那两人吗?” 寇准一愣,看着李清怡道:“清怡贤妹,这是怎么回事?” 李清怡见皮阳还在装相,恨不得踢他一脚,苦笑一声:“寇大哥,你就先把赦令给他看看吧,反正迟早要张榜公布的。” 寇准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印着鲤鱼图案的蓝色信封,递了出去。 皮阳一把抢过信封,一边取出信纸,一边打哈哈:“寇兄对我实在是太好了,连官府信件都给在下看,呐,我先说明,是你们非要给我....”话还没说完,信纸已展开,上书: 经查,皇家贡品地樱桃井村民吴清河及其孙女吴子馨,并无通匪实质,故,归乡州府所呈二人之罪状,刑部不予批复。着令,荆湖南路各州各府,即日撤去有关吴清河、吴子馨通匪之告示,并恢复其名誉。斥令归乡州府知府王歧,纠察自省,善待烈士遗属。 皮阳赶紧翻过第二张,只见上书: 另有樱桃井村民李德云,虽其为匪,但罪不及家人,故,归乡州府所呈李修贤一家通匪之罪状,刑部亦不予批复,着令,荆湖南路各州各府,即日撤去有关李修贤一家通匪之告示,并恢复其名誉。赦令下达之日,各州各府须张贴告示,周知百姓。 看完赦令,见落款处有刑部印鉴,皮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把信纸信封胡乱塞回寇准手里,给了他一个熊抱,然后扭头就跑! 寇准有些发懵,见他眨眼间便跑出了百米,大喊一声:“喂!兄台,你的独轮车!” 皮阳停下猛地一转身,冲刺回来,一个急刹车,将怀里的罗衫扯出,塞给寇准:“子馨做的,送你了,就当是谢谢你的好消息!小车替我收着!”说完又扭头跑了,片刻便没了人影,只剩下三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玉珠,备马!”李清怡回过神来。 玉珠奇道:“小姐,你要去哪?” “你这丫头笨死了,你没听见他承认这短衫是子馨做的么?我跟着他寻子馨去!” 玉珠脸上一喜:“三小姐是说子馨姐姐跟他在一起?我也去!” 李清怡白了她一眼:“你去做什么?你又不会骑马,再说清泽眼下在医馆,你还是留在这里盯着伙计卸货,我接了子馨就回来。” 玉珠嘟着小嘴,偷偷地看了一眼寇大人,弱弱道:“寇公子不是在么,我也想子馨姐姐了,小姐你就带我去吧。” “你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李清怡没好气道:“寇大哥刚到县衙,还有诸多事情需要打理,再说他是知县大人,如何能让他帮忙看铺子?” 寇准正抻开皮阳送他的短衫仔细打量,此时听见她主仆二人的对话,笑道:“无事,我替你盯着,你二人快去快回。” “欸!”三小姐还未答话,玉珠却是抢着应了一声,说完欣喜不已的跑开了。 “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李清怡满脸歉意:“寇大哥,玉珠不懂事,你别.....” 寇准摆摆手:“清怡贤妹跟我这般客气做什么,只是眼瞅着天色将暗,若是路途太远,贤妹须得中途返回,以免为兄担心。” 李清怡轻轻应了一声,又与寇大人说了一会话,玉珠已牵着一匹白马跑了过来,她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又将玉珠拉上马背,告别了寇准,旋即轻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肚子,快速朝皮阳飞奔的方向追了去。 在特种部队时,负重跑个十公里是家常便饭,县城到渡河镇也就不过五公里,此刻一身轻装的皮阳,跑起来像脱了缰了野马似的,不到五分钟便赶了一半的路程,又跑了一阵,快到镇子时才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 一回头,见李清怡带着丫鬟骑马追了上来,皮阳放缓步子,奇道:“李小姐跟着在下做什么?” “去接子馨回去呀!”李清怡早已放慢马速,并排跟他一道前行。 回哪里,小丫头不就在家么?皮阳脑子瞬间有点短路,旋即明白过来,这小妞儿是想接她回李氏布庄打工。 “李小姐请回吧,我女朋友现在是个体户,就不去你家打工了?”皮阳停下步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清怡。 李清怡一愣,听不懂他嘴里跑出的新鲜词:“什么女朋友,什么个体户?” “吴子馨就是我女朋友啊!”皮阳嘿嘿一笑:“就是可以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那种关系!” “呸!”李清怡轻啐一口:“子馨那般美丽的女子,怎么会看上你这般不知羞耻的人?你莫要毁我家子馨的清誉!”三小姐初见他就没什么好印象,后来又差点被他轻薄,早已认定皮阳是个下流胚子,此时听他对子馨口生轻薄之语,心中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就是,子馨姐姐天仙一般的人儿,你也配得上?”李清怡身后的丫鬟也附和道,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皮阳一眼,一脸轻蔑的神情:“我看你也就生了一副好皮囊,端的是个斯文败类!” 第三十二章 从不动手打女人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我日,不就和小丫头谈个恋爱么,又是不知廉耻,又是斯文败类的,老子有你俩说得那么不堪吗?皮阳老脸一黑:“去去去,一边玩蛋去,子馨乐意跟我这个斯文败类搞对象,管的着吗你?” 其实皮阳这是犯了前世的经验主义错误,这个时代的女子哪有什么自由恋爱可谈,大多由父母指定,即便在大街上男女双方看对眼了,也不能做些瓜田李下的勾当,须得男方父母出面请媒人去说道,下了聘礼之后方能确立关系,即便如此,恋人之间尚未成婚时,见了面须得恪守礼数,拉拉小手已是惊世骇俗,遑论什么亲嘴,所以李清怡说他不知廉耻,倒也不是冤枉他。 “什么搞对象,不要脸!看来,今天来寻子馨是对的,我这便接她回去,省得受你欺负!”李清怡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皮阳虎着脸道:“对不起,我家小丫头不会再去地主老财家做工了,我们这些小家小户可以自给自足,受那剥削作甚?” 玉珠顿时不乐意了,哼了一声:“子馨姐姐才不是做工的,她是铺子里的主事,回铺子里总比跟着某些无耻之人在一起强!” 没想到小丫头还是个经理,嗯,比我这个渔夫强多了,不过经理也是打工仔,给个总裁也不干!皮阳不屑的切了一声,大手一挥,让她们赶紧滚蛋。 只是李清怡哪里肯就此离开,皮阳走一步她就催马跟一步,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不免被这种狗皮膏药似的行径激怒。 “李小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仗着自己是女子,就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我可是个无耻下流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皮阳眼中射出寒光,冷冷的盯着李清怡。 一个弱女子哪敌得过他这寒冷彻骨的眼神,李清怡不由得娇躯一颤,赶紧低下头去,但又不想弱了气势,“怎地,你还想动手不成?” 丫鬟玉珠躲在小姐身后瑟瑟发抖,有些哆嗦道:“小,小姐,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怕什么?!”李清怡强打起精神抬起头,鼓足勇气与皮阳对视:“这朗朗乾坤,自有王法,我看他能拿我如何?!” 皮阳一撇嘴,冷哼一声,“王法?李小姐看在下是那种在乎王法的人么?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说着上前扣住马嚼子两旁的铁圈,往外一拉,使缰绳失去对马的控制,然后牵起马头套,一边调转马头,一边望着李清怡邪魅一笑:“我真的从不动手打女人!” 李清怡大惊失色,急抖缰绳,慌道:“你做什么?放手!---玉珠,快下马....” 话音未落,皮阳早已跑到后面,使出吃奶的劲儿一脚踢在马臀边:“走你!”那白马吃痛之下,嘶鸣一声,差点将背上急于下马的二人颠下来,随即撩开橛子朝县城方向爆射而去。 皮阳朝她二人一挥手,哈哈大笑:“一路保重!” 丫鬟玉珠吓得哇哇大哭,李清怡惊慌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回头,只见她脸上的惨白还未褪去,却是眼中充满怒火,大喝道:“恶贼,我不会放过你的!” 靠,放狠话!当自己是灰太狼呢?皮阳对她竖了个中指,然后拍拍屁股,转身走人。 和李家主仆二人闹了一阵,心里甚是畅快,迫切的心情倒是冷却了不少,皮阳嘴里叼着狗尾巴,哼着小曲儿,一路闲庭漫步。 刚过拐角,不远处的木墙黑瓦映入眼帘,吊脚楼厢房西侧的窗户大开,一个身着粉裙的蒙面少女,双手捧着香腮靠在窗沿之上,正百无聊赖的眺望西方,小嘴里一会嘟哝几句,一会发出“啵啵啵”的轻响,吹动遮面的轻纱。 看清拐角处的来人,只见他一边跑一边朝自己飞吻,少女先是忍不住绽放开笑颜,旋即压住内心的欣喜,俏脸一寒,哐当一声合上对窗,变脸的功力出神入化。 又他娘的怎地了?中午才摸得她娇喘连连,也不像是大姨妈来了的样子啊,怎么心情又不好了?皮阳停下脚步,望着那扇刚合上的窗户直挠头。 女人心,海底针,可这天下就没有我这张嘴哄不住的小妞儿,皮阳嘿嘿一笑,满怀信心,迈开步子刚要走,路边林子里突然蹿出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麦色皮肤,生得虎头虎脑,他右臂上盘着一条蛇,蛇背面呈黑色,混杂着黄花斑,看似菜花,所以当地人将它唤作菜花蛇,是一种无毒蛇。 “皮阳哥,你去哪了,怎地才回来?我寻你半天了!”少年见着皮阳,脸上有些担忧的神情,说着又往吊脚楼瞥了一眼。 皮阳捏着蛇头取过少年手里的菜花蛇,笑着道:“找我做什么,又让我带你去捕蛇?---咦,这条蛇还挺大,够吃一顿了!” 少年名叫宋江,他爹宋刚也是个渔夫,初听少年的名字时,皮阳也吓了一大跳,旋即想起南宋那个宋江是个山东人,而且比这个少年晚出生了近一百年,所以就没在意了,小丫头她爹还叫吴用呢。 皮阳为人爽快,跟谁都合得来,早已和镇子里的人打成一片,一次去宋刚家喝酒喝大了,吹牛时说起自己野外生存训练的事,宋江听得着了迷,第二天便求着皮阳带他去捕蛇取胆,若是不应,他就自个儿去。皮阳吓了一跳,心说你倒是不怕死,关键你他娘的要是毒蛇咬成一具尸体,你爹还不得拿刀劈了老子?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他进山里教他捕蛇,好在这小子虽有一股虎劲儿,倒也还算聪明,去了几次后,便能分请手中的蛇有毒无毒了。 宋江压低声音道:“我寻你不是去捕蛇的,方才我路过你家屋后,听见你娘子拿刀在劈什么东西,嘴里还念着:‘叫你还不回来,叫你在外边风流快活,劈死你,劈死你!’我担心你回去真被她给劈了,就在镇子里寻了你一圈。”说着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皮阳一眼,见他一个渔夫穿得人模狗样,不由得有些怀疑:“皮阳哥,你不会真是在哪个寡妇的家里风流快活吧?” 皮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大怒道:“我他娘的有那么逊吗,要风流也要找大户人家的小姐风流啊,再说你见过有大白天去寡妇家的吗?” “那你打算晚上摸进去?” 我日,被这牲口给干败了!皮阳气得直哆嗦:“你哥我长这么帅,能干那种没品的事?---拿着你的蛇,滚滚滚.....” 宋江接过菜花蛇,刚要滚,无意间扫了一眼皮阳的身后,突然瞪圆了眼珠子,直直的盯着远处,喃喃道:“天仙下凡了!” 第三十三章 买了两个丫鬟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你小子发花痴了吧,太阳刚落山你他娘的就做梦?除了我家小丫头,这镇子上还有别的仙女?皮阳朝宋江不屑的呸了一声,转身望去,只见李清怡带着满面怒容朝自己奔来,裙摆上全是细屑,发髻凌乱,头上还插着几根稻草,模样看起来很是狼狈。 这模样是仙女?哪里来的行为艺术工作者?皮阳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宋江的眼光,见李小姐顷刻间便冲了过来,喉咙里发出低吼,眼睛里射出熊熊怒火,像极了一头发怒的小母豹,看样子是想将自己暴揍一顿。 皮阳吓了一大跳,夺过宋江手里的大蛇护在身前,惊骇道:“李小姐,冷静!你看这是….” “啊!”一声惊天尖叫,李清怡转怒为惊,香汗淋漓的小脸瞬间惨白一片,愣愣的站在原地,脑中一阵轰鸣,忽的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尖叫,那尖叫声惊天地泣鬼神。 “小姐,你这是怎地了?”丫鬟见三小姐又折返了回来,还喊得这般凄厉,不由得心中大骇。李清怡慌乱中听见熟悉的声音,像是黑暗中见到了一丝光明,猛地奔向玉珠,一头扎进她怀里,浑身如筛抖,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自己主仆二人跳进稻草堆里脱离险情,一路奔跑回来,本打算报仇雪恨,却没想到又遭了那无耻之人的欺负,李清怡想到此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抱着丫鬟哭得死去活来。玉珠见小姐说不出话,只顾着痛哭,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定是那恶贼的功劳。 咦,又让小妞儿受惊了?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怎么能让她一天之内受我好几次惊.....吓呢?老子有罪啊!皮阳心中暗自检讨,一把将大蛇扔到宋江身上,摇头长叹一声,朝主仆二人走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玉珠见那恶贼竟走了过来,不由得大怒:“还嫌我家小姐被你欺负得不够吗?你给我滚开!” 李清怡原本已停止了大哭,正不断的抽泣,此刻听见那无耻之人又到了自己身边,赶紧抱紧丫鬟,顿时提高了哭泣的音量。 “哎哟,别哭别哭!!”见她起势又要嚎啕,皮阳吓得连连摆手:“李小姐你看,我把那大蛇扔了!” 李清怡自丫鬟怀里抬起头,却不敢转身,狐疑道:“真的?” “真的真的!我从不骗人,再说那蛇也没毒,你不用怕的!”皮阳忙不迭的点头。 李清怡缓缓扭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皮阳,见那恶人手里果真没有大蛇,这才转过身,却是早已提不起精气神,更别说发怒了。只见她粉雕玉琢的脸颊上沾满了泪痕,弯弯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还不时地抽泣一声,那委屈巴巴的模样,我见犹怜。 皮阳叹了一口气道:“李小姐,你不就是想见子馨么?我这便带你去见她。” “真的?——”李清怡又是一声抽泣。 你他娘的就会这一句?皮阳满头黑线:“你要再这样哭下去,我怕长江一会涨潮把我房子吞了,敢不带你去吗?” 李清怡顿时脸红过耳,急忙低下头去,从怀里取出手帕,胡乱地擦着泪。玉珠听他说得有趣,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皮阳见她收拾好仪容,一指不远处的吊脚楼:“呶,那就是我家,跟我来吧!”说完率先迈开步子,朝家走去。 玉珠跟在小姐身后,一边走,一边取下小姐头上的稻草,取完稻草又替她去拍裙摆上的草屑。皮阳听见身后一会哗哗响,一会啪啪声,心道,该不会是拍到屁股上了吧,这响声也太清脆了。 皮公子心中热流涌动,忽听身后没了动静,转头一看,只见主仆二人拥在一起,脸上一片惊慌。 皮阳朝站在前方的宋江大喊道:“把你玩意儿拿远点,再吓着人家!” 宋江挤眉弄眼:“皮阳哥,这两位小姐哪里寻来的?” 皮阳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二女,哈哈一笑:“今儿去县城里买的两个丫鬟,长得一般,也不知道会不会伺候人,凑合着用吧!咦,你小子怎地还不走,把我丫鬟吓跑了怎么办?走走……” 屁!你要说那扎着俩小辫的姑娘是丫鬟我还信,她旁边那位,长得像仙子,穿的是罗裙,傻子也看得出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宋江一竖大拇指,你牛,还真勾搭小姐去了! 领着李清怡来到屋前的阶梯下,见夲屋两边的厢房大门紧闭,自己那一边还上了锁,想起刚才小丫头怒关窗户的情景,也不知道她发的哪门子火,不过给她飞吻的时候,她是开过笑脸的,想来应该不是责怪自己回来晚了。 皮阳有心拿李清怡当意外惊喜去哄她,便压低声音道:“子馨不知道你来了,咱给她个惊喜,一会你二人千万别出声。” “嗯嗯!”玉珠忙不迭的点头,嘻嘻一笑,李清怡此刻已恢复了神志,也点点头,眼神不善的看着皮阳,低声道:“你刚才说我和玉珠是你买的丫鬟?” 皮阳一脸正经,“哦,刚才那小子以为你俩是我去凤鸣院嫖的粉头,为了不引起误会我才这般说的!” “呸!!”二女同时一声轻啐,心道这人也太不要脸了,无时不刻的轻薄女子,端的是个下流胚子。 三人悄默声的进了夲屋,皮阳轻叩房门:“子馨,我回来了!” 除了江水拍岸的声音,仿佛一片寂静!皮阳扭头看了一眼江边的小船,确定小丫头没出海,又叩了几下门,使起中午的肉麻攻势:“小仙子,小宝贝,小乖乖,小甜甜,哈尼,达令,快开门让我进去呀!” 李清怡二人在他身后听得满头恶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全都是:这人的脸皮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正要发起第二轮攻势,屋子里忽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有人从卧榻上下地,皮阳赶紧耳贴木门,几声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后,又没了声响。 嘿,不信还治不了你了,皮阳提高些音量喊道:“宝贝儿,我知道你…..” “宝你个头啊!还喊?”还未待皮阳喊完,屋子里传来小丫头又羞又怒的声音。 皮阳心中大喜,不怕你生气,就怕你不言语,只要你开口,手段尽在手! 第三十四章 相公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炎竖起耳朵听了一阵,见又没了动静,便轻声唤道:“小宝贝,你先开门,我给你买了两个大布偶,可大了,立起来跟你一边高,不信你出来看看!” “不开!”门板上忽的“咚”的一声,皮阳吓得一激灵,却是小丫头拿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只听她怒道:“大骗子,刚还见你空着手,哪有什么大布偶?!” 这小妮子是越来越不好骗了,关键也不知道为啥生的气。皮阳深知,在女人向我方发起冷战时,询问敌方诱因,对症下药,乃是兵家大忌,问就是我方全错,唯有不要脸皮,死缠烂打,直至敌方主动缴械,方为上策,“亲爱的,你是我小心肝,我怎么会骗你呢,骗你就等于骗我自己,乖,快开门,我把布偶给你抱进去。” 身后的二人已经对他彻底无语了,这人眼里还有礼法二字吗?也不知道子馨怎么会遇到一个这么不要脸的人?李清怡不由得为吴子馨深深担忧起来。 皮阳贴着木板又侦查起屋里的动静,虽然那响动轻不可闻,但他听力极好,只听似乎有人踮着脚尖正一步一步往门口走来。 “喂,小心肝,你还在吗?”皮阳轻唤一声,假装不知道她走近了,“要不然我唱个小曲儿给你听,你再让我进去,好不好?” “不听!” 皮阳压根就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嘿嘿一笑:“你听好了-----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快开快开你快开,相公已回来,快点把门开!” 李清怡和小丫鬟听得面红耳赤,身上那个汗啊! “你要死了,不许唱了!”屋子里的吴子馨又羞又恼,也不知他在哪里学的这些不要脸的小曲儿,不分时间场合,张嘴就来,天生不知害臊,偏偏又是自己挑的情郎。 “不唱了,不唱了!——小宝贝,可以开门了吗?我饿了!” “饿死你!”小丫头哼了一声道:“你说,上午回来晚了我还没找你算账,怎地下午还回来得这么晚?我看你肯定勾搭上哪家的狐媚子了,不然能让你这般流连忘返,忘了归家?饿了找你外面的小情人给你做饭去!” 汗!原来是因为这个,稍微回来晚一点就是在外面养了小情人,以后还能不能在外逗留了,还能不能有点私人空间了?这丫头疑心也太大了,不惯你这臭脾气。皮阳正色道:“宝贝,我错了,我不该回来这么晚,我不应该让我家小可爱一个人在家里这么久,我认错,我反省,保证以后出门天天带着你!” 小丫头的声音近在耳边,语气却是已好了许多:“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皮阳回头冲李清怡眨眨眼,意思是我厉害吧?李小姐瘪嘴两眼一翻,意思是你恶不恶心?皮阳老脸一黑,转头嘻嘻一笑:“嗯嗯,我说的,来,开门,我给你布娃娃!”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鬼混,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吴子馨拔下门销,打开门道:“你给我买的布偶在……” 看见坏胚子身后正一脸笑意望着自己的三小姐,吴子馨先是一愣,旋即啊的一声惊呼,一个健步跨出门来,自腋下抱起李清怡转了一圈:“哇!三小姐,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子馨姐姐,还有我还有我!”玉珠跳着脚期待道。 “哇,玉珠,你也回来啦!”抱起玉珠又转了一圈。 “子馨宝宝,还有我还有我!”皮阳张开双臂跳着脚,满怀期待。 “……………” 李清怡和丫鬟轻蔑的看着他,小丫头小脸一红,走过来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压低了声音:“你莫要瞎说,有人在呢!” 皮阳虎着脸道:“凭什么?不公平!你连两个布娃娃都抱了,抱一下我怎么了?” “呸,什么布娃娃?重得跟头猪似的,谁要抱你?”想起他刚才在外人面前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小妮子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 皮阳老脸一黑,正要说话,李清怡一把拉过小丫头的手道:“子馨,别理他,走,跟我回去!” “啊?”吴子馨一楞:“三小姐,回哪里?” “当然是回家了!”李清怡急忙道:“明天铺子开始营业,你不回去哪行?” 小丫头神色一暗,落寞道:“三小姐难道不知道官府正在通缉我?到近处转转都要蒙着面,我哪敢上县城!” “子馨姐姐,你还不知道吧?”玉珠嘻嘻一笑:“新来的县令大人带了一封赦令,刑部赦免了你们一家人,你现在想去哪里去哪里!” “真的?”吴子馨有些不敢相信,紧紧捏着三小姐的手:“三小姐,玉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李清怡面露苦笑,心说这丫头的手劲儿也太大了,赶紧反握住小丫头的小手,脑袋冲皮阳一扬:“呶,你问他,他亲眼看过那封赦令。” 吴子馨扭头看向皮阳,见他点点头,小丫头楞了一阵儿,忽的牵着三小姐蹦个不停,和三小姐蹦完,又拉着玉珠蹦,跟玉珠蹦完,又跑到皮阳身边给了他一拳头,总之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皮阳摇头一声轻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小丫头只要一兴奋就会不知所措,只是下回能不能对别人狠一点,对老子温柔点,中午掐大腿,这会儿捶胸口,当老子是你的人肉沙包? 吴子馨兴奋了一阵,冷静下来后,开始盘算起何时去接爷爷和外公一家下山,如果不回樱桃井,是不是该租一个大点的房子。正细算着和坏胚子攒了有多少钱,李清怡拉住她道:“子馨,别算了,还租什么房子?宅子里有的是房间,你爷爷和外公下山之后,想住哪间住哪间,那是你的家,你自己安排,走吧,跟我回家!” 吴子馨偷偷瞧了一眼皮阳,见他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沉思了一会便轻轻挣开被握住的小手,轻声道:“三小姐,可这里也是我的家,还有我的….”小丫头脸上鲜红似血,声音细如蚊呐,“我的相公!” 李清怡大惊失色,慌张道:“才两月未见,你何时嫁人的,我不信,是不是有人强迫于你?”说完狠狠的瞪着皮阳。 “肯定是!”玉珠搭腔道:“他这个人卑鄙无耻,手段恶毒,子馨姐姐肯定是受了他的胁迫,你不用怕,新来的知县大人是小姐的世兄,我们报官把他抓起来!” 小丫头听得一头雾水,卑鄙无耻?手段恶毒?她好奇的看了一眼皮阳,见他神情淡然,但是眸子里寒光隐现,小妮子太了解他了,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 吴子馨赶紧走到皮阳身边,拉住他的手轻轻一捏,示意他不要发火,正色道:“玉珠,你莫要胡说,我相公为人处世堂堂正正,一向与人为善,在这个镇子里也是有口皆碑,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皮阳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小丫头了解我,要不是有外人在,说不得该好好爱抚我的小乖乖一番。 李清怡有些惊讶,这人是善是恶,她亲有体会,想不通子馨何以如此维护他,而且看样子也非受他胁迫,难道他二人真的成亲了? 玉珠却是听得气急败坏,将他在县城和路上所做的事,以连珠炮似的速度讲了出来,说完还不解气,狠狠道:“子馨姐姐,你说他这人是不是手段恶毒,还下流无耻?” 吴子馨听她说完暗自好笑,险些乐出声来,心道,难怪刚才听到外面又哭又叫的,姓皮的也太坏了。小丫头忍住了脸上的笑意,上前拉住李清怡的手道:“三小姐,我替他给你道个歉,相公虽喜欢捉弄人,但是心底不坏,你别放在心上。” 李清怡沉吟良久,长叹一口气:“子馨,既然你许了人家,我也不好强留,只是委屈你了!” 靠,小丫头跟着我不知道多甜蜜呢,什么委屈她了,这小妞儿是专程来拆老子台的吧?皮阳将吴子馨拉到身后,嘿嘿一笑:“李小姐,我们家子馨不知道你们要来,没准备多余饭菜,就不留二位吃饭了,请回吧!” 第三十五章 晚餐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让开,胡说八道些什么?!”吴子馨赶紧扒拉开皮阳,一把握住李清怡的手道:“三小姐,他这人就是爱胡闹,你别往心里去,走,先进屋,我给你和玉珠梳头。” “嗯!”李清怡点点头,跟在吴子馨身后,进门前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皮阳,轻哼一声。 玉珠行在最后,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猛地关上房门。 这他娘的是我家吧,甩脸子给谁看呢?皮阳大为恼火,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便扯着嗓子喊道:“子馨,我饿了!” “你不说今儿个吃古董羹么?木炭在灶台边的罐子里,菜我也洗得了,你多备些底料,三小姐和玉珠还没用餐呢,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吃。-----玉珠,把钥匙给他去。” 房门打开,小丫鬟站在门内咬着银牙,大有一飞刀扎死敌人的态势,使出洪荒之力将钥匙砸了过去,皮阳看准来势,一把稳稳接住,冲她一挑眉:“小样儿,你还差得远呐!”玉珠不屑的哼了一声,扭头砰的一声又关上门。 现在当丫鬟的都这么拽?真是什么样的厂子出什么样的货,中午的晴儿,虽是嘴上不饶人,但人那叫心直口快,还能知错就改,玉珠这丫头却是毫无教养,牙尖嘴利,跟自家小姐一样,是非不分。 暗自愤懑了一阵儿,皮阳打开房门,穿过厢房,来到灶屋生火熬起了火锅底料,熬牛油很是费工夫,他坐灶前无聊,便取出怀里的票子数了起来,衣裳大多以八贯铜钱卖出,少数几件罗衫以十贯出售,除去送给寇准那件短衫,十四件衣衫一共卖了一百十二贯铜线。 靠!小丫头一个月能挣这么多钱?两个月就能买一套海景房,老子可真是捡到宝了!皮阳仰天哈哈大笑,一点吃软饭的自觉都没有,李家主仆二人带来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天色渐暗,皮阳已将火锅底料和大骨汤熬好,来到夲屋点了三四盏灯,架好桌子,支起铜锅,㧟了两勺底料,用骨汤煮了起来。 “好香啊!”汤底刚沸腾开,丫鬟玉珠在厢房里闻到香味,发出一声惊叹,她旋即打开房门,冲到桌子边嗅了几口,欣喜道:“太香了!这古董羹的汤底你做的?” 皮阳瞄了一眼玉珠,见她换了一套子馨的衣服,去了小辫,一头黑发自然垂落,比起此前的双丫髻,少了几分俏皮,却多了几分成熟。 没想到这小姑娘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皮阳嘿嘿道:“香吧?!你和你家小姐名义上来找人,却上我家又蹭穿又蹭吃,亏心不你俩?” 话音刚落,吴子馨冲出门来,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又狠狠的拧着他腰间的细肉,咬牙道:“叫你胡说八道,叫你口无遮拦!道歉!” 李清怡缓缓行了出来,见那恶贼受苦,心里一阵快意,声音却带着些歉意:“子馨,你莫要为难皮公子,本就是我和玉珠诸多打搅,该我们赔罪才是,怎敢让皮公子道歉?说起来,皮公子心生怨恨,一路上言语轻薄,手段百出,却也是我和玉珠该受的,你快些放开他吧!” 小丫头听完三小姐的话,暗自替姓皮的羞愧,手上的力道便大了几分。 “疼疼疼….我道歉,我道歉,你先放手!”皮公子疼得咧开大嘴,心里早将李清怡全家骂了个遍,见小丫头虽是卸了力,手可还没放下。 皮阳脸上浮起一个比哭还难看得笑容:“玉珠姑娘,对不起,你和你家小姐吃我的穿我的,那是给我面儿,我不光不兜着,还出言不逊,实在太不应该了!” “我还不吃了呢!”玉珠却是个玲珑心思,哪里听不出他是嘴上道歉,话里话外还是在揶揄自己和小姐,哼了一声道:“小姐,我们走!” 李清怡却是早已恢复了初见时的冷静与淡然,轻笑一声:“玉珠,我有些饿了,坐下来用餐吧,吃完给他些铜钱就是了。” 吴子馨神色一急,拉住李清怡,急道:“三小姐,你这不是看不起……” “别说了,歉也道了,肉都快煮老了,快坐,都坐下来吧!”这也有钱赚?皮阳心中大喜,赶紧截住了小丫头的话头,反正跟这小妞儿不对付,她的钱不赚白不赚。 请众人入了席,自己也一屁股落定,他打了个哈哈道:“李小姐你看,我家子馨一套衣服值十贯铜钱,两套就是二十贯,这顿饭有蔬菜,羊肉,鱼肉,猪肉,牛肉丸子,海疙瘩等等,不算锅底高汤什么的,就算你——疼!啊,不是,我是说衣服送你了,鱼啊肉啊什么的,你们可劲儿吃,可劲儿造,谈钱多伤感情!” 吴子馨在桌子底下狠狠揪着他的大腿,皮公子疼得脸上肌肉直抽抽,只得捏紧了拳头生生的受着,小丫头讪讪的笑道:“三小姐,玉珠,他就这张破嘴,你们别介意,都饿了,吃饭吧!” 李清怡见他二人脸上表情古怪,那能不知道那下流胚子在受苦,忍住了笑意,淡淡道:“子馨,你还是让皮公子把账算完,我现在就把钱给他,也好吃的安心些。” 吴子馨眼中带着寒光看向皮阳,要是没有三小姐在,只怕会掐得他浑身发紫。皮阳迎着小丫头的目光,浑身打了冷颤,大手一挥,满面正气:“李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这样的大户人家小姐,平时请都请不到,今儿个我是倒了八….沾了八辈祖宗的福气,得贵客驾临寒舍,我能要你钱吗?再说了,你是我家子馨的前上司兼好友,我能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吗?谁再跟我提钱跟谁急!----吃菜!” 小丫头白了他一眼,自己挑的这个人,长得相貌堂堂,穿得像模像样,偏生得一副又痞又坏的性格,什么话到他嘴里就变了味儿。 李清怡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与玉珠今日就厚颜一回,皮公子若是哪天反悔了,尽可去李氏布庄找账房先生。” 吴子馨急忙道:“三小姐,他开玩笑的,还能真管你要钱?相公不是那样的人。” 第三十六章 误会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李清怡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倒是一旁的丫鬟玉珠许久没吭声,见了美食,早就把对皮阳的恨扔在了脑后,只见她小口连连哈气,小手在嘴前扇呼了几下,兴冲冲道:“好吃好吃!小姐你快尝尝,这古董羹比京城兴源楼的还好吃许多!” 玉珠喜好美食,而且还有些挑嘴,连她都说好吃,想来也差不到哪去。李清怡夹些蔬菜吃了几口,眼睛一亮:“确实不比兴源楼差,皮公子倒是好手艺!” 皮公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听李小姐夸赞自己,也顾不上说话,只是摆摆手算是客气一下,夹着什么是什么,象征性的吹了几口就狼吞虎咽起来。 吴子馨放下筷子骄傲道:“那是!相公做羹底的手艺,可不比那些酒楼里的厨子差!” “酒楼的厨子水平比这还差?”皮阳往嘴里塞了一颗丸子,含糊道:“李小姐,那叫兴什么楼的,很出名么?” 李清怡微微一笑,点头道:“据说兴源楼在晋国时期就很出名,只做古董羹生意,听说那羹底是他家的独门秘方,上月进京城,我也是慕名而去,倘若不是今日有幸尝到皮公子的手艺,便觉得兴源楼的古董羹是天下最好吃的。” 皮阳以前去姐夫的火锅店里帮过忙,店里的大师傅是个姓孙的老头,他熬火锅底料期间,绝不让其他工作人员靠近,老板都得乖乖走开。 孙师傅对皮阳却是个例外,不仅让他在一旁观摩,还教他具体步骤,牛油和植物油的掺兑比例,什么时候放什么料,事无巨细,全都说给他听。这一来二去,皮阳虽是掌握了方法,可轮到自己上手,却发现只学到了皮毛。 照李家小姐所言,自己学的这点皮毛,竟也比过了那京城名店,皮阳心思活跃开来,急忙问道:“那兴源楼都有哪些菜品,如何定价?劳烦李小姐说与在下听听。” “皮公子莫不是想经营酒楼?”李清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皮阳嘿嘿一笑:“就随便问问,哪有钱开什么酒楼!” 李清怡面带笑意,夹起一片鱼肉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抿嘴道:“公子的手艺自是没话说,可经营酒楼之事,非是家财万贯所能为的,置楼数千贯,修缮数百贯,登记造册百十贯,不知公子财有几何?” 靠!拿皮爷不当干部?好歹我与小丫头现在也算是小康之家了,再奋斗个一两年,老子给你开个五星级酒店看看!皮阳摊开双手:“家无分文,人有两口!” 吴子馨一瞪他:“我爷爷呢?” 皮阳冲小丫头谄媚一笑,急忙道:“三口,三口!” “既如此,清怡还是劝公子放弃那般不切实际的想法。”李清怡取过餐布,擦了擦小嘴,一脸认真道:“家姐的夫家乃是做酒楼营生的,公子不如把这羹底的配方卖与我姐夫,既不至埋没了公子的手艺,又可换得银钱让子馨过得轻省些,可谓是一举两得,公子意下如何?” 皮阳抬眼打量着李小姐,心道,你看看,资本家的嘴脸就是难看,心眼儿也太坏了,多俊俏的一小妞儿,多好的身段,多大的兔子,简直辱没了胸大无脑这么褒义的词,老子现在把配方卖给你,以后怎么跟你们竞争?临了再说老子剽窃你们! 李清怡见那下流胚子的眼光落在自己胸部,只见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顿时心里燃起怒火,一只脚朝皮阳方向伸去,待探到他脚掌,便暗咬银牙,拿脚跟用力的跺在上面,又狠狠的钻了几下。 “哎呀!”玉珠却是率先叫了起来,李小姐吓得浑身一颤,赶紧收回玉足。丫鬟弯腰朝桌子底下瞧了一眼,抬起头,啪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指着皮阳悲愤道:“无耻恶贼,你竟敢暗地里对我下如此毒手,我,我与你拼了!”说完就起身踹开椅子,捏紧了小拳,凶神恶煞的朝皮阳扑去。 吴子馨被玉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抱住她道:“玉珠,好端端的,你这是怎地了?” “你问他!”玉珠悲愤交加,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泪儿扑簌簌的往下掉,一指恶贼道:“你问他为何在桌子底下踩我脚?” “相公踩你脚?”吴子馨好奇的看了一下皮阳,见他也是一脸无辜,便附在玉珠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丫鬟闻言脸颊瞬间一片绯红,轻啐一口,暗骂一声下流,旋即一愣,奇道:“不是他,那是谁踩我脚?” 皮阳扫了一眼李小姐,见她眼神飘忽不定,脸上隐有些愧疚之色,三两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了个明白,我日,好险,这小妞儿竟然想摧残老子,幸亏老子刚才眼神调戏小妞儿,两条腿却在调戏小丫头。 “李小姐,玉珠姑娘怕是见了鬼,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皮阳盯着李小姐嘿嘿直笑。玉珠听了却是吓出一个激灵,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惊恐的环顾四处。 “你才是鬼!”李清怡狠狠的瞪了一眼皮阳,又换上一副歉疚的表情,支支吾吾道:“那个,玉珠,刚才...刚才有蚊子叮我腿,原本想甩掉蚊子,没曾想踩你脚了,不好意思!” “三小姐,是你?”吴子馨和玉珠异口同声。 丫鬟虽是脸色有些讶然,心里却是长出一口气,不是鬼就好,不是鬼就好!见三小姐一脸羞愧,便急忙道:“小姐,没事,也不算太疼,只要不是某些下流胚子踩的就好!” 李清怡起身上前拉起丫鬟的小手,又感动又惭愧,低声道:“玉珠,对不起。” 你是小姐,我是丫鬟,哪有主人给下人道歉的,玉珠诚惶诚恐,反握住小姐,安慰了一番,待众人坐定,她当没事发生一般,又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皮阳也不揭穿李小姐,冲她一竖大拇指,你厉害,做生意的就是他娘的会忽悠人,说起假话来一套套的,便生别人受了罪,还感恩戴德。 李清怡见皮阳脸上的神情,恨不得生吞了他,几次忍不住就要伸出脚,却又怕再次踩错人,只得咬着牙忍住了。 第三十七章 子馨的憧憬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一顿饭下来,天已大黑,吴子馨和玉珠收拾起碗筷,皮阳岔开双腿靠在椅子上,跟个大爷似的,拍了拍肚子,又美美的打了个饱嗝。 李清怡眉头一皱,一脸嫌弃:“衣冠不整,坐没坐相,呃逆不避,简直不堪教化!” 你奶奶个腿儿的,找茬是不?在自己家里还正襟危坐,你装得好看,老子还累得慌呢。皮阳嘿嘿一笑,满脸戏谑:“李小姐出身大户人家,见着的都是知书达礼的君子,大概很少接触像我这样的市井小民,让您受委屈了!” 李清怡恨了他一眼,偏过头去懒得搭理,皮公子直起身子,压低声音道:“诶,李小姐,我有些好奇,你们这些斯文人想打嗝,是不是跟放屁,哦,骚瑞,是不是跟出虚恭的时候一样,需要避人?” “你,你....”凡见过的男子,哪个不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谦谦有礼,听他口出如此粗鄙之语,还装作一脸正经,李清怡气得娇躯颤抖,已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下流胚子了,眼睛充满怒火的看着他,憋了半天才道:“粗俗!” “切!” “哼!” 二人同时偏过头去,不知道的人看那神态,还以为是两个斗气的小情侣。 吴子馨和玉珠在厨房收拾妥当,来到夲屋,看见他二人脸上表情,哪能不知这是又吵了嘴。 吴子馨走到皮阳身边坐下,拉住皮阳胳膊低声道:“你就不能让着点三小姐,何故非要气她?” 我气她?哪次不是这小妞儿主动气老子的?皮阳脸上泛一丝起苦笑,知道小丫头夹在中间为难,便拍了拍她手背,轻叹一声,点点头表示了然。 一边玉珠也在轻声的劝慰自家小姐,李清怡面色好了许多,她本就是一个性格坚强的女子,遇事处变不惊,待人有礼有节,只是没想到碰见这么个无耻下流的人,每次与他没说两句就乱了分寸,失了气度,仿佛着了魔一般。 众人沉默了一阵,李清怡脸上恢复了淡然的神情,看了看吴子馨,轻唤一声:“子馨?”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情郎,轻声道:“皮阳,我,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皮阳拉住她的手,温柔道:“以你性格肯定在家待不住,既然眼下可以大大方方的出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支持你!” “真的?”小丫头惊喜出声。 “当然是真的!”皮阳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俏鼻:“你看相公是那种不开明的人么?” “你待我真好!”小丫头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李清怡也有些意外,悄悄的看了下流胚子一眼,没想到他下午还坚决反对,现在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嫁了人家的妇人在外抛头露面,难免遭人闲言碎语。 三个女子正在欣喜间,皮阳扫了一眼李小姐,突然道:“不过,在下想了解了解,李小姐给我家娘子开的月俸有几贯?” “怎么?皮公子是担心我亏待子馨?”李清怡轻笑一声:“你放心,清怡把子馨当成家人,自是不会亏待于她,虽说银钱不多,总好过与公子一起打渔为生。” 皮阳不理她的轻视,憋嘴道:“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什么家人不家人的,你与她再亲,亲得过我?你就直说,给她开多少钱一月?” 小丫头听他与三小姐谈起了钱,小脸一红,拿膝盖直撞他大腿,皮阳呲了一声道:“你老碰我做什么?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去别人那里做事,当老公的问问薪资怎么了?” 吴子馨心里又气恼又甜蜜,看了一眼三小姐,有些不好意思。 俗气!李清怡白了皮阳一眼,淡淡道:“子馨作为主事,以前月俸五贯,眼下巴东第二间铺子正在修缮中,只待择日营业,她今后不免多些操心,我打算再加五贯。” 嗯,还算对得起主管经理这个级别的价钱。皮阳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沓交子,甩得哗啦啦响:“李小姐,不算在下送与寇大人的衫子,这是子馨在家一个月缝制成衣所得毛利,共一百二十贯,除去成本,尚有七八十贯,你就给她十贯的月俸,未免小气了些。” 李清怡一惊,八十贯?快赶上铺子一个月利润的两成了。小丫头却是惊呼一声,夺过皮阳手里的交子,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下午就卖光了?” “可不就都卖了么!”皮阳冲李清怡一仰头,哈哈一笑:“我老婆做的衣裳结实又好看,城里那些人抢都抢不过来!” 李清怡倒是不反驳他,子馨做的衣裳原本就受欢迎,想买须得预定,待她闲下来才有工夫赶制,李小姐点点头道:“此言不虚。” 皮阳嘿嘿一笑:“李小姐,在下也不想让子馨闷在家里成天缝衣服,但是,你看,你也多少.....” “你别吵,刚数一半让你打乱了!”小丫头数得正起劲儿,被他打断很是不满,瞪了他一眼,又从头一张一张数起来:“十贯,二十贯,三十,四十,四十五,五十......” 嘿嘿,我家小丫头也是个小财迷。皮阳手拖着脑袋撑在桌子上,歪头看着小丫头数票子,乐得眉开眼笑,倒是忘了去跟李小姐要价。 吴子馨数完票子,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存款,合计了半晌,一拍手惊喜道:“皮阳,我们可以买一套带吊脚楼的房屋了,你看啊,一套三间厢房的木屋二百贯,我们手里现在还多几十贯,要不买一套四间厢房的,把爷爷和外公他们都接来?” 小丫头憧憬着美好,喜笑颜开,皮阳嗯嗯两声,脑袋里却想着怎么着也得买一套大宅子,要不厢房之间离得太近,木板又不隔音,和小丫头办事的时候不太方便。 李清怡沉默不语的看了他二人良久,不免神色有些黯然,轻声道:“子馨,铺子里一个月的利润你也知道,若是给你八十贯月俸,只怕其他人的工钱我就开不出来了。” 第三十八章 教做生意1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吴子馨笑着道:“三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相公方才与你说笑呢,除去购置布匹的钱,利润也就五十贯,三小姐又不是不了解子馨,若不是情势所逼,哪里还闲得住,遑论在家天天缝制衣裳?我回去了还是原来的月俸吧。” “这如何使得?”原本以为自家已养不起子馨这条大鱼,见她自降身价,李清怡既惶恐又感动,急忙道:“以子馨你的能力,五贯铜钱的月俸都让我心下难安,你这般说话,不是成心让我愧疚么?” 吴子馨压根儿就不在意加不加俸,刚提拔为主事时,一听说有五贯铜钱的月俸,她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直把三小姐当做恩人,此时听三小姐跟自己谈起银钱,不免有些尴尬,觉得浑身不自在,却是装作不在意,朗声一笑:“既然三小姐执意给我加钱,那就随便加点吧,以后玉珠的零嘴小吃,本姑娘包了!” 玉珠方才一直盯着皮阳看,一会恨得牙痒痒,一会羞得脸绯红,此时听到子馨姐姐解决了自己的零食问题,不由得惊喜道:“好耶!子馨姐姐待玉珠真好!” 李清怡也是脸上一喜,旋即加着小心,低声询问道:“子馨,那你看二十贯可以吗?” 吴子馨大惊,急急道:“这怎么行?比彤姐还....” “二十就二十吧,难得有我这么大度的人了,只是委屈我家子馨了!”见小丫头竟要跟人还价,皮阳赶紧打断她,心道,你个败家娘们儿,我还打算跟她要五十贯呢! 李清怡听皮阳把自己拿来讽刺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顿时一阵气苦,摇头一笑:“皮公子有所不知,太祖为兴商事,一纸令下,这布匹与成衣的营生门槛变低,无数布庄兴起,对原有经营者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而如今,连街边摆摊的小商小贩也对我们形成了冲击,我李氏布庄虽遍布荆湖南路各地,可各店铺经营惨淡,去了成本与工钱,却是堪堪维持,清怡实在开不出更高的月俸了。” 吴子馨恼怒的瞪了一眼情郎,在他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皮阳忍着痛讪讪一笑:“既如此,李小姐为何还要新开铺子呢?” 见他脸上表情古怪,李清怡看了一眼他旁边满面怒容的子馨,怕是皮公子又在受刑,忍住了笑,道:“年初来此考察了一番,见巴东县城里并无大型布庄,试营业后,发现竞争没其地方那般激烈,便趁着立稳了脚跟,先声夺人。” 皮阳不以为然道:“李小姐,恕我直言,即便有先来的优势,可其他人一看大有赚头,不久之后,这巴东县的成规模的布庄,便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到时候难免重蹈覆辙,你可承认?” 李清怡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公子说的不错,只是,清怡不能因为害怕竞争,就不去尝试!” “不能因为惧怕风险,就不敢放开手脚去干,李小姐有魄力,佩服!”皮阳一竖大拇指,不吝称赞,李小姐摇头轻笑,满脸无奈神情,皮公子继续道:“可在下看来,李小姐这么做,说好听了叫有胆量,说难听点叫蛮干!” 李小姐不解道:“公子这话是何意?李氏布庄上百年来,皆是这般经营的。” 我靠,百年来都是这般无脑经营?撑到现在还真是不易。皮阳淡淡道:“蒙祖上余荫,不思进取!” “我李家沾了祖宗的光不假,可何曾不思进取过?”李清怡怒道:“为了维持布庄,我李家历代当家殚精竭虑,诚惶诚恐,不敢有丝毫松懈,岂是公子说的那般不堪?” 你看看,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就你这抗打击能力,干脆别做生意了,回家让你爹妈找个上门女婿,没事天天在家打相公玩多好? 皮阳冷哼一声:“时代变迁,朝代更迭,李氏布庄不思求变,因为朝廷新政便不堪一击,却依然走着老路子,说你不思进取怎地了?” 玉珠见小姐和下流胚子争论起商事,她也听不懂,倒是觉得这下流之人越看越顺眼,便怔怔的望着他不言语。吴子馨虽然大大咧咧,但可不傻,早就发现玉珠的变化,唯有把酸楚憋在心里。 李清怡听完皮阳的话,却是愣了楞,慢慢冷静下来,沉思半刻才道:“是清怡言语鲁莽了,公子之言或许有道理,可布庄经营之事,千百年来便是如此,想要求变,谈何容易?” 我是告诉这小妞儿呢,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她可是和老子不太对付。皮阳不再与李小姐说话,扭头瞧了一眼子馨丫头,发现她抿着小嘴,眼神隐有些幽怨,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妮子又要无端发作了? 嘿嘿,老公让你以后在李氏布庄当个CEO怎么样?不用干活,还可以发挥出你横行霸道的作风。皮阳打定主意,回过头对李清怡道:“我听子馨说起过李氏布庄的经营模式,从别家作坊购置布匹,再置于商铺内贩售,其实就是赚取中间差价,是也不是?” 李清怡想了想,点头道:“公子要这么说也可以,不过不仅是赚取差价这般简单,从织布坊到刺绣坊,再到自家工人锁边,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或多或少我们都有参与,所以公子之言,也对也不对。” 抬杠么不是?皮阳两眼翻白,郁闷道:“李小姐,你就别管你参与多少了,除了自己锁边,前面哪道工序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我可以提意见,还可以选择优劣。”李清怡逞强道。 我日,真是被这小妞儿干败了,你提意见有个蛋用,选择来选择去,不还是得从人家那里进货吗,你有得选?不是为了实现让小丫头释放天性的愿望,皮阳都有点想放弃了,无奈道:“你能不能别说那没用的?纺织技术与刺绣工艺掌握在人家手里,但每个工人的手艺不尽相同,临了,你还是只能拿着品质参差不齐的布匹贩售。” 第三十九章 教做生意2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公子的意思是,把前两道工序掌握在自己手里?”李清怡摇头叹道:“可初期建坊和购置丝绵,都足以让我李家倾尽家产,何况丝绵是由织造司配给,全国各地的织布坊皆有官府背景,就算我李家想入局,又谈何容易?” 皮阳微微一笑:“布匹的初始加工当然不用亲力亲为,套用李小姐的话,可以自己选择优劣,我说的是刺绣,如果把这一环节把握在自己手里,将之做好,做精,便可大大提升李氏布庄的竞争力。” 李清怡精神一振,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愿闻公子高见!” 皮阳站起身来,指了指身上的长衫:“李小姐认为我这件衣服值几个钱?” 李清怡看了一眼吴子馨,笑着道:“难得子馨对公子一片情谊,既然是你娘子做的,想必在公子看来是无价的!” “三小姐,你也来笑话我。”吴子馨嘤咛一声,难得又一次在外人面前羞红了脸颊。 皮阳打了个哈哈:“在我眼里当然是无价之宝,我是让李小姐估算一下,这件长衫在市场上的价值。” 李清怡先是一愣,旋即起身袅袅行到皮阳身边:“恕清怡冒犯公子了。” 说完打量起他身上的长衫,料子是常见的绸缎,并无稀奇,待看到那后背的刺绣,李小姐眼睛一亮,急忙取过一盏油灯,只见那淡蓝色的长衫上,用黑白针线绣着一树枯枝,黑白之间层次分明,枝丫延伸到长袖,上面的红色梅花错落有致,再行到皮阳身前,观那肩头垂下的树枝,乍看之下,像是在抬头仰望蓝天下摇曳的梅花。 “我警告你啊,看归看,心思给我放纯洁点!”见李小姐盯着自己的胸膛上上下下打量,皮阳忍不住开口调笑。 吴子馨站在他身后悄悄伸出小手,正准备拧他腰间细肉,忽见三小姐嘴角含笑的望着自己,小丫头吓得急忙缩了回去,低下头却是既羞又气。 李清怡一天下来,早被这无耻之徒调戏得麻木了,也懒得搭理他,看着吴子馨叹道:“以前我还不知道,只当子馨成衣做的好,没想到这刺绣的手艺,比江陵府那些刺绣大家也不遑多让!” 吴子馨低头把弄着手指,轻声道:“哪有三小姐说的那么好?我就是闲在家里无聊,胡乱绣的。” “胡乱绣的就这般好看,要是认真起来,那还了得?”李清怡上前拉住她的小手轻晃几下,咯咯笑道:“我还真是给李氏布庄揽了个人才!” 吴子馨不好意思道:“我哪是什么人才,三小姐你莫要这般夸赞了。” 汗,当上司的拍起了属下的马屁,这小妞儿还真当我家小丫头是个人物了。皮阳嘿嘿道:“李小姐,客套话以后再说,我这衣服你看也看完了,倒是给估个价啊?” 这人说话怎么这般不解风情?好好的赞美之词到他嘴里就成了客套话。李清摇头苦笑,旋即正色道:“公子这一身衣裳用料是极为普通的交织绸,样式简洁大方,得益于子馨的巧手,市场上可售五到六贯铜钱,但是加上这精美的刺绣可就不一样了...” 说呀,你干吗停下?皮阳大为恼火,只想解剖一下她的脑袋,看看这小妞儿的思维到底是怎么运转的,老是先说一堆没用的。 李清怡沉吟半晌才道:“江陵府何、谢两家是刺绣大家,专给达官贵人的衣裳刺绣纹案,凡经过他两家人之手的衣衫,市价百贯以上,虽然子馨的刺绣手艺不输他们,可....”李小姐看了看子馨,欲言又止。 这次不用她说完,皮阳也懂,说白了就是我家小妮子没有名头,你说你这衣服值一百贯,谁鸟你? “李小姐没说完的话,正是在下想说的,哦,李小姐,请坐。”皮阳请李清怡落座,又拉着小丫头坐定,笑着道:“既然我家子馨刺绣的手艺不落他人,为何所制的衣裳卖不起他那般价钱?” 李清怡微笑着不言语,等他继续,小丫头也是不解的望着他。 玉珠听了个似懂非懂,奇道:“为何?” “因为缺乏品牌包装!”皮阳抛出新鲜词汇。 李清怡一愣,急忙道:“何谓品牌包装,公子且说来听听。” “所谓品牌,就是名头,经过何谢两家刺绣的衣衫卖得贵,是因为两家的名头够响,如果给他一块烂布,他就算在上面绣坨大便,也能卖个好价钱,这便是品牌包装的魅力!” “呸!”三女同时轻啐出口,吴子馨轻踢了他一脚,低声道:“你这坏胚子,莫要在三小姐面前口出粗鄙之语。” “省得了,省得了,”皮阳嘿嘿一笑:“李小姐,在下粗人一个,你别介意,不知道我方才所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我理会得,”李清怡点点头道:“结合公子之前所言,公子是让我李家变革,把刺绣这一环节掌握在自己手里,做出名头,届时,无论是布匹,还是成衣不愁卖不出去!” 这小妞儿还不算太傻,尚可教育,皮阳笑道:“小姐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李清怡轻蹙细眉,合计了一番才道:“公子的策略虽好,可想要在刺绣这一块做出名头,非是长年累月可企及的,只怕我李家耗不起,眼下已有不少店铺出现亏损,清怡此次上京,便是关掉汴京的三个铺子。” “非是让你在刺绣这一块做出名头,”皮阳挠着鼻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么说吧,子馨在这一代是不是小有名气?” “怎么又提到我了,跟商事有什么关系?”吴子馨小脸一红,声如蚊呐。 玉珠嘻嘻道:“那还用说,小姐与我刚到县城就听人说了,子馨姐姐貌如天仙,心灵手巧,在别家铺子做女工的时候,排队去缝补衣衫的公子,足有数里之长呢,有的还专门撕烂衣衫,就为了瞧子馨姐姐一眼。” “什么?”皮阳一拍桌子,刷的站起身来,凶神恶煞道:“玉珠,帮个忙,把县城里的公子都给我统计出来,老子照着名单挨个去揍他丫的!” 第四十章 教做生意3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你莫要鲁莽,玉珠这丫头就知道胡说,哪有那般夸张?!”吴子馨急忙起身拉住皮阳,心里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真能干出这事来,喜的是,姓皮的还会为了自己吃醋。 玉珠也没想到下流胚子反应会这么大,竟如此在乎自己的娘子,子馨姐姐可真有福气。她心里羡慕,嘴上却在嘻嘻笑:“那好,赶明儿我就去打听打听县城里有多少公子哥,到时候你可要说话算数,我喜欢看人打架。” 皮阳大手一挥:“去,这事儿办好了,不光零食我们家包了,竹猫儿棒槌儿,傀儡儿彩旗儿,想要什么买什么!” 我又不是小孩子,要这些物什作甚?玉珠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只听小姐微怒道:“玉珠,你怎地越来越放肆了?下午我那是顾着你的面子,在寇大哥面前不好重说于你,眼下竟撺掇起别人殴斗,罚你明日不许出门,省得我给惹事生非。” 见小姐发了怒,玉珠赶紧低下头不敢言语,皮阳却不以为然,对身旁的小丫头道:“这三小姐也太不近人情了,怎么能压抑别人的天性呢?” 吴子馨怒道:“还说?!都怪你,害玉珠挨了骂!” 皮阳嘿嘿一笑:“我瞧着玉珠姑娘颇有你的风范,天不怕地不怕,你说,是不是你带坏了人家?” “有我的风范?”小丫头好奇的瞧了一眼皮阳,话里满是深意:“你倒是挺关注玉珠!” 汗,这妮子不会以为老子看上小丫鬟了吧?皮阳赶紧打了个哈哈:“那个,玉珠姑娘,我还是自己去查吧。”说完又立马转移话题:“对了,李小姐,我方才说到哪里了?” 李清怡笑道:“说起子馨名满巴东。” “哦,对对对!”言归正传,皮阳坐定,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听玉珠姑娘方才所言, 你们最初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子馨之名,我们换一个角度想,这个‘别人’或许压根儿就没见过子馨,也是从他人口中听得,如此这般,一传十,十传百,才有了李小姐刚进城就耳闻了子馨大名。” “公子是说口碑与宣发?”李清怡恍然道。 “然也,李小姐果然聪明!”皮阳笑道:“但是怎么树立口碑,又如何宣传,这里头可大有说道。” 这无耻之人处处透露着痞气,没想到还会经商之道,李清怡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急忙道:“有何说道?公子但说,清怡洗耳恭听。” “李氏布庄从布坊拿货,要么是无案原布,要么是过了一趟刺绣坊的,绣工的手艺参差不齐,到手的布匹无法保证等同质量,这就造成了,客人上一次买的布匹品质上佳,或许下次买回去就破口大骂,如此一来,口碑便无从树立。” 皮阳押了一口茶,吐掉口中茶叶,继续道:“再则,你家从布坊拿货,其他商家亦是如此,同样的商品,连摆摊的小贩都有得卖,李家失去了唯一性,就意味着失去了竞争力,这才导致各地商铺举步维艰,须知百姓可不管哪家店面看起来大,我就这样,哪家便宜买哪家!” 李清怡随着皮阳的话不断的点头,听他说到此处,想了一会,又摇头道:“公子虽指出了症结,可即便我李家自己建了刺绣坊,只怕也难以解决这顽疾,公子方才也说了,绣工的手艺良莠不齐,我们不一定比其他刺绣坊做得更好,又如何树立口碑?” 皮阳摆摆手道:“李小姐先不要悲观,且听在下说完,我让李小姐自己掌控刺绣这一环节,是为了重塑李氏布庄昔年立足市场的唯一性,此乃树立口碑的重中之重。” “如何重塑?”李清怡听他掷地有声,精神一震。 “这便要靠人才了,”皮阳拉过小丫头的小手,笑道:“李小姐是行家,连你都说子馨缝制成衣和刺绣的手艺已成大家,李小姐不妨从全国各地多招揽几个这样的人才,再聘请些有刺绣基础的年轻女子,由子馨她们统一培训,记住,不可学杂,打个比方,子馨花草树木绣得好,你便挑一批人专由子馨培训,让她们专研,学好学精,不要分心去绣什么飞禽走兽,以此类推,如此便可解决绣工手艺良莠不等的问题。” 李清怡点点头:“公子此法甚好!有刺绣基础的女子,培训起来本就耗费不了多少工夫,而且单学一种,更是简单。” 皮阳道:“待绣工手艺娴熟,需自行设计各类图案手稿,再行刺绣,为了保证李氏布庄在市场上的唯一性,切记手稿不可外漏,还可与绣工们签署保密协议,跳槽者若是于别家绣同样的图案,报官追究赔偿。” 吴子馨听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的情郎深谙商事,便低声道:“坏胚子,你在哪里学的这些做生意的门道,怎地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皮阳在她手心里划了几下,骚骚一笑:“你老公的本事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小宝贝,你家三小姐也太不懂事了,都这般时分了还不回家,打扰了你我的二人世界,恁地可恶!” 小丫头抽出小手,白了他一眼。李清怡思考了一阵儿,蹙眉道:“公子所说的保密协议虽是个创举,但跳槽的人只需稍稍改动,空口无凭,我们便不能拿她如何。” 皮阳也知道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知识产权这一概念,便道:“怎么保证布庄独有的刺绣图案不被剽窃,李小姐自己去想办法,例如与人签终身雇佣合同啊,卖身契啊,哪样保险来哪样呗,我娘子除外啊!” 李清怡笑着点点头:“我省得了,公子不妨说说,接下来该如何树立口碑?” “简单!”皮阳再一次牵过小丫头的玉手:“还是拿子馨举例,全县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头,可到底有多漂亮,手艺是否真的如他人口中说的那般好,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没亲眼见过,可一提及吴子馨三个字,人们便默认她貌美如花,心灵手巧。” “公子是说,我们只要把商品做好,一旦有人宣传,自然而然就有了口碑?”李清怡心里有些没底气。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皮阳笑道:“做好产品只是基础,主动出击打响名头才是关键,我们试想一下,子馨若是叫阿花,她还会红遍十里八村吗?” “你才叫阿花呢!”小丫头不满道。 皮阳嘻嘻一笑:“我就打个比方,我老婆怎么能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呢?” 第四十一章 教做生意4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吴子馨脸色羞红,偷偷地看了一眼三小姐和玉珠,低声道:“你瞎喊些什么?也不怕人家笑话!” “她们笑话她们的,我喊我的,”皮阳心里瘙痒,轻声道:“小宝贝,我还有别的称呼呢,今个儿晚上我喊给你听,像什么,欧,耶斯,康忙北北!还有....” “还有你个头啊,不许说了!”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就有一股子淫味儿,小丫头又羞又怒,脸红似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皮阳的声音不大不小,正落到李小姐和玉珠耳朵里,玉珠听得面红耳赤,细声骂了一句:“不要脸!” 皮阳的脸皮之厚,李清怡早已领教,听他在外人面前毫不避讳的说些夫妻间的闺房情话,也忍不住脸红了一阵儿,想起还有正经话儿还没说完,便忍住了羞涩道:“公子又拿子馨作例,却是何意?” 皮阳压根儿就不知道羞臊二字怎么写,听李清怡问起了正事,立马收住了脸上的荡笑,换上一副正经之色道:“在下方才的意思是,阿花这个名字满大街都是,正如李氏布庄、王氏胭脂坊、周氏猪肉铺之名一般无二,名字太普遍,不够响亮,极不利于传播,说白了就是别人也许听过,但一定印象不深。” 李清怡道:“公子之意,是让我李氏布庄更名?” 皮阳笑着摇摇头:“不光是更名这么简单,是让你成立一个品牌,品牌的名字既不能太俗也不能太雅,太俗让人嫌弃,太雅让人难以亲近,例如叫森马,杉杉,三六一度什么的,实在不行就用人名,总之就是要让人耳目一新,又不至太难记。品牌名字有了,还需设计一个Logo...” “喽狗?”在场的三个女子皆是疑惑出声。 “哦,就是商标。” “商标?” 汗,都公元1000年了,还没出现商标这个概念?皮阳抹了一把汗:“就是设计一个图案,标记品牌,这下懂了吧?” “懂了!”李清怡笑着点点头。 皮阳也不管她是真懂还是假懂,继续道:“商标于官府登记造册,印于每件商品之上,若市面上出现李家同款成衣,同类型刺绣文案的布匹,皆为假冒伪劣商品,报官必究!” 这半个时辰下来,皮阳说得太多,饶是李清怡这般聪明的女子也有些消化不了,听他说完,沉下心来,又仔仔细细的理了一遍要点,叹道:“公子此法,实乃创举!” 皮阳摆摆手道:“李小姐勿要这般恭维,我只是提建议,至于你做不做,能不能做不做好,一概与我无关,须知改革不易,需要付出的财力,人力,心力,非比寻常,就看李小姐有没有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了!” “清怡省得,欲求变革之成果,必经改革之痛苦!”李清怡脸上满是坚定,旋即起身深深一福:“公子之策,价值万金,无论成功与否,公子大恩,清怡谨记于心。” 想她一个生在封建社会的弱女子,心思沉稳坚定,待人有礼有节,处事果敢有力,皮阳心中不禁升起几分佩服,笑着道:“李小姐莫要行这些虚礼,在下有些不习惯---子馨,快过去扶李小姐坐下,我还有话没说完。” “不用了,”吴子馨刚要起身过去,李清怡赶紧自己坐下,笑着道:“既然公子不让我行这些虚礼,我与子馨情同姐妹,就更不用这般客套了!不知公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商标跟品牌名一样,须简单大方,让别人一眼就瞧出这是出自李家的商品。” 李清怡一边思考,一边点头,皮阳又道:“有了商品的唯一性,独特性,品牌名,商标,接下来便是主动让口碑发酵,先做成衣的高端市场,用料要讲究,刺绣要精美,最好把商标印在显眼的位置,让那些有钱人替你们免费宣传,李家既然是大户人家,想必达官贵人认识不少,这应该不难吧?” 李清怡笑了笑,看着皮阳道:“清怡懂公子的意思了,这衣衫穿在达官贵人身上,外人瞧着做工考究,刺绣精美,届时谁也不愿落于人后,便不愁没有销路。” 皮阳点点头:“还有,重点关注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书院的才子才女,要知道他们没事就爱发骚发-浪,经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吟诗作词,若是在他们之间建立了品牌的口碑效应,便会无形之中产生出一个概念:穿印有李家商标的服装,便是身份的象征!” 吴子馨听他又口出粗鄙之言,恼怒道:“什么发骚发-浪,休要胡说!” 皮阳嘿嘿一笑:“西南生边患,北方驻豺狼,读书人不为国献策献计,却天天饮酒作乐,吟诗对句,他们不是闲得发骚发-浪是什么?” 昔日在樱桃井时,姓皮的虽未展现什么家国情怀,但对当兵的却格外尊敬,此刻听到此番言论,吴子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生不起丝毫反驳之心。 李清怡像没注意到那粗鄙之词似的,一心在想他口中的品牌口碑效应,待想通才道:“公子深谙人心,知晓人性,清怡佩服之致!既然公子方才言及高端市场一词,不知是否还有中端市场与低端市场?” 下午还恶言相向,这会看老子有点用处,又马屁拍个不停,资本家的嘴脸一览无余啊!皮阳笑道:“不错,有了一定的口碑,打开中低端市场就简单容易多了,切记,不要等着别人来问,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在全国各地办服装发布会!” “服装发布会?”听他又蹦出些听不懂的词汇,三女又是一阵疑惑。 “就是办一个活动,请些身材好的模特在台上走一走,让人们看看效果,”为了推广前世的经商之道,皮阳像是一个孜孜不倦的教师,说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觉着累,继续道:“还要设置样品展示区,既能让百姓亲手摸摸衣服的质量,也可展现李家真金不怕火炼的勇气!” 李清怡心中狂喜,这人做生意的点子一个比一个新颖,一个比一个效能,李小姐有心挖出他脑子里的其他点子,便道:“这服装发布会的想法甚妙,若是办好了,李氏布庄的名头便会大大提升。除了举办活动,公子可有其他法子?” “我说了这么多,李小姐都理解了?”皮阳望着她笑道。 李清怡脸红了一下:“公子言语生动,清怡愚钝,只想通了七八成,公子口中的某些词汇,我确实不曾耳闻,尚未理解。” 第四十二章 李清泽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不理解就慢慢想吧,”皮阳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了?” 玉珠和吴子馨听他信口开河,忍不住轻笑出声,李清怡却是不理他的揶揄,笑着道:“恕清怡冒昧,听公子说话,处处异于我等,不知公子哪里人氏?” 在这个世界,我到底算哪里人呢?皮阳想了想:“算是荆湖人氏吧。” 李清怡一愣,自太祖统一中原,荆楚各地的官话只有细微的音调差异,她这些年行遍荆湖南路各地,却未曾听过皮阳的说话方式,便道:“清怡自问对各州各县的官话了然于胸,公子言辞之间并无半分荆楚官话语调,倒叫清怡疑惑了。” 皮阳打了个哈哈:“不奇怪,我年少时就离家游历各地,行至东北之地,在塞外的女真部落待了几年,便沾染了些他们的说话方式。” “原来如此,公子行万里路,游遍名山大川,遍访塞外胡地,着实令人佩服!”李清怡神情隐有些向往,由衷说道:“清怡若不是俗事缠身,便想着如公子一般,游历各方,也好增长些见识。” 汗,这小妞儿莫不是以为老子这些生意门道是游历得来的。皮阳笑了笑,正要说话,忽听镇子外似有马蹄声响,便行到屋外竖耳凝听。 其余三人见他举动异常,皆是不明所以,吴子馨急忙道:“皮阳,你这是怎….” 小丫头话音未落,只见皮阳回过头来,笑道:“李小姐夜不归宿,你家人心急如焚,只怕眼下出城寻你来了!” 那马蹄声尚在数里开外,三人耳力不比皮阳,皆是听闻不见,李清怡奇道:“公子如何得知?” 皮阳神秘一笑,也不回答。四人等了半晌,外面一阵马蹄声过后,果然传来嘈杂的呼喊声: “三小姐!” “三姐!” “清怡贤妹!” 三女急急奔了出来,见镇子牌坊周围十几只火把攒动,李清怡欣喜道:“是清泽和寇大哥。”说完挥手大声喊道:“清泽,寇大哥,我在这里!” 外面众人闻声大动,片刻便至屋旁,寇准举着火把行在最前,身后跟着几个衙差,李清泽由两个下人扶着走在最后,也是一脸焦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 寇准行到阶梯前,抬头看见皮阳,先是一愣,急忙上了石梯,拱手道:“原来皮兄也在。” 皮阳还礼,笑道:“寇兄,我们又见面了,这是我家,我当然得在!” 寇准点点头表示了然,随后长出了一口气,李清怡急忙福身道:“是清怡忘了时辰,害寇大哥担惊,还劳动官差大哥出城寻人,清怡给各位赔罪了。” 寇准摆了摆手,正要说话,这时李清泽也被下人架了上来,还没来及询问三姐,便一眼瞧见了吴子馨,忍住了剧痛惊喜道:“子馨姐?!” 挥退了下人,李清泽斜着肩膀,一只胳膊垂下,皮阳想起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先头兵,盯着他嘿嘿直乐。 吴子馨淡淡的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公子道:“以后再敢对我相公动手,我就把你那只手也打断,本姑娘说到做到!” “这小子真是你相公?”李清泽大惊。 虽然与姓皮的没有夫妻之实,但在外人面前已坐实了夫妻之名,而且自己还被他那般捉弄,这辈子断不可能离开他。吴子馨偷偷地瞧了一眼皮阳,见他面带微笑,满是鼓励之色,便大大方方道:“他当然是我相公!” 李清泽还是不愿相信,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三姐,李清怡苦笑着点点头,她早看出自己的小弟对子馨颇有些情意。 “原来寇大哥说的是真的。”李清泽心如死灰,脸上一片苍凉,踉跄着退后几步,两个下人急忙上前扶住,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李清泽啊的一声痛呼,却是瞬间醒脑,旋即发狂似的喊道:“我不信,我不信!才两个月未见,子馨姐怎会许配他人?一定是这小子哄骗于她,放开我,我要杀了这小子!” 寇准和李清怡大惊,急忙上去阻拦,李公子奋力挣扎,却是牵动了痛处,忍不住又是几声惨叫。皮阳看着眼前的乱象,站在一旁乐得呵呵直笑,我日,没想到小白脸还有这样的胆色? 小丫头则是有些发懵,再傻也看得出来李家少爷已对自己情根深种,去李氏布庄没几天,便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而后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眼下这种情况,吴子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相公还在笑,那神态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恼怒道:“还笑?!” “还不是怪你!”皮阳收起笑容,严肃道:“谁让你生得祸国殃民,你要长得丑点,还会发生今天这种事吗?以后给我离这些公子哥儿远点,他们不怕挨打,我还嫌手疼呢!” 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吴子馨一把拧在他腰上,直至姓皮的求饶,才压低声音道:“现在怎么办?” 李清泽情绪安定下来,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情敌。 皮阳被他盯得有些毛了,心中怒火顿生,大声道:“什么怎么办?老子把他扔到江里喂王八!” 话音一落,便一个箭步上前,薅起李清泽的衣领,拎小鸡儿似的将他提在手上,几步迈下台阶,往江边狂奔而去,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皮阳就闪入了黑暗之中。 谁也没想到眨眼的功夫,突发状况,寇准却是最先醒悟过来,急忙大喝一声:“拦住他!” “清泽!”李清怡一声凄厉的娇呼,旋即疯一般追了出去。玉珠也是心中大惊,随小姐奔去。 吴子馨没动,因为皮阳动手前对自己眨了两下眼,示意让她安心,眼下虽然有些害怕出事,但她相信皮阳不会伤人性命。 众人赶到岸边时,只见皮阳双手举着李公子,将他悬在江面之上,李清泽双腿不断扑腾,领口勒住了脖子,使得他剧烈咳嗽,喊叫不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寇准见状大惊失色,却是不敢上前,大喝一声:“皮兄,勿要伤人,速速放下清泽!” 李清怡原本对皮阳改观了许多,眼下好感已荡然无存,见弟弟命悬一线,也是厉声道:“恶贼,快放了我弟弟!” 皮阳像没听见他二人的话一般,只顾冷眼盯着李清泽,淡淡道:“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第四十三章 网了一条鱼精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话毕,手上更加用力,李清泽脖子被勒得更紧,脸涨成猪肝色,一只手拼命地拍打着皮阳手背,示意他松手。 见他丝毫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寇准怒喝道:“皮兄,你竟敢当着本县的面行凶,真当这巴东县没有王法了吗?” 皮阳头也不回,哈哈一笑:“这李公子动不动就要杀人,他眼里就有王法了?反正他在罪恶滔天,寇大人不日便会治他罪,在下就先替你解决了他吧?” “他有没有罪乃是律法说了算,怎可动用私刑惩罚于他?!”寇准大声道:“你若立刻放下李公子,本县概不追究!” 李清泽扑腾了一阵儿,动作越来越无力,眼看就要活不成了,李清怡心急如焚,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愤然冲上前去:“恶贼,我与你拼了!”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想起,李清怡刚冲出没两步,那恶贼便松开了双手,只见李清泽直直落了下去。 她心胆俱裂,杏眼圆睁,拼命的扑了上去,往岸下一瞧,只见弟弟被一张渔网兜住,紧闭着五官在上面胡乱挣扎,像是快要被淹死的样子。此时寇准与衙差也冲了上来,见到此情此景,皆是长出一口气。 “清泽,清泽,不要乱动,当心掉下去”李清怡急忙呼喊道。 李清泽闻声停下扑腾,猛地睁开眼睛,先是三姐沾满泪水的脸庞映入眼帘,旋即左右看了一眼,方才如梦初醒。 他是个旱鸭子,极恐惧落入深水,此刻发现自己并没有掉下去,便如劫后余生般狂喜,挣扎就要起身,那渔网却是往下一沉,吓得他啊的一声尖叫,大喊道:“三姐,寇大哥,救救我!” 渔民晒网一般都是在太阳底下随处一挂,不过皮阳这副渔网较大,每次收网回来后,便绑其四角,张开了捆在码头边的四个木桩上晒,大概是小丫头也想撒网捞鱼,早上出海时试图将其取下,虽是没解开,却令西北角的结扣松动了些,那李公子越挣扎,这头的结扣就越往下滑。 寇准吩咐李清泽不要妄动,又吩咐官差们道:“快,救李公子上岸!” 见弟弟性命无虞,且有官差们相救,李清怡放下心来,擦去脸上的泪痕,抬眼看向皮阳,那恶贼却立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捏着下巴嘿嘿笑。 感觉有道怨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皮阳扭头瞧了一眼李小姐,嬉笑道:“李小姐,是寇大人让我放下令弟的,你瞪我做什么?再说,我是见他方才有些癫狂,言语之间意图去我性命,便带他来江边吹吹海风,好叫他冷静冷静,谁知道你们这么大反应?!” 这人恶事作尽,偏叫人拿不住把柄,李清怡气结,却不知道该如何还嘴,只得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官差们沿着梯子下到码头,将李公子救起,扶着他上得岸来,李清泽见刚才那行凶之人一脸坏笑,气急败坏道:“寇大哥,这小子企图谋害于我,快将他抓起来!” 菩萨尚有三分泥性,听李家少爷不依不饶,饶是寇准这般好脾气的人也不由得大怒,大喝一声道:“李清泽,加上这次,皮兄今日已经饶恕你两回了,休要一再挑事!你之前所犯的种种恶行,本县还未与你清算呢!” 李清泽脸色一滞,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寇大哥道:“你是跟他亲还是跟我们亲,你怎么老向.....” “住嘴!”李清怡大声喝止住他,旋即走到寇准身边急忙道:“寇大哥,今后清怡一定好好教导舍弟,保他不再惹是生非,只是,只是这次你就饶了他吧。” 皮阳懒得再听,想着回家睡觉才是正经,便对寇准道:“寇兄,夜已深,在下就不送了。”说完转身拔腿就走,头也不回。 “皮兄留步!”寇准急急叫住他,上前抱拳道:“寇某有一事相求。” “哦?”皮阳转身笑道:“寇兄言重了,不知何事是我一个草民能帮到的?” “皮兄说笑了,”寇准满脸诚恳之色:“皮兄相貌不凡,武艺卓群,为人大度,作风果决,来日必有一番作为!” 靠,这还是我印象中那个寇准吗?难道是跟李小姐在一起待久了,沾染了些她身上的习气,有求于人的时候就拼命拍马屁?皮阳苦笑着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寇兄,我希望你保持自我,有话直说,不要像某些人那般圆滑世故。” 李清怡听出他是在讽刺自己,想起这一天下来,与他打交道的情形,顿时脸红一片,轻哼一声,却是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寇准听了却是一愣,心道,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何曾有圆滑之意? 寇大人苦笑着摇头,瞄了李公子一眼,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几次张嘴又忍了下来。皮阳看在眼里,有些了不耐烦了:“寇兄有什么话请直说,我这人性子急,你要再不吭声,在下便回去了。” “皮兄且慢,”寇准喟然叹了一口气:“清泽贤弟今日去医馆诊治,大夫们要么说不会接骨之术,要么闭门不见。” 李清泽听寇大哥在情敌面前揭自己短,想到被他看轻,不由得垂头丧气,李清怡也挂不住面子,有些灰头土脸的,替自己弟弟害臊。 傻了吧?!这叫天道有轮回,恶人有恶报,叫你丫平时为富不仁!皮阳扫了一眼姐弟二人,险些笑出声。 “我见他疼痛难忍,便着人遍访十里八村的郎中,可直到戌时还一无所获,清泽见家姐深夜未归,便急着先行寻人,言明日与我同去归乡府再行医治,如此一来便耽搁了,”寇准顿了顿,有些为难道:“皮兄既然能轻松卸人手骨,想必也会这接骨之术。” 我日,难怪刚才夸老子为人大度,原来跟这儿等着我呢,皮阳嘿嘿道:“既然你二人明日去州府,便去那儿医治呗,大城市的大夫医术高,疗效好,相信不过十日便又能挥拳揍人了!” 第四十四章 嫖嫖粉头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见他不肯施以援手,寇准一惊,忙道:“此去州府路途遥远,一路颠簸,恐清泽伤势加重,贻误诊治,且寇某向王大人递交了入职公文后,需急速返县处理公务,实在难以顾全。” 说着抱拳深深一揖:“让皮兄眼下施以援手,确有些强人所难,但寇准观皮兄大义,便在此番情形下,厚颜相求。” 这寇大人还真是是死脑筋,你把这兔崽子扔在归乡城里,让下人看着不行么?事事都替别人着想,事事都要顾着周全,人家用你操心?皮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扶起寇准的道:“非我大义,要我说,这李公子生性顽劣,痛上他几天更好,也让他长长记性,不过既然寇兄说话了,我也不好驳了大人面子!” 寇准急忙道:“难得皮兄不计前嫌,寇某在此谢过了。” 皮阳摇了摇手,望着数十步外李家姐弟二人轻叹一声,走到李清怡跟前沉声道:“我今日替令弟接骨,一是恐子馨为难,二是因为寇大人相求,非是皮某发了善心,一会带着你弟弟赶紧离开,我以后不想再见到李家任何一个人!” 虽然没太听清寇大哥与这恶人方才的谈话,但听他二人提及弟弟的名字,以为会对清泽不利,此时听到皮阳竟要为弟弟接骨,李清怡先是一怔,旋即脸上一片羞愧,正要说话,那人却走开了。 “你要做什么?”看着姓皮的小子满脸狞笑向自己走来,想起此人行事不按常理,两次皆是突然发难,李清泽有些惊慌,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声音有些颤抖。 皮阳嘿嘿笑着向他逼近,突然嘿的一声低喝,李清泽却是吓得竖起了汗毛,哆嗦道:“官官官差面前,你不要乱来!”说完眼神飘向寇大哥,急于求助。 “李公子方才要杀人的胆色呢?现在你哆嗦个什么劲?”皮阳在黑暗中露出白牙阴鸷一笑,在火光的映衬下尤为瘆人。 李清泽强打起精神,支支吾吾道:“我,我现在是有伤在身,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皮阳点着头嗯了一声,阴冷道:“那好,我现在接上你胳膊,给你个机会,杀了我!” “哈?”李清泽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道:“你是说你要为我接骨?” 皮阳大笑一声,接着嘿嘿道:“像你这种公子哥,皮某一只手打几十个,接上你的手又如何?!”若是地形有利,他对付三五个大汉还是不成问题,那李公子身材不算瘦弱,这话多少有点吹嘘的成分。 听他口出狂言,李清泽既愤怒又害怕,但想起来时十里的路程都已颠腾得不堪忍受,遑论明日数百里的奔波,便咬牙逞强道:“既如此,给你些钱财就是了,我李清泽不欠任何人的情,待将养数日后,再行找你算账!” 你李家有很多钱么?皮阳嘿嘿一笑,心道,你姐负责挣钱养家,你他娘的就则散财败家。 李清怡在那边早已听得怒气冲冲,娇喝道:“李清泽,皮公子以德报怨,已是难得,你休要再逞口舌!”说完行了过来,继续道:“过几日,我便差人送你回江陵,还要将你在此的所作所为告知爹爹!” “三姐?”李清泽大惊,“我不回去!” “我意已决,休要再言!” 三姐盛怒之下,李清泽不敢拂逆,一手摁住了肩膀偏过头去,却是眼泪混入汗珠中一起滚落,他太了解父亲的脾气了,要是知道自己在外惹出这么多事,家法之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清怡叹了一口气,冲皮阳一行礼:“清泽年少无知,我代他向公子赔罪,清怡恐舍弟失了性命,情急之下亦是言语失当,在此一并向公子赔罪,还请公子不计前嫌,为舍弟接骨。” “李小姐担心家人,情有可原,”皮阳淡淡道:“只不过还是刚才那句话,等医好了令弟,带着他立刻消失!” 李清怡顿了顿,看着皮阳,红唇轻启,欲言又止,却是再次福下身子行礼:“公子大恩,清怡无以为报,唯有来日报答。”她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请教皮阳,不好把话说死了,便提及来日。 这李小姐和寇大人还真是一对妙人,总爱对人行礼。皮阳扫了李清泽一眼,叹道:“在下也不是全看在子馨和寇大人的面子上,是见令弟拖着残躯还出城寻人,为了家人能不顾一切,想来还没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李清泽闻言哼了一声,脸色却是好了许多,顿时觉得这姓皮的小子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这时寇准拿着一块石头走了过来,掂了掂,又冲皮阳一扬:“皮兄,你看这块行吗?” 皮阳一惊:“寇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又打不过我!” “啊?”寇大人一愣,旋即笑着解释道:“我见大夫们接肩部骨节时,都是拿着重物绑在手腕上,想着你一会有用,便去寻了一块差不多重的石头。” 听完寇准的话,皮阳恍然大悟,他也知道这种方法,是将人卧在高台处,绑一块重物绑在脱位的手臂腕部自然垂落,等关节自动复位,但这种方法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若是等上些时辰没有复位,还得从头调整,如此一来,人受罪不说,还极有可能造成二次创伤。 皮阳嘿嘿道:“既然寇兄会这接骨之术,还找我做什么?” 寇准脸红了一下,讪讪道:“我哪会什么接骨之术,见过几次而已,不得其法,岂敢擅自医治!” “我的寇大人诶,把你手里的破石头扔了吧,”皮阳苦笑道:“我也不会这种笨办法!” “笨办法?”寇准一愣,却是没扔掉石头,想着万一有用,奇道:“可医馆里的大夫皆是这般做法,难道皮兄有更好的方法?” 皮阳不回答他,冲李清泽诶了一声:“你,过来!” 李清泽方才已退到岸边,犹豫了一阵,硬着头皮走了过来,皮阳一拨那断臂,疼得他啊的一声痛呼,怒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一会接好你肩关节,再卸了你指关节,叫你小子敢对我老婆有不轨之心! “你喜欢子馨?”皮阳皮笑肉不笑,“她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你要敢打她主意,我拿你浸猪笼!” 李清泽沉着脸哼道:“你说子馨姐是你娘子,有何凭据?是有媒为证,还是她阿爷许配?是下了聘礼,还是跨了你大门?” 你小子懂个屁,经了这些个繁文缛节,那还叫自由恋爱吗?皮阳嘿嘿一笑:“行周公之礼算吗?” 听他不分场合的说这等羞词,李清怡脸红过耳,暗骂一声下流,急忙低下头。寇准尴尬的笑了笑,虽觉得皮兄说话孟浪,但毕竟是人家夫妻间的事,也不好说什么。 李清泽脸色苍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又在心里挣扎良久,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子馨姐既已许配了人家,我又怎可心生觊觎,你自放心,我李清泽绝不会干毁人清誉的勾当。” 皮阳心里对他生出几分好感,这小子虽恶行不少,但对家人,对朋友,肯定没说的! 他一拍李清泽完好的肩膀,笑着道:“好小子,拿得起放得下,不失为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待接好你的手臂,一会我做东,领你去凤鸣院嫖嫖粉头,唱唱小曲儿,以解忧愁——小子,忍住了!” 李清怡原本就羞臊不已,此时听见那无耻下流的人要带弟弟去那等腌臜之所,抬头已是俏脸如霜,正要说话,那人却已开始接骨,只见他一手弯肘顶在弟弟腋下,一手紧握这脱节的手臂缓慢内旋,李清泽疼哇哇乱叫,却不敢乱动。 忽然“咔”地一声轻响,皮阳放开了李公子,回头笑道:“搞定,收工!” “这就接好了?”寇准大为惊叹,他有些不敢相信,越过皮阳走到李清泽身边,急忙问道:“清泽,眼下觉着如何?” 李清怡也焦急的望着弟弟。 李清泽方才疼得浑身大汗淋漓,现下疼痛虽已大大缓解,但尚不敢乱动手臂,有些犹豫道:“不知道接没接上,倒是不怎么疼了。” 靠,皮爷三天两头的替战友们复位关节,还从来没失过手,你仨这是在怀疑老子的手法,昂?皮阳听得大为恼火,一把拽住李清泽的胳膊,使劲儿地摇晃:“疼不疼,疼不疼,还疼吗?” 寇准和李清怡大惊失色,急忙拉开了他,李清泽则是脸上一喜:“咦?”旋即又自己动了几下胳膊,狂喜道:“三姐,寇大哥,我能动了!” 李清怡欣喜道:“真的?” “嗯嗯,”李清泽连连点头,又晃了几下手臂:“三姐你看!” “哎哎,”皮阳赶紧制止:“别瞎晃,很有可能碎了些脆骨,还需固定好手臂,将养些时日。” 李清泽一怔:“那你刚才还晃?” 皮阳也是一楞,支支吾吾了一阵,突然怒道:“谁让你们不相信我的!” 三人一阵恶寒,就为了这个? 李清怡与寇准又是一通千恩万谢,就连李清泽都对皮阳开了笑模样,皮阳听得一阵头大,与三人客套几句,便急忙告了罪,扭头走人。 还未进屋,便看见小丫头站在夲屋口翘首以盼,皮阳心中升起一丝暖意,正要加快脚步,却听背后传来李清泽的呼喊声:“皮大哥,等等我!” 皮大哥?这小子怎么突然喊得这么亲热?皮阳回过头嬉笑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清泽站定,有些不好意思,嘿嘿道:“今儿个是我不懂事,皮大哥要杀要剐,清泽绝不皱眉!” “去你的吧!”皮阳笑骂一声:“我要真宰了你,你三姐和寇大哥还能放过我?说吧,找我什么事?” 李清泽瞄了瞄前方的子馨姐,压低了声音道:“皮大哥,你方才说要带我去凤鸣院的,你忘了?” 第四十五章 泄泄火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半刻前还伤心得死去活来的,这会就要去祸害人家风尘女子,还真他娘的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小东西!皮阳得了便宜还卖乖,将李清泽从头到脚鄙视了一番,凑近了在他耳边正色道:“老爷们儿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带你去就带你去,只是今个儿诸多不便,咱换个日子口。” 李清泽神色一急,低声道:“听说今晚凤鸣院的头牌晴芳姑娘出阁,还有两个新来的清倌人,此等盛况,若是今日错过了,便只能等下个月了。” 皮阳在巴东县城混迹了两个月,倒也听说过那凤鸣院的头牌,据说晴芳姑娘长得美艳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是卖艺不卖身,而且一个月只出阁一次。 呸!什么狗屁头牌,还卖艺不卖身?当了窑姐儿还立贞节牌坊!皮阳在心里暗自鄙视,嘴上却在嘻嘻笑:“你小子倒是门儿清,看来是没少去,既然这样,你自己去呗,拉上我做什么?” 李清泽讪讪笑道:“这些事我都是听袁捕头说的,三姐每日银钱给得紧,还没来得及去。” 靠,原来是没有嫖资,找老子当大头来了。皮阳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面值一贯的交子:“够吗?” 李清泽没有去接,神色尴尬道:“小弟还没去过风尘之所,若是没人指引,怕连凤鸣院的正门朝哪头开的都不知道。” 要放在前世,李公子这个年纪的小伙儿还在上高中,正是内心骚动的时候,皮阳也是在这般年岁懵懵懂懂的失了童身,所以他太了解李清泽对男女交媾之事既憧憬又害怕的心情了。 其实皮阳也没嫖过娼,对里头的道道只停留在影视剧和小说里,但想着不能在童子哥面前漏了怯,便装作老鸟:“你自壮着胆子去,管老鸨要个青涩女子,反正两个人都是生瓜,她也羞于在外人面前说你活儿不好,一来保住了你的面子,二来可以混点升级经验,这种他妈的事儿,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再去就容易多了,去吧!” “这,行吗?”李清泽有些没底气:“要不第一次还是先去..听听小曲儿?或者....你带我去?”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皮阳咬牙道:“瞅瞅你这出息,一窑子就让胆怯了?拿出你横行霸道的作风,去踏平红粉窟,去征服风尘女!” 把嫖娼之事说得这般慷慨激昂也是没谁了,却没曾想激发出了李清泽的兽性,见他脸上一片肃杀之色,皮阳吓了一跳,这小子不会真的带人去砸窑子吧? 李清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伸手:“给我钱!” 我日,还知道要钱?看你那模样,老子还以为你准备打进去强上呢。皮阳一把将票子拍到他手里:“祝你凯旋!” “告辞!”李清泽拱手告别,借着朦胧的月色,朝镇子口火光处行了一阵儿,顿时心里又没了底,便急急跑了回来,见皮大哥还站在原地目送自己,李公子脸上一喜,心道,还说不想去? 李清泽三两步上前,嘻嘻一笑:“皮大哥,小弟岂能只身前去享鱼水之欢?别绷着了,走吧!” 我走你奶奶个腿儿!没看见老子身后有**?皮阳严肃道:“鱼什么鱼?我一网下去几十条大鱼,去钓那夜鱼作甚?滚滚滚!” 钓鱼?李清泽一愣,还待再说,忽见皮大哥身后闪出一个美丽女子,只听她语气不善道:“李清泽,你要带我相公去哪里啊?” 原来是吴子馨见李清泽走了,出门迎相公回家,两人正一前一后往回走,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又转身回头,皮阳个儿高,正好把吴子馨挡在了身后的暗处,李清泽跑得急,也没来得及细看,便一上来就邀请皮大哥去逛窑子。 “就,就...”李清泽大汗淋漓,突然见到比自己还狠的子馨姐,还被她抓了现行,吓得口吐实话:“就窑....” “窑厂旁边能去吗?”皮阳急忙截住他的话头,“他们把窑灰倒入江里,那地方哪有鱼?你也别去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李清泽甩了一把汗:“对对对,是我糊涂了,皮大哥,子馨姐,我回家睡觉去了。”说完脚步飞移,一溜烟似的跑没影儿了。 吴子馨合上下巴,扭头狐疑的看了相公一眼:“真是请你去钓鱼?” 皮阳连连点头,嗯了两声,旋即脸上一片**肃穆之色:“我一个平头百姓,养家糊口,任务艰巨,哪有闲工夫去钓夜鱼?那是公子哥该干的事。” 吴子馨突然踮起脚尖,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咬牙道:“你当我不知道鱼水之欢是什么意思,我看你们是想去凤鸣院吧?” “疼疼...!!”皮阳歪着头龇牙咧嘴,大喊冤枉:“是那小子自己想去,跟我有什么干系?好老婆,你先放手。” “他手里能有几个钱?也就够他请些狐朋狗友吃吃喝喝。”吴子馨对李清泽很是了解,哪里肯信相公的说辞,恶狠狠道:“我刚才见你二人鬼鬼祟祟,你还给了他些东西,说,是不是你指使人家去干那些下流勾当的?” 正常买卖怎么能叫下流勾当呢?我得改变这丫头的思想观念,皮阳急忙握住小丫头的小手,在她手心里一划,吴子馨心尖儿传过一道电流,顿时卸了手上力道,任由情郎拉住。 “你,你做什么?”吴子馨又羞又恼。 皮阳将小丫头轻轻拉到身边,环住她纤细的柳腰,正经道:“你想啊,那小子到了有生理需求的年纪,性子又容易走极端,与其担心他以后祸害良家女子,不如给他些银钱去泄泄火,而且那凤鸣院是挂牌的正经营生,买方卖方各取所需,算不得什么下流勾当!” 吴子馨哪经历过这些,听他一本正经的讲这等污秽之事,早已羞得面红耳赤,轻啐一口:“什么泄泄火?你就会胡说八道!” 见她羞得抬不起头来,皮阳心里骚痒难耐,将吴子馨拥入怀里,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嘿嘿道:“老公这几天火气也大,你也给我泄泄火吧?!” 第四十六章 再遇肖瑗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这一天下来,皮阳经历了太多事,想着傍晚没出海撒网,倒是明儿个不用起大早,竟破天荒的睡到了辰时初。 刚醒来就听到有人在外谈话,出门一瞧,原来是李小姐派了人来接小丫头去上班,来人说马车停在镇口,皮阳想起自己也进城有事,便搭顺风车来到了县城东门。 严麻子正在忙活,看见皮阳便随意的打了声招呼,待送走客人,才发现他已入了鱼档后台,正坐在自己那张藤条椅上闭目养神。 见他今天来得比平时晚了些时辰,而且两手空空,严麻子心里一喜,走到皮阳身边笑道:“皮小哥今儿怎么空着手,莫不是将鱼卖给了别家?” 皮阳早已合计好来找严麻子合伙儿,毕竟他在县城生活了半辈子,对这里情况熟悉不说,而且为人精明,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 “哦,昨日家里有事,耽搁了出海撒网,今儿个手里没货。”皮阳呵呵笑了一声,只是严麻子哪里肯信,冲他一眨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诡笑。 严麻子走到门口鬼鬼祟祟的四处瞧了一眼,转身回来低声道:“皮小哥,你就不要跟哥哥打哑谜了。” 皮阳一愣,旋即道:“小弟打什么哑谜了?” “哥哥看你不是手里没有货,而是今天的货不好进城吧?”严麻子眼睛一眯,满脸神秘。 皮阳一看他脸上表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小子以为我昨晚去了回水湾。他笑道:“这事以后再说,小弟今天来找严哥是想跟你谈另一件事。” 严麻子闻言心里有些失望,除了快点发财,对别的事情提不起半点兴趣,便意兴阑珊道:“何事?你说吧。” “哎呀,严哥你苦着个脸做什么?我找你当然是好事,这事要是做成了,日进斗金,保证比冒着生命危险去捞水老虎划算!” 严麻子一听有这等好事,顿时转忧为喜,兴致高昂起来:“皮小哥有更好的发财门道?快说与哥哥听听!” 皮阳将昨日听来的兴源楼之事说了一遍,又把自己有秘制羹底配方的事情告知于他,严麻子听完挠挠头道:“你的意思是自己开酒楼?” 皮阳点头:“当然,不过小弟眼下手里缺钱,不知严哥有没有兴趣合作?” 严麻子听了将脑袋甩成拨浪鼓,心道你小子倒是好高骛远,比逮水老虎不切实际多了。他苦笑道:“小哥你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么?光是卖楼就需要几千贯,我一个做小本营生的,家哪有那么些钱?” 这话倒是跟李清怡说的一样,经营酒楼之事非是家财万贯所能为。不过皮阳却不这么想,既然酒楼营生门槛这么高,不比小酒馆那般竞争激烈,市场前景不可谓不光明。他摆手示意严麻子先听自己说:“为什么开酒楼就非得卖楼?咱租一栋楼不行吗?” 严麻子一愣,疑惑道:“租楼?皮小哥莫不是我大宋之人?” “此话怎讲?” 严麻子道:“大宋建国后,朝廷严令禁止商用庭楼私自租赁,你若想开经营酒楼,便需到当地牙使手里买别人挂牌出售的酒楼。” 这什么狗屁政策?还大兴商事,商你妈个头啊!皮阳在心里暗自咒骂朝廷,严麻子拍了拍他肩膀,让他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逮几条水老虎实在,说完便出去忙活了。 皮阳愤懑了一阵,向严麻子告了别,沿着街道往西行,准备到县衙取回小车,路过一家早餐店时,想起还没吃早点,便进去坐下要了一碗馄饨。 吃完到柜台掏出铜钱刚要结账,这时从二楼下来两个妙龄女子,掌柜的一见,顾不上去接皮阳手里的铜钱,赶紧弯腰行礼:“小姐,早点用得舒心?” “尚好。”那行在前面的女子微微一点头,带着身后的丫头径直往门口走去。 皮阳掂了掂手里的铜子儿,不耐烦道:“你还收不收钱了?”掌柜的连连道歉,接过铜钱。 那女子听到客人的声音有些熟悉,转身从丫鬟身前偏头往店里瞧去,待看见是昨日卖衫的公子,顿时脸上一喜,欣喜的唤了一声:“公子?”旋即提起裙子走了进去。 皮阳抬眼一瞧,一看是昨日下午见过的富家女子,身后还站着一个丫鬟,笑着道:“原来是肖小姐和晴儿姑娘。” 肖小姐施了个万福:“小女子肖瑗,见过公子。” 身后的丫鬟也行礼道:“晴儿见过公子。” 皮阳抬手虚扶:“肖小姐何须多礼,在下一介山野村夫,那当得起什么公子。” 肖瑗急忙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观公子气度不凡,哪像什么山野之人?” 皮阳最烦说这些客套话,便摇头苦笑,不再接话,打量了肖小姐一眼,只见她身上穿的正是昨日那件紫裙,头上挽着飞天紒,柳眉凤眼,俏鼻微挺,唇红齿白,模样虽是比子馨丫头逊色几分,倒还算生得美丽大方。 想起昨日能开张,还能将衣服卖光,说起来全靠这肖小姐带头,皮阳心生感激,本着说漂亮话又不要钱的理念,啧啧道:“这套裙子辛亏被小姐买了去,否则就糟蹋了,小姐穿在身上比那乔木树上的紫金花还美上几分,旁人哪穿得出这般效果?!说到底,还是得益于小姐天仙般的容貌啊!” 听他夸赞自己漂亮,肖瑗心里急跳,脸上一红,娇羞无限的轻声道:“公子谬赞,小女子哪有公子说的那么好?” 皮阳哈哈一笑:“须知在下正直无敌,从不说假话的,——” 什么正直无敌?端地一个登徒子!丫鬟晴儿听他口生莲花,担心小姐受了蛊惑,便上前道:“小姐,今儿还要去书院呢,时辰快到了,我们走吧。” 好不容易见到了心仪的人儿,正沉浸在欣喜中,听到丫鬟不合时宜的催促,肖瑗心里暗恼,脸色有些为难。 皮阳笑道:“没想到肖小姐还是个女秀才,失敬失敬,既然小姐有事,在下就不打搅了。” 第四十七章 打探消息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肖瑗听了心里有些失落,轻咬红唇点了点头,携丫鬟让到一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皮阳抱拳告辞,刚挪动步子,便听肖小姐道:“公子等等,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皮阳,”皮阳呵呵一笑:“小姐以后就叫我名字吧,我有些不大习惯公子这个称呼。” 晴儿噗嗤一声,咯咯笑道:“皮阳,皮痒?——谁给公子取的这名,怎地这般可笑?” “放肆!”肖瑗娇喝一声,晴儿被吓得娇躯一颤,见小姐满面怒容,急忙低下了头。 昨日这丫头就有些口无遮拦,给公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见她今日还是这般说话,肖瑗顿时升起了怒火:“你这丫头怎地如此无礼!还不快向公子道歉?!” 晴儿几颗眼泪吧嗒落下,福下身子正要道歉,却见皮阳摆摆手:“肖小姐息怒,不怪晴儿姑娘,第一次听到我这名字的人都是这反应,道歉就不用了。” 在这个时代,直呼其名都是对别人的不尊重,遑论拿人姓名开玩笑,见肖小姐发怒,皮阳虽然理解,倒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不就是一个谐音玩笑么? 听公子如此说话,肖瑗恼了晴儿一眼,嗔道:“都是你这丫头,叫公子还以为我肖家没了礼数,罚你今日不许出门,在家思过。” 晴儿带着哭音应了声是,悄悄地瞧了一眼小姐,见她神情坚决,看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便福下身子告退了。 人家也没犯什么错,怎么还将人禁足了呢?万恶的旧社会啊!皮阳叹息一声,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能以自己前世的经历,来批判这个时代所谓的不公。 看见皮阳脸上的神情,肖瑗以为他心存不满,顿时有些慌了,急忙道:“是小女子没管教好家里的丫头,公子千万莫要生气。” 皮阳一脸无奈道:“我没有生气,更不会责怪晴儿姑娘,小姐多虑了。” 肖瑗还待说话,这时进来几个客人,几人看见肖家小姐在此,皆都向她施礼后才坐到桌子旁点吃食。 见大堂里已不是叙话之所,自己也要赶去书院,肖瑗吩咐掌柜道:“元叔,以后皮公子这里用膳,不必收钱。” 掌柜一直站在柜台里扒拉算盘珠子,像是没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听见肖瑗唤自己才抬起头,连声应道:“是,是。” 原来这是肖家的产业,老子还以为肖小姐吃霸王餐呢。皮阳正色道:“肖小姐这么说话,只怕在下今后不敢进门了,哪有开门做生意不收客人钱的道理?” 他这是不愿领我情么?肖瑗神色一暗,语气有些幽怨:“早点能有几个钱?公子可是看不起小女子?” “不是,不是,”皮阳苦笑道:“只是在下不习惯吃白食,只要小姐肯收钱,我以后一定常来。” “真的?”肖瑗欣喜道:“公子可说话算数?” 皮阳呵呵一笑:“当然,只是以后见了面,小姐称别再呼我公子就行了。” 肖瑗脸红了一下,轻声道:“既如此,小女子以后就叫你皮大哥吧。” 她出生大户人家,受过良好的礼仪培训,可不比吴子馨那野性子,是万般不会直呼别人名讳的。 皮大哥就皮大哥吧,总好过一口一个公子的叫得老子浑身难受,皮阳点点头应允了。 出了门和肖瑗告别后,皮阳又返回店里,满脸堆笑的对掌柜道:“您叫元叔对吧?” 见小姐的朋友又折返回来,掌柜不敢怠慢,也是满脸笑意道:“元叔不敢当,小老儿肖柏元,公子唤我有事?” 也姓肖?皮阳是回来打探消息的,便加着小心道:“您是肖家的亲戚?” 肖柏元被这没由来的问题搞得一愣,奇道:“不是啊,小老儿原是员外郎的跟班,后来老爷从商后让我做了店铺掌柜,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皮阳听了微微摇头,笑着表示没什么,他明白掌柜这姓是东家赐的,再问他来历有点尴尬,便直入主题:“元叔,我见店铺共有三层,怎么会做起了早点生意呢?开个酒楼不是更好么?” 第四十八章 焦衡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肖柏元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公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请便吧,小老儿还要算账。” “打扰了!”皮阳抱拳告辞。 出了门往西行,走了没一会便到了县衙门口,进门时被两个守门的衙差拦住。其中一个人大声喝道: “大胆,敢擅闯衙门!做什么的?” 这是衙门重地,平民若是有事,只能先行通报才可入内,像皮阳这样招呼不打就径直往里走的,衙差没动手算是客气的了,也就是看他穿得像个秀才,才没拿棍子撵他。 “在下有样东西寄存在寇大人处,现在来取,麻烦兄弟通传一声。”皮阳压住了性子。 一听他认识知县大人,衙差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寇大人上州府拜会知府大人去了,眼下不在衙门。” “那我自己进去找吧。” 皮阳言罢就要往里走,衙差大急,二人架起棍子挡住去路,怒道:“衙门这地方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速速离开,否则将你乱棍打出!” 衙差的地位连捕快都不如,连他们都这么跋扈,可见有捕快得多霸道。皮阳眉头一皱,却是压住了怒气,这衙门毕竟不是自己那个时代的乡政府,衙差也只是履行职责,难不成还真揍他俩一顿? 皮阳想了想,决定还是下午再来,正打算转身离开,这时县衙里出来几个捕快,走在前面的正是袁捕头,他瞧了一眼皮阳,发现对方面带着讥笑也在打量着自己,袁捕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冷哼一声,扭头问衙差道:“何事喧哗?” 衙差抱拳躬身:“袁捕头,此人说有东西放在知县大人处,意图入衙寻找,被小的拦住了。” 袁捕头点头嗯了一声,回头对皮阳道:“寇大人不在,你有何物存于此处?” “哦,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一辆独轮车。”皮阳轻笑一声。 “是昨日寇大人推回来的那辆小破车?也不知道厨房伙计有没有把它当柴劈了,你等着吧。”袁捕头面无表情,又吩咐手下道:“你们几个进去找找。” 皮阳瘪嘴:“没关系,若是衙门里的人把它当柴烧了,我找寇大人赔就是了,他身为一县之令,怎可失信于人呢,袁捕头,你说是吧?” “不过就是一个贱民丢了一辆破车,寇大人若是连这等小事也管,那他就不用干别的了。”袁捕头神色轻蔑,他这话听起来是在骂眼前的草民,可也表达了对寇大人的不满和轻视,皮阳如何能听不出来,心道,看来寇准到任,极大的触动了袁捕头的利益。 皮阳见捕快们身穿棕色皮甲,下身大红袍裤,他嘿嘿一笑:“寇大人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他不管我们这些小民,难道由你们这些似狗非狼的东西来管?你们除了受贿,嫖妓,欺弱,还会干什么?” “你!——”袁捕头捏了捏腰间的刀柄,眼中闪着冷光,就因为眼前这刁民,昨日自己被寇大人当众训斥,可说是奇耻大辱。他心道,眼下知县大人不在,不如把此人关进大牢先折磨一番,若是寇大人问起,就说此人意图擅闯官府重地,还殴打官差。 皮阳把他的动作神情看在眼里,仰天大笑一声,旋即冷冷道:“在下奉劝袁捕头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就凭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也打得过我?” 袁捕头一怔,昨日虽然没亲眼见到动手的过程,但一想到李家那十几个大汉躺在地上哀嚎的情形,他心里顿时打了退堂鼓,色厉内荏道:“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不然有你好看!” 皮阳歪了歪脑袋,嘿嘿冷笑,不再搭理他。 此时一个师爷带着两个衙差从县衙里走出,师爷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跨出门来,和袁捕头打了声招呼,互道早安。其中一个衙差昨夜去过渡河镇,认得皮阳,便附在师爷耳边说了几句,师爷听了急忙行到皮阳身前,抱拳拱手道:“尊驾可是皮公子?” 袁捕头昨日放衙回了家,并不知道寇大人去过皮阳家里,见新来的幕职官也对这个小摊贩客客气气的,心中疑窦丛生,暗道,难不成这人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正是在下,阁下如何认得我?”皮阳奇道。 “鄙人乃县衙幕职官焦衡,此次奉命从汴京随寇大人来此,昨夜听大人提起过公子。” 幕职官也称幕僚,以前由私人聘请,只与幕主有雇佣关系,并不在朝廷体制内,大宋建立后,太祖为防藩镇势力过于强大,导致中央大权旁落,便对幕僚制度进行改革,幕僚聘用由自辟改为朝廷任命,现在各州各县官府的师爷,既协同主官理政,又充当朝廷眼线。 皮阳抱拳道:“原来是焦兄,失敬失敬!焦兄既是寇大人的幕僚官,怎么没跟着去州府拜谒知府大人呢?” “寇大人有意快马打个来回,鄙人不善骑马,恐耽误时辰,便留守县城处理公务,再说,我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的。”焦衡回道。 皮阳点点头,也知道幕僚官并无品阶,只听命于主官和皇帝,没必要在官场之间左右逢源。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袁捕头的手下已将小车推了出来,皮阳扶起独轮正要告辞,焦衡想起还有正事办,急忙叫住了他:“对了,鄙人正好找令夫人有事,不知她现在可在府中?” “我夫人?”皮阳一愣,我刚谈恋爱没多久,哪来的夫人? 焦衡疑惑道:“吴子馨难道不是你夫人?” “哦,她是在下娘子,不知焦兄找我家娘子何事?”皮阳听了恍然明了,肯定是李清怡那小妞儿告诉寇准的,只有她和玉珠知道小丫头嫁了人。 焦衡还未说话,袁捕头却先出声了,只听他惊讶道:“吴子馨是你娘子?” “怎么,你有意见啊?”皮阳一挑眉。 袁捕头怒哼一声:“樱桃井事发,吴家被官府定了私通贼寇的罪名,眼下还未捉拿到案,可据我所知,吴清河携孙女早已逃至齐云寨,如今吴子馨成了你娘子,你定是在齐云寨与她相识,好你个大胆贼寇,还敢送上门来,来人啊,将此贼拿下!” 第四十九章 皇上的书信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袁捕头正愁没借口捉拿皮阳,此时真乃天赐良机,他心中狂喜,毫不犹豫就要抓人,只是捕快们却没昏头,这事儿可是幕职官提出来的,焦师爷都没说什么,众人哪里敢动手。 见皮阳盯着自己笑而不语,一脸戏谑的表情,袁捕头心头起火,扭头瞧了一眼身后,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袁捕头稍安勿躁,”焦衡从衙差手里取过澄心堂纸递给他:“刑部没有批复关于吴家与李家私通贼寇的罪状,寇大人此次带来了刑部的赦免令,昨日还未来得及撰写告示,方才写完,正欲张贴公示。” 袁捕头接过告示展开一看,脸上表情阴云转盛,将告示交还给师爷,一指皮阳,铁青着脸道:“即便刑部免了吴家的罪,那也证明不了他与吴子馨二人不是在齐云寨相识的!” 寇准临走安排任务时,对焦师爷说起过吴子馨住在渡河镇,听了袁捕头的话,焦衡皱眉道:“袁捕头怎知吴家爷孙去了齐云寨?” 袁捕头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自知失言,意图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听何人所说?”皮阳轻哼出声,扭头对焦衡正色道:“焦兄,除了在我娘子,在下的两个岳祖父正携家眷走亲访友,不曾到过齐云寨,私通山贼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吴李两家人清清白白,心中坦荡,怎会藏身于齐云寨,岂不落人口实?” “一派胡言,他们明明就在齐云寨,乃是我亲眼....”袁捕头听他信口雌黄,心中又怒又急,险些说漏了嘴。 皮阳眼睛一眯:“你亲眼什么?” 袁捕头神情慌张,瞄了一眼焦衡,见师爷也满是深意的看着自己,他后脊一阵发凉,却是故作镇定道:“虽不是我亲眼所见,但他两家已然被官府通缉,如何敢在外露面?你不是胡说是什么?” 皮阳上前一步,逼近袁捕头,冷笑道:“没经过刑部通过的罪名,不能各路各州张贴告示公布,他两家就不可以去别的地方露面么?我见袁捕头如此笃定,你莫不是去过齐云寨?” “你,你胡说!”袁捕头心中有鬼,被他这一句话吓得连退几步,慌张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皮阳嘿嘿道:“我也只是猜测啊,袁捕头慌什么?” “好了,袁捕头休要再言。”焦衡突然出声,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袁捕头:“即便吴李两家人藏身齐云寨,那也是迫不得已,皮公子也非是在齐云寨与他娘子相识。” 袁捕头一愣:“焦师爷如何得知?” “我也是听寇大人说的。”师爷对袁捕头有些不耐烦了,不再搭理他,把告示交给衙差让他们去张贴,然后走到皮阳身边低声道:“皮公子,借一步说话。” 皮阳疑惑的看了一眼焦衡,旋即点点头。 二人来到一旁,焦衡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从怀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黄纸信封:“这是皇上托我交给吴清河老爷子的书信,可老爷子眼下身在齐云寨,恐辜负了圣上嘱托,本想由子馨小姐代为转交,既然公子是她夫君,不才就交给公子代劳了。”焦衡说完,把信筏递给了皮阳。 皮阳接过信封,不动声色道:“焦兄不要听姓袁的胡说,我岳祖父真是在外地探亲,过几天就回来了。” 焦衡神秘一笑,指了指北方,把声音压得极低:“你唬得住袁捕头,可瞒得过皇上吗?” 皮阳大惊:“这么说皇上都知道了?” 焦衡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皮阳看了一眼信封,只见上面几个正楷小字:清河大叔敬启。 我滴个乖乖,吴爷爷倒是个什么人物,连皇上都对他老人家这么客气?皮阳暗自咋舌,低声问焦衡道:“焦兄,皇上怎么会知道老人去了齐云寨,你问了没?” 焦衡向北抱拳,一脸肃穆:“不才一个小小的入幕师爷,得圣上召见已然诚惶诚恐,怎敢向天子问话?能为皇上办差,此乃天大的恩赐!还请公子务必将书信交给吴老爷子,若有闪失,不才万死难以谢罪!” 得,又一个皇家死忠粉,难道每个进宫面圣的人都要先喝一碗迷魂汤?皮阳一拍焦师爷的肩膀,嘿嘿一笑:“焦兄,还是你自己亲手交给老爷子吧,听你说得怪瘆人的,要是你真的那啥了,岂不成了在下的罪过?” 焦衡连连摆手道:“那齐云寨乃山贼聚集地,我一个在官府办差的人,怕是有去无回,我相信公子有办法替不才完成任务。” “唉,我尽力吧,也不知道上齐云寨走那条路。”皮阳叹了一口气,将信筏塞进了怀里。 这话虽然是真,焦衡却以为皮阳在装相,他讪讪一笑,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想,你娶了齐云寨主的侄孙女,还能不知道齐云寨怎么走? 第五十章 肖家的秘密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作别了焦师爷,刚才就注意到袁捕头带着手下往东走了,便随意的问了衙差一句:“你们袁捕头呢?” 方才扬言要乱棍打他的衙差此时客气多了,点头哈腰道:“袁捕头用早点去了,不知皮公子找他何事,小的可以为您带话。” “哦,也没什么,昨天与李家人打得不痛快,打算与袁捕头再切磋一下拳脚,没想到他溜得比兔子还快,改日吧!”皮阳扶起独轮车,唉声叹气的走了。 两个衙差对望了一眼,皆都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原来这人就是昨日在大街上殴打李家众人的狠角,得亏刚才没动手。 皮阳往回走了一阵,路过刚才吃早点的店铺时,下意识往里瞅了一眼,正好看见袁捕头站在柜台前结账,只见他给完铜钱后,又在怀里摸了一阵儿,待摸到东西后,脸上神情已是鬼鬼祟祟,然后朝掌柜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上楼叙话。 肖柏元脸色有些为难,但还是叹着气点了点头,接着谨慎的四处打量,皮阳赶紧回头拿起身旁摊子上一件物品:“大姐,这个多少钱?”心里却在思量着:“有鬼!” 大姐面无表情道:“这个不卖。” 靠,有生意不做,什么东西这么宝贝,镇摊之宝?皮阳低头瞧了一眼手里的物什,只见一块四四方方的压板石横在手心,掂了掂分量,足以用作兵器,果然好一个镇摊之宝! 皮阳掏出三枚铜钱递给摊主,大姐顿时眉开眼笑,接过铜钱连连道谢。 再次看向店里时,那鬼祟的二人已消失不见,皮阳将石头扔进车斗里,推着小车走进店铺旁边的巷道。铺子后面是一处破败的民房,门前杂草丛生,足有一人来高。 皮阳把小车藏在草丛里,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经过,将裙摆系在腰间,蹬着柱子如狸猫一般悄无声息的蹿上店铺二楼横梁,竖起耳朵聆听了一阵儿,只听一阵低声细语,似有人在私密谈话,只是那声音却是从楼上传来。 仰起头见头顶上是三楼的凌空台,皮阳艺高人胆大,倒挂在横梁上用力一摆,双脚脱离横梁时,手已抓住了阳台的竖栏杆,只是没曾想木质栏杆有些松动,发出吱的一声响动,屋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不一会便听见楼上两个脚步声缓缓靠近阳台。 他屏住呼吸不敢妄动,心思流转着,计算了一下人站在门口隔着阳台往下看所产生的视野盲区,悄默声退回二楼蹲在横梁上,脱下脚上的布鞋,伴随着楼上的窗门吱呀一声响起,皮阳嘴里发出“喵”的一声惊叫,那声音惟妙惟肖,像极了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同时手上轻挠几下横木,稍稍用力把手里的一只拖鞋砸向身下的草丛,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又把另一只鞋子轻轻丢到靠近巷子边的草丛。 楼上的二人站在门口,视野里看见露出草尖在晃动,同时松了一口气,一人心有余悸道:“我还以为有人呢,原来是只猫。”皮阳躲在横梁上听得真切,出声的正是这家店铺的掌柜——肖柏元。 另一人却是不敢大意,走到阳台边往下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才道:“我见着后边也没什么人看着,以防万一,就在这里谈吧。”这声音皮阳也熟悉,是袁捕头。 嘿嘿,因祸得福了,省得老子像猴子一样爬来爬去。皮阳心里偷笑,耳朵却竖了起来。 只听肖柏元语气淡淡道:“袁老弟,我看没什么必要在谈下去了吧。” “哎呀,我的柏元老哥诶,让我说你什么好?”袁捕头的声音听起来甚是焦急:“若是这批连弩卖给了齐云寨,那可是两千多两银子,肖家抽三成也有好几百两啊,小弟只需要肖员外与李寨主说几句话,这么划算的生意,你家老爷怎么会不应呢?老哥你再去劝劝员外,若是成了,少不了老哥你的好处!” 肖柏元沉吟了半晌,叹道:“不是我家老爷不帮你,据京中消息,新来的知县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敢在金殿上跟皇帝顶嘴,老爷断定此人不可收买。程大人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只是眼下再和官府中人打交道,袁老弟若是露出马脚,便会连累我肖家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靠,敢跟皇帝顶嘴?这寇准还真不愧为魏征2.0版。皮阳点点头,不由得悄悄竖起大拇指。 “我怎么倒是觉得新来的知县大人不怎么样,”估计是袁捕头见寇大人昨日有些优柔寡断,声音有些不屑道:“一个文弱书生能掀起什么风浪?再说了,以前程大人与员外郎合作时,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我出面,程大人等着数铜子儿就行了,如今他走了又何妨?” 肖柏元考虑了一会:“好吧,我一会回去跟老爷提提这事儿,至于成与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别呀,柏元老哥,”听起来袁捕头又急了:“这批连弩是我表弟冒着生命危险从归乡城运出来的,团练营的兵器,可不敢放在家里的时间太久了,你得帮老弟好好跟肖员外谈。” 肖柏元也急了:“这私卖军火怎么能跟粮食、药材想比,岂是想运往齐云寨就敢运的?若是被查出来,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不怕掉脑袋,老爷可不能不顾着肖家百十来口人的性命,你若这般性急,老爷更不敢与你合作了。” 皮阳听得暗自咋舌,我日,看来官府和走私贩勾结已久,这袁捕头也真是不怕死,居然连军火都敢私卖,可肖家的人毕竟不是一群亡命徒,老子见过的军火贩子,都是敢架着加特林和特种兵对刚的楞种,不知肖员外有没有这份魄力? “是我着急了,只想着尽快出货,”袁捕头的语气软了下来:“柏元老哥,麻烦你跟肖员外说,只要他老人家能帮我跟齐云寨牵上线,所得钱财,我与肖家五五分账。” 头顶上顿时安静下来,皮阳不用看也知道,哪肖柏元肯定是一脸惊诧,良久才听他出声道:“既如此,我现在就回府和老爷谈,你今晚来此等我回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只要说几句话,再帮忙运上齐云寨,一千多两银子就已到手,风险虽大,油水却足,那肖员外再沉稳,也不由得他不动心。 第五十一章 探班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听他二人下了楼,皮阳爬到三楼阳台,可能是肖柏元着急回去寻老爷谈事情,所以阳台门来没来得及关上, 压住了脚步声往里走去,只见里面布置得甚是简单,只有两张桌子和几条高脚长凳,四面被布帘围得严严实实,撩开了布帘,只见每面木墙都有一道带窗的木门,除了后门有阳台,其他三处皆是笔直墙面,开门就可跳到二楼屋檐,再由二楼逃跳至地面,看来设计之人想法,一是便于观察街道情况,二是怕被人包了饺子。 皮阳又寻摸了一遍,楼梯口却是安了一道双开木门,那木板甚是厚实,他轻轻了拉了拉门扣,纹丝不动,看来是从外面上了锁。 好一处秘密藏身点,难怪刚才老子问这楼的情况时,肖柏元会突然紧张,原来这肖家在此密谋走私勾当! 皮阳嘿嘿一笑,他打算晚上再探一次,悄默声的从后面下了楼,把鞋子穿上,取了独轮车又往里走去,七拐八拐之后,从另一条巷子走出了居民区。 他想着去探小丫头的班,便去了东市将小车和板砖扔到严麻子那里,一路闲庭漫步,不一会便来到了李氏布庄。 商铺正门大开,两旁门槽里的板子也已卸下,一眼望去比旁边的铺子大了三四倍,得益于李清泽的淫威,那些小摊贩见李氏布庄重新营了业,皆都躲得远远的,无人敢在布庄门前置摊。 吴子馨正叉着腰指挥店铺伙计码货:“你,青布放在那边的架子上,你,印花布放在板子上,记住抻开一段,好展示给客官看,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老婆是怎么工作的啊。”皮阳的字典里压根儿就没有不要脸仨字,牵起小丫头青葱般的玉手握在掌心,嘻嘻一笑。 “你要死啊!”小丫头见他在外面还是这般不害臊,霎时间脸红一片,小手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牢牢钳住,吴子馨急忙嗔道:“还不放开?也不怕让人笑话!” “我牵自家娘子,雷公都不敢劈我,谁敢笑话?”皮阳虎目一扫众人,只见大都已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眼光齐聚自己二人,脸上的表情有惊诧的、嘲笑的、怨恨的、不满的、不服的、不一而足。 皮阳放开小丫头,向四周挥了挥手,讪讪道:“都在哈?在下乃吴主事的相公,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众伙计脸色一滞,皆都带着不敢相信眼神的看向吴主事,吴子馨脸红过耳,嘤咛一声低下了头,小手却已伸向了皮阳的腰后。众人见她神情与动作,哪还不明白,看来这陌生男子真是她相公。 “咦——”皮阳突然龇牙咧嘴,急忙忍住了才没喊叫出声,装作若无其事的大声道:“请大家以后精诚团结,以吴主事为核心,高举振兴李氏布庄的大旗,紧紧围绕在李小姐周围,共创美好的明天,完毕!” 众人白了他一眼,接着又忙了起来,只是多少带了点情绪,积极性没那么强了,好几个伙计的步子早已没了刚才的轻快。 “真没礼貌!”皮阳切了一声。 一扭头,只见小丫头脸上羞红还未退却,比点了腮红还美上几分,一双大眼珠子扑闪扑闪的,甚是明亮,娇俏的鼻子上铺着一层细汗,嘴角带着一丝羞涩,皮阳心里跳了一下,乖乖,我老婆还真是美得冒泡! 吴子馨嗔道:“什么以我为核心,高举大旗的,你就会瞎说。” 新闻联播主持人的话怎么能叫瞎说呢?皮阳嘿嘿一笑,轻声道:“当然要以你为核心了,不仅如此,以后我还要李家上上下下都围着你转,仰仗你的鼻息。” 吴子馨神色一急,往内堂瞧了一眼,连忙道:“休要胡说,让三小姐听见如何得了?” “听见就听见吧,怕她作甚?”皮阳满不在意道,紧接着又换上一副笑脸:“好老婆,你吃早点没?没吃我给你卖去。” 见情郎变脸比翻书还快,小丫头心里又恼又羞又甜蜜,轻声道:“刚来就与三小姐吃过了,你呢?” 皮阳嗯嗯两声,重重的点了点头:“吃了吃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悄悄话,皮阳才柔声道:“我待会去趟县书院找,啊呸,我一会回家,下午来接你,对了,你几时放值(下班)?”他一时口快,差点将打算去书院找肖小姐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是小丫头哪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一听他改了口风,直觉这里头有事,吴子馨柳眉倒竖:“说,你去书院找谁?是不是看上哪个书院女弟子了?” 见他眼珠子乱窜,又低喝道:“不许想,快说!” 皮阳掸了掸袖子,打了个哈哈:“那啥,你表弟不是在书院里么,我去看看他,顺便给他买点日用品,小吃啥的。” “真的?”小丫头狐疑道:“前两个月你怎么不去,现在倒突然想起来了?” 皮阳大喊冤枉:“天地良心,我哪有时间啊?凌晨收网,辰时卖鱼,然后火急火燎的跑回家陪你,晚一刻都怕家里出幺蛾子,然后接着撒网,一刻不得空闲,你说话可得讲道理啊,吴子馨!” 小丫头可不管他神情悲愤成什么样,猛地扬起头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吴子馨愤怒之下声音高了几分,引得伙计们频频回头张望。 “不敢不敢,”皮阳立马服软,抬手在小丫头的胳膊上抹擦了几下:“咱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别生气,别生气,我就说这个意思,没时间吗不是。” 吴子馨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这小姑奶奶,气性也太大了,再这么惯着她,以后家里还不反了天了,老子颜面何存?皮阳肃穆道:“老婆,我错了!” 太不要脸了,竟当众称呼自己娘子为老婆。 太没骨气了,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竟不顾礼法,当众向自家婆娘道歉。 众人心里想法各异,可脸上的表情皆是鄙夷。 吴子馨今天丢人也丢够了,看了看众人脸上的神情,只好将他拉到外面,又在他身上拧了几下才消气。 “我问你,你真是去看表弟?”小丫头道。 其实皮阳早就知道德云叔的儿子不在县城书院了,李莲儿既然要接走李爷爷一家,肯定会事先将他孙子接走。 “可不就是么?!”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吴子馨叹了一口气道:“二表姐早就派人把渊弟接走了,去了也见不到。”说着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皮阳,我好久没见到渊弟了,我想他了,也想爷爷他们了!” 第五十二章 小道长皮阳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就见不得女人掉眼泪,见小丫头泪眼婆娑的样子,他心里一软,柔声道:“莫哭,我这两天就上齐云寨接吴爷爷他们下山。” “你说真的?!”吴子馨急忙用手心手背抹了两把眼泪,兴奋道:“我也去!” 皮阳吓了一大跳,急忙低声道:“你去做什么?我接了人就下山,很快的,带着你不方便。” 他其实是担心官府安插在贼窝里的暗桩,还没被李莲儿揪出来,小丫头一家刚被朝廷赦免,吴爷爷他们本就在齐云寨也就算了,小丫头再出现在贼窝里,若是官府得到消息,岂不坐实了私通山贼的罪名么?。 吴子馨犟道:“你可别忘了我骑马比你快,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要去!”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不许去!”皮阳突然板起脸,罕见的对小丫头发了脾气。 他平时嘻嘻哈哈的,何曾说过这般重话?吴子馨看了看皮阳的脸色,急忙低下了头,即使胆子再大也不敢拂逆他,只得嘟着小嘴嘀咕道:“我就是想去齐云寨看看,不去就不去嘛,发什么火?” 皮阳也意识到刚才说的话有些重了,轻叹一声:“眼下山寨里环境不好,等你二表姐搞完大扫除,我们再悄悄的上去。” “什么大扫除?”小丫头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情郎。 “就,就是全面解决一下寨子里的卫生问题,山贼嘛,总有几个身上不干净的,你说你看见了闹心不闹心?” 这隐喻小丫头哪听得懂,吴子馨点点头,旋即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你又没去过齐云寨,如何上山?” 皮阳神秘一笑:“我有办法!” 既然肖家在跟齐云寨做生意,县城里肯定有山贼的联络人,赦免告示贴出,说不定此时就已经有人在去往山寨的路上了,凭皮阳的本事,虽然找出暗哨不难,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以前听人说起过书院在县城西边一处幽静之地,皮阳安抚好小丫头后,一路快步向西行,走了半天也没寻见一处幽静之所,更别提书院了。 他叫住一个穿儒袍的大叔,满面笑容道:“大叔,你好,请问县书院怎么走?” 大叔白了他一眼:“何故称吾大叔?末学今年三十又二!” “嘶--”皮阳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大叔一番:“大哥好品貌啊,三十二岁就已现翰林之相,生得这般老陈稳重,可了不得,了不得呀!” 大哥听得精神一振,急急道:“小兄弟可是卜卦先生?” 卜卦先生?我他妈要是会算命就换一个地方埋伏那些雇佣兵了,至于穿越到这里? 皮阳咧了一下嘴,谦虚道:“略懂,略懂,先师青云观主道玄子教我窥天机,算人世,可惜小道尚未融会贯通,他老家人就已仙逝。”他说着抬手轻轻拭去眼角泪水。 虽不知道道玄子是谁,但听那青云观主的名头很是响亮,大哥心中一喜,形不露色道:“小道长莫要难过,令师高人,定是去了西方极乐。” 皮阳点点头,叹息一声,瞬间已是满面释怀之色,变脸功力犹胜子馨丫头。 大哥见他思绪平复下来,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小道长既可窥得天机,能否为不才占上一卦?” 我占你妈个头,我就问个路,你让我占什么狗屁卦?我也得会才行啊!皮阳白了他一眼,拔腿就走,老子问别人去。 大哥心里一急,急忙撵上几步:“道长可是有什么顾虑?你放心,银钱不是问题!” 皮阳顿住脚步,复杂的看了大哥一眼,叹道:“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小道今日已然触犯了戒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想来不会责怪小道,你有多少..你有何事需要占卜?” “想请道长算算,不才明秋可否中举?”大哥一脸殷切期许。 我日,都熬成这样了还没中举? 皮阳见他头上生了些许白发,心里有些不落忍,这大哥定是读书读迷茫了,要不也不会靠算卦来问前途,别再给他算一卦,临了发现还是一个落魄秀才,这种人容易想不开自杀,这么缺德的事儿,老子可不干。 皮阳一拍大哥的肩膀,诚恳道:“卜卦象,窥天机,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这卦不算也罢,你若想中举,一是要摆正心态,二是...二是心态要摆正。” 他一个读书人又如何不知自己这是布卦求无妄,祈天愿孔偕?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听小道人自己都这么说,大哥喟然一叹道:“小道长说得极是,是不才入了魔怔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互道了姓名,原来这大哥是书院的学子,名叫田颜伊,为感念小道长的点化,他主动提出领皮阳去书院。 一路上田颜伊聊起了自己的身世,父亲田景迁在珍州任衙内都指挥使,家里五个兄弟都跟在在父亲身边,只留下他一人在祖籍地读书。 皮阳听了有些疑惑,但也不好问人家为何没跟在父亲身边,心里猜测大概是不太受父亲待见,所以才想中举证明点什么。 二人出西门走了不到一里,官道右侧榛树林间出现一条不宽不窄的石板道,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行驶,路口立着两根圆柱,柱子中间两扇对开的栅栏门,门上并未上锁。 田颜伊推开栅栏门,单手做了个姿势道:“不才就送小道长到这里了,道长,请。” 皮阳一愣:“此时正值先生讲学,田兄既是书院学生,为何不进?” 田颜伊摇头苦笑道:“孔先生打算今日领着同窗们出游,不才唯累不欲为,故先行返家。” 你看,这就是读死书的后果吧,也不出门交几个朋友,做宅男可不好。皮阳劝道:“田兄醉心于读书我不反对,可也要懂得劳逸结合才是,走,小弟带你去清醒清醒脑子,脑细胞活跃了,读起书来自然也就事半功倍。” “脑细胞是何物?”田颜伊神情疑惑。 皮阳才懒得解释,一把拉住田颜伊就往里走:“你管它是个什么东西,总之你记住,读书读得好,要饭,要先玩得好!” 第五十三章 威震书院1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田颜伊奋力挣脱,只是那里抵得过皮阳的手劲,胳膊被钳得死死的,他急红了脸,大声道:“小道长,你放开与我,今日先生不授业,不才须得回家自学才行。” 皮道长停下脚步放了手,瞟了田颜伊一眼:“田兄可是天天这般读死书?” 一听他说自己读死书,田颜伊不服道:“道长此言差矣,何谓读死书?历朝历代的先贤们留书万卷,我辈穷其一生难以尽数参阅,不才天资愚钝,少不得父意,更当好学不倦。” 不得父意?靠,你这么轴,我是你爸爸也不喜欢你啊。皮阳呵呵一笑:“田兄精神固然可嘉,可小弟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每日这般废寝忘食,却屡考不中,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治学方法出了问题?要知道乡试无非考些诗词歌赋,既不考策论,又不试帖经。” 田颜伊羞愧难当,涨红着脸道:“每次秋赋所考的诗词题纲不尽相同,一时间作不出来算不得治学不严。” 呸,不要脸!题都答不出来还算治学不严?皮阳一摊手:“也就是说每次秋考都作不出来诗词咯?既是这样,田兄读了万卷书又有何用?治学之事,非是死记硬背便可。” 田颜伊倔强道:“可除了多学强记,便无他法,古有苏秦刺骨,匡衡借光,今有屈文韬萤火为烛,得中状元,历朝历代的饱学之士,皆是如此。” 我日啊,真是有样学样,人家不是光看书,而是会看书,你当人家都跟你一样?皮阳淡淡道:“我也不与你争辩,小弟多年没翻过书了,少时倒也读过几年诗书,田兄不妨出题考考在下,我若答不上来,田兄尽可回家读死书去。” 田颜伊一愣:“道长不是研习道法么,怎地也读诗书?” 皮阳打了个哈哈:“课业之余,翻翻诗书,写诗作词之事也只是略懂,略懂。” 他小学就熟背唐诗三百首,心里无耻道,反正这个时代没有唐朝,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这几位老哥所做的诗,还不都是老子一个人的? 田颜伊有些不相信,见榛树上落下几片秋叶,便随口道:“既如此,不才便以‘秋’为题,请道长作诗一首。” 皮阳摸着下巴搜索脑中的唐诗库,装模作样的踱了几步,忽地一击掌:“有了!”他一脸陶醉的缓缓吟道:“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田颜伊身形一顿,单手抬起一抖袍袖,大拇指靠在中指与食指合拢的指尖上,一边缓缓行走,一边细细品诗,突然眼睛一亮:“好诗,好诗!好一个荆溪白石出,好一个天寒红叶稀,恰如此情此景啊!” 皮阳白眼一翻,人家电视剧里的才子刚吟诗一首,旁人就开始击节赞叹,你他娘的品了半天才蹦出个“恰如此情此景”。 田颜伊双手抖了抖袖子,抱拳躬身道:“道长高才,只此一篇,天下便无人出你右。” 即使皮阳脸皮再厚,听了这等夸赞,也不由得脸红了一下,他扶起田颜伊道:“在下还俗已久,不做道长多年,田兄还是不要称我道长了吧,小弟姓皮,单名一个阳字,田兄叫我皮阳就行了。” “既如此,不才便斗胆唤你一声皮兄吧。”说着又是一躬身:“能结识皮兄这样的才学之士,不才万分荣幸。” 皮阳也懒得再去扶他起身了,苦笑道:“小弟杂书倒是看过不少,学识平平,哪称得上什么才学之士?今日作诗只是想让田兄知道,书本知识要活学活用,才能散发思维,一昧的强记硬背反而劳而少功。” 田颜伊急忙道:“皮兄,如何个活学活用法?” 我哪知道啊?反正老师们是这么说的。皮阳拍了拍田颜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自己慢慢体会,慢慢体会!”说完就踏步往里走去。 田颜伊疑惑的点点头,脚下不由自主的一路跟随而去,嘴里一直嘀咕着:“活学活用,活学活用.....”好像多念叨几遍就能明白过来一样。 二人往里走了不一会便到了尽头,眼前是一片斜坡竹林,林间一条石阶小道,弯曲而悠长,斜坡下有一片开阔地带,开阔地间停满了各家少爷小姐的专用马车,车把式大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有的则躺在车上睡大觉。 皮阳问道:“田兄,是打这儿往上走么?” 听身后无人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险些吐血,只见田颜伊似乎没听见问话,嘴里还在嘀咕着活学活用。 第五十四章 威震书院2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沿石梯小道而上,穿过竹林,眼前豁然出现一座石雕牌楼,门头上四个大字:溪丘书院;左右白石柱上浮刻着两行楹联,上书:烟云连笔墨,星斗焕文章。 牌楼后自西向东卧着一条清幽小溪,潺潺流水,叮咚作响,一座岚桥横在小溪之上,木桥之上红长条木椅,红梁黑瓦,两旁的顶梁柱之间衔接着雕花木栏,一眼望去,此景一片幽静典雅。 踏木桥而过,书院主体掩映在秀丽的大巴山余脉之间,若隐若现,与自然山水浑然一体,书院里的建筑错落有致,入大门,穿前殿而出,前方便是讲堂,院子两侧,配房与亭台之间以长廊相连,两侧长廊至亭台处各向东西延伸,凌空而出,尽头连接着书院两旁的观景楼。 讲堂大门半掩,侧门紧闭,大概是今日不授课的缘故,堂内才子们嬉闹喧嚣,才女们莺莺燕燕,一时间好不热闹。 皮阳站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喧闹,仿佛又回到了校园时代,整个人顿时清爽起来,回头看了田颜伊一眼,见他依旧皱着眉头,嘴里里念念有词,皮阳瞪大了眼睛道:“田兄,你念叨了一路了,累不累啊你?” 田颜伊抬起头来,尴尬道:“皮兄弟,你说的书本知识要活学活用,不才倒是明白其义,但想了一路,还是不得其法。” 皮阳忍住将其暴揍一顿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循循善诱道:“活学活用不是让想出来的,而是离了书本,多听,多问,多交流,再联想书本的知识实际应用,小弟今天就给你上上课!” 田颜伊脸上一喜:“皮兄弟真打算教我?” 皮阳点点头:“这第一堂课,多听,顾名思义就是聆听别人说话,从而获取有用的信息,进去!” “啊?”田颜伊有些发懵:“这就讲完了?” 皮阳啧了一声,竖眉道:“我的教学方法就是以实践为主,进去!” “可不才鲜与同窗们来往,怕一时间无法融入其中。”田颜伊唯唯诺诺道。 皮阳手搭在田颜伊肩上,将他缓缓引向门口:“人嘛,总有第一次,这种事情,习惯习惯就好,走你!”说着冷不丁的就把他推了进去。 田颜伊踉跄着步子冲进讲堂,屋内的喧闹声瞬间消失,才子才女们目光齐聚过来。田颜伊站定,急忙回头张望,只见皮兄弟缩回了门后,他不善言辞,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向众人点了点头,讪讪一笑。 “哟,这不是颜伊兄吗,怎地又回来了?”一个略带讥笑的声音响起。 另一个学子接过了话茬:“颜伊兄这番折返,是凑足了茶钱,还是租到了马车?可别是在自家行了那白日鬼的勾当,倒好叫你家娘子报官拿家贼?”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 田颜伊虽有一个当官的爹,可谁都知道他爹根本就没管过这个儿子,况且州府刺史乃是虚衔,处处受文官节制,连一个知县都不如,无人惧怕田景迁,故而嘲笑起田颜伊来,肆无忌惮。 皮阳知道田颜伊已成家,可听他说起自己的娘子时,只是略微带过,眼下听那学子的意思,想来是家人平日里银钱管得紧,田颜伊在书院读了这些年的诗书,竟年马车都没给配一台,每日只能靠腿在家与书院之间来回。 “反击啊,骂他啊....实在不行就揍他狗日的!”皮阳在心里狂喊,他有意锻炼田颜伊的胆色和脸皮,所以躲在外面没进去。 谁知田颜伊张红着脸,结结巴巴道:“非...非...非是不才愿...愿意回来,”他一指门口:“而是....是....皮兄让不才回来的。” 众人目光顺着田颜伊手指的方向,齐齐看向门口。皮阳捏着拳头,眼睛鼻子嘴巴拧到一堆,心里大骂叛徒。 皮阳探出脑袋,鬼头鬼脑的往里瞧了几眼,嘿嘿一笑:“嗨,各位好啊!——哇,好多人啊!” 这谁啊?众人盯着他一阵好奇。 “公子?”只见一个俏丽的女子从书案后猛地站起身,惊喜道:“你怎地来了?” “咦---肖小姐也在啊?”皮阳故作惊讶,急忙跨进讲堂:“小姐不是在城东石林书院受业么?” 肖瑗走上前来,嗔道:“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女子一直在这溪丘书院研读,再说方才公子不是看着小女子往西行的么?” 皮阳一惊:“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看来最近记性不太好,该多吃点胡萝卜了,对了,肖小姐刚才叫我什么?” “啊?”肖瑗有点发懵,一时没跟上他那跳跃的说话方式,旋即俏脸一红,羞涩的轻唤一声:“皮大哥。” 此时田颜伊也走了过来,惊讶道:“皮兄弟,你与肖小姐认识?” “认识认识,很熟,都见过三次了。”皮阳连连点头,心里有一种想踹田颜伊一脚的冲动,你他娘的的反射弧比赤道还长?都尬聊四五句了,你才上来问我俩认不认识? 肖瑗好奇田颜伊为何称呼皮阳为皮兄弟,刚要询问,只听一个学子道:“肖小姐,何不把这位兄台介绍给我等认识一下?” “对啊,介绍介绍呗,也好让我等知道是哪家的少爷!”旁边另一个起哄道。 皮阳听声音,正是刚才出言讥讽田兄的两个学子,他扭头瞄了二人一眼,脸上浮起一丝邪魅的笑意。 肖瑗转过身介绍道:“这位是....” “肖小姐,还是在下介绍得详细些。”皮阳笑着截住话头,肖瑗楞了一下,想起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便作了个请的姿势。 皮阳几步走到那两个学子书案边,嬉笑道:“在下皮阳,是练习时长两月半的捞鱼个体户,外号捕鱼达人,道上的兄弟给面子,也称我一声水中蛟龙!” 其中一个学子轻蔑道:“说得这么唬人,不就是一个渔夫吗?” “是啊是啊,这位兄台真聪明,一下就猜中在下的职业了。”皮阳笑容可掬道:“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学子神情倨傲道:“在下于浩文,家父乃归乡州织造司!” “原来是制造屎大人家的公子,失敬失敬!”皮阳嘿嘿道:“于公子方才说田兄干了白日鬼的勾当,在下不太明白白日鬼是什么意思,于公子可否解释一下?” 第五十五章 威震书院3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于浩文不屑道:“白日鬼意为光天化日之下行窃之人,出自东光斯立先生所著的《暇日记》,这都没听说过,真是无知!” “原来是这个意思!”皮阳恍然大悟:“在下还以为于公子言田兄家里白日闹鬼呢,听着怪吓人的。” 于浩文嘴角泛起一丝嘲弄:“你一个粗鄙渔夫,无半点学识,没听过倒也罢了,颜伊兄苦学二十余载,想来不可能不知道吧,他既没反驳,那便是默认了。” 田颜伊刚才只顾着解释返回书院的缘由,此刻听于浩文说自己默认白日行窃,不由得大怒,急急上前道:“于浩文,休得信口雌黄,田某岂会行那等不耻之事?” 于浩文轻哼出声:“我信口雌黄?整个县城都知道你家娘子是个悭啬婆,平日里分文不出,你眼下返回欲与我等同游,不是在家偷取了银钱是什么?” 田颜伊突然发怒:“你羞辱田某可以,敢编排我家娘子,田某便容你不得,我与你拼了!”说完就伸出手去拉扯于浩文。 于浩文却是不惊不慌,看准来势就一把拿住田颜伊的手腕,用力一撅,田秀才啊的一声惨叫,吃痛之下,动弹不得。 书呆子刚出手时,皮阳还暗赞了一声好样的,此时见他吃了亏,急忙握住两人的手臂,意图将二人分开,故作慌张道:“哎呀,怎么还打起来了呢?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读书人,也太有辱斯文了。” 只是没想到那于浩文倒是有把子力气,加大了手上的力量,竟纹丝不动,他怒瞪了皮阳一眼:“拿开你的脏手,否则连你一起收拾了!” 皮阳点点头,放开了手,嘿嘿一笑:“于公子,你先放了田兄,咱两出去单练呗?” “你也配?”于浩文轻蔑一笑:“不过,既然你想找死,待本公子收拾了这废物,再行教训你这个渔夫!” 此时肖瑗急忙行跑了过来,焦急道:“于公子,田公子,你二人同砚之情多年,何必为了几句玩笑话就拳脚相向呢?” 其余大多数人都想看好戏,皆是神色兴奋,却默不作声,只有少数几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附和道:“对呀,于师兄可莫要伤了田师兄。” “跟你等无关,姓田的敢与我动手,今日本公子定要叫他好看。”于浩文说着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嘴里发出桀桀的冷笑。田颜伊低吼几声,却是咬牙强忍下来。 于浩文又道:“颜伊兄,我见你忍得这般辛苦,于心不忍,只要你跪下来给本公子磕三个头,我便放了你。” 田颜伊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休-想-!” 在这么撅下去,腕关节肯定得断,皮阳赶紧一把握住田颜伊的手臂,一边慢慢往下压,一边劝道:“田兄,人孩子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吗?咱先放手,退一步海空天空。” “你说浩文兄是孩子?”刚才与于浩文一唱一和的学子嘲笑道,:“于公子自幼习武,力大无穷,颜伊兄手无缚鸡之力,在下还是劝你教他应了.....浩文兄,你这时怎地了?” 学子说话间,忽见于浩文脸色苍白,额头上汗水滚落,那肖小姐则焦急的喊着皮大哥不要,他坐在过道另一侧,看不见发生了何事,起身凑上去一瞧,只见田颜伊不停的揉着手腕,于公子的手腕却反被那渔夫拿住。 学子大惊失色:“姓皮的,你不要乱来,浩文兄可是织造司大人的公子,你若敢伤他半分,于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皮阳扭头扫了学子一眼,见他玉面薄唇,模样很是不赖,可天生一副奴才嘴脸,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响。 “咦,这位仁兄长得这么帅,都快赶上我了---你叫什么名字?”皮阳嬉笑道。 学子大怒:“在下的名讳,为何要告知你这粗鄙之人?快快放开浩文兄,否则等孔先生与护院回来,拿你去见官!” 皮阳脸色大变,慌张的四下顾盼,声音颤抖道:“还,还有护院?护院何在?”他脸上惊慌失措,手上却暗中加大力道,那于浩文惨叫出声,连连痛呼着让他放手。 肖瑗心中大骇,连忙道:“今日学院组织同窗们出游,孔先生带着护院去了县城购置物什,只怕片刻就要返回,皮大哥还是快些放了于公子为好。” 皮阳冲肖小姐抿嘴一笑,点头嗯了一声,随之于浩文又是啊的一声惨叫,讲堂内的其他人听得心惊胆战,暗道,此人难道不怕死?连州府官员家的公子都敢打。那学子见皮阳有恃无恐,心里也在犯嘀咕,莫非这渔夫真有什么来头? 肖瑗急得跺了几下,对皮大哥的来历不了解,若是被拿去见官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脱身。 “于公子,不如由你告诉我这位仁兄的名字,好不好?”皮阳回过头,满面笑容的看着于浩文。 田颜伊晃着手腕,凑上前道:“皮兄弟,他是.....” 话音未落,皮阳立马打断他:“我在问于公子问题,田兄怎可代人回答?于公子可是有礼貌的人。” 于浩文疼得五官扭曲,扭头瞟了那学子一眼,示意他自报家门,学子正要开口,只听皮阳嘿了一声:“不禁夸是吧?敢在我面前打暗号!”说着又手上又加了一分力。 “我说我说!”于浩文心中骇然,急忙道:“他叫范轩!” “他家里做什么的?” “他父亲在我爹手下任主簿一职,家里还有一间染布坊。” “范轩家里还有什么人?” “啊?”于浩文一时间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 皮阳低喝道:“说!” 于浩文像是在招供一样,想到谁便说谁:“祖母,母亲,妹妹,还有....我不记得了!” “他家里有狗没?” “啊?”这回不仅于浩文啊了一声,整个讲堂齐刷刷的一声啊,皆是满脸问号。 皮阳勃然大怒:“啊什么啊?我要灭他满门,问清所有家庭成员,合情合理,说!” 范轩神情骇然,指着皮阳连退几步:“你,你...” 皮阳也不理他,只顾盯着于浩文,等他回答。于浩文眯上眼睛似在回忆,支支吾吾道:“有,有吧?” 皮阳猛了一撒手,怒喝一声:“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有有!”于浩文以为他又要用劲,连连回道,忽地觉得手腕疼痛缓解,睁开眼时,只见那渔夫正摸着下巴桀桀发笑。 第五十五章 威震书院4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甩了甩手,转身冲范轩一扬头:“范老弟你怕什么,我逗你的,在下鸡都没杀一只,怎么敢灭人满门呢?来,你过来!” 范轩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连连甩头不敢上前,皮阳几步欺上去,一把环住他的肩膀:“啧,你看你啊,方才舔人舔得那么香,还说要将我拿去见官,说到见官,在下还真想起一事儿....” 皮阳话还没说完,堂内所有学子都忽地站了起来,纷纷行礼喊道:“老师!” 肖瑗与田颜伊一惊,急忙转身,弯腰行礼:“老师。” 皮阳扭头一瞧,厅中不知何时进了一位老者,鹤发白须,双目有神,穿着一身白布儒袍,双手背在腰间,神情淡然,看上去儒雅又不失威严,他点点头低沉的嗯了一声,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皮阳身上。 我去,这老头还真是生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年轻时肯定帅到掉渣。皮阳笑着冲老者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回过头继续道:“范老弟,咱继续,对了,刚才我说到哪儿了?”众人面面相觑,这人还有没有点礼法了,竟如此不尊重国学大家。 范轩见老师回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极力挣脱开来,刚要冲到老者身边就被人给拽住了,皮阳不悦道:“还有没有点礼貌了?话还没说话,你跑什么?” 范轩心中害怕,惊呼一声:“老师救我。” 老先生一听学生呼救,那还了得,快步走了过去,声音不怒自威:“汝是何人?” 皮阳转身,一指自己的鼻子,故作茫然道:“这位老先生,您是在问我吗?” 老先生紧紧的盯着他道:“这讲堂之内,除了你,在座都是老朽的学生,不是问你却是问谁?” 拽个屁!皮阳一把推开范轩,上前两步到老者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教书先生,可在下不是你的受业弟子,在问别人来历之前,却不先自报家门,老先生平时就是这么教学生的?再说,我有何义务回答于你?” 肖瑗神色一急,连忙走到皮阳身边,拉了拉他袖子,直打眼色,意思是让皮大哥给她个面子,不要与恩师起冲突。 老者扫了肖瑗了一眼,沉声道:“瑗儿,退下,为师告诉他又何妨?” “是,老师。”肖瑗低下头,拿余光悄悄地瞄了皮阳一眼,躬身退下了。 老先生淡淡道:“ 汝且听好了,老朽乃秀洲孔轼,字宗古,是前晋兴源二十六年的榜眼,大宋建立后,曾于国子监任过教习,与太祖爷讲经论义时,先皇礼贤下士,称老朽一声先生,汝黄口小儿,安能直呼老朽为‘你’?” 我呸,又是前朝榜眼,又是国学教习的,名头一大堆,用来唬谁呢?皮阳嘿嘿一笑:“老先生与太祖皇帝有交情,和在下有何干系?你称在下‘汝’,我叫老先生‘你’,咱俩这是痞子碰见了流子,一样的没教养,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先生玩双标可不好,实在有违孔圣人教导!” 学子们听他一个小辈强词夺理,顿时怒不可遏,除了肖瑗和田颜伊,皆都站起身来,纷纷指责皮阳藐视礼法。孔轼站在原地听着学生们的声援,老怀大慰,瞥了皮阳一眼,冷哼一声,神情甚是倨傲。 于浩文见那渔夫引起了众怒,心中大喜,向四周压了压手,示意同窗安静,然后转身对皮阳大声呵斥道:“老师为长,你为幼,且老师身为国学教习,如此称呼你一个卑贱的渔夫,有何不妥?你竟敢诋毁辱骂恩师,今日于某就算舍了性命,也要为恩师讨一个公道!” 于公子刚才被皮阳折辱了一番,他从小到大哪受过那等窝囊气,趁着自己手腕酸痛已去,想着将皮阳揍一顿,以挽回面子,凭自己的武艺,想来打赢一个渔夫又有何难,刚才只不过是自己大意了。 “啧啧,你看看你,”皮阳摇头不屑道:“我刚刚只不过测试了一下你与范老弟之间的情义,至于这么气急败坏吗?有人要灭你好兄弟满门,于公子刚刚顾着自己的安慰,想都不想就出卖了兄弟,没义气啊,没义气!” “你---”于浩文顿时语塞,偏头瞧了一眼范轩,只见范轩迎着他的目光先是一怔,旋即寒着脸将脑袋扭到一边。 于浩文张红了脸:“我,我非是与你了断私人恩怨,你莫要岔开话题!” “是吗?这么说,你是为了替你老师出头了?”皮阳转身对孔轼嘿嘿道:“老先生,你怎么说?” 孔轼虽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似乎是了解于浩文武艺高强,而且对自己这个学生颇有信心,他眯着双眼道:“此乃浩文一片孝心,老朽阻止不得---浩文,你就与这位.....”说着向皮阳露出询问的眼神。 皮阳一耸肩,潇洒的一摊手:“皮阳!” 孔轼点点头继续道:“你就与这位皮公子比试比试,切记点到为止,莫要伤了人家。” “不要!”肖瑗疾呼一声,旋即刷的起身,急急奔了出来,朝孔轼拱手一弯腰,语气甚是焦急:“老师,拳脚无眼,皮大哥乃瑗儿好友,于公子是瑗儿同窗,伤了哪一方都不好,还请老师理解瑗儿的为难之处,制止他二人殴斗。” 听肖瑗唤这黄口小儿为皮大哥,孔轼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瞬间即逝,他急忙扶起肖瑗,和蔼道:“瑗儿,为师非是让他二人殴斗,只是单纯的武艺切磋,你自放心,浩文知道轻重。” “可是老师,皮大哥并不会武...” “瑗儿不必再言!”孔轼神色一变,喝止住肖瑗,又向于浩文打了个眼色:“浩文?” 于浩文大喜过往,欣喜的神情溢于言表,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道:“是,老师!”说完起身离开书案,走到皮阳身边,单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嘴角一抹冷笑:“皮公子,请吧!” 我日,这种他妈的货色是怎么当上教书先生的,竟鼓励自己的学生打架?皮阳倒不是害怕挨打,只是在他的认知里,一直认为古代教书匠都似孔子那般心系苍生,兼济天下,授业解惑,今天倒是碰见个极品,刷新了三观。 第五十六章 威震书院5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众人出了讲堂,来到院落,皮阳看向亭台外的远方,山间晨雾早已散去,巴山石林,桂树青松,似画中仙境,那长廊之巅的观景楼也露出了全貌,飞檐楼阁,红梁黑瓦,远远望去,气派非凡。七月中旬正值北燕南飞的季节,几只燕子立在屋檐上不时向北眺望,似在等待燕群的到来。 好一处蔚然壮观,山水秀丽之所,在这地方打架还是真有些突兀。皮阳深呼吸了一口,回过头叹道:“真要打吗?” 哼,无胆鼠辈!于浩文以为他怕了,冷笑一声道:“皮公子既应了,哪有不打之理?” 皮阳一摊手:“那就是没得商量咯?呐,江湖规矩,打人不打脸,谁也别想犯规啊。” “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的规矩?!!”听他信口开河,于浩文瞪眼道:“既是武艺较量,难免有收不住拳脚的时候,打到哪我可管不着,你若是没胆量比试,尽可认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老子还担心把你这小子揍趴下后,这什么狗屁先生找借口发难呢。皮阳冲孔轼一挑眉,嬉笑道:“老先生,于公子的话你可听见了?” “自然是听见了,”孔轼神色淡淡:“老朽所说点到即止,不限于击到哪个部位。” 得嘞,老子踢他裆!皮阳打定主意,唉声叹气道:“想我武艺没学过几天,若是护不住脸,怕是今日要破了相了。” 孔轼捋着白须:“汝尽可宽心,为防你二人纠缠致伤残,老朽会令护院在旁看护,必要时,会拉开你二人。” 他说完又冲前殿方向大喝一声:“护院何在?” “在!”话音刚落,从殿内闪出两个穿着马褂的彪形大汉,生得浓眉大眼,一脸横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眨眼的工夫就已到了人群中,两个大汉抱拳行礼:“孔先生。” 孔轼吩咐道:“今日于大人家的公子和这位客人切磋武艺,你二人一旁看护,以保两位周全。”他故意提及于大人家的公子,而不称浩文,意在提醒护院须知孰轻孰重。 护院高声应是,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背着手站到一旁,虎视眈眈。学子们知道好戏快开始,便自动后退,让出一片开阔地带。 于浩文脱下身上的丝质白衫,露出一身短打内衬,缓缓踱了几步,走了两丈距离才站定,直视皮阳冷声道:“在下师承乔羽,所学武艺乃湛云阁绝学---凌云掌,请了!” 好---厉害!皮阳精神一振,朗声道:“在下师承李小龙,所学武艺乃门中绝学---截拳道,请了!” “嘿!”于浩文低喝一声,扎着稳健的马步,双手上下翻飞,在原地耍起热身拳法,只见他耍得越来越快,都快把自己舞成一团白影,学子们却是看得津津有味,兴奋异常。 一套拳耍下来,一分钟已过去,于浩文这才摆开了架势准备开打。 “好!”众人纷纷鼓掌。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打架呢,你这是在做啥子哟?皮阳看得火冒三丈,只想掏枪结果了他,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枚铜钱,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这才忍痛扔到于浩文身前,嘿嘿一笑:“再来一个!” 他这是把于公子当成江湖卖艺的了,学子们看了这滑稽的一幕,碍于于浩文的家世,皆是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好几个女学生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立马捂住嘴,急忙偏过头去,肩膀急抖,倒是田颜伊笑得肆无忌惮,哈哈震天响。 于浩文勃然大怒,哪里还忍得了,随着一声大喝,挥拳冲上前去,到皮阳跟前时已变拳为掌,指尖直击他的咽喉。皮阳连退数步,堪堪避过,心道这小子还真有点东西。 于浩文一击不成,动作并未停顿,贴身上前,拳头直往皮阳的面门而去,刚被挡开,另一拳就已向他胸口砸去。皮阳也不想玩了,截住袭来的拳头时,另一只手已抓住了于浩文的胳膊,猛地一转身,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于浩文四面朝天,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脑袋里嗡嗡直鸣,数次想起身,却觉得胸中发闷,脑部缺氧,刚动了下脚就放弃了。 皮阳有心在上去再给他一下子,看了看两个蠢蠢欲动的护院,想想还是算了,他能看出那两个大汉是练家子,虽然不惧他三人一起上,但难免会把事情越搞越大。 他早就看出这于公子是个绣花枕头,谁没事打架前还要先耍一套花拳?真正的高手,就得像李莲儿一样,从不拖泥带水,招招不离要害,只求一击毙命。 完了?一招就解决了?众人大哗,纷纷议论起来,这捕鱼达人的招式虽不华丽,却是出手就能制敌。孔轼神情流转,最好于浩文有事,也好将这姓皮的小子抓起来,他心里恶毒想道。 只是皮阳却知道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于王八顶多躺个两分钟就能缓过劲儿,他拍了拍手,冲于浩文冷哼一声,轻蔑道:“花拳绣腿,不堪一击!”说完便走开了。两个护院赶紧上前查看于公子的情况。 肖瑗担心皮大哥闯出大祸,正要上前劝他赶快离开,田颜伊却先行一步扒开身前两人,冲到皮阳身边,兴奋道:“皮兄一招制敌,好身手啊!” 屁咧!要是碰见李莲儿那等高手,老子这身手还敌不过人家两招。皮阳摇头苦笑,低声道:“非是我身手好,是那姓于的王八太菜了。” “太菜了?”田颜伊疑惑道。 “哦,意思他学的都是些花拳绣腿,没有多大的实战作用。” 田颜伊皱眉道:“不会啊,湛云阁乃是武学大宗,团练使丁大人、衙内都指挥使陈大人,皆都是出身于此,湛云阁的武学技艺怎么会是花拳绣腿呢?” 似乎为了印证田颜伊所说,忽听肖瑗一声揪心大喊:“皮大哥小心!” 皮阳来未来得及转身,后脑勺突然袭来一股拳风,他反应极快,瞬间低下头躲过一记重拳,还不忘推开身边的田颜伊,回头还没站定,于浩文的脚就已向自己的踢来。 第五十七章 威震书院6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原来是那于浩文已缓过劲,被护院扶了起来,他看着皮阳的背影,想起自己两次受辱,顿时失去了理智,哪还管什么什么江湖道义,挣开护院就冲了上去,挥拳直朝皮阳头上的致命部位砸去。 皮阳的反应极快,低头避过了致命一击,转身时于公子已飞出一脚,朝他小腹踢来,皮阳急退一步,躲过一击。于浩文深知不能给对手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踢出去的脚刚收回,立马腾起身子,使出连环二脚直击皮阳的侧脑。 我日,还会飞?皮阳冷笑一声,偏头避开袭来的第一脚,同时用手挡住接连而来的第二脚,不等对手落地,迅速转身,凌空一个后旋踢,于浩文身体如遭重击,在半空中直直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只是小乔木如何经得住这般重力,于浩文落地时,桂花树咔的一声,被拦腰折断。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院内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于公子会突然出手偷袭。 孔轼大喊一声浩文,急急奔了过去,他现在倒是急了,比试虽不是自己提出来的,但却是自己应允的,如果真闹出了人命,他这个当老师的肯定脱不了干系。 两个护院也急忙上前查看,刚要伸出手去探于浩文的鼻息,只听他闷哼一声,忽的喷出一口鲜血,旋即剧烈咳嗽起来。 两个护院乃练武之人,也知道皮阳刚才那一脚非同小可,怕于浩文被踢断了胸骨,不敢扶他起来。孔轼看得大急,急忙问道:“如何了?” 其中一个护院摇头道:“怕是伤了骨头,胸腔有积血,须尽快送医馆医治。” “那还等什么?快,取担架!” “不用了。”于浩文突然出声,听着有些口齿不清,接着嘴里蠕动两下,吐出一颗牙齿:“扶我起来!” 他知道那姓皮的渔夫没有使出全力,自己并无大碍。不过是数次撞击之下才导致他短暂窒息昏迷,喷出的血也只是咳嗽带出的口腔积血。 于浩文被扶了起来,旋即又咳嗽起来。孔轼不敢大意,吩咐护院赶紧把他送去医馆。于浩文也不理老师,双手挣脱开来,捂着肿脸,死死的盯住皮阳道:“你这是什么功夫?”他牙齿被砸掉一颗,正疼得厉害,说话不清不楚。 皮阳正在跟田颜伊交谈,抬起头满脸疑惑:“啊?” 于浩文放大了音量:“我说,嘶---你这是什么功夫?” 皮阳双脚一前一后站定,单手摆出架势,操着一口蹩脚的广东话道:“天下武功,无坚不破,为快不破,截拳道!” “啊?”于浩文哪听得懂粤语,这下轮到他疑惑了,只不过他这一声“啊”,却是牵动了嘴里的伤口,怎么听都像是在惨叫。 呸,没见识,连广东话都没听过!!皮阳收了架势,没好气道:“开打之前不说说过了吗,截拳道,跟李小龙学的,咋地吧?” “截拳道,李小龙?”于浩文捂着嘴默默念了一遍,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看来得回一趟湛云阁,没准师父知道截拳道这门武学,到时候请他老人家为我报仇。 田颜伊走到皮阳身旁低声道:“皮兄的师尊不是青云观主道玄子吗?怎么道观里的道士也习武?” 皮阳嘿嘿一笑,扫了于浩文一眼,低声道:“我根本就不会武艺!” 田颜伊一愣:“怎么可能?皮兄可莫要诓我,湛云阁的武学博大精深,书中早有记载,皮兄若是不会武艺,如何敌得过其中门人?” 皮阳一拍他的肩膀,叹道:“田兄,书中记载乃门派为提高声望的夸大之词,切莫尽信,所谓武艺本是强身健体之术,实战中并无多大作用,这于公子就是个例子。”说到这里,皮阳想起了李莲儿,也不知道她那一身杀人技在哪里学的。 田颜伊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刚要说话,只听孔轼大声唤道:“颜伊,你过来!” “是,老师。”田颜伊急忙行了过去,躬身道:“老师唤弟子有何教诲?” 孔轼淡淡道:“为师听人说,是你带外人来的书院,你可知错?” 田颜伊神色一急:“老师,弟子.....” “是在下自己寻来的!”皮阳上前将田颜伊拉到身后,扫了孔轼一眼,轻蔑一笑:“怎么,不去责怪于公子没替你出了恶气,打算把气撒到旁人身上?” 于浩文瞪着皮阳,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心道,等我请了师父下山,有你好看。 孔轼冷哼一声:“浩文为维护老师清誉,虽败犹荣,实乃尊师重道之典范,田颜伊擅自带外人进院,惊扰了这讲学论道的清净之地,正是该罚。” “你这老头儿还要不要脸了?”皮阳听他比自己还会胡说八道,不由得大怒。 “你,你----”孔轼脸色煞白,连退数步:“汝竟敢骂我不要脸?” 学子们听老师受了辱骂,顿时群情激愤其阿里,纷沓而至,怒指着皮阳让他认罪道歉。皮阳神色阴冷,虎目一扫众人,众学子都是些文弱书生,那抵得住他的眼神,皆是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 田颜伊虽是与皮阳交好,但也不能眼看着他辱骂自己老师,便上前劝说,皮阳头也不回,一把将他推开。肖瑗仗着他是自己的皮大哥,也走了上来,还没开口,就被皮阳一把推开,她顿时脸红一片,娇嗔道:“皮大哥?!” 我日,老子以为还是田兄又贴上来了呢,难怪触感这么有弹性,原来是肖小姐,啧啧,没看出来,规模还真不小,手感也不赖! 皮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冷声道:“你也走开!” 肖瑗望了他一眼,心里又羞又甜又恼,小脚一跺,快步的退下了。 皮阳逼近两步,来到孔轼跟前:“老东西,你刚说什么?” 听他叫自己老东西,孔轼瞬间脑部充血,身体摇摇欲坠,护院眼疾手快,急忙将他扶住。孔轼悠悠睁开眼睛,手颤抖着一指皮阳:“快,快将他捆起来,送去官府。” 两个护院面面相觑,皆是不敢动作,老先生你说得轻省,且不论缘由,关键我俩不是人家对手啊,如何捆? 皮阳嘿嘿一笑:“老东西,要送我去见官,你得师出有名才行啊,你看,两位大哥多为难。” 孔轼怒喝道:“我乃太祖也亲封的益德先生,你辱骂于我,便是辱及先皇,拿你去见官又如何?” 第五十八章 田颜伊与娘子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仰天大笑三声,神色轻蔑道:“辱骂你便是辱及先皇?好大一顶帽子!庄子云:故有貌愿而益,有长若不肖。太祖爷早看出你内心骄溢,心术不正,故让你多行益,修德行,先皇已故去十七载,尔却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教诲,既无德行,又无操守,亏你还站在这里教书育人,简直厚颜无耻!” “你---你---”孔轼听他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瞪圆了眼珠怒视着皮阳,捂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瞪我也要说!”皮阳冷哼一声:“你德行败坏,学识浅薄,连太祖赐你封号的意义都不知晓,却整天把先皇挂在嘴边,毫无敬意,要说谁辱没了先皇,那便是你这个老东西!——诶,我还没说完呢,你退什么?” 孔轼活了六十余年,哪曾受到过这般侮辱,顿时气血翻涌,只觉天旋地转,踉跄着连连退步,眼看就要倒地,护院大惊,急忙撵上前扶住了他,孔轼脚下一软,缓缓地倒在了大汉的怀中。学子们纷纷围了上去,惊慌的大喊着老师。 呸,还国学大家呢,这就受不了了?心理素质还太差了!皮阳见孔轼昏厥了过去,并无半分愧疚之心,只是心里有些叹息,这等道貌岸然,心胸狭隘之人也能传道授业,他还能说什么?国家之不幸,社会之悲哀啊!这些所谓的才子才女们在这种环境下熏陶,若是今后登阁入士,由他们搬弄朝纲,很难想象这天下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说到底,天下之事,关老子屁事!还是多挣些银子,跟小丫头没心没肺的生活才是正经。皮阳看了看围在孔轼周围的学子们,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就走。 “皮兄等等我!”田颜伊回头看见皮阳正往院子外行去,几步撵上他:“我跟你一起走。” 皮阳笑道:“田兄不去服侍孔先生,却众目睽睽之下跟我一同离开,今后在书院里何以自处?” 田颜伊虽是个书呆子,却也不傻,若是今日不走,肯定会受老师与同窗们的诘难。他叹了一声道:“孔先生已醒转过来,不才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我今后不会再来书院了。” “什么?”皮阳一惊:“田兄,可莫要行孟浪之事,若因今日之事耽误了你的前程,小弟心中难安呐!” 田颜伊摇头苦笑道:“跟皮兄没有关系,是不才刚刚自己决定的,与其在此听孔先生日复一日讲同样的内容,还不如回家自学。况且今日我自己遭受同窗们的耻笑不说,还连累娘子无端受辱,再来此地,恐寒了自己的心,也对不起娘子。” 他这种情况要放在自己那个世界,属于校园暴力,长此以往,容易产生自卑心理,眼下田颜伊已有些自闭的苗头了。皮阳点点头道:“小弟支持田兄的决定,我瞧那姓孔的老头也没什么真才实学,回家自学还可省下银钱贴补家用呢,相信嫂子也会支持你的决定。” 田颜伊听了有些不悦道:“怎么,皮兄也认为我家娘子如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 皮阳一愣,同样是权贵人家子弟,人手一台专用座驾,偏就你没有,难道不是你家娘子舍不得铜钱么? 田颜一看皮阳脸上的神情,顿时怒了,大声道:“他们知道什么?”旋即满脸悲愤的说起了家里的事情。 原来田颜伊从小不得父亲欢心,父亲将他留在原籍放任不管,自父亲调任珍州至今,还是在送田颜伊祖母的遗体返乡时,他父子二人才得见一面,连田颜伊成婚之日,父亲都不曾露面,只是继续每月往家里寄些银钱。 田颜伊的娘子虽为一介女流,却生得一身傲骨,进了夫家后,将父亲给的银钱存于长辛库,一分未动,还说若有朝一日得见父亲,定要分毫不差的交还与他。 家里放弃了这唯一的生活来源,娘子便在外面做起了女工养家,田颜伊体谅娘子的辛苦,数次提出结业回家自学,娘子不肯应允,还嘱咐他一定要考上举人,为家里争口气。 几年来家里捉襟见肘,田颜伊将娘子每日给的生活费偷偷攒了起来,中午饿了,就趁娘子出门时偷偷回家吃一个冷馍馍,时日一久,邻居发现了这个秘密,不久之后,县城里的人便传他娘子是个悭啬婆。 皮阳听完险些掉泪,太他妈感人了,说什么也得帮帮这对苦命夫妻!他抱拳道:“田兄,对不起,是小弟先入为主了,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谁欺负你,我就揍谁,你等着,我再去打一顿范轩给你出气!”说完拔腿就凶神恶煞的往学子堆里走。 田颜伊吓了一大跳,赶紧拽着他死命的往后拉:“皮兄,皮兄,切莫鲁莽!” 皮阳大喝道:“你放开我,我去揍他狗娘养的!” 这一声吼甚是响亮,学子们心中大骇,以为他要对老师不利,纷纷上前将孔轼挡在身后,愤怒的盯着皮阳,范轩倒是冲他友好的笑了笑。 皮阳愣了一下,心道,冲老子笑是什么意思,怕挨揍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回头苦着脸道:“田兄,我下不去手咋办?” 田颜伊大喜过望,抹了一把冷汗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此时肖瑗走了上来,对着皮阳一福身,轻声道:“皮大哥,今日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求你不要再与老师起冲突了,若皮大哥肯就此离去,瑗儿感激不尽。” “谁说要揍你老师了?”皮阳苦笑着摇头道:“我一个粗野之人再野,岂会殴打一个老头子,肖小姐你多虑了。” “那你方才....” “方才准备打那小子!”皮阳一指范轩,范轩脸色一白,正欲逃遁,只听皮阳又道:“不过现在又不想揍他了。” 范轩抹了把冷汗,心道,幸亏冲他笑了。 肖瑗也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既如此,还请皮大哥.....” 皮阳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今日还是专程为寻肖小姐而来,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我这便离开 ---田兄,我们走!”他说完扭头就走,背影有些落寞。 田颜伊现在可是把皮阳当成挚友,听了他的招呼,也不向同窗们告罪,头也不回的跟着他离去。 皮大哥方才说专程来寻我的?难道他也倾心于我?肖瑗怔怔的站在原地,被皮阳刚才的话撩得心脏噗通乱跳,一时间竟忘了叫住他。回过神刚要呼唤皮大哥,只听老师厉声喝道:“贼子休走,今天若是不把话说清楚,老朽跟你没完!” 第五十九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这一声差点把皮阳逗笑,心说今儿可算遇见老泼皮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才道:“皮某想走谁也留不住,不过老东西你既然让我把话说清楚,那我便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他说完便大步跨了回去,正打算绕开挡在身前的学子,众人却低吼一声挡住了去路。肖瑗也急忙走过来焦急道:“皮大哥,你快走吧!” “瑗儿,你让那贼子过来!”孔轼喝止住肖瑗,旋即又对其他学子沉声道:“你们也让开,老朽平生还从未让人骂过德行败坏,不学无术。他若是不说清楚,今后老朽在同僚大儒们面前,还有何颜面可言?” 文人相轻,自古有之,同僚们若得知他被一个小辈辱骂,还不得笑掉大牙。文人之间,名声重于性命,孔轼如何能轻易放皮阳就此离去。 学子们听了老师的话,让出一条通道,肖瑗也叹了一声,默默走开。皮阳舌头顶着上嘴唇,走在学子中间左看看又看看,满脸戏谑,那模样就好像是在看一群丑旦似的。最后来到孔轼跟前,只见他背着手立在原地,脸上已恢复了初见时的红光,不见吹胡子瞪眼,亦不见满面怒容,只见眼中射出的火光,表明他其实已出离了愤怒。 皮阳淡淡地望了他几眼,忽的轻笑出声。孔轼厉声喝道:“贼子何故发笑?” 皮阳神色轻蔑,摇头啧啧道:“我笑你百无一用,却死要面子---虚伪啊,虚伪!” “放肆!老朽乃国子监八品学官,汝信口雌黄,竟数次诽谤于我,我定要禀明知县大人,将你定罪!” 孔轼虽然不在国子监讲学了,但品级还在,平民辱骂官员属于以下犯上,他说这话并非大言不惭。 皮阳厌恶的扫了孔轼两眼,呸了一声道:“告去啊!我要怕了你是我孙子。寇准是什么人,是敢跟皇帝吵架的铁憨憨,要听见你个老不修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只怕把你说得更一无是处。 孔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直点,正欲说话,皮阳却率先出声道:“哎,哎,你指,你再指!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说你德行败坏,你还不承认,气急败坏了吧?” 见老师屡次受辱,众人再也忍不住了,皆都大声指责皮阳胡说八道,老师明明是被他给气得,算不得失了礼数。其中一个学子上前怒喝道:“无耻渔夫,无乃尔是过与是?尔辱骂恩师在先,妄言恩师无知无德在后,今日你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等便去衙门告上一告又如何?” 皮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扫视了一圈,向远处招手道:“田兄,你来一下!” 田颜伊毕竟在孔先生席下听过课,刚才见皮阳又要上去和老师硬撼,他左右为难,便站得远远的,不评是与非。此时听见皮阳的召唤,田颜伊硬着头皮走过去低声道:“皮兄,我们还是....” “我知道,咱一会就走,”皮阳打断了他,一直刚才出列的学子,低声问道:“你先告诉我,他刚才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哈?”田颜伊以为自己听错了,旋即有些为难道:“不就是,不就是骂你是个无耻的渔民吗?” 皮阳听了差点吐血,我日,打头的称谓也算一句话?他压住了想把田颜伊轰走的冲动,咧了一下嘴道:“不是这句,就那什么无乃尔...” “皮兄是说‘无乃尔是过与是’?” “对对对,就是这句!” 田颜伊疑惑的看了皮阳一眼,心道,皮兄才学过人,连这句话都没听过? 皮阳观他神情,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正色道:“啧,你看我做什么?小弟这是在考你呢,不是让你结合实际运用书本知识吗?你现在就释义与我听。” 田颜伊眼睛一亮,点点头道:“这句话出自《季氏将伐颛臾》,意为反问是对方的过错。春秋战国时期,冉有、子路二人拜见孔子....” “行了行了,你只要知道意思和出处就行了,现在没你事了,你先站回去仔细听,我随时考你!”皮阳听他竟要讲故事,吓得赶紧哄他离开。 那学子见他二人嘀咕了半天,冷冷一笑道:“怎么,说辞杜撰好了?” 皮阳哈哈大笑,指着那学子点了两下,接着回头瞥了孔轼一眼,笑着笑着就摇头唉声叹气起来。 孔轼大袖一拂,怒哼一声:“你与那逆徒若是理好了措辞,便说出来吧,也好让大家听听,老朽是如何德行败坏,如何不学无术的!” 皮阳嘿嘿笑着道:“老匹夫,你真要听?那咱可说好了,你要是受不了,嘎嘣一下,到了阎王爷那,可不许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孔轼一听,感觉自己立刻就要过去报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站定。那学子怒喝道:“休要满口胡言,我看你是无话可说,我等这便去衙门状告你诋毁国学大儒!” “慢来,慢来!”皮阳两步跨到学子跟前:“请问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学子哼了一声道:“佐升。” 皮阳嘿嘿一笑:“原来是佐兄弟,失敬失敬!请问佐兄弟,刚才于公子污蔑嘲笑田兄的时候,你有没有跟着起哄?” 于浩文听他提起了自己,借着众怒壮胆,上前捂着嘴道:“我何曾....” “我问你了吗?”皮阳扭头大喝一声:“不想挨揍就给我回去!”于浩文浑身一颤,却是故作镇定,恶狠狠道:“你敢!我爹乃....” 皮阳二话不说,上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冷冷道:“你爹是谁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要么退回去,要么躺在这里别出声,待会有你说话的时候!”他说完便转身回到佐升身边,换上了刚才的笑脸:“说吧,有没有跟着起哄?” 学子们大惊,这人说打就打,完全没把律法放在眼里。孔轼扭头向护院打了个眼色,两个大汉互相望了一眼,羞愧的低下了头。 于浩文也是又惊又恐,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退了回去。 皮阳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同窗多年,见同学挨了打,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群窝囊废! 第六十章 坏水多,墨水少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那叫佐升的学子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早已没了嚣张的气焰,眼前的渔夫虽是一脸笑容,但那眼神却寒冷彻骨,他吞了口唾沫,哆嗦道:“我--我...” “有还是没有?”皮阳收起笑脸,往前逼近一步。 佐升吓出一个激灵,急忙道:“有,可是同砚们皆都发笑了,这算不得过错,我也并非有轻视颜伊兄之意。” “你的意思是法不责众咯?”皮阳冷哼一声,一把将佐升推开,面对众人怒喝道:“众人所犯的错就不算错,那田兄又做错了什么?他就该被污蔑,该被你们耻笑?” 他这一问,学子们心中有愧,皆是不敢应答。于浩文虽然不服,但在皮阳的淫威之下,他岂敢拂逆?只得站在那里暗自发狠,等过几日,一定要让这低贱的渔夫死无葬身之地! 皮阳目光如炬,见于浩文神情便知其在给自己壮胆子,走过去冷笑道:“方才你说田兄行了白日鬼之事,可有证据?” 于浩文只是单纯借故嘲笑田颜伊,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日被皮阳拎出来要证据,他不由得怒道:“猜测之事要何证据?他若没做过那等不耻之事,与同窗们澄清便可,何以恼羞成怒?”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皮阳怒极反笑,一指孔轼道:“要照你这么说,那老匹夫若是德行佳、学术好,只需要向我解释清楚就好,又何必恼羞成怒?老匹夫既然要我说清楚,你今日也必须给田兄一个交代!” 于浩文神色一急,支支吾吾道:“这,这两件事怎可混为一谈?” “你说得对!”皮阳突然哈哈一笑,于浩文却是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听皮阳继续道:“我骂那老匹夫乃有理有据,你却是言之凿凿的污人清白,当然不能混为一谈!” “简直一派胡言!”孔轼大喝一声,走上前道:“老朽看你倒是喷血自污才是,有何凭据说浩文污人清白?” 皮阳仰天大笑三声,冷冷道:“田兄今日不过是回书院取些东西,不欲与尔等闲人一同出游,于王八却言他是因为窃了自家的银钱才折返书院,还造谣田兄的娘子是悭啬婆,如此行径,非愚则诬,既然于王八并非騃童钝夫,那便是存心污蔑,恶意造谣。根据我大宋律法,应掌嘴五十,罚钱二十贯!尔等不是要上衙门告皮某刁状么?好啊,那便将这污人清白,无端造谣者一同告了吧!” 于浩文脸色刷的变了,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虽然有一个当官的老爹,可若真落实了罪名,一个区区八品织造使如何能保子周全?何况还听说新来的七品知县铁面无私,恐怕老爹还没来得及赶回,自己就已受了刑。 他急退两步,脸色煞白道:“我,我是与颜伊兄开玩笑的,非是存心污蔑,他娘子之事也非我所言,乃坊间传闻。” “玩笑?传闻?”皮阳冷哼一声:“你红口白牙,毫无根据,岂是一句玩笑之语就能搪塞过去的?田兄家里生活拮据,妻子自食其力,勤俭持家,田兄不忍她过于辛劳,便饿着肚子,将娘子每日给的餐费偷偷存起来,以贴补家用,你却言他娘子是个吝啬婆,编排于她,聚众嘲笑于她。是谁给你的权利来诬陷一个爱妻如命的柔情汉子?又是谁给你的权利去诋毁一个铮铮傲骨的坚贞妻子?你他妈的良心让狗吃了?!!!” 说到此处,皮阳双眼血红,盛怒之下已失去了理智,脑中一个声音大喊着:“杀了他,杀了他!”他刚要动作,却被一道轻不可闻哭泣声拉回了现实。 于浩文察觉到皮阳的异常,感觉眼前仿佛立着一尊阎罗,那杀气吓得他浑身不住的颤抖,他满面惊骇的望着皮阳,脚下已经软到无法挪动。 皮阳却已恢复了神志,扭头往人群外一瞧,原来是田颜伊正蹲在一颗树下掩面痛哭。皮阳突然鼻子一酸,两滴眼泪已无声落下。部分学子听了刚才这番话,看见同窗十几年的田师兄那凄惨的模样,也不住的抹泪,好几个女孩子已嘤嘤的哭出了声。 皮阳偏过头擦了擦眼角,扫了众人一眼,心道还有脸哭?他冷哼一声道:“还有你们,同为砚席,尔等只顾着随于公子起哄,却无人站出来为田兄说句公道话,亏尔等还自称才子才女,简直枉读圣贤书!” 他句句振聋发聩,学子们反驳不得,皆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看看你们自己,高高在上,嘲弄众生,是非不分,欺软怕硬,眼看同窗受辱,随众起哄在先,目睹同门被打,默不作声在后,被一个老匹夫教成了一个无用之人,还大言不惭的为老匹夫讨公道?你们要公道,那我便给你们一个公道!” 众人听他言语直指整个书院的人,却无人再敢出声。倒是刚才一直无话可说的孔轼大怒道:“贼子,休要信口雌黄,浩文一人之错,与老朽和其他弟子有何干系?” 于浩文闻言抬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师:“弟子是为了维护您的清誉才落得这般田地,老师何出此言?” 孔轼顿时脸色一滞,言辞闪烁道:“为师,为师也不知你会对颜伊.....” 皮阳哈哈大笑一声,转过身与于浩文同向而战,一搂他的肩膀道:“这老匹夫已卖了你两次,可怜可叹啊,于公子却还没醒悟过来!”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自己傻呗?于浩文奋力挣脱开,瞪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皮阳却是不管,嘿嘿一笑,再次搭上他肩膀,将他推到孔轼跟前:“你看看你们老师,啧啧,表面上看上去一身正气,肚子里却藏污纳垢,墨水没进去多少,坏水儿倒是流遍了五脏六腑!” 前几次要不被他气得踉跄退步,要不就昏死过去,听了皮阳刚才的话,孔轼气得第一次吹起了胡子,因为实在太恶毒,“老朽乃堂堂国子监教习,门生遍布天下,你今日数次辱骂与我,老朽定要让你在大宋境内寸步难行!” 第六十一章 医者父母心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被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老子一个当兵的,怕谁都不会怕读书人,何况还是一群古代秀才。他呵呵一笑:“你乃八品学官,区区一个四门馆助教,照本宣科的念念四经,也敢妄称门生遍天下?” 大宋国学沿袭前晋,只是将国子学更名为国子监,祭酒见前朝榜眼虽是学识平庸,但熟读四经,便安排他在太祖巡视国学之日,开堂讲经。只是太祖赵义乃统兵之人,讲论经义之事本就是做做样子,昏昏欲睡的听孔轼讲完之后,便随口封了个益德先生,让他留在国子监担任助教。 国子监里的助教多如牛毛,其实说白了,就是给掌教习打打下手而已。听皮阳似乎对国子监很是了解,一下就道破了自己外强中干的本质,孔轼老脸一红,作声不得。 皮阳见他脸上时红时白,冷笑一声道:“昔日太祖赐你封号,尔不明其意,以太祖之名,大放厥词,此乃不忠;身为国学教习,心胸狭隘,以已之私,助徒为虐,反无教化,致使席下弟子是非不分,此乃不义。一个不忠不义的老匹夫,何称有德之人?” 孔轼听罢,气血汹涌:“你,你,一个低贱渔夫,敢如此...” 一声仰天狂笑将他打断,皮阳冷冷道:“我是个渔夫,那又怎么样?靠自己双手挣钱养家,堂堂正正,有多低贱?即便再低贱,能有你这般品格下贱?与人争辩不过,便怂恿自己的学生与人比武,不顾弟子安危,还大言不惭,名为不负学生一片孝心,我呸!你个误人子弟的皓首匹夫,无知无德的斯文败类,还有何颜面站在这里面对芸芸学子?我要是你,就一头撞死在树上!” 话毕,孔轼感觉快要窒息,一手猛捶胸口,一手指着皮阳连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才大叫一声:“贼子尔敢!”言罢直直倒地。 皮阳离得最近,见他说倒就倒,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一把扶住孔轼的肩膀,顺势缓缓地让他平躺在地,探了探鼻息,发现他呼吸已停。皮阳脸色刷的一下变了,我日,可别真给老子说死了吧? 众人看见他脸上的神情,知道老师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便大喊着老师,一窝蜂围了上去。护院也是脸色大变,书院里要是死了人,他们难辞其咎。二人两步跨了上去,正要伸手去探查孔先生的生死,只见皮阳大手一挥,大喝一声道:“不想让这老头死,就都给我退下!” 学子们和护院一愣,他这是挟持老师,以求脱身? 皮阳扭头左右扫了一眼,怒道:“愣着做什么?要不你们来救人?——都给老子散开,散开!让空气流通!”众人互相望了一眼,旋即带着疑惑着,纷纷退下。 “还有你俩,取担架来!”皮阳横眉怒眼的吼开了所有人,趴在老头的胸口听了一阵,脸上一喜, 急忙顶住孔轼的下颌,打开气道,俯首正要往里灌空气,忽然闻到一股大蒜味。他抬起头急忙道: “你们谁有丝巾帕?快给我!” “皮大哥,我有!”肖瑗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巾,急急跑了上去。皮阳接过丝巾,覆盖住孔轼微张的嘴巴,得,比刚才还味儿呢。他将丝巾扔到一边,朝田颜伊大喊一声:“田兄,过来!” 田颜伊急忙跑了过来:“皮兄唤不才何事?” “呐,小弟今日教你点书本外的知识,知识也很简单----如何让一个呼吸骤停的人起死回生。”皮阳满脸正色,言之凿凿:“今儿吃完早完点用过牙粉没有?” 田颜伊一愣,旋即脸红着摇摇头。皮阳瞟了他一眼:“爱护牙齿,人人有责,以后记得吃完东西漱口。” 见他大眼瞪小眼,皮阳也懒得给他普及口腔卫生知识了,正了正颜色,捏着五指缓缓张开:“张嘴----再张大点---哎,对!” 确定他嘴里没有菜叶后,皮阳五指一收:“可以了!” 田颜伊闭上嘴,急道:“皮兄,晚些时候再教我吧,眼下先救孔先生要紧。” “那怎么行?”皮阳看时间还来得及,便正经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教学方法以实践为主。捏鼻子!” 田颜伊一脸疑惑地捏住鼻子。 皮阳深呼吸了一口:“我让你捏这老头的鼻子!” “哦哦。”田颜伊捏住了老师的鼻子。 “吸一口气---啧,别咽下去啊,再吸,又错了,再吸,这回含住了,对---现在和这老头嘴对嘴,吹进去!” 田颜伊尖着嗓子道:“啊?”他刚才吸了太多空气到肚子里,这一嗓子出来,就跟公鸡打鸣似的。 皮阳吐血,急忙道:“啊什么啊?你也不想小弟变成杀人犯吧?事不宜迟,再来!” 田颜伊幽怨地瞧了皮兄弟一眼,旋即深呼吸一口,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紧闭着双眼,含住一口气就怼在了孔轼嘴上。 场下一片哗然,才女们急忙偏过头去,简直没眼看!才子们则对着皮阳二人指指点点,竟对一个昏迷的老人做出此等羞耻之事,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皮阳听得大怒,让肖瑗接过手,吩咐田兄继续,他自己则凶神恶煞的走到学子们面前,大吼一声道:“吵什么吵?!没看见田大夫正在抢救患者吗?所谓医者父母心,对待病患就像对待儿子一般,哪会忌讳那多么?你们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有脸站在这里指责一个品德优良的医者,简直思想败坏,心底龌龊,呸!一个个的长得人模狗样,却.....” “皮兄,皮兄,老师醒了!”皮阳正骂得起劲,忽听田颜伊一声惊喜的叫唤,他拔腿就往回跑:“快,送去医馆!” 两个护院早已取来了担架,听了皮阳的召唤,赶紧将孔轼放在担架上抬起,飞快地往院子外跑去。皮阳怕半途中节外生枝,不敢怠慢,带上田颜伊就追了上去。 肖瑗见皮阳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一声就走,还说是专程为寻自己而来?她心里一酸,咬着红唇,小脚一跺:“皮大哥,等等我!”旋即也追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掩耳盗铃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过了岚桥,听有人在身后呼喊自己,回头一瞧,见肖瑗也跟着出来了,皮阳边走便回头道:“咦~肖小姐,你怎地也来了?” 肖瑗一路小跑撵了上来,脸色有些潮红:“皮大哥,我跟你一起回去。” 一行人过了牌楼,正走在上山的石梯小道上,听了肖小姐这句话,皮阳脚下一滑,差点摔一跟头。田颜伊吓了一大跳,急忙从背后扶住了他。 “肖,肖小姐,虽说男未婚,女未嫁,但随随便便就领一个黄花大姑娘回家,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啊!”皮阳结结巴巴道。 肖瑗一听,瞬间脸红似鲜血,不敢回头,只得哎呀的嗔了一声道:“皮大哥说什么呢?我是说跟你们一起回县城!” 汗,看来老子高估了自己的魅力,皮阳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讪讪道:“ 肖小姐不是要和窗们一块出游么?怎地先走了?” 他这是纯属没话找话,没有他上山把书院搅的天翻地覆,说不定学子们此时正对着山山水水吟诗作画。肖瑗行在前头,回过头嗔怪地瞧了一眼皮阳,心说,还不是因为你! 皮阳挠挠头,嘿嘿道:“要我说,你们老师的身体也太差了些,说倒就倒,跟晕着玩似的。” 行在最尾的田颜伊道:“或许是孔先生今日受的刺激太大了吧,他老人家以前不这样的。” 肖瑗也道:“是啊,以前李渊师弟尚在书院时,他都不曾将老师气晕过,皮大哥倒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老师击倒了。” 一听这话有些责怪的意味,皮阳呵呵一笑道:“肖小姐是觉得我做得不对,还是说得不对?” 肖瑗闻言心里一急,立刻停住了脚步,一转身,差点与收势不住的皮阳撞了个满怀,瞬间又红了脸颊,又羞又急的道:“皮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皮阳摆摆手,笑着安慰道:“我没有怪肖小姐的意思,孔先生毕竟是你的老师,而且你们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为人弟子,首当尊师重道,你为他鸣不平也无可厚非。” 肖瑗点点头,轻声道:“谢谢皮大哥理解瑗儿的为难。” 我哪是理解你们的为难,我只是可怜而已。皮阳摇头一叹:“可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原则,孔先生为人师表,却心胸狭隘,为人阴险,处事不公,今日我算是口下留情了,如果选择再来一次,我只会做得更狠。” 听罢,肖瑗满脸愁容的叹了一声,对他施了个万福,转身继续往山赶路。皮阳回头冲田颜伊一耸肩,表情有些无奈。 三人一路沉默不语,出了竹林,只见护院已将孔轼抬上了马车,车把式扬起马鞭啪的一声抽了下去,两匹黑马甩开了蹄子,以三档起步之姿向榛树林外狂奔而去,一会便没了影子。 靠,这车把式是哪个赛车俱乐部的,太他妈生性了!皮阳目瞪口呆了一阵,急忙对身边二人道:“你俩可要为我作证,簸死了那老家伙不能赖我啊,我方才可是救活了他的。” 肖瑗瞟了他了一眼,急忙唤来自家的马车,提着裙子踏着马凳率先上了去,见皮阳二人没跟上来,她撩开帘子急道:“皮大哥,田公子,上来呀!”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皮阳压根儿就不知道客气俩字怎么写,三两步跨了上去,腼腆道:“如此冒昧的进了肖小姐的香闺,实在唐突,唐突啊!田兄,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得避嫌,来,坐这边!” 见他嘴上说唐突,动作可一点都不冒昧,不上了车比自己还像主人,肖瑗一阵气苦,又羞又恼,嗔了皮阳一眼,吩咐车把式道:“肖青,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那叫肖青的马夫应了一声便催马前进,倒是没三档起步,只是撒开欢儿跑起来后,皮阳就有些后悔了,还他娘的不如搭乘十一路,这也太颠了。 马车光有轱辘没车胎,稍微遇到点坎就能把人簸起来,他扭头瞧了肖小姐一眼,见她镇定自若,显然是早已习惯,心道,不知道这小妞儿的屁股是不是跟老子一样疼。 肖瑗见皮阳有些难受,她心里一惊,急忙问道:“皮大哥,你是不是哪里不服输?” 脑袋、五脏六腑加屁股,哪哪都不舒服。皮阳点头又摇头:“不太习惯而已,家里穷,打小就没坐过马车,”此时马车路过一截石子儿路,“我我….这这…..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肖瑗噗嗤一下乐出了声,田颜伊听他说得有趣,也笑了:“这比喻绝了,皮兄才学过人,不才佩服!” 汗,不就说了一个歇后语么,这就叫有才学了?皮阳正要批评田兄搞个人崇拜,马车突然减速直至停下,只听车把式道:“小姐,城门人太多,走不动了,前面的马车也停了。” 皮阳撩开窗帘探出头一看,只见城门外聚集了数百人,门口还有一队官兵把守,领头的军官大喇喇地坐在一张案桌后,一边剔牙,一边盯着手下士兵盘查进城和出城的百姓。 到县城两个多月了,还从来没遇到过封城门这种事,看来县城里发生了大事。皮阳吩咐肖瑗和田颜伊二人待车里不要动,自己则跳下马车前去打探情况。 还未靠近书院的马车,只见孔轼将脑袋支出窗外正眺望前方。我日,颠两下给颠好了?果然不愧为早起就嗑大蒜的男人,身体倍儿棒!皮阳走上去咳了两声,孔轼扭头一瞧,刷的又一下缩了回去,只剩下帘子轻轻晃动。 来到马车前,只听里面有人正在哼哼唧唧,那**声听起来快要断气的样子。皮阳登上马车,一把扇开帘子:“几十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干这种掩耳盗铃的事,幼不幼稚啊你?” 见孔先生装相被人撞破,还被皮阳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通,护院二人互相瞧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其中一个还笑出了声。 孔轼不满的瞪了那护院一眼,突然提高音量,用颤音哼哼了一声,旋即又恢复到刚才**的节奏。 皮阳差点给气笑了,干脆撩起帘子搭在车顶上,然后一动不动的盯着孔轼,老子就这么臊着你,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六十三章 诈尸了!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这是一场耐力的比拼,是赌上脸皮的生死一战,谁赢谁就有话语权,万一打起了官司,赢的一方占理。 孔轼依旧轻哼不断,时不时的偷偷睁眼观察对手,见皮阳脸上似笑非笑,眼神里还带着嘲弄,他闭上眼也懒得再哼哼了,干脆躺在担架上假寐起来。 皮阳瞳孔一缩,今天这是遇着大敌了呀,这老东西的脸皮还真不是盖的!他收起轻视之心,急忙调整姿势,坐直了身体,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孔轼,二人僵持了下来。 这一战,虽是没有硝烟,但马车内弥漫着紧张的空气,俩护院待在里面浑身不自在,一人率先起身,弯腰跨出去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外面的世界一片美好,旋即跳下车开始活动筋骨。第二人起身刚要迈步,却是身形一顿,低头一瞧,原来是孔先生拉住了衣角。 大汉神色一急,连忙道:“孔先生,在下尿急,欲下车行个方便,您先放开与我!” 孔轼哪里肯放,且不论你二人走了这皮姓渔夫会不会戕害自己,单剩老朽一人与之较量,只怕会绷不住败下阵来。他苦于口不能言,只得死死地拽住大汉,轻轻的摇了两下头,又开始哼唧起来。 正所谓人有三急,我辈该当急人之所急!皮阳见老家伙这般不人道,不由得大怒,钻进车内就掰开了他的手指,冲大汉一甩头示意他滚出去撒尿,然后顺势坐在了马车内,与孔轼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 此时有打官道远处行来十几二十辆辆马车,正是从书院回城的各家少爷与小姐,大多都停在原地探头张望,有的则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驾着马车硬往城门口挤。 守城的军官一看那还得了,他吐掉嘴里牙签,一拍案桌,上前喝止住领头马车,一把将车把式拽下来给了一大嘴巴:“后边儿排队去!” 车把式捂着脸冲车内委屈的喊道:“少爷?” 马车帘子掀开,从里弯腰走出一个同样捂着脸的青年,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何校尉?--你怎地来了?” “唉哟!这不是于公子么?”何校尉看见是织造使大人家的公子,急忙道:“你这是怎地了?” “唉,一言难尽!”于浩文尴尬道:“说起来真是汗颜,小弟被一个渔夫给打了” 何校尉大惊,瞪眼道:“在巴东这个地界,还有人敢对于公子动手?哪个渔夫竟如此大胆,你且说来,哥哥替你找回场子!”于浩文眼睛一亮,赶紧一脚踢下马凳,车把式赶紧将其摆好,搀着少爷下得马车。 渔夫此时正在书院的马车内与孔先生角力,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车外陆续有学子来向老师问安,每次来人唤一声老师,孔轼就虚弱的哼哼几声,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只是学子们见皮阳也在里面,皆都慑于他的淫威,不敢多作停留,问完老师安好,便快步回到自己马车。 书院的马夫不识字,看不懂城墙上贴的告示,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打听明白,赶回时见车内坐着一个陌生男子,先是一愣,然后疑惑的看向护院。 护院二人乃习武之人,本就看不惯孔先生今日的所作所为,他俩有心使坏,皆都冲马夫一努嘴,示意他有事直接向孔先生禀报。马夫一不知晓内情,二没那么些花花肠子,便抱拳大声道: “孔先生,小的打听清楚了,说是团练营的军械库丢了一批兵器,州府派官兵于各县搜查可疑人员,今日进出城门,须搜完身方可放行。观这情形,只怕还要再等上数个时辰才能进城,先生既已无大碍,不如先行返回书院吧?....孔先生?孔先生?” 皮阳怔怔的盯着孔轼,泪流两行,悲伤道:“你家先生死了,这大热天的,停在外边儿该臭了,拉回去烧了吧!” 马夫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孔先生方才还好好的,还跟小的说过话,这位公子,可莫要诓我?” “孔先生身体都硬了,不信你上来摸摸?”皮阳拿袖子抹了抹眼角。 马夫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刷一下蹿上马车,正要去摸,只听先生猛地咳嗽起来,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皮阳瞪大眼睛惊叫一声:“哎呀,诈尸了,快取火烛,就地焚烧!” 马夫是没有心眼,但还傻到认为尸体还能咳出声的,他急忙将孔先生扶起,一边拍他后背,一边惊喜道:“孔先生,你没死?” 孔轼捂着胸口咳了一阵,指着皮阳咬牙道:“你也太损了,你这是在咒老朽死啊,嗯?” 皮阳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道:“你不爱装死么,装就装到底呗?”说完就起身跳下了马车,也懒得再跟老家伙斗法。 两个护院在外面捂着嘴笑了一阵,见皮阳下了车,二人冲他一竖大拇指,小子,真有你的!皮阳嘿嘿一笑,连连抱拳,客气,客气。 既然有人帮着打听到了情况,也不用自己去看那告示了,皮阳心里想着,看来上齐云寨的事情要生波折,也不知道肖家有没有本事将连弩运出城去?想到这里,他突然忆起今日去书院的目的,便急忙跑了回去。 还未走近,只见肖瑗已下了马车,正在和几个书院的女弟子说说笑笑,田颜伊也在一处阴凉下与人交谈,令皮阳惊讶的是,与田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带头嘲笑田颜伊的范轩。 肖瑗见皮大哥返回,也顾不上与姐妹们说话了,迎面来到皮阳跟前,欣喜道:“皮大哥,你回来了!” 此时田颜伊带着范轩也上来跟他打了招呼,询问道:“皮兄可打听到前方发生何事了?” 皮阳点点头嗯了一声,旋即道:“听说是团练营的兵器被窃了,官府正在四处搜查呢,今日城门设卡,需要排队搜身,我们这便往前走吧,要不人越聚越多,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辰。” 刚才听同窗说起老师病情不见好转,听了皮阳的话,肖瑗神色一急:“这该如何是好?老师怕是等不起啊!” 第六十四章 肖瑗发怒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肖瑗去了没一会儿就跺着小步走了回来,情绪似乎有些不高,她嘟着嘴看了看皮大哥,低声嘀咕道:“老师怎么这样啊?我还准备让他老人家先进城呢。” 皮阳嘿嘿一笑,没有言语,不用问,肯定是那老家伙没来得及装病,当场被肖小姐撞破了。 他旋即又想起肖瑗刚才话,脑中灵光一闪,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员外郎的品阶虽是不高,但好歹也是个京官 ,即便退休了,京城里人脉可还在,他家的马车谁敢查? 想通了这一点,皮阳装作疑惑道:“肖小姐既然能让孔先生先进城,也就是说,你有办法可以不用排队咯?” 肖瑗一怔,暗恼自己多嘴,还想跟皮大哥多待一会呢,她支支吾吾了一阵,弱弱道:“有是有,可是前方横着那么多马车,怕是难以前行。”说完又偷偷地瞄了皮大哥一眼。 有就行了呗,要挤到城门口还不简单?皮阳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吩咐两人上车,他自己则走在前面,挨个劝退挡路的马车。那些少爷一见是刚才大闹书院的渔夫,皆是敢怒不敢言,吩咐车把式赶紧靠边,生怕挨揍。 有了皮阳在前方开道,肖家的马车不一会便来在了城门口,殊不知,有人正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见前面还挡着一辆马车,皮阳上前一看,只见马车轿帘上,圈着一个大大的“于”字,他冷哼一声,问车把式道:“你走不走?不走靠边!”车把式神情甚是倨傲,同样冷哼一声,没作理睬,于府的马车,你也敢轰? 皮阳也不废话,正要动手将马夫拉下来,只听一声怒喝声响起: “团练营在此设防搜查,汝竟敢擅自插队,好大的胆子!” 抬眼一瞧,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军官大步跨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左脸肿胀的的公子哥,这人皮阳也熟悉,正是被自己打掉了牙的于公子。 皮阳堆起笑脸:“哎呀,军爷可莫要吓唬小民,小民岂敢插队,我是看这么多马车都挤进来了,还以为马车可以优先通行呢。”他边说着打量了军官一眼,忽觉此人眉眼之间的神情有些熟悉。 岂有此理!年轻军官听得大怒,正要呵斥这大胆刁民,忽见眼前马车上下来一位妙龄女子,生得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纵使见惯了归乡城里的大家小姐,军官也不由得看直了眼。 军官的眼神让肖瑗顿生厌恶之心,她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面无表情道:“本姑娘急于返家,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军官回过神来,咽了下口水,眼神闪过一丝淫邪,伸手就要去接腰牌。可皮阳是什么人,特种兵的眼睛就跟鹰一眼敏锐,见他神色不对,一把接过牌子拿在手里,嘿嘿一笑:“要想知道这位小姐的身份,问你旁边的于公子便可,男女授受不亲,恐将军无意间举止孟浪,牌子就不用看了吧。” 军官脸色骤变,瞪眼怒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将举止轻浮咯?” “没有,没有,”皮阳连连摆手,恐慌道:“小民说的是无意间,是怕军爷不小心唐突了佳人。” 在场三人,除了军官,其他二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这怂样是装出来的。肖瑗掩唇轻笑一声,心里甜甜的,皮大哥倒是不觉得自己孟浪! 军爷瞪了皮阳一眼,旋即面向佳人,谦谦有礼道:“连小姐芳名都不知晓,确实有些唐突---于公子,那就麻烦你了。” 于浩文刚才也看见了军官脸上的表情,生怕这蠢货惹肖师妹动怒,心说你倒是不怕死,可别连累了老子。 他附在军官耳边一阵低语,军官听完脸色一变,急忙弯腰抱拳道:“原来是肖小姐,小人乃团练营弓射部校尉,何元常,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姐莫怪!” 肖瑗不想继续跟军官多说话,也懒得跟他客气,便直接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当然,当然,”军官唯唯诺诺道,说完又对于浩文道:“于公子,你也顺便进城吧,以免挡了肖小姐的去路。”于浩文神色一急,冲他只打眼色。 军官怔了一下,旋即道:“哦哦,对了,肖小姐,你现在还不能走。” 肖瑗奇道:“为何?” 军官下意识看向于公子,于浩文急忙避开他的眼神,心里直骂娘,这头蠢猪! “何校尉,还是让肖师妹先行进城吧,”于浩文说着一指皮阳,又道:“留下此人盘查便可。”他的目标只有皮阳一个,不想得罪肖瑗,也得罪不起。 何校尉?皮阳心中一凝,没工夫搭理于浩文,又仔细的打量了那军官一眼,心道,是了,我说看面相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何元坤的亲兄弟。” 何校尉想了想才接过话茬:“对对,眼下是非常时期,任何可疑人员都要接受盘查,肖小姐可以走,皮阳留下。”最后一句把皮阳给乐坏了,盯着于公子嘿嘿地笑个不停。于浩文脸色一滞,妈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何校尉事先说出了生人的姓名还不自知,他见皮阳无故发笑,不由得大怒,回头冲不远处的士兵喝道:“来人啊,将此人带下去搜身,问清姓名,让书记官列为可疑人员,重点盘查。” 肖瑗刚开始也不明白皮大哥为何发笑,此时一听完何校尉的话,恍然大悟,这不是摆明事先商量好的么? 她娇声呵斥道:“何元常,你敢!”刚走过来的士兵正要上前拿人,被这一声吓得停住了动作,何校尉也是一愣。 “你刚才明明喊出了皮大哥的名字,为何还要装作不知道?”肖瑗柳眉倒竖,横了于公子一眼:“若是有人敢故意陷害我肖瑗的朋友,别说你一个州府小吏,就是算知府大人,我也敢去京城讨个公道!”她这话虽是说给何元常听的,话锋却是直指于浩文以及他父亲。 于浩文心中有鬼,额头上冷汗涔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尴尬的站在那里。他也知道肖师妹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若是肖府的人到京城随便吹个风,父亲的乌纱必定不保。 第六十五章 肖瑗哭了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何元常再愚不可及,也知道自己刚才说漏了嘴,他脸色苍白,弯腰低头道:“既是肖小姐的好友,那便不用查了。”说完偷偷抬眼瞧了瞧肖瑗,再次吞了口唾沫,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垂涎肖小姐的美貌。 肖瑗愠色稍退,扭头看向皮大哥,只见他也在打量自己,嘴角含着一丝笑意。肖小姐心里一跳,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粉红,温言细语道:“皮大哥,我们走吧。” 皮阳点点头,又对何校尉嬉笑道:“军爷,不为难吧?” “不为难,不为难!”何元常连连摆手。 “于公子既无功名,又无品阶,居然能对一个九品校尉发号施令,小民以为您是于家的家臣呢,看来是小民想多了。”皮阳说完嘿嘿一笑:“不为难就好,那小民就走啦?” 他脸上笑嘻嘻,话却说得恶毒之极,既嘲弄对方的官阶,又讥讽他是于公子的狗腿。 何元常盯着城门内马车远去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阴冷:“你不是说他只是个渔夫吗,一个渔夫还能攀上肖家这朵高枝?” 于浩文瞟了何校尉一眼,心里很是不满。他二人原本计划从皮阳身上“搜出”一幅城防图,栽赃陷害与他,若不是何校尉说漏嘴,便可名正言顺的搜身,届时,肖家权势再大,也不敢公然保一个深藏城防图的嫌疑犯。 肖瑗的马车进了城,不一会儿便来在了大市旁,集市口两边人群熙攘,车把式只得勒着绳子慢行,半天才走了数丈距离。 田颜伊正歪着头靠在窗边打呼,口水牵着线顺嘴角流下,肩头湿哒哒一片。肖瑗听了一路的鼾声,一直皱着细眉,缩着脖子,面露难言之色。 进城后,皮阳原本是想从肖瑗口中打探些关于酒楼的事情,刚要开口就被田颜伊的呼噜声打断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得着机会开口,此时看见肖小姐脸上的表情,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肖小姐,对不住了,田兄....”话还没说完,田颜伊又是一个震天呼噜。 皮阳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田兄大腿上,田颜伊浑身猛的一哆嗦:“娘子,我又打鼾了?”肖瑗闻言噗嗤一声,掩嘴轻笑。皮阳也乐了,看来这书呆子因为鼾声如雷,没少挨娘子打。 “人家都是‘停车息驿站,安寝方酣眠’,田兄倒好,在肖小姐的马车里就开始酣睡。”皮阳笑道。 田颜伊昨晚看书到丑时,刚才实在太困,上车没一会便睡着了,连城门口发生的事情都不知晓。眼下清醒过来,也知道这事办得有些孟浪,急忙擦了擦嘴角,拱手向肖瑗赔罪。 睡个觉有什么好道歉的?皮阳最见不得的就是客套,他也懒得听,便扭过身子 将窗帘拨开一条缝,从缝隙往外瞧去,只见大街上人群川流不息,街道两旁小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个摊位时有客人光顾,相比之下,李氏布庄却门可罗雀。 其实这也不奇怪,李氏布庄走的是高端路线,布匹与成衣的价格偏高,一般人消费不起。大市一开,正街异常拥挤,那些有钱人断不会此时上街,便造成了李氏布庄顾客不多的景象。 马车到大市门口就已经走不动了,皮阳有些烦躁,可也不敢在这地方下车,万一被吴子馨看见自己真是去书院找女弟子了,哪还有活路?他放下帘子,对车里两人道:“你们饿了没?” 肖瑗脸红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田颜伊也点头道:“眼下已时至日跌,早已过了午膳时辰,不才确实有些饿了。” 皮阳摸了摸肚子:“我也饿了,肚子都叫好几轮了,一会咱仨吃饭去,我做东!” 田颜伊急忙摆手道:“怎可让皮兄破费?我家就在前方不远处,不才还是回家用膳吧。”他知道皮阳既以打鱼为生,想来家里也不宽裕,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肖瑗想到可以和皮大哥多相处一段时间,忍不住欣喜道:“今日谁也不用破费,瑗儿请皮大哥和田师兄去我家的清源楼,那里的菜可好吃了。” 田颜伊一听更不愿意了:“到清源楼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不才唯恐今日过后口刁嘴馋,白面便会食之无味,肖师妹的好意,愚兄心领了。” 虽说清源楼是肖家产业,有肖师妹在,不用付钱,但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吃白食的意味,说完便起身就要下车。 皮阳一把将按坐下来,无奈笑道:“又回家啃冷馍馍?天天这般饮生冷之食,对肠胃可不好。” 田颜伊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道:“最近家里的馍馍都是热的。” 不用想,肯定是“悭啬婆”的外号传开后,田颜伊的娘子知道了冷馍馍的事,便每日中午抽空回家,给夫君做饭。皮阳看着田颜伊,心里默默一叹,这夫妻二人还真是傲骨嶙嶙。 “田兄既不喜酒楼的吃食,去我家吃个便饭总可以吧?”皮阳准备请他吃顿火锅。 田颜伊一愣,旋即面露难色道:“这般冒然地前去贵府,不免太过唐突,不如过些时日,待不才准备妥帖再登门拜访吧?” 也不知道是当地的风俗,还是这个年代不成文的规矩,凡第一次上别家做客,须得备上礼物前往,否则就是失了礼数。皮阳也懂田颜伊的言外之意,只是他哪会在意这些,大手一摆: “嗨呀~还准备个甚?我们家就我和娘子二人,你带着嫂夫人去就......”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物体落地的轻响给打断了。 皮阳低头一瞧,只见脚边躺着一块圆圆的牌子,正是方才还给肖小姐的那块腰牌,他弯腰将之捡起,抬头顿时慌了:“肖小姐,你这是怎地了?你别哭啊!” 田颜伊见肖瑗脸颊上两行泪珠,神情甚是凄然,也是不明所以,便加着小心道:“对呀,肖师妹你别哭了,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就好!” 肖瑗原本只是无声落泪,一听田师兄的话,竟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六十六章 摸到你酥麻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这一哭不要紧,倒是将车外的车把式给吓了一跳,肖青掀开帘子,见小姐的泪珠跟牵了线似的,以为她受到了欺负,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就要替小姐出气。 皮阳眼疾手快,抬手挡住砸来过的拳头,死死地钳住:“小兄弟,有话好说!”肖瑗也停止了哭泣:“你这是做什么?” “谁敢欺负小姐,我就揍谁!”肖青脸部青筋暴起,说完挥出另一拳刚要砸下去,就立刻被小姐给喝止住: “住手!” 他拳头还停留在空中,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不解的看向小姐。 肖瑗幽怨的瞧了皮阳一眼:“跟皮大哥他们没有关系,你先出去吧。” 皮阳也松开手,笑了笑:“小兄弟,你放心,若是真有人欺负你家小姐,不肖你动手,在下就先将他揍个半死!” 肖青满是怀疑的瞧了他一眼,放下拳头,转身就出去了。田颜伊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好个屁,又没揍你!皮阳没好气道:“以后看见有人揍你朋友,你能不能别往后缩,哪怕搭把手劝个架也行啊?” 田颜伊脸色尴尬,讪讪道:“不才,不才不善,不善.....” “行了,行了,不善打架是吧?有人编排嫂夫人的时候,你倒是会动手!”皮阳想起他早上拉扯于浩文时的情形,又可气又好笑。 肖瑗咬了咬红唇,轻声道:“皮大哥,你,你真的有家室了么,为什么不跟瑗儿说?” 这一问听起来带着无限的幽怨、委屈、心酸,又好像是在责备。皮阳顿时怔住了,虽然早已察觉肖小姐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只是现在看来,这意思大了去了,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哭得那么伤心。 他这一怔,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下来。 田颜伊愣了一阵,看了看呆住的皮兄弟,又瞧了瞧满面泪痕的肖师妹,突然觉得自己待在车里有些多余:“那个,皮兄弟,肖师妹,不才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他说完起身就要下车。 皮阳像拉救命稻草似地,一把拽住田颜伊的手:“我家里好像也有事,田兄,我跟你一起走。”话音刚落,只听嘤咛一声,吓得他赶紧又松开手:“好像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 田颜伊眨了眨眼,又对冲身后一努嘴,意思是:肖师妹就交给你了。使完眼色,撩开帘子就下了车。 此时车内就剩下两个人,皮阳不停的搓手,偷偷的瞧了肖小姐一眼,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哈哈,那个啥,这田兄还真说走就走,也不说跟我们一块走。” “皮大哥就这般不愿意跟瑗儿独处么?你是不是不喜欢瑗儿?”肖小姐泪痕未干,两行清泪又已落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见肖小姐起势欲哭出声,皮阳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刚刚是.....”话还没说完,肖瑗突然起身,一头扎进他怀里,泣声道:“皮大哥,瑗儿喜欢你!”皮阳没做任何准备,肖小姐这突然的动作吓得他往后一倒,后脑勺猛地撞在窗沿上,只听砰的一声轻响,车轿也随之一晃。 肖青感受到晃动,扭过身躯,扒开帘子往里一瞧,吓得又立刻打下了车帘。 皮阳脑袋一片空白,完了,老子让小妞儿强抱了! 懵了一阵,来不及去揉后脑勺的痛处,感受着胸口的一片湿润,双手搭在肖小姐抖动的双肩,将她从怀中缓缓扶起,看着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轻叹一声道:“在下一介莽夫,何德何能,得小姐垂青,实在惶恐。再说我已娶妻,恐辜负小姐的....” 肖小姐哭着打断道:“瑗儿不在乎,只要能和皮大哥在一起,瑗儿可以做妾,瑗儿可以为奴,瑗儿可以为皮大哥做任何事!” 妈的,这妮子是专门来窝老子心的吧!纵使是块石头,听了肖小姐这一番肺腑之言,只怕也会瞬间融化,更何况皮阳这个多情种子。他双眼泛红,一把将肖瑗搂在怀里,抚摸着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把头埋进她的秀发里,轻唤一声:“肖小姐。”肖小姐心愿得偿,泪珠儿不停的涌出眼眶,只不过,这次是高兴的眼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驶出人潮,行得愈发快了起来。肖瑗早已停止了哭泣,娇哼连连的埋在皮大哥怀里,羞的抬不起头来。皮阳从肖小姐的亵衣里抽出作怪的魔爪,附在她耳边嘿嘿道:“经过在下一番探索,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肖小姐满脸血红,声音轻不可闻:“什么,什么结论?” “当然是肖小姐的身材好啊。”皮阳一手探上肖小姐的翘臀:“这里又翘,”一手抚摸她胸前的柔软:“这里又大,再发育些时日,只怕手感更好哦。” 肖瑗哪听过这般不要脸的话儿,羞得伏在皮大哥怀里嘤咛一声,捏起小拳拳,轻轻地砸了下那宽阔的胸膛,娇嗔道:“皮大哥,你这样作弄人家,你坏死了!” “这怎么能叫做坏呢?这叫全身按摩大法,促进血液循环,有益于身体发育,嘿嘿,不知肖小姐喜不喜欢呢?”皮阳恬不知耻道。 占便宜就是占便宜,什么促进血液循环?听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越说越没溜,肖小姐又羞又恼,用力在他怀里拱了一下,却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皮阳只想放声大笑,正所谓摸到你酥,摸到你麻,摸到你又酥又麻,这才哪到哪,你皮哥哥还有更舒服的按摩手法呢! 在小丫头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泡妞,惊险又刺激,他意犹未尽,伸出魔爪刚才再按摩一番,只听外面一道声音传来:“小姐,到府了。” 皮阳一听,急急收回了大手,可不能在人家门口还欺负人家。他将肖小姐扶了起来,柔声道:“快些回家吧。” 突然就要分别,肖瑗心里一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皮大哥,你何时来看瑗儿?” “莫哭,莫哭,”皮阳捧着肖小姐的脸颊,用大拇指拭去她的眼泪:“想要见面还不容易么?我随时都可以进城来看你!” 肖瑗泪眼婆娑间,展颜一笑:“嗯,瑗儿等你。” 第六十七章 偷香惹怀疑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精虫上脑,只顾着在人家身上抓抓摸摸,直到肖瑗进了大门才想起今天去书院的初衷,事没打听到,倒是一个不小心把事主给泡了。 他想了想,打算今夜进城打探消息时,顺便开个房间偷偷约个会,不过瞬间又被自己给否决了,所谓泡妞,必先张弛有度,不能刚开始就把鸭子给炖了,这不是他皮某人的风格。 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没煮熟的鸭子,闹海中顿时浮现出吴子馨挥刀落下,一片血泚呼啦的场景,皮阳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 肖府位于县城东北角,占地面积甚宽,以东市北面墙体为界,整个宅邸一直延伸到山脉脚下的城墙根,院墙之外看不清房屋的布局,不过抬眼就能瞧见山坡上那处规模巨大的园林,园间石梯长廊,凉亭木椅,小桥流水,观这园子里的繁花似锦,便可窥见整个宅子的富丽堂皇。 啧啧,这肖宅还真是大的可怕,看来下次见着肖小姐,得问问她闺房所在之处了,要是翻进去偷香窃玉,定免不了晕头转向。皮阳收回视线,唉声叹气的离开肖府大门,去鱼档里取了独轮车便往家走。 回到家后,早已是饥肠辘辘,用火锅汤煮了碗面,一通狼吞虎咽之后,又靠在椅子上歇了会,时至申初。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小丫头的放值时间,皮阳随便收拾了下,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县城。 到李氏布庄时,只见大门正开,侧门已上了板,皮阳进店只看见几个扫堂伙计,一问才知道吴主事去了李宅。 这李宅紧挨着布庄,正是昨日惊鸿一瞥的那处大院。经门子通报,不一会便看见小丫头兴冲冲地从大门里跨了出来,这两个多月来,她还是第一次离开郎君达半日之久,一见着皮阳就忍不住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你来了?!” 皮阳使劲儿的点了两下头,牵起她小手往自己身前轻轻一带,嘿嘿道:“老婆,想我没?” “你做什么?集市口这么多人,也不怕人笑话!”吴子馨性格虽是大大咧咧,可脸皮却不及情郎的万分之一,与皮阳相处都两个多月了,见他不分时间地点的动手动脚,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颊,嗔了他一眼,急忙挣开了小手。 皮阳前后左右扫了一眼,厚着脸皮又将小丫头往自己拉近了点:“我牵自己老婆,怕他们做什么?嘿嘿,宝贝儿,来,咱俩再抱一个!——你闻什么呢?” “嗯?”小丫头突然在皮阳胸前闻到一股香味,立刻凑近用鼻子又嗅了几下,抬起头眼睛一眯:“你身上怎么会有胭脂水粉的味道?” 皮阳的脑袋嗡的一下轰鸣起来,完了完了,偷完人忘了善后,没换衣衫,想我皮大帅纵横情场十来年,没想到今日会这般大意,失策啊,失策! 不过他是谁,遇事处变不惊的本领已至化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哦,刚才路过胭脂坊,想起你的胭脂和水粉已用了月余,我打算提前备一些,便进店试香,发现没有以前的好,所以没买!” “哪家胭脂坊?”小丫头依旧眯着眼。 皮阳脑子瞬间短路,上次去的那家胭脂坊的名字,他给忘了:“就,就那家嘛,还能是哪家?” “那家是哪家?” 第六十八章 为何要任人敲打?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年纪轻轻就有腰痛顽疾?寇准疑惑的看了皮阳一眼,直觉这夫妻二人说不出的诡异。他摇了摇头,笑着道:“改日吧,眼下衙里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 皮阳放开小丫头,上前一步,低声道:“可是团练营兵器被盗之事?”寇准看着他,不置可否。皮阳笑了笑:“寇大人不用这么看着我,在下也是猜的,城门口的告示都贴出来了,要说紧急公务,此为首要。” 寇准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朝廷对兵器管控甚严,此次团练营遭窃,非同小可,知府王大人勒令各县严查,谨防兵器落入贼人手里。” 皮阳摸着下巴,沉吟了一阵才道:“寇大人,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寇准眼睛一亮,抖了抖袍袖:“皮兄但说无妨。” “按理说,团练营兵器失窃已达数日,这么大事件,州府应该第一时间就着人于各县盘查,为何偏偏在寇兄到任次日才行动?”皮阳一脸神秘笑意的盯着寇大人。 寇准一怔:“皮兄此言何意?” “两种可能,”皮阳左右瞧了一眼,低声道:“第一,知府大人无能,而且是个白痴。”寇准瞄了他一眼,皮阳摆摆手笑道:“对不起,我这个人说话有些直,寇兄莫怪。你想想,兵器失窃数日,难不成是州府派人逐县盘查,今日方才轮到巴东县?” 他说完,嘿嘿一笑:“如果真是这样,除了白痴,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皮兄所言,正是寇某一路上的疑惑。”寇准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旋即坚定地摇摇头:“王大人可不是无能之辈,皮兄还是说说第二个可能吧。” “这第二个可能嘛,”皮阳眯眼又睁开,话锋一转:“寇兄既说知府非无能之人,那你今日初见王大人是何观感?” 寇准不明他为何有此一问,沉默了片刻才小心道:“为人精明,极具城府。” 皮阳一拍手:“宾果,他既是精明之人,怎会干这般傻的事?那么,第二种可能便不能称之为可能了,而是肯定加一定,那便是州府根本没把兵器失窃之事看得有多重要,而且深知无头苍蝇的乱查一通,无异于大海捞针,王大人只不过是想借此事敲打敲打寇兄。” “敲打寇某?”寇准一愣,疑惑道:“何以见得?” “他此番在未知会当地县官的情况下,就一声不吭的派兵封城,意在提醒寇兄,无论你寇准在京中如何,来了此地,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在归乡整个地界,乃是他王大人一人说了算。” 寇准闻言脸色一变:“皮兄此言可当真?王大人乃县令的直属上宪,只肖一纸命令,寇某无敢不从,何须敲打?” “我的寇大人啊,你虽初入仕途,可官场之间的尔虞我诈不会没有耳闻吧?你尚未到任前,有传言说,新来的巴东知县铁面无私,一身正气,上金殿不惧皇帝,下坊间宽和百姓。你抽时间再去扫听扫听,那王大人在百姓中的风评可是差到无以复加,都说此人为官不正,贪赃枉法,把整个归乡州经营得自家后院一般。你二人既然不是一路人,以后难免有政见相悖的时候,他此时不先敲打敲打你,更待何时?” 寇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百姓间的风评只可参考,口说无凭,手中无证,寇某岂能就此将知府大人定性为贪赃枉法之人?再说,皮兄方才所谓的肯定之辞,在寇某看来,也不过是些猜测,” 就你这个脑子,日后是怎么中得状元的?皮阳闭眼深呼吸了一口,也懒得再跟这个榆木疙瘩多言,唤了一声子馨,旋即拉起她的小手拔腿就走。 “皮兄!”寇准突然叫住他,叹了一口气道:“寇某知道你是为我好,若王大人真如百姓口中所言,寇某舍了性命也要将其绳之以法,他要敲打寇某,那便任他敲打,寇准自是岿然难动。” 皮阳转过身往回走了步,看着寇准低声道:“我欣赏寇兄的为人,但不赞同你的处事方式,人活一口气,为何要任人无故敲打?要是我,别人如何敲打与我,我便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他说完扬起嘴角轻笑一声,扭头就走。 寇准愣了愣,伸手想拉住他,却抓了个空:“皮兄!” “今日酉时,皮某在家恭候寇兄大驾!”皮阳脚步不停,朝背后挥了挥手,牵着小丫头渐行渐远。 第六十九章 打捞贞子姐姐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告别了寇准,问路人打听到田颜伊的住址,离县衙不远处有一条还算宽的巷道,往里走了几步,一处坐西朝东的宅子出现在眼前,门头的匾额上写着田府二字,门前的朱红柱子有些斑驳,台阶两旁长满了青苔,石阶边缘很是光滑,观之便可想象出田府昔日门庭若市的场景。 皮阳拉着小丫头上了台阶,扣了扣门环:“田兄在家吗?”等了片刻,无人应答,又扣了两下门,这才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谁呀?” “在下皮阳,特来拜会田兄。”皮阳高声应了一句。 话音刚落,只听院内传来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秀英,快,快,随我前去迎接皮兄弟。”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后,两扇大门开启,田颜伊携一女子快步从门内跨出,连连抱拳:“皮兄弟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皮阳回礼笑道:“田兄又不能未卜先知,何罪之有?倒是小弟冒昧登门叨扰,多有得罪才是。” 二人又客气了几句,皮阳目光落在田颜伊身后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穿着朴素,一头梳低髻,模样虽不惊艳,但给人一种清雅自然的感觉。 “想必这位就是嫂夫人吧?小弟皮阳见过嫂夫人。”皮阳行礼道。 田颜伊急忙让开半步,那女子上前福身道:“妾身田文氏,见过皮公子,方才一直听相公说起公子,今日得见一面,实乃妾之荣幸。” 皮阳笑道:“嫂夫人客气了,小弟可不是什么公子,您还是随田兄叫我一声皮兄弟吧,听着亲切些。”文秀英也不是什么扭捏女子,闻言笑着点点头,欣然应允了。 当皮阳介绍起自家娘子时,田颜伊夫妻二人大吃一惊,人的名树的影,巴东县何人不知吴子馨之名?文秀英叹道:“原来皮兄弟的夫人是名满巴东的巧娘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皮兄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个时代的女子地位低下,丈夫说话时不得上前插嘴,不然就是坏了规矩,没了德行。虽然吴子馨是个异类,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顾全郎君面子的,她刚才一直落后皮阳半个身位,规规矩矩的站着,不曾说过半句话。 听了文秀英的话,她脸红了一下,福身道:“姐姐谬赞了,都是乡亲们瞎传,我哪是什么巧娘子。” 文秀英急忙上前拉住她道:“妹妹过谦了,我有幸见过妹妹缝制的成衣,裁剪有度,走线精妙,宫中的首席绣娘怕是也不及你十之一二,好妹妹,既然今日你来了,姐姐说不得要好好请教一番。”女人之间本就自来熟,两人不过几句客套话就认了姐妹。 一套礼节过后,田颜伊夫妻二人将皮阳和吴子馨迎进了大门,门内一座影壁横在院子前方,上刻青松白鹤。绕过影壁,只见大院各处立着几颗槐树,正当间那颗尤为硕大,树下摆着一方石桌,桌面刻着围棋棋盘,上面落满枯枝烂叶,想来已有数年无人对弈。 又往里行了几步,眼前便是前厅,侧门闭,正门锁,锁上落了一层灰。田颜伊有些不好意思,带着歉意道:“本应于前厅会客,可厅内已有数年未清扫,不宜落座,还请皮兄弟和弟妹勿要见怪。” 皮阳摆摆手,满不在意的笑道:“田兄这么说就见外了,小弟与贱内又非什么贵客,于何处落座不打紧,紧要的是田兄与嫂夫人得尽快收拾收拾,也好随小弟到寒舍开个火锅派对。” “火锅派对?”田颜伊一愣。 皮阳笑道:“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 “这如何使得?皮兄弟与弟妹既已到了不才家中,哪有反上你府上.....”田颜伊此时的反应跟在在马车上的时候一般无二,只不过话还未说完,就被皮阳便打断: “哎呀,田兄你就别跟小弟这般客套了,快去拾掇拾掇吧,去了介绍个一人给你认识认识。” 田颜伊依旧不肯,正要吩咐娘子去肉铺买些肉回来款待客人,皮阳板起脸不悦道:“田兄当我是兄弟吗?” “皮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不才自然当你是兄弟!”田颜伊急道。 皮阳展颜一笑:“那不就得了?既是兄弟,在谁家吃饭不都一样么?你要再这般客气,那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兄弟。” 田颜伊嘴唇嗫嗫嚅嚅的拿不定主意,看了娘子一眼,文秀英也有些为难道:“皮兄弟,你与子馨妹妹到家来,连茶都没喝上一口,反倒要妾身与相公去贵府用膳,确实让我们有些.....” 所谓礼以敬为主,家有客到,若是不留客吃饭,便是不尊敬客人,便是失去了礼仪,尤其是读圣贤书的人,更是把礼法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皮阳也拿这两口子没办法了,只好无奈的瞧了小丫头一眼,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吴子馨虽然不知道相公为何执意要请这夫妻二人去家里做客,但想来自有他的用意,便上前拉住文秀英的手笑道:“姐姐想不想学小妹的针线走法?” 文秀英眼睛一亮,欣喜道:“妹妹可愿意教我?” “若是去了我家,小妹倒是可以跟姐姐探讨探讨。”吴子馨促狭一笑。 这个诱惑对于文秀英来说实在太大了,机会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动摇,扭头看了夫君一眼:“相公,不如,不如....” 见娘子脸上神情便知她已意动,田颜伊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才道:“既如此,不才与夫人便厚颜去皮兄弟府上叨扰了,失礼之处,还请皮兄弟和弟妹莫要责怪。” 这语气搞得皮阳苦笑不得,我他娘的贱不贱啊,请你去吃顿饭而已,弄得好像老子要拽你上刑场似的。 众人穿东面的偏厅而出,来在了一处很干净的小院,对面是厨房和杂物间,右侧正中一间厅房,正厅两侧各有一间厢房。院子中有一口井,井口靠院墙边搭着一排葡萄架,上面挂满了一串串还未成熟的青葡萄,紧挨着葡萄架种着一小片蕲竹,好一处幽静的小院。 谢绝了入厅落座,待田颜伊夫妻二人进房换衫后,皮阳趴在井口,像个好奇宝宝似地向井中张望。小丫头跟在身后白了他一眼:“不就是一口水井么,有什么好看的?” 皮阳取过井边的空桶系在井绳上,摇着把手将木桶放了下去:“嘿嘿,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贞子姐姐捞上来。” 第七十章 鬼故事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贞子姐姐?”吴子馨愣了愣,井里哪有什么姐姐?她旋即俏脸一寒,冷声道:“说,是不是这些日子在外面认识的狐媚子?” 皮阳急忙放下手上活计,扭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色惊慌地往井中瞧了一眼,这才回头压低了声音道:“老婆, 莫要胡说,让贞子姐姐听见了还得了?” “好呀,皮阳,你果真在外勾三搭四。”他越这样,小丫头就越怀疑,想来定是勾搭上了哪户权贵人家的小姐了,不然何至于怕成这样?她眼中射出怒火:“看来我昨日没冤枉了你,我,我,” 说着四下快速扫了一眼,正要去捡葡萄架下面的木棍,皮阳吓得一把将她拉住,连忙道:“老婆,你这是做什么?” “我先一棍打死你个负心汉,然后再自行了断!”吴子馨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奋力地想要挣脱。 汗,提一句贞子姐姐,怎么就成负心汉了?皮阳赶紧握紧了她的柔荑,往自己身前轻轻一拉,在那樱桃小口上轻嘬了一口:“好老婆,我怎么会勾三搭四呢?这是在别人家,咱别闹了,观感不好。” 吴子馨被突然袭击,脸颊唰的一下通红,又羞又恼,知道在别人家还做那等羞人之事?她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嘟起小嘴道:“那你说,贞子姐姐是谁?” 皮阳打了个哈哈:“哦,贞子姐姐啊,她确实是个漂亮姑娘。”小丫头脸色一寒,他急忙又道:“传说在扶桑的伊豆大岛差木地,有一位天生拥有异能的少女,名叫贞子,她不仅可以窥见阴界之物,还能操控阴魂夺人性命,家里人当她是怪胎,所以对外秘而不宣。可纸永远包不住火,随着贞子一天天长大,模样愈发标致,追求她的人亦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她便与村子里的一个青年相恋了,并定下了婚约。贞子爱煞了情郎,忍不住把自己是个异能者的秘密告诉了他,青年一听未婚妻能操控人的生死,那还得了?当下便与家里人商量着毁了婚。之后这个秘密被慢慢传开,村子里的人当贞子是阴界魔物的转生,皆都要求处死这不祥之人,她父亲顶不住压力,便偷偷给贞子下了天花之毒,还把她骗到水井边用斧头砍死,扔了进去,然后用大石封住了井口。但贞子并没有死,被父亲投到进井里后,她尝试着从井里爬出来,可是井口被巨石封住,无论她如何呼喊,外面的人也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有人来救。” 小丫头轻轻依偎进相公怀里,两滴眼泪悄然落下:“那,那她后来怎样了?” “后来啊,她靠喝井水活了下来,可是头上的伤口已然化脓,加之身上有天花之毒,活了七日便痛苦死去,弥留之际,她用怨念凝聚成了残像和诅咒,封印在咒能里,倘若有人在巫女的招魂祭上看到贞子的残像,那她就会从井里爬出来杀人。而且诅咒连通了全世界所有的水井,每口水井都是她通往阳界的出口。” 小丫头浑身一紧,用力地往相公怀里拱了拱,可又忍不住心中好奇,缓缓扭头紧张地看向旁边那口井,心瞬间悬了起来,只觉井口随时会伸出一只惨白的手。 脑中浮现出的影像吓得她又赶紧埋进了相公怀里,旋即脚下使力,用额头顶着相公胸膛一步步远离水井:“皮阳,我,我害怕,我们去院子外面等吧?” 皮阳一边后退,一边张着大嘴无声狂笑,想抓我的小辫?你老公的鬼故事还多着呐,以后再动不动就“怀疑”老子偷人,我就拿伽椰子吓你! 他停住脚步,拍着小丫头的后背,柔声安慰道:“老婆,没事,不过就是个民间传说,不用害怕的,再说贞子姐姐只会惩罚那些心术不正的奸邪之人,我老婆内心善良、温柔娴淑,她才不会找上门呢。”内心善良还说得过去,说小丫头温柔娴淑他自己都觉得亏心。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吴子馨急忙从相公怀里抬起头,拂了拂额头上的秀发,整了整衣裳,看起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田颜伊和文秀英从厢房里跨出门来,两人换了一套新衣服,各自手里提着一个盒子。皮阳迎上去奇道:“田兄和嫂夫人手里拿的什么?” 田颜伊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才与娘子上皮兄弟府上做客,总不能空着手去吧,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皮兄弟莫要见怪。” 皮阳脸色一黑:“田兄若真把皮某人当兄弟,就把手里这些物什撂下,不然皮某立刻就走,今后你我二人也不再来往。” 田颜伊神色大急:“不才当你是兄弟,可礼不能废,皮兄此言,难道是诚心要让不才难堪吗?” 皮阳闭上眼,摇头无奈一笑:“田兄啊,田兄,让小弟说你什么好?亏你还是读书人,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二人贵在知心,若要恪守这些什么狗屁规矩、遵从这些无用形式,这朋友不交也罢。” “是啊,”小丫头也走了过来,笑着道:“田大哥、姐姐,你们就听相公的吧。” 田颜伊与娘子对望了一眼,为难道:“可,可....”他话还没出口,皮阳一摆手,扭头就要走。 “皮兄弟且慢!”田颜伊急忙叫住了他,语气带着无奈,还有一丝丝恼怒:“不才不带礼物了还不行么?” 皮阳回头呵呵一笑:“这才对嘛,快把东西搁屋里去,我们这就走,家里还约了人呢。” “嗨呀!”田颜伊皱着眉头一跺脚,接过娘子手里的盒子,转身气冲冲地进了屋。皮阳扶额一叹:“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交了这么个轴货朋友?!”两个女子听他说得有趣,皆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出了田府,四人来在了大街之上,皮阳去肉铺买了些肉让田颜伊拎着,又去蔬菜坊买了些萝卜蔬菜自己提着,一路说说笑笑的回到了渡河镇,到家已至酉时。 第七十一章 又一个叫大叔的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吴子馨与文秀英在厨房备菜,皮阳则泡了一壶茶,与田颜伊坐在夲屋边饮茶边探讨治学方法,他把自己前世那一套学习方法统统说了出来,也不管书呆子能不能听懂。 两人正在激烈争论礼法的重要性,忽听屋外有人高喊一声“皮兄”,皮阳赶紧起身迎了出去,只见不远处行来四人,打头的正是寇准,跟在身后的却是李清怡姐弟和那叫玉珠的丫头。 皮阳下了石梯,哈哈笑着迎了上去:“寇兄还真准时,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寇兄见谅。”寇准抱拳回礼,笑着客气了几句。皮阳偏头看向他身后的三人,笑着道:“李小姐,李公子,玉珠姑娘,你们也来了?” 李清怡携丫鬟施了个万福,脸上带着笑意,正要说话,李清泽上前抢先道:“嘿嘿,皮大哥,以后就叫我清泽吧,你称呼小弟为公子,听着还挺怪的。” 皮阳笑着点点头。 李清泽又道:“昨夜听三姐说,皮大哥家里的古董羹比兴源楼的还美味,小弟也想来尝尝,不知今日的晚膳可是那古董羹?” “正是!”皮阳一拳雷在李公子胸口:“一会让你小子吃个够!” “那敢情好,小弟今日可有口福了。”李清泽拍手高兴道。李清怡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一边,上前福了福,脸上神情有些羞赧:“我等三人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请皮公子....” 皮阳摆摆手笑着打断道:“李小姐不必这么客气,来了就是客,何况还是子馨的朋友。都别站在外面说话了,我们进屋吧。”说完作了个请的姿势:“寇兄,请。” 寇准连忙一提下摆:“皮兄,请。” 将四人迎进了夲屋,田颜伊见着来人,急忙站起身来向众人友好的笑了笑,寇准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皮阳道:“皮兄,这位是?” “哦,这是我朋友,田....” 厨房里叮叮当当。 “这位是我....” 厨房里叮叮当当。 皮阳扒着门冲厨房方向吼道:“吴子馨,能不能先别切了,我这儿正介绍人呢!” 厨房里切菜声骤停,旋即传来同等嗓门的吼声:“姓皮的,你说什么?” 寇准和田颜伊听得大汗,这女人还有没有点规矩了?竟如此称呼自己的丈夫,简直视妇德如无物。李家三人倒是见怪不怪,李清怡与丫鬟掩唇轻笑,李清泽则是嘿嘿的乐出了声。 皮阳老脸一红,又吼了回去:“我说,吵死了,你能不能,没事了,你继续....” 吴子馨提着刀站在对门,往夲屋里望了一眼,急忙转身回去放下手中锋芒,解掉腰间围裙,袅袅婷婷地行了出来,脸色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那派头要多贤良就有多贤良。 我靠,昨日李家人在这的时候,这妮子不这样啊?皮阳瞪圆眼睛,拿手在小丫头眼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 吴子馨瞪了他一眼,旋即去到寇准面前福身道:“民女吴子馨,见过寇大人,大人驾临寒舍,民女未曾出迎,还请大人恕罪。” 所谓尊卑有别,她与李家人再熟,也得分清主次。相比李家人,知县大人为尊,须得先与他见过礼后,才能跟其他人打招呼,这是礼法。 寇准刚才已经见识过了她的吼声,果然如同皮兄所言的那般泼辣。他忍住了笑,虚抬起皮夫人,二人又客气了几句,吴子馨这才拉起李清怡,欣喜道:“三小姐,你们怎地也来了?” “怎么,难道不欢迎我们么?”李清怡笑着道。吴子馨嘻嘻一笑:“欢迎,欢迎,我这不是没想到么?”她欲介绍文秀英到李氏布庄做工,便请三小姐去厨房瞧人去了。 皮阳对着小丫头的背影哼道:“还反了你了,还不是得乖乖地回厨房给老爷们做饭?” 吴子馨放开三小姐的手,转身跑回来,附在皮阳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潇洒一甩头,哼了一声,拍拍手走了。 皮阳浑身打了冷颤,讪讪道:“那个,大家都坐啊,站在干什么?” 李清泽叹了一口气,拍着皮大哥的肩旁,轻轻摇头道:“皮大哥,你今晚怕是要受苦咯。”寇准也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皮兄和夫人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 皮阳打了哈哈,连连抱拳:“见笑了,见笑了。” 田颜伊刚才已从吴子馨口中得知了寇准的身份,眼下终于得着空说话,他掸了掸袖子,面向寇准行礼道:“原来是知县大人驾临,不才见过寇大人!” 寇准吓了一跳,急忙去扶:“大叔快快请起,晚辈怎当得如此大礼?!”田颜伊听得眼角直抽抽,寇大人又道:“还未请叫大叔高姓大名?” 田颜伊抱拳弯腰道:“不才姓田,名颜伊,今年三十又二,乃溪丘学院的一名学生”李清泽闻言倒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 寇准尴尬地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偏头看向皮阳,露出询问的眼神,你小子怎么不早介绍? 皮阳上牙咬着下唇,四下顾盼,我也想啊,这不是被菜刀切断了吗? “原来是田兄,失敬失敬,”寇准抹了一把冷汗,讪讪道:“寇某眼拙,还请田兄莫要见怪。” “岂敢,岂敢,不才,不才确实生得有些...” “不就是生得成熟些么?”皮阳打断田颜伊的话,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寇兄,不瞒你说,昨日初见田兄,我也失言唤了一声大叔,寇兄你看,田兄无论是相貌,还是言行,皆都这般老成持重,是不是天生一副官相。”田颜伊尴尬地挠挠头。 寇准点头笑道:“想田兄已过而立,依旧孜孜不倦地研读苦学,实在令寇某汗颜,田兄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皮阳知道寇准并不是因为心里愧疚说场面话,而是真心佩服好学的读书人,可是别说人家日后才有作为啊。他请三人落了座,品了一口香茗,对寇大人道:“寇兄,实不相瞒,今日请你到我家做客,除了加深一下你我兄弟二人之间的情谊,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七十二章 扶不起的阿斗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寇准放下茶杯,单手请道:“皮兄但说无妨,只要寇某力所能及,无敢不从。” “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皮阳掸了下眉毛,嘿嘿一笑:“就是想问问县衙里还有没有空缺的职位?” 寇准愣了一下:“有倒是有,皮兄想到衙门里做事?” “不是,不是,在下哪是干公务员的料。”皮阳连连摆手,笑着道:“我是看田兄能不能在衙门里谋个差事。” 田颜伊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皮兄,你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在桌子底下踹了几脚。皮阳不动声色看着道:“是不是什么?” 田颜伊瞄了寇大人一眼,弱弱道:“没什么。” 寇准看着他二人笑了笑:“六房之中,尚有礼房书吏与刑房书吏二缺,可田兄眼下正于书院研习,倘若入了衙门办差,岂不顾此失彼?”他这话说得委婉,其实是暗示这事儿难办,不能你一句话,我就把人安排到如此重要的职位上。 皮阳也知道,县衙里的六房书吏虽是没有品阶,但个个身居要职,而且在衙门的重要性不亚于师爷,就拿礼房和刑房来说,一房掌管学校和科考,一房掌管刑法和狱讼,管的可都是实事,某种程度上来说,六房就相当于县级市的各个实权部门。 “寇兄,书院的事你不用担心,田兄打今儿起就不去书院了。”皮阳笑了笑,旋即把自己上午在书院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寇准。 寇准听了摇头苦笑:“皮兄,你是真会惹麻烦,那于大人的公子毁田兄清白,你打也就打了,怎么还能去冲撞孔先生呢?他可是从八品学官,寇某倒是可以不管,若他老人家去州府告你以下犯上,那麻烦可就大了。” 皮阳知道寇准是担心自己惹上官司,他满不在意地呵呵一笑:“那老匹夫枉为人师,我只恨骂得不够狠,他要去告皮某刁状就让他告吧,天大的麻烦,我自一力承担。” “这如何使得?”田颜伊急道:“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任何罪责,不才愿与皮兄弟一起承担。” 寇准眼睛一亮,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暗自点了点头,心道此人有如此担当,可用! 皮阳哈哈大笑:“田兄,你能说这话,证明小弟没白交你这个哥哥,你自放心,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别说一个区区州府衙门,就是皇帝老儿来了,我也不尿他。”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其他三人听得脸色煞白,寇大人急忙四下看了一眼:“皮兄,切莫胡言乱语,非议皇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要让别人听了去,你一家老少哪还有命活?” 这最后一句话直打得皮阳心中一个激灵,他现在也算是拖着家带着口,一个人倒是不怕那皇帝,也不惧什么狗屁罪名,但说到底,自己又有什么能力保全吴李两家? 他低下头,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微颤的双手,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心性似乎变了许多,眼下说话做事,是一点都不计较后果,心里就好像住了一个魔鬼,神智时常陷入混沌,从今日险些杀了于浩文这点上就可以看出。 “一家老少,一家老少,寇兄说的是,寇兄说的是啊。” 三人见他低着头喃喃自语,皆是不明所以的互相看了一眼。李清泽离皮阳最近,拍了拍他胳膊,小心翼翼的道:“皮大哥,你怎么了?” “啊?”皮阳抬起头,怔了一秒,旋即甩甩头清醒了一下,苦笑道:“无事,只是寇兄方才的话打醒了我,怎么说我也是个有家有室的人,以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啊。” 寇准几次与皮阳接触下来,知道他并没有把王法放在眼里,现在听了他这一番话,摇头默默一叹,要是你真这么想就好了。 皮阳想起正事,笑着道:“寇兄,你看田兄也不去书院了,而且他熟读诗书,研习典籍,可谓通古博今,克己复礼且深谙法度,我相信他能胜任两房中的任意一职,你给安排安排呗?” 田颜伊都听傻了,这说的可是我啊?克己复礼、深谙法度倒还说的过去,通古博今也太吹了点。皮阳在桌子底下又踢了他一脚,你他娘的能不能自信点,傻模傻样的,谁敢用你? 寇准轻叩着桌面,沉吟了一阵,正色道:“是这样,寇某若是直接提任田兄为六房书吏,难免有徇私之嫌,田兄明日一早先去衙门寻幕职官做笔试,若笔试通过了,再由寇国公面试,若得他老人家点头,便可即日提任,田兄,你看如何?” 一听要考试,田颜伊心里有些发虚,便不由自主地看向皮兄弟,这事是由他提出来的,想看看他有些什么意见。 皮阳差点拿头撞墙,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啊,人家都给你开了口子了,你看老子有什么用,难不成让我替你考?人家一看你这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就知道你不堪大用。 他瞪了田颜伊一眼:“田兄,回话啊!” “哦,”田颜伊急忙站起身来,面对寇准弯腰拱手道:“多谢寇大人提拔,不才定当不负所托,克己奉公,为民办事。” 寇准听得一愣,心道,我是哪句话让他会错了意? 李清泽却是噗呲一声乐了,这姓田的老秀才还真是个妙人,有趣得紧。 皮阳打了个哈哈,讪讪道:“有自信是好事啊,好事,好事。” 他说完起身正要将田颜伊按坐在椅子上,只听厨房传来一声呼唤:“皮....相公,架炉火,菜品都备齐了!” 皮阳应了一声,旋即对田颜伊道:“田兄,走,帮小弟搬炉子去。” 田颜伊也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刚才失了言,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此时听见皮兄弟的话,刷的一下站起身,撩开腿就跟着皮阳走了。二人进了厢房,皮阳把他拉到角落里,低喝道:“你怎么回事?” 田颜伊低下头,偷偷地瞄了皮兄弟一眼:“不才,不才不曾进衙门考试过,也不知道考些什么,心,心里没底。再说,皮兄弟你突然提起此事,不才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就.....” 皮阳闻言愣了一下,自己这事办得确实有些孟浪,冷不丁的给人一个措不及防,你以为是为人家好,可没准儿成了人家的负担。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平和的道:“田兄,这事儿赖我,应该事先告诉你的,我原本是想让你进衙门增长些见识,多接触些书院以外的知识,也好为来年秋赋打一个好基础,没曾想好心办了坏事,不过不要紧,你若不想去衙门应试,小弟一会跟寇大人说一声就行了。” 田颜伊眼眶泛红,摇头道:“不才非是责怪皮兄弟,是恨自己无能。”他抹了抹眼角,旋即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坚定道:“皮兄弟,我去!” 第七十三章 丫鬟玉珠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菜品摆放停当,文秀英给寇大人见过礼后,众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在座的客人,除了李清怡和玉珠,其他人还是第一次见古董羹有这般吃法的,皆都瞪眼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生肉鲜蔬,无从下筷。 皮阳与小丫头给众人打好味碟,左右看了一眼,奇道:“都愣着做什么,动筷啊?在我这里,讲什么都别讲客气,只管甩开了吃!” 众人拿起筷子,皱着眉头直勾勾地盯着生肉,神情甚是为难。李清泽扒拉了一下肉片,苦着脸道:“皮大哥,小弟以前吃的都是熟肉,这生食就着麻油,吃了怕闹肚子,还是放在羹汤里煮上一刻钟再用吧。”寇准和田颜伊夫妇也附和着点点头。 皮阳一愣,这古代的火锅难道是大乱炖?他疑惑道:“清泽,肉煮一刻钟,你不觉得柴么?” 李清泽想了想,抿嘴摇摇头。 皮阳哈哈一笑:“玉珠姑娘,我这儿如何个吃法,你先与大伙儿打个样。” “我?”玉珠羞涩地看了众人一眼,踌躇着迟迟不动,为难道:“玉珠一个下人,先于诸位动筷,恐有失体统。”她虽得三小姐疼爱,私底下言行多有不忌之处,但终归为奴,眼下当着这么多人,她哪敢行僭越之事。 下人与主人坐在一起用膳,本就于理不合,眼下玉珠能上桌,实属三小姐的恩典。所以众人听了她的这一番,都没言语,大概是认同了她方才所言。 皮阳脸色有些难看,倒不是责怪大伙儿的态度,这些人受到的教育便是要将人分三六九等,只是玉珠刚才的话生生地刺激了他,面对万恶的封建思想,心中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叹了一口气道:“玉珠姑娘,我不管你是何身份,也不管你在别的地方如何自处,你来了我家,就是我皮阳的朋友,并非什么下人。”说完也不理众人的目光,取过筷子夹起两片羊肉,在红汤格子里涮了两下便放在味碟里,随后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和玉珠的味碟对换了一下。 玉珠错愕间,只听他又道:“再说下人能有多下?人的身份或许有高低之分,但本质上并无贵贱之别,你所谓的体统,都是统治阶级强加给大众的枷锁,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今日你若不先动筷,我们就陪你饿着!” 玉珠低着头,眼泪吧嗒落下,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她本是个伺候主子的下人,何曾有人与她说过这些?眼下被皮阳一番话勾起了心里的伤痛,生而为人,但凡有别一点办法,谁愿为奴为婢? 吴子馨与文秀英也跟着红了眼眶,小丫头默默地握住相公的手掌,似在体会他此刻的心境。 寇准虽是现有社会制度的既得利益着,却对皮阳的话深以为然,可这千年来,人有贵贱之分的思想早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想要改变又谈何容易?他看了皮阳一眼,心里默默一叹,也生了些许无奈之情。 李清怡从怀里取出手帕递给玉珠:“你这丫头,哭个什么,家里哪次不是紧着你先吃?你这一哭,倒叫人以为我真把你当下人了。” 玉珠正擦着眼泪,闻言一惊,慌张道:“三小姐,我...” “好了,别说了。”三小姐截住玉珠的话头,笑着道:“今日是你吵着要来子馨家吃古董羹的,既然主人家都让你先用,那你便先用,无需拘束。” 玉珠嗯了一声,抬头怯生生地瞧了大伙儿一眼,见众人皆是一脸善意和鼓励的微笑,她心里升起一阵温暖,取过筷子夹起碟子里的羊肉,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迟迟不放进嘴里。 这肉就搁锅里涮了两下,李清泽迫不及待想知道是否熟了,便直勾勾地盯着玉珠急道:“玉珠,你吃啊。” “你们,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玉珠羞涩道。 “就是!”皮阳正了正颜色,大义凌然道:“玉珠本是一个端庄女,哪有一群人盯着别人吃东西的,太没礼貌了!玉珠姑娘你放心,你昨日嘴张得连小舌都露出来的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快吃!” 其余六人憋着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是谁噗嗤一声,连带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玉珠脸色通红,瞪着皮阳的眼睛都快喷出火了,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一顿饭下来,众人对这古董羹的味道赞不绝口,那即烫即食的吃法也得到大家的肯定。要说昨日就李小姐主仆二人觉得好吃,皮阳心里还有些没底,但此刻,他信心大增,这火锅生意要是做起来了,漫说单个店面能日进斗金,等老子在全国开了连锁店,当上大宋首富也不是不可能啊。 脑袋里浮现出自己腰缠万贯的样子,他眼中直冒精光,心里热得发烫,直到有人拉扯自己的衣角才恢复了神志。 皮阳扭头不解地看着小丫头,吴子馨小声道:“相公,寇大人叫你呢?” 第七十四章 夜探消息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划着小船自东往西一路沿岸观察,只见堤岸高二丈,足有两层小楼之危,乃县城南面的天然屏障,而且岸上百米一岗,寻常人想要由江岸进城,极有难度,唯一可以毫不费力进城的港口,亦有团练营兵丁把守,但在皮阳眼里,这些都是小意思。 港口位于大市西侧,占地不宽,只有一条约百米来长的渡头,渡头两边停满了官运大船和供人游乐的花船,小渔船只能于东西两门的小码头停泊,皮阳在渡头的远处观察了一阵,便划着小船离开了。 一直来到西门的江岸边,也没寻见其他可以入城的地点,正往回划船间,只听一阵暮鼓响过,城门楼有人高声唱喏:“戌初,城门闭!”随着城门厚重的关合声,除了北岸花楼的灯火、江面之上的渔火,县城大半都已笼罩在黑夜之中。 皮阳不敢耽搁,吹灭了鱼灯,将小船往回划了一截,停在岸边的背光处,进船舱迅速换上蛟皮水靠,外面套一身黑布短衫,出得舱门,嘱咐了小丫头几句,脚下一蹬船檐,攀着堤岸凸起的石块就爬了上去。 他手扒在岸沿上,探出半个脑袋左右瞧了瞧,在城门关闭不久,守岸的士兵也撤去了一般,百米一岗变成两百米一岗,北岸东西两头不比中段繁华,阁楼之上映出来的灯光极是微弱,五十米开外谁也瞧不见谁,见此处无人经过,皮阳手脚并用,蹭一下就蹿上了岸。 船上的小丫头见相公消失在了黑夜之中,便照着他的吩咐,点上渔灯挂在船头,又在小杆子上系了一块白布,然后披上黑袍,头戴斗笠,划着船来到了渡头正前方的一片水域,将小船停稳后,她压低了帽檐,拿出鱼竿,装模作样地钓起了夜鱼。 渔民出海之后,船与船之间一定要保持距离,这既是船家之间的默契,也可以说是渔民必须要遵守的规矩,道理也很简单,你不能到别的船旁边撒网,断人财路,也不能去钓鱼者的船边,惊跑了鱼儿。在夜里点上渔灯挂在船头,就表明船主人正在作业,别的船便不会靠近,不过皮阳还是让小丫头掩去了身段,遮住了容颜,万一有那不懂事的,划船经过,瞧见这般美貌的小娘子,难免起歹心。 吴子馨无聊地晃着鱼竿,鼓着小嘴吹口水泡泡,一会将鱼钩抛到这儿,一会又抛到那儿,她不懂为何要来江上打探齐云寨的消息,也不知道相公现在干什么去了,像这种大事,皮阳不说,她也不会问,只要无条件的相信相公就行了。 皮阳上了岸,穿过小巷子来到大街,也不用背人了,他一路大摇大摆地走着,左右观瞧,一边灯火通明,酒肆间门庭若市,青楼里莺歌燕舞;而另一边则寥若星辰,店铺关门闭户,行人形影相吊,以正街为界,南北两区,两个世界。 过了县衙,不一会便到了肖家的早餐店,只见店门紧闭,抬眼一瞧,二楼三楼亦不见灯火,也不知道那袁捕头有没有来过。 皮阳左右扫了一眼,见无人经过,趁夜由小巷来到店铺后面,照着早上的方法,又悄默声地蹿上了三楼,阳台门早已关闭,他蹑手蹑脚地靠近,耳朵贴在门仔细聆听,听了半晌也没听见一丝动静。 靠,难道老子来晚了?皮阳心里暗骂,酉时末只能算是傍晚,戌时过后才算晚上,你俩约好了晚上碰头,眼下要么早退了,要么迟到了,真他妈不讲信用! 暗自愤懑了一会,正要蹿下去,忽听楼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皮阳顿住脚步,紧贴在墙边不敢乱动。随后一阵细小而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似有人正往楼上走,他分辨着那脚步声,断定来人有个四个。 那四人上了三楼,便立刻灭了火折子,一阵寒暄之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袁头,是这样,我爹和齐云寨的人已经谈妥了,而且李二小姐也知道最近风声紧,考虑到眼下的风险,她愿意加到三千两银子。” “那太好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多亏员外牵线,肖少爷你放心,还是按照原来说好的,银子到手,五五分账。”这声音皮阳很熟悉,正是那袁捕头。 那年轻人咳了两声,语气有些尴尬:“袁头慎言,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齐云寨的庞统领。” 黑暗中也谁看不见谁脸上的表情,但想想也知道,袁捕头此刻定是臊得难以自处,哪有当着客户的面与合伙人商量着怎么分赃的?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第七十五章 社会人吴子馨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闻声没入草丛隐蔽起来,抬眼一瞧,只见袁捕头举着火烛在前方引路,后面跟着一个壮硕的浓髯大汉,想来应该就是那庞统领了,二人脚步急促,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种小巷子极容易被跟踪,那大汉甚是谨慎,不时回头张望,刚从草丛摸到拐角处的皮阳赶紧缩回脑袋,不敢再次露头,他想了想,反正这二人还会回到这里,不如就在此地以逸待劳。 他再次藏进草丛里,不敢弄出一丁点动静,那早餐店里可还有一个留守的人。 皮阳早前也想过把袁捕头点了,可如今有了肖瑗这一层关系,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姓袁的被抓了不要紧,但势必会牵连出肖家,私通贼寇这种谋逆的大罪,即使不株连九族,至少也是个满门抄斩。 若想要保住肖家,看来只能悄无声息地处理掉那姓袁的了。皮阳思量着等了半晌,忽听前面传来一阵叩门声,先是一短三长,接着一短,最后两长一短,极有规律的重复了两遍后,店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他赶紧缓缓靠近木板竖起了耳朵,关门声过后,只听来人低声道:“元伯,少爷让小的来跟您说一声,码头那边诸事已妥。”听这声音,约莫是一个少年。 “好,你去通知少爷,我们一会就过去。” “哎!” 那少年应了一声正要走,肖柏元叫住了他:“等会儿!”屋里沉默了片刻,只听肖柏元又道:“庞统领是生脸,不宜跟我们一起走,你通知了少爷就立马回来,然后带着庞统领先走,要装作互相不认识,知道吗?” “元伯您放心,小的记住了。”那少年说完就匆匆离开了,肖柏元关好门后,屋里瞬间沉寂下来。 也不知道袁捕头两人会不会原路返回,皮阳便躲回草丛里继续等,心道,这肖柏元想事情面面俱到,以前哪像个跟班,倒像是一个出谋划策的师爷。 蹲了不到半刻,前面又响起规律的敲门声,是那验货二人组,庞统领说货已验得,可以着人前去取货。 屋里三人又低声商量了一会,那报信的少年也去而复返,肖柏元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便让少年带着庞统领先走,他自己则锁好了店门,领着袁捕头叫人去了。待脚步声远去,皮阳蹿出草丛,出了巷子拔腿就往大市方向疾步而去。 往前行了一阵儿便至繁华地段,灯光下的寥寥行人中,两个一壮一瘦的人格外谨慎,二人隔着一段距离,却迈着相同的步伐,行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着青衫、头戴小帽的少年,后面跟着一位浓髯大汉,正是齐云寨的庞统领。 皮阳往右手边打量了一眼,再走几步就是李宅,宅子对门是大市,过了大市就是市舶司,从脚下此地一路往前,并无可供藏身的小巷子,他缓了脚步,不敢靠得太近。 过了大市,前方两人并没有在市舶司门前停留,而是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旁边的酒肆。皮阳赶紧追了几步,路过对街往酒肆里瞄了一眼,柜台里有掌柜,酒桌上有酒客,行间有穿梭的活计,大厅里唯独没有那少年和庞统领。 他往前走了几步,见离酒肆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巷,便闪身钻了进去。七拐八拐之后,来到巷子尽头,皮阳贴在墙边探出脑袋瞧了一眼,江岸往东十米处是箭楼,上面亮着渔火,不见有人站岗,只有从板缝间滴落的不明液体和震天的呼噜声。 箭楼前方是江岸,左边是江岸的断面,断面下边是港口,他静步来到箭楼下的暗处,背靠着身后的院墙探头看向港口,只见到处灯火通明,那些看守港口的士兵早已不见,渡头上站着几个迎客的姑娘,还有进出各个花船的嫖客。 忽听港口的值厅里传来一阵叫好声,旋即又哄闹起来,屋里众人纷纷高喊着:“钱副尉,再来一碗!”其中一人喊得尤为响亮,听声音是那肖家少爷,看来港口无人看守,便是他的功劳。 值厅喧闹间,有打偏房走出一人,皮阳定睛一瞧,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庞统领,只见他径直走上渡头,一个姑娘立刻迎了上去:“大爷,你来啦!”,庞统领哈哈一笑,在姑娘的臀间掏了一把,然后上了一艘花船。不过多时,船尾杆子上便升起了一面白旗。 皮阳吐血,我日,跟老子一样的操作? 在岸上观望了一阵,没瞧见异常,他视线转向远方,一只挂着白布的小渔船停在渡头正前方的远处,船头渔灯下,一个身披黑袍的人正在夜钓,只是好像没什么耐心,钓钩被换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到后来,那人干脆抄着鱼竿狠狠地拍打水面。 看见这一幕,皮阳险些笑出声,这丫头还真是社会人,一个字:暴躁! 正哑然失笑间,一只突然出现的小船挡住了视线,皮阳立马缩回暗处,只见那小船在渡头不远处徘徊,大概是在观察港口两边的箭楼上的士兵。 小船徘徊两圈之后,便缓缓靠近渡头,在庞统领上的那艘花船旁边停了下来,船家放下摇桨,立在船头敲了敲花船的船舷,只听一声轻响,异象突现,船家所敲之处缓缓打开一道矮门,那门大概处在中仓位置,庞统领探出头往箭楼方向看了看,旋即蹲下身子轻轻跳上了小船,不敢多作逗留,两人一起摇桨,快速驶离了渡头。 皮阳视线一路跟随,看清了那小船的去向,估算了一下距离,虽然自己可以在水下憋气三分钟,但是肯定潜不到预定点。他在心中迅速理了另一套方案,然后在箭楼上的呼噜声中攀岩而下,旋即潜入水里,朝自己的小船游去。 估摸着差不多到地方了,他轻轻浮出水面,伸手正好触到船舷,好在有江水拍打船舷的掩护,才没吓着小丫头。皮阳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扶着船舷轻唤了一声:“子馨,我回来了。” 第七十六章 又见李莲儿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饶是听见的是熟悉的声音,吴子馨也不禁被吓了一跳,惊恐地回头往后瞧了一眼,见相公正扒在船舷上嘿嘿直乐,她扔下鱼竿就咚咚地跑了去过:“让你吓我,叫你吓我!” “老婆,别打,别打,”皮阳连连求饶,他怕被人发现此处的动静,指着远处低声道:“那边有齐云寨的人。” 吴子馨急忙停手,扭头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黑夜中看不见船体全貌,只看见两盏相隔不远的渔火,皮阳赶紧道:“别看了,划过去!” 小丫头闻言一愣,疑惑道:“直接过去找他们?” 皮阳没有回话,泡在水里四下瞧了瞧,见方圆百米内并无行船,便小声道:“先划过去,一会叫你停就停。”吴子馨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忍住了好奇心,取过渔灯回到船尾,调转船头方向,直直往那两盏渔火划去。 小船往前行了一会,皮阳藏在船尾偏头看了看前方,见此处离目的地只有百十来米的距离,轻声叫小丫头停下来,又嘱咐了她几句,便憋气入水,朝着那两团渔火的方向潜了过去。 感觉差不多到了地方,皮阳停下动作,直起身子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只见斜上方有两团模糊的火光,他脚下稍稍用力,缓缓地露出了半个脑袋,不露一丝泅声。 眼前两条小船相对错位而靠,两个渔夫打扮的汉子分别坐在各自船尾,四处顾盼,皮阳赶紧缩回水中向前划了两个身位,再次浮出水面时,他已贴在了船舱边,此处正好是船头的视野盲区,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似有人在谈话,听声音有些远,而且有江水拍打船舷之声的干扰,那交谈声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皮阳不敢有大动作,用食指勾住舷股,借着浮力,探出半个脑袋看向旁边那只船,只见舱门用深色帘子遮住,从里透出微弱光亮,看来说话的声音是从那条小船传出来的。 他再次潜入水中,从两条船的底部摸了过去,刚悄无声息地将脑袋冒出水面,就听见一个女子传进耳朵:“庞叔,这个袁捕头是不是上次去过我们山寨?” 听见这声音,惊得皮阳险些咳出声,因为说话的是李莲儿。 “是,上个月送药品和水老虎的人就是他,不过没经肖家之手,肖沛良还为此特意警告过四哥,听说程知县走以后,肖家也不再与那姓袁的合作了,我早前还奇怪他们怎么又走到一起了,方才刚知晓,出了这批兵器,他们两家五五分账。”听声音是庞统领。 李莲儿闻言笑了一声:“世人都爱财,肖沛良焉能免俗?要不然他也不会与我齐云寨来往。”船舱里沉默了片刻,只听她叹了一口气:“可肖家毕竟还是过于谨慎了些啊,如果不是袁捕头许以重利,恐怕私卖兵器这种事,肖家说什么也不会做。” “二小姐所言极是,”庞统领笑了笑:“属下今日又提及那火器之事,肖少爷与肖柏元皆敷衍搪塞。” 李莲儿嗯了一声,沉思半晌,旋即喃喃自语起来:“既然团练营有连弩,肯定也有配套的**箭,说不定连蒺藜火球都有。”她笃定地一拍手:“不,肯定有!庞叔,你回市舶司一趟,想办法将袁捕头带来此处,火器之事非同小可,我亲自与他谈。” “啊?”庞统领愣了愣,旋即为难道:“二小姐,要是让肖家知道我们与袁捕头单独会面,恐....” 李莲儿打断道:“顾不了这许多了,火器之威,可毙敌十步之外,寨子里许多兄弟都因此丧命,今后跟团练营与州兵交战,若要不处于下风,必须要有火器。” 庞统领听完二小姐一番话,没有再言语,掀开帘子走出舱外,然后跳上自己的小船就快速离开了。 皮阳有些纳闷,买**箭倒还说得过去,要那蒺藜火球有什么用?那玩意是用来炸马腿以阻遏敌骑冲击的,你齐云寨不是在大山里么,谁没事用骑兵来攻土匪窝? 嘶——皮阳心中一凝,不对,这火球怕不是用来守山寨,而是用来平地作战的,这小妞儿难不成想下山与朝廷正面刚? 这个猜想吓了他一跳,虽不了解齐云寨的实力,但起兵造反哪是那么容易的?大宋建国不足四十年,正值发展伊始,民生大体向好,若民无反意,你闹再大的动静也没人跟你一起造反。 船舱里沉寂了一会,帘子突然被掀开,李莲儿走到船头轻笑一声道:“这大晚上的,水里不冷吗?” “咳咳~~”皮阳一个没憋住,呛得连连咳嗽,那船尾的大汉听见动静,抄起单刀就要冲过来,李莲儿笑着阻止道:“宋叔,不用过来,是熟人。”那大汉偏过头往水里瞧了一眼,应了一声又坐下了。 就见过一面,我跟你熟个屁!皮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故作惊慌:“哎呀,我以为这是我的船呢!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说完蹬腿就要游开。 李莲儿咯咯一笑:“皮阳,皮壮士,这才两个月没见,就不认识小女子了?” 不用想,我的名字肯定是吴爷爷他们告诉这小妞儿的。皮阳抬头假装仔细地打量了李莲儿一眼,脸上渐渐露头“万分惊喜”的表情:“是二小姐?哎哟,二小姐,你怎么来了?”他脸上惊喜,脑子里却飞速运转着回忆自己的一系列动作,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行了,别装了!”李莲儿没好气道:“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发现你的?上来吧,上来我就告诉你。” “哎~~二小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是真的游错地方认错船了,而且我也真没想到会碰见你。”皮阳口里打哈哈,划了两下游回船边,扒着船梆爬上船抖了抖身上的湿衣,李莲儿戏谑地盯着他,笑而不语。 看?还看?再看把你先奸后杀!皮阳抬眼与李莲儿对视,嘿嘿一笑:“二小姐,现在看见了我的真面目,感觉如何?” 李莲儿点了点头,笑着道:“相貌倒是能配上子馨妹妹了,只不过人品嘛,.......” 皮阳老脸一黑:“我的人品怎地了?” 第七十七章 反目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李莲儿突然脸色一寒,手上已多出一把长剑,剑锋直指皮阳,她语气冰冷道:“子馨为你不顾一切,你却枉负她一片深情,甘做朝廷走狗,我今日便杀了你,省得子馨妹妹受你蒙骗。” 皮阳跨前一步,用胸膛抵住剑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有没有蒙骗子馨另说,二小姐说我是朝廷的人,可有凭据?” “难道不是么?”李莲儿冷哼一声:“樱桃井突然而至的陌生人,无故施以援手的火器高手,让刑部赦免通敌罪名的通天手段,还能轻易识破我等行藏,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你是朝廷走狗,我猜,你是皇卫吧?只有皇城司的人才有这种本事。” “哦?既然你认为我是朝廷的人,适才又察觉到我的存在,为何还要把意图购买火器这等绝密之事说出来呢?”皮阳大概猜出自己行踪暴露的原因了,他现在更好奇李莲儿刚才为何没戳穿自己。 李莲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说与一个死人听又何妨。”她说完眼神飘向远方的一盏渔火,正是小丫头所在的位置。 皮阳知道面对李莲儿这种刚愎自用的人,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他退后一步,自顾地脱下湿衣拧干,然后又套在身上,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李莲儿沉默良久,拉回视线叹了一口气道:“她以后会嫁人,会生子,会无忧无虑的一直到老,只是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皮阳不知道李莲儿有什么方法能让小丫头忘了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一切都与你无关”。他心里很痛,也很愤怒,不过神色很平静,只是淡淡道: “今日我若不死,明日便是齐云寨所有贼寇的忌日。” 声音很淡,但语气里透出的杀气却直直打在李莲儿心里,仿佛看见了寨子里尸横遍野的景象,只令她心寒胆颤,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她除掉皮阳的决心。 两人都不再言语,周围空气瞬间凝固。 颗颗水珠从皮阳的发梢滴落,他凝神注视着对手的举动,眼睛的余光却在观察自己与船舷的距离,李莲儿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脚下一点,身形暴起,剑尖直往皮阳心窝扎去,那式子快如蛇信,皮阳急急后退,却是撞在了身后的船舱棱骨上,身形停滞的瞬间,剑已穿透了水靠入肉半寸,李莲儿面无表情,手腕一抖,在他胸口横着剌出一道口子。 皮阳顾不得身上的剧痛,趁那剑刃划出身体的一刹那,双脚一蹬船板,往水中爆射而去,只是身体尚在半空中就被重重一击,猛地撞在舱股上,旋即重重砸在船板上,直觉喉咙一甜,鼻孔冲出一道血腥味。 他来不及细想,含着满口的鲜血,双肘撑在板子上,脚尖猛蹬衔架,一下蹿进舱门内堪堪避过背后袭来的长剑,可小腿肚子却被狠狠地扎了一剑,只听滋地一声,血如喷洒,眼前突然一黑,也不知是不是扎到动脉了。 入了船舱,皮阳努力睁开眼睛,见舱内点着一盏渔灯,皮阳想都没想就将其砸向身后布帘,却是刚好砸到刺进来的剑刃上,那渔灯骨架被挑散,铜盏里灯油带着火星子飞溅开,布帘子呼地一下燃了起来。还没等喘上一口气,船尾那头的舱门帘子间又扎进一把单刀,那大汉知道他是趴着蹿进船舱的,所以刀身扎进来的位置很低,皮阳撑地猛地弹起身躯,落下时,用身子压住那口单刀,顺势滚出舱外,大汉手上吃不住下压的力道,只得急急放下单刀。 皮阳滚出舱外的一瞬间,喉咙里闷哼一声,单脚双手使力,身形突然暴起,猛地撞向大汉,那大汉躲闪不及,身躯被撞得连连后退,船尾猛然一沉,他急忙稳住脚步,身子半蹲下来不敢乱动,只得虎视眈眈地盯着侧躺在船板上的青年,待船身稳定再下手。 此时火势蔓延开来,整个船舱都在燃烧,火光冲天,只将周围照得通天大亮,四周的船家纷纷惊骇的望着这边。皮阳刚才已用尽了全部力气,眼下全身无一处不疼,躺在船上动弹不得,他轻轻地抬起头看了看远方,只见小丫头那边的渔火正在迅速接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皮阳在心里大喊,终是松开了紧咬的牙关,嘴里的鲜血喷出,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涣散,脑袋重重地砸回船板上,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嘴唇蠕动着喃喃道:“对不起,小丫头。” 李莲儿显然也察觉到了吴子馨的动静,苦于火势挡住了去路,只得在船头大声吩咐道:“宋叔,来不及了,快杀了他,扔进江里。” 那大汉应了一声,不敢怠慢,上前一步,翻过青年的身子,一看这张脸就愣住了,他刚才听见熟悉的名字,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真是镇上的那个皮阳。 皮阳意识尚存,缓缓睁开眼睛看了大汉一眼,心中大惊,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宋江的父亲——宋刚! 他张开嘴正要蠕动,宋刚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瞄了瞄船头,示意他别出声,然后踢断渔船衔梁,取过麻绳一头绑在衔梁上,一头绑在皮阳腰间,旋即将他拦腰抱起,重重地扔进了江里。 “不要!”吴子馨撕心裂肺地哭喊声传进耳朵,这也是皮阳入水前听到最后一句话。 第七十八章 血色丛林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队!” 听身后有人呼喊,一回头,只见大壮和钟健跑步追了上来,钟健是副队,来自四川,比自己大三岁,身材壮硕,皮肤黝黑,长相有些憨厚,连队的人私底下都他钟莽子。 钟健站定敬了一个礼,旋即挠着脑袋说:“皮队,我今年的年假阔不阔以分段安排?” 张张嘴说不出话,只得疑惑地看着钟莽子。 钟健依旧挠着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大壮一拍他肩膀,大大咧咧说:“有啥不好意思的?跟个小嘎儿似的,我替你说!——皮队,钟哥家里头给他找了个对象,他寻思过几天回家跟人姑娘见个面,你看你能不能去旅部打个报告啥的?” 皮阳打心底里为钟莽子高兴,可是怎么也说不了话,只得连连点头。 画面突然一转,大壮搂着钟莽子上了宿舍楼,还在走道里就扯着嗓子喊:“兄弟们,都出来,有好消息!” “喊啥子喊,喊啥子喊嘛?”钟莽子神色大急,连忙捂住大壮嘴巴,可为时已晚,各宿舍门口已冒出无数个脑袋,好奇地盯着这俩人:“大壮,什么好消息?” 钟健冲大壮直打眼色,大壮不理他,神秘兮兮地一挑眉毛,把众人急得差不多了,这才哈哈大笑道:“咱们的副队要回家搞对象了!” 众人一听,嗷嗷大叫着涌出宿舍,围着钟莽子七嘴八舌: “副队,是不是真的?” “副队,什么时候回去?” “钟莽...副队,嫂子漂亮吗?” “有没有照片,拿出来让让大伙儿瞅瞅呗?” “副队,....” 皮阳站在楼道口看着眼前的画面,扬起嘴角,可就是乐不出声。此时,打楼下噔噔跑上来一个士兵,冲皮阳一敬礼:“皮队,旅长找你。” 画面又一转,边陲某丛林,地上覆满了腐叶和枯枝,全连士兵或蹲或趴,一动不动地守在各个伏击点,除了树木出的沙沙声、大型昆虫和赤脚蛇的爬行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林间充斥着动物尸体的腐臭味,蚊蝎蛉、蠓、蚋在周身不断盘旋,即便涂了防蚊水,士兵们还是被叮得满脸红疙瘩。皮阳浑身披满绿叶蹲在一簇矮树间,密切注视着前方山路的情况,此处其实并不是最佳的伏击点,但山路唯一进入国境线的路段,就只有这一处了。 忽闻南边远处有动静,此时无线电处于静默状态,他抬起手掌心微曲附在耳朵耳朵边,缓慢转动脑袋看向四周的队员,队员们举起手腕,作握拳状回应:明白! 皮阳又扭头看向右方高处的钟副队,只见钟健先是竖起三根手指,旋即手指屈曲,水平左右圆弧动作,随后手臂水平伸开手成L形状,在身后横摇向身前,意思是有三两汽车出了拐角处。 不过数秒时间,眼看着三辆汽车快速靠近,马上就要进入国境线,皮阳打手势准备战斗,战士们纷纷拨开保险,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钟健举起***蹲在小坡的一颗树后,从倍镜里瞄准最前面的那辆车,待有了完美的射击角度,他一扣扳机,那司机的脑袋应声开花,随之车辆不受控制地偏离车道,车头撞在一颗大树上,车尾一摆,整辆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后方汽车的去路。 战士们不会给敌人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在后面的车辆还没停下前就开始射击,子弹倾泻之下,那横着的汽车周身满布弹孔,车门未开,无人下车反抗。 后面的两个司机也被钟健和大壮开了脑瓜,中间那车一头撞在前车的车身上,司机额头杵在方向盘,侧脑血流如注。而最尾的汽车也已冲出了路面,车头卡在了两颗大树中间,靠国境线一侧的玻璃溅满了鲜血。 皮阳从倍镜里看向车内的人,感觉有些不对劲,想让战友们停止射击,可喉咙里就好像缺了声带似的,张着大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枪声中,谁都没注意到队长的异常。他只好跑到一个战士身边打手势,那战士明白了他的意图,大声喊道:“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枪声一停, 钟健也不等皮阳下令,站起身大声道:“迅速向皮队靠拢,成战斗队形,上前确认目标!” “嘭!”随着远方的一声枪响,钟健胸口溅起一朵血花,他立在山坡上晃了两下,鲜血从嘴里汩汩流出,旋即轰然倒地,从坡上滚了下来。 皮阳心胆俱裂,瞪着血红的眼珠往前扑去,也知是谁大喊了一句:“有狙击手,卧倒!”话音刚落,皮阳被扑倒的同时,又是一声枪响,压在背上的士兵闷哼一声,嘴里的鲜血滴落到皮阳脖子间,只听他虚弱道:“皮,皮队,敌,敌人有增援,他们在暗.....我,我们在明,撤!撤....”说完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感受不到背后战友的呼吸,皮阳的心都被掏空了,想哭哭不出,仿佛自己的魂魄已随死去的战友而去。 “皮队!皮队!”两声轻喊将他从混沌中拉出,他急忙扭头看向身侧,大壮伏在一边道:“敌人靠近,现在怎么办?” 皮阳翻过身将战友的尸体放好,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路面,只见拐角处驶来两辆火力突击车,车斗上架着重型机枪,路边林子间的小树随车一路晃动,看来对方是想要正面压制,背后包抄。 这种山路凹凸不平,那机枪只能等车停稳后才能射击,否则子弹会乱窜,而且还容易脱手。饶是如此也不能等了,皮阳苦于口不能言,只得打手势让战士们小心狙击手,先蹲伏后撤,到了密林中依靠树木的掩护撤退。他打完手势,旋即用弹发射器射出一颗***,战友们也懂,纷纷发射出***。 待前方和小坡上的烟雾散开,两个战士取回副队的尸体,皮阳挥手下令,全连呈单纵队形蹲伏着撤退,他自己则留在队尾掩护。 听声音,突击车已停下,大壮按了按他肩膀示意跟上,皮阳举着枪刚退一步,前方重型机枪的扫射声突起,无数颗子弹穿透烟雾向己方倾泻而来,即便对方只是乱扫一通,可仍有一颗射中了他的大腿。皮阳闷哼一声,单膝跪下,回头用手势示意战友们快走。 只是大壮哪里肯丢下战友?他将***背在身后,弯下腰双手拖着皮阳艰难后退,机枪的流弹擦着头皮呼啸而过,他又压低了些身子,咬着牙,喘着粗气,脸上神情坚毅。 这伙人不是增援,而是真正的目标,刚才被歼灭的只是在前方趟雷的替死鬼,我应该早点想到的,我应该放他们过去的!皮阳心中懊悔不已,仰头看了看大壮,只见他脸色通红,满头的汗珠宛如雨下。 任由大壮拖着撤退,倒不是贪生,而是太了解他了,与其胡乱挣扎害人害已,倒不如听天由命。 前方树枝晃动的沙沙声越来越近,也不知道身后的战友有没有撤到密林。皮阳检查了一下弹药,除了弹带上的两个弹匣和两颗**,其余的弹药都在战术背包里,他正要示意大壮停下来,只听大壮突然笑了一声,咬牙低声说:“皮队,你知道我上个礼拜日找你什么事吗?” 皮阳一愣,旋即摇摇头,大壮上个星期确实单独去连部找过他,只是在屋子里晃了一阵儿就走了。 大壮突然停下,嘿嘿一笑,说:“其实我也是去请假的,我媳妇怀孕!”皮阳咧嘴乐了,说不出话,直冲他竖大拇指。 “可是我二月份刚休完年假,不好意思开口,如果咱俩这次能活着回去,你可得跟旅部打个报告,让我回家看看媳妇,如果....如果你一个人活着回去了,记得帮我照顾家里。”大壮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皮阳听得心中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晕。 耳边一阵呜呜的山风刮醒他,醒来时,身子已悬在崖边,大壮满是鲜血的手牢牢拽住他,龇牙咧嘴地笑骂道:“皮队,你狗日是不是开小灶了,重得我都抗不动了你啊?” 皮阳的眼泪和大壮滴落的鲜血混在一起,突然感觉自己能说话了,张开嘴大吼道:“你他妈的放手,快撤啊!” 大壮笑着回骂道:“你要死了,我他妈跟谁请假去?你给我...” “嘭嘭!”话音未落,两声枪响,大壮身形一滞,发梢滴落鲜血,皮阳瞪圆了眼珠,心都裂开了。 “皮队,活下去!”这最后一句话,用尽了大壮所有气力,脑袋重重落下的同时,手也随之松开了,皮阳就好像坠入了无边的深渊中,伸手去触摸那张越来越远的脸庞,可是怎么也够不着。 第七十九章 神医王光佑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刚醒过来,气力还未恢复,皮阳虚弱地喘了口气,动了动干枯的嘴唇,声音嘶哑道:“小江子,我这是在哪儿啊?” “这里是伍仙庙,皮阳哥,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宋江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过见着皮阳醒了过来,他心里高兴,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皮阳咧开嘴笑了一下,费力地抬起手拍了拍小江子的胳膊,旋即缓缓转动脑袋打量着四周,左手边是一尊大佛,底座上落满了灰尘,右手边是光秃秃的门框,门板门窗支离破碎地倒在门口,往里望去是后院,院子中杂草丛生,里面的禅房也已坍塌,看来此处是一座破败的寺庙。 他回过头虚弱道:“我怎么会来这儿?” 宋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爹让我来这里照看你的,还让我不要跟别说人。皮阳哥,你都昏迷三天了,这是怎地了?” 三天了?皮阳心中大骇,挣扎就要起身,可刚一动就牵动了伤口,直疼得他啊地一声痛呼出声,五官都拧到了一堆。 “皮阳哥,你别动!”宋江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焦急道:“伤口还未愈合好,你刚才做噩梦的时候,使劲捶自己的胸口,都捶出血了,我拉都拉不住。” 皮阳深呼吸了一口,一咬牙,忍着剧痛用双手撑起了上半身,宋江看得着急,但又拗不过他,只得急忙上前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皮阳喘着粗气,疼得满头大汗,靠在小江子肩上稳了一会,这才低头查看伤口。 只见自己躺在一张用稻草垫着的席子上,光着身子,胸前缠了一圈纱布,上面浸满了黑色药汁和鲜血,又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左脚的小腿处也缠着纱布,他试着动了动脚趾,还好,没伤到脚筋,腿算是抱住了。 宋江怕他伤势加重,带着哭音道:“皮阳哥,你还是先躺下吧,大夫一会就来了。” 皮阳抬起手,看了看掌心,旋即捏拳呲着牙笑了一声:“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还活着的感觉,小江子别担心,不碍事的,都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只要小腿无碍,就这点小伤,抹点小丫头的金疮药就好。一想到小丫头,他急忙又道:“小江子,你爹呢?” 宋江看了看外面的阳光:“这几天我爹都是中午带着郎中来一趟,顺道给我送吃的,下午也来。”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宋江欣喜道:“他们来了!” “江儿,你在跟谁说话呢?”随着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从大佛像侧面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大汉,正是宋刚,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诊箱的白须老者。 宋刚看见靠在江儿肩上的皮阳,大步跨上前惊喜道:“小阳,你醒了?!” “宋大叔。”皮阳笑着唤了一声,又偏头看向那白须老者,点头致意道:“老先生,辛苦你了。” 白须老者没有回他,闭上眼哼了一声道:“我都说了,这小子今日必醒,你还非得让我跑一趟,” 第八十章 破庙的陌生人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破庙里,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宋大叔只顾着盯着药瓶,又好奇地打开闻了闻。 一阵风吹过,几扇破门吱呀一声,打在门框上嘭嘭作响,院子里绿幽幽的野草随风起浪,此起彼伏;殿外枫香树上的丫枝乱颤,火红的叶子哗哗作响。皮阳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外面的风吹草动,聆听着大自然的声音。 不过多久,秋风远去,万物俱静。 “子馨小姐她,她被二小姐带上齐云寨了。”宋大叔突然说话了,把弄着药瓶,声音很轻。 “嗯。”皮阳轻轻回了一声,依旧闭着眼睛,想起李莲儿在船上说过的话,他一点都不意外。 宋大叔放下药瓶,叹了一口气:“你待伤好,能行走了,便即刻返京吧。” 皮阳深呼吸一口,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久,浑不在意牵动伤口的剧痛。 “小阳你笑什么?”宋大叔听得毛骨悚然,声音有些颤抖。 笑声戛然而止,皮阳偏过头盯着他道:“宋大叔,你也认为我是朝廷的人?” 宋刚一怔,摇了摇头叹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清楚二小姐的作风,你必须离开,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一家。” “我为什么要离开?”皮阳双眼血红,沉声道:“老天开眼,让我那晚遇见了宋大叔,既然我命不该绝,就一定会兑现当日的诺言!!” 恍然忆起,他那晚言之凿凿:今日我若不死,明日就是齐云寨所有贼寇的忌日。宋刚心中一凛,眼睛盯着皮阳,手已经悄悄探到腰身后。 皮阳将他神色与动作尽收眼底,呵呵一笑,旋即叹道:“我这条命是宋大叔给的,你想要可随时拿去,皮阳绝无怨言。” 宋刚身形一顿,挣扎了半晌,重重地呼吸了一口:“你果然是朝廷的人。” “不,我不是!” 皮阳挪了一下脑袋,眼望着屋顶,从窟窿射进来阳光已变了方向,时至午正。 宋刚疑道:“你既然不是朝廷的人,又如何兑现那晚的诺言?且不说寨里兵丁三千众,光二小姐一人,便可保齐云寨无虞。” 皮阳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知道宋大叔不是想报听山寨的情况与自己听,而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宋刚看了他一眼,坚定道:“就算你有办法,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我救了你一命,既不希望你去送死,也不会任你去夺我兄弟的性命——小阳,你就听大叔一句....” “宋大叔,您怎么会成了齐云寨的人呢?”皮阳似没听见他的话,目不斜视地看着屋顶,突然岔开话题。 宋刚被问得楞了一下,旋即挠头道:“我父亲是齐云寨的人,我便是。” 皮阳也是一楞,这是什么屁话?我爹还是个漆匠呢,我怎么不是?他被宋大叔一句话弄哭笑不得,笑着问道:“如此说来,您不是自愿加入齐云寨的咯?” 宋刚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子承父业,天经地义,而且他老人家再三叮嘱,寨主对我们一家有恩,我这辈子生是齐云寨的人,死是齐云寨的鬼。” 汗,原来是被洗脑了!皮阳摇头苦笑不已,他揉了揉鼻根,叹道:“要照您这么说,宋江以后也只能当山贼咯?” “何谓贼?”宋刚对山贼这个称呼很不满,虎着脸道:“我齐云寨从未劫掠过寻常百姓,只劫官银,我们二小姐说,与其让这些银子让那些官老爷们贪了,不如夺来兼济百姓。” 兼济个屁!贼就是贼,喊一句口号就能摇身成正义之师了?皮阳在心里呸了一口,嘴上呵呵一笑: “宋大叔,您认为那齐云寨真把银子分给穷苦百姓了?” “当然,二小姐向来不说虚言!”宋刚很笃定地点点头。 皮阳嘿了一声,稍稍偏头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她若真是把银子分了,哪来的钱购置兵器?您可别忘了,她还准备准备买火器呢,这些巨量的银子从哪里来?何况还要管齐云寨上上下下的吃喝拉撒呢。” 宋刚听了皱眉沉思起来,是啊,说是劫了官银分给穷人,可光养活齐云寨内部的人就需要一大笔银子,何况还要花重金买购置军火,哪还有什么钱分给这茫茫多的百姓?难道二小姐真是在骗我?他甩甩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抹去:不,不会的,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皮阳看那动作与神情,就知道他已有些动摇,不过想要摧毁一个人的信仰绝非易事,宋大叔就像一个进了传销组织的受害者,只有让他认清齐云寨实质,才能幡然醒悟。 “宋大叔,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我只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吧。” 皮阳正色道:“待小江子成年,您可以把齐云寨的事情说与他知晓,但还请让他自己做抉择。” 宋刚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警惕:“为何?他爹是什么人,他就得是什么人,再说....” 皮阳摇摇手打断了他,叹了一声道:“您当年是身不由己也好,是没得选择也好,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选择的权利,你也不想他将来后悔吧?” 宋刚想了一会,突然笑道:“其实我答不答应都无所谓,这孩子从来就没听过我这个当爹的,就为捕蛇这事,我还狠揍了一顿,他不还是照样上山抓蛇么?”一想到宋江那股子虎劲儿,皮阳也不禁莞尔一笑。 接下来,两人都刻意避开齐云寨的话题,聊起来也没那么尴尬了,又说了一会话,宋刚给他上完药,然后起身告辞。 皮阳看着那背影,突然哽咽道:“宋大叔,谢谢您!”宋刚闻言身形一顿,冲身后一摆手,脚步声渐渐远去。 刚才上的是王光佑留下的那瓶药,伤口处凉凉的,一点也不觉得疼,皮阳拿起药瓶,揭开盖子闻了闻,他对古代的伤药一窍不通,唯一可确定是药膏里面有薄荷的成分。 躺了一会,两处伤口开始痒了起来,皮阳不敢去挠,颔首正要去拆纱布,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跑步声,不过片刻便至门口,那人停下后,气都还没喘匀实,就开始喊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小姐,你快点,这儿有座破庙。”是个少年的声音。 皮阳心里一咯噔,完了,不是小江子,他想要起身去院子里躲藏,可刚要动作,忽然全身开始发麻,连动一下手指都是奢望。 正在万分焦急间,只听殿外远处一个低沉而又细腻的声音传来:“杨岩,你刚才叫我什么?”这声音听起来很中性,但皮阳听得出来,这是故意装出来的,何况殿前的少年已经说漏嘴了。 “我知道啦,知道啦,在外面得叫您少爷。”少年有些不耐烦。 那小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她嗔怒道:“以后记住了,再喊错,军法处置!” 第八十一章 黑美人与害人药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躺在佛像后,就跟鬼压床似地动弹不得,心道,也不知道那王神医给老子用的什么药,里面加了麻药不成? 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几声行李落地的响动后,那小姐说话了,声音依旧很中性:“快下来,莫要亵渎了佛祖!” 只听一个下落的脚步声,有人拍了拍手,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我说小....少爷,此处又无旁人,我们能不能不装男子了?装得好累啊!” 听了这句话,皮阳要是嘴巴能动,早咳出声了,没想到这少年的声音也是伪装的,还真没听出来,比那小姐可强多了。 小姐粗着嗓子道:“那怎么行?须得时刻保持状态,才会在关键时刻不露怯,你把声音给我换回去。” “哦,”少女怏怏地应了一声,一边走动一边低声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装的?” 说话间,她手划拉着佛身已绕到了后面,脑袋冲上望着佛像的头部,啧啧两声:“这佛像虽比不上大昭寺的金佛,不过也....啊——!! ”话没说完,尖叫声响彻整个大殿,她捂着胸口惊恐看着地上裸着上身的人,脸色一片煞白。 “怎么了?”那小姐听见少女的尖叫,旋即也冲了过来,往地上看了一眼,她倒是淡定多了,只是稍微地楞了一下,便拍拍少女的肩膀:“别怕,过去看看。” 少女急忙拽住小姐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小姐,我们走吧,一会儿进了城,通知衙门过来收尸就行了。” 你才是尸体,你全家都是尸体!皮阳心里大愤,有心还嘴,奈何现在唯一能动就只有眼睛了,他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然后两眼一翻,被气得死不瞑目。 他表达不满和抗议不要紧,这白眼一翻,可把人小姑娘给吓坏了,少女上身往后一晃,瞪着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啊——啊——!!”她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小姐一把将她拽住拉了回来,没好气道:“你见过死尸盖棉被的么,瞎喊些什么?” “他都翻白眼了!他,他,他身上还有血!”少女双手捂着眼睛不敢撒开,哇哇大哭。 乍然看见一个现场翻白眼的“死尸”,别说一个小姑娘了,就算佛祖也得吓个半死。 “行了,别哭了!”小姐喝止道:“你要是害怕就出去等,我过去看看。” “小姐....”少女闭着眼伸出手,想要去拉旁边的小姐,可身边空空如也,只得转过身,嘤嘤啼哭着走出去了。 那小姐行到草堆旁边,瞧了瞧后院的情况,又将视线拉回到地上躺着的人,丝毫不顾忌这男子裸露着上身。她看见那缠着纱布的胸口还在起伏,便低声道:“你是聋哑人?” 这俩是佛祖专门派来气老子的吧?一个咒我死,一个咒我又聋又哑,你们他妈的积点口德行不行?皮阳睁开眼睛横了她一眼,旋即又合上,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他脑子里现在全是刚才匆匆一瞥之下的绝美容貌,鹅蛋小脸,皮肤不算白,呈小麦色,柳眉凤眼,微挺的鼻梁,略微上翘的嘴角,唇线随之向上延伸,唇峰不点而显。那张脸仿佛带着一种神性,不知不觉就刻在了他心里。 在这个年代,小麦色并不算标准意义上的美,可皮阳作为现代人,见惯了那些将脸蛋抹得雪白的大家闺秀,再看眼前这女子,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啧啧,好一个黑美人!我喜欢!也不知道上了床是个什么滋味?皮阳眼里生怒火,心里犯骚劲。 “你能给我眼神反馈,那就表示你听得见咯?”黑美人浑不在意他刚才白眼,蹲下身子轻声道:“那你能说话吗?” 好问题!古有王子吻醒睡美人,今有黑美人以舌撬开俊男齿,来,别客气,亲啊,你亲啊!皮阳睁开眼,一边打量着美人,一边在心里无耻狂吼道。 黑美人见他依旧不肯说话,便不再开口相问,也不理睬他无礼的目光,顾盼四下,捡起草席旁边的药瓶,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拔掉塞子闻了一下,旋即深深地看了皮阳一眼,微笑道:“原来如此。” 她这一笑,嘴角旁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煞是好看,可眉间却有些淡淡的忧愁。 美成这副德行,装什么人妖,还不如听那小姑娘的,大大方方以女子之身示人不好么? 见她束发朝天,发髻上插着一支男士玉簪,身着丝制长衫,皮阳心里好笑。 黑美人哪知道他的想法,自顾地打量着那药瓶:“给你这瓶药的人,他如今过得好吗?”说着目光移到皮阳身上,似在等他回答,忽的歉意一笑: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嘴不能不能动了。” 好,好着呢,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刚才还拿这瓶麻药敲诈了老子十贯铜钱呢,够他一年吃喝了,皮阳一想起自己现在全身不能动弹,眼珠子没好气的转了两圈。 黑美人将药瓶抛到空中稳稳接住,旋即掖到被子里:“这药价值千金,可不能随之乱放,收好了!”说完起身拍了拍手,扭头就往外走。 “哦,对了,”她在大佛转角处停下,回头看着皮阳沉声道:“你今日所闻之事,还请不要告诉旁人,否则我会回来找你麻烦的。” 她这几句话把皮阳给气得啊,嘴都张开了:“呸!不要脸!用老子告诉别人?只要是个公的都能看出你是个娘们儿。” 那离去的脚步声顿停,黑美人又腾腾跑了回来,只见她从佛像侧面探出半个身子,柳眉倒竖的道:“你说什么?”话音刚落,那小姑娘也走了过来,自小姐与佛像之间的夹角中,好奇地看着死而复生的裸体男子。 我日,我有理由怀疑这瓶药在跟老子作对,来人时全麻,人刚走药效就过,时间节点掐得刚刚好,难怪价值千金,真乃害人的必备良药啊。皮阳神色如常,紧闭着双唇,跟黑美人初见时的模样一般无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八十二章 咱有枪咱怕谁?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黑美人目光凌厉地盯着皮阳,缓缓向他走去:“敢说不敢认?” 靠,老子还能怕了一个女人不成?皮阳很自然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扬起嘴角,笑盈盈地看着黑美人,只见她面容坚毅,眼神锐利,步伐从容,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忽的想起她方才那句“军法处置”,皮阳心中闪过一丝惊讶,军人?女军人? 黑美人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再说一....”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皮阳开口截住话头,笑着道:“是觉得在下说错了么?” “你觉得呢?”黑美人眼睛一眯。 皮阳瘪嘴:“男人有男人的状貌,女子有女子的神态,姑娘伪装成男儿身,欲盖弥彰而已。”说着眼神飘向黑美人微微隆起的胸部,心里一阵叹息,好好的裹什么束胸带? 登徒子!黑美人心里升起一丝怒气,淡定的脸上已显现怒火:“休要避重就轻,你是谁的老子,又说谁是娘们儿?” 皮阳抽出一只手摸摸鼻子:“我们乡下人言语粗鲁,平日里粗话说惯了,姑娘不会以为我是在占你便宜吧?” “乡下人?”黑美人哼了一声:“我看欲盖弥彰的是你,身受重伤却躲藏于破庙之中,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绿林匪语,目光淫邪,神色奸猾,活脱脱一个绿林贼寇!” 皮阳心里腾地一下燃起怒火,咬牙切齿道:“你说我奸猾也行,说我好色也罢,但不能说我是山贼!”他脸色寒如冰霜,眼神里迸发出恨意、杀意、决绝。 人的言语可以伪装,但眼神骗不了人,黑美人感受到那无边的怒火,不禁楞了一下。她指了指皮阳胸膛的伤口:“你这伤怎么来的?” 皮阳深呼吸一口,瞥了她一眼,旋即闭上眼睛,语气淡淡:“不关你事。” 黑美人抿嘴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只听地上那人又道:“你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不是管闲事的,我希望衙门的人不会找到这里来。”黑美人身形一滞,回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戒备。 “别这么看着我,”皮阳睁开眼睛,一直拐角处的小姑娘:“这么小的丫头,你都要军法处置,可见姑娘军纪严明。” 黑美人闻言想起刚才自己说过的话,恍然大悟,正待说话,那小丫头却气呼呼地冲了过来,怒瞪着皮阳道:“你说谁是小丫头?” 皮阳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只见这小姑娘莫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瞪着大眼睛,皱着娇俏的鼻子,嘴唇嘟嘟,模样甚是可爱,假以时日,定是一个大概常年跟随在小姐身边,眉间也有一股英气,只是不知道刚才见着死尸,为何没表现出英气的一面。 见他嘴角带笑,一脸玩味的盯着自己,小姑娘心里一阵厌恶,皱着细长的眉毛娇声怒斥:“看什么看,我问你话呢?” 黑美人拦住她道:“算了,我们走。”说完又看了皮阳一眼,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小姑娘跟在后面,走到半截儿回头哼了一声道:“你给我等着!” 嘿!蹬鼻子上脸了是不?等着就等着,豺狼来了有猎枪,小娘皮来了也有枪,谁怕谁呀!皮阳瞪着牛眼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旋即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又竖起小指,你算个六啊! 黑美人离开后,皮阳起身忙不迭地拆开胸前的纱布,只见刚才被自己捶裂的创口边缘已愈合,麻劲过后,不见痛也不见痒,手脚已可以活动自如,当然,动作不能过大。 皮阳缠好纱布,从被子里取出药瓶,情不自禁地一口亲在瓶身上,忍不住欣喜地狂笑几声,果然是仙药啊! 想起黑美人刚才说这药价值千金,看来所言非虚,她对这药这般了解,而且言语之中,好像跟王大夫还颇有些渊源,父女?忘年交?老少恋? 不不不,他将脑袋摇的拨浪波,挥去那些污七八糟的念头,心里狂吼道:“黑美人是我的!” 枕着双手在草席上躺下,那黑美人的一颦一笑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心道,没想到这个年代的女人也美黑,是脱光了晒,还是天天进补黑色素?子馨丫头晒黑了是个什么模样? 想到小丫头,皮阳心中一痛,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的响起脚步声,他猛然睁开眼睛翻身起床,裹着被子轻轻走到佛像底座的转角处,探头向殿外望去,只见门外不远处行来一个麦色皮肤的少年,佝偻着腰身,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背上挎着一个大包袱,吭哧吭哧地迈着步子,累得满头大汗,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口。 “嗨,小江子!”皮阳招手唤了一声。 宋江看见站在石佛旁边的皮阳哥,先是怔了一下,旋即瞪圆了眼珠:“皮阳哥,你,你,你能走动了?”中午那阵儿,皮阳哥随便动一下都疼得要死,才不过数个时辰就能起身行走了,他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行了,别发愣了,你哥我都快饿疯了!”皮阳笑道。 “哎哎。”小江子连连应了一声,跨进殿内,大步走了过去,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皮阳哥。 皮阳拍了一下他脑瓜子,笑骂道:“臭小子,见你哥能动了,不高兴?过来!” 回到草席边,皮阳接过小江子背上的包裹,从里取出一身衣服往身上套,宋江放下手中的食盒,看着他麻利的动作,挠着脑袋低声自言自道:“这也太神奇了。” “神奇吧?”皮阳扎紧腰带,嘿嘿一笑:“我也觉得那白胡子老头神奇。”他说完从食盒里取出的窝窝头和小菜,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东西,太阳已落山,皮阳打发小江子回了家,然后从包裹里取出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将里面的手枪部件倒在草席上,三两下组装好,便出门查看破庙周围的环境。 第八十三章 凤鸣院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民间俗称鬼节,据说这一天百鬼放假,家家户户一大早就去祠堂供上了地藏王菩萨,然后回到家中闭门不出,门前置桌,案上摆些吃食供奉游荡的小鬼儿,祈求它们吃饱了赶快离去,连衙门口都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就是北岸的几家青楼了,对于里面的姑娘们来说,反正自己早已人不人鬼不鬼,这鬼节也没什么可忌讳的,倒是今日把阴间的“同类”给放出来了。 皮阳穿过一条巷子,拐弯走了几步,眼前忽地开阔,是一条甚宽的街道,此处说是街道,可里面做的都是些皮肉生意,两旁雕花阁楼林立,楼中人声嘈杂,其间还夹杂着琴音小曲儿,可说是热闹非凡,不似今日正街之景。 他进得凤鸣院大门,摘掉头上兜帽取下披风,一个酥胸半露的老鸨掐着嗓子高声道:“哎哟,爷,您来啦!”说话间已迎了上来,接过皮阳手里的披风,拿胸脯蹭了蹭他的胳膊,媚笑道:“爷,您今儿个是来听歌唱曲儿的,还是来拔彩旗的?” 这是老鸨子的惯用伎俩,看似在询问客人所需要的服务项目,实则是在趁机识人辨财。 皮阳这几日已在别的几家青楼摸清了这些套路,眼下是一点也不怵,他在老鸨的屁股上掏了一把,嘿嘿一笑:“姐姐,小弟还是第一次来这红尘花柳之地,你可得多照应些。” 大姐姐被摸得媚态百生,脸上泛起红晕,情不自禁又贴近了些,娇嗔道:“您这哪像是第一次来红粉之所?刚进来就欺负奴家,坏死了!” 皮阳哈哈大笑,取出一锭银子丢在老鸨白花花的胸脯上,老鸨瞬间眉开眼笑:“哎哟,爷,您可真阔绰!”说着冲楼上一挥粉纱巾:“姑娘们,快下楼迎客了,好生伺候这位爷!” 楼上几个依栏而望的姑娘齐齐哎了一声,提着裙摆纷纷冲下楼来,扶背的扶背,挽胳膊的挽胳膊,簇拥着皮阳就上了二楼。 第八十四章 引蛇出洞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皮阳取出二两银子递给小妞:“你先上去等我,我们的事儿一会再聊。”姑娘欣喜地应了一声,接过银子,又从怀里取出一块门牌搁在桌上,便扭着蛮腰上了楼。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时至亥正,那闺中等待的姑娘都开门探头看了几趟了,皮阳依旧独自一人在在角落里喝着小酒,时不时的观察一下袁捕头所在的房间,除了灯光亮了些,便无任何异常。皮阳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我猜错了? 他决定不再等了,取过门牌看了一眼,正面写着“宿字八号”,背面是“小桃侍客”,照着房号排序,上了楼应该往右走,但皮阳上去径直往左而行,守楼的龟公见他手里执着门牌,也没多问。 过了转角,第二间房就是目标所在的厢房,皮阳放慢脚速,竖耳聆听的同时又瞥了一眼,框上的门牌翻过,背面上写着“小月儿侍客”,屋里灯光大亮,听着并无一丝动静。 扭头看了一眼龟公,只见那龟公正引着一个嫖客往左走,他赶紧抓住机会,拿手指沾了些口水,在窗户纸上点一个小眼,屏住了呼吸,顺着小眼往里一瞧,屋里只有一个莫约二十来岁的姑娘,正低着头在灯下刺绣,身后的床榻上只见叠好的被子,不见有人。皮阳又快速的扫了一眼其他地方,便赶紧接着往前溜达。刚才匆匆一瞥之下,他发现那屋的天花板有几块板子分三段拼接而成,应该是顶层密室的暗门。 皮阳这几日也去探过肖家的早餐店,掌柜已换了人,三楼的布置也不复往日的模样,撤去了布帘,四面的窗门大开,里面摆了几盆绿植,还有案桌书柜,整个三楼大厅已变成了一个雅间,眼下看来,这凤鸣院确为贼人新的藏身处。 路到尽头,皮阳转身往回走,拿着门牌装模作样的寻找房间,那边龟公也瞧见他的异常,快步迎面而来,谄笑道:“这位爷,可是找不到姑娘的房间了?” 皮阳恼火道:“可不就是么?早前明明看见小桃姑娘进了这半拉的房间,怎么就找不着她的门牌号呢?” “哎哟呵,爷,我们这儿的姑娘多,您估计是看花了眼。”龟公说着一指右手边倒数第二间房:“小桃姑娘在那间房呢,小的这就领爷过去。” 皮阳摆摆手:“不用了,既然找着地方了,我便自己去吧。”说完就绕过龟公往小桃的房间而去,没走几步便听见龟公低声细语地骂自己小气,连一点引路的赏钱都舍不得。他脑中灵光一闪,心生一计,转身走回到龟公跟前,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说什么?” 这都能听见?龟公心下大惊,冲他直点头哈腰:“这位爷,小的没说....”话还没说完,皮阳啪地给了他一大嘴巴,龟公被抽得转了一圈,站稳时都楞了,捂着脸瞪着眼珠子,不敢置信地道:“你敢打我?” 话音刚落,脸上又是啪地一声,这回直觉眼冒金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脚下踉跄着晃了几步,扶着栏杆才堪堪站稳。皮阳撵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狞笑一声道:“老子不光打你,还要打死你!”说完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脚,龟公的腰身掸在栏杆上,整个身子翻了一个儿,直直往二楼坠下。 随着咵嚓一声,一张桌子被砸得粉碎,二楼大厅乱成了一锅粥,姑娘们尖叫着四散而逃,嫖客们也纷纷往楼梯口涌去,楼下的打手闻声而动,刚到楼梯半截儿,却又被蜂拥而下的嫖客给挤了下去。 皮阳探头瞧了一眼,只见那龟公呈大字型趴在一堆狼藉之中,嘴里哼哼着救命,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这时,身后房中忽地响起动静,他赶紧翻过护栏跳到二楼大厅,刚跑到楼梯口就听见一声大喝:“是谁敢在这儿闹事,活得不耐烦了?!” 刚上三楼的一个姑娘指着楼梯口:“是他,穿白衫的那个!” “给我拦住他!”袁捕头大喝一声,披着袍子就往二楼跑。皮阳头也不回,大步向楼下冲去,迎面碰上几个正往上冲的打手,他急忙让到一旁,捂着胸口大叫道:“快,快,上面有人疯了,见谁打谁!” 打手们听得大怒,嗷嗷叫着一窝蜂全上去了。 下得楼来,皮阳从衣帽架上取了披风就往外跑,出了门没走跑步便听见一个暴跳如雷的响起:“蠢货,闹事的是刚下楼的那个,快去追!” 传说在鬼节这一天,子初才会关闭阴间大门,县城里除了青楼一条街,各家各户大门紧闭,熄灯灭火,正街之上空空荡荡,黑漆漆的一片。皮阳出了巷子,站在街道上等了一会才看见巷道快速移动的火光,待那些打手跑到大街上,他又闪身进了另一条小道,留给众人一个背影,好让他们知道自己往哪里跑了。 正街背面是一大片居民区,里面的小道错综复杂,小巷与小巷连接,四通八达,一行人追至皮阳消失的巷道口便停了下来,袁捕头往巷子里望了一眼,大手一挥:“算了,这乌漆嘛黑的,别追了,下次再见到那小子,老子打死他!” 一个打手苦着脸道:“袁爷,您倒是无所谓,我们哥几个就这么回去了,不好跟张妈妈交代啊。” 袁捕头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这样吧,你们几个进去随便搜一下,抓着人了最好,抓不着也不打紧,我一会回去跟张妈妈说一声,就说你们已经尽力了,这大黑天的,抓不到人很正常。”几个打手互相看了一眼,皆都点点头,举着火把进了小道。 火把光渐渐远去,袁捕头在巷子口打了一个呵欠,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咕道:“这都叫什么事啊?” “好事!”黑暗中一个阴鸷的声音响起。 袁捕头吓得一个激灵,浑身的寒毛都竖起了来,大喝道:“谁?!”声音有些颤抖,提高音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第八十五章 绑架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袁捕头额头现出一层冷汗,举高火把惊慌失措地,突然从远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带着兜帽的男子,手里转着一把匕首,嘴角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袁捕头心中的恐惧陡然加剧,指着他连退数步:“你你你,是人是鬼?”皮阳摘掉兜帽,一扯嘴角:“你认为呢?”袁捕头咽了一下口水想稳定住心神,可眼见皮阳越逼越近,他仍是满头冷汗,心脏砰砰直跳,不管眼前的是人是鬼,自己今日都定难活命。 他忽地一转身,拔腿就跑,可步子刚迈开,腿弯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脚下一趑趄,上身收势不住,狠狠地摔了个狗啃屎,顾不得身上剧痛,正想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却又被一脚给踹趴回了地上,五脏六腑顿时像针扎似的,疼得喊不出声来。 皮阳二话不说,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记手刀,袁捕头连哼都没哼出来,便直接晕了过去。 皮阳早已规划好了出城的路线,他扛着昏迷的袁捕头,穿街走巷,一路避开四处搜寻的打手,不一会便来在了肖府园林的院墙外,《皮将军俏元帅》第八十五章 绑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皮大人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扛着昏迷的袁捕头自渡河镇的东牌坊而出,往前走了一里地,眼前是一座石拱桥,桥下河水汇入长江支流,旁边有一道石梯,下方有一块的巨石,切面光滑平整,浣衣时可在此处上捶打衣物。 渡河镇沿岸筑有堤坝工事,修筑时留有专门浣衣的地方,因此渡河镇乡民少有来此,来这里洗衣的大多都是前面官渡河镇的村民。 皮阳沿石梯下河,将袁捕头放在巨石之上,用手一捧一捧地给他浇凉水,袁捕头打了一个激灵醒转过来,用力地甩了甩脑袋,睁开眼就看见那绑匪像没察觉自己醒了一样,还在不停地浇水,他睁大眼睛瞪着皮阳不停地挣扎扭动,像极了一条搁浅的水老虎,“呜呜....” “啊?袁捕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皮阳依旧浇着水,语气和表情人畜无害,只是在月光下看那笑嘻嘻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些瘆人。 袁捕头:“呜呜.....” 皮阳听得心里来气,停下手上活计,上去就给他一嘴巴:“妈的,口齿不清,你家大人就这么教你说话的?”袁捕头被抽得眼冒金星,在心里将皮阳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却是不敢再胡乱挣扎了,只得使劲往下翻眼珠子:“呜呜!”这是示意嘴上有破布。 “嘶——还敢呜呜?”皮阳作势欲打,袁捕头吓得赶紧连连摇头,眼珠上下翻飞,来回瞪自己口中的破布,不过还是没能免掉这一巴掌,只听啪地一声,皮阳拔掉他口中的破布,拿在手里抖动着怒道:“早说呀,嘴里有这玩意,你早说呀,为什么不早说?” 袁捕头都愣了,心说今天可算是遇见真流氓了,又忆起皮阳在县城里对付自己的恶毒手段,他现在是敢怒不敢言,生怕一张嘴就要挨揍。 皮阳见他不说话,心里很不高兴,皱着眉头道:“哑巴了?我是见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才拿掉这玩意的,你要不想说话,我塞回去了啊?” 袁捕头吓得连忙开口:“大人,小的有话要说,有话要说!” 大人?皮阳听得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定是李莲儿将他“身份”告诉这袁捕头的。皮阳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嗯,你既以知晓本人身份,便从实招来吧,不过我要提醒你,皇城司乃直属皇上的机构,不受三衙节制,享有专断之权,你若有不实之言,我当可将你就地斩杀。” 袁捕头连连点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往后还会协助大人办案,以求将功折罪。” 皮阳拔出匕首在手上转了一圈,高冷道:“能否将功折罪,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说着用匕首割断袁捕头脚上的绳子,一把将他提起:“走吧,此处非谈话之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皮阳言罢率先登岸,笑嘻嘻地盯着袁捕头:“不用看了,那边是长江,你要跑得转身从北边跑,那头是马饮水。” “不敢不敢”袁捕头连连摇头:“小人只是有些乏力,这就上去,这就上去。”说完就三两步登上了岸,来到皮阳身边直冲他点头哈腰。 二人往官渡河方向行了一阵,前面出现一条往北的岔路,路面极窄且杂草丛生,由此可见,此路少有行人。 皮阳带头钻进小路,趟着深草前行,袁捕头跟在后面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密林,心里有些发慌,小心翼翼道:“皮大人,您这是要带小人去哪里?”他刚才一路上就有些好奇,眼前此人若是皇城司的密探,大可动用官府拿人,何必费这么大劲将自己绑出城呢? 皮阳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冷笑一声道:“此地不是埋人之所,你自安心。再说,你早前和程知县勾结肖家,私卖药品与齐云寨,月初又与肖柏元在早食店密谋走私连弩,前几日还秘密会了见齐云寨二小姐,意图倒卖军中火器,我看你胆子挺大的啊,怎么这会怕死了?” 袁捕头听得心中大骇,原以为私卖军火是他探查李莲儿时得来的消息,没想到他竟一早就知晓了,还把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有这种本事的人,不是皇城司密探是什么? 倒卖军火就已是死罪,卖给齐云寨更是罪上加罪,等同谋逆,乃诛九族的大罪。袁捕头越想越害怕,心肝剧颤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皮大人,饶小人一命啊,饶小人一命啊....” 皮阳听得心烦,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别磕了,现在还不是要你命的时候!” 袁捕头急忙爬起来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皮大人,小人以前都是受程大人逼迫的,实属身不由己,货是肖家出的,通行证文书都是程大人签发的,小人只是跑跑腿,并无过多参与啊!” 第八十七章 弈家村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两人借着火折子穿过密林,前面横着一座小山,山腰处便是那座破败的伍仙庙,到了破庙,沿门前往东北方向而上,翻过山谷便来到小山的背面,山脚下坐落着一个村子,名为羿家村,是官渡河镇下辖的村落。 听宋刚说,此村的百姓在三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全都离奇死亡,死状凄惨,面部狰狞,前来收尸的衙差和仵作回家后,也都发怪病而死。官府对百姓们宣称是瘟疫,可伍仙庙的和尚说是妖邪作祟,瘟疫怎会一夜之间夺去全村的性命? 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邻村乡亲一听和尚说得极有道理,顿时陷入恐慌,纷纷向县衙请愿搬离。那时大宋刚建立不久,太祖皇帝为安民心,严令各州县府衙须尽力满足百姓的需求,当时巴东的县太爷不敢怠慢,将邻村的村民安置在了官渡河镇,心里却记恨上了妖言惑众和尚。 他对和尚道:“你不是说有妖邪作祟么?你身为佛祖座下弟子,当以铲除妖魔为己任。”和尚听了二话没说,只身去了弈家村,只是再也没出来过。乡亲们见得道高僧都有去无回,更加坚信了有妖邪在作祟。那之后,整个巴东县的百姓将弈家村视为禁地,三十余年来,无人敢踏足此地。 皮阳作为了一个现代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哪会相信有什么狗屁妖邪。他这些日子,天天在弈家村忙活,闲暇之余还去停尸的义庄瞧瞧那些白骨。大人的,小孩儿的,共七十一具,乍看上去没什么,但仔细一瞧,大部分白骨的表面呈淡黑色,折断一根后,那断面却是更黑,他知道这是中了重金属毒药的迹象。 两人下了山,临进村前,皮阳突然问道:“袁捕头,县衙里还存有弈家村当年事发时的案卷吗?” 袁捕头猛地止住脚步,心里一慌,舌头就开始打结:“您,您是说这里是弈家村?” 皮阳没好气的笑了笑:“你是巴东县的总捕头,连下辖村子坐落于何处都不知道么?没错,这里就是弈家村!”话音一落,袁捕头拔腿就不要命地往回跑,心中惧怕的程度已不亚于诛九族带来的恐惧了,定了罪起码还有几个月好活,但只要进了禁地,立马就会没命。 “站住,慌个甚?”皮阳几步撵上去一把将他拽住。袁捕头挣扎着死命往外奔,惊慌大叫:“姓皮的,你放开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相比于弈家村带给他的恐惧,皮大人也得往后稍。 第八十八章 火器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袁捕头望着这幽深的暗道,大为惊奇:“皮大人,您怎么对弈家村如此熟悉,连村里的暗道都了如指掌?” 皮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皇城司的人会辨机括,识暗门,这很奇怪吗?” 袁捕头连忙摇头:“不奇怪,不奇怪,大人本领高绝,小的刚才只是有些好奇,有些好奇....” “你也勿要说些好听的,我只看你表现,”说话间,皮阳割断袁捕头手上的绳子,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瞥了他一眼:“你与你家人能不能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袁捕头一边转动着酸痛的手腕一边连连道:“是是,多谢大人给小人机会,小人一定唯命是从,”说着忽地压低了声音,“只是...只是不知道皮大人需要小人做些什么?” 皮阳举起油灯护住火苗,率先走下台阶,吩咐袁捕头道:“跟上,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说完便径直往下走去。袁捕头望着他背影,顿时生出逃跑的念头,心说大不了携家带口连夜逃往齐云寨,可一想到村子里有那玩意儿,后脊一凉,吓得赶紧跟了上去。 下行不过片刻,路面开始平坦起来,暗道潮湿,石壁上渗出来的水珠滚落,石板铺成的路面湿哒哒的,加之又生了许多青苔,人走在上面异常湿滑。两人放慢脚速,拐弯抹角地行了近一刻时间才走出暗道。 出了暗道,眼前豁然开朗,脚下一片平坦的石面,乃山体岩石露出的部分,有一个篮球场大小;西边有一处断面,高约百米,断面下是一条山涧,水流自北向南,于前方约千米处汇入长江;岩石正面嵌入山体,一直延伸到长江边,成为断崖的一部分;石面往东边山体延伸,与山体上层岩石天然形成了一个扁形岩洞,洞口高两丈,长六丈,下方有一条排水的沟渠,是以前的村民为防止雨水流入洞中所凿。 岩洞不深,只有十多米,里面很干燥,设有几台石砌的炉灶,上面架着几口大铁锅,早已生锈,锅内还残留着些白色粉末。岩洞往里收窄,尽头的岩壁前摆放着三排木架,陈列在夹层中的簸箕里有大量的木炭粉、硝石结晶、以及硫磺。 刚找到这地方时,木炭和硝石结晶吸收了山间的雾水,有些发潮,皮阳搬出洞外晒了两天,期间又去城外的黑市买了几袋硫磺,参照着配比,自制起了黑火~药。 可火~药易得,纸张价高,大宋造纸业发达,纸张也已普及到民间,但造火球需要大量用纸,皮阳就是倾家荡产也难以承担,他看了看正在四处摸索的袁捕头,脑中灵光一闪,笑着道:“你看明白了吗?” 袁捕头连忙拍掉手中的硝石粉,点头哈腰道:“大人连硝石都能弄到手,您果然神通,不知大人配这许多黑火~药作何之用?” “去赚李莲儿的银子啊。”皮阳嘿嘿一笑,脸上尽是玩味的神色。袁捕头听得满头大汗,噗通一下又跪倒在地,慌张道:“大人,那李莲儿确实想从小人这里购买火器,可她开口就要两万只火箭、两百颗火球,眼下又无紧急战事,整个归乡州也没配备那么多啊,小人便一口回绝了。” 他说完又急急跪行到皮阳跟前,连连磕头道:“大人,您要相信我啊,一定要相信我啊!” 第八十九章 讹钱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袁捕头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将引线靠近火苗,却是迟疑着不敢点火。 皮阳啧了一声,不耐烦道:“奇了怪了,你这么怕死,哪来的胆子跟山贼做生意?”说话间,他手一动,只听 “呲”一声,眨眼的功夫,那火星子已蹿了三分之一。袁捕头虽然不知道手里拿的是个什么玩意,但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巨型炮仗那般简单,伴随着那 “呲”的一声,他心胆俱裂之下,发出一声惊叫,连扔都没扔就直接撒了手。 好在皮阳眼疾腿快,在**还没落地前就一脚给踢了出去:“我日你妈耶!你个憨...”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山谷间一声巨响,撼天动地,仿佛脚下的巨石都在跟着颤动。 袁捕头被这一声巨响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着退了两步,旋即腿部一酸,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余音过后,山谷恢复了寂静,皮阳瞟了《皮将军俏元帅》第八十九章 讹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敲诈税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袁捕头走后,皮阳在草席上眯瞪了半个时辰,天色大亮,他取了手枪和匕首,将包袱藏好,下山之后,沿江岸到了官渡河镇,此镇比渡河镇还要打上许多,而且镇里还有集市大街,街边大多都是客栈,江陵府来往巴东县的客商主要聚集于此。 过了东牌坊,长江支流于此有一处窄口,只有约五十来米的宽度,一座石木结构的大桥横跨其间,桥墩为大石堆砌而成,桥梁由巨木衔接,上铺宽大厚实的木板,大桥名曰泗渡河。 桥头两边有小吏和少量官差把守,为防止桥梁断裂,其间禁止车马通行,来往客商须得存马车和辎重于两岸的货栈,然后徒步过河,若需携一定重量的商贸物资,可向小楼里的小吏申报,再由人力运送。 人力自然不是免费的,桥头聚集的大量挑夫可雇,这些人衣衫褴褛,人手一根扁担,肩上掸着麻绳,逢人便笑嘻嘻地问:“客官,有货吗?” 做大生意的,身边一般都带着小厮,那么说,由自家小厮搬运行不行?——不行,你亲自搬都不行!必须得雇挑夫,否则不让过。 然而还有更狠的,雇人力搬运的费用还不是由挑夫定,是小吏根据货物重量而定,而且挑夫过桥前须得登记姓名、过桥时间、可得银钱数量。小吏放班前,会根据登记表,收取半数人力费用作为税钱。 据说这是前任知县定的规矩,名曰增加巴东县税收,实则巧立名目,中饱私囊。来往客商自是苦不堪言,将之戏称为桥杂税,意为敲诈税。 皮阳空手来时,挑夫们见他未携带货物,自动过滤掉后,便翘首企盼下一个纳税人。 他径直走到桥头,刚要上桥,两个官差架起兵器拦住去路,横眉怒眼道:“你这小子,好生不懂规矩!登记去!” “登记?”皮阳愣了一下,疑惑道:“我未曾携带货物,登哪门子记?” 官差怒道:“叫你去就去,休要啰嗦!” 皮阳压着怒火深呼吸了一口,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转身向值楼走去,刚走到半截儿,一个精瘦的汉子拦住去路,一脸笑模样:“客官可是要过江?” 这不废话么?不过江谁来这儿?皮阳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迈步绕行,精瘦汉子急忙伸手拦下,四下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客官且慢,若是打桥上过,以您这体格,这个数!” 皮阳见他比划着两根手指头,惊声连连:“二十钱?现在行人过桥也得交税?这他娘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精瘦汉子道:“谁说不是呢,都说新来的寇大人为官清廉,没想到比程知县更狠,我再告诉您一个更可怕的,”他嘿嘿一笑:“不是二十钱,是二百钱!客官不如....” 皮阳听得大怒,一把将精瘦汉子推开,拔腿就往值房走去,我日,一个人就二百钱,五个人就一贯,一天过往的行人少说也得两三百,那就是六十贯,还不算挑夫上缴的‘敲诈税’,这里头的利益不可谓不大,他寇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他走到值房门前,迈步跨入,只见厅中满是等待登记的商客,坐在案桌后的登记小吏被围得水泄不通,一边抹着汗,一边行笔如飞,口中还大声嚷嚷着:“都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 皮阳不管三七二十一,凭着蛮力往里硬挤,被挤开的人大怒,纷纷叫喊道:“诶——还有没有规矩了?”他也不理众人,不过片刻便挤到了案桌前。 那登记的小吏从未见过如此不守规矩的人,手里提着笔,瞪眼怒道:“大胆,尔竟敢扰乱公堂秩序,来人啊!” “啪!”只听一声脆响,话狠话还没说完,回应他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小吏刹时只觉眼冒金星,耳朵里阵阵轰鸣。满屋的客商也是目瞪口呆,心道是谁这般不知死活? 皮阳薅住小吏的脖领子,一把将他提在半空中,冷冷道:“我问你,这行人过桥也要交税,可是寇准的命令?” 小吏混沌着双眼,用力甩了甩脑袋,清醒后发现自己被半举在空中,猛然惨叫一声,旋即拼命扑腾起来:“揍命啊,揍命啊,虾仁啦!”他半边脸肿胀,嘴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口齿不清。 皮阳听得不耐烦,干脆朝他另外半边脸甩了一大嘴巴子:“妈的,跟杀猪一样鬼叫,再叫我就再打!”小吏哪还有精力鬼叫,早被扇得七荤八素了,耷拉着个脑袋,嘴里直流血沫子。 这时,打二楼缓缓走下一个美髯男子,约三十来岁,长眉细眼,鼻梁高挺,薄嘴唇,身着绸缎长衫,腰扎玉带,脚蹬长靴,冷冷盯着皮阳,不紧不慢道:“阁下何人?欲求何事?” 皮阳摆了摆手:“你等会,我扔个垃圾先!”说完一转身,便要往门口走,这下倒是不用挤,客商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人群中一个俊俏的少年看清了他的面目,低声对旁边的黑脸公子道:“小...少爷,你看,是破庙里那个家伙。” “我早看见了,”黑脸公子轻声道:“先别吱声,看看他想做什么。” 随着一声惨叫,皮阳已将小吏扔出了门外,回头时,只见那美髯男子一脸阴鸷的笑意,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六个身着马褂的大汉,皆是一脸横肉,胳膊比碗粗,胸前衣襟被撑得紧实,一看就是练家子。 皮阳掸了掸眼窝,像是没看见六个大汉一样,一边往里走,一边扭身指着门外道:“我刚才问的问题,我估计他是回答不了,这位兄台,不如你回答我吧?” “哦?不知阁下问的什么问题?”男子冷笑一声道。 第九十一章 二次失去神智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美髯男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寒光,冲身后一点头,六个大汉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开始往外轰人:“各位,请到外面稍后片刻,官府有紧急事情需要处理。” 自古以来,中原人都有围观看热闹的传统,众人窃窃私语着,不情不愿地往门外鱼贯而出,更有几个好事的点破窗户纸,偷偷往里观瞧。 那黑脸公子却是最后一个跨出厅门,身旁的少年竟然有些为破庙里的登徒子担忧,他压低了声音,焦急道:“少爷,这些人分明就是些官虎吏狼,我们得想办法救救那家伙才是。” 黑脸公子往桥头看去,只见那被扔出门的小吏正在跟官差交代着什么,她想了想,摇头道:“眼下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拘捕王岐,我们不能过早暴露身份,以免打草惊蛇,若那家伙被抓,待大事落定,再救不迟。” 两人说话间,其中一个官差得了吩咐,跑到了马厩边翻身上马,快速向县城方向飞奔而去。 少年觉得有些憋屈,小脚一跺,嗨呀一声,嘴巴嘟得老高,正要发泄心中不满,只听趴在窗户的人发出连连惊呼,随即值房内响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不过多时便沉寂了下来,再看那几个好事之人,皆都一脸惊诧的表情,嘴大得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砰!”随着一声巨响,值房大门轰然倒塌,竟是被人从里面给反向踹出房外,尘烟散去,门内立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满面怒容,双眼血红,指尖鲜血滴落,宛如一尊阎罗。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书吏,正是那个美髯男子,眼下早已不复方才高深莫测的模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表情甚是痛苦,还有些惊慌。少年见状心里一阵痛快,暗暗为登徒子挑大拇指。黑脸公子则是抚着下巴,饶有兴趣看着他,很期待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客商们小声议论着也围了上来,看见美髯男子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甭提多解气了。 皮阳将美髯男子推出门外,冷冷道:“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句不实之言,老子扔你下江喂王八!” “好!好!”美髯男子捧着脸,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皮阳问道:“你叫什么?在哪个衙门供职?” “我叫王彦祖,乃县衙户房主事。” 我日,彦祖?皮阳瞪圆的眼珠仔细打量起来,别说,还真挺像那个美籍华人。他收起好奇,冷哼一声道:“按理来说,此处应归工部管,你一个户房主事来此作甚?” 王彦祖连忙道:“我是奉命来此监察税收事宜,与工房行职并无重叠之处。” “你是说敲诈税?”皮阳嘴角一咧。 王彦祖迟疑了一下,偷偷扫了一眼围观的客商,见他们都是一脸厌恶的神情,急忙低下头弱弱道:“是,是。” 太祖为兴商事,把商人从底层拔出来,不知道提高了多少个阶层,可一遇到官府,他们依旧无法摆脱被盘剥的命运,皮阳有些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奈,深呼吸了一口道:“你说奉命,这征收行人的过桥税,可是寇准下的命令?” 他两眼死死地盯住王彦祖,内心期盼着听到否定的答案,寇准的形象,不论是前世的认知里,还是在现世的观感中,都应该是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的样子。 王彦祖神情流转,眼珠转了两圈,支吾道:“是——是。” 虽将他神情看在眼里,但听到这个答案,皮阳心里不免还是咯噔一下,此处是巴东县的辖地,若不是寇准点头,谁敢私自在此强行增税?都说官场是个大染缸,这才几天,寇准就被腐蚀了? 想着想着,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那火竟是越烧越旺,混沌之中一声邪恶的声音响起,提醒道:“喂王八!”他瞳孔一缩,一把将王彦祖提在手里,旋即发狂似地往桥上跑去。 场上众人被吓得不轻,瞬间哗然一片,黑脸公子也是心下惊骇,急忙吩咐道:“杨岩,此人神智已失,你进屋去看看那几个打手死了没有,我先去救人。” 黑脸公子说完也不等少年回话,越过众人,见那登徒子已接近桥头,他心里一急,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脚下一点,身形顿时化作残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向桥头爆射而去,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拦了住登徒子的去路。 皮阳已失去了神智,他哪管前面是何人挡路,反持着匕首便往对方咽喉划去。黑脸公子见来势凶猛,手上无兵器,无法招架,头部急急往后一仰,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皮阳反持的利器往轨道拉回,看似要再度刺向对方咽喉,却是突然往下一压,刀尖快速向黑脸公子心窝扎去。 黑脸公子身躯微微往后一缩,同时快如闪电般地拿住了登徒子的手腕,刚要使力掰他手腕夺下匕首,皮阳手一松,匕首脱手的瞬间,已被另一只手握持住。 王彦祖突然得的释放,在两人打斗间隙,连滚带爬地逃离战圈,他刚才已吓得尿了裤子,液体顺着大腿灌满了靴子,脚下杂乱的湿鞋印清晰可见。 皮阳双眼血红,猛地往上一提匕首,锋刃直直往对方手腕处划去,黑脸公子大惊,连忙松手,往后急退一步,大声喝一声道:“喂!快醒醒!”皮阳却似没听见一般,喉咙里发出豹子一般地嘶吼,欺身上前,手里匕首画着圆弧往黑脸公子砍去。 只是那坚毅的黑色面容,突然幻化成了大壮的模样,皮阳大惊,急忙收住攻势扔掉匕首,伸手想要去触碰那熟悉的脸颊,大壮却越行越远,直到站定不再后退,那张脸却又变成了钟健的模样,只见他呵呵一笑:“你看你那个样子噻,憨戳戳滴!” “是是,我憨!我傻!” 皮阳鼻头一酸,几滴眼泪已无声落下,哽咽道:“你们,你们都还好吧?” 钟健没有回答,只是呵呵的傻乐着,笑着笑着,那张脸渐渐恢复了原有的模样,一个俊俏的黑脸公子跃然眼前,皮阳鼻子里凄然地轻泣一声,心里瞬间被掏空,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第九十二章 当兵的揍警察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黑脸公子刚才一直退到了桥头,见那登徒子瘫软在地,神情凄然,她缓缓走过去,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 “嗯?”皮阳抬眼一瞧,见是破庙里遇见的那个黑美人,他揉了揉太阳穴,收起匕首,站起身来苦笑道:“谢谢你。” 他其实刚才一进门就看见了黑美人和小姑娘,健康的麦色皮肤在人群中实在太过扎眼,只不过当时没顾得上打招呼。 “谢就不用了。”黑美人脸上挂着微笑,冲县城方向一努嘴:“早有差人去报信了,被你打伤的押司也往那边逃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皮阳轻笑一声,不屑道:“还能怎么办,县衙里的官差而已,等他们来呗。”说着奇怪地瞄了黑美人一眼,压低了声音,疑惑道:“按理说,你也是朝廷的人,你应该帮他们才对啊?”黑美人看着他抿嘴一笑,没有回答。 这时,那小姑娘分开人群跑了过来,身后背着着一个黑布包裹的棍型长物,路过皮阳时低声骂了一句“登徒子”,旋即走到小姐身边,递过一块木制腰牌,又附耳低语了几句。 黑美人听完点点头,看了看手中的牌子,正色道:“你还是快走吧,他们应该不是去县衙报信,而是团练营。” 皮阳愣了一下,奇道:“你如何得知?” “你别管了,只管走就是了。”黑美人收起腰牌,瞟了皮阳一眼:“县城里有五百驻军,你总不能单枪匹马对付数百人吧?” 靠,当然不能,我又不是傻子!皮阳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在樱桃井浪费了两颗子弹,弹匣里还有十八发,虽然可以杀一慑百,但如此一来,也会过早的暴露自己还活着——别人以为是弹指神功,李莲儿却清楚这是‘高级火器’。 好汉不吃眼前亏,咱撤!他冲黑美人一抱拳,迈步就去。黑美人急忙叫住他:“喂,你去哪儿?” “过桥!” “你可别忘了,那边也有官差把守。” 皮阳头也不回,朝身后一挥手,径直向桥上走去。 那守在桥头的官差知道今儿个是碰上硬茬子了,眼下自己一个人哪敢阻拦,他手扶着刀柄为自己壮胆,故作镇定,可眼见正大步流星走过来的暴徒,额头上不免还是渗出了一层冷汗。 皮阳冲上去大喝一声:“呔,你这小子好生不懂规矩,看打!”他把官差刚才话还了回去,作势欲打。 官差下意识身体一斜,举起双手护在脸前,大叫道:“好汉,别打别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妈的,胆小鬼!皮阳啐了一口,扬起拳头恶狠狠道:“奉谁的命?寇准?” “不是,不是,小的是州府的差人,乃是奉了王大人的命令。”官差可没王彦祖那么深的心急,被半空中的大拳头吓得说出了实话。 州府?县衙的书吏怎么会跟州府的官差绞在一起呢?也不知道寇准知不知情,他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皮阳心中满是疑问,他眼睛一转,放下拳头,轻轻地拍了拍官差的胳膊,脸上堆起笑容:“你别怕,你老实告诉我,这收取行人过桥费的行政公文,有没有经过县衙批准?” “此事与寇大人无关。”官差尚应答,身后便传来黑美人的声音,皮阳回头一瞧,只见她踱步往自己这边走来:“代理知县在任时,此处就已由州府接管,以前只收商货过桥税,寇大人来的第二天便开始收起了行人的过桥税。” 说话间,她已走到两人身边,盯着官差似笑非笑道:“想来是寇大人刚到此处,还有许多公事和杂务需要处理,尚无精力注意到泗水桥,王大人越过县衙,擅自增税,如此便可造成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假象,我说的对不对?”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落在不远处客商们的耳朵里,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来。 官差提溜提溜地转着眼珠,似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才好,皮阳一恨别人装腔作势,二恨眼珠乱窜,一看就不老实,虽然自己对小丫头撒谎时也转眼珠,可他就是恨,拖着长音道:“咦——?” “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说!”官差见他又扬起了拳头,吓得连连摆手,旋即哭着脸道:“那收税的公文我也见过,确实没盖县衙大印,至于寇大人是否知情,我就不清楚了。再说,知府大人所做所想,我一个小小的衙差哪能明白?” 皮阳想想也是,州府行这些暗箱操作,哪能让一个下九流的衙差知道实情,他放下拳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便瞪眼问道:“此处既然由州府把守,那县衙的户房押司来这里做什么?” 官差被瞪得往后一缩,可怜兮兮道:“小的不知。” “这事我知道。”黑美人笑着出声,她转身向后面的随从丫头招了招手,对皮阳道:“一会路上说与你听,我们还是先走吧,团练营的人快来了。” 皮阳好奇地看着她:“这位姑,兄台,你又没揍官差,跑什么?” 黑美人轻笑一声道:“一会不就揍了么?那边光守桥的就七八个,值楼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她说完便解下小姑娘背上的长物拿在手里,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向对岸走去。 皮阳愣了一下,当兵的揍警察?有意思!——他嘿嘿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第九十三章 烧火棍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桥长不过百米,三人往对岸走了几步,只见远处桥头官差的面容清晰可见,大约有十五六个,纷纷手握腰刀严阵以待。皮阳又仔细瞧了瞧,还好没有弓弩兵,否则乱箭之下,三人在如此窄的桥面上避无可避。 黑美人脸上表情轻松,美目一转,看向登徒子轻笑道:“你可以对付几个?” 皮阳咂摸咂摸嘴:“两个吧,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刚落,只听旁边的小姑娘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骂完还横了他一眼。 皮阳瞬间垮脸,龇牙咧嘴道:“小妹妹,我警告你,你骂我登徒子可以,但是你不能说我不要脸!” “我就说!我就说!”小姑娘不甘示弱道:“刚才屋里那六人乃私宅里的家将,个个身怀武艺,你连他们都打得过,对付几个衙差倒装起怂包来了,你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知道那六人是练家子?皮阳偏头好奇地看她一眼,嘿嘿笑道:“小妹妹,你可得讲道理啊,刚才那六个人手里可是没有武器的,而且身手也稀松平常得紧,我现在手里又无长器,对付两个全副武装的官差,已是准备豁出了性命,我这么勇敢的人,你怎么能说不要脸呢?” “你!”小姑娘听他胡说八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杏眼圆睁,酥胸起伏,正要怒斥这厚脸皮的登徒子,却被自家小姐喝止住了: “杨岩,你小小年纪,怎地这般嘴杂?勿要与人多逞口舌!” 小姑娘急忙闭口不言,却是忿恨地看登徒子一眼,鼻子里轻哼一声。 皮阳知道黑美人是在指桑骂槐,意在指责自己没风度,跟一个小姑娘吵架。他满不在意的笑了笑,将手上的血抹在脸上,突然迈开步子,疯了似地朝桥头跑去,嘴里发出惊声惨叫: “救命啊,救命啊!” 官差们举起腰刀护在身前,纷纷大喝:“站住!” 皮阳像是没听见一般,眨眼间便奔到了距离桥头十米处,悲声大呼:“官爷,救命啊!”他一指身后,一脸惊恐地道:“有人在杀人,见谁砍谁,官差们都被砍死了,求你们去救救无辜的百姓吧!” 他效仿昨日在凤鸣院之举,想瞒天过海,可官差们却面面相觑,心说你是把我们当傻子了啊?不过三十來丈的距离,我们眼又不瞎,哪有人在杀人?唯一的小骚动还是你小子闹出来的。 领头的官差怒喝道:“呔,贼子,休要信口雌黄,还不速速就擒?!!”他说完一挥手,十几个官差持刀压了上去。 皮阳当然不会傻到空手接白刃,正要转身往后跑,忽听身后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瞧,只见近在眼前的小姑娘咬着下嘴唇,小脸憋得通红,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黑美人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玩砸了!”皮阳讪讪一笑。 小姑娘咯咯笑道:“我以为你冲过来是展现一下男子汉气概的呢,没想到是来求救的——这下好了,求饶吧你!” 皮阳老脸一红:“先礼后兵嘛,能讲理尽量别动手,都是爹娘养的,伤了谁都不好。” 官差头领可不知道他在对面放到了六个大汉,听他大言不惭,气得嘴都歪了,大喝一声道:“将贼人与之同党拿下!” 小姑娘听得大怒,抽出身后的包裹的长物,褪去其间黑布拿在手里,她柳眉倒竖,腮边红如鲜血,瞪眼怒道:“敢说我是贼,活得不耐烦了?!” 皮阳扭头好奇的瞧了一眼,只见拿在她手里的是一根短棍,长度还比不上人家的腰刀,只有约六十公分,顶端带有钢制分叉,叉子上面黑乎乎的。 看见她手里的物什,其中一个官差戏谑道:“诶~大伙儿瞧瞧,是烧火棍嘿,也不知是谁家的火夫,想吓死我们哪!”话音一落,众人哈哈大笑。 小姑娘听完居然笑了,只不过笑容有些诡异,她小手一抖,只听锃地一声,钢叉收缩,短棍顶端又伸出一截,变成了长棍。 “你们说得没错,我还是真是个火夫,”她扬了扬手里的长棍,笑着道:“这也的确是条烧火棍,不过打你们够用了。” 她说完身形突起,手里长棍快如闪电,直直砸向刚才嘲笑她的那个官差,只听一声钢刀断裂的脆响,官差顿觉虎口一疼,握持刀柄的掌心被震得麻木,他手一松,断裂的腰刀叮当落地。 小姑娘攻势不减,在断刀落地的一瞬间,将长棍斜着往上一挑,狠狠砸在对方脸上,官差哼都没哼一声,瞬间侧身倒地,在地上又砸了个结实。 她眨眼间便干净利落地完成两个动作,其他官差一时间都傻了。 黑美人看得大急:“杨岩,勿要伤人性命,只可退敌!”官差们一听,顿时回过神来,皆是又惊又怒,纷纷扬起腰刀砍向小姑娘。 他们到底是接受过训练,个个都有把子力气,小姑娘连消带打之下,虽再次击倒四人,却是愈发显现出力有不逮,被压得节节后退,额头细汗隐现,神情也焦急起来。 黑美人突然跃入战圈,横举一杆银枪挡住袭来的钢刀,将小姑娘护在了身后。她手腕一转,长枪在众人头顶上打了旋,官差们急忙撤回架在上面的钢刀,被那舞出来的枪风吓得连退几步。 黑美人单手持枪,将未开锋的钝枪头对准众人,粗着嗓子沉声道:“我不想伤人,尔等速速闪开!” 官差们知道这黑脸公子是个比火夫少年更硬的茬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惊骇,踌躇着不敢往前。 就在众人拿不定主意间,忽听身后有人嘿嘿一笑:“你好吗?你父母、你兄弟姐妹、你老婆、二姨太、三姨太、四五姨太什么的,都好吗?” 官差们闻言一惊,纷纷回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头儿已被人用匕首架住了脖子,那贼人正站在他身后,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第九十四章 我是你哥哥,大哥哥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差头额间汗如豆大,哆嗦道:“你,你敢挟持官差?” 皮阳乐了,呵呵笑道:“我刚才在对面还揍了一个押司呢,揍完就老实多了,你要不要也试试?” 差头咽了口唾沫:“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只想过桥!”黑美人带着小姑娘绕到前面,正色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 差头愣了,搞出这么大动静,就只为了过桥?他疑惑道:“你们想过桥,交了过桥费就过呗,何以要跟官府作对?” “很简单,我们仨不想交过桥费!”皮阳嘿嘿道。 差头更诧异了,看起来这三人也不像穷鬼,为了几百文钱就大打出手? “那你放了我,我现在就让你们走。” 皮阳将匕首压近了几分:“现在轮得到你讲条件?我们想走你也拦不住,是我这黑哥们儿不想枉造杀孽,我方才擒你,本打算一会就放了你,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还劳烦你一路护送我们去江陵府。” 小姑娘嘴快,横眉竖眼道:“谁说我们要.....” 话还没说话,黑美人扯住她袖子,瞄了她一眼,小姑娘急忙改口道:“对,江陵府这么远,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追上来。” 差头听完都快哭了,骑马到江陵府都需要两天半的行程,要是到了地方,你们跑了,把我扔了,我到时候怎么回来? “别哭着脸,高兴点嘛,一路上你会受到人道待遇的。”皮阳嘿嘿一笑。 皮阳押着差头下了桥,围观的群众心里暗爽,急忙闪出一条路来,后面的官差亦步亦趋地跟着,谁也不敢妄动。 “杨岩,去牵马。”出了人群,黑美人吩咐道。像这种交通要道旁,不仅建有可以存货的货栈,还建有大型马厩,供来往商客存车存马。 小姑娘瞥了登徒子一眼,小声道:“可是我们就两匹马....” 黑美人笑骂道:“让你平时好好学习算术,你就知道舞棍弄枪,两两分乘不就行了?怎么那么笨哪你!” 小姑娘脸刷的一下红了,嗔怪地瞄了小姐一眼,脚下一动,向马厩飞奔而去。 昨日是中元节,多数人都忌讳出门,节日刚过,官道上忙着赶路的行人、车马、比平日多出几倍。四人骑着两匹神俊穿梭其间,不时放缓速度,以免与对驰而来的车马相撞。 好在这些行人和车马,同样也会迟缓追兵行进的速度,好几百人马只要一停下,想要再跑起来可是不容易,所以皮阳他们也不是很着急。 四人又往前跑了一阵,甩开了大部分马车与行人,皮阳一提缰绳,放缓马速,一边往前溜达,一边不紧不慢地道:“你是想去江陵呢,还是想回去?” 差头闻言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前面骑马慢行的两人也回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皮阳嘿嘿一笑:“是这样,你要是想去江陵,一会到前面找一根长点的麻绳,我骑马遛着你跑,这马比你金贵多了,可别累坏了它。” 差头大惊,急忙连连摇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江陵,我回去,回去!” “那还等什么,下去啊?”皮阳回头一瞪眼。 “是,是,”差头忙不迭地点头,旋即哭着脸道:“只是好汉能不能解开我手上的绳子,还有....还有能不能把马停下来?” “哦,不方便是吧?我帮你!” 说话间,皮阳猛扥缰绳,黑马嘶鸣一声,马头高高扬起,差头双手被交叉向内绑住,无法去抓皮阳的衣服,惊慌中被猛地甩了下去,四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惨叫痛呼。 “喂!后面马车多,万一车夫不长眼,把你碾成肉泥就不好了,你还是滚到路边喊吧。”皮阳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马肚子,绕过黑美人,往前飞驰而去。 小姑娘大急:“少年,快追,那家伙想抢我的马儿!” 黑美人轻笑一声:“抢就抢吧,等回了京城,去马场再挑一匹就是了。” “不要!”小姑娘晃着身子,焦急道:“那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就要它,我就要它!” “好了,好了。”黑美人没好气的道:“送你的珠钗怎么不见你有多宝贝?”她说完摇头苦笑,旋即轻喝一声,纵马追了上去。 在泗水桥闹了一阵,加之路上稍有堵塞,行到三岔路口已是辰时,皮阳将马停在路边,看着通往丽县的官道有些失神。十几日不见,也不知道小丫头过得怎么样,她如果失去了记忆,不记得我了,我又当如何? 他早已习惯了与吴子馨吵吵闹闹,想到小丫头今后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心里顿时绞痛起来,鼻子一酸,忍不住短促地轻泣一声,眼眶泪花闪动。 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收起脸上的黯然:“或许,这样也不坏,毕竟此去齐云寨,我要是杀了她的亲人,还不知道以后在她面前该如何自处。” 正在思量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知道是那黑美人和小姑娘追上来了。皮阳翻身下马,将缰绳握在手里,一脸笑意地看着飞奔而来的主仆二人。 “吁——”黑美人一扯缰绳,勒住骏马,正好停在他面前。 “哟,小妹妹这是怎地了,谁惹你不高兴?”见小姑娘摆着张臭脸,嘴巴嘟得老高,皮阳嬉笑道。小姑娘没有回答,只是瞪眼哼了一声,翻身下马,冲他一伸手: “给我!” 皮阳把手藏到身后,嘻嘻一笑:“给你也行,那你得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说了不仅有马骑,还有糖吃哦!” 黑美人一听也乐了,她一直把杨岩当做家里的小妹妹,见登徒子像是在逗小孩子玩一样,她倒觉得没什么。 “谁要认你做大哥哥?”小姑娘柳眉倒竖,俏脸血红,咬牙道:“你这人端的是个厚脸皮。” “承蒙夸奖!”皮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嘿嘿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叫杨排风,你爹是天波府的管家,你家小姐叫杨延琪,小名叫杨八妹,我说得对不对?” 主仆二人听完都是一愣,听他说得跟真的似的,小姑娘自己都有些怀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喃喃道:“我叫杨排风?我爹是那什么府的管家?”说着缓缓指向马上的小姐,迟疑道:“小姐....小姐叫杨延琪?” 看了看小姑娘神情,又瞧了一眼黑美人,见两人皆是一脸丈二和尚的表情,皮阳也是一愣,心道,我猜错了?火帅杨排风,善使一条烧火棍;银花上将军杨八妹,手持一杆梨花长银枪,这不明摆着的么? 一声响鼻打破了沉寂,黑美人伏低身子摸了摸马头,笑着道:“这些名字,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皮阳像是没听见一样,自言自语道:“嘶——没道理啊,应该不会....” “当然没道理!”小姑娘怒道:“我才不叫杨排风呢,那么难听的名字!” “你不叫杨排风,那你叫什么?” “我叫....” “嗯嗯——”黑美人急忙嗯嗯两声,提醒小姑娘莫要口不择言。 小姑娘顿了一下,一囧鼻子,哼道:“你管我叫什么,反正不叫杨排风。” 皮阳扬起嘴角坏笑道:“说不出来,你就得叫杨排风。” “凭什么?我就不叫!”小姑娘小脚一跺。 “我说你叫就得叫!” “就不叫!” “就叫!” 小姑娘又跺脚:“不叫!” “那你叫什么?” “我叫杨瑶!”小姑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两人激烈交锋之中,黑美人也没插上嘴去拦住话头,她见杨瑶上了登徒子的当,摇头唏嘘不已,看来还是不适合带着小孩子出门办事,不经世事,不知人心险恶啊。 见登徒子笑得越来越坏,杨瑶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里咯噔一下,回头悄悄地瞄了一眼小姐,见她脸上不喜不怒,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小姑娘吓得连忙低下了头:“小,小姐,我,我。。。。。。” 黑美人深吸一口气,叹道:“算了,也不怪你,姑且当做教训,今后须得谨记,勿要着了有心之人的道了。” 有心之人?意思是说老子坏心眼儿多呗?皮阳用鼻孔轻蔑地笑了一声:“是啊是啊,连真名都不敢用,确实要多些小心。”他说着把手里的缰绳递了出去:“喏,给你!” 杨瑶瞪着他,一把扯过绳子:“哼!” 皮阳摇头笑了笑,一拍屁股,拔腿走人,一边甩手还一边哼唱道: 我是你的哥哥,大哥哥 我明白你的心你的喜怒哀乐 我是否可以问问你的姓名 因为你是我的知音,我又多一个小妹 。。。。。。。 杨瑶听得小脸通红,心里又羞又怒,低声骂道:“不要脸!” 皮阳路过丽县官道入口的时候瞥了一眼,他急忙停住脚步,蹲下身仔细观察起来,身后几声咯哒咯哒的马蹄声后,只听黑美人道:“你在看什么?” 皮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直接了当的回答:“大概是由于山贼最近活动频繁,道上的车辙印比往日多了许多,而且较深,估计这些马车是在运送物资,以供齐云寨图谋大事。” 第九十五章 回家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黑美人身躯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急忙道:“齐云寨图谋大事?何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一个军人,对敌对势力的动向极其敏感。 皮阳没有她这一连串问题,轻笑一声,反问道:“不如你还是先说说那个押司的事情吧?” 他要不提,黑美人都把这事忘了,她愣了愣,淡淡一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恰好知道他是知府王大人的侄子而已。” 皮阳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官员到地方上任,要么带着自己的老同僚,要么上任之初由上级指派吏员,寇准资历尚浅,自然没有老班底,如此便给了知府大人安插亲信在县衙的机会。 看来收敲诈税的事情,寇准确实不知情,知府以巴东县衙的名义行事,客商们自然都把账算在了知县身上,而且寇大人刚来就开始增收行人过桥费,人们只会认为他比代理知县更不是东西。 皮阳沉思着,不知不觉已往丽县方向走了一截,直到有人叫住自己才回过神来。他停住脚步,只听身后黑美人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哦,走错方向了。”皮阳抬眼看了看前方,转身往回走。黑美人满是深意地看着他,不紧不慢道: “我还以为,你也要去齐云寨呢。” 皮阳怔了怔,奇道:“你们打算上齐云寨?” 黑美人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没错,我打算上山拜访一下李寨主,当然,如果有人带路就更好了。” 妈的,我又没去过,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皮阳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拔腿欲走。 “我不叫杨延琪,我叫杨靖萱。”黑美人没由来地突然自报家门,说完一脸笑意,似乎在等待着登徒子的反应。 靖萱?靖,平定乱世也;萱,忘忧之花,意为平和,这名字寓意好,叫起来又好听,皮阳点点头,抿嘴道:“嗯,好名字,祝你们好运!” 他说完扭头就走,杨靖萱都愣了,听完我大名,就这反应?她冲登徒子的背影大喊道:“喂!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问就来追我啊,来啊,追上我就告诉你!皮阳步子慢下半拍,可等了半晌也没见人家追上来,他惋惜地叹了一声,便加快脚步往樱桃井赶。 杨瑶催马上前,小心翼翼道:“小姐,那家伙好像不知道你是谁,我们走吧?” 杨靖萱看着侧旁的丽县官道,思量了一阵,忽然道:“那家伙一定掌握着很多齐云寨的情报,走,我们追上去。” 通往樱桃井的官道乃太祖亲令大修,当时归乡州的知府不敢怠慢,亲自督工,建得比江陵府的官道还要宽上几分,还沿路挖了一条人工小溪,自白鹊山起,溪流四十里,自三岔路口流入地下洞。 伴随着叮铃咚咚的流水声,皮阳感觉有些惬意,脚步愈发轻快起来,身后忽然传来的马蹄声更是让他喜上眉梢。 急促的马蹄声慢了下来,他回过头望着催马慢行的黑美人,假装惊讶道:“咦?你们不是去齐云寨么?” 杨靖萱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相比齐云寨,我现在更加对你感兴趣。”说话间,主仆二人已行到了皮阳跟前。 怕是对我手里情报感兴趣吧?皮阳面色很是悲愤:“姑娘请自重,我有老婆,还有一个女朋友,我不能对不起她们。” “你!”杨瑶还从未见过敢调戏小姐的人,拿手一指他,咬牙切齿地正要发飙,却被杨靖萱打断: “瑶儿,勿要多言,这世间多的是无耻之徒,此等孟浪之语,大可不必理会。”她说完两眼一眯,盯住无耻之徒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靖萱嘛,我刚还夸你名字好听呢。”皮阳嘿嘿一笑。 饶是杨靖萱脾气再好,心里也不免升起了怒气,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压住心头火。只是小姑娘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她杏眼圆睁,娇喝一声道: “大胆,我家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这话说得太他妈有逻辑了,皮阳冷笑一声:“小妹妹,人取了名字不让叫是何道理?难不成就为死了之后刻碑用?” 他这话说得恶毒至极,杨瑶被气得浑身发抖,盛怒之下,自后背抽出烧火棍:“看打!” 眼看棍棒就要砸下,皮阳急忙跳开,他知道小姑娘使的是寸劲,专往人的脆弱之处打,其实要接也接得住,不过他可不想跟一个小孩子打架,说出去有损名声,虽然也没什么名声。 “啧啧,说不过就要动手?” 小姑娘银牙一咬,催马就要撵上去,杨靖萱赶紧喝止道:“瑶儿,住手!” “小姐?”杨瑶扭头看向小姐,急道:“此人恁地可恶,我要教训教训他!” 杨靖萱瞪了她一眼:“出门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叫你压着性子,勿要逞强与人争斗,你倒好,让人几句话就给激成这样了,再说你打得过人家么?” 杨瑶不敢拂逆,低着头偷偷地瞄了一眼小姐,嘟着小嘴又偏到一旁,不服气地小声道:“一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有什么打不过的?” 皮阳有些怒了,妈的,登徒子就登徒子吧,还要加个不要脸,我他娘的又没抓你又没摸你,怎么就不要脸了?他一甩手,不屑地切了一声,转身拔腿就走。 虽然恨透了这无耻之人,但杨靖萱急于打听消息,咬了咬嘴唇,大声喊道:“喂,你去哪儿?” “回家!”皮阳朝身后一挥手,头也不回,渐行渐远。 第九十六章 知了的叫声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杨靖萱带着小姑娘催马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地紧随登徒子,三人一路无话,默默前行,耳边只有潺潺流水叮咚作响。 越往里走,山势越发险峻,两旁的树木也愈发高大,偶尔还能听见树间几声知了的鸣叫,雄蝉在交配后就会死去,雌蝉大多也完成了交配,因此秋后的蝉叫声更像是哀鸣。 “你们知道这些知了在叫什么吗?”皮阳突然开口道。 二女被他这没来由的问题问得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皆都有些莫名其妙,杨瑶轻哼一声: “无智之物,纯粹为了鸣叫而鸣,还能有何含义不成?” 皮阳轻笑一声道:“世间万物,无不有灵,其言其行,皆有目的,就拿着知了来说,公蝉鸣叫是为了引诱母禅来交配,而且它们生来的使命便是如此。” “呸!”小姑娘听他口无遮拦,轻啐一口,小脸已是通,杨靖萱却是面带微笑,不言不语。 皮阳嘿嘿一笑,继续道:“在我们南方,这知了的叫声,其实还有另一重意思。” 小姑娘恐他又说些不要脸的话儿,恨了他一眼,却是不敢再开口相问,倒是杨靖萱轻笑一声问道:“何意?” 皮阳道:“知了的叫声有些类似以前的荆湖官话,玉米结果之初,一只知了便会高声鸣唱:‘胡子胡子挂起,胡子胡子挂起’,另一只回答:‘知了,知了,知了,唔.....’ 二女听完面面相觑,空气一时间冷了下来,气氛异常尴尬。皮阳回头瞧了一眼,虎着脸道:“怎么,不好笑吗?” “当然不好笑!”杨瑶瞪眼道:“知了鸣叫就是玉米挂须的意思了?照你这么说,公鸡打鸣还是在叫哥哥呢!” “难道不是么?”皮阳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我一直以为公鸡是在叫哥哥呢。” 杨瑶气笑了:“你这人恁地没学问,公鸡于卯初时分啼鸣,意在提醒人们天亮了。” 皮阳眉毛一挑:“那我就不明白了,公鸡能提醒人们起床,知了怎么就不能提醒人们玉米挂须了呢?” 这一句话就把小姑娘噎住了,她支吾了半晌,突然怒道:“简直就是强词夺理,这二者之间怎可相提并论?” 得,万不可跟女人讲道理,看来古代亦是如此。皮阳哼了一声,转身继续赶路,小姑娘皱着鼻子冲他后背一吐舌头,也哼了一声。 瞧了一眼自家婢女,又看了看前方满是怨气的背影,想起这一路行来,他二人无时不刻的在斗气,杨靖萱摇头苦笑不已。 三人沉默不语,往前又行了半个时辰,来到白鹊山下,杨靖萱望着山道尽头的垭口,开口问道:“据我所知,此路直往樱桃井,前方亦无岔路通向别处,你是樱桃井的村民?” 皮阳叹道:“是啊。” “两个多月前,州府厢军在樱桃井围剿山贼,你当时可在场?” 不仅在场,我还参与反围剿了呢。皮阳点点头:“在。” 杨靖萱眼睛一亮,急忙道:“可否说说当时的情况?” “千余厢军围剿百十来山贼,还让山贼跑了,不就是这么个情况么?” 杨靖萱揉了揉鼻根:“我是让你说说细节。” “哦,细节啊?”皮阳一边走,一边挠头回忆:“当时领军的是一个红脸将军,叫什么,什么何....何什么来着。” “何元坤,都指挥使陈大人账下的副部参将。”杨靖萱提醒道。 “对对对,何元坤,就是他,还有一个死胖死胖的白皮公子,听说是知府王大人的儿子。”说到这里,皮阳的语气变得悲愤起来,“他二人让士兵把我们赶到村中樱桃园里,威逼我等交出贼寇,如若不然,就要将我们抓起来问罪,可是我们没有窝藏贼寇,怎么交?” 他看了看黑美人,见她沉默不语,便继续道:“更可恨的是那个胖公子,见子馨妹妹长得好看,便起了歹心,竟借窝藏贼寇的罪名,行霸占民女之勾当,幸亏村里几个年轻人不顾性命地全力阻拦,才没让那淫贼得逞。” 杨靖萱开口问道:“你口中的子馨妹妹,可是叫吴子馨?吴清河老爷子的孙女?” “你怎么知道?”皮阳惊道。 杨靖萱笑了笑:“巧手姑娘吴子馨的大名如雷贯耳,都来巴东这么些时日了,我又岂能不知?” 皮阳当然知道她没说实话,心道,靠,吴爷爷一家到底什么哪?怎么京城来的人,好像都认识他们一家似的。杨靖萱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问道: “你能否再说说,那一百多山贼是如何逃脱的?” 不说,说了来气!皮阳一想到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娘皮,气就不打一处来,面无表情道:“不知道,他们冲下山与厢军厮杀之时,我们都躲到家里藏起来了,不清楚他们是怎么逃的。”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杨靖萱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道:“你方才所说,可都是真的?” “当然,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问问樱桃井的其他村民。”皮阳刚才那些话半真半假,回答起来却是面不改色。 “正有此意。”杨靖萱咯咯一笑:“那我们就先上山了?” 这都什么人性啊?好歹一起打过架,就他娘的不能分一匹马儿给老子?皮阳心里气愤,却形不露色,大手一挥:“嗨,没事,你们先走,我脚程快,再走个半天就到了。” 杨靖萱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向杨瑶伸出了手。小姑娘小脸一垮,鼻子里轻哼一声:“想骑马就直说,什么还得走半天?”说完接过小姐的手,低喝一声,轻轻跃到了杨靖萱身后。 “那怎么好意思呢?”皮阳嘿嘿一笑,他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客气二字,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脚下一蹬,翻上马背,动作比猴都快。 “上山喽!”他高喊一声,一夹马肚子,往山上飞奔而去。 “德行!”杨瑶恨恨骂道。 三人两马翻过垭口,快速穿过峡谷,绕辛梓坡的弯道而上,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村口,皮阳勒马停下,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樱桃井,心里五味杂陈。 第九十七章 我又没饿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当日血洒满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樱桃井常年远离尘嚣,经历了那场战斗,村民们惶恐万分,皆如惊弓之鸟,大樱桃树下,早已不见了扯闲篇的老妇,只有满地的枯枝和死叶。 “哇,好多樱桃树啊!”正在出神间,耳边忽的响起一声感叹。 皮阳偏头望去,只见黑美人催马缓缓行来,身后的小姑娘正好奇地四处张望,方才的感叹声正是出自她口。 两马并排而立,杨靖萱环顾四周,打量起村子的坏境。杨瑶扒在小姐的肩头看了一阵儿,突然小嘴一撅,意兴阑珊道:“可惜来的不时候,今年的贡品樱桃,我还没吃够呢。” 皮阳满是深意的看了她二人一眼,能得皇帝赏赐贡品,看来这黑美人即便不是天波府的人,地位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在想什么?”杨靖萱拉回视线,淡淡地看着他。 “在想你啊。”皮阳笑了笑,毫不避讳心里所想,小姑娘眼睛一瞪,正要发作,只听他又道:“在想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杨靖萱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行了,我也不问你是谁了,也不关心,”皮阳转着脑袋活动了一下颈椎,旋即翻身下马,牵着马儿走下台阶:“你不就是想打听齐云寨的事情么?走吧,进屋说。” 三人沿小道往村里走,路过村头第一家人户时,只听吱呀一声,有打正屋内跨出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一边往院子外小跑,一边惊喜道:“哎哟,这不是皮公子吗?你怎地回来了?” 皮阳停下脚步,笑盈盈地望着汉子,待他跑近了才道:“杨大叔,我回来取点东西。” “哦,哦,”杨大叔看了看两个陌生人:“这两位是?” 皮阳呵呵一笑:“这两位说来也不是外人,您的本家,也姓杨,是我在县城里认识的朋友。” 杨大叔眼睛一亮:“哎哟呵,巴东这个地界儿,姓杨的可不多,两位姑娘是哪个字辈的呀?” 杨靖萱和杨瑶脸色一滞,不明白这大叔是怎么看出自己二人是女儿身的。 皮阳噗的一声,咯咯直乐:“我早说过了吧?还找我麻烦.....”二女没好气地齐齐瞟了他一眼。杨大叔却听得云里雾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三人很是诡异。 杨靖萱正了正颜色,朝杨大叔行礼道:“大叔,晚辈这厢有礼了,晚辈祖籍陕西麟州,乃达字辈。” 杨大叔一听不是本家,便随便客套了几句,又朝村口方向看了看,转头看向皮阳道: “皮公子,听我家那小子说,朝廷已经赦免了吴伯伯和李叔他们一家,怎地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们呢?” “哦,他们还得过些日子才回来,三老还想外面玩上一阵子。” “哎,县城里就是好,干什么都方便。”杨大叔叹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你此去县城给三老带个话,就说村里人可都盼着他们赶紧回来呢,那县城再好,能好得过自己家里?” 皮阳笑着应承道:“好,晚辈一定把这话给您带到,我们进去了,您回屋吧。” 作别了杨大叔,三人牵马来到李修贤家,院子一侧搭有马棚,马槽早已干裂,角落里还残留着草料碎屑,茅草棚顶也已裂开,四根顶梁柱有些歪斜,好在拴马桩看起来还甚是结实。 杨瑶从皮阳手里夺过缰绳,似笑非笑地盯住他,哼哼道:“皮公子哈?”说话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你这模样还称得上公子?” 皮阳出奇的没有还嘴,他本就对公子之称不感冒,只是嘿嘿笑了一下,便扭头向正屋走去。 步入房间,只见木地板上落着厚厚的灰尘,人走在上面一步一个脚印,屋里的家具东倒西歪,柜子里的物件散落一地,后窗大开,窗扇歪斜,上面的窗纸早已剥落。皮阳叹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侧边的厨房,寻了一把生锈的割草刀,又出得门来。 两匹马早已被拴在了马棚里,正撂着蹶子打着响鼻,二女则在院子里四处转悠,小姑娘左看看右瞧瞧,脸上满是好奇之色,一副城里土包子下了乡的样子。 皮阳走到小姑娘面前,递出手里的割草刀:“割草去。” 杨瑶一愣:“割草做什么?” “喂马啊,马不用吃饭的吗?” “凭什么?”杨瑶两眼一瞪:“你怎么不去?你也骑了马的!” “那你会做饭吗?”皮阳嘿嘿一笑。 小姑娘又是一愣,旋即支吾道:“不,不会,那又怎么啦?这跟割草有什么关系?” 皮阳脸色一变,怒道:“我要是去割草,那谁给你做饭吃?你家小姐做?” “谁要吃你家饭?我又没饿!”杨瑶吼着回道,两眼怒瞪着登徒子,都快喷出火了。 嘿,小丫头片子,不信还治不了你了?!皮阳睁大两只眼睛,低头昂然不惧地回瞪着小姑娘,两人就这么你瞪我,我瞪你,眼睛越瞪越大,气越喘越粗,就像是两头斗气的公母牛,谁也不肯落于下风。 杨靖萱一扶额头,哭笑不得,杨瑶的性情她很了解,以前从没跟人发过这么大脾气,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摇头苦笑了一阵,走到两人身边,伸出手笑道:“给我吧,我去。” ............ 皮阳和杨瑶只顾瞪着对方,谁也腾不出功夫搭理她。杨靖萱一皱眉头:“瑶儿........” 她话刚出口,只听“咕咕”两声,也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了抗议,这种气氛下听到这种声音,三个人瞬间都愣住了。 杨靖萱愣了片刻,左右一扫,见自家丫头小脸通红,羞赧不已,眼中的狠光也弱了许多,她赶紧咬紧牙关憋住了笑。 皮阳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坏笑,突然一瘪嘴,学着小姑娘的口吻,阴阳怪气的道:“谁要吃你家饭,我又没饿!”他这一学不要紧,杨靖萱憋了半天笑,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杨瑶转羞为怒,咬牙切齿,酥胸急剧起伏,那小脸都快滴出血了,她作势就要去抽身后的烧火棍,皮阳一见,赶紧扔下割草刀,扭头就跑,一边往跑,还一边哈哈大笑。 “姓皮的,有种不要跑!”杨瑶手里提着长棍,脚下生风,飞快地追了上去。 第九十八章 可着一个人祸祸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杨靖萱在村子边割了些草,喂完马后,顺着瑶儿追逐登徒子的方向走去,不一会便来在了正北当间的房子,正门大开,屋顶已升起袅袅炊烟,她步入夲房,只听隔壁叮叮当当,似有人在切菜。 她大致扫了一眼,房间正中置有一张桌子,四周摆着条凳,西北角放着一个火盆,里面堆满了木柴燃烧后的灰烬,西面靠墙设有楼梯,通往上层阁楼。房间四处落满灰尘,看起来已久无人居住。 在切菜声中迈步跨入厨房,只见瑶儿正坐在灶口前,小脸红红的,也不知是给气的,还是火光照耀的缘故,添完柴火后,还不忘拿烧火棍在里面扒拉两下。 再看那登徒子,嘴里叼着半截黄瓜,手里菜刀上下翻飞,灶面上已摆满了盘子,各式各样的蔬菜码放其中,只待下锅翻炒。 皮阳切完茄子码在盘子里,咬了一口黄瓜才看见门口有人,他二话不说,取过木盆和抹布交到黑美人手里:“正好你来了,帮个忙,到外面把桌子板凳擦干净,水在屋后的水缸里。”杨靖萱看看手里的木盆,又瞧瞧登徒子,人都傻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指使她干粗活。 杨瑶一摔柴火,正要发怒,只见登徒子动了动鼻子,又走到小锅旁嗅了嗅,忽的大喊:“快退火,糊了糊了!” 小姑娘一听顿时急了,急忙从灶里往外退柴,手忙脚乱间,只听那登徒子又道:“退完了往大锅那边添,好不好?烧水呐!” 杨瑶连忙点头,下意识脱口而出:“好!”说完又赶紧把退出来的柴火往大灶口添。 “大小火都掌握不了,就这还职业火夫呢?”皮阳嘟囔了一句,转身往门外走去,路过黑美人时还不忘叮嘱她手脚麻利点,一会该开饭了。 待登徒子走后,杨瑶小脑袋一歪:“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想着想着就突然怒了起来,捏着小拳头杵在额间,小脚直跺。 杨靖萱险些笑出了声,走上前拍了拍瑶儿的肩膀,劝慰道:“算了,今日我们有求于他,以后再好生教训他就是了。” 杨瑶又跺了一脚,咬牙切齿道:“依我看,他这种人就该抓去牢里,大刑之下,什么情报都得乖乖吐出来!” “照你这么说,直接对王岐大刑伺候不是更好?还省得费心劳力地四处收集证据呢。”杨靖萱瞥了瑶儿一眼:“你且记住,以后凡遇事沉住气,切莫像今日这般鲁莽,被人三两句就套出了话。” “还不是怪那家伙太狡猾了,又没皮没脸,无耻下.....”杨瑶骂到这里,见小姐一瞪眼,声音不自觉的弱了下去:“小姐,瑶儿知道了。” 杨靖萱摇头一叹,到水缸边打了些水,来到夲房擦起桌子,擦着擦着,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怒火,咬着牙将手里的抹布揉成一团,重重摔进木盆里,水花四溅开来,洒了一地。 她其实也很郁闷,倒不是因为干粗活,而是那登徒子实在太讨厌了。 ====================================== “哟呵,这一地的水,您跟这儿洗澡呢?”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正擦凳子间,耳边又响起了那聒噪的声音,杨靖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阿弥陀佛点化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皮阳见黑美人脸色难看至极,疾步朝她走去,焦急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杨靖萱猛地一抬头,伸手拦道:“你别过来,我没事!”皮阳急忙停住脚步,只见她脸颊紧绷,似乎正暗咬着牙齿,看起来憋得很难受。 “行,我不过去,”皮阳往后退了一步,关心道:“我瞧你脸色可不太好,真没事?” “没事,只要你别过来就行,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皮阳愣了一下,旋即老脸一黑,这是什么混账话,不就是开一个玩笑么,至于吗?小娘皮,信不信我呼你一脸血? 杨靖萱捶了两下胸口,又深呼吸了一口,这才看见登徒子手里拿着东西,只见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鸡头,鸡脖子还在往下滴血。杨靖萱怔了怔,眉头一皱: “你这.....” “用力过猛,没收住!”皮阳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然后绕桌子远远的,迈步进了厨房。 第九十九章 气死我了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争了半天,后来发现每道菜都同样的难吃,咸得一丝不苟,最离谱的是,咬开鸡肉还吃了满嘴的鸡血,两人这架算是白吵了。皮阳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黑姑娘不管做什么菜都放同量的盐巴——鸡汤不咸。 他屏蔽掉味觉,吃了两碗鸡汤泡饭,故作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杨靖萱有些不好意思,脸色黑里透着红,偷偷瞄了一眼登徒子,然后默默地看着盘子里的菜,想吃又不敢吃。 皮阳嘿嘿一笑:“第一次嘛,不用难为情,你这还算可以了,以后多做做就好了。”两人哪听得懂这双关语,齐齐白了他一眼,杨瑶哼了一声: “我家小姐统领十万....” “瑶儿,你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杨靖萱脸色一板,眼神里透着威严。 见小姐发怒,杨瑶急忙低下了头,心中有些惊慌。皮阳却似没听见刚才的话一般,揉着自己的鼻根,突然道:“你们真打算上齐云寨?” “对。”杨靖萱放下碗筷,取出帕子擦了擦嘴:“找李寨主求证些事情。” 皮阳并不关心她要求证什么,直接问道:“那齐云寨二小姐可是恨毒了朝廷,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杨靖萱嘴角一扬:“虽然对付不了那么多山贼,但我们要是想走,谁也拦不住。” 皮阳抿嘴点点头,沉吟了半晌,正色道:“他们眼下正在筹备大事,是绝不会让外人上山的,你们去了也白去。” 早在交叉路口时,他就说过这话,这也是杨靖萱坚持跟着他的原因,此刻听登徒子又提及此事,杨靖萱眼中锋芒一闪,急忙坐正了身体,直直盯住他道: “他们筹备什么大事?” “夺城!”皮阳加重了语气。 “夺城?”杨靖萱脸色一变,**不由得前倾:“你如何得知?” “丽县官道上两个多月前还人迹罕至,今日也你看见了,那上面的车辙印和马蹄印,繁杂且较深,足以看出齐云寨最近正在运送大量物资。” 杨靖萱愣了愣:“这能说明什么?江陵府与丽县两地的客商亦可通行其间啊?” 皮阳没有正面回答,话锋一转:“姑娘去过丽县了么?” 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问起了这个,杨靖萱疑惑地摇摇头。皮阳笑了笑,睫毛往下一耷,不紧不慢地道:“那你可知官府在靠近丽城的地方设了卡?凡由此条官道去往丽县的客商,一律不得进城。” 杨靖萱眉头一皱,语气不善的道:“果真有此事?可是意图将所有人赶往泗水桥的缘故?” 皮阳轻笑一声:“那倒不是,那关卡已设了多年,跟知府大人收取敲诈税没多大关系,不过这也算他有先见之明吧。” “那官府为何设卡?” “据说是为了客商们的安全着想”皮阳呵呵一笑,见黑美人眉头紧锁,他咧了咧嘴角,又道: “这事不妨往好的方面想,或许官府当初还真是为了客商们好呢?据说王大人当年初到归乡,可是拍着胸脯说要做一个好官呢,还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一个百姓指着他鼻子骂他昏官呢。” 杨靖萱自然能听出这话里满是调侃的意味,她扫了皮阳一眼,淡淡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证明哪些车辙印非客商的车马所留,即便如此,也有可能是山贼在补给山中短缺物资,只不过量大了一些,何以见得是在为夺城做准备?” 皮阳掸了掸眉毛,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还是见识少啊。” “好端端的,你....”久未出声的杨瑶听他无端贬低小姐,正拍着桌子大声怒斥,却被小姐手伸手拦住了,杨靖萱冲小姑娘摇头笑了笑,随即直视登徒子: “愿闻其详。” 第一百章 起疑心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主仆两人收拾好碗筷,出门在樱桃园里闲逛起来,时至初秋,树上的叶子已些许发黄,几片黄叶缓缓飘落到杨靖萱的肩头,她缓慢地踱步前行,浑然不知。 “小姐在想什么?”杨瑶拨去小姐肩头的落叶,轻声问道。 “啊?”杨靖萱顿了顿,微微一笑:“在想那家伙刚才的话。” 杨瑶一噘嘴,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人一看就不着调,鬼话连篇。” 杨靖萱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是怎么了,怎地处处与人家作对?” “哪有?”杨瑶急忙低下头,偷偷瞄了小姐一眼,低声道:“都怪那家伙,实在太可恨了。” 那家伙可恶,杨靖萱又何尝不知?她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迈步继续往前溜达。 一路思考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头的小池塘,她停下俯瞰水中的倒影,头上玉冠束发,身着紫色长衫,乍一看上去像个公子哥,可越瞧越发显露女儿神态。 她捂住右脸看看左脸,捂着左脸看看右脸,想起别人看自己时那古怪的眼神,低声郁闷道:“伪装成男儿身就这么难吗?”说完又扭头盯着婢女仔细打量起来。 杨瑶一愣,奇道:“小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说话间还擦了才自己的脸蛋。见小姐似没听问话一般,还在盯着自己看,她小脸一红,娇羞道:“小,小姐?” 杨靖萱移开目光,叹道:“看来他说的是对的,男有男相,女有女态,原想伪装成男儿身,便于行事,结果却是更扎眼了。” “可是好像也没人发现我们是女子啊?”杨瑶疑惑道。 “谁说没有?村头的杨大叔不就看出来了么?你呀...”杨靖萱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随即摇头苦笑道:“我原来也是你这么想的,还以为哪些奇怪地目光是在嘲笑我的肤色,没想到别人只是看破不说破。” 杨瑶挠了挠鼻子:“那现在怎么办,换回女儿身?” “不。”杨靖萱笑了笑:“我们不善伪装,可有一个人却很在行。” “小姐说的是谁呀?” 杨靖萱嘴角一扬:“你忘了颖儿公主当年是怎么偷偷跑出皇宫的?” “小姐是说王御医?”杨瑶眼睛一亮,见小姐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又是眉头一皱:“可自从那件事后,皇上就将他贬黜了呀,这茫茫人海,上哪里找他去?” 杨靖萱神秘一笑:“那家伙知道。” 主仆两人在四周又转了一会,走到西山小道的路口时,正好看见登徒子由石梯往下走,只见他大步流星,双肩多了两条背带,好像背着什么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个头不高,穿着甚是朴素,大概是此处的村民。 皮阳看着不远处的黑美人和小姑娘,三步并作两步下了石梯,来到两人面前嬉笑道:“家里都收拾干净了?” 黑美人懒得搭理,直接把目光挪到了他身后。小姑娘则是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没有,你自己回去收拾!” 皮阳一听她说没有就放心了,女人嘛,没事就好说个反话。他嘿嘿笑了两声,扭头对身侧的年轻男子道:“泉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们打算这就回县城,等过几日回来再请你喝酒。” 泉哥大手一摆:“嗨,兄弟跟我这般客气做什么?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 皮阳哈哈一笑:“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么定了!”泉哥一拍皮阳的肩膀,又扫了两个“陌生男子”一眼,迈步走开了。待他走远,杨瑶哼了一声,盯着那远去的背影不满道: “什么眼神嘛,跟没见过似的。” “是啊是啊,我们这些乡下人见识少,确实没见过这么打扮的女子。”皮阳双眼耷拉轻哼一声,扭头就往李爷爷家走去:“走吧,到了县城我带你们见一个人。” “嘿?”杨瑶听他又在那里阴阳怪气的,顿时就要撵上去找他理论,却被杨靖萱一把拉住了: “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说话不知轻重,人家看一眼,你能少了块肉还是怎地?” 杨瑶莲足急跺,委屈巴巴地道:“小姐,你看他呀,他....” “好啦!”杨靖萱板起了脸:“我今日已经提醒过你多次了,你要再这般任性,就立刻自己回京吧!” 杨瑶心里一惊,急忙闭口不语,只是嘟着小嘴,神情要多委屈就有委屈。杨靖萱瞟了她一眼,心中有些好笑,放缓了语气道:“此人身上疑点重重,我是怕你一不注意又被套出了话。” 杨瑶愣了愣:“他有什么疑点?” 杨靖萱目光移向远处登徒子的背影:“从他中午与这些村民交谈中可以听出,他并非这村里的人——但是每个人都在问他关于吴清河与李修贤两家人的去向,这两家人与齐云寨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他又如此关注齐云寨的动向——” “小姐,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山贼?”杨瑶插嘴道。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小姐,杨靖萱脑中顿时闪过无数个片段,随即开始喃喃细语起来,既像是在回答瑶儿的问题,又像是在理清脑中杂乱的头绪:“身受重伤却躲在破庙里,脱口而出的绿林匪语,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官员,看似简单却招招直指要害的刀法,都指挥使的六个家将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睁:“说不定他以前还真是齐云寨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有可能齐云寨内部闹翻了,发生了争斗,他才反下齐云寨。” 杨瑶低声提醒道:“可是你在破庙说他是土匪的时候,他还生气了呢?” “是人就会伪装,更何况他事前已经知道我是朝廷的人了。”杨靖萱顿了顿,突然斩钉截铁地道:“他一定是在使什么法子诱导我们,想借朝廷之手为他复仇。” 杨瑶看着小姐,小心翼翼道:“那现在怎么办?还继续跟着他吗?” “跟!”杨靖萱想也没想,飞步朝可疑人员跟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黑市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回到官渡何时已是酉时初,正好是县衙放班的时辰,三人将马匹存放在马厩里,大摇大摆的过桥是不可能了,便打算寻条黑船过江。 三人刚从马厩的值房里出来,就有一个渔夫打扮的汉子凑上来,鬼鬼祟祟地道:“三位客官可是要过江?” 皮阳点头嗯了一声,绕开就往桥头方向走,船夫急迈几步挡在他身前,警惕地往桥头看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撒开五指道:“您三位要是打桥上过,少说也得这个价,坐小老的船只需....” 皮阳摆摆手手打断道:“嗨,不就五十钱么?这钱我们还出得起,” 船夫的眼角直抽抽,呵呵笑道:“一看客官就是第一次来巴东,要不然小老还以为您在开玩笑呢。” “怎讲?” “客官有所不知,这过桥费是按体格算,光您这体格就需二百钱,”船夫一指皮阳身后的二人:“这两位一共怎么着也得三百,这还是往少了说。” “那搭船怎么算?”杨瑶凑上前来好奇道。 船夫知道主事的是面前的高个男子,只是看了小姑娘一眼,便直接对着皮阳道:“按人头算,只收您三百钱怎么样?” “不怎么样。”皮阳面无表情地瞥了渔夫一眼,双手往后一背,拔腿就走。 “哎哎——”船夫紧追几步,亦步亦趋地跟着,开始谈起价钱:“二百八?” 皮阳不理,闷头向前走。 “二百六?” 继续不理。 船夫急了:“二百五,二百五,这是最低价,不能再低了。” 你才二百五,你全家都二百五!皮阳停下脚步,眼神不善地看着船夫,咬着牙道:“你当我们外地来的好欺负?我方才就听货栈里的小厮说了,搭私船过江,只需八十钱一位。” “八十钱一位?”船夫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了,这人是在胡诌,想压低价钱。 他在此地跑黑活好几个月了,货栈里的小伙计也大多都认识,有时候伙计还帮着介绍客人,又怎么会说这些?不过船夫也不能当面戳穿,怕砸了这桩买卖,便赔笑道: “客官可不要听那些伙计胡说,您到哪儿问,也是一百钱一位,小老想着这是最后一趟活,才收您这个价钱的。” 皮阳也不与他说话了,回头冲黑美人和小姑娘一招手,突然改变了方向,径直走向左手边的松树林。杨靖萱其实并不在乎多少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杨瑶跟了上去。 离着货栈的不远的地方,一条小道直插树林,由此往东走三里,出了松树林,那里有一座小渔村,因村子里有一条常年干涸的小沟,所以取名干沟村。 当年有人谣传赵胤生性残暴,夺城必屠城,于是县城和镇子里的人跑了近一半,没跑的也会找偏僻小村躲起来。大宋建立后,那些跑了的人,有的回了原籍,有的就再也没回来过,因此空了许多房子。 不久后,镇子里的人往县城搬,村里的人就往镇子里搬,一来二去,这干沟村就成了荒村。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这荒村又成了买卖商品的黑市。来历不明的马匹、私自打造的兵器、官府严控的禁品、禁止流通的官银,应有尽有,甚至连奴隶都可以在此买卖。 “喂,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三人走在松林间,杨瑶冲登徒子的后背大声问道。 第一百零二章 小妾和陪嫁丫头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河沟以前几乎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座独木桥,只是村子成了黑市后,大多都已撤走,只留下中段的一座木桥,由两根巨木架设而成,其间铺着木板,桥面尚算宽敞,可供两人并排通行。 桥对面的高墙下有一处拱形开口,也是通往内里的唯一入口,入口里的闸门是由墙体各个方向伸出粗铁组成,坚不可摧,因此入口处并没有人员把守。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皮阳回头对黑美人和小姑娘说了一句,随即踏木桥而过,轻车熟路地拨了拨门前的铃铛,栅栏内突然闪出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虎目里射出狠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客来所为何事?” “要货。”皮阳直截了当地回了一句。大汉闻言没有立即开闸,扫了扫对面的两人,眉头一皱:“客怎地又带女子来此了?” 汉子显然认识皮阳,作为黑市的守门人,眼力自是不必说,谁人来过,谁人眼生,谁人伪装,都门儿清得很,第一次见客人来此,还是两个多月前,那阵儿是来卖马的,身边还带着一个美貌姑娘,第二次见他也就几天前,是来买硫磺的。眼下见他领着两个陌生女子来此,自是要先行盘问一番。 “哦,那是我刚娶进门的小妾,”皮阳先是一指黑美人,又指着小姑娘道:“旁边的是陪嫁丫头。” 河沟宽不过三丈,他说这话时故意提高了音量,正好落到二女耳朵里,只是小姑娘自打一进村心里就开始发慌,倒是顾不上跟他斗嘴了。黑美人也早已看出此处很不简单,听了登徒子的话,她心中虽然恼怒,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发火的时候,只好冲大汉颔首致意,微微一笑。 大汉面无表情地点头回礼,带着询问的眼神又看向皮阳:“客带家中女眷来此,欲买何物?金银首饰,鲜衣新裳,我们这里可没有。” 皮阳咧嘴一笑:“家里添人进口,府中下人不够用了,想着来此买几个番奴,也顺便带侧室来,让她紧着有眼缘的挑。”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大汉听完默不作声地走开,不过多时,随着一阵铁链绞动声响,铁栅栏分朝四面缩进墙体。 杨靖萱带着小姑娘走到皮阳身后,心中很是好奇,偏头正要往里瞧,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瘦老头挡住了视线,老头同样面无表情,只是单手作了个姿势:“客请随我来。” “娘子,请。”皮阳回头冲黑美人一眨眼,脸上笑眯眯,声音却正经无比。杨靖萱眼里射出历芒,咬着牙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好。” 杨瑶见小姐迈步就要跟着往里走,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角,声如蚊呐地央求道:“小姐,这地方看起来好奇怪,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就是看着奇怪才要进去,要不然怎么能知道那家伙在搞什么鬼?杨靖萱牵起瑶儿的小手,轻声安慰:“莫慌,只管跟紧我,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我也能保你周全。” 杨瑶怯生生地抬起头,见小姐一脸坚定自信的神情,心中的惧意瞬间消了许多。 进得高墙内,只见沿河沟的一整排木屋的空隙间用木板封死,被连了起来,与新起的高墙之间形成了一条窄巷。老头引着三人走到窄巷尽头,拐弯转入了另一条巷子,走了没几步便宽敞起来。 内里的木屋大部分都保持原样,只是墙板和梁柱有些腐烂,大概是有了人烟,才没至于坍塌,各个屋顶的瓦片也都有翻新过。一路行来,杨靖萱发现每间屋子的房门都上了锁,有的门前还有人把守,似乎房内存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越往里走人越多,好多房门也都敞开着。看货的买家,引路的卖家,端水的小厮,巡视的打手,皆都穿行其间。路过几扇门时,还听见里面有女子在啼哭,哭声中还夹杂着讨价还价声。 这哪是百姓居住的地方,分明是一处非法交易场所。那些女子的哭声,只听得杨靖萱触目惊心,她捏紧拳头,双目血红,却是低头沉默不语,暗暗发誓要铲平此处。 她深吸一口气,安定住起伏的心情,抬眼看了看前方的登徒子,见他目不斜视,只顾着闷头跟在老头身后走,对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并无一丝好奇,显然早就知道了。 四人七拐八转,最终来在一处小院,跨进院子,老头走到一间小房前叩了叩木门,房里传出一个男子慵懒的声音:“何事?” “东家,有客买奴。”老头恭敬道。 屋里没声儿了,不过一会,里头鼾声响起,老头只好硬着头皮又敲了敲门:“东家?东家?” 那东家被人打扰了睡觉,突然暴怒起来,怒喝道:“客人买奴你就卖,这点小事也要惊扰找老子?!!” 老头被那吼声吓得缩了缩脖子,旋即加着小心道:“客人是要买番奴,您看....” 屋里恼怒地低吼一声,一阵窸窸窣窣之后,木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一个衣衫不整的汉子自门内低头跨出,身材壮硕,约有七尺来高,发髻散乱不堪,一道蚕眉斜着往上直插太阳穴,双目混浊却透着精光,一脸横肉,颧骨突得吓人,一件短衫随意的披在身上,敞胸露怀,裤子也刚提上,腰带系得颇有些“风格”。杨瑶哪见过这阵势,急忙躲到小姐身后不敢露头。 东家揉了揉眼睛,一扫三人:“是你们要买番奴?”皮阳嘴角一咧,轻轻地点了点头。东家见他如此淡定,收起轻视之心,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老头。 老头知道东家是在询问客人什么来头,于是赶紧凑上前附在他耳边道:“具体不知什么来头,两个前第一次来,是来卖马的。” 东家眉头一皱:“卖马?” “是,而且是军马。” 东家听了点点头,两眼一眯,看向客人的眼神里多了些警惕:“客连番奴都买得起,何以要卖家中马匹?” “老头没告诉你那是军马么?”皮阳耷拉着眼皮把玩手指,淡淡一笑道:“前几个月在城外揍了几个过路的厢军,抢了他们的两匹马,又不能自己骑,所以才来你这儿卖了。” 第一百零三章 汉人就是坏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军马管控甚严,非公不得骑出军营,遑论拿来卖了。东家原以为皮阳是军中大人物,此时听他说是从厢军手里抢来的,也不再多说什么,一面系扣子,一面往院子外走:“客随我来。” 他带着皮阳三人绕过几条巷子来到一出大院,院子很大,墙倒是不高,皮阳垫着脚就能窥见全貌,土墙内有三间简易的石砌大矮房,房顶上的瓦片有些发灰,应该是从老房子撤下来的破瓦。 院子里的七八个守卫正围着一张桌子赌钱,哈哈声、懊恼声、大骂声此起彼伏,众人见东家到来,赶紧都站起身问好。东家勾勾手指,一个汉子忙不迭地跑上前来,看了看另外三人,冲东家道: “头儿带客人来看货?” 东家点了点头,转头对皮阳道:“我这里有吐蕃人,鞑靼人,新罗人,连契丹人都有,客要哪样,只管去挑。” 皮阳对吐蕃人和鞑靼人倒是不奇怪,没曾想连新罗人和契丹人都有,要知道契丹人正在和大宋打仗,而且胜多败少,因此辽人打心底里瞧不起宋人,又怎么会来大宋为奴?再说那新罗人,大宋初立,高丽尚未臣服,几乎无人来往大陆,何故沦落至此? 杨靖萱听见有契丹人也是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些契丹人什么来路?他们也能驯化为奴?” “就是不能驯化才落到我手里。”东家咧开大嘴一笑:“都是些在路上逃难的时候被抓回去的,后来发现契丹人不好驯化,于是主人家便低价卖了,几经转手才到了我这里。” 皮阳一听就明白了,此前皇帝御驾亲征,欲收复失地,沿途一路大胜,直到幽州才惨败而归。那些被攻陷的城池有不少契丹人,估计是害怕宋人报复,所以打算逃回家乡,只是没想到在路上被汉人搂草打了兔子,说起来这还是朝廷的功劳。 说起朝廷,皮阳侧头看了看身旁的黑美人,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显然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东家见二人对视,以为他们还在担心这些番奴来路不正,于是笑着解释道:“你们放心,这些番奴虽落到了我手里,可都是入了奴籍的,买回去只需凭原单到官府登记便可。” 大宋建立后,废除了奴隶制,禁止买卖私奴,所以他所说的原单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奴隶契约,而是仆人与前主人签的卖身契,到官府登记的时候绝不能说仆人是买来的,只能说是别人赠的。 皮阳咂摸咂摸嘴,摆了摆手道:“有没有原单不打紧,我只关心他们会不会汉话。” “一部分会,一部分会一点,还有小部分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会不会。” “还有哑巴?”皮阳疑惑道。东家哈哈一笑:“那倒不是,只不过有几个契丹人骨头硬,任你怎么鞭打,皮都抽烂了,依旧一声不吭。” 皮阳听了直捏拳头,脸上浮现出一丝邪恶的笑容:“有挑战性,就要他们了,不会汉话不要紧,只要禁打就成,我倒想看看他们骨头到底有多硬?!” 东家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得后背一凉,心道,买奴回去就为了看看骨头硬不硬,这是准备打着玩儿啊,巴东还有比我恶的人?他顿时不想再与皮阳多说话了,吩咐了那汉子几句,便走到赌桌旁加入了赌局。 大汉领着皮阳三人走到西侧的房子,打开门,一股屎尿味扑面而来,三人急忙捂住口鼻,闪出老远。那汉子倒是习以为常,站在门口冲皮阳笑道:“客人只消进去稍待片刻就能适应了。” 皮阳厌恶地挥挥手:“搭出来,搭出来!” 正在赌钱的东家抬起头,不紧不慢道:“客最好还是自己进去挑,那些契丹人被绑住了手脚,我们可不好一个个抬出来给您看。”他话中一点商量的语气都没有,说完又低下了头大吼:“开,开,开......你们他娘的是不是在子儿上动手脚了?” 皮阳叹了一口气,吩咐两个姑娘在外面等,他一个人进去看。杨靖萱主仆二人哪见过这等腌臜之所,杨瑶忙不迭地点头,拉着小姐就要跑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跟着大汉进门一瞧,百十来平米的地方关着二十来人,男的女的都有,手上有捆绳,脚上有铁链,链子一头拴在柱子上。有的还一身鞭痕,满脸血污。男的见着汉子,皆都抬眼怒视,眼神里满是不屈,那表情看起来恨不得生吃活吞了他。那些女人身上的长袍已破碎不堪,露出雪白的肌肤,显然是遭到过非人的对待。 屋中摆着十几条板凳,每条凳子上都放着几个大碗,碗里还有些馍馍的碎屑。角落里放着几只便桶,大概是好几天无人清理屎尿的缘故,桶里发出浓烈的臭味。 这臭味不仅辣眼睛,还把人熏得想吐,皮阳实在憋不住了,就随便指了几个,随即飞快跑出屋外,哇哇地打起了干呕。他心里将这些黑市贩子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便,要不说汉人坏呢,老把人当牲口对待。 杨靖萱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皮阳摆摆手:“没事,哇——” 正在打干呕间,东家已吩咐人把他指的那几个番奴给牵了出来,四女一男,皆是尖细的脸型,前额较窄,鹰钩鼻,典型的契丹人相貌。 番奴被众人围着,四个契丹女人神情慌张,眼神飘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男人则是一脸怒容,眼睛里射出火光,只想吞噬了这帮宋狗。 杨瑶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盯着五个契丹人看了一会,凑到小姐耳边轻声道:“小姐,你不是说契丹人长相神似大食人么?我倒是看他们跟我们汉人也没多大区别,就是鼻子大了些。” 杨靖萱抿嘴一笑,低声回道:“契丹人非单一人种,这几人的容貌偏鲜卑人,自然跟汉人有几分相似。辽国还有一部分人是原始居民,他们皮肤皙白,头发卷曲,容貌也更偏向于大食人。”杨瑶跟着小姐的话不住地点头,听小姐说完,正要继续发问,那东家说话了: “客要的可是这五人?” 皮阳一只手轻捶额头,一只手随意地挥了挥:“随便了,随便了!带他们去洗个澡,换身衣裳,然后派船送我们过江。” 第一百零四章 契丹语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在前世就听说古代的奴隶比牲口还不值钱,皮阳今儿可算是真见识了,原本打算照着二百两银子花,没想到买五个番奴只用了一百两,一个活生生的人还不抵一头驴。 他又买了两桶胶,番奴也已换好衣衫,东家便着手下送他们从后门出了村。黑市里的货大多都见不得光,所以东家规定买完东西的客人须得从后门出。出门后往北走两里地便是江岸,那里有专船送客人与货物过江。 过了江已是酉正,靠岸的地方离官渡河镇西牌坊不远,船夫和负责押送奴隶的贩子不敢多作停留,催促八人下了船,便急忙往回赶。 五河契丹人在干沟村除了脚镣,一上岸就开始互相用眼神交流,旋即偷偷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打算伺机逃跑,可这些小动作哪逃得过皮阳的眼睛?他取出匕首走到那契丹汉子身后,嗤笑一声: “你们要走我也不拦着,而且我还给你们有两个建议,一是避开人群一直往北走,不过此处距离幽州数千里,很容易饿死在半道上;二是沿路乞讨,直到苟活到幽州为止,但途中会不会再被抓去为奴,我就不能保证了。” 他说完用匕首割断他手上的捆绳:“请吧。” 契丹汉子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睁大眼睛看着皮阳,嘴里挤出几个生硬的汉字:“你,放我走,真的?” 当然假的!买你可是花了我二十两银子的,不给老子挣回来就想走?皮阳老脸一黑,这契丹人显然是没听懂他刚才的话。正要询问四个契丹女之中有没有会汉话的,杨靖萱却一脸戏谑地走到他身边,嗤笑一声道:“又玩砸了?” 她见皮阳翻着白眼也不回话,憋嘴一笑,开始对着那五个契丹人咿哩哇啦起来。契丹人皆是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耶吐普阿啦哒?!”杨靖萱点头:“阿啦哒!”五人听完,一脸焦急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低声交谈起来。 人才啊,这年头会外语的可不多,老子看上的人果然不一样!皮阳喜出望外,目光灼灼地盯着黑美人,忍不住想在她脸上啵儿一口。杨靖萱没由来地打了冷颤,侧头看向登徒子时已是俏脸如霜: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想亲,哦不是,想.....”皮阳险些下意识说出真话,见黑美人眼中射出怒火,他急忙讪讪一笑:“想问问你在哪里学的契丹语,我也想学。”杨靖萱瞟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厌恶地神色,语气冰冷道: “我把你刚才的话译给这些契丹人听了,他们正在商量怎么办。” 我日,这几个没良心的东西,谢谢都没说一声就商量着要走?皮阳喉咙里低吼一声,怒气冲冲走到契丹人面前,指了指干沟村方向,又指了指脚下这片地,愤恨道:“你们的,能从那里走到这里,全靠一百两银子,你们的明白?” 五个契丹人听得大眼瞪小眼,皆是一脸茫然地看向小黑脸。杨靖萱急忙偏过头去咬住嘴唇,现出了香腮间的梨涡。 皮阳啧了一声,从怀里取出剩下的一张银票,在契丹人面前甩得哗啦响:“你们,银子,我花的,明白?你们得给我干活,明白?”五人脸上一喜,拼命点头,那契丹汉子说你的,好人啊!然后伸出手就要去接他手里的银票。 皮阳一巴掌呼开伸过来的大手,瞪眼大怒道:“干什么,抢啊?没干活就想要银子,你们契丹人也太不要脸了。”没想到契丹汉子更愤怒,只听他咿哩哇啦道: “哒克嘶嘀呀克哒帕特嘀汗吧!” “嘀汗吧?”皮阳哼了一声,张牙舞爪道:“酱安吧了匹克撒呀嘀呀克比撒门格提阿帕洋安达卡塔坎!”五个契丹人都听傻了,语调很像自己国家的语言,但奇怪的是听不懂。 饶是杨靖萱再能忍,也被他这一句似是而非的契丹话逗得噗嗤一乐。而一旁的杨瑶早已笑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又忍不住想要揶揄一下登徒子,她咯咯笑着走上前,戏谑道: “皮公子契丹话说得不错,比划得也很形象,照街上那些猴子强多了,继续!” 皮阳虎着脸道:“小丫头片子,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有本事你来!”他在破庙是就称人家小丫头,为此还惹得小姑娘发了火,这话一出口,杨瑶果然炸了毛,暴跳如雷的道: “你说谁小丫头片子呢?” “谁搭腔就说谁。” “你再说一遍?!” 杨靖萱眉头一皱:“瑶儿,休要与人争吵,你又忘了我的话了?”小姑娘却似没听见一般,只顾横眉怒眼地盯着登徒子:“说呀?” 说就说,怕你啊?!皮阳上下扫了小姑娘一眼,一脸嫌弃的道:“怎地,打算咬我啊?你看看你,从头到脚哪一点像大人的样子,说你小怎地了?小丫头片子,小丫头片子.....” “住口!”杨瑶怒叱一声,双目充血,小手探到身后就要去抽烧火棍,没曾想被小姐一把拿住。杨靖萱一手抓着她的小手,一手取过她身后的棍子,严肃道:“今日已警告过你多次了,你依然故我,死性不改,明日一早自行回去领责罚吧! 小姑娘脸上转怒为惊,慌张道:“小姐,我....” “我意已决,勿要多言!”杨靖萱展现出军人果断的一面。她放开小姑娘的手,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去荣来客栈住下,我办完事自会去寻你。” 杨瑶转过脸,见杨靖萱脸上神色丝毫未动,她悲切的低呼一声小姐,旋即一步三回头地往镇子里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大声道:“我是小丫头片子,你是什么?一个山贼,一个不要脸的山贼,一个不折不扣的淫贼!” 她说完还不忘哼一声,像是内心得到了极大的释放,走路都昂起了头。皮阳看着她消失在视野里,淡淡地看了黑美人一眼: “既然怀疑我是贼,我们便没了合作的基础,你走吧。” 第一百零五章 表情欠揍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看来果然被我言中了,这登徒子确实想借朝廷之手打击齐云寨。杨靖萱嘴角一扬,盯着登徒子淡淡笑道:“哦?你想要跟我合作?” “现在不想了。”皮阳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也不想再跟黑美人多言,转头对五个契丹人开始继续比划:“干活,这个银票,你们的,明白?”契丹人听得一脸茫然,又齐齐把头转向小黑脸。 杨靖萱没有理这些契丹人,依旧盯住皮阳,不紧不慢道:“既然不想合作,那我便与你做个交易如何?”皮阳瞟了她一眼: “说来听听。” “你把关于齐云寨的情况说与我听,我给你做通译。” 皮阳白眼只翻,古人没事就好玩个文字游戏,这他娘的不还是合作么?他看了看旁边几个大眼瞪小小的契丹人,无奈叹道:“好吧,我吃亏点就吃亏点吧。” 杨靖萱斜了他一眼:“我给你做通译,作为交换,你告诉我所需要的情报,你倒说说你吃亏在哪?” 皮阳轻笑一声道:“在下花钱买这些番奴,本就是为了齐云寨,姑娘做通译不但能得到情报,还能顺便摸清我的底细,知晓我的意图,我不是吃亏了是什么?” “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既是交易,理应公平。”杨靖萱美目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样吧,为公平起见,若我能摸清你的底细,我也把我的身份告诉你。” 我日,想诓老子?你自报姓名时,脸上就差没写“我是大宋名人”,老子在大街上随便拽个人就能问清楚,用你告诉?皮阳一瘪嘴:“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你再重新说个筹码。” 杨靖萱登时有些恼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你要什么筹码?钱,还是物?” 皮阳脸上突然扬起一丝**笑,嘿嘿道:“我要你跟我上.....” 杨靖萱俏脸瞬间寒如冰霜,二话没说,只见她右手一挥,刚刚缴获的烧火棍就已离手,式子快如闪电,直往登徒子面门爆射而去。皮阳知道这一飞棍非同小可,急忙蹲身,饶是他反应极快,也险些被砸中,那火棍贴着他头皮飞过,啪地一声砸在身后的柳树上,枝丫剧烈颤动下,柳叶似雨般落下。 皮阳被吓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身后的柳树,顿时怒火中烧,你奶奶个腿儿的,还真下死手啊?他站起身挥开眼前不断飘落的柳叶,盯住杨靖萱大怒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杨靖萱冷哼一声,双目射出怒火,迅速将两根铁棍接成长枪,“你敢轻薄与我,我杀了你这无耻下流的登徒子!” 她说完双手持枪,手腕一转挑出一个枪花,娇叱道:“取兵器接招吧,我让你死个痛快!” 话音未落,随着“咻”地一声轻响,杨靖萱只觉手中银枪好似被千斤巨物砸中,那力道直震得虎口生疼,手一松,长枪瞬间落地。五个契丹人都看傻了,心说刚谈了没两句就大打出手,中原人何时变得如此彪悍了? 杨靖萱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呆了片刻,抬起头死死地盯住登徒子:“这是何暗器?”皮阳拿手枪指着她,恶狠狠道:“你管我这是什么暗器,我问你,我如何轻薄你了?” 杨靖萱冷哼一声:“怎么,又不敢承认了?你拿我的清白做筹码,不是轻薄与我却是什么?” 皮阳听得一愣,清白?旋即明白过来,这小妞儿是把他当成淫棍了。他登时怒从心起,大喝道:“呸,不要脸!我是让你跟我一起上齐云寨,自己思想肮脏龌龊,还赖别人无耻下流!” 杨靖萱狐疑地看着他,皱眉道:“你真是这个意思?” “你以为呢?”皮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悲愤道:“你也不照照镜子,跟去了趟非洲似的,我能轻薄你?”杨靖萱虽然不知道非洲是哪儿,不过看这家伙的表情,以及结合“照照镜子”云云,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瞥了皮阳一眼:“这次就算我误会你了,我给你道歉,只是以后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能不能别那么....欠揍?” 这话怎么说的?皮阳老脸一黑,没好气道:“那你以后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别动不动就拔枪?” 这“拔枪”两字听得杨靖萱不由自主地恶寒了一下,她扭头看了看五个契丹人,问道:“你买这些番奴,打算让他们做什么?又跟齐云寨有什么关系?” “一会你就知道了。”皮阳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即转身边走边道:“让他们跟上!” 他带着一行人沿江岸官道往西行,快到通往破庙的岔路时,只见远处路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身着公服的汉子正往下卸货,看样子应该也是刚到。 第一百零六章 黑市的背景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这行囊造型奇特,用的布料也绝非产自中原,包里鼓鼓囊囊,不知放着何物。尤其吸引杨靖萱目光的,是贴在背囊上那小小的红色图案,左上角五颗黄色五角星,一大四小,四颗小星如众星拱月般似地围着大星。也不知是怎地,看着这红色图案,她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丝亲近之感。 正出神间,只听登徒子大声喊:“袁捕头,我在这里。”杨靖萱闻声向远处望去,只见前方岔路口停着一辆马车,旁边一个身着公服的汉子肩扛着麻袋,正迈步往杂草丛生的小路走去。 那汉子听到呼唤声,回头一瞧,先是愣了愣,旋即满脸堆欢,连滚带爬地跑着迎了上来:“皮大人!”杨靖萱听见他口中的称呼,惊讶地看了登徒子一眼,皮大人?这家伙是官府中人? “皮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那叫袁捕头的跑到近前,说话间就要跪下磕头,皮阳一把将他提起,笑骂道:“袁捕头拍马屁拍上瘾了是怎么着?以后在我面前不准搞这一套!” “是是。”袁捕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讪讪一笑,又看了看其他六人:“皮大人,不知道这几位是?” “哦,我给你介绍一下,”皮阳一指杨靖萱:“这位是我早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位同僚,是衙内的提举,她今日中午接到书信,闻听齐云寨秘购火器之事,然觉兹事体大,下午便快马赶来商量对策。” 袁捕头眼光独到,这位杨提举虽女扮男装,但身姿挺拔,面容坚毅,眉间自带一股英气,单看肤色便知其非闺中家雀,即便不是皇卫,那也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 “哎呀,原来是提举大人!”袁捕头神色肃穆,一撩下摆跪倒在地:“提举大人,小的给您...”他话刚出口,头还没磕就被皮阳一脚踹翻在地: “我刚说什么来着,不许搞这一套!起来!” 袁捕头着急忙慌从地上爬起来,偷偷地看了两位大人一眼,战战兢兢道:“皮大人,小的记住了!” 杨靖萱一直处在发懵的状态,她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登徒子,急切地想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皮阳没作理会,指了指五个契丹人,对袁捕头说道:“这几个是契丹人,我买的。” “契丹人?”袁捕头脸色一滞,瞄了瞄几个契丹人,加着小心道:“巴东小隅,少有番外之人踏足此地,皮大人是从哪里买的这些...”他见皮大人神色不善地盯住自己,声音越压越低:“...这些番奴” 看他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皮阳冷哼一声道:“你说呢?” “小,小的不知。” 杨靖萱突然插口:“你都说是番奴了,焉能不知?”她只要一想起方才在高墙内的所见所闻,那些女子凄惨的哭泣声就仿佛在耳边响起,直听得她双目血红。袁捕头抬眼看了看提举大人,浑身直打哆嗦,咽了口唾沫道: “小的倒是听说干沟村有人在私卖番奴,具体情况,小的...小的也知之甚少。” 杨靖萱哼道:“干沟村距离县城不过二十里,黑市贩子如此明目张胆,私建城墙,买卖兵器、奴隶、马匹,兑换官银,形同在官府眼皮底下作案,一个衙门捕头不去将那些黑市贩子抓捕归案,要么庸碌无为,要么就是与黑市有利益瓜葛!” 袁捕头噗通跪地,大喊冤枉:“提举大人明鉴,小的确实知晓黑市的存在,可小的跟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啊!” “是吗?”杨靖萱眉毛一挑:“既无利益纠葛,为何不将其涤荡清除?” 袁捕头急忙回道:“那黑市经营已十数年之久,小的昔日初入衙门,曾向时任知县钱大人提起过此事,可钱大人对此讳莫如深,直言无须理会,以免惹祸上身,之后几任知县皆是如此。不瞒两位大人,直到前两月,我才从代理知县口中得知,黑市不止存于归乡这个地界,而是遍布各州各路,这些黑市的背后的势力强大,其中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据说还牵扯到陪都和京都的朝廷大员,小的就是有心拿人,也没那胆子得罪他们背后的势力啊。” 杨靖萱听得大骇,国家建立方才不过四十年,朝中和地方大员竟腐败至如此地步?她不由自主地朝登徒子看去,只见他一脸淡然,哪像个朝廷官员该有的样子。 不过也不能轻信这小吏的一面之词,杨靖萱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咬牙道:“你说的代理知县是哪位大人?” “程清源,江陵人士,寇大人到任前,他被调去丽县任职了。”袁捕头回道。皮阳上前将他扶起:“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不能全怪你,责在主官——程大人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具体都有哪些大员牵扯进来了?”杨靖萱也定定地盯着袁捕头,等他回答。 袁捕头先是一谢,拿袖子擦了擦汗才回道:“程大人任代理知县前,只是一个八品小吏,想来所知甚少,即便他知道有哪些位大人牵涉其中,也断不会说与小人知晓。” 皮阳点点头,这话不假。他顿了顿,突然问道:“寇大人知不知道黑市的存在?” 袁捕头摇摇头:“寇大人刚到任不久,尚有许多紧急公事需要处理,下辖的村镇又多,一时间顾及不到干沟村。” 皮阳掸了掸眉毛,不再接茬,正要吩咐众人干正事,只见袁捕头神色为难,欲言又止。皮阳啧了一声,板起脸道:“有话就说!” 袁捕头瞄了杨靖萱一眼,支支吾吾道:“皮,皮大人,今日有人在泗水桥殴打守桥吏员,听了报官之人描述的体貌特征,我怎么觉得贼人怎么有些像....像....” “像我是不是?”皮阳嘿嘿笑道。袁捕头一见他脸上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问道:“莫非真是大人您?” 皮阳点点头,大大方方道:“是我!” 袁捕头顿时急了:“哎哟,我的皮大人唉,您可知道您今日打是谁?” 皮阳一挥手,不屑道:“不就是知府大人的侄子么?” 樱桃井村简介 - 皮将军俏元帅 - 八月瓜九月渣 归乡州巴东县西北方约百里外,坐落着一处村庄,四面环山,中间空出大片开阔地带,平地间近百余颗樱桃树错落有致,围绕着这片樱桃林,木屋农舍依山而建,每五十米开外便有一户人家,像是家家户户都守护着这边樱桃林。 刚过卯时,村子正北一户人家已生起袅袅炊烟,木门打开,走出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子。 南方五月清晨,迎着山谷间袭来的凉风,青年打了个冷颤,紧了衣服,深呼吸了一口,这还是伤愈后头一次起这么早。 青年在屋前站了一会,突然向着田间小道狂奔而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过了半个时辰,屋内又出来一个约莫七十上下的老人,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挎着一只竹篓,腰间别着一把镰刀,老人四处张望了一会,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老人回身刚要往西山而去,远远地看见在田间小道奔来一个青年。 老人愣住了,仿佛间,战死北方的孙子回家了,只是没想到长这么高了。 青年来到老人跟前,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心中疑惑,小声问道:“吴爷爷,吴爷爷?” “啊?” “您怎么了?” 老人回过神来,用袖子抹了抹模糊的眼睛,看清眼前这青年的模样,心里空落落的,声音有些哽咽:“无事…无事,兴许是昨夜入眠不足三个时辰,卯时起身,有些疲乏” 见老人满脸失落,加之颤抖的双手,青年又怎会不知老爷子是想起了亲孙子。 这些天待在屋内无聊时就出门在村子四处寻人话家常,村里人不拿他当外人,时常听见这青年讲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加上不时地往外蹦出些听不懂的新鲜词儿,村民们听着也得乐呵,一来二去混熟了,倒也听村子里的人谈起过吴爷爷一家。 老人本名吴青河,三十岁才得一子,妻殷氏当年产子血崩,由于村子里只有产婆,上县城请郎中来回少说也得四五个时辰,殷氏没等到郎中便大出血而亡。 吴清河也从了妻子的遗愿,孩子取名吴用,殷氏大概是希望不需要孩子以后有所作为,平安健康长大就好。 村子里的人看爷俩挺可怜,便商量着让村里生完孩子的小媳妇帮着喂喂奶,吴用就这么东一家西一家的被奶活了。 转眼三年过去,吴用可以自己往嘴里送面糊糊了。只是受了村子里那些缺德老娘们儿蛊惑,见着村儿里给自己喂过奶的小媳妇就喊娘,父亲不在跟前还则罢了,若是吴清河领着孩子出了门,小嘴儿见谁都叫娘,不仅能闹小媳妇一个大红脸,还能挨人婆家好一顿臭骂。为此吴清河可伤了脑筋了,这大点孩儿,如何教导是好。 一日,从县城里回来的村民口中得知,宋州有个叫赵胤的人,生性残暴,杀人如麻,先后灭了晋,西汉,大周等国,每破一城便屠一城,眼下正挥军西征,整个西蜀面临着灭国之危,人人遑遑不可终日,县城里有钱有势的大户,举家搬迁,直奔西北平夏地区,夏州是党项族李氏(原拓跋氏)的属地,由于李氏历来无野心,中原无论谁当家做主,党项一族都甘愿俯首称臣,人们料定赵胤断然不会攻伐平夏,而且党项李氏也愿意接纳汉人。 那时归乡府隶属西蜀,樱桃井村靠着去巴东县与归乡府贩卖樱桃贴补家用,加之每家每户有几亩地,除去春秋两季上缴的粮供,日子倒还算过得下去。 如今县城里人人自危,能逃的全都跑了,留下的也只能大门紧闭。 眼看樱桃还有十几日就要收成,大伙深知樱桃一旦落地,除非冰窖冷藏,不然过不了几日便可腐烂。村民们万分焦急,几十年来村里人也都只是尝尝鲜,谁也没想过拿樱桃当饭吃。 过了十日,樱桃开始一颗一颗自行掉落,村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谁都不敢靠近樱桃树,生怕一不小心碰到树干。 是日,午时刚过,村里突然一阵马蹄声响,吴清河轻轻地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往外望去,只见不远处,村子西南角官道上快速行来一队官兵,大约二百来人。由于进村的路太窄,官兵们只好下马沿着小路有序前进,只留下十余人在官道上照看马匹。 待官兵越近,吴清河愈发看得清楚,甲胄分明,面容坚毅,步伐整齐划一,这绝不是西蜀士兵!吴清河心里咯噔一下,只听说赵胤的军队屠城,没曾想距离县城数个时辰的小村庄也不能幸免! 官兵进村后开始四处搜寻,吴清河见状立即抱起吴用从后门往逃遁,打算去后山躲上几日,只是没曾想刚出后门,迎面撞见一位将军打扮的汉子,正站在自家水缸旁边捧着头盔牛饮,身后左右立着两排士兵。 眼前此人,身型伟岸,着一身亮银银盔甲,脚蹬步云战靴。吴清河暗道不好,吾与吾儿怕是命将休矣。令他没想到的是,将军喝完水冲只是吴清河尴尬一笑,言道,观村子如此之静,不疑有人,尚未知会便擅自取水,还请见谅。 虽有些发懵,但听此人之意,似乎并没有屠村的打算,吴清河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难道传言是假的? 待看清这位将军的面容,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髯长二尺,只觉器度豁如,不怒自威的神情却又带着一丝平和,一看便知其非凡人。 将军见吴清河不予搭话,也不气恼,笑着向他讨些樱桃。 吴清河怀里抱着孩子,领着将军来到村子正中那颗老樱桃树下,示意村里目及之处的樱桃尽可摘去。将军唤来几个士兵,嘱咐他们只可摘些低处的樱桃,切莫上树或摇晃树干,士兵们领命而去。 吴清河环顾四周,各家各户依然大门紧闭,官兵们也没有破门而入,只是在村里寻了些水喝后,三五成群围在各颗树下,眼巴巴等着樱桃掉下来,吴清河长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将军将吴清河的神情看在眼里,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吃了些士兵呈上来的樱桃,将军赞不绝口,临走时还命属下给吴清河留下两锭银子。 此后三年间,西蜀联合北汉,依然不敌强大的赵胤大军,先后灭国,至此赵胤已统一中原大部地区。 公元960年,赵胤称帝,建立大宋,改元隆庆,定都东京开封府。 次年二月,归乡府改归乡州,朝廷指派了新任府尹,知府大人到任次日就带着随行而来的执事太监到樱桃井村宣旨,将樱桃井村的樱桃纳为皇家御用贡品,不得私自贩卖,村里每户每年可得两贯铜钱作为补偿。村民们自是欣喜不已,往年将所有樱桃拿去县城贩卖还不到两贯铜钱,每户也就分得三十钱。 听执事太监说起樱桃井村成为皇家贡品产地的缘由,原来三年前那位将军便是当今开国皇帝赵胤。赵胤从小喜欢吃樱桃,宋州大部分樱桃产自潍州安丘县。公元957年初,赵胤大军占领潍州,与将士们同庆三天,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樱桃。 同年4月下旬,赵胤率军西征来到归乡,破城之后,当晚审问被俘刺史,从其口中得知樱桃井村的所在,次日起了个大早,带着近卫直奔樱桃井。吃过樱桃后,三年来一直念念不忘,常跟身边的人提及,樱桃井的樱桃赛过安丘。 大宋建立后,朝廷大肆罢免各州节度使,提倡以文治武,各州各县设立学府,书院。吴清河祖辈都是农民,到了吴清河这一代,才去县里书院习得几个字。吴清河有心培养吴用,盼他将来能光宗耀祖。 吴用八岁那年初春,吴清河领着他到县里,再搭马车到归乡州,去到长幸库,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换了五贯铜钱。当年赵胤留给他的银子,一锭竟有五两之多。 打听到报名程序以及学府所在,吴清河领着儿子直奔学政司,负责接待的官员告诉他,学杂费加上食宿,一年需要一贯二十钱,吓得吴清河倒吸一口气。沉下心来一盘算,手里现有的钱,加之朝廷每年给予的补偿,自己再省吃简用些,应该够孩子十年之久的花费,当下心一横,交钱报了名。 好在吴用没有辜负父亲期望,十年来勤读书,严治学。十八岁那年回县里第一次参加乡试就成为秀才。同年参加归乡州解试,一下便中得举人。 吴用中举,轰动了整个县城,百姓们都在谈论县里出了个百年来最年轻的举人,时任归乡府尹丁大人亲自到巴东县为吴用授予功名。吴清河激动得老泪众横。 十八岁的吴用已长成大小伙子,白白净净的,模样甚是不赖,加之功名在身,还是皇家贡品源地樱桃井村的人,一时间上门为其说媒的人络绎不绝。吴清河不胜其烦,为了耳根清净,加上对村民多年来心存感恩,便做主让吴用娶了同村李家的二丫头,李二妮。 吴用虽是有些不情愿,但终归读了十年圣贤书,懂得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不敢不从。婚后吴用一直未与二妮行周公之礼,借口为来年进京省试作准备,成天在家没日没夜地看书,二妮也是有苦说不出。 翌年,家里备足了盘缠,吴用只身前往东京赶考。可天不遂人愿,吴用落榜,未获得殿试资格。去时踌躇满志,归来时却难掩落寞之情。 李二妮深知相公心里不痛快,端茶倒水服侍其左右,时常耐心宽慰并加以鼓励。 时日久了,吴用心里慢慢舒缓开来,看自家娘子也越来越顺眼,到底正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间倒在了温柔乡里不能自拔。没过几个月二妮便有了身孕,两家人都欣喜异常,吴用对二妮也呵护备至。只是谈及来年的省试,正是二妮十月胎满之期,加之又要面对各州各府的士子,吴用经过上次省试,深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常常觉得没有把握,心情不免低落。 二妮虽希望孩儿出生时相公能陪伴身侧,但也不忍相公心里不痛快,劝道:“相公放心进京赶考,家里诸事有我娘家帮衬着,勿要记挂,安心应试便可,无论相公中榜与否,妾与孩儿都等着相公你回来。”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省试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二妮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吴用虽有些不忍,但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接过吴李两家凑起来的盘缠,踏上了赶考之路。 只是这一去,再也没回来过。 李二妮生了一对龙凤胎,月子期间卧在床,久盼相公归来未果,二妮忧思成疾,加之又要照顾两个婴儿,导致身子异常虚弱,虽说有娘亲细心照料着,却也不见好转。 两家人的钱财大都给了吴用凑作盘缠之用,哪还有钱去县里请郎中,眼看儿媳身子越来越虚,吴清河只好在村里四处借钱,第二天一大清早便前往县里请了郎中回来,郎中开了几副药,喝了几日之后,二妮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却是可以下地走动了。 待到二妮可以行动自如,两家人凑在一起,商量着给俩孩子取名,二妮一拍脑袋,这才想起相公临走前已为孩子取了名字,若是男孩儿取名吴子睿,若是女孩儿取名吴子馨。 一听吴用取的两个名字正好都能用上,李家老两口大字不识一个,虽不知其义,但觉得名字叫起来甚是好听,吴清河对这两个名字也很是满意,两家人一拍即合,抱起俩孩子就子睿子馨的叫了起来。 两年过去了,孩子一天天长大,这些日子以来,李二妮除了帮着公爹忙农活,还要照顾两个孩子,以至劳累过度,坐月子时落下的病根未除,加上只要一闲下来就想起相公在外不知是生是死,心如刀绞,思虑成疾,终是撒手而去。同年,大宋开国太祖皇帝赵胤驾崩,太子赵义即位,改元太平。 太平十六年,皇帝赵义意图从大辽手中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增强军力,枢密院向各州各县知州下达紧急征兵文书,张贴于各州各县告示墙,凡年满十八周岁男子的姓名皆可于文书查询,吴子睿赫然在列。 太平十六年至十八年,大宋数次北伐,势要将契丹人逐出长城以外,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太平十七年初,当吴清河收到孙子死亡讣告时,气血翻涌,昏死了过去。 醒来时,已然苍老了十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