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民国14年,天津远郊一处荒野小庙。 庙宇位置偏僻,处于天津与山东交界处,若是再往南侧移出半里,便出了天津地界。 如此地缘,自然香客稀少。 庙宇不大,三间草房一处院落。房间的土坯墙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部分脱落,露出其中的茅草。 若不是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无垢寺”,恐怕没人知道这是一处寺庙。 此时已近傍晚,庙宇已经关门谢客。 虽是初春,却乍暖还寒。庙中唯一的小和尚刚刚关好庙门,准备回房间休息。 “铛铛铛”叩打门环的声音传来。 小和尚停住身形,回头望了一眼。 心想已是傍晚,谁人会来敲门?许是过路行人想在此借宿吧。 “吱嘎”一声,庙门嵌开了一条缝隙。 小和尚光秃秃的脑袋从门缝中探出来。 “二位施主,有何贵干?” “小师傅,我们远道而来,上柱香便走,不知可否?”门前男子答道。 寺庙来了香客,哪有拒绝的道理? 况且这荒野小庙,半年也迎不来一名香客。 随着一阵“吱嘎”声,小和尚打开庙门,迎入一男一女。 两人来到大殿,跪倒佛前,拜了三拜。随手捐了不少香火钱。 小和尚偷眼观瞧,应有十多枚袁大头。 听着袁大头落入功德箱的声音,小和尚盘算着不用为下个月的柴米油盐发愁了。 “小师傅,斗胆问一句,慈航大师可在?”男子问道。 “阿弥陀佛,师父正在禅房休息,不知施主有何事?”小和尚恭敬的答道。 男子点点头,低声说出了两个字:救人。 说是禅房,出了大殿左手边便是。 小和尚敲了敲门。 半晌,屋里传来一阵声响,随着“吱嘎”一声,草房门应声而开,从里面走出一名老和尚。 “师父,这二位施主想要见您!” 老和尚听完点点头,抬眼打量这两人。 男子身穿黑衣黑裤,脚上蹬着一双高腰棉靴,国字脸,面色黝黑,虽然算不上膀大腰圆,倒也结实。 “施主,不知找老衲有何贵干?” “噗通”一声,男子跪倒在地。 “大师,您菩萨心肠,还请您救救香莲!”说完倒头便拜。 如若没错,身旁的这名女子便是香莲。 这女子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貂皮袄,露出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衫,穿着一条白色纱裙,脚上穿着一双高跟鞋。 老和尚沉吟半晌,张口道: “施主可知敝寺叫何名字?” 男子点点头。 “那施主可知敝寺名字的缘由?” 男子摇摇头。 老和尚一笑,伸手指了指,转身抬步便走。 “大师且慢!” 男子急忙拦住。 “我夫妻二人远道而来,自然知道大师是谁,贸然前来打扰前辈清修,实属无奈,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一阵微风吹过,院子里的老槐树飒飒作响。 “无垢无垢,无土无后。只怕是老衲的无垢寺也化不掉施主身上的土腥味。” 老和尚说道: “也罢,你来既是缘,你二人就随我进来吧。” 老和尚的禅房甚是简陋,用白灰抹的墙面已经脱落,露出灰色的土坯。除了一张床,一张圆桌几把圆凳再无它物。 老和尚号完脉闭目不语。 男子等的有些着急,张口询问夫人病况如何。 “这位女施主可姓沈?”老和尚问。 “正是!”女子起身施了一礼答道。 老和尚点点头,长叹了一声。如若老衲没有猜错,施主便是明朝沈万三的后人,是也不是? 女子听完,惊讶不已,痴痴的点了点头。 老和尚缓缓起身,眯着眼,在房间内踱步。 沈万三是明朝巨贾,资巨万万,田产遍于天下。民间传言沈家有一宝物,装金生金,装银生银,视为聚宝盆。 要饭花子出身的朱元璋最见不得有钱人,趁着南京修筑城墙的机会,跟沈万三索要聚宝盆,理由是南京城东城门下需要一镇物。 沈万三自然拿不出来,于是沈家被抄,沈万三本人也发配云南。 奇怪的是虽说沈家败落,可后人活的依旧不错。 传到沈香莲这一辈仍然是远近闻名的富户。若不是赶上连年战乱,也不会嫁给逃难流落到河南的傅少云。 不为人知的是沈家的后人都有一种奇怪的遗传病,成年之后开始发作,愈演愈烈,绝活不过半百。 外面已经黑天,不时传来几声乌鸦叫。 “大师,香莲得的是什么病?”傅少云问道。 “哎......”老和尚长叹了口气。 世间事,皆出于贪念,想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无垢寺中修行数十载,不过是想化掉身上的土腥味。 “阿弥陀佛,施主能找上老衲,自然知道得的不是寻常病!” 老和尚答道: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一得一失,必有照应。” “还请大师明示!” “你来寻我,便是缘聚,走出山门,便是缘散。我若道破,便是缘起,你若执着,便是缘灭。你可想好?”老和尚笑着问道。 傅少云点了点头,请大师直言。 “女施主得的不是病,而是业力纠缠所致。” 老和尚说道: “当年沈万三从墓中得一珍宝,虽说不是聚宝盆,却有着差不多的功效。世间事,哪有只得不失的道理?当年沈家富可敌国,却为后代子孙埋下了祸根!” 老和尚眯着眼睛缓缓的说道。 沈万三在没发迹之前,其实是一个盗墓贼。 一次偶然机会,沈万三在一处战国墓穴中获得了一块玉佩。这玉佩不知是何人所造,只要将金银器物放置在玉佩前,不消片刻,便会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沈万三自从得了这玉佩,便弃盗从商,没几年的光景便开始发迹。 但是世间万物,哪有只得不失的道理?这玉佩虽能复制金银,却也给沈万三带来了无穷的麻烦。 沈万三自从得了这玉佩之后,就发现自己日渐苍老,短短几年,便白了头。 自己的儿子也得上一种怪病,每到月圆之夜便腹痛不止。 沈万三意识到这玉佩恐怕不是什么宝物,而是祸患不止的邪物,便有心毁掉。 恰在此时沈家被抄,沈万三被发配到了云南。 沈万三不忍自家败落,百般犹豫之下,偷偷用玉佩复制了大量的金银,然后藏于云南一座山中。关于这批宝藏的下落只有沈家后人知晓。 但是沈万三做梦都没想到,玉佩复制的金银虽然可保后人荣华富贵,却也让用过金银的后人背上了无穷业力。 “大师,请问何为业力?”傅少云有些不解。 老和尚笑而不语,沉吟半晌,说道: “今日你来,我一语道破,这便是业力!” 说完指了指傅少云。 “你见我,种的是因,你离去,得的是果。若是因我一言,你丧了命,这恶业便是由我来背!” 沈家的后人,背的便是恶业。 金银自古便是惹祸的根苗,多少人见财起意动了杀心?多少人因金银落得家破人亡?多少人为了金银铤而走险? 这些因金银而起得贪念、怨念、邪念,都会背到拥有者身上。 佛家有云:万物皆空,唯有因果不空。因果便是业力。 沈家多少福报都抵不过那些金银的业力,因此无法抵消的恶业便应验在沈家后人的身上,辈辈相传,直至消散。 “大师,可有破解之法?”傅少云问。 大和尚听完,闭目不语。 “噗通”一声,傅少云跪倒在地。 “大师!请您大发善心,救救香莲!” 院子里面的大槐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大和尚盘坐在床上闭目不语,无论傅少云如何恳求,也分毫不动。 “大师!我是沈家的后人,受此业力毫无怨言。但我肚子里已经怀了傅家的骨血,无论如何也请大师救救孩子。”沈香莲跟丈夫一同跪下乞求道。 “哎......” 大和尚长叹一声,几十年了,本以为身上的土腥味被佛法化尽,不曾想还是引来天大恶业,如今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看来天大的恶业自己是背定了。 “二位施主,恶业万万消不得,万物皆空,唯有业力不空。谁都没有让恶业消散的法子,只能善恶相抵,你能来寻我,自然知道老衲出家之前的事情。” 傅少云点点头。 “那你可知我为何出家?”大和尚问。 傅少云摇摇头。 大和尚微微一笑,说道: “我曾经盗过一座尸解升仙留下的墓子,墓中寻得一铜镜,铜镜中看得到因果。” “从那之后,我便剃发出家,不再沾染尘世。今日你来,远远闻到一股土腥味,我就知道因果来了!” 此时,外面突然开始起风,草屋的窗户被风吹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大和尚踱步来到窗前,呻吟片刻,缓缓开口。 “那墓中除了铜镜,还有一株仙草,就长在棺椁之中,叫做“仙人草”,尸解之人一世功德均在这颗草中,若能寻得此草,便可用一世功德抵消恶业。” “一颗仙人草可抵一世恶业,若是常人,半颗便足矣。可这沈家背的业力,恐怕只有试过之后才知道!” “多谢大师指点。”傅少云感激的说。 大和尚摇摇头说:你不必谢我,今日你得的果,自是我之前种的因。 “吱嘎”一声,庙门大开。傅少云牵着沈香莲的手走出了无垢寺。 “师傅,他们走了!”小和尚恭敬的说。 “走便走,留便留,去留无意,因果无常......” 第2章 意外来客(上) 初秋的沈阳,空气中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我坐在店里,手中刷着刚收的核桃,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 我是开文玩店的,文玩本身就是小众爱好,况且到了秋天,生意更是惨淡。 好在近几年文玩行业慢慢兴起,勉强糊口倒是不成问题。 无聊的喝了口茶,看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我起身,开始收拾店铺,准备逃之夭夭。 沈阳的路还真是有点堵,不过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在车上听着歌,慢悠悠的往家开。 我把车停到了小区旁边,下车去买点烧烤回去打牙祭。 “棍儿哥,回来了?今天吃点啥?”烧烤店的老板跟我很熟! “十个串,两个鱼豆腐,一个鸡架,两瓶啤酒打包带走。” “好嘞,棍儿哥,您坐会儿,马上就好。” “少放点糖哈,昨天的太甜了,吃了都齁得慌。”我补充道。 “得嘞,放心吧,棍儿哥” 我点根烟,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他们都跟我叫棍儿哥,年岁大的管我叫小棍儿,至于为什么,这还得从我名字说起。 我叫傅归,今年正好三十岁。 小时候上学大家开玩笑,管我叫归哥(龟哥)。后来我听着实在有点不爽,因为这事没少跟人打架!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被学校开除。 后来他们似乎也想明白“穿新鞋不踩狗屎”的道理,改口叫“棍儿哥”。 别说,还挺霸气! 不过霸气的名字也没少给我惹麻烦。 别忘了,我生活在东北,一句“你瞅啥”就能引来血光之灾的神奇地方。 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在校门口被一群手拿十八般武器的彪形大汉截住,然后问我同样的一句话:咋的,你就是棍儿啊? 我甚至怀疑亲爹亲娘一定能掐会算,摸着肚子就知道里面这货将来一定找不着媳妇儿! 好吧!我承认你们算得还挺准! 从我记事起,我就被那伯伯收养,在他家吃,在他家住。那伯伯供我上学,最后给我出钱开了那家文玩店。 据那伯伯自己说他跟我爹是生死之交,当我问起爹娘是生是死的时候,得到的永远都是一句话:写作业去! 一根烟刚刚抽完,老板把打包好的东西递给我。 “棍儿哥,你要的东西好了,总共三十六。” 我接过东西,付了钱,跟老板打声招呼,拎着东西往家走。 路过小区传达室,王大爷正在里面下象棋。 跟王大爷对弈的是楼上的刘大爷,这两位是今生注定的棋友。 因为两人棋艺一样的烂,烂到围观都被人嫌弃! 高山流水觅知音,两位难兄难弟惺惺相惜,从此陷入“落子”与“悔棋”的无限循环之中。 越是烂越希望被人关注,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曾被两人抓过壮丁,勒令强制观棋,那是一种煎熬,比看片不能快进还要煎熬。 今天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两人身边居然出现了观棋人,而且还是一个少年! 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灰头土脸,穿的有点寒酸,旁边放着一个破布袋子,袋子上印着“不孕不育怎么办?”的字样。 此时少年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两人下棋,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我他娘的是个怪胎!我心中暗想。 “回来了,小棍儿”王大爷余光看到我。 “咋地,您二老又在这过招呢?” 说完我指着蹲在地上的少年问道: “大爷,这谁啊?你俩新抓的壮丁啊?” 王大爷眼睛都没抬,手中拿着一个棋子正琢磨怎么走。 “啥壮丁啊,来找人的!” “找谁啊?” “找个叫什么傅归的!” 王大爷落下一子。 “你说现在这父母也真是的!怎么给孩子起的名啊!也不管叫着绕不绕口,哎......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手中的“马”落入刘大爷无心设计的圈套中,心说:活该! “大爷!我叫啥?” “你叫小棍儿啊!咋了?” 王大爷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在问我:咋的?有毛病么? 真是老糊涂,怪不得棋艺烂到如此地步! 我就静静看着他,静静地看着...... “艾玛啊,你看我这记性!对对对,找你的,找你的......” 我懒得跟王大爷计较,歪着脑袋打量那少年。 找我的?我爹的私生子?我在心里瞎琢磨。 那少年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也放下了泡面,抬头看着我。 还没等我开口,那少年竟然用一口浓重的河南话骂我:“恁个龟孙儿,俺都找你好几天咧!” “哎哎哎,你骂谁呢?你谁啊?我认识你么?” 岁月让我变得不再冲动,若是放在十年前,肯定伸手就揍他! 因为他居然骂我“龟”,重点还是“龟孙”! “俺爹让俺过来找你,有样东西让俺交给你。” “啥玩意交给我啊,我都不认识你,能不能不跟我扯,你刚才骂谁龟孙儿呢?小屁孩儿。” 这辈子最烦别人在我面前提起“龟”这个字,此刻就算是云南白药也弥补不了我心灵的创伤。 那少年伸手从旁边的布袋子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包,随手递给我。然后继续低头吃泡面。 我白了他一眼,接过布包。 布包是用白蓝相间的花布包裹的,类似于90年代用的手帕,这土得掉渣的东西没想到现在还真有人用。 花布包被包裹的整整齐齐,我伸手拆开布包,里面是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我拿起信封仔细端详,信封上面是用蓝色墨水写着字迹,字迹有些潦草且有些掉色,我凑近了仔细看,才看清楚上面写的东西。 其中“傅红兵”三个字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快速的收起布包,用脚踢了一下正在津津有味吃泡面的少年道: “诶,别看了,跟我上来吧!” 少年听完,也没说什么。左手抓起随身的布袋子,右手端着泡面起身就跟着我上楼了。 我住的是一间小公寓,面积不到五十平米,平时就我一个人。我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将手中的烧烤随手放在茶几上。 “随便坐吧,冰箱里面有啤酒,喝的话自己拿。” “俺不喝酒!” 少年找个角落坐下,有些拘谨。 我也懒得跟一个孩子客套,随意将外衣脱掉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拿出那个布包,翻出那封信,随手打开信封,一把小巧的铜钥匙从信封中滑落出来。 “这是啥玩意?” 那少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说这东西是个信物,是他爸让他给我的。 信物?难道我爹当年欠债了?人家是来追债的?不过看看少年浑身上下的打扮,我更愿意相信他是来还钱的! 我相信一切的答案都在信中! 信中字迹很工整,是用小楷写的,具体的内容如下: 卫国兄: 一切安好,见字如见人。 上次一别,已过数月。弟甚是想念,但怎奈学业缠身,不能登门,特书此信,望兄长海涵。 自从上次见面,你跟我说了事情的前因始末,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 调查中发现了很多疑点,其中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后来我翻看了父亲留下的物品,想在里面找到一些线索,可是也没什么太多收获。 不过我在父亲留下的那些书中发现了一本地图,其中有一页被翻过很多次,明显跟其他地方不同。 父亲在其中圈点了三个地方,我对照辨认后,发现应该是在新疆境内。 我想他们当年很有可能是去了新疆,至于为什么去那里我还不甚明了,还望兄长也留意一下伯父的遗物,看看是否有别的线索。 恰巧最近学校组建一支科考队要前往罗布泊考察,我已经申请,材料已经提交上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随着科考队进入罗布泊,进一步验证所有猜测。 另外我还给你邮寄了一些日用品和衣物,一部分是给你的,另外一部分是给嫂子的。 信中的50元钱你收下,当做日常开销,我在学校也用不上什么钱。 好了,千言万语说不尽,只道珍重。 如果有新的线索,我会再寄信给你,兄长如果有新的发现,也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此致 珍重 弟傅红兵 1979年11月2日 第3章 意外来客(下) 读完信里面的内容,我点根烟,靠在沙发背上。 我之所以会对这封信感兴趣,其实仅仅是因为这封信的寄件人——傅红兵。 傅红兵,听着有些陌生却又一辈子忘不了的名字,没错他就是我那谜一样的亲爹! 一封来自于1979年的信,稀里糊涂把我带入一团谜雾,谜雾的背后还是谜雾。 我想穿过谜雾触碰真相,这种“危险”的想法趋势我以身犯险,以至于多次命悬一线! 其中的“惊险”“离奇”乃至于“诡异”让我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事情过去很长时间,我开始试着捋顺整理,提起笔准备写下这段故事。 故事很长,一切要先从我的身世说起......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在那伯伯家长大。据那伯伯自己说,他跟我爹是生死之交,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 小时候我只把那伯伯当做父亲,把戴阿姨当做母亲,吃喝拉撒睡全部在他家。 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过外人,以至于后来我都忘了我姓傅不姓那。 然而一切都被一句玩笑话彻底击溃! 小学五年级,我与班上的一名同学发生争执。 双方互骂了足足五分钟,从爹娘一直问候到曾祖、外曾祖,最后实在词穷,他说出一句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话: “你就是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于是,我把他揍了...... 事实证明,行动永远比言语管用!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提起“野孩子”这个词,但是“野孩子”已经深深刻入我的心中。 从此以后我开始好奇自己的身世。 曾经无数次追问过那伯伯,可惜最后我只听到了三个字——傅红兵! 追问无果,我开始独辟蹊径,试图从一直敬而远之的奶奶口中探听消息。 奶奶住在吉林农村,一个能把“导航”转到“懵圈”的神奇村庄。 奶奶是领堂的出马仙,俗称“跳大神”。 我对奶奶的印象不是和蔼跟慈祥,而是“恐怖”。 没错!就是恐怖! 奶奶家的院子里永远挂着各式各样面目凶恶的面具,这些面具足以吓哭当时三岁的我,以至于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永久创伤。 从此以后,我对奶奶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 不过为了弄清楚我的身世,从上初中开始便硬着头皮看望奶奶。 时间一长,便也不觉得可怕,但也仅仅是“不觉得可怕”而已! 我冒着内心崩溃的巨大风险看望奶奶,不曾想得到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到此为止我似乎明白了,所有人都是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回避我的身世。 为什么?我在问自己! 我在心里为爹娘设计过无数身份,可惜没有一个能够得到验证。就好比买张彩票,却发现永远无法开奖...... 这种谜雾包裹的感觉很不好,让我没有丝毫安全感,我决定穿越谜雾,触碰真相! 深思熟虑之后,我制订了一份计划,计划的内容简单到令人发指,用两个字概括就是——闯祸! 没错!就是闯祸! 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持之以恒”的闯祸,就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最后再以“身世”相要挟,就会获得答案! 于是,计划开始...... “早恋”“逃学”“离家出走”等等。 只要你们能想到的青春期叛逆的标签尽管贴在我身上,因为我都尝试过。 事实证明,结果很不理想! 那伯伯仅仅用一招便让我的“绝密计划”付之东流,总结起来也简单到令人发指,那就是——纵容! 纵容到自己感到羞愧难当,恨不得将内裤套在头上,我彻彻底底的输了,毫无颜面可言! 从此我学乖了,不再去探究身世。 开始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慢慢编出了一套理论,我管它叫做“得不到理论”。 得不到父亲却有那伯伯; 得不到母亲却有戴阿姨; 得不到妹妹却有那蕾蕾; 他们就是我的家人。 得不到等于放屁,珍惜眼前的才是真理。 “得不到理论”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麻痹了我。 我开始慢慢相信,慢慢平和,慢慢沉沦。 以至于让自己相信一个道理——得不到就是理所当然。 我的生活从此回归正轨,“身世之谜”似乎早已随着青春埋葬在十八岁的叛逆中! 万万没想到,一封1979年的信能够闯入我的生活,寥寥数语便让“得不到理论”土崩瓦解。 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巨大的失落感中夹杂着丝丝兴奋,“野孩子”三个字似乎又在心中隐隐作痛。 “得不到理论”失去了理论基础,此刻不再对我起到任何作用! “傅红兵”三个字犹如烙印刻入脑中,让我挥之不去,就像日本杂技中女主角淫荡的叫声,萦绕在脑海...... 我清楚的知道名字背后一定隐藏着一段秘密,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我心中突然多出一种冲动。 我想穿过这谜团,解开困扰我多年的秘密。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当年会抛弃我? 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我的母亲又是谁? ......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面一闪而过,我有些头疼。 “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陆光离”少年有些腼腆。 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开始对他产生一丝好感,理由是他爹起名字貌似也不太着调! “陆卫国是......?” “俺爹!” 既然陆卫国是他爹,那他一定知道信中提到的“事情”,我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 “那信中说的......” “俺也不晓得!” 真他娘的干脆!干脆到只听开头便知道结局!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二了,因为写这封信的时候貌似还没他呢! “没吃饱?” 我看他一直盯着桌上的烧烤怔怔出神,试探性的问。 “恩!” 他很诚实!这是个不错的优点!我心想。 不过随后我便后悔自己的判断。 此前我一直认为“诚实”与“实在”不是一回事,事实证明:我错了! 他真的很诚实,也很实在,实在到自己包圆一桌烧烤,只留给我几根竹签子。 吃饭间,我才从他狼吞虎咽的间隙中听出了大概。 他叫陆光离,今年21岁。信中提到的收信人陆卫国就是他父亲。 他来自河南农村,他家的那个村子是有名的贫困村,他母亲在他小时候因为实在受不了穷日子,跟着他们村里的一个养蜂人跑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在这个世上除了他爹再无亲人! 这次来沈阳是因为他爹突然得了重病,前不久撒手人寰。 临走之前把这封信和这把小铜钥匙交到他的手上,让他按照信上的地址来找我。 等他来到沈阳之后才发现信上的地址早已经拆迁,陆光离第一次出远门,再加上一口浓重的河南话,前前后后打听了将近一星期才到这里。 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两天没进食了,眼睛都饿得冒蓝光。幸好门口的王大爷看着这孩子挺可怜,才把自己值班时候的泡面给他泡了一碗,让他在这等等看。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我,被我捡回了家。 至于他爹跟我爹之间的事,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只是一再强调那把铜钥匙是信物,他爹说只要是傅家的后人,一看便知。 “要不再来点?” 我看他吃完吧嗒吧嗒嘴,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试探性的问。 “也中!” 好吧!我承认第一次被诚实打败,而且败得特别惨! “冰箱有泡面,厨房有水,自己泡去!” 陆光离听完,屁颠屁颠的跑去厨房。 我突然意识到以他的饭量,吃穷自己家根本不成问题,一个村都很有可能! 我顺手拿起桌上的铜钥匙细细端详。 这铜钥匙倒也小巧,只有一元硬币那么大,造型简单质朴,没有多余的装饰,怎么看都像一把普普通通的铜钥匙。 看材质是黄铜做的,外表有些略微发暗,看来应该有些年头了,而且被人经常把玩。 我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观察了好几遍,最终确定这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铜钥匙,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如果说非要找出点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在钥匙把上歪七扭八的刻着一个字,仔细辨认才勉强看清是一个“禄”字。 但是自己刻的很潦草,看磨损程度应该不是他爹闲着没事刻上去的。除了这一点再没有任何发现! 根据钥匙的大小推断,倒像是开盒子之类的。难道我那亲爹还大发善心留给我一个传家宝? 想到这我笑了,我自小在那伯伯家长大,连一张亲爹照片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盒子。 看来只能明天去趟那伯伯家,看看他见没见过。就算是没见过,以那伯伯的眼力应该也能分辨出这把钥匙的用途。 反正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我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陆光离正端着泡面从厨房出来。 “傅归哥,你吃点不?俺给你再泡一盒?” “你自己吃吧!吃完了还有,管够!” 刚说完便有些后悔,因为我怕“管够”一词让冰箱惨遭涂炭。 看着陆光离大口吞食着泡面,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孩子其实挺老实,刚见到我张嘴就骂估计也是觉得委屈。 不管怎么说,陆光离跟我也差不多,都是没爹的孩子倒也挺可怜。 我转身走进卧室,在衣柜里面翻来翻去总算是找出一床被子。 没办法,我这人懒,一年到头就一床被子,戴阿姨不来我就不换,因为换了我也懒得洗。 “今晚睡沙发行么?我睡觉不老实,怕你吓着!” “中,俺睡哪都成!” 陆光离接过被子继续低头吃泡面,仿佛睡觉远远不如吃饱重要。 我心想:真是个怪胎。 拿着一个1979年的地址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一个陌生的人,怎么想我都觉得有点像小说情节! 反正不管怎么说,是我把陆光离从要饭花子的行列中捡了回来。 第4章 隐门暗室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各种片段在脑海中交织闪现。一直折腾到半夜。 睁开眼睛口渴难耐,睡眼朦胧准备喝口水。 陆光离此刻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看样子是在做春梦,我有点羡慕他。 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毛1爷爷,放在茶几上。 等我来到那伯伯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早晨九点。 不到五公里的路程居然开了足足一个小时,我在考虑是否应该换台老年代步车! “铛铛铛” “谁啊?” 那蕾蕾?屋里传来的居然是蕾蕾的声音,这让我深感意外。 这丫头自从高中毕业就屁颠屁颠跑去美国留学,平时一年到头看不到人影,今天怎么回来了? “嘎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一张俏脸从门缝中伸了出来,正是那蕾蕾! “蕾蕾?你怎么回来了?” 我发誓,这么问纯属好奇,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但是蕾蕾显然不这么想。 “怎么哥?不想我回来?” “哎呦喂!哪能呢!我都想死你了!成天跟戴阿姨念叨你!我的意思是回来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看见蕾蕾的脸色有变,我就知道要坏事!露出一脸媚笑赶忙解释。 我从小到大没怕过谁,蕾蕾除外! 她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随着我四处惹祸。 如果把我比喻成陈浩南,那她就是“包皮”,绝对的左膀右臂。 我们从小便心有灵犀,配合起来绝对默契。 我上房,她帮忙架梯子;我打架,她四处捡板砖;我拉屎,她回家取手纸...... 不仅如此,她胆子还大的出奇。 小时候我跟别人互殴,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那伯伯。都是独自在旁边找地方盘腿一坐,用手拄着脑袋观战。看到精彩之处还会拍掌叫好! 以至于后来产生一种错觉,总觉有动物园看猴子的嫌疑...... “哥!您可算了吧!我妈都说了,快三个月没看见你人影了!上哪鬼混去了?” 蕾蕾一边说,一边伸出三根手指,特意强调。 “哥不是忙嘛!你哥是啥人你不知道?咱俩光屁股长大,我能上哪鬼混去?” “你说谁光屁股呢?” ...... 可能你们会觉得蕾蕾是个假小子!那真是大错特错! 之前说的都是小时候的事,上学之后蕾蕾便改邪归正,正式回归女孩的行列。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句话说的实在有道理。如今的蕾蕾肯定算得上美女,而且还是大美女! “就你自己在家?那伯伯和戴阿姨呢?”我问道。 “我妈公司搞新项目开发,我跟我爸都吃了三天泡面了!我爸在书房呢!” 蕾蕾随手指了指,眼睛一直盯着电视。我扫了一眼,他娘的韩剧! 当我走进书房的时候,那伯伯正在把玩手中的香炉。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新收的货。 那伯伯之前在地质院工作。在我十五岁那年,突然辞掉工作,举家搬到沈阳,下海经商,做起古董生意。 不过他手中的香炉有些蹊跷。 通体鎏金,包浆匀称,提鼻子能闻到淡淡的麝香味,应该是清朝中期的官造香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炉身下方有三足,如今三足损一足,明显看得出修补痕迹。这让香炉的价值大打折扣,对于这种东西,那伯伯一向没兴趣。 “那伯,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算这几年没什么像样的宝贝,也别拿清中期的破香炉滥竽充数啊!” “哎呦!你小子眼力见长啊!”那伯伯打趣道。 “这是朋友的!让我帮着长长眼!” 就这破香炉还用长眼?连我都能一眼看出的破烂货!我心中满是不屑。 “你小子可有日子没见了啊!找着女朋友了?”那伯问。 “您抬举!我最近实在是忙!这不抽空过来看看您!” 说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最近生意都快闲出屁了,每天开店的任务就是——喝茶!两壶茶一泡尿是我近几个月人生的真实写照。 “你小子忙?忽悠谁呢?” 那伯伯闭眼睛都知道我在撒谎。 “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我有些汗颜!伸手拿出陆光离带来的东西,递给那伯伯。 “什么东西?”那伯问。 “一封信!” “谁的?” “我爹的!” “你爹的???” ...... 那伯伯看完信中的内容,脸上阴晴不定。眉头深深的皱起,仿佛在思考。 “那伯,信中说的调查是什么意思?” 那伯伯皱着眉看看我,缓缓的摇摇头。 我心中一凉,看来那伯伯也不清楚信中调查的事情。这意味着这封信就是无头案,将会永远成谜。 我突然想起陆光离带来的铜钥匙,或许会成为整件事情的突破口。 “那伯,跟这封信一起送来的还有这个!”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铜钥匙,递给那伯伯。 那伯伯拿着钥匙仔仔细细研究半天,眼神越发迷离。 似乎在思考问题。这种反应让我确信那伯伯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 “那伯,这钥匙您见过吗?” “没见过!” 那伯伯摇摇头,靠在椅子背上,长出一口气。 没见过?不可能! 那伯伯从看到信开始一系列反应足以证明他知道其中的事情!至少是一部分! 如果毫无所知,反应出来的不应该是思考,而是好奇或者迷茫。 “那伯,您老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我敢肯定您老知道里面的事!” 那伯听完这话的反应,再一次验证我的说法。 他皱着眉头,闭着眼靠在椅子背上。我能看见他的眼皮在不自觉的跳动。 心理学表明,当人回忆一件可怕事情的时候,皮下神经便会不自觉的痉挛,就像此刻那伯伯的眼皮。 什么事情能让那伯伯感到可怕?我十分好奇。 “那伯伯,您怎么了?”我试探问。 过了半晌,也没有回音。看着他靠在椅背上的痛苦表情,心中有些不忍。 “那伯伯?”我试着再叫一声。 “这些东西是哪来的?”那伯伯睁开眼,皱着眉幽幽问道。 “是信中收件人的儿子拿来的!”我答道。 “他叫陆光离!” 那伯伯点点头,再次陷入思考。 四周空气静的可怕,我能明显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就像死亡一般宁静。 我可以肯定,那伯伯一定知道些什么,只不过他在思考说还是不说,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 我从兜里掏出烟,点燃之后吸了一口。烟气经过喉咙直达肺部,一股闷呛感传遍全身,稍稍缓解紧张的情绪。 “给我支烟!”那伯伯道。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给那伯伯,并帮他点燃。 在我的印象中,那伯伯从不吸烟。不过从他夹烟的姿势分析,从前应该也是老烟民。 “怎么?没见过我吸烟?”那伯伯吐出一口烟雾,缓缓问道。 我呆呆的点点头。 “戒了几十年了!这封信让我有些心乱,就想着吸一口!” 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 “这把钥匙我没见过!也不清楚是干嘛用的!”那伯道。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心理清楚话还没说完!果不其然,那伯伯吸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至于那封信,我也只是了解一部分!” “一部分?” “对,关于罗布泊的那部分!” ...... 两只烟枪在书房中大肆吞吐,瞬间整个屋子变得有些呛。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因为我被那伯伯说的事情惊呆了! “您说您参加过考察队?进入过罗布泊?” “对!”那伯点点头。 “可是从来没听您老提起过呢?” “哎......” 那伯伯叹口气。 “这件事不能说也不想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将整件事都忘掉!永远不再想起!” 那伯伯在说话的时候,特意在“永远”两个字上加重音。他是在强调忘掉整件事情的决心! 如此说来,罗布泊中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而且让那伯伯至今仍无法释怀。 我猜测,这其中的发生的事肯定可怕甚至离奇,而且必定与我爹有关! “那伯,我爹是在罗布泊出的事?”我试探着问。 问完之后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一个字。 “是,也不是!”那伯幽幽答道。 这算是什么答案?开始肯定,然后否定!故意绕我?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 那伯伯犹豫片刻,慢慢起身,踱步来到背后书架旁,伸手转动了书架上的青花瓷瓶。 “咯吱”一声响动,背后的书架从中间缓缓分开,露出藏在背后的隐门。 我知道,那是那伯伯家的暗室,里面放着收藏的珍贵古董以及一个从德国进口的保险柜! 第5章 父亲的遗物 关于暗室的秘密,我是知道的! 那伯伯当初买的是四室两厅的房子,暗室原本是个衣帽间,在装修的时候按照吩咐特意留出来。 后来那伯伯自己动手加装机关,改成了如今的暗室。 小时候我也偷偷摸摸进去玩过,还不小心打碎过一个玉扳指。 据那伯伯所说那是清朝某位王爷的随身之物,如果放在今天足够在北京买下半间房。 知道真相的我越发觉得当初手欠,天生就该是“剁手族”! 如今那伯伯打开暗室是什么意思?这里面除了价值连城的古董,就剩下一个从德国进口的保险柜! 我发誓,保险柜从来没有打开过! 当然不是不想,是没有技术...... 德国的保险柜共有三道密码锁,我曾经偷偷摸摸研究过一下午,后来果断放弃,因为我被电尿了...... 保险柜的设计者相当缺德,本身三道复杂无比的密码锁已经足够防盗,还非要画蛇添足加上另外一道程序——放电。 也就是说,只要你输错密码,保险柜本身就会放出电流。这种电流不会致人死亡,只会让你浑身一哆嗦,从头到脚麻酥酥的! 这种感觉绝不好受!因为我就被这种电流摧残一个下午,直到尿裤子都没感觉。 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隐隐觉得头发还是竖着的,并且还在不停放电。 在我的印象中,那伯伯从没打开过保险柜! 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装在如此精密的保险柜中。我猜测一定是压箱底的宝贝! 不过结果令我很失望! 偌大的保险柜里只有一个盒子和几张叠起来的信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心中十分懊悔! 曾被电流折磨到尿裤子的我,如今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奇珍异宝,只有一个破盒子和几张信纸。不由得感叹:当初真他娘的缺心眼儿! 我突然意识到小时候的自己不仅手欠,还有点脑残...... “那伯,这是什么东西?”我十分好奇。 “遗物!”那伯答道。 “谁的?” “你爹的!” “我爹的???” ...... 熟悉的对话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惊讶的人是我! 我将信将疑的打开信纸,一纸小楷迎入眼帘。字迹看着非常眼熟,与陆光离带来的信如出一辙。 只不过字迹很潦草,写的时候应该很匆忙。 信的内容如下: 老那: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已经醒了。这是一个好消息,我也可以放心了! 前天晚上你突然晕倒,额头烫的厉害。估计是伤口感染所致。 好在总部派来救援的飞机第二天中午准时到达,这才将你送到医院,要不估计小命难保! 如果你死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当初是我硬拉着你参加考察队,真的不曾想发生意外,还是接二连三的意外! 先是突然消失的水井和平白无故出现的脚印,然后是害死巴郎的怪物以及听懂人语的畜生。这些怪事纷至沓来让我心中隐隐不安。 最后一场毫无征兆的沙尘暴,让我们鬼使神差的找到德国鬼子的营地,发现诡异的日记本。 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我想巧合中暗藏必然! 从那块玉佩开始,你就追问我参加考察队的真正目的。我故意避而不谈,不是因为信不过你,而是整件事情太过诡异,不想让你牵连其中。 其实开始参加考察队只是为了一件家族事,有些猜测需要得到验证,所以发生怪事的时候我并未多想。 直到那本日记中提到“玉佩”,才明白原来整件事都与我脱不开关系!看似巧合实际暗藏联系,至于其中的关联我还没有完全缕清脉络。 我的家族很特殊,可谓迷雾重重。几代人的生命只为了探求一个真相,别人很难理解其中的玄机。 当我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之后,也不得不面对事实,宿命终究是宿命,逃不掉,躲不过! 925小组已经出发,开始探寻“玉佩”下落。对我来说并不是好消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玉佩”意味着什么。 他们永远不会理解日记中“沦为撒旦的奴隶,永远与上帝无缘”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也许当他们得知真相的时候,一切都已来不及。因为他们已经沦为撒旦的奴隶,就像傅家人一样,永远逃不掉...... 整件事不是因傅家而起,却与傅家息息相关,我不能再让无辜的人白白丢掉性命,即使苟活,也难得心安! 整整一夜未睡,最终决定返回罗布泊。要抢在925前面找到玉佩,让事情恢复本来的模样。 这些话之所以不当面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牵扯其中。罗布泊的诡异我们有目共睹,此去必然危险重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必陪我赴死,但我有要事相托! 首先是兰凤。 兰凤已经怀孕,肚子里面是傅家的骨血。 你回去之后千万别提罗布泊的事情。如果问起就说我在继续执行任务,千万别动了胎气。 我可不想断后,也不能断后! 如果傅家断了香火,我就是罪人,家族的罪人! 其次是我回罗布泊这件事。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告诉你已经十分后悔,千万别再让其他人知道。傅家人已经背负太多罪孽,生有余孽,死有余辜! 最后是盒子。 你手中的盒子是傅家人的传家宝,一定要收好。如果我回不来,你就自己留下吧! 如若将来我儿子或女儿问起整件事情,你就将盒子给他。以后的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依旧是宿命,但愿所有事到此为止。 在结尾,我想跟你说声抱歉,别问我为什么,很多事我无法回答,也包括这件事! 不及话别,只道珍重!永远珍重! 傅红兵 1980年5月28日 ============================================== 读完信,我有些头疼。 洋洋洒洒几张信纸只写着三个字——看不懂! 我彻底被这封信搞糊涂了。 没头没尾却抛出一串谜团,我需要捋顺一下思路,先从逻辑开始。 首先是我爹的死因。 基本可以确定,我爹参加考察队并不是直接死因,而是死亡的起因。 怪不得那伯伯当时的回答如此奇怪,现在想来确实如此。参加考察队只是死亡的起因,而真正的死因却是在此之后孤身前往罗布泊。 为什么?为什么要再次前往罗布泊? 信中说是因为家族事。 可是什么家族事值得以身犯险? 我想不通,何况信中说当时兰凤已经怀孕。 如果没猜错的话,兰凤应该是我的母亲。 其次信中提到的日记和玉佩又是怎么一回事? “玉佩”可以说是我爹的直接死因,而且与信中所谓家族事息息相关,它的出现直接导致我爹以身犯险前往罗布泊。 那么“玉佩”到底代表什么? 还有信中提到的日记,居然用到“诡异”二字! 这足以说明“日记”的不同寻常! 那么它是谁的日记呢? 最后是对傅家人的评语“生有余孽,死有余辜”。 罪孽从何而来? 为何会背负如此罪孽? 是另有所指吗? 我想不通! 整件事情让我心乱如麻,很快便陷入思维怪圈。 两封信间隔时间不足半年,却抛出无数谜团,谜团与谜团之间相互缠绕,根本找不到头绪! 以上只是逻辑问题,还有很多客观疑问。 消失的水井? 凭空出现的脚印? 害死人的怪物? 听懂人语的畜生? 毫无征兆的沙尘暴? 德国鬼子的营地?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胡言乱语? 这封信简直就是天书! 每个字我都认得,凑在一块就不认得。 我头疼的厉害,大脑细胞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多得疑问,心中开始血气上涌,引来一阵干咳! “没事吧?”那伯关心的问。 “额...没事...” 我努力平复思绪,试图将问题全部抛开,脱离黑洞。但是所有的疑问就像是黑洞的巨大引力,不停的拉扯我。 “要不...休息一下?”那伯有些担心。 “额...不用...” 我深吸几口气,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不能随着问题深陷,里面是无尽的深渊。 必须要保持理智,让自己成为局外人。 没错,就是局外人! 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看清整件事。 我试着转变思路,重新捋顺逻辑脉络。 先是陆光离拿着信和钥匙找到我,信中说我爹去罗布泊的目的是调查事情; 然后我拿着信来找那伯伯,想要得知调查的事情是什么,但是那伯伯也不清楚,只是了解罗布泊的那部分,因为他们一同参加过考察队。 一同参加考察队? 我突然找到了两件事的交叉点,交叉点就是——考察队! 仿佛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终于找到被我伸手抓到,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之所以有所关联,都是因为“考察队”。 那么直觉告诉我,考察队就是事情的起点,也是目前唯一可以获知真相的线索,因为当事人就在我的身边! “那伯,考察队当年到底遇到什么怪事?让您跟我爹都讳莫如深?”我皱着眉问。 那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茶杯征征出神。 我注意到他的腿不自觉的抖动,这种动作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闲的,这显然不是;那么另一种可能就是——紧张。 从日期上推算,事情过去整整三十年,就算是再可怕的事也早已化作尘埃。 考察队当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我禁不住好奇。 “要不...您说说?”我试着问。 那伯伯抬头看着我,略显犹豫。不过眼神出卖了他,因为从中看到一丝无助。 那伯伯想找人倾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当负荷已满,能做的只有倾诉,虽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却可以带来心理上的宣泄。 我静静的注视着那伯伯,等待他的决定。 心理压迫最终促使那伯伯开口,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第6章 综合考察队 在讲诉整段故事之前,有必要说明一下。 关于我爹的故事很长,那伯伯从上午一直讲到天黑。 我基于那伯伯的口述并加以整理,捋顺先后顺序,配合时代背景讲诉整个故事。 其中的离奇乃至诡异,让我犹豫很久。 在此之前,我一直试图从中找到终点,却不曾想它只是整件事的起点。 故事要从1977年开始说起...... 这一年对于那伯伯和我爹来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他清楚的记得那是1977年10月21日的早上,他父亲从外面兴冲冲的跑回来,丢给他一份当天的《北京日报》。 他拿起报纸,只见上面写着醒目的大标题《燕牌自行车质量差劲亟待提高》,在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该厂领导人必须纠正“皇帝女儿不愁嫁”的思想。 他扫了一眼,狐疑的看着父亲,心说:咱们家的自行车好像是永久的! 他父亲伸手一指,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报纸的左下角写着一个小标题《中国将正式恢复高考》。 里面写道:近日,教育部在北京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10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招生对象有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原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 他看完之后,赶忙骑上他家的永久牌自行车,朝着新华书店飞奔而去。 这一年那易正好24岁。按照现在的理解来说,这个年龄已经算是大龄考生了。可是在那个年头,比那易岁数大的多了去了。 1977年冬天,已经停止了10年的高考终于恢复了。高考当天的场面可谓是壮观非常,光是带着老婆孩子来高考的就占了一大半。 他原本学习就不错,再加上脑子聪明,很多东西一看书便捡了起来,最终被北京大学地质系录取。 我爹也在这一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北京大学地质系,与他成为了同学兼室友。 他是老北京人,而我爹则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 后来他听我爹提起过,说我们家祖籍原是山东蓬莱,后来太爷爷赶上连年战乱不断,先是流落河南,最终定居黑龙江,后来跟着我奶奶来到了沈阳。 两个人在一起鬼混两年,造就了两个人雷打不动的战友情谊。 1979年秋天的一个中午,那易正在宿舍午睡,傅红兵异常兴奋的回来,刚进屋就直嚷嚷,破锣般的嗓门直接将那易从春梦中吵醒。 “你丫的撞邪了?”那易骂道。 “滚犊子!有好事啊!想知道不?” 以那易的经验分析,傅红兵说有好事,基本就离倒霉不远了。 果然不出所料,傅红兵嘴里的“好事”就是一份下发到北大的红头文件! 文件内容是国家准备成立一只综合考察队,进入罗布泊腹地考察。 因为地质院人手不足,所以准备从北大抽调两名地质系在校生作为助手参与考察。 那易扫一眼便失去兴趣。 心想:这算是好事?罗布泊人迹罕至,鸟不拉屎。去那考察简直就是太监开会——无稽(鸡)之谈。 不过傅红兵倒是像打鸡血一样,从未来愿景一直讲到政治觉悟,吐沫横飞,最后总结一句话:老那!你要是不去可别后悔! “咱俩能行吗?”那易有些怀疑。 “艾玛啊!咋不行呢?给句痛快话!去不去?” “额...那就去吧!” 两个人作为北京大学地质系77届的学生,又是老师的得意弟子,申请过程异常顺利。 1979年12月中旬,文件得到了正式批复,审核通过,两人顺利进入综合考察队。 1980年三月,春节刚刚结束,两人收到通知,一起踏上了前往新疆的专列。 两人下专列,被部队专车接到新疆科学院。 此时新疆科学院已经被部队戒严,两人终于意识到此次考察恐怕不同寻常。 随后的两个月,在新疆科学院秘密地下会议室里,两人才慢慢了解此行目的。 此次考察队的任务并非寻找植物,而是寻找病毒,一种寄生在植物枝叶上的变异病毒。 1964年随着一声巨响,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在罗布泊试爆成功。 但是随后罗布泊地区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状况。 最先进入原子弹爆炸实验区的是名军人,仅仅几个小时后,身上开始起水泡。随后开始出现昏厥、神志不清、浑身颤抖的情况。 军人被送往医院后,医院的医护人员完全无从下手,根本无法触碰患者的肌肤,只要轻轻一碰,就是一层皮。 三天后军人的双脚开始溃烂,最终伤口感染死亡。 医院对尸体进行尸检,尸检的结果表明死者体内核辐射严重超标,并在其脚踝处发现了未知病毒。 刚开始新疆军区并未重视,只是当做个例草草收场。直到发生多起军人死亡事件,新疆军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这种病毒感染者开始都以为是脚气,直到多例患者死亡新疆军区才开始封锁消息,并把病毒样本及报告秘密上报。 上级获得病毒样本后,组织多位医学家进行研究,最终得出结论:这是一种核裂变后产生的变异病毒,想要治愈必须找到变异前的病毒原体。 不过在1964年至1969年这五年间,也仅仅只发生了十几例。 从1970年开始到1979年间,再未发现类似病例。慢慢的上级和军区就淡忘了这件事。 1979年春天,新疆地区再次出现疑似病例,而且传染速度超乎想象。 一人得病,一夜之间就能感染整个村子。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新疆地区感染病毒死亡的人数达到几千人。 新疆军区先是封锁了消息,然后再一次将此事秘密上报。 恰在此时,彭教授结束第二次罗布泊考察。 在对植物样本深入研究时,竟然意外发现寄生在植物上的变异病毒。 由此推断,这种病毒原体极有可能具有寄居特性,而且最有可能的寄生体便是植物。 1980年5月,考察队乘坐三辆吉普一辆卡车,浩浩荡荡驶入罗布泊。 罗布泊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的东南部,原本是一片湖泊,形似人耳。后来不知何原因水源枯竭,形成大片盐滩。 盐滩经过岁月的侵蚀,逐渐崩塌,形成如今的荒漠。 那易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车里除了傅红兵以外,还有地质院刘教授和两名超科委研究员。 超科委,全称:中国超自然科学研究委员会。傅红兵头回听说如此怪异的名字,于是施展“不要脸”绝技,准备问个究竟。 “大兄弟,你们单位叫超科委啊?” 两人点点头。 “啥叫超自然科学啊?” 两人摇摇头。 “直说吧!超科委是干啥的?” 两人扭头看向窗外。 ...... 傅红兵吃瘪的次数少之又少,这次是彻彻底底栽了。超科委两名研究员根本不搭茬,纵使我爹脸皮再厚,也略显尴尬。 “咳咳...红兵啊!罗布泊的地貌很有意思,沙堆经过岁月侵蚀,千奇百怪,外形与动物神似...” 刘教授轻咳一声,岔开话题,给傅红兵找台阶。 “艾玛啊!别说!还真是...” 傅红兵就坡下驴。 “刘教授,您看那沙堆像骆驼不?” 刘教授顺着傅红兵手指的方向望去。 “红兵啊!那就是骆驼!” ...... 第7章 消失的水井 队伍从乌鲁木齐出发,中间在库尔勒市休整一晚,于第二天下午到达距离罗布泊最近的县城——若羌县。 若羌县别名也叫楼兰,是中国辖区总面积最大的县,其管辖的地理面积是现在浙江省的2倍。 不过辖区面积大,却多为荒漠,总人口只有3万人左右,而且少数民族占总人口的40%。 若羌县便是此次考察的大本营。最终考察目的地位于罗布泊腹地湖心地带。 之前彭院长两次考察的地点都是处于罗布泊边缘。所以此次不同以往,想要穿越罗布泊腹地,就必须找到经验丰富的向导。 这事对于考察队来说不难,手中拿着中央开具的介绍信,直接去了当地村部。 说是村部,其实就是一间土坯房。门口挂着块木牌子,上面用碳灰写着——楼兰村村部。 村长是个70多岁的汉族老头,长得精瘦,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个头不高,稍稍有些驼背,双眼炯炯有神。 众人出示介绍信后,村长的反应吓了众人一跳。 村长一把握住彭院长的手,顿时泪如雨下。 “首长啊!主席他老人家还好吗?” 彭院长略感诧异。心想:主席逝世这事不知道啊? “老哥!主席他老人家驾鹤西去了!” “啊?去哪了?” 村长有些耳背。 “去那边了!” 彭院长一边说一边指着西边。 “主席他老人家在门外站着呢???” ...... 其实不能怪村长,村里穷得连台收音机都没有。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 老村长亲自给我们介绍了一位向导,是个蒙古族的小伙子。 小伙子叫巴萨,大概有二十四五岁的摸样,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 据老村长说,巴老爹原先就是给过往驼队做向导的,巴萨从小就跟着父亲多次进出罗布泊。 现在父亲年岁大了,已经不能再给别人走货,于是巴萨子承父业做起了向导。 可能由于汉语不太流利的原因,巴萨不是很爱说话,一说话就脸红,不过身体倒是壮实,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腰间别着一把弯刀。 队伍安顿好之后,晚上就住在了村部里。 安排在这里算是最高待遇,相当于总统套房。因为这里是村中唯一有电灯泡的地方。 说是村部,其实就是老村长自己家。 白天牌子挂上当村部,晚上牌子摘掉就睡觉。办公居家两不误,也算得上思维超前。 老村长特意炖了只大公鸡给这些北京来的“首长”改善伙食。 十五人的队伍,分食一只鸡,鸡骨头咬碎都不够。不过村子实在太穷,谁都不好意思说。 但是据那伯伯所说我爹的脸皮是鞋底做的,而且是超耐磨那种! “村长啊!就整一只鸡啊?”我爹问道。 老村长有些尴尬点点头。 “艾玛啊!你挺抠啊...” ...... 那易翻个大大的白眼,悄悄照着傅红兵屁股踹一脚。 “老那,你踹我屁股干啥?” “试试弹性!” ...... 老村长见此情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哎...都怪我们村穷!...全家就这一只鸡...本来打算过年吃的...要不再吃点红薯?” 众人听完好不尴尬!一群北京来的“首长”撇着嘴丫子把人家过年养的鸡给吃了。 彭院长听完也是好一阵汗颜,朝着助手小胡使了一个眼色。 助手会意彭院长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大团结。村长一看北京首长要给钱,哪里肯要? 赶紧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北京首长吃只鸡还能要钱?这如果让主席老人家知道了,我这脸往哪放啊? 那易看村长死活不要,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大爷,这钱您可得揣着!主席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就经常教育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您这钱如果不收,我们可是犯纪律的!” 村长听那易一说,才不情愿的接过那几张大团结。 老村长拿着钱有点不知所措。 “也中,回头用这钱再给村里挖口井,省的还得上邻村去打水......” 彭院长在一旁听见老村长念叨,就有些好奇。 “老哥,你们村没有水井?怎么还要去邻村打水?” “哎...” 老村长长叹一声。 “原本村东头有口水井,水不多但勉强够吃!可是不知啥原因,三十多年前水井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众人诧异。 “哎!估计你们也不信!可是井确确实实没了!而且周边几百米寸草不生!也不知道咋回事!” “寸草不生?”不知何原因,考古学院的王教授突然来了兴致。 “老人们都说这地下有妖怪,妖怪吃水所以就把水井搬走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只能去旁边村子挑水吃。因为没有水,什么东西都养不活,所以村子才穷成这样!” 搬走水井这种事众人自然不会相信。但是水井凭空消失确实蹊跷的很。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了人家过年的大公鸡,总得做点什么。 “老刘,要不你过去看看?”彭院长商量道。 “行!” 刘教授痛快的答应。 “那易红兵,你俩跟我一块过去瞧瞧!” 三个人在老村长的带领下,来到村东头。 远远就看见一片空地,凑近之后发现真如村长所言,空地上连根杂草都没有! “老哥!井在哪呢?”刘教授问。 “就在俺脚下!” 刘教授狐疑的走过去,蹲下仔细打量,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那易和傅红兵也是一脸怀疑的神色。 刘教授掏出地质铲准备看看土层,结果发现土质十分坚硬,费半天劲才铲下一块小土旮沓。 刘教授越发觉得奇怪,罗布泊地区的土质多为沙土,十分松软,这地面怎么会如此坚硬? “老哥!这块地有人夯过?”刘教授问。 老村长摇摇头,一口咬定:没有! 据老村长说,这里距离村庄有将近二里地,平时除了打水没人过来!更不会有人闲着夯地! 那就奇怪了!没有人夯地就能如此坚硬? 刘教授举起土块,借着手电光细细打量,突然发现了蹊跷! 这土块里居然夹杂着石灰!!! 那就难怪这块地会寸草不生,土质里面含有石灰,任何植物都活不下去。 可是石灰是哪来的呢?刘教授想不通。 “老哥!这土里的石灰是你们弄得吗?” “石灰?啥是石灰?” 老村长一脸迷茫的反问道。 根据老村长的反应基本可以断定,石灰肯定不是村里人弄进去的! 那会是谁? “老哥!井没了,就没试着再打一口?”刘教授问。 “哎...”老村长叹口气。 “打不了喽!打井的都说地下没水了!” “没水了?” ...... 三个人无功而返,回去之后把情况说了一遍。随手将土块递给彭院长。 彭院长是植物学的专家,对于地质没什么深入研究。但是考古学院的王教授听完介绍,似乎想起什么。 王教授接过土块,借着灯光仔细打量,脸上的表情越发迷离。随后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老彭,这好像是封土!” 封土?众人都是一惊!封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下面就是墓葬! “老哥,水井消失前有啥响动没?”王教授问。 “没啥响动!地震算不?” “地震?” “对!一天震两次!我们村的房子还塌了两间!” ...... 若羌县地处东经86°北纬36°,确实在一条地震带上。不过地震带不算活跃,而且若羌县处于震心边缘,地震对村子的影响不大! 但是真如村长所说,能够震塌房子的地震至少7级以上!如果边缘地带能感受到7级以上震感,那震心地带岂不是要10级以上? 如此剧烈的地震不会不被记载,但是刘教授回忆关于三十几年前的记录中,并没有关于新疆地区地震的只言片语。 如此说来,当年的震感很可能不是来源于地震,而是盗墓! ...... “盗墓?” 我有些惊讶! 消失的水井怎么会跟盗墓发生关系? 这根本就是毫无关联的事情。 “难道盗墓贼把水井挖塌了?”我打趣道。 “不是挖塌,是震塌了!” 看着我诧异的目光,那伯伯开始给我逐条分析原因: 首先爆破巨大的冲击力可以带来强烈震感,如果距离太近的话跟地震没区别; 其次如果墓葬就在水井下方,爆破的威力足以破坏水井,让水井坍塌; 最后水井坍塌,盗墓贼怕引起村民警觉,便连夜将水井埋入地下,并用工具将地面夯实。 他的分析看似无懈可击,不过我还是发现一个问题! 盗墓贼是谁? 能闹出如此动静的盗墓贼一定具备两点特征: 首先,必定是团伙作案。 因为能在一夜之间,将坍塌的地面夯实,让一切毫无痕迹,这必定不是几个人能做到的。 其次,盗墓贼肯定是外行。 敢动用炸药爆破盗墓的肯定不是专业盗墓贼。 原因是炸药动静太大,容易引起察觉。 专业盗墓贼根本不需要爆破,直接找到墓室位置垂直打盗洞,这样似乎更加省时省力。 “业余团伙作案?”我问道。 那伯伯点点头。 “会是谁呢?难道就不怕被发现?” 敢动用炸药爆破盗墓的盗墓贼,智商实在感人。 “当时我们也很纳闷!” 那伯伯喝口茶,幽幽说道。 “所以王教授就问老村长,村子里面来没来过外人,老村长说没有,除了一伙逃兵!” “逃兵?” “对!国民党逃兵!”那伯伯点点头 “这么说,是他们盗的墓?” 国民党逃兵完全符合业余盗墓贼的特征,所以我不由得猜想。 “也许是吧!” 那伯伯叹了口气。 也许是吧?难道没有继续调查?我有些疑惑。 “没有!” 那伯伯摇摇头。 “我们这次考察的任务是病毒样本,情况十分紧急!楼兰村的水井虽然古怪,却只是个意外,所以当时并没有深究!” “回来之后没去看看?” 任务紧急,不去深究勉强可以理解。 但是考察结束后为什么不去调查呢?我十分不解。 “考察队除了我跟你爹,都没有活着回来......” 第8章 神秘的脚印 第二天,众人在向导巴萨的带领下,向罗布泊腹地挺近。 谁都没有发觉,此时的罗布泊仿佛一只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慢慢露出骇人的獠牙。 考察队的卡车被留在若羌县,车上的给养全部转移到十匹骆驼身上。这是巴萨的建议! 他本打算让大家全部放弃汽车,改骑骆驼进入罗布泊。 理由是罗布泊沙土松软,汽车的轮子会时常陷入其中。如果遇到流沙,很可能吞没整个车队。 但是经过再三讨论,大家还是决定坐着吉普往里走,将最沉重的卡车留在大本营。原因是彭院长的身体! 其实在来罗布泊之前那易和傅红兵就发现彭院长脸色不好,每天都要按时吃药。 后来才知道彭院长早就身患癌症,在此之前一直在上海接受治疗。 上级正是考虑到彭院长的特殊身体状况,才额外安排一名医务兵随行,方便路上随时照顾彭院长。 可是当大家真正走入罗布泊后,就对早晨的决定悔恨不已。 “艾玛啊!咋地了?又陷进去了?” 傅红兵一边开车门,一边嚷嚷。 这已经是第六次陷入沙土中,整整一上午屁股都没坐热乎,光是推车就累了一身白毛汗。 正如巴萨所说,罗布泊边缘地带全部都是细细的黄沙,吉普的四个轮子经常陷进去。 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一天下来也不过走出去50多公里,这照比昨天的计划慢了一半。 眼看天色变暗,巴萨开始招呼众人原地搭帐篷生篝火,准备休息。 罗布泊的天气真是有些捉摸不透,白天气温高达四十三四度,热的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太阳一落山,气温马上骤降到零度以下。 好在大家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从行李中找出御寒的衣物。 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吃着用热水泡开的压缩饼干一边烤火。 彭院长不太满意今天的行进速度。特意找来巴萨商量明天行程。 巴萨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再往前走几十公里,行进速度就会快上许多。 因为越往里走沙土层越硬,车轮陷入沙土中的情况就会越来越少。 彭院长虽然心急,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作罢。因为身体的原因,彭院长吃了药没多久就睡下了。 剩下的众人围着篝火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没一会便各自散去回帐篷休息了。 巴萨特意叮嘱,沙漠里面有狼群出没,所以要有人值夜班。 最后经过商议那易和傅红兵负责头半夜,两名负责警卫的战士负责下半夜。 两人围坐在篝火旁闲聊,慢慢来了困意。 今天总共行进不到五十公里,有一半是靠人推的!因此累得人困马乏,没一会便打起鼾声。 那易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见有些声响,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那易往旁边一瞅,傅红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打起盹来。 此时正依偎在一旁,打着鼾声,哈喇子流了一地,看样子梦中不知道抱着谁家的闺女正在那亲热呢。 那易本想叫醒他,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时候把他弄醒,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那易往四周望了望,没见到有什么动静。心想可能是自己刚才睡觉的时候做梦了,想到这那易换了个姿势就要躺下。 正在这时,远处的驼队突然传来了一阵“唦唦”声,这声音不大,听上去就像是脚踩沙土的声音。 那易急忙竖起了耳朵,屏住呼吸仔细去听。 没错!确实是有动静! 那易顿时睡意全无,慢慢的站起身来,伸着脖子往驼队的方向瞅了瞅,可惜夜色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那易从火堆中抽出一根木棒,慢慢往驼队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突然听见耳边的“唦唦”声消失了。 那易心中奇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其实驼队就在营地的左侧,走过去也就几十米的距离。只不过戈壁滩上没有任何光源。 此刻的那易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走着走着,那易突然听到前面又响起了“唦唦”声,那易握了握手中的木棍,仗着胆子低声问道: “谁?谁在那?” 这时突然一团绿影在眼前一晃而过,那易顿时吓得“妈啊”一声,闭着眼睛挥舞手中的棍子就是一顿乱抡。 那绿影似乎也被那易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易的乱棍便到了眼前。 那绿影被逼的上蹿下跳,一边躲闪一边大声的骂道: “瓜娃子!不要抡喽!” 那易狐疑的睁开眼睛,只见绿影不是怪物,而是超科委的老胡。 老胡身上穿的是一身绿军装,黑夜之中就好似一团绿影。 那易看完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是虚惊一场! “胡哥,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刚才把您当怪物了......” “你个瓜娃子!” 胡研究员一边掸着身上的灰一边说: “你拿个木棒棒做啥子嘛?弄得老子灰头土脸的撒!” 那易见状,赶忙上前帮着胡研究员掸灰。 “胡哥,我真不知道是您在这啊!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干嘛啊?” “老子过来撒泡尿,尿到一半你个瓜娃子就过来喽!” 那易不自觉得往胡研究员的裤裆瞄一眼,只见此刻湿了一大片!怪不得刚才闻到一股子尿骚味...... “老子本盘算着尿完再跟你讲喽!可谁知道你个瓜娃子见老子就抡,你看这裤子搞得!哎......” “哎呦,胡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睡着觉就听着这边有动静,赶忙就起来看看,结果....结果就看见一团绿影一闪而过,所以我才......” 胡研究员摆摆手,叹了口气。 “哎,算我倒霉了撒!” 说完又对那易没好气的补充道: “你个瓜娃子,不要再拿个木棒棒乱抡喽!” ...... 那易见胡研究员走远之后,翻了个白眼,心说话:撒尿耽误你说话啊?我问的时候不吱声,还怪上我了? 那易虽然心中不服,但是也知道这事是自己理亏。 毕竟人家尿了一裤子,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又没法洗,明天一上车还不得弄一车尿骚味? 想到这,那易吐吐舌头,拿起手中的木棍准备往回走。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又传来了“唦唦”的声音。 这一下可把那易吓坏了,只觉得一瞬间头皮发麻,心想:这胡研究员不是刚回去吗?这声音又是谁呢? 想到这,那易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棍,此时的木棍已经没有了火光,刚才一顿乱抡早已经灭掉了。 见状那易立马有些心虚,心说话这黑灯瞎火的,万一钻出来个什么东西来可如何是好? 那易一把扔掉手中的木棍,撒丫子的往篝火处跑去。 跑到篝火旁,那易顺手从里面抽出一根着的正旺的木棍,然后使劲踹了一脚在旁边呼呼大睡的傅红兵。 “红兵,你丫的别睡了!有情况!” 那易这一脚踹的可不轻,本来用胳膊拄着脑袋睡的正香,结果被这一脚踹了一个狗啃屎,吃了一嘴的沙子。 傅红兵倒地之后就是一激灵,“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看见眼前正举着木棍的那易,傅红兵顿时就来了脾气,刚想开口却被那易抢先了一步。 “你丫的赶紧拿根木棍跟我走,驼队那边有情况!” 说完就弓着腰握着木棍一边照亮一边往驼队的方向摸了过去。 傅红兵被那易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来不及多想,紧跟在那易的身后。 两个人慢慢靠近驼队,走在前面的那易突然一摆手停下了脚步,然后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过了半晌,也没听到什么动静!那易心里就开始嘀咕:真他娘的怪了,一眨眼的功夫这声音居然没了? 傅红兵被那易的举动搞得紧张兮兮,竖起耳朵一个劲的听。 可是听了半天除了骆驼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傅红兵顿时就不愿意了。 照着那易的屁股就是一脚,心说话:你个猴崽子,踹我一脚还在这故弄玄虚吓唬我!看我不踢死你! 那易毫无防备,被傅红兵一脚踢的结结实实,滚了一圈才停住。 “你丫的有病啊!” 那易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嚷嚷。 傅红兵被那易这一骂,顿时乐了,笑骂道: “蹩犊子玩意儿,让你踢我!踢完了还吓唬我!你以为我缺心眼啊?” “你丫的爱信不信!刚才真有动静!不信你过去瞅瞅!” 傅红兵嘿嘿一笑,心说:到这时候你还跟我装?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我今天就让你彻底死心! 想到这,傅红兵握着手里的木棍,朝着驼队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那,有能耐你别跑!你就跟着我!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动静!” 那易听完,咽了口吐沫,握紧了手中的木棍,跟着傅红兵走近了驼队。 傅红兵一边在前面走,嘴上还一边嘟囔: “老那,你说你贱不贱?我正搂着我家兰凤睡觉呢!你他娘的一脚就给我踹醒了!你赶紧赔我兰凤!” “你丫的能不能要点脸?兰凤瞎了眼能看上你?” 傅红兵口中的兰凤是当时北大中文系的,比他小一届。是当时全校男生心中公认的校花。 那易早就知道傅红兵喜欢兰凤,还曾经给兰凤偷偷写过信。 傅红兵听完那易的话,不但没有气急败坏,反而转头对那易咧嘴一笑。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南方的小姑娘就喜欢我这样的东北老爷们,谁像你成天阴阳怪气跟个太监似的,人家根本看不上!” “你丫的才是太监呢!小爷要是搁在清朝最不济也是个小贝勒!就凭你刚才骂小爷那几句都够砍你八个脑袋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斗嘴。 突然走在前面的傅红兵站住了,后面的那易推了一把傅红兵。 “你丫的在那绣花呢?你倒是走啊!” 说完,抬脚就要往前走。 这时傅红兵突然一把拉住那易,伸手指着地面疑惑的问道: “老那,你看这地上是什么?” 那易顺着傅红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沙土中赫然印着一个脚印。 那易并没多想,不屑的说道: “有啥可大惊小怪的?刚才姓胡的在这撒尿弄得!” “不对!你再瞅瞅!” 傅红兵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脚印,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紧张。 那易从傅红兵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异常。 他知道傅红兵这人平时正经话不多,如果一旦正经起来,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真的出事了...... 那易赶紧凑过去蹲下身子借着木棍的火光细细打量地上的脚印,看清之后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地上印着一个成年人的脚印,奇怪的是脚印脚趾分明,赫然是光着脚印上去的! 那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刚才老胡来的时候没穿鞋?”傅红兵狐疑的问。 “你家撒尿不穿鞋啊?”那易不屑。 “万一脱了鞋尿的呢?” “滚......” 此时的那易也搞不清楚这是谁的脚印。不由得想起“唦唦”的响声!难道罗布泊里还有别人? 傅红兵也是一脸狐疑,继续追问道: “你确定没整错?” “我还帮他掸灰来的!明明看到他脚上穿着鞋呢!怎么可能弄错?”那易信誓旦旦的解释道。 “那他娘的就怪了,这是哪个瘪犊子玩意儿留下的呢?”傅红兵自言自语道。 “老那,这事咱们是不是得告诉彭院长他们一声?” 那易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 “我看还是算了吧!万一是哪个倒霉催的闲着没事印上去的呢?这大半夜的咱们要是真的把大家伙弄醒了,也不好交代啊!” 傅红兵听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两人研究一会,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起身到四周仔细查找一圈,发现除了这个脚印外再没有其他类似脚印。 两人疑惑重重的回到篝火旁,早就没了睡意。 傅红兵眉头紧锁,仿佛是在思考问题。一直到两名战士出来换岗,期间竟然一句话没说! “红兵,你丫的想什么呢?”那易回帐篷悄悄问道。 “没想啥!” “你丫的说实话!” “想兰凤呢!看看之前的梦还能不能续上......” ...... 第9章 荒漠沙民 人类对未知事物永远充满敬畏,尤其是还没来及弄清楚就不见踪影的未知事物。 当人类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十有八九会手足无措,就像此刻的那易与傅红兵。 两人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驼队旁边寻找昨晚的神秘脚印。 出乎意料的是脚印竟然消失了。 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在四周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 最终确认昨晚的神秘脚印确实不见了。 “老那,脚印呢?”傅红兵问。 “我哪知道?昨晚明明就在这啊!” 那易也十分不解。 “你昨晚不会看错吧?” “你大爷!脚印是你发现的......” ...... 脚印的消失让两个人内心蒙上一层阴影,总觉得隐隐有事要发生。 简单商议之后,决定找机会跟彭院长汇报。 确实如巴萨所说,队伍往前行进了大概二三十公里的样子,脚下的沙土便逐渐变得坚实。 随着车轮陷入沙土中次数的减少,车队不知不觉中加快速度。 傅红兵还没来得及享受坐车的快感,便被一股异味熏得头大。 提鼻子一闻,确定是尿骚味! 寻着气味找主人,很快锁定了坐在前面的老胡。 此时的老胡也是一脸尴尬,两腿紧紧夹在一起,不敢有一丝松懈。 可惜再好的腿功也夹不住尿骚味。 当天的气温高达43℃,车内的气温接近50℃。 残留在裤裆上的尿液经过高温的作用,开始肆无忌惮的挥发。 “艾玛啊!胡哥!别夹了!那玩意儿能夹住吗?”傅红兵道。 “你还是放开晾晾吧!越夹味越大!” 这话说完,连司机都笑了。 老胡的脸瞬间红成猴屁股。 “晾你个锤子晾!”老胡嘟囔一句。 车队行进了80多公里,天色已经渐暗。 巴萨找块空地,招呼大家生火做饭。 彭院长正在一旁休息。两人对视一眼,凑到彭院长跟前。 “彭院长,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那易道。 “那易同志,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嘛!” 彭院长笑着答道。 “额...我俩昨天晚上值班发现一枚奇怪的脚印!” “脚印?” 彭院长挑挑眉头。 “对!还是光着脚的!” 他将脚印的大小形状仔仔细细描述了一遍,还试着在地上画,可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恰在此时,巴萨走过来叫彭院长吃饭。 “巴萨同志!这两位同志昨天晚上发现了一枚脚印,你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彭院长道。 巴萨是队伍的向导,在罗布泊遇到突发状况巴萨最有话语权。 于是那易将脚印的事仔仔细细跟他重述一遍。 不曾想巴萨还没听完,便脱口而出:是沙民? 沙民?什么动物?两人心中狐疑。 “那枚脚印是不是脚趾与脚跟位置陷得特别深?”巴萨问。 两人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最后异口同声道:没错! 怪不得怎么画都觉得不像。 仔细想来,问题的根源就在这。 人类正常行走,都是脚掌最用力,脚跟其次,脚趾基本不用力。 但是那枚脚印的脚掌位置印迹最浅,而脚趾与脚跟位置的印迹却特别深。 如此说来,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脚印! 难道真是巴萨嘴里的沙民? “巴萨!啥叫沙民啊?”傅红兵问。 “我也说不好!” “那你咋知道是沙民呢?”傅红兵追问道。 “因为...因为我哥哥!” ...... 原来巴老爹本来有两个儿子,巴萨是小儿子,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年长十岁的哥哥叫做巴郎。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羌县周边都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也只能在黄沙之中讨生活。 若羌县古代属于楼兰国的管辖范畴,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 如今湖泊干涸,楼兰消逝。虽不复曾经盛况,却也有零零散散的商队来往走货。 巴老爹做向导是祖传的手艺。 到了他这辈,因为经验丰富又极重信誉,所以很多商队都会慕名而来。 当时巴萨年纪尚小,有一次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生意上门。 他心里放心不下巴萨,本不想接这趟活。 但是商队竟然开出比平时高一倍的价钱。几经犹豫,他还是决定带着商队走完这趟货。 由于商队规模较大,一个人走起来比较费力,于是他带上了自己的大儿子巴郎。 父子俩领着驼队浩浩荡荡走入罗布泊。 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可是当驼队行进到接近罗布泊腹地的时候,天空突然变脸,狂风大作,黄沙漫天。 风沙来得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准备。 漫天黄沙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能见度竟然不足一米。 这样的天气在罗布泊中倒也不算奇怪,经常是上午晴空万里,转眼之间狂风裹黄沙。 他是经验极其丰富的向导,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慌张。 他熟练的引导骆驼卧成一圈,并招呼商队众人趴下,将身体紧紧贴在驼峰下。 沙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风速开始慢慢的变小,最后恢复如常。 他一看沙暴已过,开始招呼众人起来清点驼队,看看有没有在风沙中受惊走散的骆驼。 “巴老爹!不好了!巴郎不见了!”驼队后面跑来一名小伙计,着急忙慌喊道。 “巴郎不见了?” “对!还有两匹骆驼!” 他听完,赶紧招呼众人在四周寻找,却一无所获。 这时商队的领头觉得有点不对劲。 按理说骆驼在风沙中受惊倒是常有的事,但是一个大活人巴郎也同时失踪,这事就有点蹊跷。 何况巴郎还是一个富有经验能独立走货的向导。 如此一想,商队领头不由得开始怀疑,巴郎是不是趁着风沙,劫走了那两匹骆驼,准备独吞骆驼上的货物。 他当然知道儿子是被冤枉的。 知子莫若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爹的最清楚不过。 巴郎天性憨厚,而且极重信誉,他打死都不会做私吞货物这种龌蹉勾当。 可是现在巴郎跟货物同时失踪,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如今唯一能证明清白的方法,就是找到失踪的巴郎和货物 他跟商队领头商议一番,最后决定让商队派出两个伙计跟随他一起去稍远地方寻找。 商队其他人则原地休息,等待消息。 茫茫戈壁滩,一眼望去遍地是黄沙。在这里想要找到蛛丝马迹难比登天。 风沙很快就会掩埋所有的痕迹,一切线索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人往北侧搜寻十多公里,结果一无所获。不得不调转方向,往西侧搜索,准备碰碰运气。 往西走了大概三四公里,突然发现远处有一个不大的沙包。 “去沙包上瞧瞧吧!那里地势高,看得清楚些!”他对身后两名伙计说。 刚刚爬上沙包,远处一滩腥红的血迹立刻引起三人注意。 商队伙计看见血迹顿时紧张起来,急忙从腰间掏出火药枪握在手里。 其实掏枪只不过是心理安慰。 这种火药枪最大的作用不是杀敌,而是听响。 因为只能开一枪,不能连发,所以商队管这种枪叫做“单响”。 单响近距离还凑活,距离稍远便失去准头。真正实战未必有弹弓管用。 因为子弹从枪口出去的时候并非直线,至于打到哪基本听天由命。 他赶忙蹲下用手沾了沾血迹,随后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腥味传来。又轻轻一舔,血迹中竟然带着一丝微微的苦涩。 “别紧张!不是人血,是骆驼血!”巴老爹道。 骆驼血是腥臭且微苦的。他常年走货,自然分得清。 看这血迹的颜色,应该是新鲜的。。 他起身在血迹周围寻找线索,突然被不远处一条浅浅的沙沟吸引。 沙沟之所以引起他的警觉,是因为这里的地势。 如果是在地势低缓地带,形成这种沙沟不足为奇。 但是此时是在沙包上,地势明显高于其他区域,如若靠着风沙绝对无法形成沙沟。 因此这条沙沟必定是在沙漠中拖动重物形成的。 加上旁边那摊骆驼血,不难推断,被拖动的重物,极有可能就是骆驼。 而且沙沟应该刚刚形成不久,经过风沙一吹还能看出浅浅痕迹。 由此猜测,这条沙沟必定与巴郎及货物有关。 他将推断告诉两名商队伙计,两人想想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三人顺着这条沙沟追寻而去。 沙沟断断续续,有深有浅。有些地方已经被风沙掩埋看不出痕迹。 这些现象恰好验证了他的推断。 果不其然,走出大概一公里的样子,地上的痕迹突然消失。 随即发现远处的黄沙中有个黑影。 等三人靠近才看清楚,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巴郎。 第10章 神秘怪手 此时巴郎身体正在快速下陷,双眼紧闭早已失去意识。 在他身前不远,还能看见有两个深深的沙窝。想必是两匹骆驼陷进去的地方。 巴老爹一看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是遇到流沙了! 流沙,也叫“死亡沙海”。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流动的细沙。当人或者其他动物走入其中,便如同掉入水中一般下沉,直至消失! 如果是遇上别人,或许也只能认命。 但是身为蒙古族的巴老爹还有另一手绝活——套索。 蒙古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套锁原本是管理不听话的畜生,发明套锁的原因基本可以总结成一个字——懒! 久而久之,套锁成为一门手艺。 而他恰恰就是套索的高手,20米之内指哪套哪,从不落空。 他不容多想赶紧从腰间结下随身携带的绳索,做成一把简易的套索,对准巴郎抛过去,不偏不倚恰好套中巴郎的腋下。 他狠狠一拉,绳子立刻绷紧。 两名伙计也赶过来帮忙。三人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往回拉绳子。 三人越拉越觉得奇怪。 以前他也曾用套索救过掉进流沙中的人。 虽然比平时重很多,但也没有如此吃力。他自己使全力就可以把人拽上来。 可是此时的巴郎犹如千斤坠一样,三个人裤裆都快崩开了,才勉勉强强拽动巴郎。 不过虽满心狐疑,却不及细想。 三人使出吃奶得劲,终于将巴郎从流沙中一寸一寸拉出来。 当巴郎的脚踝露出沙土的一刹那,三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被拽出沙土的不只是巴郎,竟然还有一只人手,此刻正紧紧的抓着脚踝。 乍一看像是人手,五指分明,长着长长的指甲,皮肤呈现蜡黄色。 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异样。 手上分明长着一指多长的白毛,乌黑的指甲深深的抠入巴郎的脚踝。手臂青筋绷起,正在拼命将巴郎往沙土中拽。 两个伙计一看,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下意识摸向别在腰间的火药枪,绳子猛地一松。 不曾想怪手竟然力大无穷,一股力道经由绳子传来。 他不及防备,被绳子带的一趔趄,险些摔倒。 “快抓住绳子!” 两个伙计堪堪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拽住绳子。勉强止住下陷的巴郎。 但是此时怪手紧紧抓住脚踝,任凭三人如何使力都不动分毫。 巴郎此刻身体俨然变成拔河比赛的红花,在沙土上来来回回,脸色早已铁青。 “你俩抓紧绳子!”巴老爹吩咐道。 说完自己拔出腰间的火药枪,瞄准那只怪手。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 火药枪根本没有准头,子弹喷射出枪口之后,打中什么目标得听天由命。完全是闭着眼睛扔飞镖——瞎射! “砰”一声巨响。 他奶奶的!巴老爹暗骂! 别看火药枪威力不大,后坐力可不小。差点将他掀翻在地。 当年清朝洋枪队配备的多是火药枪,因此不难想象,拿着它跟洋人作战,跟“闹着玩”差不多! 枪声响起之后,那只手迅速的缩回流沙之中。 打中了?他一脸诧异。 两名伙计也没看清楚结果如何!因为那只手的动作实在太快。 怪手一松,巴郎立刻变得轻飘飘。三人没费劲就将其救了上来。 两个商队的伙计累得不轻。此时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其实累还在其次,主要是惊吓!流沙之下突然出现一只怪手,任谁都吓得不轻。 “巴老爹,那是什么鬼东西?”伙计问。 巴老爹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三人大概检查一遍巴郎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 只有脚踝处被怪手指甲划破渗出丝丝血迹,其他地方并未受伤。 此时昏迷不醒,是因为沙土没过胸腔缺氧所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入手中一颗药丸,掰开巴郎的嘴喂了下去。 随后又取来腰间的水袋,喂了巴郎几口水。 没多久,巴郎渐渐苏醒。 “走了半辈子货,从没见过这种鬼东西!真他娘的怪了!”巴老爹幽幽说道。 “巴老爹,这鬼东西力气真大!不过多亏您枪法不错!” “不错个屁!” “怎讲?” “瞄歪了......” ...... 巴郎慢慢的恢复了些许意识,虽不能说话,却勉强可以行走。 他觉得此地凶险,不宜久留。赶紧招呼两名伙计架起巴郎,准备离开此地。 巴郎的体魄照比巴萨有过之而无不及。三人刚刚架起巴郎,却突然发现异样。 此刻巴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三人身后,眼神中透着一丝莫名的恐惧! 巴郎看到了什么? 他来不及细想,扭头看去,猛然惊起一身白毛汗。 只见刚才那只怪手再次出现在身后,而且正在沙土中快速穿行!就像有人从沙土下伸出一只手,超众人飞奔而来。 “砰” 情急之下他抽出旁边伙计腰间的火药枪,瞄准怪手射出一枪! 真他娘的怪了!这回瞄准了反倒没打着! 不过怪手似乎害怕枪声,“嗖”的一下,瞬间缩回沙土中。 他见状,赶紧驾起巴郎往后撤。 突然怪手再次毫无征兆的从沙土中伸出来,而且就在他脚下。 两名伙计见到这种情形吓得哭爹喊娘,撇下巴郎撒丫子就跑。 他被儿子巨大身形压得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他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巴郎腿软得像根面条,根本站不起来。 紧急时刻,他突然一眼看到巴郎腰间别着的弯刀。不及多想,顺手拔出弯刀。 此时怪手已经朝着他的左脚抓来。他下意识抬脚,堪堪躲过。 怪手一把抓空,似乎并不死心,改朝右脚抓去。 他想躲闪却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挥起手中弯刀,对准怪手狠狠砍下一刀。 “噗嗤”一声,血喷溅了一脸。 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见怪手被一刀砍断手腕,手掌跌落在一旁。手臂因为吃疼缩进沙土中不见踪影。 他惊魂未定,四处巡视,最后确信怪手已经消失不见,才彻底松口气。 他胡乱擦把脸,却发现怪手的血竟然是绿色。提鼻子一闻,一股恶臭钻入鼻孔,险些将他呛晕。 两名伙计从远处探出头张望,只见地上坐着一名绿脸壮汉,以为怪手现身。吓得撒腿就跑,边跑边喊: “妈啊!鬼啊!” “回来!是我!” 两人听见熟悉的声音,将信将疑停住脚步,凑近才发现确实是他。 两人长出一口气,刚想询问,未等开口。 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从鼻腔一直钻进脑仁,不由得转身一阵呕吐。 他捏着鼻子,捡起手掌,细细打量。 只见其与成年人的手掌一般,五指分明。蜡黄色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关节,皮肤上还长着一层白毛。只是指甲乌黑发亮,看着就恶心! 此时手腕处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绿血,散发的恶臭让他也忍呕吐。 两名伙计吐得翻江倒海,就差没把胆汁一股脑的吐出来。 绿血气味很难形容,类似于陈酿多年的臭屁,猛然间喷涌而出。就算是神仙也得被熏个跟头。 两人吐完,转身望去。 只见他将头一个劲的往沙土里面拱。 “巴老爹!您这是?” “洗脸......” ...... 三人回到营地,巴郎脸上已经恢复血色,虽然身体虚弱,但已无大碍。 领队大老远便闻到呛人的恶臭,此时三人俨然就是移动茅房。 两名伙计将事情来龙去脉讲诉一遍,领队将信将疑。 他随即将断手扔在了地上。 营地的人顿时闻到一股恶臭,纷纷捏起鼻子。 此时断手的皮肤已经由原来的蜡黄色变成黑紫色,几乎与指甲同色。手腕处的血迹已经干涸,只不过恶臭依旧。 第11章 黄色军服 根据遗传学表明:智商并不会遗传! 我深表认同,理由是:我的智商没有遗传我爹,因为他的智商缺斤少两! 那伯伯讲到这,连野鸡大学毕业的我都猜出怪手背后就是沙民,可是贴着名校标签的我爹竟然浑然不觉。 如此看来,学历不等于智商!社会告诉我们:智商更重要! “艾玛啊!老巴!我跟老那发现的是脚印!你整跑偏了知道不?”傅红兵不耐烦的打断巴萨。 “没讲完呢!”巴萨道。 “后面还有?” “对!” ...... 事后,领队和巴老爹都觉得蹊跷。 暂且不说怪手!此时的巴郎早就可以独立走货,风沙虽来得突然,却也不至于将人吹跑! 那么巴郎为何会掉进流沙?骆驼及货物又在哪里?两人想不通此节,待巴郎稍好,便开口问询。 巴郎将事情一五一十讲诉之后,两人都汗毛竖起,觉得后背“呲呲”冒冷汗! 原来风沙来临之时,巴郎正在队伍后面。 风沙迅猛,根本来不及准备。 巴郎根据经验引导骆驼围卧一圈后,便紧贴驼峰卧倒,避免被风沙掩埋。 正在此时,他用余光看到两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并未多想,以为是商队新来的伙计,因为没遇见过如此大的风沙,慌了手脚。 “趴下!赶紧趴下!”他朝着黑影喊道。 两道黑影似乎听到了声音,一闪而过,不见踪影。想必是就近趴下了。 当时能见度不足一米,狂风夹杂着黄沙让人睁不开眼睛。 突然,他身后的骆驼开始躁动不安。 他心中一沉,心想:坏了!恐怕是骆驼受惊了! 他眯着眼睛查看身后的骆驼,发现原本围卧的十匹骆驼,如今剩下八匹。竟然少了两匹! 难道是受惊跑了? 他顿时紧张起来!如果真受惊跑散,自己该如何跟雇主交代? 他赶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罩在眼睛上,勉强遮挡风沙。 慢慢凑近骆驼走失的区域,突然发现地上竟然有一串奇怪的脚印! 脚印并非鞋印!五指分明,脚掌、脚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明明就是光着脚印上去的! 他不由得联想起刚刚的黑影,难道是商队的伙计趁乱偷走货物?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之前走货也发生过类似状况! 他本不想管!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货物丢失,恐怕自己跟父亲都脱不清干系!就算是监守自盗,恐怕也有失察的嫌疑。 何况此时已经发现踪迹,如果不去过问,似乎有些不讲道义! 眼看着风沙越刮越大,再稍加迟疑脚印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经犹豫,他最终还是决定追寻脚印,将骆驼和货物一并寻回。至少对得起商队出的价钱。 风沙遮盖了所有声响,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就是黄沙打在身上的“噼啪”声。 他追着脚下的印迹一路寻去。 脚印有深有浅,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脚趾和脚跟印迹特别深。 他一边追一边犯嘀咕!脚印乍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是为何发力点显得如此怪异? 也不知追出多远,风沙遮挡视线看不清方向。 就在他犹豫是否还要追下去的时候,脚印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抬眼望去,只见前方赫然出现一座不大的沙包。 当时他并未多想,手脚并用爬上沙包。眯着眼往前方望去。没想到看见无比惊悚的一幕! 两匹骆驼卧在沙土中,其中一头骆驼看样子已经死去。 此时两只人形怪物正蹲在一旁,拼命吸允从骆驼喉咙中流出的献血,一幅贪婪的样子。 怪物形体看上去跟常人无异,一举一动都能看出人的模样!但是绝不是人类! 因为怪物身体呈现蜡黄色,并长着一层白毛。乌黑的指甲与嘴唇显得尤为明显。 此时虽然看不清五官,却能依稀分辨出与猿猴相近。两颗獠牙从嘴里支出来,远远看去,无比渗人。 最让他惊讶的是,两只怪物居然还穿着衣服!虽然日久天长破烂不堪,但是隐约看得出是深黄色长衫,有些类似于军服! “军服?”那易听到不禁惊叫出声来。 巴萨口中的“军服”不由得让他联想起村长口中的国民党逃兵! 国民党军服分为绿色、黄色和灰蓝色三种。主要是由于派系不同所致。 绿色是国民党中央军的标志,完全仿照美国、德国装备; 蓝灰色是黄埔系部队的标志,装备多为国产,仅次于中央军; 黄色是杂牌军的标志,包括整编后的东北军及各大军阀派系。装备则参差不齐,甚至一度出现“大刀队”! 如果真如他所见,怪物身上穿着深黄色国民党军服,那么基本可以断定:怪物与国民党逃兵之间一定有关联! “老巴!你确定那瘪犊子身上穿着军服?”傅红兵问道。 “确定!”巴萨道。 “你咋这么肯定?” “因为...衣服上还有...领章!” “领章?” ...... 据巴萨所说,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军服,是因为巴郎在怪物转身的瞬间,清楚的看见衣服领口残留的领章。 奇怪的是,怪物虽然面目凶恶,却异常胆小。 在发现远处的巴郎之后,竟然转身就跑。其中一只怪物竟然骑在骆驼上! 注意!是“骑在骆驼上”!这说明怪物的动作几乎与人类一模一样! 另一只怪物一边拽着已经死去的骆驼尸体,一边追赶同伴! 商队用的是单峰骆驼,身形高大!一匹骆驼少说也有四五百斤! 但是如此沉重的尸体在怪物手中竟然轻若无物!在黄沙上迅速奔跑,在沙土上留下不浅的沙沟! 巴郎来不及多想!赶紧顺着痕迹追赶! 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只觉得脚下黄沙越来越厚,每迈出一步都异常吃力! 他不敢再追,因为此时已经分不清商队方向,再追下去,恐怕自己都要迷失在戈壁滩中。 抬头看看天空,风沙虽然小不少,但还是看不见太阳!看不见太阳就意味着无法分辨方向。 他小心翼翼往前摸索,不曾想没走多远,竟然发现两匹骆驼的踪迹。 此时的骆驼半个身子已经陷入黄沙之中,存活的骆驼在沙土中不停的挣扎,但是越陷越深。 他一看,就知不好! 前面明显是流沙,骆驼已经陷落其中,无论如何也救不得了!不过骆驼身上的货物还在一旁。 他正在犹豫是否冒险将货物捡回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一空,身体瞬间陷入黄沙。 他能明显感觉到黄沙中似乎有只手在拼命拉扯,想要挣脱奈何其力大无穷,他越陷越深,慢慢失去意识! “老巴!你得意思是说,你哥见到的就是沙民?” 傅红兵似乎此时才恍然大悟! “应该是!”巴萨点点头。 “应该是?” 那易有些不解。 “难道没最终确定是什么怪物?” “没有!因为除了我哥没人真正见过!”巴萨摇摇头。 “那你哥呢?” “死了...” ...... 第12章 巴郎之死 当人伫立在阳光下,看到了光明,却忽略了背影。 它如影随形,甩不掉,赶不走,剪不断! 如果硬要取个名字,我想应该叫做“阴霾”! 心理的阴霾人皆有之,巴萨也不例外! 他心里的阴霾就是哥哥——巴郎! 巴老爹领走的是儿子,带回来的却只有一把弯刀,就是巴萨腰间的这把! 其余一切都慢慢变成了黄沙,永远留在戈壁滩中! 原来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巴郎获救之后便开始发烧! 开始并未在意,巴老爹只当是巴郎受到惊吓,身体虚弱。再加上连日赶路,未曾休息,受了些风寒! 喂了一颗自制药丸后,便没再理会。 他对自己的药丸十分有信心。 因为是祖传的配方,即可以清热解毒,又可以活血化瘀。尤其是针对沙漠中暑,更是药到病除。 他本以为巴郎服用药丸之后,休息几天便能好起来,却不曾想,在当晚就发生了变故! 当天入夜,商队已经穿过罗布泊的腹地,来到了荒漠的边缘地带。 此时他正在跟领队在帐篷里面商议明天的路线,突然听到帐篷外面一阵慌乱。 他与领队对视一眼,都不清楚外面发生什么事,急忙起身走出帐篷。 “不好啦!巴郎咬人了!”一名伙计边跑边喊。 “你说什么?”巴老爹拦住伙计。 “巴郎...巴郎...疯啦!” 小伙计大口喘着粗气。 “小六子去给巴郎送吃的!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了?”巴老爹追问。 “结果被巴郎一口咬在脖子上!死了...” ...... 等他见到巴郎的时候,他正在追着一群伙计疯咬。伙计们四散奔逃,场面好不慌乱! 他见状,心中暗道不好! 急忙抽出腰间的绳索,准备先将巴郎捆住,再探究竟!避免伙计们被他误伤! 可谁知巴郎已经不认得他。 见他手中拿着绳索跑过来,立刻放弃追赶伙计,掉头冲着他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巴郎扑了过来,他腰间发力,左脚向旁边撤出一步,堪堪闪开了巴郎的一扑。 其实巴老爹是个练家子! 从小练习自家祖传的武把式。他们管这种武术叫做“搏克”! 其实搏克是传统的蒙古武术! 相传是由成吉思汗发明,分为“贴身”和“短打”两部分。 经过后世演化,贴身搏克发展成为蒙古摔跤;短打搏克发展为北方“八极拳”。 他练习的便是传统搏克,包含贴身与短打两部分。动作虽不如后世的花哨,却简练实用! 在躲开巴郎攻击的同时,他顺势甩出了手中的绳索。 绳索是常年绑在腰间的,两头都挂着铜环,铜环一交错恰好可以组成简单套索。 铜环的重量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刚好打在巴郎的腰部,绳索借着铜环的惯性,缠在巴郎的腰上! 他见时机成熟,双手运气,猛然发力,往回拉拽绳索。 此时的巴郎已经被绳索捆住腰间,本以为拉拽之下,必然会被顺势拉回。可不曾想巴郎竟然纹丝未动,他倒是差点闪腰。 他十分诧异,可巴郎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他头皮发炸! 巴郎似乎觉察腰间被绳索捆住,猛然停住身形。突然整个脑袋直接旋转了180°,对着他露出异常诡异的笑容。 正常人颈部的活动范围只有45°-60°,能够达到90°的人少之又少!而此时巴郎居然直接旋转180°,只怕颈椎已经被他自己拧碎了! 他见状,心中悲凉。 眼看着巴郎又扑过来,他不退反进。 两只手抓紧绳索,看准巴郎的步子,就地一滚,竟然从巴郎的裆下钻了过去,随即将绳索收紧。 巴郎被突然收紧的绳索绊个跟头,巨大的身躯栽倒在地。 他见状,急忙压住巴郎,大喊一声: “快过来帮忙!” 伙计们一拥而上,才堪堪将巴郎制服。 他此时不敢松懈,急忙伸手抓住巴郎的下颚,用力一捏,随后抬起。 “嘎嘣”一声脆响。 巴郎的挂钩竟然被父亲摘掉了。 “你们先别动!等我捆上带回去!”巴老爹道。 领队亲眼目睹全过程。知道巴郎能够治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于是就试图劝说他。 “老哥啊,我看还是算了吧!巴郎这样子恐怕......” “碰碰运气吧!” ...... 他捆好巴郎,才吩咐众人放开。 此时巴郎身体被绳索捆着,嘴上的挂钩被摘掉导致合不拢嘴,顺着嘴角一个劲往下淌哈喇子。 与此同时,巴郎的身上正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长出一层白毛!指甲、嘴唇也慢慢发青,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他见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啪!” 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他寻声望去,只见拇指粗的绳索竟然被巴郎凭借肩膀的力气绷断。刚才的声响便是绳子断裂的声音。 再看挣脱后的巴郎居然伸出了右手,抓住自己的下颚,使劲往上一抬。 “嘎嘣” 这货居然还能自己按挂钩!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他也不例外!他万万没想到巴郎居然还有这一手! 巴郎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顺势就将仅有一步之遥的他扑倒在地,张口便咬! 眼看巴郎就要咬到脖子,他下意识用手端住巴郎的下巴,但是此刻巴郎力大无穷,此举只能暂缓,万万阻止不了。 “嘭”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原来站在一旁的领队见情势危急,掏出随身火药枪,对准巴郎的脑袋打出一枪。 只见此时的巴郎脑浆崩裂,身体瞬间瘫软下去。 众人清楚的看见,从巴郎脑子中流出的脑浆居然已经变成浅绿色,并且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难道是病毒?”彭院长忍不住猜测。 绿色的血液不禁让彭院长联想起此次任务。 根据尸检报告中描述,感染核变病毒死去的人身上也会流出绿水! 经过化验得知,绿水的形成是由于血液中的红细胞突变所致!因此不难判断,巴郎流出的绿色血液很可能也是因为红细胞突变导致。 若是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沙民与病毒之间有着某种关联呢?彭院长猜想。 “不对!临床表明患者并不会咬人!感染病毒的患者连撒尿的力气都没有,怎么会咬人?” 仁和医学院的李教授果断否定这种猜测。 此时那易的心中思绪万千,他隐隐觉得很多事情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关联! 消失的水井、国民党逃兵、神秘的脚印、荒漠沙民,四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却似乎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可是具体是什么联系呢?那易想不通。 “艾玛啊!咱们是不是被那瘪犊子盯上了?” 傅红兵异于常人的反射弧终于开始工作。 “不能吧!”那易质疑道。 “咋不能呢?” “昨晚没什么动静!” “昨晚是踩点......” ...... 事实证明,我爹除了脸皮厚以外,还有个巨大优点,那就是能忽悠! 只要你敢听,他就敢说!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儿。 最终的结果就是,你陪着他一起跑偏...... 经过我爹的烘托渲染,巴萨口中的沙民俨然变成潜入我国新疆境内,意图不轨的“敌特份子”! 先是暗中踩点,然后悄悄尾随,最后趁机偷袭,以达到破坏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 众人都被我爹弄得疑神疑鬼,最后经过商议,决定将值班人数扩充到四人!我爹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我爹凭借着异于常人的“聪明才智”洞察到沙民的“不轨图谋”...... 第13章 一张人脸 猫爱吃鱼,却不会游泳; 鱼爱吃蚯蚓,却无法上岸; 我爹爱忽悠,却不能脱身! 我有点分不清“作茧自缚”与“自作自受”哪个更适合他!也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配...... 想要成为我爹这种人,一定要有“小强”的潜质!其中最重要的一条真理,便是——永不言败! 不管多么打脸,绝不喊疼!因为打麻就好了! “哎,大兄弟,你叫啥来着?” 被迫值班的傅红兵闲来无事,开始找人聊天。 跟他一起值班的,是医学院派来的助手。 看样子刚毕业不久,带着一副眼镜。看镜片的厚度,摘眼镜基本就是睁眼瞎! “您好,我叫刘莽,很高兴认识你!” “啥玩意儿?流氓?艾玛啊,还有叫这名的?”傅红兵听完乐了,伸出手跟刘莽握了握。 “你爹咋想的?这么不正经呢!” 刘莽尴尬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爹的反射弧长度与脸皮厚度基本成正比。在尴尬的气氛中过了半晌,我爹居然意识到——他可能失言了! “大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名字容易误会!我这人嘴直,不中听的地方你直接跳过哈!” “没事。我都习惯了!” 刘莽无奈笑笑,捡起旁边柴火往篝火里面填了几块。 “其实我的名字是取自《离骚》,其中有一句“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宿莽是种香草!” “艾玛啊,你爹挺有文化啊!”傅红兵不无羡慕。 “哎!可惜死得早啊!”刘莽感叹道。 “死了总比丢了强啊!”傅红兵嘟囔道。 “啥?” “额...我说死了怪可惜的!” “哦!” ...... 忽悠终究是忽悠,时间会验证一切。 当忽悠被揭穿之后,就面临打脸!就像此刻坐在车上接受那易数落的傅红兵! “你丫的不说它们前天在踩点吗?”那易道。 傅红兵转头看向窗外。 “你丫的不还说它们一直在悄悄尾随吗?” 傅红兵静静的看着窗外。 “它们丫的昨晚怎么没偷袭呢?” 傅红兵将脸紧紧贴在车窗上。 “沙民呢?” “有事耽误了!” “滚......”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大家,昨晚在我爹绘声绘色的烘托之下,众人提心吊胆一夜,生怕一路尾随的“沙民”半路杀出。 可是事实证明,真的多虑了! “小傅同志,老子也要说你几句撒!” 超科委的老胡终于忍不住了。 “你个瓜娃子,成天乱冒皮皮!老子昨晚一夜没睡!你晓得不?” “胡哥!你们也怕沙民?”那易好奇问道。 “锤子!当然怕呦!老子研究的是超自然科学!超自然科学是啥子晓得不?” 那易摇摇头。 “你个瓜娃子!超自然科学也得是科学的撒!谁晓得沙民是个啥子东西嘛!” “胡哥!那您超科委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那易趁机问道。毕竟他跟老胡还有“一尿之交”! “瓜娃子!不都说了嘛!是研究超自然的科学撒!” 那易显然没听明白,一脸白痴看着老胡。 “925小组晓得不?”老胡问。 “925小组?” 还没等那易做出回应,前面的刘教授突然惊叹出声。 “小哥!您说的925里面是不是有宗教人士?”刘教授试探道。 “刘哥!要地嘛!”老胡答道。 此时刚刚被打脸的傅红兵早已满血复活,听见谈论超科委,兴致盎然的凑过来! “刘教授!啥玩意625,925的?讲讲咋回事呗!”傅红兵道。 “小哥!您看能讲嘛?”刘教授问老胡。 “要地嘛!省得他们以后乱冒皮皮!” “好吧!那我就讲讲!” ...... 原来1975年,刘教授作为领队开始对珠穆朗玛峰进行实地考察,目的是对珠峰进行综合测绘,并获取样本深入研究。 开始测绘工作进展非常顺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测绘工作完成大半。 他以为接下来的工作很快就会结束,却不曾想考察队突然出事了。 这一天,他正领着两名助手采集冰层下的岩石标本。 珠穆朗玛峰上的积雪终年不化,许多地方的雪层深度将近一米,清理工作十分耗费时间。 他带着两名助手忙活一上午,才清理掉积雪层,隐隐约约露出下面的冰层。 在珠峰上空气稀薄,三人此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他看看时间,已近中午。 于是琢磨着赶紧敲掉冰层拿到岩石标本,好早点回营地休息,折腾一上午腰都累得闪架子。 他拿起手中的地质镐正准备去敲冰层,助手突然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小王,你怎么了?”刘教授问。 “那下面......好像......有一张人脸!” 人脸?他听完之后,皱皱眉头。低头向冰层下面看去,只见冰层下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泛着青色的岩石。 “小王啊!你是不是缺氧产生幻觉了?这下面除了岩石还是岩石,哪来的人脸啊?”刘教授狐疑。 “真的有人脸,不信你们从我这个角度看!” 小王眼睛直勾勾盯着冰层,一脸恐惧。 他皱着眉,凑到小王身边,顺着小王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惊出一身白毛汗! 只见冰层下面确确实实有一张人脸,被厚厚的冰层封冻着。 刘教授是地质领域的专家,经常带队考察,什么怪事没见过?于是平复一下情绪,蹲在地上仔细观察这张脸。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 猛然窥探,仿佛睡着一样,栩栩如生! 这张脸五官小巧精致,眼睛微微闭合,露出长长的睫毛。嘤嘤嘴唇上一抹胭脂衬出肌肤的雪白,双颊似乎抹过腮红,暗藏点点红晕。嘴角微微翘起,含着隐隐笑意。 他仿佛有一种错觉,他似乎觉得此人没死,只是睡着了,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他换个姿势,卧在冰面上,将眼睛贴近冰层细细打量。发现原来是一具冰封在下面的尸体,只不过尸体是站着下葬的!但是具体情况看不太清! 就在他想方设法,查看里面情况的时候,余光扫到尸体的脸,突然发现原本微闭的眼睛,竟然睁开了! 在那一刹那,他甚至能看清楚她淡蓝色的眼仁透着些许寒意,原本微微翘起的嘴角此时笑容更甚,只不过是冷笑! “啊!” 一声惊呼!他跌坐在地上。这一幕太过瘆人!工作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死人居然睁眼? “刘教授?您怎么了?”一旁的助手关心道。 “没事!没事......” 他摆摆手,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下紧张情绪。然后再一次靠近冰层。 此时冰层下面的尸体居然微闭双眼,嘴角似笑非笑,一切如常! 什么情况?他心中嘀咕。 难道自己看错了?不可能!那绝对不是幻觉! 淡蓝色的眼仁中射出的寒意,直击人心!这种感觉绝不会是幻觉! 他深感诡异,赶忙通过电台,将情况进行如实汇报! 上级的回复很简单——封锁现场,原地待命! 次日中午,总部委派的考古队就到达了现场!其中领队正是自己多年的好友——罗教授! 两人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 他将事情的经过跟罗教授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老刘啊,你确定没看错?” 罗教授疑惑的问道。 “绝对没看错!” 刘教授回答的十分干脆。 “老罗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虽然我是干地质的,但是挖出尸体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碰上!” 罗教授听完,缓缓点头,陷入沉思。 “老罗,我觉得这事太过诡异!你最好别碰!”刘教授劝道。 “老刘啊!实话告诉你!接到通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罗教授幽幽说道。 “不对劲?” “对!下葬的姿势过于蹊跷!” 据罗教授说法,所有的棺材都没有立着下葬的说法,除非尸体在下葬前发生尸变! 道教认为头为天,天为阳;脚为地,地为阴。 发生尸变是因为阴阳不调所致。所以阴气极盛,因此要将其立葬土中,利用天地炼化阴气。 “这么邪门?”刘教授狐疑问道。 “谁知道呢!看看再说吧!” ...... 第14章 和尚道士 罗教授看完现场,悄悄告诉他不是尸变。因为尸体栩栩如生,没有任何尸变的迹象!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考古队就出事了! 当时他正在帐篷里面休息,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喊: “不好了!出事了!”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是老罗那边出事了吧? 他急忙跑出帐篷,只见一名警卫班战士急急忙忙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刘教授急忙追问。 “不...不好了!...死人了!”战士大口喘着粗气道。 “谁死了?” “全...全死了!” ...... 现场的雪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着四具尸体,此时已经面目全非! 尸体的脸不知道是被自己还是被同伴已经挠的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五官。 尸体旁边是挖掘出来的冰坑,其中赫然露出一口水晶棺! 水晶棺竖立插在冰坑中,那张脸也随着水晶棺的挖掘露出冰面。 “现场是谁先发现的?”刘教授问。 “炊事班的小冯发现的!” “去把他叫来!” ...... 他迈过脚下的尸体,来到水晶棺旁边,蹲下身往里边看去。一眼望去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此时水晶棺中那具尸体果真睁开了眼睛。 淡蓝色的眼仁似乎透着蓝光,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冷笑,静静的看着他。 他闭上眼睛,狠狠的晃了晃脑袋。再次睁眼去看! 那尸体依然死死的盯着他,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微微抖动,嘴角勾勒起略微夸张的弧度。 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击心脏,他不禁打个哆嗦!心想还是等小冯过来问问情况吧! 想罢他慢慢起身。 突然发现原本围在四周的众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低头看去,地上的四具尸体居然也不见踪影! 他不禁有些抓狂! 四周的空气静的可怕,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结! “有人吗?”刘教授壮着胆子问。 耳边除了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吱”声,再没有任何回应! 他越走心中越怕,耳边听不见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死一般的宁静! 似乎此刻已经走入另一个世界,属于亡灵的世界! 他有种错觉,仿佛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悄悄盯着他,眼睛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 “有人吗?”刘教授试探着。 还是没有回应!就连多日来一直呼啸的风声都消声匿迹。 “老刘!你怎么过来了?” 声音传来,他顿时吓出一身白毛汗! 这不是老罗吗?他不是死了吗? 他战战兢兢寻声望去,只见远处走来一人。眯眼细细打量,竟然真的是罗教授! “老罗?”刘教授狐疑。 “你怎么过来了?这里不能随便进!”罗教授道。 “你没死???”刘教授问。 “老刘!你说什么呢?” 罗教授的语气有些不悦,但是嘴角依然挂着一丝笑意。 他心中将信将疑。 难道老罗没死?难道刚才是幻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从警卫班的战士,到现场的尸体,再到那口水晶棺!这些绝对不是幻觉! 那老罗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心中疑惑,抬头悄悄打量罗教授。 突然,他发现了异样! 此时的老罗嘴角竟然挂着笑意,这似乎太反常了! 在他的印象里,老罗是一个极度严谨甚至刻板的人,似乎从来就没笑过,何况老罗此时的笑意还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 慢慢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老罗? 如果不是!那它又是谁? 恰在此时,罗教授朝他慢慢走来! 他赶紧后退几步。 “别过来!你到底是谁?”刘教授声音颤抖。 “我是老罗啊!老刘!你怎么了?”罗教授诧异道。 话音刚落,罗教授抬脚继续走。 “你别过来!你根本就不是老罗!你到底是谁?”刘教授开始抓狂。 罗教授见他举起手中的地质镐,果然停住了脚步。嘴角勾勒出一丝僵硬的冷笑,幽幽问道: “那你猜猜我是谁?” 一句话让他的心情跌落谷底! 他猜的没错!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老罗! 嘴角的冷笑似曾相识! 他仔细回想,脑袋突然“嗡”的一声,那丝冷笑他真的见过! 没错!就是那张人脸嘴角的冷笑,就连上扬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此时的他仿佛坠入冰窖,从头到脚透出说不出来的寒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刘教授声嘶力竭。 “我想让你们都去给我陪葬!” 每个字都越发冰冷,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话音刚落,眼前的老罗突然张开大嘴,疯了一般的向他撕咬过来。 他刚想反抗,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竟然是一名老和尚! 老和尚慈眉善目,看摸样也就五十岁上下,身上穿着一身袈裟,脚上蹬着棉僧鞋,留着一撮山羊胡,里面掺杂着几根白胡子。 “阿弥陀佛,施主,您可算是醒了!”老和尚笑道。 “师傅,我这是在哪啊?”刘教授问。 “施主,您就是在营地啊!”老和尚答。 “那你又是谁?怎么会到这儿来?”刘教授狐疑。 老和尚听完,笑而不语,竟然转身出了帐篷。 过了半晌,自己的两名助手跑进帐篷,后面跟着那名老和尚,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年轻人。 “刘教授,您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助手道。 “我这是在哪啊?”刘教授问。 “您这是在营地的帐篷里面啊!”助手答。 难道真的是在营地? 那这里怎么会有出家人? 正在他疑惑重重的时候,后面的年轻人凑过来,敬个标准的军礼。 “刘教授!您好!我是上面派来接管现场的!这是上面的手令,您看看!” 他接过手令,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 此地所发生一切突发状况请交由925小组处理,原科考计划照常进行! “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教授不解的问道。 “我只记得眼前一黑,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刘教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处理吧!” 年轻人露出一脸阳光的笑容,指着身后的老和尚道: “这位是智衍师傅!您的命可是他救的!” 老和尚双手合十,报个佛礼。 “智衍法师,多谢您救命之恩!”刘教授道。 “阿弥陀佛,这可是施主自己的造化,老衲只是顺水推舟而已,施主不必记挂!” 老和尚摆摆手,转身对旁边年轻人说道: “阿弥陀佛,凤辰道长还在做法启棺,道长本身旧伤未愈,老衲就去帮上一帮,你看可好?” “也好!那就有劳大师了!”年轻人恭敬道。 ...... 当天傍晚,现场挖出了一口巨大的水晶棺。 随后不久,水晶棺便被925小组用直升飞机连夜运走。 925小组共有五人。年轻人是其中领队,其中有两名出家人引起他的注意。 智衍法师是其中之一,另一位应该就是凤辰道长。 第15章 925小组 然而就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925小组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一僧一道,刘教授的心中怎能不起疑虑? 事后,他追问两名助手,才得知事情的经过! 原来当他蹲下观察水晶棺的时候,炊事班的小冯就急忙跑了过来。 “刘教授!您叫我?” 刘教授没搭话,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水晶棺。 小冯有些着急,就伸手碰了碰他。 谁知他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赫然举起手中的地质镐冲着小冯的脑袋砸了下去! 幸亏小冯当兵接受过训练,人也还算机灵。下意识后撤,堪堪躲过一击! 他见一击未成,又举起了手中的地质镐,追着小冯猛砸。 慌乱之中一名战士抡起枪托,对着他的后脑狠砸一下!才将他砸晕! 两名助手将情况对上级做了汇报!上级才派出925小组接管现场! 等925小组到达现场的时候,刘教授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智衍师傅伸手探了探鼻息,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随后扒去他身上的衣物,露出后背。 只见他的后背居然不知何时长出一条条黑色脉络,看上去就像成千上万的蚯蚓趴在后背上蠕动爬行,密密麻麻看起来甚是麻人。 智衍师傅与带队年轻人小声嘀咕几句。 年轻人将众人支走,也不知道智衍师傅用什么方法,小半天的光景,他才悠悠转醒。 “任务结束之后,我就回到了北京,可是这件事在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于是我就查阅了我们地质院以往的勘探报告,结果发现......” 刘教授欲言又止。 “发现啥啊?”傅红兵问道。 “发现925这个代号不止一次出现在地质院的勘探报告中,而且每次出现都伴随着一些不可思议的突发状况!” ...... 此时那易的心中翻江倒海。 考察队伊始,怪事频生。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暗地里都藏着若隐若现的联系! 先是楼兰村突然消失的水井,从水井消失的地方竟然发现封土! 接着是村长口中的国民党逃兵,巴萨口中的“沙民”。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联系! 还有突然出现却又凭空消失的神秘脚印!这些事情暗地里是否藏着玄机?那易想不明白! 老胡作为超科委研究员,突然提到925小组!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胡哥!925跟您超科委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那易问。 “锤子!他们是管执行的撒!老子是管研究的撒!”老胡道。 那易似乎听明白了! 按照老胡的说法,925是执行机构,超科委是研究机构!也就是说,925其实是受超科委的指派! 但是根据刘教授所言,925似乎都是在任务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才出现! 他心中明白“突发状况”是指什么。 可是此次考察的最终任务是寻找寄生在植物上的病毒原体!并没有任何突发状况! 那么超科委此次任务的目的是什么?难道...... “胡哥!您这次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那易试探道。 “你个瓜娃子!不要乱冒皮皮!这种事不能说的撒!”老胡道。 看来没错!老胡虽然没说,但是从侧面证实了那易的猜想!超科委此次参加考察,一定另有任务! 此刻那易的心中疑惑重重,超科委的参与让他心中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他清楚,此次考察注定不会简单! ...... “超科委?” 我的无知打断那伯伯的思绪。 “那伯,您能仔细说说这个机构吗?” 父亲的信中提到过925这个代号,而925恰恰与超科委脱不开联系,所以我想了解的更多。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伯伯重新点燃一根烟,缓缓说道。 “我只知道机构表面上属于民间组织,实际上一直在接受领导,执行秘密任务,这次参加考察队也另有任务!” “另有任务?” “对!只不过......” 那伯伯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我禁不住好奇。 “只不过此次任务之后,机构就秘密解散了!” “为什么?”我心中顿时疑惑。 “因为这次任务让他们全军覆没......” ...... 傍晚时分,考察队在平坦处安营寨扎。 那易看着茶缸中的压缩饼干,实在没有胃口!提鼻子闻闻,尽是铁锈味! 队伍饮用的淡水一直放在驼队身上,装在大铁桶中。这几天经过烈日的暴晒,已经发生变质,水体变成红色,充斥着铁锈! 我爹的胃口一向不错,发生变质的水体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吃的依旧很香!用那伯伯的话说“倍儿香”! 从古至今,无数古人用实践验证一条真理,那就是“吃得多拉得多”! 我爹用另一种方式验证真理——吃得多,吐得多! 铁锈与压缩饼干在胃里反复作用,最后发生“化学”反应,造成一种生理反应——呕吐! “我还以为你丫的是神仙呢!”那易嘟囔道。 “瘪犊子玩意儿!少废话!赶紧整点水给我簌簌口!” 此时的傅红兵已经吐得直不起腰,铁锈的味道比洗胃还管用,不仅将没来得及消化的食物全部倾泻而出,还止不住一个劲干呕! “给!簌簌口!” 那易将茶缸递给傅红兵。 “噗......” 一口水还未下咽,便喷射而出! “哪的水?” “锅里的!” “滚犊子!” ...... 当晚,我爹再一次主动申请值班!原因是——没吃饱! 由于饮用水变质,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巴萨便从帐篷里拿出大袋牛肉干,分给大家! 我爹本来也想凑凑热闹,但是吧嗒吧嗒嘴,铁锈味在嘴里“回味无穷”,恐怕吃完还得吐。 于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家大肆咀嚼,自己则拿着巴萨的水囊试图用水解决饥饿! 事实证明,水只能解渴,解决不了饥饿! 半袋牛肉干放在地上,对当时的我爹绝对是抵不住的诱惑! 于是当众人散去,我爹决定主动值夜班!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吃肉干! 可惜巴萨似乎跟我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我爹眼巴巴的注视下,将牛肉干揣进怀里,咧嘴一笑,转身进入帐篷。 我爹的“算盘”被无情的打落在地,“算珠”散落四处。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爹准备用睡眠赶走饥饿! 可是,“尿意”还是将他从梦中无情憋醒! ...... 傅红兵喝了一肚子水,没尿裤子已经是算是三生有幸! 随便找个地方,刚刚解开裤子,就发觉前面不远处竟然有一片萤火虫! “他娘的!瘪犊子地方还有萤火虫?”傅红兵一边尿一边嘟囔。 尿到憋时方恨爽!这句话果真不假! 随着尿液排出传来的酣畅感,傅红兵身体跟着一哆嗦! 突然,傅红兵似乎意识到一个问题! 戈壁滩上连根芦苇都没有,哪来的萤火虫? 他赶紧揉揉眼睛定睛观瞧! 哪里是什么萤火虫?分明就是一双双饿狼的眼睛!此时在黑夜中闪着点点绿光!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好不渗人! 傅红兵顿时被吓得一激灵,余尿毫不浪费,一滴不漏的尿在裤子跟鞋上! 不过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若有若无的尿骚味! 傅红兵拽起裤子撒腿就跑,边跑边扯开脖子玩命的喊。 “不好啦!狼来啦!” 傅红兵的破锣嗓子将睡梦中的众人惊醒。当他跑回营地的时候,发现众人已经“严阵以待”! 此刻考察队的众人已经临时组成一支衣衫不整的“防狼小分队”!手中的武器更是“千奇百怪”! 地质锤、手术刀、工兵铲、茶缸子...... 没错!还有茶缸子! 手拿茶缸的这位“好汉”正是傅红兵最亲密的战友——那易同志! 此时的那易脚踏黄胶鞋,身披军大衣,手持印有“为人民服务”的精铁大茶缸,魏然伫立于荒漠之中,好一副英雄气概! 一阵微风袭来,掠过众人的发梢。军大衣在微风中自然摆动,一股侠骨豪情油然而生! “咋的?老那!就拿茶缸子削它们啊?”傅红兵问。 傅红兵一句话,将众人拉回现实! 那股子豪情顷刻间化为黄沙,随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龇牙咧嘴的饿狼! “你丫的别废话!赶紧给我根棍子!”那易道。 其实也难为众人!傅红兵一嗓子将众人喊醒。 众人听说狼来了,都是一激灵!随手抄起身边的“武器”加入“防狼小分队”!前前后后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那易身边只有自己吃饭时用的茶缸子,因此抱着有生于无的心态,临时征用! 第16章 遭遇狼群 一只猴子被单独关进动物园,在确信周边没有任何威胁之后,便自封为王,将动物园取名为猴山! 又一只猴子被关进去,两只猴子经过一番殊死较量后,胜者为王,动物园还叫猴山! 相继又有猴子被关进去,它们经过多场混战之后,割据称王,动物园仍叫猴山! 到死都不会明白,原来它们眼中的猴山叫做动物园!它们真正的王是——饲养员! 人类便是被关进动物园的猴子...... 从考察队走进罗布泊开始,他们就仿佛走入巨大的牢笼之中,这里的王不是人类,而是所有未知! 此刻的狼群龇牙咧嘴注视着众人,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王! “嗷......” 一声狼嚎传来。 狼群似乎得到了命令,猛然发力,朝着众人风驰电掣而来。 “打!” 两名战士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嗒嗒”地开始点射。 子弹从枪口喷射而出,直奔迎面扑来的饿狼! 两名战士的枪法自然没得说! 能被派来负责此次任务警卫工作的战士,军事素养自然过硬!一枪撂倒一个! 两人动作十分麻利! 几乎同时瞄准,开枪,点射,然后几乎同时哑火! 因为他们几乎同时都在换子弹! “你们丫的不能动动脑?”那易心中暗骂。 在此之前,因为火力压制,狼群根本无法近身,看着同伴的尸体,也有些犹豫不前! 但此时最具威胁的半自动步枪已经哑火,狼群似乎听到上帝的福音! “嗷......” 又一声狼嚎传来! 短短几秒钟的空挡,狼群发动了总攻! 当两名战士换好子弹,拉上枪栓,却惊奇的发现此时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已经沦为烧火棍。 前几秒的阻击战已经发展为贴身肉搏战,再好的枪法也派不上用场,因为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 此刻在场的众人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与饿狼缠斗在一块! 事实证明,人类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估计狼群也没想到,眼前手拿“十八般武器”的猎物竟然能使出“十八般武艺”! 流星地质锤、开膛手术刀、拍头工兵铲,挂逼大茶缸! 当然,能使出最后一项绝技的好汉自然是手持精铁大茶缸的——那易同志! 那易原本使的是“无敌烧火棍”,棍子是傅红兵从篝火堆中“精心”挑选的!但是奈何功力实在迅猛,只一棍便将“神兵”折为两段! 在危机时刻,那易突然想起左手“法宝”精铁大茶缸,于是开始变换招式,使出毕生绝技“挂逼可劲锤”! 此刻的那易正骑在一头饿狼的身上,高高举起手中的精铁大茶缸,使尽全力对准狼头猛砸!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砸了多少下,直到狼头脑浆崩裂! 此时再看那易手中“法宝”,已经变为“精铁护手盾”! 没错!茶缸子拍扁了! 那易堪堪放过身下的饿狼,起身吐口吐沫。 “呸!敢他娘的咬小爷?” “老那!低头!” 傅红兵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那易猛地一低头,一根烧火棍擦着头皮飞过!一头准备从背后偷袭的饿狼被打翻在地! “你丫的...” 话没说完,突然屁股又被傅红兵踹了一脚。 那易没有丝毫准备,这一脚踹的结结实实,就地翻滚几圈,堪堪停住身形! “你丫的有病啊!”那易骂道。 “瘪犊子,赶紧过来帮忙!削它!” 傅红兵没时间跟他斗嘴,刚才那一脚将那易踹翻在地,刚好躲过从左侧扑过来的饿狼,却没想到饿狼来势太猛,直接将身后的傅红兵扑倒在地! “咣”一声闷响。 那易手中的“精铁护手盾”狠狠拍在此刻正骑在傅红兵身上的饿狼脑袋! 傅红兵眼看着饿狼被拍得一脸懵逼,迷迷糊糊的晃晃脑袋,身体慢慢瘫软下去。 “老那!牛逼!”傅红兵不由得夸赞道。 一阵微风吹过,似乎在诉说悲凉!狼嚎与人叫掺杂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其他各路“大侠”也都惨不忍睹。其中最悲惨的莫过于彭院长的助手小胡! 彭院长已经身患癌症数年,身体极度虚弱!加上戈壁滩的风水日晒,一条命只剩下半条。 此刻遇上狼群,根本无力还手!手中拿着一根烧火棍四处乱抡!若不是助手小胡在一旁苦苦保护,恐怕早已葬身狼嘴! 小胡今年三十岁左右,个头不高,身体精瘦,带着平底厚的眼睛,一看便知是一介书生! 不过“狗急跳墙”这话一点没错! 小胡若是放在平时,估计杀只鸡的胆量都没有,但此时手中的工兵铲却是上下翻飞,大有与狼群殊死一搏的架势! 但书生终究是书生! 若是讲道理,恐怕狼群只有听着的份;但是论打架,小胡还得重新回炉! 一头饿狼迎面扑来,他抡起手中的工兵铲对准脖子“咔嚓”一下! 狼头顿时飞出老远,身子重重跌落在地。 腥臭的狼血顿时喷了他一脸,他还没来及感受杀退饿狼的喜悦,问题就接踵而至! 小胡有高度近视,从瓶底厚的眼镜片中就能窥见一二!根据那伯伯猜测,他的近视度数至少在800度以上! 狼血喷溅一脸,他的眼镜顿时模糊一片! 这时,一个书生气的动作间接害了他的性命! 他居然摘下眼镜,试图用衣服擦去狼血。可是不曾想越擦越模糊,顿时慌了手脚。 正在这时,远处扑来一头饿狼。 他只觉得前方影影乎乎扑来一黑影,凭着感觉,抡起工兵铲。 工兵铲夹着风声落下,擦着狼头一闪而过。 没打着! 一铲落空,还想抡第二铲。 可惜饿狼并没有给他机会。 近身之后的饿狼对上没有眼镜的小胡,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局势。 饿狼后腿发力,前腿抬起,用力一扑。将小胡扑倒在地。 倒地的小胡还想挣扎,饿狼却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他的脖子狠狠咬下。 “嘎嘣” 顷刻之间,他的脖子被饿狼一口咬碎。 他左手无力的捂住脖子上的血窟窿,右手拼命的想要挣脱饿狼。 可是这一举动,在此刻显得无力。 他的手抑制不住往外喷血的伤口,疼痛让他整张脸开始扭曲,身体不停的痉挛。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似乎在求救。 在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空洞的,饿狼的贪婪不会给他丝毫机会。 饿狼锋利的前爪撕开他的肚子,他甚至亲眼看着自己的肠子被饿狼拖拽,却无力还手。 疼痛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他,无边的绝望瞬间传遍全身,身体慢慢失去控制,无力的瘫软下去。 那易见状,浑身一激灵, 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他亲眼看见小胡临死前无助的眼神,却无能为力。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一头饿狼竟然从背后偷袭。 “老那!躲开!”傅红兵提醒道。 他下意识回头,迎入眼帘的是一张血盆大口。 饿狼来势迅猛,一瞬间,他就被扑倒在地。 此刻的他,似乎都能闻到狼嘴里呼出的热气,一股腥臭的味道让他作呕。 饿狼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他的脖子狠狠咬下。 他一闭眼,心想:完了!小爷今天算是栽了! 第17章 神秘契约 当人类真正面对生老病死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切都是狗屁,活着才是真理。 此刻的那易深感认同。 狼嘴喷着腥臭的热气,骇人的獠牙让他不寒而栗。 一瞬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他从饿狼的双眼中看到了贪婪,一股绝望油然而生。 他的生命似乎进入倒计时......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过程。 小胡的命运似乎要再一次在他身上应验,他将要被饿狼开膛破肚,到时候五脏六腑都会被它们拖拽分食。 死无全尸! 这是此刻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四个字,也是人类最不愿面对的四个字。 但是愿意与否是主观问题,发生与否却是客观问题。 顷刻之间,狼嘴便到了眼前,他双眼一闭,心想:得嘞!拜拜了您呢! 就在这时,一阵风掠过脸颊。 他能闻到风中夹带着丝丝尿骚味,同时还有几滴水珠落在脸上。 他猛然睁开眼,一只黄胶鞋擦着他的鼻子掠过。 “嘎巴” 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骑在他身上的那头饿狼顿时倒飞出去。 “瘪犊子玩意儿!真他娘的完犊子!”傅红兵骂道。 那易心有余悸,刚刚若不是傅红兵及时踢飞饿狼,恐怕此时早已被开膛破肚。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舌头舔舔脸上的水珠。 奶奶的,有点苦! 吧嗒吧嗒嘴,细细品味。 居然还有点怪味。 “红兵!你丫的鞋上什么东西?”那易问。 “尿!咋了?” “你大爷!” ...... 人狼大战足足持续了五分钟,“防狼小分队”慢慢露出疲态。 那易看着远处黑压压的狼群,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嗷......” 一声狼嚎响彻天地,听在众人的耳中犹如死神的脚步。 狼群开始发动总攻,后面密密麻麻的饿狼开始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 此时的那易已经被几头饿狼围追堵截,领头的正是被他用茶缸子拍懵逼的那头倒霉狼。 “你丫的还挺记仇!”那易嘟囔道。 他用余光望了望四周,退路已经全被狼群堵死。 此时手中的“法宝”已经不知道丢弃在哪,心中无奈,只能赤手空拳与狼群展开肉搏。 那头倒霉狼狠狠的盯着那易,看得他心中一阵阵发虚,正当他眼睛四处寻找武器的时候,狼群开始进攻了! 领头的倒霉狼后腿猛然发力,前爪跃然飞起,直奔那易扑来。 幸亏那易眼疾手快,往旁边后撤一步,堪堪躲开。 就在这时,原本围拢在两侧的饿狼突然进攻,张着大嘴,直奔身形未稳的那易。 当他发现从两侧偷袭的狼群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眼看着狼口咬向脖子,他下意识后退,伸出左臂进行格挡。 “啊!” 那易一声哀嚎,被饿狼扑倒在地。 饿狼的獠牙穿透那易的手臂,瞬间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窒息。 “你大爷!” 他歇斯底里的骂道。 不过狼群并没有因为他的骂声停下脚步。 几头饿狼见他倒下,急忙围拢过来。 其中那头倒霉狼再一次张开狼嘴,朝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下。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根夹杂着火星的烧火棍从天而降,一棍子砸在倒霉狼的头上。 火星四溅,准备分食那易的狼群顿时被火星吓了一跳,四散奔逃。 “真他娘的累赘!” 傅红兵一把薅起地上的那易,嘴里嘟囔道。 那易疼的龇牙咧嘴,根本没有心思跟傅红兵斗嘴。 此时的左臂已经动弹不得,锋利的狼牙直接贯穿左臂,留下两个不大的血窟窿,血从窟窿里不停的往外冒。 那易的额头直冒虚汗,疼痛感险些让他失去意识。 傅红兵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烧火棍,一边护着身后的那易。 原本围攻那易的狼群再一次聚集,这次他跟傅红兵都被围困中间。 鲜血的味道刺激了狼群的神经,让它们眼中的贪婪越发强烈。 它们亟不可待,根本不给二人喘息的机会,一齐发起进攻。 傅红兵手中的烧火棍上下翻飞,溅起无数火星。 火星的威慑力远远比棍子有用,出于对火光的天生畏惧,狼群与二人一时相持不下! 但是那易心中清楚,恐怕这种局势不会持续太久。 烧火棍的火苗已经在打斗中燃烧殆尽,再有一时半会恐怕就会彻底熄灭。 到时候狼群没有了顾忌,一拥而上,他跟傅红兵都得喂了狼! “红兵!小爷得先走一步!上那边给你丫的占座去!”那易道。 “滚犊子!”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 烧火棍上的火苗经风一吹,闪了几下,竟然熄灭了! “他奶奶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易心中暗骂。 果然,狼群见火光熄灭,顿时没有了顾忌。 “呜......” 伴随着一声低嚎,围攻的狼群开始发力。 一头头饿狼跟发疯似的扑向两人,傅红兵狠狠的拽了那易一把,将他死死护在身后。 眼看着二人就要葬身狼口,身后突然出来一阵哨声。 竖起耳朵仔细听,哨声竟然暗藏高低起伏,好似有音符一样! 那易寻声望去,只见巴萨站在身后,嘴里正叼着哨子使劲吹! 原来巴萨刚刚安抚好驼队回来,就发现众人已经与狼群缠斗在一起。情急之下,才吹响挂在胸前的哨子。 哨子是由骆驼骨制成的,造型与普通哨子相似,吹出的声音略显低沉。 那易远远地看着,心里面恨不得扇他两巴掌。 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吹个十八摸?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原本围攻两人的狼群突然停止攻击,站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来回踱步。 什么意思?中场休息?两人心中狐疑。 举目四望,只见其他人也都是目瞪口呆,前一秒还凶猛无比的狼群,此时竟然停止了攻势。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巴萨的身上。 “嗷......” 巴萨身前的狼群突然分开一条通道,狼王从里面慢慢走来出来! ...... “狼王?”我惊讶出声。 连烟灰掉落在身上,都没有发觉。 “没错!” 那伯伯轻轻叹了口气。 “后面的事情,说了估计你也不会相信!” “为什么?”我禁不住好奇。 “因为这群狼能听懂人语!” 听懂人语?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句话,我一定会认为他是在扯犊子! 但是此刻,那伯伯正在聚精会神的讲诉当年他跟我爹的故事,应该不会编出如此离奇诡异的事蒙我! “他们难道能说话?”我将信将疑。 那伯伯摇摇头,靠座在椅背上,平静的说道: “它们能听懂巴萨口中的哨声!” 哨声? 那伯伯这么说,我倒是相信几分。 因为科学表明,动物在接受过特殊训练之后,完全可以听得懂声音。 就像家中养的宠物狗,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就能听懂一些简单命令。 但是前提是有人特殊训练过! 当时围攻众人的可是荒漠中的野狼群,不是家中养的宠物狗,谁会训练这些狼群呢? “难道是巴萨训练的狼群?”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论者,所有人在我的分析中都偏向于阴谋。 既然狼群能够听得懂巴萨的哨声,那么我有理由猜测狼群的训练者就是巴萨,目的就是谋财害命。 “肯定不是!” 那伯伯的回答否定了我的阴谋论。 据那伯伯所说,巴萨吹哨的本事是祖传的。具体是谁发明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口中的哨子叫做“呼哨”,呼哨是根据音节长短起伏与狼群进行沟通。 所有的音节都是靠口传心授。巴萨从小时候就跟着他爹学习吹呼哨,当时只当是玩具。 长大之后,从没真正尝试过。 此次也是情急之下,才想起他爹教他的呼哨,没想到此举竟然救了众人。 “难道他一吹哨,狼群就撤了?”我有些怀疑。 “当然不是!” 那伯伯起身倒了杯水。 “吹哨人要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 难道吹哨人还要给狼群跳段脱衣舞?那当时众人遇到的肯定是一伙色狼...... “狼群要五匹骆驼!” 那伯伯的回答将我拉回现实。 五匹骆驼? 抢劫? 这哪里是狼群? 分明就是一群劫匪,还他娘的懂得讨价还价! “给它们了?”我问道。 “当然!” 那伯伯点点头。 “这是人与狼群之间的神秘契约!只要过路人可以奉献出食物,狼群就不会害人性命!” 神秘契约? 我绝不相信狼可以跟人类签订契约。 如果契约真的存在,那么也一定是有人训练过狼群。 可是训练它们的人是谁? 又是用什么手段迫使它们遵守约定? 即使是人,也一样会爽约。 绑匪拿钱撕票这种事屡见不鲜,难道人还没有狼群靠谱? 第18章 深夜魅影 事实证明,人类确实没有狼群靠谱! 它们遵守契约,在得到五匹骆驼之后,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众人见狼群撤退,都不敢相信。 狼群真的走了吗? 耳边除了猎猎风声外,再没有任何声响。 过了半晌,众人才确信,狼群真的走了...... 大家不由得开始庆幸,还好它们与人类尚有一步之遥,这一步的距离叫做谎言! 大家开始检查伤口,最后发现除了那易左臂被咬穿以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彭院长的医务兵被临时抽调,负责帮那易包扎伤口。其他人开始收拾小胡的尸首,将他草草埋葬。 等大家将一切整理妥当,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此时那易看着眼前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却依然在不停忙活的医务兵问道: “您确定能行?” “放心吧!妥妥的!” ...... 半小时后,那易抱着被裹成大腿的左臂怔怔出神。 “您确定您是大夫?”那易问 “对啊!咋了?”医务兵答。 “这是咋回事?” 那易冲着自己的左臂努努嘴,纱布一圈圈硬生生将手臂缠成大腿。 “额...我是治肿瘤的!...骨科...不太熟!” “滚!你丫的就是兽医......” ...... 其实也怪不得医务兵,他此次的任务只是照顾身患癌症的彭院长,若是寻常伤口处理,肯定没问题。 但是那易的左臂被恶狼直接咬成骨折,医务兵看完之后也是直嘬牙花子。 心说自己之前倒是见过骨科大夫接骨,想想应该差不多。于是开始照猫画虎给那易接骨。 骨头接得如何暂且不知,反正那易整整疼晕了三次,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左臂被裹成大腿。 套用我爹的一句话:就这医术,要是搁东北,早就被人套麻袋扔河里喂王八去了! 那易抱着被裹成大腿的左臂愤愤坐在车上,接受其他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个瓜娃子!哪个锤子给你捆成这样了嘛?”老胡问。 “除了缺德的兽医,还能有谁?”那易没好气的答。 “啥子兽医嘛?” “就是那医务兵!” 话音刚落,车内顿时笑作一团。 “要的嘛!” 老胡伸出大拇指: “能把骨折治成这个样子的,也算是对得起兽医的名号喽!” ...... 吉普车行驶在戈壁滩中,颠簸得厉害。 车的起伏牵动那易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师傅!您这车能开稳点吗?”那易道。 “放心吧!我可是老司机!” 话音未落,司机一脚急刹车将车堪堪停住。 车内的人没有丝毫准备,身体随着惯性俯冲。 那易正跟司机说话,随着一脚刹车,身体直接撞向前面靠背,疼得他嗷嗷直叫! “您确定是老司机?”那易没好气道。 “额...前面有情况!”司机解释道。 有情况?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前方,只见彭院长和巴萨同时从车上下来,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红兵,你下车去看看!”刘教授道。 “妥了!” 傅红兵答应一声,打开车门走向彭院长和巴萨。 没一会功夫,他急急忙忙跑回来。 “刘教授,您赶紧过去瞅瞅吧!” “怎么了?” “他俩快打起来了!” “啊?” ...... 事实证明,忽悠是种天赋!与生俱来的天赋! 刘教授急急忙忙跑过去,结果发现两人不过是在商讨接下来的行进路线。 他回头看向我爹,我爹直接将头转向前方,感慨道: “艾玛啊!云彩挺黄啊!” 此时天边的云彩确实有些发黄,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火烧云。 不过此时正值中午,怎么会有火烧云? 刘教授顺着看去,也觉得有些奇怪。 “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们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你看前面的云彩,一会风沙就会过来,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 巴萨一个劲摇头,坚决不往前走。 据巴萨说,这种云彩叫做沙云。 罗布泊只要出现沙云,就预示着一场绝对不小的风沙将要来袭。 “咱们只要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就能赶到指定地点。”彭院长争辩道。 车队已经开出几十公里,再有不到五十公里的距离,就可以到达原计划的地点。 彭院长心中焦急万分,因为接连出现的意外耽搁了行进速度,照比原计划足足晚了两天。 “巴萨!你能确定吗?”刘教授问。 此时罗布泊连点风丝儿都没有,圆圆的太阳挂在天上,肆无忌惮的蒸发每一滴水分。 巴萨点点头,说只要沙云出现,风沙很快就会接踵而至,所以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构筑沙墙准备躲避风沙。 刘教授将信将疑,不过昨天巴萨从狼群中救过众人,这让他对巴萨刮目相看。 于是他将彭院长拉到一边。 “老彭啊!我看还是听巴萨的吧!毕竟他更了解这里!”刘教授劝道。 “老刘,咱们已经耽搁足足两天,我这心里面着急啊!”彭院长解释道。 “我知道,但是欲速则不达啊!” 彭院长看看刘教授,深深叹了口气,又看看远处的云彩,此时已经越发的黄,只好无奈的同意。 巴萨领着车队来到不远处的沙包,开始指挥众人构筑沙墙。 所谓的沙墙,准确说应该是“沙洞”。 风沙来临的时候,狂风裹着大量黄沙席卷而过,如果卧在黄沙中,很容易被掩埋。 沙墙其实就是人为构筑起来的遮挡物,目的在于遮挡风沙。 沙包是构筑沙墙的最佳选择。 因为它本身地势较高,只要在逆风向挖掘出一片空地,人就可以在其中躲避风沙。 类似于凿在石壁上的石窟,石壁就是沙包,石窟就是沙墙。 罗布泊的天气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留情面。 众人刚刚筑好沙墙,外面就开始起风。 巴萨赶忙去四周寻些柴火,篝火刚刚点燃不久,外面狂风大作,狂风裹卷着黄沙,遮云蔽日。 若不是巴萨凭借着丰富的经验,此时的众人恐怕早就迷失在滔天黄沙之中,哪里还能背靠着沙墙,烤着暖洋洋的篝火? 众人经过昨晚的一场鏖战,早就疲惫不堪。 此时围着篝火,依靠着沙墙,情绪顿时松懈下来。 没多久,睡意袭来,相继睡去。 “咕噜......” 不知睡了多久,傅红兵被自己的肚子吵醒。 他昨晚没吃东西,再加上与狼群一番争斗,此时早已饥肠辘辘。 看看四周的众人,此时都在酣睡,不时传来阵阵鼾声。 篝火还着的很旺,木头燃烧不时传来“噼啪”声,这种声音听着很有安全感。 此时天色已黑。 竖起耳朵仔细听听,似乎已经听不见狂风的呼啸,看来风沙已经过去。 瘪犊子天气!他低声暗骂。 “咕噜......” 肚子又开始不停的叫,身体分泌的胃酸让他倍感饥饿。 昨晚狼群劫走了五匹骆驼,此时剩余的骆驼被拴在距离沙包不远处。 他摸摸肚子,懒洋洋的起身。 外面的风沙确实已经停了,夜空朗晴,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洒下白色的月光照亮戈壁。 五匹骆驼卧在远处的沙土中,闭目轻酣。 他深吸一口气,顿时恍如隔世。 不曾想茫茫戈壁,也有如此精致的景色。 此情此景让他的心情大为放松,从进入戈壁开始便接连发生意外,促使他的情绪一直紧绷。 他本身并不是荒诞的人。 能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地质系的他智商必定不差。所有的神经大条都是源于心理隐藏。 他迫不得已隐藏。 按照心理学来说,他似乎具有双重人格。 用荒诞掩盖孤独,孤独却是他一个人的狂欢。 他来到驼队身旁,伸手取出一块压缩饼干,准备用口水下咽。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扫过沙包,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顿时让他汗毛竖起。 一阵冷风袭来,他的身体一哆嗦。 “谁?”他低声问道。 过了良久,没有任何回应。 那个黑影蹲在沙包上,一动不动。 他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内心充斥着巨大恐惧。 考察队的众人此时都在沙墙中酣睡。 这个黑影到底是谁呢? 第19章 遗失的营地 “谁?谁在那?” 心中的恐惧迫使他再度开口试探。 过了半晌,仍然没有任何回音,黑影只是静静的蹲在那,静若磐石。 越是安静,他越是心慌。 他一点点靠近黑影,眼睛死死的盯着它,生怕有什么异动。 黑影距离他只有不到百米,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月光洒在戈壁上,将地面照的雪白。 他屏住呼吸,停在不远处静静打量黑影。 “破帆布?” 借着淡淡的月光,他勉勉强强看清前面的黑影。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块破帆布。 帆布被掩埋在黄土之中,中间不知被何物支撑起来,远远看去就好像蹲着一个人影。 “他娘的!蹩犊子玩意儿!”他嘀咕一句。 原本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他走进帆布,蹲在地上细细端详。 帆布是军绿色的,只露出一角,其余部分被埋在沙土中。帆布中间被棍子支撑着,就像是一顶帐篷。 帐篷? 他心中狐疑。 伸手摸摸材质,发现很厚实,摸起来并没有粗糙感。 真的是帐篷? 他不由得猜测。 伸手拂去脚下的沙土,下面又露出一块帆布。 他还想再往外挖,外围的沙土变得厚重,用手很难挖动,不过可以看到帆布一直延伸到里面。 真的是帐篷! 难道整座沙包竟然是一顶被掩埋的帐篷? 想到这,他顿时发了疯似的用手去挖脚下的沙土。 没挖几下,他突然停住手中的动作,似乎想到了什么。 征征过了半晌,他突然起身往沙墙中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 “艾玛啊!出事啦!” 破锣嗓子把众人从睡梦中惊醒,同时也预示着他已经变回那个略显荒诞的傅红兵! 沙包上的帆布随着阵阵微风摆动,众人围着它七嘴八舌。 “老彭,这会不会是你们之前考察留下的?”刘教授问。 “肯定不会!” 彭院长摇摇头。 “之前考察都是在边缘地带,这里距离腹地只有几十公里。不可能是我们留下的!” “那会是谁呢?”刘教授嘟囔道。 众人围着帆布细细研究,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才看清全貌。 布面呈现军绿色,表面已经发生严重褪色,露出白色斑点。材质摸起来很厚实,并没有粗糙感,明显与军用帐篷不同。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一名战士嘟囔道,转头对旁边的同伴说: “你过来瞅瞅!” 另一名战士蹲下身,细细打量帐篷,随后伸手仔细摸了摸。 “这好像是...小鬼子的东西!” “小鬼子?”众人惊异。 “你能确定吗?”刘教授问。 战士举起手电,凑近帐篷仔细观瞧,过了半晌,点头肯定道: “没错!就是小鬼子的东西!” 他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们连长曾经缴获过一顶小鬼子的帐篷。 帐篷材质与国内不同,紧绷厚实,又富有弹性,表面平滑,没有任何粗糙感,因此印象极为深刻。 现场的情绪有些紧张,众人面面相觑,不自觉屏住呼吸。 茫茫戈壁,漆黑不见五指。 此时此景赫然出现小鬼子的帐篷,任谁都觉得诡异非常。 “小鬼子?”我有些狐疑。 父亲的信中明明说是德国鬼子,如今怎么变成了日本人? “你对二战了解多少?” 那伯伯喝口茶,悠悠问我。 “额......勉强还算了解!” 进入高中之后,我的数理化成绩都是个位数,生生靠着语文和历史考入野鸡大学,所以对于二战还算了解。 “那就好!” 那伯伯点点头,深深吸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二战时期,日本与德国是协约国,德国在装备研制方面远远领先于日本,所以很多日本装备都是德国输送的!” “您是说......帐篷其实是德国人的?” 我似乎已经明白那伯伯话中的含义。 “没错!” 那伯伯略带赞赏的看看我。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信中提到的日记是什么意思?” 我禁不住好奇。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那伯伯足足讲了一天。 很多事情在他的描述中,让我了解本来的模样,但是最让我好奇的“玉佩”却没有迟迟没有出现, 而玉佩恰恰是日记中提到的,所以我更关心日记。 “日记是在帐篷里面发现的!” 那伯伯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好在你对二战的历史还算了解,否则...就算告诉你,恐怕也是天书!” 天书?什么意思? “里面记载的是关于德国纳粹的秘密任务,只不过任务的内容实在诡异!” “诡异?”我不解。 “对!” 那伯伯轻轻叹口气。 “德国纳粹曾经试图用“玉佩”扭转战局!” ...... 事情还是要从“帐篷”说起。 当时在场众人经过简单商议之后,决定将帐篷从沙包中挖出来,挖掘工作就交给了考古学院的王教授。 挖掘工作进展很顺利,疏松的土质很快被清理干净,露出整个营地的轮廓。 营地共有两顶帐篷,刚才露出沙土的是其中一顶,另外一顶就在其旁边不远处。 此时帐篷都已坍塌,黄沙堆积其中。 随着清理工作的有序进行,帐篷里面的沙土逐渐被清理干净,最终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干尸和一堆人骨。 干尸全身蜡黄,骨瘦淋漓,身上的衣物已经腐烂,只依稀分辨得出深蓝色,材质倒是很厚实。 脚上蹬着一双高腰马靴,马靴经过岁月的侵蚀,虽然未腐烂,却已经残破不堪。 干尸面目狰狞,死前一定十分痛苦。 最引人瞩目的是干尸左手无名指上佩戴的一枚戒指。 戒指造型奇特,上面雕刻着一个无比凶恶的骷髅头,虽被黄沙掩埋多年,却依旧闪闪发光。 老胡最先发现戒指,随即便产生浓厚的兴趣。 他将戒指小心翼翼拿在手上,借着手电光仔细观瞧。 戒指的材质并非金银,应该是特殊材质,类似于合金之类,拿在手上并不觉得压手。 在戒指的背面,刻着三个字母,依稀辨认应该是“SSS”。 老胡将戒指举起,只见戒指的内圈竟然刻着一串符号,符号的样式很奇怪,类似于甲骨文。 由于掩埋多年,很多字迹都已经被灰尘填满,所以看不太清。 老胡仔仔细细研究半晌,表情突然变得紧张。 “鲁尼文?” 鲁尼文?众人听完无比错愕。 就连当时考古界的泰斗级人物王教授听完都是一愣,随即质疑的问道: “小胡,你说什么?” 老胡并未搭话,似乎还不敢十分确定,又举着戒指聚精会神的研究半天,最终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要的嘛!就是鲁尼文的撒!” 老胡解释说,鲁尼文是欧洲古老的文字,它与甲骨文是同时代产物。 鲁尼文最早是雅利安人发明的文字,后来逐渐被拉丁文取代,到了公元六世纪左右,鲁尼文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老胡能认识鲁尼文,是因为超科委曾经接到过一项绝密任务——破译鲁尼文! 1945年5月2日,苏联红军攻入柏林,占领国会大厦。 此举本想生擒希特勒,却不曾想希特勒已经在此之前秘密转移。 虽然没有找到希特勒,苏联红军却在其办公室内,发现一份还未来得及销毁的绝密文件。 文件的内容不是德文,而是用鲁尼文编写。 苏联方面曾经组织大批专家,试图翻译鲁尼文,破译文件内容,但是均以失败告终。 最后黔驴技穷的苏联不得不将文件秘密转交中国,让其帮助破译。 那时候两国的关系还处于蜜月期。 苏联深深知道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自己并不在行,而作为拥有五千年历史传承的中国,似乎更有话语权。 中国在得到文件之后,将任务秘密交给超科委,限期破译。 超科委为此特意成立了特别小组,老胡恰是其中一员。 经过三个月的穷经皓首,超科委不负众望,终于将文件成功破译。 破译后的文件惊呆了所有人! 这是一份绝密文件,发件人是纳粹副元首希姆莱。 希姆莱在文件中提到,SSS特别行动队已经成功诅咒美国总统罗斯福,他将在不久离开人世。 文件上标注的日期是1945年4月11日。 需要说明的是,1945年4月12日晚,美国总统罗斯福突然脑溢血逝世! 换句话说,纳粹此次荒诞的行动竟然成功了! 第20章 SSS特别行动队 “成功了?”我惊愕道。 这种事情太过荒谬,利用魔法诅咒致人死亡这种事似乎只存在于童话中。 如果真的有效,那似乎一切都变得简单许多。 直接组成一支巫师小分队,成天在家扎小人。 诅咒谁,谁就死! 那还用打? 所以这种事情,我认为纯属巧合! “觉得很荒诞?” 那伯伯看出我此刻的想法,笑呵呵问道。 “这种荒诞的事情,并不只是纳粹在做,日本也在做!” 日本在二战时期,曾有一个神秘组织叫做樱花道。 樱花道中的主要成员分为忍者和风水师。 忍者主要负责暗杀活动,风水师则负责破坏敌国龙脉,例如朝鲜。 日本在占领朝鲜之后,命令樱花道务必斩断其国运,于是樱花道派出大量风水师,在其境内寻找龙脉。 一旦发现,便命人钉入长长的铁棍,名为“斩龙钉”。 二战失败后,日本军方将文件档案全部秘密销毁。 事到如今,就连朝鲜跟韩国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斩龙钉被钉在龙脉上。 两国也曾组织大量人力寻找,却只能找到一部分,其余的斩龙钉依旧在发挥作用。 由于当年樱花道是从北向南依次斩龙,所以多数被钉在朝鲜境内,这也是朝鲜国运衰败的原因之一。 “有这么玄乎?” 我不禁开始好奇。 “说不准!” 那伯伯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当年老胡也说,这些事其实都是天意,人类太过渺小,很多事情只是管中窥豹!” “那后来呢?” 我有些着急。迟迟没有出现的玉佩让我抓心挠肝。 那伯伯轻轻抿口茶水,缓缓道来。 因为老胡发现的骷髅戒指背面赫然印着SSS字样,所以基本可以确定,此时地上的干尸便是德国纳粹SSS特别行动队中的一员。 直到此时。众人才慢慢明白,这顶帐篷的主人并不是小鬼子,而是德国纳粹分子的营地。 老胡会对这枚戒指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他在参加考察队之前研究过大量纳粹资料,其中便提到过骷髅戒指。 骷髅戒指实际上是纳粹份子的护身符。他们坚信骷髅会帮助他们战无不胜,带给他们好运,所以通常将戒指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而老胡之所以会对纳粹有如此深入的了解,完全是因为此行另有任务,这项任务便是源于德国纳粹的另一份绝密文件。 超科委在成功破译鲁尼文后,苏联方面又转送过来几份文件,文件内容经过翻译比照,发现其中反复提到一个计划,翻译过来叫做“双子计划”。 关于计划的内容,文件中并没有过多提及。真正引起超科委警觉的,是文件中标注的三个坐标。 定位之后发现,三个坐标分别指向土耳其、下塔吉尔以及新疆罗布泊。 二战期间,德国纳粹曾经在世界各地秘密修建地下实验室,用于研制生化细菌武器。 恰在此时,新疆地区大规模爆发核变病毒。 因此上级怀疑文件中的双子计划与病毒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所以才委派超科委参加考察队,暗中调查双子计划。 却不曾想,考察队刚刚进入罗布泊腹地,便发现了德国纳粹的营地。 这说明德国纳粹确实偷偷潜入过罗布泊境内,至于目的还不得而知。 此时的老胡正试图从那具干尸身上寻找线索。 干尸的姿势十分奇怪,双手紧紧抓在胸前,身体蜷缩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死于心肌梗死。 面部狰狞的表情,说明死前一定非常痛苦。 但是干尸腹部有大面积凹陷,这说明干尸很可能死于饥饿或者脱水。 两种不相干的死法凑在一起,立刻引起老胡的怀疑。 他伸手在干尸腐烂殆尽的衣物上摸索,试图寻找线索。当他的手触碰到干尸胸部的时候,突然发现异样。 坚硬的触感引起他的警觉。 干尸的身体是有一定弹性的,摸上去绝不该是硬邦邦的。 果然,当老胡扒去干尸胸前破碎的衣物,一个长方形包裹从里面露出来。 看来干尸真正的死因并非是心肌梗死,之所以双手紧紧抓在胸前,是为了保护这个神秘包裹。 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他如此重要?老胡不由得开始好奇。 包裹外面被黑色布面紧紧包裹,老胡小心翼翼打开,才发现黑色布面原来是一件长袍,里面包裹的竟然是一本厚厚的笔记。 因为笔记被包裹的很仔细,所以保存的非常完好。 在笔记的封面赫然印着一个反万字,这是德国纳粹的标志。 老胡翻了几页,发现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德文。 “锤子!” 老胡暗骂一句,随即问道: “哪个晓得德文撒?” “胡哥!我认识德文!” 王教授的助手小刘曾经在德国留学,如今听老胡提起德文便自告奋勇。 “你来看看,晓不晓得上面写的是啥子!” 老胡将手中的笔记递给小刘。 小刘接过笔记,随便翻开一页仔细辨认起来。 慢慢的小刘皱起眉头,随后又翻开一页,脸上的表情更加难懂,迷离当中带着些许惊讶。 “胡哥,这笔记写的驴唇不对马嘴,估计得找个地方好好翻译!您看......”小刘道。 老胡摆摆手,随后跟彭院长商议一番,最后决定带着小刘回到沙墙中翻译笔记,其他人则继续清理现场。 回到沙墙之后,小刘警惕的扫视一圈,沙墙中除了两人只有手臂受伤的那易。 “胡哥,这里面写的东西有点邪门,所以......” “我晓得!你说说看嘛!” 小刘翻开笔记的封面,在其扉页的右下角写着一串小字,小刘指着它道: “这是一本日记,主人的名字叫做马可西里·梅耶尔......” 根据日记中的记载,梅耶尔原本是希特勒的贴身护卫,因护驾有功被秘密调往威尔斯城堡,领导一支秘密小队,这支小队便是老胡破译文件中提到的“SSS特别行动队”,代号“SSS”。 日记从他加入纳粹德国开始写,一直写到惨死罗布泊。中间对他们执行过的各种任务都做了简要记录,任务的离奇程度不亚于天书。 而最终导致他惨死罗布泊居然是一份绝密计划,这份绝密计划就是老胡破译文件中提到的“双子计划”! 在讲诉“双子计划”之前,我需要将日记中的内容加以整理,并结合当时时代背景,以免太过唐突。 1939年9月1日,纳粹德国以闪电战突袭波兰,拉开了二战的序幕。 梅耶尔是在转年的1月加入的德国纳粹党。 加入纳粹之后,梅耶尔先是被分配到由希姆莱领导的党卫军中。 没过多久纳粹党的副元首希姆莱亲自到军中视察,此次视察非同小可,表面上是视察军容军纪,实际上是在挑选合适的人选,为秘密组建的警卫队做先期准备。 其实这一切都要从希特勒1932年参选德国总理开始说起。 希特勒为了当选德国总理,一直在演讲中鼓吹自己的种族观念,这使得很多人都对他怀恨在心。 出乎意料的是,1933年希特勒竟然成功当选德国总理,这一消息很快传遍德国。 此时对希特勒一直怀恨在心的这群人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想方设法的除掉希特勒,一方面制造舆论压力,试图让国民认清希特勒的真实面目;另一面方面则培养杀手,试图刺杀希特勒。 不过此时的希特勒倒是觉得自己十分安全。 因为德国民众对他的支持率颇高,从1933年当选德国总理一直到1938年,这五年期间希特勒的安保措施都做的十分简单。 可是随后的一次重大事故让希特勒终于清醒过来,他终于意识到原来他的安保措施是多么不堪一击。 1939年11月8日,希特勒跟往年一样照常参加为纪念啤酒馆暴动而举行的庆祝活动。 当天下午,希特勒乘专机飞往慕尼黑。 由于三天前希特勒刚刚下达了进攻法国的命令,所以当天晚上希特勒还必须赶回柏林参加作战会议。 可是由于天气原因,当晚飞机不能起飞,秘书则建议在慕尼黑休息一晚,明天再飞回柏林。 但希特勒坚持要参加作战会议,于是最终决定把原来的返程计划中的飞机改为火车,希特勒演讲完之后将乘坐专列返回柏林。 由于火车的速度照比飞机要慢上许多,所以不得不将希特勒的演讲时间提前一小时,由原定的21:00改为20:00开始。 这一改变竟然不知不觉中救了希特勒一命。 当晚20:00,希特勒开始在台上激情演讲,台下坐的都是纳粹的老兵,现场十分的热烈。 演讲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21:07分演讲结束,希特勒在纳粹高层及秘书陪同下赶往火车站。 而在他离开13分钟后,啤酒馆突然发生爆炸,这场爆炸当场造成了8人死亡,60多人受伤。 他在得到消息之后,沉默了许久。 一方面在心中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另一方面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安保措施的不堪一击。 于是第二天希特勒秘密召见了当时纳粹军的副元首希姆莱,命令他在短时间内为自己组建一支警卫军,用来应对所有突发状况。 第21章 双子计划 希姆莱此次视察,便是秘密挑选精英组建警卫军。 梅耶尔是绝对忠实的纳粹信徒,在经过一段时间特殊集训并顺利通过考核后,便被调往新组建的警卫军中,负责希特勒日常出行的安保工作。 他工作尽职尽责,很快受到希特勒的赏识。 没多久便升任特别警卫队长,成为希特勒的贴身保镖。 1940年9月,他跟随希特勒前往柏林参加重要集会。在集会中突遇枪手,他及时推开希特勒,用身体挡住子弹。 经过此事之后,他深受希特勒的赏识,被破格提拔为陆军上尉。 没过多久,他被希特勒单独召见,两人之间有过一次秘密谈话。 密谈之后他被调往威尔斯城堡,负责领导新成立的SSS特别行动队。 SSS特别行动队是希姆莱秘密组建的,由占星师和巫师组成,主要任务是利用黑魔法配合大部队行动。 任务种类千奇百怪,内容更是匪夷所思。 例如:利用“摆锤占卜术”在海图上确定敌军舰队位置,通过星图分析敌国国运,利用黑魔法诅咒敌军某位将领等等。 1942年后,随着战事的蔓延,特别行动队的活动范围不再限于德国境内。 他开始按照上级的指派,带领巫师、占星师乔庄改扮,秘密活动在战事的前线。 1942年5月,他接到命令秘密前往德米杨斯克战区,任务是带领巫师利用黑魔法制造一场大雾,掩护被苏联红军包围的德国纳粹军突围; 1942年8月,他又被秘密调往太平洋,任务是利用黑魔法在太平洋上制造一次风浪,吹翻敌人的补给船只....... 离奇古怪的任务一直持续到1944年的6月,前前后后共执行各类任务近千次。 此时的他,已经是纳粹陆军少将,在军中地位举足轻重。 然而,一切都将随着希姆莱的秘密召见化为泡影,此次召见希姆莱交给他一项绝密任务,此次任务将他彻彻底底的拽入无尽深渊。 这项绝密计划的代号便是“双子”。 在此之前,需要先介绍一下希姆莱执政期间一直秘密开展的种族计划“生命之源”。 虽然名字听起来十分富有时代前瞻性,但是内容总结起来令人发指,那就是种族灭绝! 希姆莱认为德国是日耳曼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等的民族,其祖先是拥有纯净血脉的雅利安人。 而除日耳曼民族以外都是劣等民族,其中最让他深恶痛绝的就是犹太人。 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净化民族血统,“生命之源”应运而生。 计划分为两部分: 首先他在德国柏林秘密建造特殊产房。 让纳粹军官与未婚少女发生关系,待少女产下婴儿后,便由党卫军将婴儿秘密接走,送到纳粹党员家中抚养长大。 其次,他暗中派人搜寻雅利安文明遗迹,试图从中获得传说中的神秘力量。 “双子计划”的产生便是源于搜寻过程中的一次意外。 前不久,搜索小组传来消息,称在土耳其境内找到雅利安人祭祀用的神秘祭坛,并在祭坛底部发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洞穴。 得到消息的希姆莱欣喜若狂,命令搜索小组临时组建一支小队,到洞穴下一探究竟。 却不曾想到,小队被派下去不久就与地面失去联系。 小组其余人赶紧拉绳子,却发现绳子的另一端空空如也,原本系在腰间的绳索竟然被解开了。 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第一时间将情况通过电台向希姆莱做出汇报。 三天后,希姆莱派出的第二支队伍到达现场。 这支队伍特意配备了高频电台,以防止信号消失。 却不曾想,当队伍下到洞穴之后,再一次与地面失去联系,高频电台仅仅传回一串乱码。 希姆莱终于意识到地下洞穴的诡异,于是决定亲自飞往土耳其,临阵指挥。 他亲自组建第三支小队,并给他们配备3部高频电台,同时人手一部步话机。 他原以为小队肯定不会再次失联,可是没想到下到洞穴没多久,3部高频电台信号同时中断,步话机也传来阵阵忙音。 他赶紧命人拉绳子,当绳子被拉出来的一瞬间,恐惧的感觉瞬间将他包围。 原本的十人小组,如今只剩下一人。 而且此人已经神志不清,身上血肉模糊,手中紧紧攥着一件东西。 “玉佩?” 我不由得惊叫出声。 长时间的精神紧张让我有些疲惫,玉佩的出现终于让我精神一振。 “没错!” 那伯伯足足讲了一天,露出些许疲态。 “那人手中攥着的就是玉佩!” “可是玉佩是在土耳其发现的,怎么会跟罗布泊扯上关系?”我狐疑道。 “还记得老胡破译文件中提到的三个坐标吗?” 那伯伯喝口茶,缓缓问道。 “您是说...玉佩不止一块?” 我恍然大悟。 “没错!” 那伯伯点点头。 “土耳其,下塔吉尔,罗布泊三个位置各藏有一块玉佩!” “原来如此!” 我缓缓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问道: “那伯,可是玉佩到底有什么用处?值得他们费尽心机寻找?” 那伯伯叹了口气,将身体靠在沙发背上,重新点燃一支烟。 “玉佩可以凭空复制!” “凭空复制?” “对!任何东西都可以复制,包括人......” 希姆莱在此之后,对玉佩产生浓厚兴趣。 命人将其秘密送往实验室,并组织人力加以研究。 最先进入封闭实验室的是一位考古学家,此时玉佩正平放在桌面上。 他先是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玉佩的造型纹路,研究半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随即伸手拿起玉佩,将其竖起举在半空,借着灯光细细打量。 就在此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面前,另一个自己突然凭空出现。 无论五官样貌还是穿着打扮,甚至连举止神态都一模一样。而此时正看着他冷冷发笑。 他瞬间被吓晕过去,玉佩掉落在地上。 这时,复制人突然弯腰捡起玉佩,并将其竖起。 顷刻之间,另外一个他又被成功复制。 这一幕被坐在观察室的希姆莱看在眼里,他不但没有恐惧,还异常兴奋。 随后他命人用毒气处死复制人,并秘密求见希特勒。 两人密谈几个小时,当希姆莱走出希特勒办公室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里面写的便是“双子计划”。 当时正值1944年,此时的德国纳粹已经是强弩之末。 跨越半个版图的长途作战早已让纳粹倍感吃力,再加上美国、俄国、英国的合力强攻,纳粹兵源早就开始吃紧。 恰在此时,希姆莱发现了玉佩的秘密,于是经过他与希特勒两人共同商议,最后制定出缺德带冒烟儿的双子计划。 所谓的双子计划,其实就是利用玉佩特殊属性,大量复制兵源。 简答来说就是一名纳粹士兵通过复制就能造出一个连,一个连就能造出一个团,一个团就能造出一个师...... 源源不断的兵源被复制出来,到时候根本不需要高科技,一人拿着一根烧火棍都能荡平世界。 “真他娘的缺德!”我咒骂道。 这种计划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如果大量复制人被制造出来,到时候世界真的不敢想象。 当你打开家门的一瞬间,会是如下一般景象。 沙发上坐着两个自己; 床上躺着三个自己; 卫生间马桶上蹲着一个自己...... 这简直就是人类自取灭亡的覆灭计划,也只有战争狂人希特勒能酝酿出来,真他娘的缺德带冒烟儿! 不过随后我便产生疑问,既然玉佩在手,希特勒又制定出如此疯狂的双子计划,却为何最后还是失败了? 我有些不解,于是开口问道: “那伯,他们既然制定出双子计划,为何没有改变二战的最终战局呢?” “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那伯伯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后来才发现,复制出来的都是傻子!” 第22章 神秘电报 希姆莱在与希特勒敲定“双子计划”之后,便开始一系列秘密实验。 他先是秘密修建一座巨大的试验场,然后从党卫军中挑选出一名心理素质过硬的纳粹士兵,命令他在试验场中打开盒子,竖起玉佩进行主动复制。 实验进展非常顺利。 源源不断的复制人凭空出现,这让他欣喜若狂。 于是他发出指令,命令试验场中所有复制人敬纳粹礼,以此展示“双子计划”的伟大成果。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士兵本体,其他复制人对指令根本毫无反应。 后来他才发现,这些复制人只是在重复本体之前的某个动作,本身并没有自主行为意识和学习意识。 简单来说,通过玉佩凭空出现的复制人全都是傻子! “傻子?”我惊奇道。 “对!复制人根本没有自己的行为能力,也没有后天的学习能力,所以他才不得已找到SSS特别行动队!”那伯道。 “特别行动队?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我很疑惑。 “梅耶尔接到任务后,亲自带队下到地下洞穴。” 那伯伯吐出一个眼圈,闭着眼睛说道: “他们在洞穴中发现一幅雅利安人留下的星图,其中暗藏三个地点......” “罗布泊!”我抢答道。 “对!罗布泊是其中之一!” 那伯伯点点头。 “三个坐标分别是土耳其,下塔吉尔和罗布泊!三个位置在地图中呈现等边三角形!” “三角形?” 那伯伯看出我的疑惑,随即问道: “你知道它们分别代表什么吗?” 我摇摇头。 那伯伯伸手沾着茶水在茶几上画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然后指着它解释道: “三角形的三个角,在西方魔法中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将来!土耳其发现的玉佩便代表过去,所以复制人只能重复本体过去的动作!”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道。 那伯伯的解释让我豁然开朗,我突然明白他们为何会出现在罗布泊,因为他们想要寻找代表“现在”的玉佩! 我把自己的判断告诉那伯伯,他用略带赞赏的眼光看了看我,随后说道: “梅耶尔是冒死从下塔吉尔地下洞穴中知道的真相!因为他在里面见到一幅壁画,壁画可以预示未来!” “预示未来?” 事情的发展早已远远超出我的认知范畴,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对!” 那伯伯深深吸口烟。 “日记中说,壁画可以预示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才想起三角形所代表的特殊意义!” “然后他们就去了罗布泊?”我问道。 “没错!” 那伯伯肯定道。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遇到了一点意外!” “意外?” “对!在去罗布泊之前,德国纳粹投降了......” 1945年5月7日,德国纳粹无条件投降。 而此时的梅耶尔却在下塔吉尔附近的地下洞穴里。当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他逃出洞穴后,先是用电台联系希姆莱,向他汇报最新进展,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随后在撤退的途中,他有发现大批凯旋而归的苏联红军。 他似乎意识纳粹可能失败,但是不敢确信,于是悄悄抓住一名当地居民。 从居民的口中,他得知德国纳粹已经在5月7日无条件投降,纳粹元首希特勒畏罪自杀,副元首希姆莱也在被抓之后,吞食氰化物自杀身亡。 得知消息之后的梅耶尔彻底陷入绝望。 SSS特别行动队在纳粹德国是绝对的秘密,行动队中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档案,此时的他们就是一群孤魂野鬼。 如果中途被苏联红军捕获,他们会被当做间谍直接处决。 迫于无奈,他带着队员开始东躲西藏,想尽一切办法逃回德国。 正在这时,队伍中的电台居然收到神秘回复: 光复纳粹,行动继续——希姆莱 “希姆莱?” 此时的我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那伯伯所讲的事情简直颠覆我的世界观。 “对!” “他不是死了吗?”我反问道。 关于二战的历史,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希姆莱在红军攻入柏林之后,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试图蒙混过关。 却不曾想被苏联红军意外截获,被捕后吞食藏在牙齿中的氰化物自杀身亡。 “表面上看,确实死了!” 那伯伯说道。 “可是你别忘了,玉佩在他手上!” “啊?” 我明白那伯伯想表达的意思,但是这种说法太过诡异和离奇。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那伯伯皱着眉轻声说道。 “梅耶尔跟希姆莱之间是单线联系,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密码,所以发电人很可能就是希姆莱!” “那也就是说,替他去死的是复制人?”我不由的猜测道。 “很有可能!” 那伯点点头。 “复制人并没有自主行为意识,所以才会被苏联红军轻而易举的识破!如果是希姆莱,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伯伯说的并不是毫无道理。 根据史料记载,当年希姆莱被捕之后,一语不发。苏联红军将他关入牢房后,没多久就发现其吞食氰化物自杀身亡。 如果按照这种推论,倒也符合逻辑! 因为复制人本身并没有自主行为意识,被捕之后也不会说话。 氰化物很有可能是事先注射到体内,只是用量并不足以立刻杀死复制人,当苏联红军抓获之后,药效慢慢发作,最后导致其死亡。 金蝉脱壳!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联想起这个成语。 “当然!这只是推论!” 那伯伯补充道。 “不过梅耶尔坚信希姆莱没死,所以才决定继续寻找玉佩!” ...... 梅耶尔坚信希姆莱没死,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 接到电报之后,特别行动队内部开始出现分歧。 最后只有四名队员选择留下,其余人则就地解散,自谋生路。 他带着仅剩的四名队员,从下塔吉尔出发,横穿哈萨克斯坦,最终从新疆霍尔敢斯偷偷入境。 一路走来,形同乞丐。 最终到达新疆境内时,仅剩两名队员。 另外两名名占星师在半路偷东西被人开枪打死,因为那是当地警长的家...... 三人在罗布泊附近村落逗留将近一星期,主要的任务就是偷! 偷淡水,偷食物,偷药品...... 在准备妥当之后,三人步行进入罗布泊。 却不曾想,刚刚进入罗布泊没多久便遭遇狼群,一名巫师直接葬身狼口,只剩下他跟一名叫西里的占星师死里逃生。 此时他们身边只剩下两顶帐篷,一张军用地图,一支钢笔和随身携带的日记本。 所有的给养全部留给狼群,就连指南针都不知何时弄丢了! 两人准备寻找水源,但是很快他们就果断放弃! 因为那只会白白浪费体力,还不如就地安营扎在,苟延残喘。 他没想到一路东躲西藏横穿哈萨克斯坦,千辛万苦来到罗布泊,竟然还没有找到洞穴,便葬身在茫茫戈壁之中,或许这就是天意! “那堆人骨呢?”我不禁好奇。 在那伯伯的叙述当中,我分明还记得有一堆人骨! “遭遇狼群的时候,西里被咬成重伤,没多久便死了!” 那伯伯说到这,突然皱起眉头。 “那堆人骨应该就是西里!因为他把西里吃了!” “吃死人?”我惊愕道。 我突然想起父亲信中的一句话:沦为撒旦的奴隶,永远与上帝无缘。 看来确是如此! 不过父亲既然能特意提及,必然另有含义,于是我便追问那伯伯这句话的由来! “那是他的遗言......” 第23章 最后的遗言 我知道我的生命即将终结,在这里不会有鲜花,不会有葬礼,更不会有我的妻子和孩子。 能够陪伴我的只有望不到边的沙漠以及凶猛的狼群,或许这是我应得的恶果。 西里昨天死了,我吃了他的尸体。 他临死之前跟我说,他早就从星图中看到了我们这次行动必然失败,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了我,相信了他的信仰! 他还说我们死去一定会下地狱,因为只要参加了这次行动,就永远沦为了撒旦的奴隶。 我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想要再问,可他却死了。 现在我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我发现西里是对的,我们都将沦为撒旦的奴隶,永远与上帝无缘...... 马可西里·梅耶尔 1947年4月6日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论文撒旦的奴隶,永远与上帝无缘?”我喃喃自语。 这句话实在古怪,一定另有含义。 “那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不曾想,那伯伯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具体的含义我也不清楚!” 那伯伯轻轻抿口茶水。 “只不过确实如他所说,参与行动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除了我跟你爹!” “都死了?”我有些难以置信。 “死了,却还活着!” 我能感受到那伯伯此时的痛苦,他紧闭双眼,依靠在沙发靠背上,全身不自觉的用力。 “什么意思?”我试探道。 那伯伯没有搭话,似乎此刻已经陷入无边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回忆就像无尽深渊,越是凝望越是深陷。 痛苦仿佛拥有无穷引力,一旦陷落便会被拉扯,难以自救。 “那伯,您没事吧?”我关心道。 “我没事!” 那伯伯勉强睁开眼,狠狠晃了晃头,随后用手轻柔太阳穴。 我清楚这种感觉,就像身世的谜团,一直萦绕着我,理不清剪不断,像是无形的大手无时无刻不在身边。 我决定先问些轻松的话题,将那伯伯拉出回忆的黑洞。 “那伯,当年您跟我爹是怎么出来的?”我笑着问道。 那伯伯伸手撸起左手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疤,指着说道: “当时伤口发生严重感染,必须送到医院救治。” “我爹留下来陪您?”我问道。 “没错!” 那伯点点头。 “不过,陪我并不是他唯一目的!” “什么意思?”我狐疑。 “他是为了打听日记中的内容......” 小孙翻译日记的时候,沙墙中除了老胡,只剩下依偎在一旁的那易。 那易手臂时常传来扎心的疼,疼痛让他无法入睡,才被动听到日记中的所有内容。 随后,医务兵再给他手臂换药的时候,发现其伤口已经发生严重感染,周围遍布水泡,有些区域已经化脓甚至腐烂。 “艾玛啊!你瞅瞅!” 此时的傅红兵正看着那易的伤口紧鼻子。 “咋整啊?”他问医务兵。 “要不...我再给治治?” “滚......” 在傅红兵的威逼利诱之下,医务兵去找彭院长,请求总部派飞机将那易接到就近医院治疗。 彭院长先是查看了那易的伤势,发现确实十分严重,再拖延下去很可能危机生命,随即给总部发去电报,请求支援。 总部答应派出飞机救援,让那易留在原坐标等待。 “那易同志,总部的飞机最早也要明天中午,考察队还要继续赶路,所以......”彭院长有些为难。 “彭院长,我留下陪老那!放心吧!”傅红兵自告奋勇道。 “那好吧!祝你早日康复!” 此时已近黎明,天边泛起鱼肚白,考察队收拾妥当之后,便继续向腹地前进,沙墙中只剩下昏昏欲睡的那易和孜孜不倦的傅红兵。 傅红兵正在想方设法追问日记的内容。 “老那!日记里面都讲啥了?唠唠呗!” “没讲啥!”那易没好气道。 手臂的疼痛让他有些心烦意乱,没心思打理傅红兵。 “别扯犊子!快跟我说说!” “里面讲你二大爷上茅房,刺溜一滑掉茅坑里摔死了!” “滚犊子!” ...... 傅红兵不停的追问让那易察觉出异样,两年的形影不离造就彼此的心有灵犀,直觉告诉他,此时的傅红兵一定有秘密。 “红兵!日记跟你丫的有什么关系?让你这么关心?”那易问。 “我就是好奇!” 那易嘿嘿一笑,拽拽身上的军大衣,往后一靠,开始装睡。 “蹩犊子玩意儿,你到底说不说?”傅红兵威胁道。 “你丫的说实话,小爷就告诉你!” “我说的就是实话!”傅红兵肯定道。 “那好!你看外面!” 那易起身,伸手指了指沙墙外。 “啥啊?”傅红兵狐疑。 “看没看见猪在天上飞呢?” “没看着啊!” “可是我说的确实是实话啊!” 那易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傅红兵愣了半天,缓缓问道: “老那!刚才真有猪?” ...... 两人互相斗嘴,无论傅红兵如何纠缠,就是不说日记的事。 终于,傅红兵妥协了。 “好吧!老那,你先说!说完我肯定告诉你!” “当真?”那易将信将疑。 “谁撒谎谁是瘪犊子!”傅红兵信誓旦旦。 “成,小爷今天就信你一回!” 那易将日记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复述给傅红兵,后者听得聚精会神,全程未曾插一句嘴,这让那易深感意外,他似乎更加确信傅红兵一定有事瞒着他。 “事情就是这样!该你说了!”那易道。 “说什么?”傅红兵似乎一脸迷茫。 “说说你丫的为何如此关心日记!” “没什么!我是瘪犊子!”傅红兵嘟囔道。 “你说什么?”那易没有听清。 “我—是—瘪—犊—子!” ...... 傅红兵一字一顿承认自己是“瘪犊子”,留下一脸无奈的那易,可是仔细想想,确实没毛病! 他心中气愤,随手拉扯军大衣将身上盖住,依靠在啥墙上假寐,决定不再搭理傅红兵。 “老那!日记里面说的玉佩到底长啥样?”傅红兵问道。 “不知道!”那易没好气的说。 “你看是不是长这样?” 傅红兵指着自己在地上的涂鸦问那易。 那易本不想理他,但是架不住心中好奇,随即偷偷眯着眼打量地上的涂鸦。 圆形的轮廓中画着两条小鱼,互咬尾巴,相互缠绕,鱼体鳞片鳞次栉比,简单却又有序。在两条小鱼中间,画着一个小圆圈,中间镂刻一个类似于十字的神秘符号。 “你怎么知道?”那易不由得惊讶出声。 傅红兵在地上的随手涂鸦,恰恰与玉佩在日记中的描摹极为相似,唯一区别便是中间的神秘符号,那枚玉佩并不是十字,而是一个弯弯弧形。 那易的惊呼已经证实傅红兵的猜想,他此时完全可以保持沉默,因为在这件事上,那易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其实在他惊叫出声的一刻,已然后悔。随即改口道: “不过,你画的跟日记中画的有些不一样!” “哪不一样?” 果然,傅红兵来了兴趣。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那易开始抛出自己的条件,他相信傅红兵别无选择。 “额...你说说看!”傅红兵犹豫道。 “你是怎么知道玉佩的?” 问题的尖锐直接让傅红兵脸色阴晴不定,很显然他在犹豫。 “老那!你叫啥?”傅红兵问。 “你大爷!你说我叫啥?”那易骂道。 “我是说全名!” “爱新觉罗·那易,咋了?” 那易狐疑,他并不清楚傅红兵想要表达什么。 那伯伯是皇族,真真正正的皇族。 论辈分,清朝末代皇帝溥仪他的亲叔叔,如果放在清朝,那伯伯应该是钟端郡王,是名正言顺的贝勒爷。 清朝覆灭后,曾经的皇族改作汉人姓氏,其中大部分改作金姓,还有少部分人改作那姓,那伯伯便是跟着父亲辈改作姓那。 “老那!我是说假如哈!假如我太爷爷把你家祖坟刨了,你会咋样?” “滚......” 此刻的那易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被傅红兵摆一道。 也许是左臂的伤势严重影响智商,导致屡战屡败的傅红兵竟然能够奇迹般翻身! 此后没多久,那易便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他睡眼朦胧的看见傅红兵蹲在旁边,手中正在不停的摆弄一张军用地图。 “军用地图?”我有些错愕。 “对!” 那伯伯肯定道: “后来我才看清楚,他是在画三角形!” “三角形?” 我惊讶的反问道: “难道是在确定具体方位?” 数理化成绩从不及格的我,似乎明白那伯伯想要表达的含义。 等边三角形,只要明确其中两点位置,就可以确定第三点,这种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当时我爹极有可能是在确定地下洞穴的具体位置,因为此时,他在心中已经做好重返的打算! “后来呢?”我继续追问。 “后来我就晕倒了!” 那伯伯轻轻扭扭脖子,缓缓说道: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护士将盒子和信交给我,那时才知道他已经重返罗布泊!” “再后来呢?”我有些着急。 “再后来?” 那伯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你是说兰凤?” 我立刻点点头。 没错!此刻我最关心的便是母亲的情况。 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此时已经确信失去一人,所以我对母亲仍然心存幻想。 “哎!兰凤在生你的时候,难产......” 第24章 母亲兰凤 今生今世,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 一次是在我生命的开始,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 第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 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也没用。 但两次哭声的中间,有无穷无尽的笑声。 一遍一遍又一遍,回荡了整整三十年,你都晓得我都记得!——余光中《今生今世》 引用余光中先生《今生今世》中的一句名言献给我的母亲。 那易在医院整整躺了半个月,才勉强恢复,等他回到北京见到母亲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此时母亲已经显怀,不得已跟学校请假,休学半年。 因为是未婚先孕,所以被迫养在那易家中。 那易的母亲是儿科主任,于是决定当母亲生产的时候,偷偷将妇科主任叫到家里接生。 母亲自然问起父亲的事情,那易开始只是敷衍,说父亲还在秘密执行任务,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可是时间一长,父亲迟迟未归,母亲便开始有所察觉。 事实证明,能考入北大中文系的母亲智商绝对优于常人,她可以用文字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那易,红兵还没回来?”母亲问。 “没有!估计还得一段时间!”那易答。 “哦,什么任务啊?”母亲平静的问。 “不能说!秘密任务!”那易敷衍道。 “哦,那他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 “如此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 谎言终究是谎言,经不住刨根问底的淬炼。 被揭穿的那易只能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母亲,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未表现出想象中的痛苦。 母亲的表情很平静,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她淡淡一笑,轻声念叨: “他何苦瞒着我?” ...... 半年后,母亲临盆。 那易的母亲偷偷找来医院的妇科主任,在家中为母亲秘密接生。 医生在检查之后,告诉那易一个天大的坏消息,母亲胎位不正,母子只能保住其一。 所有人都在劝说母亲放弃胎儿,理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人在,孩子终究会有的。 但是母亲异常坚决,一定要保住肚子中的孩子,因为他不会再回来了! 最终医生遵照母亲的意愿,我哇哇落地。 母亲在临死前留下遗言,如果是男孩,便取名傅归(复归);如果是女孩,便取名傅莱(复来)。 在我成功降生那一刻,母亲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母亲的选择,赋予我生命,而我的到来,却夺走她活下去权力! 此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详之人,不止是我,还有整个傅家。 生有余孽,死有余辜! 简简单单八个字仿佛烙印,刻入脑海,挥之不去。 也许这便是宿命,父亲信中所说的宿命! “那伯,母亲是哪里人?”我问道。 两位亲人在一天之内,彻底从侥幸中脱离,还原了本来的真相。 我有些难以接受,虽然这种场景已在脑海中猜想千遍,可猜想终究是猜想,当真相来临,猜想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演习。 “杭州人!” 那伯伯看我脸色不太好,轻声说道: “我查过学校档案!而且她是孤儿!” “孤儿?”我有些惊讶。 我似乎有些理解母亲的选择,因为她根本没有亲人,除了父亲。 父亲走后,便只剩下我。 此时的我,开始记恨父亲,抛弃妻子用在他身上并不为过。 可是到底为什么? 到底什么事情值得他抛弃妻子? 又是他娘的家族事!我开始厌倦自己的姓氏以及它背后的故事。 “我爹再没回来?”我试着去问,虽然已然知晓答案。 “没有!”那伯伯的回答异常干脆。 “考察队其他人呢?”我追问道。 “死了,却还活着!” ...... 那易苏醒之后,上级领导曾经秘密找过他,期间有过一此绝密谈话,谈话内容由于保密原因不能对外公布,不过此次谈话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搜寻考察队! 考察队在那易昏迷后第三天,便与总部失去联系。 总部在确认失联后,立刻派出飞机进行空中搜寻,结果一无所获。 此时考察队已经达到计划地点,营地的帐篷中空空如也,采集好的病毒原体样本完好无缺的放在里面,电台及其他设备大多被留在营地,只有少量给养被带走。 现场除此之外,只发现一张彭院长留下的纸条,纸条的内容是:我向东找水井。 上级在搜寻无果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队伍中唯一的幸存者那易身上。 在考察期间,只有特殊情况考察队才会通过电台与上级联络,其他情况上级一无所知,因此在那易苏醒后,上级第一时间派人找他了解情况。 那易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向上级做了汇报,在被问及傅红兵去向的时候,他以不清楚为由搪塞过去,上级也没有深入追究。 本以为事情到此便会划上句号。 却不曾想,时隔一年上级再次派人找到那易,并把他秘密送往位于新疆的地下实验室。 此行目的很不简单,实验室中的景象,让那伯伯的心理永远留下抹不去的阴影。 实验室被修在地下,原本是防空洞,后来在其基础上改造重建,变成如今的秘密实验室。 实验室共有地下五层,他被领到实验室的最后一层。 最后一层与其他区域大不相同,因为它已然不能被称作实验室,准确的说应该叫做监狱! 混凝土钢筋加固的密封门一共三道,每一道都配有极其复杂的密码锁,通过焊接缝隙不难发现,密封门是近期新安装上去的。 那易穿过三道密封门,来到实验室内部。 此时内部已经被钢筋混凝土分割成几个房间,他先是被带到其中一间观察室。 通过观察室的玻璃,可以看清房间内的一切事物,在其中他竟然见到超科委的老胡! 此时的老胡身体严重佝偻,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军装,皮肤上赫然长出厚厚的白毛,两颗獠牙隐约可见,面部已经发生严重扭曲,与猿猴类似,通过五官根本无法辨认。 若不是他左手手腕上佩戴的上海牌手表,那易绝不会一眼认出老胡。 “同志,认得他是谁吗?”上级问道。 “他是超科委的老胡!”那易战战兢兢。 “你能确定吗?” “能!老胡手上戴的便是那块上海牌手表!” 上级点点头,伸手找出一份资料,在上面备注了老胡的名字。 随后,那易被他带到旁边的观察室。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刚刚进门的那易便听到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求救声,他寻声望去,却发现里面竟然漆黑一片。 “啪!”房间内的灯被人打开。 “啊......” 一声惨叫随即传来,声音歇斯底里,甚至有些撕裂。 那易透过观察室的玻璃,看见里面的人正双手抱头躲藏在墙角,嘴里不断的惨叫,似乎十分畏惧灯光。 “那易同志,你得抓紧时间,他受不了灯光照射!”上级提醒道。 那易紧张的点点头,随即试探问道: “您能让他把手移开吗?” 房间内的人此时双手抱头,根本看不清五官面貌,身上长着长长的白毛,衣服已经荡然无存,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 “咣咣咣”一阵猛击窗户的声音传来。 “别杀我!别杀我!” 里面的人听见声响之后,开始在房间内四处疯跑,一边跑一边叫喊。 “刘莽?”那易惊呼道。 “你能确定吗?”上级问。 “能!他就是刘莽,医学院的助手!”那易肯定道。 此时的刘莽虽然身上长着一层白毛,但是面目并没有如老胡一般扭曲,因此根据面部特征,那易一眼便认出是他! “啪!”灯光被人关上。 “救救我!救救我......” 在那易走出观察室的一刹那,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再次传来,这声音让他的情绪接近崩溃。 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 第25章 南柯一梦 “刘教授?”那易目瞪口呆。 此间观察室不同于其他,里面的房间是由厚厚的墙壁单独隔开,分割成三个小房间。 观察室也由三道铁门隔断,看不清其余房间的情况。 透过防弹玻璃,那易清楚的看见刘教授此时正坐在房间的凳子上,痴痴的望着天花板,嘴角竟然挂着一丝诡异的冷笑。 “刘教授?”那易试探着叫道。 过了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咯吱” 观察室的另一道铁门应声而开。 那易狐疑的走进去,当左腿迈入房间的一刹那,他头发猛然竖起,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达心脏。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房间内静静的坐着一个人,此人的五官样貌,举止形态竟然与刘教授一模一样,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不差分毫! 难道是复制人?这种猜测在他脑海中赫然闪现,除此之外,再无合理解释。 “咯吱” 观察室最后一道铁门被打开。 那易似乎已经猜到铁门背后的景象。 此时的他举步维艰,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是当他真正走入房间,一股强大的凉意袭来,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住咽喉,强烈的窒息感引起一阵干咳。 “同志,你没事吧?”上级关心的问道。 “额...我没事!”那易摆摆手。 正如他所猜测,房间内又是另一名复制人。 复制人与刘教授本体一般无二,从头到脚毫无二致,此时正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身后的墙壁,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冷笑。 “同志,能认出谁才是刘教授吗?”上级问道。 那易思量半晌,缓缓的摇摇头。 三位刘教授无论从行为举止还是五官样貌都毫无差别,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才是本体。 穿过三道铁门,那易被带离观察室。 “我能休息一下吗?”那易请求道。 上级点头同意。 那易此时的心里翻江倒海,他不知道最后一个房间内会出现什么,不过前三个房间的景象已经足以让他陷入崩溃。 考察队到底遇到过什么? 为什么众人会变成这般模样? 最后一个房间里又是谁? 那易狠狠的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同志,他们到底怎么了?”那易试探着问道。 上级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一个月前,搜索部队在罗布泊湖心位置找到他们,当时就是这个样子。” 那易努力压制心中已近崩溃的情绪,猛喝几口水,然后示意打开最后一个房间。 “吱嘎” 门轴转动的声音出来,略微有些刺耳。 “那易!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传来,重叠在一起,就像声音略带延迟。 “彭院长?”那易动心骇目。 房间内赫然站着两位彭院长,他们同时站在窗口,透过厚厚的玻璃看着那易。 “彭院长?”那易试着问左边。 “没错!我是!”两人竟然同时答道。 “您是彭院长?”那易踱步来到右边。 “对!我就是!” 两个人的声音再次重叠,就连说话时的微表情都毫无差别。 “他才是复制人!”两人同时指着对方说道。 真假美猴王? 说法虽然略显荒诞,但确实是那易此时面临的问题,可惜他并不是佛祖。 两位彭院长真假难辨,一举一动都一般无二。 “彭院长,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易问道。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听完,对视一眼,竟然同时坐回房间内的椅子上,闭目不语。 “同志,分得出吗?”上级问。 那易神情恍惚的摇摇头。 上级轻叹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作为考察队唯一的幸存者,那易已经是最后的底牌。他若分辨不出,恐怕再无可能。 走出观察室,那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恐惧、惊愕、悲伤、颠覆...... 五味杂陈的情绪像洪流般席卷而来,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凉。 “考察队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故事讲诉到这,似乎一切都已经明朗,但是却依然没有答案。 考察队的人都已经变成行尸走肉,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 “不知道!” 那伯伯闭着双眼,左腿不自觉的抖动,缓缓摇了摇头。 “难道是遇到了沙民?” 根据那伯伯的描述,老胡和刘莽似乎符合沙民的特征,但是又略有不用,所以我不由得暗自猜测。 “也许吧!” 那伯伯轻轻叹口气,随即说道: “当年在罗布泊腹地到底发生过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上级最后没调查清楚?” 此前我一直以为上级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毕竟按照那伯伯的说法,彭院长至少神志清醒。 “没有!” 那伯伯十分肯定道。 “只要提及考察队发生的事,彭院长便立刻沉默,谁问都不说,后来......” “后来怎么了?”我忍不住追问。 “后来他死了!” “死了?” 那伯伯轻轻弹掉手中的烟灰,点点头。 “不要紧张,是死于癌症!” 今天听到的怪事实在太多,导致我任何事情都会往诡异的地方联想。 此时外面已经彻底黑天,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整整一天的谈话就像南柯一梦,虚幻而荒诞。 但是那伯伯铁定不会撒谎,看得出这件事给他心理造成很大阴影,若不是心理压迫,恐怕他不会开口。 “小棍儿,有件事我想提醒你!” 那伯伯沉默许久,突然开口。 “那伯,您尽管说!”我道。 那伯伯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街道,幽幽开口。 “之所以事情一直不告诉你,是因为你阿姨的意思。她担心你知道真相后,重蹈覆辙!” 那伯伯说到这,转身看向我,眼神中尽是和蔼跟慈祥。 “你是我跟阿姨一手带大的,我们不希望你以身犯险,更不希望失去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伯伯的话让我有些感动,我已然明白他们这些年为何苦苦隐瞒真相,真是用心良苦! 我对自己的德行还是了解的。 平时吊儿郎当却好奇心贼强,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轻言放弃,要不也不会被保险柜的电流折磨到尿裤子。 那伯伯和戴阿姨将我从小养大,我的性格他们了如指掌,他们怕告诉我真相之后,我会冒死前往罗布泊,那里的危险那伯伯最清楚不过,他是唯一幸存的亲历者。 不过,此时的我确实没有前往罗布泊的想法,那里九死一生,从那伯伯的描述中就能窥见一二。 好奇心重不假,但是并不代表我甘心用生命交换。 我此时的心理是:真相诚可贵,老爹价更高,若是要小命,两者皆可抛! 我绝不会因为虚无缥缈的家族事踏足罗布泊,虽然后来我还是去了...... “那伯,您放心吧!我这人胆子小,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我笑呵呵的说道。 “那就好!” 那伯伯满意的点点头。 “晚上在这吃吧!” “行啊!啥菜?” “老坛酸菜!” “额...我还是回去吧!” ...... 第26章 檀木盒子 我开车往家走,沈阳的路依旧很堵。 我烦躁的想要抽根烟,摸了摸兜发现已经没了。 副驾驶放着一个檀木盒子,那是父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写到这,我想声明一下。 肯定有不少人骂我,你会写小说吗? 前面啰里啰嗦写了一堆,拉屎撒尿也要写上,你这是凑字数。 其实我真的冤枉,想要凑字数的不是我,是我爹! 他给我留下太多谜团,就像是一团毛线,互相缠绕打结。 理不清,剪不断。 记得某位哲人说过:事情终究是它原本的样子。 没错! 这句话我深感认同。 我磨磨唧唧的写了一堆其实就一个目的,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做好铺垫,省得你们说我胡言乱语。 因为后面的事情实在诡异,怕你们不信。 我有一个习惯,很好的习惯。 搞不懂的事情就用笔记下来,然后一点点捋顺。 回到家,根据那伯伯回忆里的内容,用本子做了简要记录,最后总结了几点核心疑惑: 首先,我家的家族事到底是什么? 为何身为傅家单传的我为什么毫无所知? 除非我爹还有私生子,当然,他恐怕没有机会。 其次,父亲参加考察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为了虚无缥缈的家族秘密,以身犯险进入绝地,这种事偏离了现实,不符合人性。 写给陆卫国的信中提到,他猜想罗布泊或许与爷爷失踪有关,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答案,实际上狗屁不通。 如果爷爷当时还活着,他或许会冒险前往。可惜那时爷爷失踪至少十年以上,就算真的去过罗布泊,也绝无生还可能。 况且当时母亲已经怀孕,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与他无关,除非这件事可能伤害到他最亲近的人。 因此,找爷爷绝对不是我爹此行的真实目的,那么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我爹是如何知道玉佩的? 很显然玉佩一定与家族事扯不开关系,但是奶奶曾说过,爷爷在父亲小时候就失踪了,那一年我爹才十岁。 十岁的孩子就懂得家族秘闻? 因此我猜测,一定有笔记或者图画之类的东西流传下来,最可疑的就是父亲给我的檀木盒子,或许里面装的就是家族秘密。 当然,还有陆光离带来的那封信。 父亲? 陆卫国? 陆光离? 三者有什么联系? 陆光离毫无疑问,是陆卫国的儿子。 可父亲是如何认识陆卫国的? 为何又以兄弟相称? 按照陆光离的说法至少反应出两点: 首先,陆卫国知道我的存在; 其次,陆卫国与父亲相交甚深。 我是未婚先孕的遗腹子,父亲之前跟那伯伯都不曾吐露半字,而陆卫国却知道,这说明父亲肯定告诉过他,他们之间一定还有其他书信往来。 陆卫国临走之前将陆光离托付给我,这足以说明他们的交情。 按照这个逻辑,陆卫国很可能知晓我的家族秘密,或者说这件事是压根就是傅陆两家的共同秘密。 至于考察队到底经历过什么,此时对于我来说显得并不重要,因为我没觉得他会跟我扯上任何关系。 我必须要承认,我对整件事情充满了好奇,但是那伯伯和戴阿姨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发誓从来没想过要去罗布泊解开谜题,因为整件事已经过去,不值得我用生命去冒险。 如果在保证小命的情况下,能够解开谜底,我倒是十分乐意。 于是我开始对父亲留下的盒子着迷。 说是盒子,其实不准确,应该叫做长方体。 我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竟然没发现任何缝隙,怪不得那伯伯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我晃了晃,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这东西不会是实心的吧? 我在心中暗想。 可是随后,我果断PASS掉这个想法,理由就是重量。 我是做文玩的,紫檀木是入门。 紫檀木又叫做青龙木,主要产自印度、越南等地。原本在中国两广、云南等地也有少量产出,可惜都已经成为历史。 目前市面上见到的多是越南紫檀,严格意义上来讲只能叫做“檀”,因为紫檀实际上单指“小叶紫檀”。 就比如说这个盒子,懂行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才是上好的云南小叶紫檀。 这盒子木纹并不明显,通体色泽紫黑,就像是有人刷了一层油漆,若不是雕刻几乎看不出纹理。 除此之外,小叶紫檀还有一点特性,那就是重量。 小叶紫檀是所有木质中最沉重的,一立方米的紫檀重达703公斤。 我垫了垫盒子的重量,绝非实心,中间一定是空的。 可是缝隙在哪? 只要是空心的就一定会有缝隙,这是常识。 我又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圈,终于让我在金色木纹中发现蹊跷。 盘过小叶紫檀的人都知道,上好的小叶紫檀经过盘玩之后会有金色牛毛纹。 如果盘完发现是黑黝黝像泥球一般,恭喜你被骗了。 这盒子的缝隙就隐藏在金色牛毛纹中,缝隙极小,以至于让我误以为这是紫檀本身的纹路。 我试图用力掰开,试了几次之后,果断放弃。 因为无论我如何用力,那缝隙都丝毫没有嵌开的迹象。 我是没有耐心的人,谜团缠绕着谜团让我心烦意乱,甚至有心一锤子敲掉。 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这是父亲唯一的遗物,如果盒子里空空如也,父亲所说的传家宝就是盒子本身,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换句话说,以我做文玩的眼力,光是这块云南小叶紫檀老料就足以价值几万,何况还有盒子上的雕工? 那伯伯从地质院辞职以后,做上了古董生意。 我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也跟在那伯伯屁股后面瞎混了几年。 以我的经验,这雕工绝对不简单,应该是手工雕刻,而且出自大家之手。 盒子上面雕的是古典云纹,纹路之间变换流畅,技法娴熟,绝没有错刀改动的痕迹。 而且云纹之间相似却不呆板,互相变换角度长短,最终汇聚盒盖之上,刀法变通,与纂体的“福”字连为一体。 那福字也是一笔写成,在纂体的基础上稍加改动,一气呵成。 这雕工行云流水,毫无呆板,绝非凡品。 盒子本身的紫檀老料就要价值几万,再加上绝佳雕工,整体价值估计要十万以上。 让我一锤子敲掉十几万,想了想还是算了! 打不开,敲不得,让我烦躁不堪,点根烟,深吸一口。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真相可能就在眼前,却隔着价值十几万的紫檀盒子。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人,我仿佛看到黎明的曙光,因为他或许可以帮我解决困扰。 他就是我的大学同学陈仲。 人如其名,相当沉重。 250斤的体重放在一个身高绝不超过一米六五的骨架上,是何情形请自己揣度,总之他有一个形象的外号“陈球球”。 球球跟我是大学同学兼死党,我睡上铺,他睡下铺。 原本我是不愿意每天爬上爬下,可是看到他之后,我便乖乖的爬到上铺。 因为我不想晚上做春梦的时候,被一颗人肉炸弹砸死。 不过球球家世优越,据说他爹的公司正准备上市。 大学四年没少吃人家喝人家,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这句话用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 有一次我们宿舍集体出逃,网吧包宿,球球自然落不下,举双手赞同。 可惜男寝十点关门,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跳窗户。 我们宿舍在二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惜对球球来说,跳窗户与跳楼基本划等号。 当我们宿舍七个人平安落地之后仰头看去,只见球球还骑在二楼窗户上,战战兢兢。 “球球,跳啊,干嘛呢?” “你赶紧跳啊,一会查寝的来了!” “你痛快跳,你不跳我们走了啊!” ...... 球球骑在窗户上,咽了口吐沫,一时拿不定主意。 最后听说我们要走,顿时急了,一咬牙一闭眼,从上面跳了下来。 “咚......轰隆......”地面传来两声巨响。 首先是球球落地的声音,其次是球球倒地的声音。 我明显感受到地面在颤抖,此时球球的身躯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 “谁啊?谁跳楼呢?给我站住,别跑......” 我们四散奔逃。 宿管虽说是个大爷,可没事还去参加全程马拉松,据说还拿过名次,因此奔跑我们并不占优势。 何况我还搀着一个瘸腿的球球...... 不出意外,我跟球球成功被宿管大爷俘获,准确的说是捡获。 “跑啊!你小子不是能跑吗?带着他我看你怎么跑?” 宿管大爷指着我的鼻子叫嚣道。 最终,我俩被大爷送到了教导处。 教导处主任甚是高兴,查了好几年跳窗户逃寝,终于被他抓到了现行。 于是我俩被记过处分,并在学生大会上做出深刻检讨,以儆效尤。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跟球球成了死党,理由就是我没自己跑掉,而是去陪他一块就义,这种魄力不是谁都有的。 毕业之后,他在北京,我在沈阳。 没事打打电话很少见面,之所以想起他是因为他的家族产业——艺术品鉴定中心。 第27章 陈氏太极 曾经有科学家做过实验。 将三雄一雌四只黑猩猩放进笼子,每天往里扔定量的食物。 开始四只黑猩猩会因为食物打架,最终有一只雄性黑猩猩胜出,拿到了所有食物。 时间一长,另外两只雄性会甘愿做奴隶以换取食物,而胜利者会用香蕉换取雌性猩猩的交配权。 这说明一个道理,饱暖思**。 或许这么说不够准确,但是人有钱之后爱好会放大,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球球他爹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爹有钱之后爱上了收藏。别人收藏都有目标,他爹没有,只要你敢来,他就敢收。 抱着人傻钱多的心态闯入收藏界,给收藏界送去了一缕铜臭风。 久病成医,说的就是球球他爹。 老爷子在被坑无数次之后,终于意识到收藏似乎不太适合他。 但是家中堆着无数“奇珍异宝”,这里面有真有假,总不能一股脑的扔了,于是他爹想到一个好办法,开个艺术品鉴定中心。 恰巧此时球球毕业。 球球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对于金钱不感兴趣,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只有女人。 于是抱着既有面子又落得清闲的心态一眼看中他爹的艺术产业,死乞白赖的投身其中。 之所以提到球球,是因为他的艺术品鉴定中心或许可以帮我揭开盒子的秘密。 我翻出电话,打了过去。 “嘟”的一声,电话通了。 “棍棍儿,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丫的疯了?” 球球尽量压制住喘息,可我还是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娇喘。 我看一眼手机,没想到已经半夜1点。 “球儿,你他娘的还真是一头老黄牛!半夜一点不睡觉,还在那默默耕耘!实在是佩服!” “一边去,说正事!” 我跟球球开了几句玩笑,开始切入正题。 “球儿,你家的艺术中心能不能做扫描?”我问道。 “废话,当然能做!”球球答道。 “我这边有个檀木盒子,里面可能装着些东西,但是打不开,我合计你帮我扫一下,能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吗?” “哎啊!我以为什么破事呢,放心吧,春宫图放里面一扫内裤都看得清清楚楚,明天你给我邮过来吧,地址你知道!” 说完就要挂电话,我连忙叮嘱千万小心,这东西可是值十多万呢,结果球球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 “棍棍儿,扫描一次的费用都比你这盒子值钱,你就放心吧,我还有正事呢,挂了!” 我猜想,球球又在用香蕉换取母猩猩的交配权。 次日,我找来快递将盒子邮走,并且上了保险,万一损坏还有得赔偿。 剩下的就是坐在家里等消息。 陆光离被我安排到朋友的酒吧帮忙,倒不是求他赚钱,主要是怕他在家闲出病来,没事出去溜达溜达,见见世面。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让我见了一回世面。 凌晨两点,我正在睡觉。 “铃铃铃......”电话响了。 谁啊?没事大半夜打电话? 我拿起手机看一眼,是开酒吧的朋友。 妈的,肯定是让我去捧场,真他娘的够了,办点破事还要利息。 “咋了?是不是又让我去你那当群众演员啊?我他娘的睡觉呢,没空!” “棍儿哥,你家小陆在我这跟七八个人打起来了!”朋友的声音很急促,不像是开玩笑。 “啊?现在人在哪呢?” “医院呢......” 等我到了医院,就看见陆光离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旁边还有两名警察正在做笔录。 我一看陆光离完好无损的坐在那,心想: 啥事没有报什么警?大惊小怪! “警察同志,这是我弟!” “哦!你好!” 警察很客气的伸出了手,跟我握了握,继续说: “刚才你弟跟人在酒吧打起来了......” 我伸手打断了警察的话,笑着说: “没事!也没把他打成什么样!就不麻烦警察同志了,我们私了就行!” 我这辈子就怕警察,一看见穿制服的就头大,所以赶紧息事宁人。 “你私了?你弟给人家肋骨都打折三根,你说私了就私了?” 那名警察一脸白痴的看着我。 “不......不是好几个人吗?”我有些语塞。 “是啊!七个人,都在里面躺着呢!你自己看吧!” ...... 做完笔录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五点。 警察调查之后发现,是医院里面躺着那七个人挑起的事端,陆光离算是正当防卫。 就算如此,临走之前警察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弟弟,下手别太狠。 我自然是千恩万谢,还特意去看了伤者,合计该赔偿的赔偿点。 结果医院里面那七个人见到陆光离跟见到鬼一样,说什么都不肯要赔偿,还一个劲的跟我道歉:大哥,我们错了,我们喝点猫尿,对不住了,下次肯定不敢了! 我听完,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最后扔下五千块钱,拎着陆光离逃之夭夭。 “陆光离,你给我滚过来!” 一进家门,我就大声呵斥道。 陆光离自知惹了麻烦,规规矩矩站在那。 “你给我说说!干嘛打人?” “他...他们喝多了,就调戏俺们酒吧的服务员!俺...俺看不过去,就......” 陆光离看我脸色不好,说话有点磕磕巴巴。 其实警察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了。 那七个人中伤的最重的今天过生日,到了酒吧已经是第三顿酒,东北这边喝酒没讲究,就是一个字——喝。 白的、洋的、红的、啤的只要是酒都敢喝,喝完之后就有点找不着东南西北,开始调戏酒吧一妹子。 这种事在酒吧不算稀奇,顶多经理出面,免点酒钱息事宁人。 可是陆光离偏偏看不过去,非要多管闲事。那七个酒蒙子正在酒劲上,基本上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状态,抄起酒瓶子对着陆光离就是一下。 陆光离也真不怂,一个人把七个老爷们打进医院了,自己还毫发无损。 “你练过?”我问道。 我想不出别的原因,别跟我说运气。 我也打过架,单挑赢了叫运气,群殴赢了勉强算是运气,一个人把七个人打进医院绝对不是运气! “俺...俺练过点拳脚!” 陆光离偷眼看看我,支支吾吾。 “你练的什么拳脚这么厉害?谁教你的?老老实实说!要不我就把你撵回去!” 我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这小子今天让我刮目相看,说撵他回去是吓唬他,这样他才能乖乖说实话。 “俺跟俺爹打过几天太极......” “你别跟我扯行吗?” 我顿时火冒三丈。 这小子居然学会撒谎了,拿太极拳当幌子出来蒙我,练太极拳的大爷遍地都是,一个打七个的猛人就我眼前一个。看来酒吧真不是好地方,挺好的孩子扔里面就学坏。 “哥,俺没骗你!俺练的真是太极!” 陆光离有些委屈,可见我发火,也不敢发作。 “好!你说练得是太极,你给我打一趟瞅瞅!” 我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一趟拳打完,我哑口无言。 没错,这小子练得是太极拳,不过要比晨练大爷练得复杂得多。 我有些理亏,冤枉了陆光离,他打完一趟拳,趾高气昂的看着我,仿佛在说: 你看!我没骗你吧! “你这...你这太极拳不对啊!...动作太快了...”我有些语塞, “哥!俺爹教给俺的时候就这样,俺爹说这是太极骨架!” “骨架?” 我有些懵: “你咋不说鸡架呢?” “哥!不是排骨的骨,是古老的古......” “额......你这普通话还得练练!” 我特意上网科普一番,终于大致了解“太极古架”的含义。 原来“古架太极”也被称为“陈氏太极”,起源于河南陈家沟。 解放之后,陈氏太极经过简化,去掉杀招、技击部分,形成了健身功效的太极拳。 也就是说晨练大爷练得是太极体操,陆光离跟他爹练得才是真正的太极拳。 “光离,你过来!”我把他叫到身边。 “你啥时候跟你爹练得?我咋不知道呢?”我好奇的问。 “你也没问俺啊!”陆光离看我气消了,胆子大起来。 “好吧!刚才....冤枉你了!”我尴尬的轻咳一声。 “这东西这么厉害?一个打七个?!”我有些不信,伸出手比划数字“七”。 “哥!那几个龟孙儿......” “好好说话!” 我厉声呵斥道。 又在我面前提“龟”,这是我的禁忌,绝对的禁忌..... “哥!那几个人没练过,还喝多了酒,脚下都站不稳,俺根本就没使力气!” “没使力气?那三根肋骨怎么折的?”我没好气的问。 “他自己左脚绊了右脚,摔得......” ......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本来也不怪陆光离,见义勇为没错,就算是失手打伤了人,赔钱我也认。 我不想让陆光离失去善良的本性,跟我一起堕落到阴暗。 本以为经此一仗,陆光离已经成功划为无业游民,没想到酒吧朋友竟然主动给我打来电话,询问陆光离的情况。 “棍儿哥,小陆啥时候回来上班啊?”朋友一脸媚笑。 “咋的?你还敢要他?你就不怕这小子给你那砸烂了?” “看您说的!小陆在这一片已经出名了,您赶紧让他回来吧,我让他当安保组长。” “你就直说看场子呗!”我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不是....看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也对吧!”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过后询问陆光离的意思,他倒是对酒吧挺感兴趣。 也罢! 权当是出去活动活动,反正经此一仗,敢挑衅他的人也不多。 几经犹豫,我还是再三警告陆光离:生意生意,和气生财,能吵吵尽量别动手。 之后的几天,我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他身上功夫的来历。因为这事让我觉得不太对。 他家住在河南一贫困村,据他自己说村子里面能把耗子穷哭了。 这样的一个村子难道还真隐居着世外高人? 一个刚满20岁的毛头小子就被调教出这样一身武艺,他爹的武艺可想而知? 我追问他爹功夫的来历,他说是跟他爷爷学的。 另外他还特意提到因为爷爷死得早,他爹功夫也没学全,很多功夫都失传了。 我说你就吹吧,你都能一挑七,如果没失传还不得一人单挑一个加强连?那真成手撕鬼子刀劈小日本了! 陆光离看我不信,急忙解释。 “俺爹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俺太爷爷当时能练到“雀不飞”的境界!” “雀不飞?你能不扯吗?” 我心想这孩子越说越玄乎,电影里面的桥段都搬了出来。 “哥,俺不骗你,不信你打我一拳......” 话音刚落,我的拳头就到了。 陆光离也吓了一跳,不过并不慌张。 就在我拳头刚要打到陆光离肩膀上的一刹那,陆光离动了。 准确的说,是肩膀的肌肉动了。 我有一种错觉,他肩膀肌肉在往回迅速收缩,收缩的速度跟我拳头的速度不相上下。 就好像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下楼梯,一脚踩空的感觉。我的拳头竟然打空了。 还好我未用全力,要不非得摔个狗啃屎。 “哥!这回信俺了吧!” “那我也不信,别跟我扯雀不飞,我才不相信狗屁内力呢!”我装出不屑的样子掩饰尴尬。 其实我已经相信了。 刚才那一拳虽然未使全力,但胜在出奇,我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偷袭,而且他确实没有来得及躲闪。 那他是怎么避开的呢? 我看的没错,就是控制肌肉收缩! 据他自己说,太极拳所谓的内力、心法以及功法纯是扯淡,最根本的就是两点: 首先练习力道。 所谓的力道就是对全身肌肉的开发程度以及控制程度,可以让全身80%的肌肉控制自如。 其次练习敏感度。 这才是太极拳的精髓所在,所谓的敏感度就是感知击打并作出反应的速度,换句话说就是下意识。 刚才我那一拳先是触碰到他的皮肤,他可以做到不经由大脑神经元直接控制肌肉收缩,两者相差的时间可能只有0.1秒,这恰是敏感度练习之后的差别所在。 所以雀不飞并不是内功心法,而是一种敏感度练习到极致的一种体现。 鸟放在手上,想要飞起必须收爪着力。 就在着力的一刹那,人通过手掌肌肉的迅速收缩,给鸟造成一脚踩空的错觉。 刚才挥出一拳的我,就是陆光离手中的那只鸟。 “你看我能练不?”我听他说的天花乱坠,心里面开始痒痒。 “哥!你可不中了!都三十了!还是下去跟大爷练吧!......” 第28章 暗藏乾坤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 我正在店里跟一对外国夫妇推销核桃,最终以500美元的价格卖掉一对狮子头。 别说我黑,外国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我正在沾沾自喜,琢磨晚上带着陆光离叫上蕾蕾一起出去撮一顿,这小妮子自从回来还没请她吃饭呢! “铃铃铃......” 手机响了。 “棍棍儿,你最近忙不?不忙来趟北京吧!”球球呼哧呼哧的说着。 别误会,我敢保证此时球球不是在拿香蕉交换母猩猩的交配权,他是在走路。 “咋了?扫完了?邮过来不就得了!” “扫是扫完了,就是......” 球球开始吞吞吐吐。 我顿时警觉起来,这货不会是把盒子弄坏了吧? “你丫的想什么呢?你这盒子扫出来了,就是有些古怪!你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吧!我让负责人给你讲讲!” “再说了!咱俩多长时间没见了!你不想我,我可是想你啊!棍棍儿......” 说到最后,球球开始撒娇。 我一阵的肉麻加恶心,我敢保证现在球球如果身边有人,一定会吐口吐沫,暗骂一声:GAY! “打住!成,我安排一下这几天过去!不过警告你!这次一起过去的还有个孩子!别安排那些特别节目!” “放心吧!定好通知我!” 球球说完,挂了电话。 其实没什么好安排的,小店无客,说关就关,开着就是找个喝茶的地方。 我这么说,主要是考虑到陆光离。毕竟是给别人打工,不能说走就走。 于是我拨通了酒吧朋友的电话。 “棍儿哥!啥事啊?” 听声音就没睡醒,没办法职业病。 “最近忙不?不忙我带着弟弟出去玩几天!” “没问题!您尽管带着去,工资照发!” 工资照发? 我真怀疑的耳朵是不是被耳屎堵住了。 “棍儿哥!您这弟弟根本用不着露面,现在方圆五公里的混混一听说“河南小霹雳”的名号,都不敢闹事,您就放心带着去吧,工资一分不少!” “额...那行吧!” 挂了电话,我心里开始打鼓。 河南小霹雳? 他奶奶的,再这么下去真成流氓了,看来晚上我得跟“河南小霹雳”好好聊聊。 当晚,沈阳一家西餐厅...... 对面的蕾蕾憋着坏笑盯着陆光离,陆光离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扎着领带。 因为领带太长,居然掖进了裤腰带。 “你把它拽出来行不?”我低声提醒。 西餐厅是蕾蕾挑的,衣服是我的,所以穿着不太合身。 “哥,这就是你捡来的弟弟?”蕾蕾问。 “闭嘴!你还说呢!他从来就没来过西餐厅,看你挑这地方......” 我瞪了蕾蕾一眼。 我也不是很适应这种环境,要是我肯定找一家烧烤摊痛痛快快的吃一顿,可蕾蕾却不然。 她分阶段,在还不知“胖”为何物的时候,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抹着鼻涕喊着要吃鸡尖(鸡屁股)。 但是自从上了初中,就绝不再碰任何烧烤,她的理由是“致癌”,其实我知道她是怕胖。 “你这么用叉子不对!得这么拿,你看!”蕾蕾开始教陆光离如何吃西餐。 陆光离有些脸红,开始我还觉得是尴尬,后来发现根本不是。他是看蕾蕾脸。! 还真别说,蕾蕾这孩子真是长开了。 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出去玩,别人都说这是我弟弟。 那时候蕾蕾就是个假小子。 那伯伯为了省事,就给蕾蕾剪了平头,成天跟我上树抓鸟,下河捞鱼,脸上总是带着泥巴。 再看看眼前如出水芙蓉般水灵的蕾蕾,真他娘的觉得恍如隔世。 “哥!听说你要出门啊?”蕾蕾问。 “你这丫头消息还挺灵通!去趟北京!” “哥!你看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就......” “打住!不...可...能!” 她是从那伯伯那里知道的消息。 我下午给那伯伯发微信,询问埋葬母亲骨灰的公墓位置,并告诉他要去一趟北京,盒子的事有进展了。 “哥,你就带着我呗,我在家呆得特没意思!”蕾蕾恳求道。 “蕾蕾,哥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旅游......” “那他怎么能去?哼,骗人!” 蕾蕾嘟着嘴指着陆光离。 我一时语塞,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哎啊,反正你是不能去,等回头我有时间再带你去,这次真不行!” 既然解释不通,我就不再解释。 蕾蕾了解我,不同意的事怎么说都没用,只好作罢。 “哥!那你们明天几点出发?” “早上九点!咋了?” “没事!给你定点早餐......” 第二天一早,早餐按时送达。 只不过送餐的人正是蕾蕾,一起来送来的还有一个粉色行李箱。 “姑奶奶!你怎么来了?” 我一脸无奈。 “哥!我也去北京!正好顺路啊!” 蕾蕾笑吟吟的答道。 “蕾蕾!听话!回去吧!没票了啊......” “放心吧!哥,昨晚就订好了!” ...... 在车上,我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蕾蕾,这小妮子正得意洋洋的欣赏路边的风景。 这时我突然发现坐在旁边的陆光离也在偷瞄蕾蕾。 这小子,来了没几天居然学坏了,昨天的账还没跟他算呢! “光离,听说你最近混的不错,都有名号了,叫什么河南小霹雳是不?” 我一边开车一边悠悠的说。 “哥,俺就是瞎混!” “瞎混?你他娘的以为我夸你呢?” 我狠狠瞪了一眼。 “我告诉你,我要是再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个名号,你就给我趁早滚蛋,听见没?” 我厉声训斥道。 陆光离见我发火,不敢搭话。 “哥,差不多得了啊,你小时候不也有名号嘛?还说人家呢!”蕾蕾道。 “小弟弟,你放心,他要是不要你,你就来找姐,姐养你!” “中!”陆光离答道。 我顿时怒火中烧,半晌蹦出一个字:滚...... 坐了五个小时高铁,终于到了北京南站,出了站台,大老远就看见球球在那站着。 之所以这么扎眼,除了形体优势外,球球还有一个习惯。凡是在人多的地方,球球的脑袋会自动变身雷达,搜索附近美女踪迹。 球球看到我,眼睛一亮,朝着我快步走来。 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准备来一个熊抱作为见面礼。我俩至少有三年多没见面,上次还是在大学同学的婚礼上。 过了半晌,竟然没动静。 什么情况? 我睁开眼睛回头瞅瞅。 奶奶的,这小子正拉着蕾蕾的手做自我介绍呢。 “嗨!美女,我叫陈仲,是傅归的朋友,留个微信呗,我扫你就行......” 我照着球球屁股就是一脚。 “你大爷,我告诉你,这是我妹妹,趁早死心!” ...... 上了车,球球随手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盒子的扫描件都在里面,自己看吧!” 我接过文件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里面是一份报告,粗略的看一遍,竟然没看懂,我只能放弃大篇幅的文字,看后面的扫描图像。 “这他娘画的什么东西?黑黢黢的看不清啊!” “这是复印件,原件在公司呢!”球球答道。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有结果吗?”我追问道。 “初步分析,里面应该是丝织品,不过......” “别墨迹,快说!” “不过里面有一套极为复杂的机关,我们打不开......” 机关? 这么小的盒子里面有机关? 我严重怀疑球球这小子在忽悠我,本来我对他的专业程度就不抱希望。 “这不是我说的,专家说的,不信一会你自己问!” 球球知道他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赶紧解释。 等见到专家之后,确实如球球所说。 在场的三位专家都一致肯定盒子里面有一套极为复杂的机关。 我听完越发好奇。 一个紫檀盒子已经让我惊讶不已,不曾想里面还有一套极为复杂的机关,这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 请注意,是“极为”复杂! 三位专家在介绍的时候都特别强调了这两个字。 其中一名专家拿出扫描原件递给我,在原件中盒子内部构造横切面一目了然。 可以看到,盒子的上半部分几乎全是金属制造的小零件,错综复杂,粗略看上去更像是一块机械表的内部构造,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头大。 在盒子的下半部分,有一条薄薄的黑影,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球球所说的丝织品。 在丝织品的下面,还有一层灰色地带,原件中并没有标出这是什么,我不禁有些好奇。 “这灰色地带是什么?”我问专家。 “暂时还不敢确定,不过我们猜测应该是液体,极有可能是硫酸之类的东西!” “硫酸?”我有些惊讶。 我庆幸自己没有脑门一热一锤子敲掉,否则不单里面的东西保不住,恐怕连我都得搭进去。 “根据扫描图像的平切面分析,盒子的顶端有一个极其细小的孔洞,这是整个盒子唯一的缺口!” 专家一边说一边指向盒子顶端“福”字的中间位置。 “我们用高倍放大镜观察过,孔洞周围有人工打磨过的痕迹,绝对不是外力损坏,所以......” “所以开盒子的机关就在这?” 我不禁往下联想。 专家点了点头。 “现在只是猜测,您不来,陈总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第29章 九宫连环锁 那伯伯曾经说过,人生无时无刻不在选择。 原本是为了劝我选好未来的路,此时用在我身上恰当无比。 我此刻就在做一道选择题,无比艰难的选择题。 我从专家的话中听到了两点有用信息。 首先盒子绝对不能用蛮力打开,里面的硫酸等于盒子的自毁机制,受到外力毁坏之后,会立刻销毁盒子里的东西。 其次盒盖上的孔洞是唯一的缺口,换言之就是唯一的突破口,但是专家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打开盒子。 万一是故意留下的破绽呢? 针对不懂正确开启方式的人留下的陷阱呢?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真相就在这紫檀木的下面,一张丝织品中。 里面会有什么呢? 我可以肯定绝不是家族史,理由很简单,面积太小写不下,但就算不是家族秘密也一定和家族有关联,而且必定是秘密。 如此复杂的机关,价值连城的材质,上等手艺的雕花,我不相信会装着一张开屁股纸,我在天人交战中不可自拔。 “哥!要不问问我爸?”蕾蕾轻声问道。 哎呦喂,没想到这小妮子关键时刻还真派上了用场。 那伯伯从地质院辞职之后,就一直醉心古董,慢慢做起收藏,没事总是研究古代的奇技淫巧,这种东西那伯伯应该是行家里手。 我将手中的扫描原件拍成照片发给了那伯伯,并将专家的分析一并语音发给了他,没一会儿就接到那伯伯的微信。 微信的内容简单至极,一个字——开! 我犹豫片刻,将盒子递给了专家。 “打开试试吧!” 专家接过盒子,看着我身旁的球球。 “棍儿,你丫的可想好了,要是开坏了,你小子可别赖在我这不走!” “去你大爷的,我是那样的人嘛,给我开!” 我理直气壮的叫嚣道,其实越是如此越是心虚。 就像一个长相丑陋的人,总是在乎自己的发型,心里面总不愿意承认这是脸的问题,与发型无关。 越是心虚的人说话声音越大,越容易激动,这是为了掩盖心中的恐慌,我便是如此。 一旦失败,所有的真相、线索、秘密都将被硫酸腐蚀殆尽,就连紫檀盒子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我突然有种错觉,仿佛此刻不是在开一只盒子,而是在赌石。 就好比花了10万块钱买了一块玉石原料等待切割一样,紧张,紧张,还是紧张! 我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后背浮出一层汗液,身体不自觉变得挺直,眼睛直勾勾盯着专家的一举一动。 “你丫的至于吗?一个破盒子给你紧张成这样?丫的真怂!” 我没空理会球球的冷嘲热讽,怕斗嘴的功夫盒子毁于一旦。 我死死的盯着盒子,心中暗想: 就算失败了,我还能看到里面东西最后一眼。 专家拿着专业的探针,举着高倍放大镜,小心翼翼的探入孔洞。 随着探针的深入,我的心脏开始慢慢的往上提,最终提到了嗓子眼。 “啪”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但是四周寂静,清晰的传入耳中。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在等接下来的动静。 一秒、两秒、三秒...... 十多秒过去了,盒子静静的放在桌上,没有任何动静! 什么情况? 成功了? 不对,盒子没开! 失败了? 也不对,就算是硫酸流出来,也要有声响! 我起身,小心翼翼的靠近盒子,生怕它突然发出声响,吓我一跳。 当我拿起高倍放大镜仔仔细细将盒子打量一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盒顶的檀木翘起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没猜错的话,刚才那声脆响便是盒盖翘起的声音。 “棍儿,你丫的赶紧把你这宝贝拿走,越远越好,丫的吓死我了!” 球球见盒子没坏,才将提着的心放下,打趣的说道。 我懒得理他,此时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盒子上面,实在没空跟他纠缠。 我蹲下身子,举着高倍放大镜顺着缝隙往里瞧,黑乎乎的看不清。 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是泛着黄色的金属。 黄金?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可是随后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原因是重量。 如若真的是黄金,根据重量早就认定这是一块小叶紫檀木料而不是一个盒子,因为黄金的重量比紫檀木重多了,拿在手上不会不觉得压手。 那是什么? 我在疯狂的猜想。 “你丫的打开不就知道了?” 相信球球是被我一系列反常举动吸引了,此时他心中的好奇应该不比我少。 我白他一眼,伸手接过专家手中的探针,对准缝隙轻轻一翘。 “啪!”一声脆响,盒盖被我轻轻一翘,竟然弹落在地上。 我暂时没时间顾及价值连城的紫檀木老料,伸着脖子往盒子里看,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盒子根本就没有被打开,费了半天劲,只是找到了盒子的锁眼。 没错,就是锁眼,而且不止一个。 三个一模一样的锁眼整齐的排列在铜制盒盖之上,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蛛丝马迹。 “他娘的,什么狗屁东西!”我嘟囔一句。 我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紫檀盒盖,突然我发现在盒盖的背面居然有三个小字。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着放大镜端详着盒盖背面的字。 字是篆体,看样子是用针刻上去的,纹路不是很深。与外面的雕花肯定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如果拍卖的话,买家发现这三个字至少让盒子贬值一万元。 因为外面的雕花是艺术,这三个字只能说是涂鸦。跟“到此一游”差不多。 “禄...财...寿?啥意思?”我自言自语道。 我辨认出这三个字,分别是篆体的“禄”“财”“寿”。 什么意思? 谁闲的没事在上面刻这个? 想钱想疯了? 转念一想,不对,这盒子是我家宝贝,谁能没事在自己家宝贝上乱写乱画? 我闭上眼睛,开始冥思苦想! 禄? 财? 寿? 到底有什么含义? “你丫的缺心眼儿啊,说话啊,想什么呢?” 球球的耐心向来不多,今天已经破天荒了。 “别吵吵!你大爷的......” 说到这,我突然顿住了。 不对,刚才球球的话好像提醒了我。 我仿佛黑暗之中找到了一丝光明,开始逐字逐句的回忆球球刚才的话。 你...丫...的...缺...心...眼儿...啊? 眼儿,就是眼儿,没错,就是锁眼! 我突然醒悟,怪不得第一眼看见三个字就觉得眼熟,球球一句话提醒了我,眼熟的不是字,而是排列的距离。 三个字排列的距离跟铜制盒盖上面锁眼儿的距离分毫不差。 我兴奋的将手中盒盖举在盒子上方,蹲下身从下往上看。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三个字分别标注在锁眼儿的上方,换言之一个锁眼儿对应一个篆字。 可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问开盒子的人要官?要钱?还是要命?”我心中猜测。 “又他娘的是道选择题!” 我开始讨厌选择了。 我就搞不懂,自家宝贝弄这些选择干什么? 考验后人智力? 万一我要是个弱智,岂不是要被硫酸烧毁容? 实在想不通,却也不敢将盒盖扣上,谁知道扣上之后还能不能打开? 这盒子至少有百年历史,要真是内部零件老化,指不定弄出什么幺蛾子! 蕾蕾看着黔驴技穷的我,轻咳了一声。 “哥,要不再问问我爸?” 好吧,我承认自己道行尚浅,脑子还没有蕾蕾聪明这个事实了,关键时刻,还得是老将出马。 我把盒子各种角度拍了十多张照片,用微信发给那伯伯。结果我照片还没传完,那伯伯的回复就到了,只有一行字: “九宫连环锁,勿动!” 紧接着那伯伯的电话就到了。 “那是九宫连环锁,你小子千万别乱动!千万啊!”那伯伯的语气很急促,他知道我的脾气。 “您老放心吧,我保证不乱动,我发誓!”一边讲着电话一边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那伯,九宫连环锁是个什么东西?没听您说过啊!”我止不住好奇。 那伯伯在电话中跟我讲了足足十分钟,我才勉强明白其中含义。 原来九宫连环锁并不是单指一把锁,而是关于此类锁具的一种总称。 在中国古代,从不缺乏能工巧匠,中华民族的智慧在奇技淫巧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九宫连环锁相传最早的雏形是三国时期诸葛亮发明的“孔明锁”。 这种玩具我小时候还玩过。就是六块长方形的木条,上面按照八卦推演刻上不同的空缺。 按照一定顺序咬合可以将其合为一体。想要拆卸也必须遵循顺序,否则万万拆不开。 九宫连环锁的原理正是遵循这一法则。 孔明锁也好,九宫锁也罢,只要称之为锁都要遵循一个道理,通过长短不同实现咬合。 简单说,就拿目前市面上常见的锁具举例。 在锁具里面除了锁体与锁芯之外,还要有两个基本元素簧跟柱。 簧是弹簧,柱是锁柱,两根长短不一的锁柱配一根弹簧。 钥匙开锁的原理就是利用高低不平的齿触碰锁柱,再经由锁柱挤压弹簧。 当两根锁柱的结合处与锁芯锁体结合处恰好吻合时,扭动锁芯,锁就会顺利打开。 当然这是一柱的原理,一把普通的锁大约是七柱,七柱之间有真有假。 所谓真就是需要触碰,所谓假就是不能触碰。 讲这么多,是为了说明九宫连环锁无论多么复杂,它终究是把锁,是锁就离不开簧与柱。 之所以称之为“九宫”,是因为这种锁九柱为一宫,一共是九宫。宫与宫之间交错咬合,共有八十一柱。 铜制盒盖上的三个锁眼,各有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可转动三宫。 这种锁即使是在有钥匙的情况下开启,也要三把钥匙同时转动,各有各的圈数。 稍有不当便会触动自毁机关,将盒子中的秘密永远吞没。 也就是说这并不只是一道选择题,还是必答题。 答错一个字,我就彻底出局! 第30章 一块老怀表 我躺在酒店床上,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手中盒子怔怔出神。 球球带着陆光离和蕾蕾去逛王府井了,见我心不在焉便没再要求,他知道我的脾气,有轻微强迫症。 按照那伯伯的说法,这是九宫连环锁。三把钥匙都在的情况下,想要开启还需记得准确圈数,如此复杂的锁真的让我束手无策。 不对,我还有一把钥匙,陆光离带来的“信物”。 钥匙被我放在沈阳的家中,我压根没想过盒子会与钥匙之间产生关联。 一把钥匙三个锁眼儿,有跟没有无差别。 这就像小时候吃方便面凑齐水浒一百单八将一样,当你吃过几十箱之后就会发现,缺的那几张压根就没出。 吃着方便面长起来的我,再一次面临如此困境。 我相信陆光离带来的钥匙一定是三把钥匙中的一把,因为无论从材质、工艺甚至篆体本身,都可以确定这一点。 但是三选一,即使选对仍是无解。 翻来覆去穷经皓首,当我意识到高智商这事实际上并不真实存在于身上的时候,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伯伯的电话。 “你小子又睡不着了吧?”那伯伯问。 “额......您老还没睡?” 电话另一头传来翻东西的声音,我知道那伯伯没睡。 “那伯,您说这锁难道没钥匙就真的没办法了?” 我能感觉到电话的另一端被开成扩音,那伯伯仍然在翻找东西。 “你小子想说什么?” 我能感受到那伯伯眯着眼睛笑吟吟的表情。 “我合计问问您,能不能......开锁......” “要不我给你个电话,你问问?” 那伯伯笑呵呵的问道。 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点头答应。 没一会,那伯伯的微信到了。 我打开一看,是一张黄色小卡片,贴在楼道中的那种。 内容是:专业开锁,不开不要钱!电话48999999! 老顽童!我心中暗骂一句。 都到了当爷爷的岁数,还没事开无聊的玩笑。 “叮铃”微信的提示音。 那伯伯:你小子别瞎想,赶紧睡觉,明天回沈阳! 我:蕾蕾刚来...... 那伯伯:你自己回来,后天再回去! 我:有事? 那伯伯:开锁! ...... 当晚,我定了明天最早一班回沈阳的高铁票,蕾蕾和陆光离回来之后,我跟他俩打了声招呼。 蕾蕾表示无所谓,有我没我玩的都不错,他奶奶的,刚来一下午就被球球成功洗脑。 陆光离还算是有点良心,犹豫片刻提出跟我一起回去,理由是沿路保护我。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貌似最需要保护的不是我,是蕾蕾。 鬼知道陈球球会不会精虫上脑将魔爪伸向蕾蕾? 所以临走之前,我还特意叮嘱陆光离,一旦发现苗头,可以先斩后奏。 说完这话,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太监...... 中午12:00到了沈阳北站。 取了钥匙之后,直奔那伯伯家中。 一进屋,菜香扑面。不用想,戴阿姨回来了,如果是那伯伯自己,肯定是老坛酸菜味儿。 “小富贵儿,去把手洗洗!虾仁豆腐马上好了!” 戴阿姨在厨房招呼我。 虾仁豆腐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从小吃到大,就是吃不够。 我有些感动。一个人风尘仆仆的从北京回到沈阳,没想到还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从我搬离那伯伯家就再也没有过。 似乎回到了高中那会儿,晚上九点多才放学,戴阿姨早早做好饭菜等我,只有我到家才开饭。 蕾蕾不知多少次看着桌上的饭菜流哈喇子,可惜没用,我不到家不发筷子。 “戴姨,您公司忙完了?” 我破天荒的进了厨房,想看看戴阿姨。 “做完饭一会就得回去,最近搞新药研发,做临床呢!” 戴阿姨一边忙活一边答道。 “你进屋吧,你伯伯在书房呢,这里用不着你!” 我本想帮忙打打下手,结果还没伸手就被戴阿姨撵出厨房。 我来到书房,敲敲门。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 那伯伯笑呵呵的问道。 “看您老说的,我这不是在您老的教育培养之下,洗心革面了嘛!” 我将盒子和钥匙递给那伯伯。 “您老确定能打开这锁?”我有些好奇。 “我?我肯定打不开!” 我看着那伯伯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 打不开? 那叫我回来干嘛?我心想。 “不过有人能打开!” 那伯伯悠悠的说。 我心中狂喜,我就知道那伯伯不会开这种玩笑,大老远把我从北京折腾回来。 “只要他还活着......” 前一句话让我心中狂喜,后一句又让狂喜的心情顿时熄灭一半。 “什么意思?” “目前能打开这锁的人绝不超过一张手!” 那伯伯伸出手掌,比划一个数字“5”。 “我倒是认识其中一人,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算算应该过百岁了...”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精打采。 那伯伯这句话说跟不说没区别。 我就暂且假设此人还活着,百岁高龄去开九宫锁? 别逗了,吃饭不用人喂就算他身体够结实! “就没有别的办法?”我仍不死心。 “你根本不懂开锁,所以不明白其中缘由......” 开锁初级是门手艺,登峰造极便是艺术。 世间事,想要登峰造极都需一心一意,唯有开锁除外。开锁想要有所建树,必须做到“三心二意”。 没错,就是三心二意! 只要是锁,无论多么复杂,多么精密,都有开解的法子。至于能不能打开就要看开锁人的本事,九宫连环锁也不除外。 据那伯伯所说,九宫连环锁之所以难开,并非其结构复杂,而是因为其中锁柱太多,整整八十一根! 每根锁柱是由两根不同长短的锁柱组成,如此算来,其中共有一百六十二根锁柱。 开锁人的基本原理就是用双手控制所有锁柱,让锁柱之间的结合处与锁芯锁体之间结合处重合,能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从几个方面达到要求。 首先是控制力,双手的控制力。 就拿九宫锁来说,一只手要控制八十一根长短柱,在找到准确位置之后要保持不动,抖动丝毫就前功尽弃。 这种控制力经年累月是可以训练出来的,就好比太极拳中的敏感度练习,当然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其次是耳力,也就是听力。 两根锁柱结合处的位置是要用听力去辨认的,当结合处经由锁芯锁体结合处的时候,就会发出轻微的响动,这种声响极其微小,甚至容易与摩擦音相混淆。 因此耳力在开锁中尤为重要,这种声响平常人是听不见的,即使听见也分辨不出,所以耳力是需要天赋与训练相结合的。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心意。 开锁的高手必须做到“心猿意马”,而心猿意马靠的是天赋,纯粹的天赋。 当你用手去控制已经听好的锁柱之后,还需要去听其他锁柱。这时候你就要分心分意,每根锁柱都要用意念去控制。 所谓的“意念”不是多么玄乎的东西,是指大脑神经元发给手部肌肉的指令,力道的大小、均衡、保持就是由意念控制的。 简言之,就是听好的锁柱需要分毫不动,其他锁柱需要调节试探,同时还要分出心意去听其他锁柱声响。 这种一心多用的能力靠后天训练很难完成,基本全靠天赋。 因此那伯伯说目前能打开九宫锁的人绝不超过五个并不是空穴来风。 九宫锁中有一百六十二根长短柱,合二为一共八十一根锁柱。想要开此锁就意味着要分出八十一份意念分别控制八十一根锁柱。 能做到的人恐怕一张手都说多了,要我说压根就没有! “那伯,不用那么麻烦吧,三个人同时开不就得了?” 一瞬间,仿佛我的高智商又冒了出来。 那伯伯看看我,苦笑着摇摇头。 “谁敢保证三个人之间心意相通?只要相差分毫,便前功尽弃,所以多人同开一把锁是行当中的大忌!” “您说的那个人能同时控制八十一根锁柱?”我有些怀疑。 “据我所知,此人年轻的时候能同时控制一百二十根锁柱!” “老妖怪......” 吃饭的间隙,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年头虽然人均寿命变长,但是百岁老人仍然不多,况且还是让百岁老人帮忙开锁。 “那伯,您确定此人还活着?” “我通过北京的朋友侧面打听过,应该还活着!” 那伯伯一边吃饭一边说。 好吧,看来那伯伯是早有准备。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活到现在的百岁老人在家里肯定就是老祖宗,我拿着破盒子过去,人家就能给我开锁? 恐怕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你小子想什么呢?快点吃饭!” “那伯伯,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会有样东西给你,拿着东西去,只要活着他肯定给你开!” 又是信物? 他娘的信物! 我就纳闷,为什么那个年代的人偏偏喜欢交换信物? 很好玩吗? 难道又是一把钥匙? 吃完饭,当那伯伯拿出“信物”交给我的时候,结果出乎我的意料。 这次的“信物”不是钥匙,是一块老怀表。 怀表的背面写着英文缩写“CITIZEN”,翻译过来就是“西铁城”,这是一块日本表。 我对日本货向来没什么好印象,但是“西铁城”这个牌子我是知道的,算不上世界级名表,从瑞士偷工学艺创立的品牌,照比瑞士表差一大截。 但是凭心而论,在亚洲众多手表品牌中,西铁城的工艺还算精良。 为了弄清楚这块表,我上网恶补一番。 这块表外面呈现白色偏黄,应该是精钢制成,黄色是因为年代久远表面氧化。 表盘和指针均是黄色,如今放在灯光下依旧金光闪闪,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黄金打造。 只不过表已经不走字了,看来是坏了,小日本的工艺照比瑞士还是差十万八千里啊。 经过一番对比,我似乎知道了这只表的来历。 根据网上的信息,1924年西铁城品牌创立,创立之后的第一款产品就是怀表。 这块怀表的年头似乎与年代吻合,我上网搜索1924年西铁城第一款怀表的图片,最终在一家拍卖网站上验证了我的猜想。 没错! 这块怀表就是1924年西铁城产的第一款怀表,而且是纪念款,当年仅仅产出10块,全部作为礼物送给了日本军政高官和商界大亨。 他娘的! 难道是个日本人?我不禁心想。 第31章 锁王张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并不是一个对日本持有偏见的人。 即使一场战争带来无比惨痛的经历,也只有惨痛才能让东方沉睡的雄狮苏醒,这就是代价,虽然过大。 战争,本身就不人道。 任何一场战争都是如此,无论赋予它什么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改变不了自相残杀的本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看不上日本货不是因为仇视,而是因为差距。 老天造物是公平的。 它赋予黑人持久的耐力; 赋予白人强健的体魄; 同时也赋予黄种人精明的头脑,所有人种都有自己活下去的技能,这就是公平。 《孙子兵法》《鬼谷子》此类书籍在欧洲根本没有,因此算计这事亚洲才是老祖宗,而在亚洲中国才是老祖宗,日本以及韩国都要望其项背。 穷则生变,国家亦是如此。 自己没有就要去偷,偷来的东西稍加改动贴上标签,就成了囊中之物。 如此行径,中国自然不会,大家大业何必如此? 但是已经穷了八辈子的邻居怎么会无动于衷? 于是各种卑鄙手段纷至沓来! 但是偷终究还是偷,偷去的都是皮毛,偷不去的才是精髓,日本精工业便是如此。 从瑞士偷来了手艺,却偷不来手艺背后的工匠精神,差距便由此而生。 此时我手中这块已经不走字的老怀表便是最好的例证。 等我回到北京,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哥,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蕾蕾问。 什么意思? 嫌我碍事? 我转头看向球球,球球一摊手,表示跟他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就怪了!我心想。 看来蕾蕾还是俗人一枚,这么快就被铜臭气熏迷糊了,虽然我在内心深处也想拥有一身铜臭气,但是奈何经济不给力啊。 “球儿,一会儿给我弄台车就行,你继续带着他俩转悠吧!” “得咧!我再给你配个司机......” 真他娘的有钱人,我突然觉得有些仇富。 “球儿,我警告你,别对我妹妹动任何歪心思,听见没?要不我饶不了你!”我悄悄的说。 “棍儿,你丫的想什么呢?那是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再混蛋能干这事吗?” 我想想也是,球球我还是了解的,很少吃窝边草。 “再说了,你妹妹身边还有一个武林高手呢!......” “你大爷,你没动心思怎么知道武林高手的?” ...... 后来我才知道,我真的冤枉球球了,动歪心思的不是他,是流氓。 昨天晚上,球球带着蕾蕾和陆光离去三里屯的酒吧happy,没想到遇到了一伙小流氓。 小流氓喝多了酒,就对蕾蕾动手动脚。 “河南小霹雳”自然谨记圣旨,没费劲就收拾了这帮混蛋。 “棍儿,我身边缺个保镖,我看你这弟弟就不错,要不......” “滚!” 我突然发现三个人当中,我最没用。 一个倾国倾城,四处招引流氓; 一个武林高手,专门对付流氓。 而其中最应该受重视的我却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他娘的!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而当我坐在球球从公司调来的车里,才真正开始感慨世道的不公。 “好车就是好车!” 坐在路虎车的后排,我不由发出感慨。 真他娘的宽敞! 我一米八的个头都能盘腿坐在后排看电视,有钱人的世界真爽。 我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飘忽,但是司机貌似还是看出了端倪,虽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但是脸上依然写着“没见过世面”这几个字。 好吧,我承认我肤浅了。 车停在了前门附近,根据那伯伯的地址,我要找的人就在旁边胡同巷子里。 北京的四合院远没有想象中的宽敞。我穿梭在两人并肩宽窄的巷子里,找寻着纸条中的地址。 巷子很乱,左右纵横,没多久我就迷失在这人造迷宫里面,若不是碰上一个正在喝茶的大爷,恐怕就要找警察叔叔帮忙了! “大爷,这地址怎么走啊?” 花茶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发誓北京的花茶真不是吹的,用北京话说“倍儿香”。 大爷用纯正的京腔给我指点迷津,顺便还赏了我一口花茶,北京人民真可爱,我开始喜欢这了。 走在巷子里,我慢慢感受到这座四九城的文化底蕴。 提笼架鸟、喝茶斗蛐蛐,这是老北京人的生活写照,也是新成长起来的北京年轻人心中永远的梦,这一切在巷子里得到完美的诠释,这就是历史的传承! 但是一个日本人如何在这巷子里面扎根呢? 纯正的京腔听得懂吗? 我开始有些怀疑。 不过一切的疑虑都随着“吱嘎”一声消失了。 “您找谁啊?” 开门的是一名少年,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出头,说着一口纯正的京腔。 我有些惊讶,原来日本人可以将中文说的这么好,搜嘎! “您好,跟您打听个事儿,锁王张老先生是住这儿吗?” 我的东北话瞬间变成了京片子,虽然我自己听着也有些别扭。 “有事儿?” 没错,看来是找对了!我心中暗喜。 我拿出那块老怀表,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有人让我过来找锁王张,有点小事儿需要老先生帮忙......” “您回吧!我太爷爷不认识你!” 说完,“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日本人真他娘的不友善,学了一口京腔也白搭!我心中暗骂。 心中虽然不爽,但是也不敢发作,谁叫你有求于人呢? 但凡还有其他办法,也不会不远千里找一位百岁老人帮我开锁,既然来了,事总要办的。 就在我犹豫是否要再次敲门的时候,“吱嘎”一声,门开了。 “你进来吧!我太爷爷想见你!” 那少年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我突然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愉悦,我爹的基因根本就没有遗传下来,至少我的脸皮不及我爹。 院子不大,里面养着花花草草,一边是自己搭的小凉亭,上面挂着几只鸟笼子。 此时已近立冬,所以笼子里面没有鸟。 “吱嘎”一声,里屋的门开了。 我随着少年进了里屋,见到床上盘腿坐着一位老人。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跨越一个世纪依然健在的百岁老人“锁王张”。 老人精瘦,肤色黝黑,稍微有些佝偻,头发已经花白,留着山羊胡,盘坐在床上看不出身高,但是感觉身材矮小,这更加肯定我心中的想法,这位老人应该是日本人。 我进屋的时候,老人手中正握着一杆铜制烟枪,“吧嗒吧嗒”抽着,见我进来,才放下烟枪。 “听说,你带着一块怀表?”老人开口问道。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京韵十足,或许是年岁的原因导致气脉有些不足,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力。 “就是这个,您老上眼!” 我将老怀表递给老人,我能明显感觉到老人的手在颤抖,不清楚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情绪激动,我更倾向于后者。 老人将怀表拿在手中,放在窗口阳光下眯着眼睛打量起来。 “你是他的后人?” 老人看了半晌,缓缓开口问道。 我一时不该如何回答,如果说是,我姓傅不姓那,如果说不是,却是那伯伯亲手养大。 犹豫片刻,我组织一下语言。 “额...算是吧!” “算是?”老人挑挑眉毛反问道。 我看得出老人眼中的疑问,这确实不能算做一个准确答案,任谁都会犯嘀咕。 “我是那伯伯亲手养大的,所以......” 老人点点头,打断了我的话。 “你来找我恐怕不是为了小事儿吧?”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一点,老人虽然年岁大,但身体绝对硬朗,而且绝对不糊涂! 我的心中顿时大喜,看来我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以老人现在的状态,开锁应该没问题。 “实不相瞒,那伯伯让我过来找您,是想让您帮我打开一把九宫连环锁!” “九宫连环锁?” 老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我急忙拿出盒子和钥匙,双手递给老人。 在我拿出盒子的一刹那,我明显觉得老人浑浊的眼睛中冒出了亮光。 老人的双手颤抖的更厉害,我真怕盒子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不过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我当时多虑了。 老人拿着盒子仔细打量一番,颤抖的双手逐渐恢复如常。 活到这个岁数已经很难有情绪波动,即使有也很快难寻踪迹。 因为岁月已经堪破真理,留下的似乎只有遗憾。 “贵姓啊?” 老人的话语中听不出波澜。 “免贵姓傅!师傅的傅!” 我有些奇怪,但是不敢问,怕多嘴再出幺蛾子。 老人听完半天没有说话,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我不敢说话,只能直愣愣的站在那。 过了半晌,略带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如此说来,这天禧宝盒是你家传之物?” 天禧宝盒? 这盒子难道还有名字? “老人家认识这盒子?”我试探道。 “我当然认识这盒子!” 说到这,老人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盒身,眼神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意味,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盒子,而是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这里面原本装的是一颗夜明珠!” 第32章 天禧宝盒 道家讲自然,佛家说因果,一切皆因巧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回首忆往昔,会发觉很多事互为照应。 或许相隔时间很长,长到足以废掉几代人的光阴,但是终究会回来,就算当事者已经不在人世。 我猜想这便是轮回。 若不是眼前这位老人凭借着超凡的毅力活过一个世纪,我想天禧宝盒的秘密早就随着他入土为安了。 或者若不是他父亲临死之前念念不忘,这段记忆也会随着百年岁月逐渐消亡,好在一切皆为因果。 公元1894年,也就是清朝光绪甲午年间,北京城四处张灯结彩,只因为一件天大的喜事——老佛爷寿诞。 老佛爷生于道光十五年十月初十,到如今恰是一甲子,就算是平常人家也要摆席庆贺,何况是当时清王朝真正的掌权者? 因此北京城内喜气洋洋,从西华门到颐和园几十里长的大道两旁,都按照老佛爷吩咐沿途点缀,临时搭建的经坛、戏台、彩殿、牌楼数不胜数。 来念经的僧道、唱戏的戏班子蜂拥而至,北京城内顿时人满为患。 老佛爷过寿,当官的自然要来贺寿。无论你是军机翰林,还是道台知府,只要你还想捧人家的饭碗,砸锅卖铁也得来。 来贺寿自然要拿礼物,礼物光是值钱还不成,老佛爷可是大清王朝的掌权者,天子富有四海,跟老佛爷拼财力,纯属找死! 送礼历来就是大学问,给老佛爷送礼既要值钱还要讨巧,这可把当时的各路官员难住了。 时任江宁知府的刘名誉早在半年前就开始筹划此事,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的礼物。 正当他为此事一筹莫展之时,匡师爷为他出了一个主意。 据匡师爷所说,苏州有一名民间匠人姓张,世代制锁,手艺精湛,若是让他花心思为老佛爷设计一把锁,说不准能够讨得欢心。 刘名誉在见过此人手艺之后,也是大为折服。赶忙命人找到当时最好的工匠赶制了一个檀木盒子,并在上面雕刻云纹福字,最后将盒子交给张姓匠人,命他在盒子里面加上一把锁。 张姓匠人听说是给老佛爷的寿礼,自然不敢怠慢。若只是一把平常锁,肯定难讨老佛爷欢心,没准还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于是张姓匠人挖空心思,最终决定按照祖上传下来的图谱制作一把九宫连环锁,经过三个月的日夜赶工,终于将锁制成,连并盒子一同交给江宁知府刘名誉。 刘名誉在拿到盒子之后,按照匠人的指点打开盒子,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盒底有一跪地小金人,在盒子开启的同时慢慢站起,手中还捧着一柄玉如意。 如此手艺,确实堪称一绝! 想来老佛爷见到此宝之后也是大为开心,于是赏赐匠人白银五百两作为酬谢,并给盒子取名“福寿匣”。 匠人在得到赏赐之后,连夜举家逃亡,因为这盒子其实另有寓意。 当时正是甲午年间,大清朝实际上已经是千疮百孔,百姓民不聊生。慈禧为了自己的六十大寿,光是白银就花了近千万两,根本不顾百姓死活。 张姓匠人对慈禧也是怀恨在心,但是不敢当面拒绝,怕牵连族人,于是才费尽心思设计出“福寿匣”来暗讽慈禧。 原来盒子中的小金人寓意“小人”,指的就是慈禧本人;跪在地上是在暗指慈禧祸乱朝纲,是国家的罪人;至于手中捧得玉如意,其实是暗指“小人得意”。 江宁知府刘名誉哪里会想到这一层? 看到匠人的手艺之后大为惊叹,于是赶在老佛爷寿礼之前就将盒子送到了内务府。 果然不出所料,慈禧在看到这盒子之后甚是欢喜,不但给了刘名誉大量金银赏赐,还特意赏赐了顶戴花翎。 顶戴花翎原本有功之臣的一种特殊赏赐,刘名誉做梦都没想到,一个“福寿匣”居然能换来如此恩惠,自然是感恩戴德,激动万分。 老佛爷在寿诞之后,依然对盒子爱不释手,每天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李莲英深谙慈禧的心思,就建议将盒子稍加改动,将另一件稀世珍宝夜明珠放入其中,这样老佛爷就能两全其美,随时把玩两件宝物。 慈禧听完之后大喜,赶忙命人按照李莲英的吩咐去做,将盒子中的小金人去掉,放入了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 盒子改好之后,慈禧甚是满意,但是觉得“福寿匣”这个名字似乎不再适用,于是将盒子改称“天禧宝盒”。寓意天降宝物于慈禧。 根据内务府的记载,天禧宝盒与其中的夜明珠在慈禧死后一同葬于定陵。 定陵? 夜明珠? 扯犊子! 要不是让球球给盒子做了扫描,没准真被这个日本老妖怪给忽悠住了,盒子扫描结果直接戳穿整个故事。 首先,盒子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夜明珠,扫描结果已经显示里面装的是一张或者几张丝织品,除非瞎子,要不谁会将丝织品跟夜明珠弄混淆? 其次,按照故事所说,天禧宝盒是送给慈禧的寿礼,但是扫描结果已经显示盒子的底层有自毁机制,里面装的液体很可能是硫酸。 当是的江宁知府刘名誉缺心眼? 送给老佛爷的东西里面装硫酸? 想让老佛爷毁容? 别说顶戴花翎,脑袋都得被拧下来当球踢。 最后,如果真如故事所说,这东西最终的归宿是慈禧定陵,怎么成了我的家传至宝? 难道我不姓傅,我姓叶赫那拉? 所以综上所述,我认定眼前这个日本老妖怪在跟我扯犊子,至于目的,暂时还不甚清楚。 “老爷子!不瞒您说,我都找人扫描过了,这里面装的根本不是夜明珠,您老弄错了吧?” 此时我心中非常气愤,但是毕竟是百岁老人,总不能指着鼻子骂:你丫的别跟我扯犊子,我都他娘的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换句话说,我还得求着人家开盒子。 老人听完,笑了笑,皮肤干枯的像一块老树皮,皱纹深深的印在脸上。 “我都说了,这里面原本装的是颗夜明珠!” 原本? 老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在“原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什么意思? 难道这东西还有人打开过? 果真如此的话,倒还是有可能。 “你姓傅?”老人开口问。 我点点头。 “巧了,当年那个开盒子的人也姓傅!” 我心中一紧,第一反应就是我爹。 “傅红兵?” 我皱着眉问道。 老人摇摇头! “那是谁?” “哎,恐怕这还得问你啊,当年开盒子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 原来老人名叫张春堂,他的父亲叫做张暮缘,“譬如暮春朝露”是家谱中的排字顺序。 老人之所以知晓天禧宝盒的来历,是因为故事中的张姓匠人就是老人的祖父张譬佑,字金锁,因此也叫张金锁。 张家祖籍苏州,从清初开始学习制锁工艺,到雍正二年家族中出了一位天资聪慧的族人名叫张鸿宝。 张鸿宝年轻时天资聪颖却无心制锁,醉心于奇技淫巧,每天在家研究稀奇古怪的各种玩物。 但是制锁是家族手艺,耳薰目染之下,虽不精通却也学得七七八八。 成年之后,张鸿宝开始接手家族制锁产业,因为他对奇技淫巧研究颇深,所以竟然将锁的内部构造按照八卦五行加以演变,最终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门类——宫锁。 最开始张鸿宝由于制锁技艺有限,只能制作出单宫锁,后来随着制锁技艺的加深,慢慢制作出“双宫锁”“四宫锁”。 到了张鸿宝晚年,制锁技艺已经登峰造极,再结合奇技淫巧八卦五行的研究成果,设计了一款无比复杂,精妙绝伦的九宫连环锁。 此锁复杂无比,天资愚钝的后人根本无法复原,所以一直被记载在家族制锁图谱中。 直到光绪年间,刘名誉找到张家后人张譬佑给老佛爷做贺礼,张譬佑知道如若是寻常工艺很难过关,于是才重新翻出九宫连环锁的图谱开始仿制。 让张譬佑吃惊的是,张鸿宝发明的九宫连环锁根本无法仿制,其内部结构过于复杂多变,又多与八卦五行相关联,因此最终张譬佑不得不将当年张鸿宝亲手制作的那把九宫连环锁加以改进,放进天禧宝盒中。 此后张家居家逃难,先是流落山东,最后逃至河南。 清帝退位以后,为了生存才不得不搬到北京城,在此扎根立足,以制锁开锁为生。 张家后人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家传至宝九宫连环锁,没想到来到北京城没几年,便再次见到这件家传至宝。 第33章 绿矾坐蜡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张譬佑举家逃难,担惊受怕。在逃到河南一县城的时候受了些风寒,没想到一病不起,没多长时间一命呜呼。 张譬佑临死之前仍然对家传至宝九宫连环锁念念不忘,儿子张暮缘见父亲如此,便立下誓言,穷其毕生精力仿制一把九宫连环锁。 但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他爹当时但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将其装入天禧宝盒之中,即使张暮缘日夜研习,也还是不得精进。 就在张暮缘一筹莫展的时候,没想到天禧宝盒竟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民国17年(公元1928年)冬天,那时候张春堂刚刚十岁出头,他记得当天北京下着大雪,鹅毛般的雪片纷纷飘落,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 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家中突然来了一位客人。 张春堂已经记不清来人的模样,只是依稀记得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穿着棉衣棉裤,还背着一个灰色包袱。 男子进屋便说有一盒子需要父亲帮忙开一下,并许给了五十块大洋。 张暮缘也是奇怪,什么样的锁值五十块现大洋? 虽是奇怪,但生意上门自然不会推辞,何况还是一桩大买卖。 但是当男子从背着的包袱中掏出盒子的时候,张暮缘不由得惊讶出声: 天禧宝盒? 没错,就是天禧宝盒。 张暮缘惊喜万分,急忙问男子盒子的来历,男子谎称是自己的家传之物。 开始张暮缘还有些怀疑,或许只是盒子相似呢? 但是当自己仔细打量之后发现,这个就是天禧宝盒无疑。 张暮缘不由得开始怀疑男子的身份,他心中清楚,这盒子早就已经随着慈禧入土为安,如今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盗墓所得。 想到这,他不由得联想起年初震惊全国的东陵盗宝案。 张暮缘想到这,就开始追问男子宝盒的来历。 开始男子支支吾吾不肯说,最后逼急了竟然掏出了腰间的盒子炮。 告诉张暮缘你无需多问,开锁给钱便是,如果打不开便要了你的小命! 张暮缘一见到枪,便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眼前这个男子肯定跟孙殿英部扯不开关系。 但是也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给男子开锁。 男子见张暮缘不再多嘴,便掏出三把铜钥匙交给他,正是宝盒自带的三把钥匙。 多亏张暮缘在父亲死后一直在研究仿制九宫连环锁,对其内部构造了如指掌。 如今钥匙在手,只需要确定圈数就没问题,对于张暮缘来说自然手到擒来。 一盏茶的功夫,“啪”一声脆响,宝盒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正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白色珠子,想必就是当年慈禧太后视若珍宝的夜明珠。 男子见宝盒开启,便收起了盒子炮,千恩万谢,随手扔下一包大洋,看上去比五十块还要多。 男子转身就要离去,张暮缘几经犹豫之下,将其拦住。 跟他说明了宝盒的缘由,并请求可否将其放在父亲的灵位前上柱香,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张暮缘原本不抱希望。 能跟着孙殿英盗取定陵的都是些亡命徒,哪里讲什么道理?一言不合便开枪取人性命。 只是这宝盒是父亲生前最大的遗憾,好不容易再次现世,即使希望不大也要试试。 没曾想男子犹豫片刻之后竟然同意了,最让张暮缘意想不到的是在自己上完香之后,男子竟然也跪在父亲的灵位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张暮缘顿时觉得眼前男子绝非毛贼,至少极重道义,在民国乱世,这种人必定是有名有号的。 男子拜完转身就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等张暮缘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子已经出了里屋。 张暮缘急忙追出去问道: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姓傅!师傅的傅!” 说完,男子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姓傅? 师傅的傅?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难道傅家人都这么介绍自己?我心想。 老人讲完这些,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浑浊的眼睛中透着精光,我知道他是想问那傅姓男子是谁。 我他娘的上哪知道去?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千辛万苦开盒子?我心里嘀咕着。 不过从老人讲的故事中,我基本可以确定那男子就是傅家人无疑。 至于为什么,你且听我分析。 根据那伯伯所说,我父亲留下的信中提到这盒子是傅家的传家宝,能称为传家宝的东西,至少是从爷爷辈以上传下来的,这跟老人讲的时间基本吻合。 由此我基本可以推断,那名男子应该是我的太爷爷或者太太爷爷。 但是根据刚才所说,当年那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如果老人没有看错的话,按照年龄推算,应该是我的太爷爷。 可是我的太爷爷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真他娘的尴尬! 不过,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太爷爷是谁,却并不代表我可以被眼前的日本老妖怪轻易的忽悠住,因为在他的故事中存在漏洞。 这个漏洞极易被人忽略,那就是盒子中的自毁机关。 我不相信宝盒之前设计的时候就有,刘名誉不是傻子,就算他不懂精工,在送进内务府之前肯定要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这里面要真是藏着硫酸,打死他都不敢往里送。 因此自毁机关定然是后来加以改造的,但是九宫连环锁精妙无比,旁人根本打不开,所以若真如老人所言,檀木盒子就是天禧宝盒,那其中的自毁机关又是怎么回事? 老人一定还有所隐瞒!我心中猜测。 虽然我现在基本确定他不是日本人,但是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谁知道憋着什么屁呢? “老人家,实话跟您说,那个傅姓男子应该就是我的太爷爷,但是我是被那伯伯收养长大,所以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老人听完点点头,不再看我,转眼盯着宝盒,眯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越是如此,我心里越是没底,看他眯着眼睛盯着宝盒,更加让我怀疑。 看来这个老妖怪确实没怀什么好心思。 不行,我得揭穿他! “老爷子,这盒子我扫描过,这最下面装着一层液体,应该是硫酸,改动机关这事您可是没提过!” 我说完有些得意洋洋,心说: 看你怎么说,想要骗我?门都没有! 我本以为老人会说自己忘了,然后再编一个故事给我,却没想到,老人的反应出乎意料。 “自毁机关?”老人竟然惊讶的反问道。 我的心顿时凉了一截,合着您不知道啊? 那您刚才吐沫横飞地讲了半天合着白说了? 檀木盒子压根就不是天禧宝盒? 他奶奶的,就算是说评书也不能这么玩人啊!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不敢表露,老人刚才自己也说了,九宫连环锁本来就是自己家的手艺,想要开锁恐怕也只有自家人才行。 “老人家,扫描件我没随身带着,但是跟您简单说一下,盒子的下面有一层液体,里面装的可能是硫酸,如果遇到外力,硫酸就会流出来毁掉盒子中的东西,这机关不是您父亲当年装进入的吗?”我心存侥幸的问道。 老人摇摇头,皱起了眉头。 过了半晌,老人似乎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机关,不过是绿矾坐蜡而已!” “绿矾坐蜡?” 后来我才知道,刚才一切的猜测都彻彻底底的冤枉了老人。现在想想,后悔不已。 因为太在乎盒子,所以忽略掉最重要一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老人年岁已经过百,世间事早无可恋。 即使是家传的宝物,只要临死之前看上一眼,便已心满意足,根本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 用老人自己的话说:活到我这个岁数,早就无欲无求了,唯一能让我提起兴趣的,就是那么一丁点遗憾。 没错! 老人不想留下遗憾,也不想让我留下遗憾。 据老人自己所说,“绿矾坐蜡”是古代精工机关中的一种,也是最简单的一种。 古代将硫酸称为“绿矾油”,原因是古代硫酸是经由绿矾提炼而成,所以强度自然没有现在的高,但是也足以腐蚀掉丝织品。 绿矾坐蜡,听着似乎很复杂,其实简单的很。 只是将蜡融化之后,加入一种特制的添加剂,然后倒入模具中固定成型。 这种蜡一旦成型即使长时间放在温度较高的地方也不会融化变形,而且表皮也会变得坚硬,类似于玻璃。 将提炼好的“绿矾油”倒入成型的蜡中密封好,就叫做绿矾坐蜡。 机关的原理也异常简单,只要在“绿矾坐蜡”下方放置一根针头,然后根据需要设置好机关。 只要针头扎到蜡上,蜡就会变得粉碎,其中的绿矾油就会自然流出。 老人解释说,天禧宝盒中的机关一定是后来单独装进去的,或者说是自行改造的。 因为天禧宝盒内原来有跪地金人,随着盒子开启金人可以站立起来。 其中的原理其实不难。 首先金人的四肢是活的,然后在金人的屁股下面装上一块簧片,最后将簧片与锁芯内部连接,只要正确打开宝盒,转动锁芯金人便会被牵动站立。 想要改动也不难,跪地金人机关本身跟九宫连环锁就是分离开的,是张譬佑自己研究装进去的。 所以只要将原有的连接处破坏掉,在相反方向连接好,并在簧片上加上一根短针,再将绿矾坐蜡安置在针头的上方。 这样一来,原有的跪地金人就改造成了绿矾坐蜡,就成了现如今的自毁机关。 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精通九宫连环锁,只要有一定的锁具功底就可以自行改造。 第34章 燕子李三 民国时期,总是少不了奇闻轶事,细细品味,总能品出侠骨柔肠。而侠骨柔肠的背后,却是温良恭俭让。 文化的断层导致良知的缺失,最明显的就是信任。 我不相信眼前这位老人,即使他为了不让我留下遗憾,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我依旧不信。 原因是他虽然答应开锁,却让我三天之后来取盒子。 他说九宫连环锁极为复杂,需要做许许多多准备工作,光是准备工具就要耗费一整天甚至更长时间,所以他让我三天之后过来取。 我凭什么信你? 这是我最初的反应。 随后我将疑问变成肯定,我一定不能信你! 天禧宝盒的价值不用我多说,无论是制作工艺还是历史价值,都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就他所言,这宝盒原本就是他家的,就算这位老人自己没有贪念,谁也保证不了他的子孙后代也这么想。 如此贵重的宝物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甚至心中都在盘算把房子卖了给宝盒上个保险。 别说三天,就是三个小时我都不放心。 所以对于老人的说法,我只能在心中回一句:想得美! “老爷子,我从东北过来,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就在这瞅着,您忙活您的,我绝不打扰!” 我说完一屁股坐在床上。 老人活了一辈子怎么看不出我这点鬼心思。 咧嘴笑了笑,拿出那块老怀表在我面前晃了晃。 “你放心,这东西是我张家人的命根子,拿着它来,谁都不敢动你的宝贝。” “大爷,别扯了,一块日本表?” 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赖在这,你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走。 “这不是我的!” 老人盯着手中的怀表,缓缓开口。 “那是谁的?” 我有些好奇,老人的反应似乎是在回忆一段陈年往事。 “偷的!” “偷的?” 我有些错愕。 老人见我目瞪口呆,咧嘴一笑,说道: “别误会,是偷日本人的!” ...... 据老人所说,祖父张譬佑举家逃难经过河南洛阳的时候,曾无意间救过一个少年。 这个少年当时只有十岁出头,遇到张譬佑的时候已经三天滴水未进,眼看着就要饿死。 张譬佑看少年可怜,便将其救下,事后才知道少年的来历。 少年姓李,名景华,原本是河北涿州人士,因家里孩子太多,难以养活,遂将其卖给了一个走江湖的杂戏班子,并签了生死合同。 所谓的生死合同其实就是一份免责声明,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孩子交给我之后,生死与我无关。 之所以要签生死状,是因为走江湖的特殊性。 首先走江湖是吃八方饭的,说白了就是饥一顿饱一顿。 今天演出给的钱多,就吃顿好的; 明天演出给的钱少,就吃点差的; 后天没演出,对不起,饿着! 如果连续一个月没有演出怎么办? 就两个字“死去”! 其次走江湖需要有手艺,杂戏其实就是杂技,更是需要高超的技艺才能驾驭。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句话用在杂技上正合适。 杂技班子演出的所有绝活都是需要台下日复一日的练习,当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 如果学不好怎么办? 简单!打!打不死算你厉害! 李景华被卖到杂戏班子之后,就过上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成天吃不饱,穿不暖,不好好练功还得挨鞭子,时间一长,李景华便开始动起了歪心眼。 他发现杂戏班子每天的进账都放在师傅屋内的钱匣里,于是悄悄的琢磨怎么摸进去偷点钱出来填饱肚子。 有一次,师傅被人请出去喝酒,李景华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偷偷摸摸到了师傅屋里,从钱匣中拿出几个铜板,然后买了几个烧饼吃了。 肚子虽然饱了,可是心却放不下,生怕师傅回来发现钱丢了,如果知道是他偷得,估计少不了一顿鞭子。 李景华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发现居然没事,这下胆子大了起来,有机会就进去顺几个铜板出来,居然慢慢养成了习惯。 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好景不长,没多久就被中途回来的师傅抓个现行。 一顿鞭子抽的李景华死去活来,最后居然被师傅赶出了杂戏班子,就此流落街头。 流落街头的李景华没什么别的手艺,饿得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偷,但是那个时候兵荒马乱,谁家都不富裕。 何况当时的李景华还是个业余小偷,没多久就因为手艺不精,差点饿死街头。 恰在此时,遇见了从山东逃难经过河南洛阳的张譬佑一家,这才被张家救下。 张譬佑听完李景华的身世,更多的是同情,赶上兵荒马乱的年月,十多岁的孩子流落街头不去偷还能干什么? 李景华在得知张家世代制锁之后,便有心留下来学艺,但是奈何张家祖训规定手艺不得外传。 于是张譬佑给李景华拿了些盘缠,让他另谋生路。 张家人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可是没想到定居北京之后,李景华居然又出现了! 只是出现的方式有些特别。 1931年春天,老人的父亲张暮缘突然看到了贴在城门口的一张告示,告示上写着《缉拿江洋大盗燕子李三》,旁边还附着画像。 张暮缘原本只是好奇,并未多想。 可此时看告示中的画像,越看越觉得眼熟,突然想起了当年自己父亲在河南洛阳救过的一个少年李景生。 于是张暮缘就多看了几眼告示中的内容,看完之后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告示中罗列了燕子李三的诸多罪状,看完之后会发现,燕子李三犯下的所有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专偷日本人。 此时的北京城里到处充斥着日本人的身影,日本人开的商会、银行、当铺到处都是,所有人都看出了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所以缉拿燕子李三的这张告示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一夜之间让燕子李三成为了家喻户晓的英雄。 也就是说这张告示实际上成了一张宣传海报,燕子李三不知不觉中成了形象代言人。 张暮缘看罢之后,也没细想,因为画像模糊不清,何况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张暮缘也认不准!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可是没想到,转年二月,李景生居然偷偷摸摸的找到了张春堂。 张春堂见到李景生之后也是大吃一惊,仔细一问,确定了他正是被通缉的燕子李三。 原来李景生被张譬佑救下之后,便离开了河南洛阳。一路逃难,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流落到河南郑州地界。 为了吃口饱饭,李景生便投入了嵩山少林寺,拜了当时的方丈法慧为师。 法慧大师从小出家在少林寺,习得一身好武艺。 最擅长的便是内家功夫,其中轻功很是了得。李景生天资聪颖,之前还有一些杂技的底子,于是便跟法慧大师学习轻功。 但是好景不长,1930年5月,中原大战爆发,河南正是此次战役的主战场。于是少林寺也面临生死存亡。 李景生一看出家当和尚还是吃不饱,就跟师傅提出还俗,准备离开少林寺。 法慧大师自然没有阻拦,这年头吃口饱饭最重要,能活一人是一人。 此时的李景生自然不同以前,这几年跟法慧大师练习内家轻功,虽然不敢说炉火纯青,却也是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有如此功夫,怎么还能让肚子受苦? 于是重操旧业,一路偷偷摸摸,专挑地主富户,有钱之后就喝酒吃肉,心情好了还分给穷苦百姓,因此慢慢得了一个绰号“燕子李三”。 稀里糊涂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北京城。 进了北京城之后,李景生立马改变策略,决定再也不偷地主富户的钱,因为地主再恶毒也是中国人。他的眼睛盯在了日本人的身上。 于是短短几个月之间,日本在北京开设的商会、银行、当铺统统被他光顾过,最后盯上了北京城内最大的日本商会——日清贸易商会。 之所以李景生能够找上张春堂,就是因为在日清贸易商会这单买卖中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 翻墙入户飞檐走壁这些事李景生自然不在话下,但是李景生有一个最大的软肋,那就是不会开锁! 普通的锁李景生还能勉强打开,可是日清贸易商会里用的是当时最先进的密码锁。 李景生曾经进去过,但是看见这锁就直嘬牙花子,心想: 他奶奶的,这可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李景生无意中听说在北京城南有一户开锁匠人,祖传的开锁手艺,就没有打不开的锁。 李景生本合计过来碰碰运气,却不曾想,这户开锁匠人竟然是自己当年的救命恩人。 于是李景生趁着张暮缘外出的机会,悄悄找到了张春堂,劝说张春堂跟他一起盗窃日清贸易商会。 第35章 救命之恩 张春堂当时只有二十多岁,年轻气盛,一听说是盗取日本人的商会,便一口应下。 李景生见张春堂答应,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两个人便选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悄悄潜入了日清贸易商会。 多了一个帮手,自然大不相同。 张春堂根本没费劲就打开了当时号称最先进的密码锁,可当两个人打开日清商会仓库的大门之后,两个人彻底傻眼了。 迎入眼帘的根本就不是货物,而是密密麻麻的各式枪支和成箱的弹药。 原来日清贸易商会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会,而是日军高层偷偷派遣的军事间谍。 两个人来之前根本就没有准备,本来以为里面是金银细软和值钱货物,没成想却是成堆的枪支弹药。 这些枪支弹药倒是也能卖钱,但是奈何两个人根本搬不走!只能看着这些东西干瞪眼。 这时候就看出专业与业余之间的差距! 张春堂本以为既然搬不走就回去算了。但是李景生可不这么想,抱着贼不走空的心态,又去日清贸易商会老板藤原一郎的屋里溜达了一圈,最后从屋里顺出了那块“西铁城”的老怀表。 李景生将怀表送给了张春堂,并说了一段话。 李景生说:春堂,咱俩今天做的是义举,这块怀表便是鉴证,今天我将它送给你,只要日后你们张家有需要我燕子李三的地方,只管拿着怀表找我,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张春谈收下了怀表,也记住了李景生的这段话。 本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没想到李景生仍然是贼心不死。 没过几天,李景生又悄悄找到张春堂,这次商量的事还是日清贸易商会,不同的是此次不偷别的,专偷枪支弹药。 张春堂有些犹豫,因为枪支弹药太过沉重,即使得手也不好运出去。 不过李景生倒是信心满满,跟他说了句:山人自有妙计! 张春堂见李景生如此自信,以为他肯定有什么好主意,便答应下来。 结果当天夜里,张春堂就傻眼了。 只见李景生从远处赶了两辆大马车,停在了日清贸易商会的院墙外,原来李景生所谓的妙计,就是将偷来的军火用这两辆马车运出去。 张春堂听完这不靠谱的计划之后,顿时就不干了,心说这计划跟直接赶车进去往外拉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走墙,一个走,真当日本人是瞎子? 但是架不住李景生的一顿苦劝,最终张春堂牙一咬心一横,他奶奶的,干这一票! 可是他俩哪里知道,藤原一郎回到住处之后,就发现了怀表被盗,随后便暗中加派了人手,这一次他俩直接钻进了日本人设好的圈套之中。 果然,两个人刚刚翻过院墙,就被埋伏在四周的日本人发现。 燕子李三的名号自然不是吹的,一见行迹败露,赶忙拉着张春堂翻上了院墙。 张春堂只是一个开锁匠人,根本没做过贼,上一次根本没人发现,所以做的得心应手,这一次行迹败露,心里面早就慌了,慌忙之下跳下院墙,没成想竟然崴了脚。 李景生一把背起张春堂,就开始往胡同里面跑。 若是李景生自己,凭借着高超的轻功,自然逃得掉。 但是此时背着张春堂,什么样的轻功也施展不了,眼看着后面的日本人就要追上,李景生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他将张春堂藏在了一大户人家门前石狮子的后面,自己则跑去引开后面的追兵。 张春堂藏在石狮子的后面,刚刚松了口气,却听见胡同的另一头传来日本人的声音。 张春堂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眼睛一闭,心说完了,被抓住之后,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在这时,身后人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男子,张春堂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长相,就被男子拽进了院子,随后大门关闭。 进了院子,张春堂借着灯光看清楚院落布局,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户人家的主人即使不是皇亲国戚,也肯定是王公大臣。 张春堂猜的不错,救他的这个人正是爱新觉罗·载涛,曾经大清朝的钟郡王,末代皇帝溥仪的亲叔叔,也就是那伯伯的亲爷爷。 此时的载涛虽然不再是皇亲国戚,却被国民政府聘为国难议会议员,在军政两界拥有着巨大能量。 原本载涛正准备休息,却听见外面声音大作,仔细听听,说的居然是日语,随即开门准备看看外面的情况,不曾想一眼便看到石狮子后面藏着的张春堂。 载涛对日本人向来没有好印象,他深知日本人的野心,所以见到张春堂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救下。 日本人追着追着,发现人没了,抬头一看,发现是钟郡王府,几经犹豫,还是没敢敲门,只好作罢。 此时日本人虽早已为侵华做准备,但是还不敢大张旗鼓,对于当时的军政要员,也是能拉拢尽量拉拢,所以才没敢去钟郡王府里面搜查。 张春堂在日本人走后,“噗通”一声跪倒在载涛身前,磕了三个响头。 同时掏出燕子李三送的西铁城怀表,递给了载涛,并当场立下誓言:如果日后有事相求,只要拿出这块怀表,张家人一定肝脑涂地,倾力相助! 老人讲完故事,我明显看到浑浊的双眼含着眼泪。毕竟已过百岁,激动情绪引起老人一阵干咳。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到访似乎是老人期盼许久的,因为我来时带着谜团,走时带走的却是遗憾,老人的遗憾。 “真把自己当成刘关张了?”我在路虎车的后排小声嘟囔。 此时我一直后悔将宝盒留在老人家中,并答应三天之后来取。 “真他娘的缺心眼,谁能见财不起意?”我心想。 我绞尽脑汁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自己,试图嘲讽自己做的傻事。 张春堂老人的故事让我想起《三国演义》中的刘关张,一诺千金,生死相托。 “别傻了,谁他娘的还信道义?不看看什么世道!” 我三十年的阅历和经验试图击垮我内心最后一道信仰,但是老人的眼泪让我守住了仅剩的防线。 不信道义,我却被道义养大。 我爹若没道义,那伯伯早就葬身狼口; 那伯伯若没道义,我早就饿死街头; 我若没道义,陆光离早就进了丐帮,虽然凭借他的身手可能会做丐帮帮主。 事实狠狠的嘲讽了我的世故,让我认清在世上还有必须尊敬的东西,这东西叫做承诺! 逐年提升的人均教育水平让国人变得聪明,但是聪明不是不信守承诺的理由。 翻开书本,表面上看去都是仁义道德,实际上背面只写四个字——功名利禄。 还记得高中班主任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有出息才能做人上人! 人上人? 靠读书? 我看着车窗外的世界勾起一丝笑意,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英雄多出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读书没错,但千万别指望出息! 带着功利心做事,重点不是“做事”而是“功利”。 所有的书本装进肚子经过“功利心”分解消化,“仁义道德”全部变成排泄物排出体内,“功名利禄”成为养分滋养全身,最后作用形成“男盗女娼”随着身体的气体排出,混入充斥着PM2.5的空气当中,不显山不露水怡然自得。 物质征服的不是本心,是贪念。 真正的人上人是如老人般一诺百年,以至于让我感到自惭形秽。 我躺在酒店的床上,脑子里将老人讲的事情重新梳理,结合自己的一些猜想,得出了以下结论: 首先,我爹留给我的盒子就是天禧宝盒。 理由很充分,这世上只有一把九宫连环锁,就是当年张家先祖张鸿宝做的那把,后经张譬佑改动装进天禧宝盒之中给慈禧做了寿礼。 其次,宝盒被打开过。 其中的自毁机关肯定是后来装进去的,盒盖以及钥匙上的篆体字都是之后一并刻上的,如此说来可以推断,盒子里面的丝织品一定藏着秘密,而且极为保密,换句话说宁可毁掉都不让外人得到。 什么样的秘密值得如此珍藏?我有些想不通。 最后,从老人的嘴里得知天禧宝盒最终随着慈禧葬入定陵,而如今却成了我的家传之宝。 假如老人口中的傅姓男子真如我所猜测,那么似乎只有一种合理解释。 这种解释就是——我的太爷爷是个盗墓贼! 第36章 东陵盗宝 引用《大话西游》中的一句经典台词,如果给我太爷爷加一个前缀,我绝不希望是——盗墓贼。 盗墓贼,神秘又肮脏的职业! 虽然近些年来,“盗墓”一词从幕后走到台前,那也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 我发誓绝不希望那个在月黑风高夜手拿洛阳铲,在人家坟头上戳洞洞的人是我太爷爷。 理由很简单,盗墓是犯罪,彻彻底底的犯罪!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借口,只要你手里拿着锹镐锄头进人家阴宅里面溜达一圈,你就是犯罪。 就算是失足掉进去,估计也算是盗墓未遂。 我怕犯罪,真的怕! 或许是小时候闯的祸太多,长大之后见到制服就头疼,也包括保安。 所以我发誓,我绝没想过去盗墓,也没想过我们家能跟盗墓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所有的证据都在眼前,我终于不得不承认太爷爷确实是个盗墓贼,而且还不是小毛贼。 我不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因为我真没觉得这事多么光彩。 我这么说也是迫于无奈,因为小毛贼盗不了定陵,别问我为什么! 这就好比小偷偷东西,一般毛贼顶多偷偷菜市场、养老院!真正敢去偷金库的,肯定是江洋大盗,而且必定是团伙作案。 慈禧的定陵在盗墓贼的眼中就是金库,而且确实遭到过“盗墓天团”的洗劫,这个“盗墓天团”就是孙殿英领导的国民党十二军。 称之为“天团”是因为孙殿英虽然无门无派,但仅凭“东陵盗宝”便足以奠定其在近代盗墓圈中的偶像地位。 孙殿英,又叫“孙大麻子”,河南驻马店人。 小时候自己亲爹因为跟八旗子弟绊了两句嘴,结果获罪入狱,在狱中被旗人买通狱卒打死。 孙殿英自从亲爹死后,便成了孤儿,流落街头。平时为人比较仗义,好打抱不平,所以在当地认识了一群流氓无赖。 孙殿英平生好赌,而且赌技不错,光是靠耳朵就可以听出骰子的点数,但是实在太穷,吃饭都成问题,哪还有闲钱去赌? 没闲钱去赌并不代表不能进赌场,过不了手瘾过过眼瘾总是好的,于是闲来无事就在赌场里面瞎转。 没想到在赌场里,孙殿英居然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周老大。 在遇到周老大以后的日子里,孙殿英的人生路颇有点“创业”的意味,而孙殿英本人也算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创业奇才”。 当时在河南地区有一个民间组织,叫做庙道会。 听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正经宗教,“庙道”到底是和尚还是老道?恐怕周老大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时军阀混战,地方政府形同虚设,这种邪教性质的组织多如牛毛,当地军阀懒得过问。 政府想要剿灭奈何手中没枪没炮,总不能单枪匹马舌战群儒,所以只能听之任之,反正顶多就是敛财,掀不起什么风浪。 周老大当时是庙道会河南片区的CEO,手底下信徒众多,光是靠卖平安符就收入颇丰,所以家境殷实。 闲来无事就愿意赌钱,机缘巧合之下就在赌场内认识了孙殿英。 周老大虽说好赌,但是赌技烂的可以,基本上十赌十输,到后来连赌场老板都出来亲自劝说周老大戒赌! 赌博的人,通常身上都有赌性。所谓的赌性其实就是侥幸,赢的人想赢更多,输的人想要翻本,所以最终只能越陷越深。 周老大也不例外,前前后后在赌场扔了不少钱,心有不甘,心说我辛辛苦苦卖平安符赚点钱也不容易,不能白白送给赌场啊,于是开始琢磨怎么能往回捞点。 恰在这时,周老大认识了因为没钱只能在赌场闲逛的“溜街(gai)党”——孙殿英。 两人见面之后,一拍即合,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于是周老大出本钱,孙殿英出技术,两人开始了赌场创业之旅。 在赌场赌博其实就是与庄家对赌,基本上十赌九输,倒不是因为庄家运气好,而是这里面暗藏玄机! 赌桌上分庄闲两家,在赌场中老板是庄,客人是闲,庄闲对面而坐,玄机就藏在庄家的脚下。 在庄家脚下有一机关,可以控制骰盅里面骰子点数大小,庄家根据桌面上下注的多少,调整筛子的点数。 赌技超烂的周老大当然不知道机关,但是从小便混迹赌场的孙殿英哪里会不清楚? 不过他并不在乎! 因为他有别人没有的本事——听点数。 不管庄家怎么换点数,孙殿英凭着两只耳朵便能听出大小,一来二去,两个人从赌场里捞出不少。 他俩去赌场创业赚了钱,赌场的老板怎么办? 没多久赌场老板便发现了蹊跷,平时穷的连饭都吃不上的孙殿英居然会有闲钱来赌博? 一番观察,立刻发现了周老大与孙殿英合伙在赌场“创业”的秘密。 赌场老板一想,这还了得? 赶忙联系了赌场背后的合伙人——土匪马三。 马三是当地的大土匪,平时打家劫舍啸聚山林。这家赌场背后也有马三的干股。 马三听说有人居然敢在自己家赌场创业,想都没想便带着几个弟兄找到了周老大,没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个“初创企业”成功剿灭。 初次创业失败,孙殿英有点泄气! 本以为靠着赌技能赚点钱娶个媳妇,谁成想“黑社会”如此猖獗?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创业不成,倒不如跟着周老大去“卖符”,虽然不如赌桌上来的快,但总能吃口饱饭。 跟所有的创业者一样,孙殿英终于意识到人脉的力量。 于是孙殿英找到周老大,提出跟他再度联手,周老大也觉得孙殿英是个人才,留在身边没什么坏处,随即答应了他的请求,让其拜自己为师。 拜师之后的孙殿英立刻展现出其在鸡鸣狗盗方面的绝顶天赋,如果给他颁奖的话,一定是庙道会河南片区的“销售冠军”,所以没多长时间,孙殿英就在庙道会中树立了威信! 之所以称之为“创业”,是因为他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他根本不甘寄人篱下,总想着自立门户。 孙殿英加入庙道会之后,凭借着坑蒙拐骗的本事,日子过得倒也滋润,但是他并不满足于此,“马三剿灭初创企业”这件事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烙印,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周老大的庙道会虽然收入不错,但是总归是个“民间作坊”,所以孙殿英没事就琢磨“并购”的事。 周老大本人对于“并购”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庙道会再小也是自己的“产业”,决不能拱手相送。 孙殿英也知道周老大的“小市民”心理,清楚只要他活着“并购”这事基本没戏,但是没成想,没几年的光景,周老大竟然死了。 周老大死后,孙殿英理所当然的坐上了CEO的位置。 开始也有人反对,但是架不住人家手中有“销冠金牌”,“业绩”不如人,还有什么脸反对? 当上庙道会CEO的孙殿英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四处递交“并购计划”,最终被河南陆军第一混成团的丁香玲看中了。 河南路军第一混成团算得上是“国企”,虽然级别不高,但是开出的价码最高,丁香玲答应孙殿英,“并购”之后他还可以自立山头扩充人马,枪炮都由“国企”提供。 孙殿英听完之后,自然兴奋异常,自己的“民间作坊”不仅变成了“国企子公司”,还有雄厚的“资金”注入,只不过换个名头,何乐不为? 于是庙道会在孙殿英的带领下,改头换面去掉“邪教”标签,贴上了“国企子公司”的标志,开始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 事实证明,孙殿英确实拥有非同一般的“创业”头脑,他带领庙道会改头换面投奔“国企”绝对是正确选择。 庙道会之前一直是“民间作坊”,而且还贴着“非法”标签,就算信徒不少,也多是大爷大婶,难有作为! 但是改头换面之后,不单撕掉了“非法”标签,还拥有了“国企”背景,最主要的是背后还有雄厚的“资金”支持。 从没人、没钱、没枪的“三无产品”变成有人、有钱、有枪的“国字号”品牌之后,孙殿英开始盘算下一步的“上市计划”。 公司想要上市,最起码要满足两点。 首先公司需要达到一定规模; 其次需要选好一个平台。 两点相衡,后者更重要! 最早公司想要上市,只有“主板上市”一条路可以选择,但是能够达到主板上市标准的企业少之又少,于是“三板”应运而生。 但是三板上市的条件还是太高,一般企业根本够不着,于是“新三板”“创业板”纷至沓来。 公司规模不够可以“借壳”,但是如果选错平台那就得悔恨终生,孙殿英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孙殿英在对自己“公司”全方位评估之后,决定先在“创业板”上市,这个创业板就是“中央陆军五十一师”。 第37章 盗墓天团 其实在此之前,孙殿英早已经“借壳”成功。 趁着“第二次直奉战争”机会,孙殿英凭借着“国企背景”招兵买马,将“公司”扩充到数千人,并贴上“准上市公司”标签,自封旅长。 因此在投奔陆军五十一师之后被师长憨玉昆成功收编,任命为“第五混成旅”旅长,成功完成“借壳上市”计划。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自己千辛万苦“借壳上市”的“创业板”竟然没多久就倒闭了。 陆军五十一师师长憨玉昆竟然被国民军胡景翼打败,憨玉昆自己丢盔卸甲的逃回老家吞枪自杀了! 孙殿英气的直骂娘,心说我容易吗? 千辛万苦“借壳上市”,结果创业板平台倒闭了,“银监会”都是吃屎的吗? 此时创业者的“睿智”再一次在孙殿英的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创业板”倒闭没关系,还可以“转板”! “转板”是上市企业的必经之路,最初规模不够只能选择“创业板”上市,之后随着公司发展壮大可以申请“新三板”,最后是“三板”“主板”,孙殿英的“公司”也不例外。 “创业板”倒台之后,孙殿英费尽心机将“公司”重新包装,然后选择了“新三板”——国民第三军。 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运营”,孙殿英成功将公司转到“新三板”,并升任第二师师长。 “公司”的成功“转板”让孙殿英喜出望外。 “创业板”的倒闭不仅没有带来任何负面影响,还让“公司”成功晋级,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但是没多久,他就遇到了新的问题。 公司在新三板上市之后,就要接受银监会的监管,不受监管的企业注定要被银监会扫地出门,孙殿英的“公司”就是如此。 在升任师长之后,“公司”就接到了“银监会”的通知,要求其开赴陕西。 让孙殿英离开河南去陕西? 这种事怎么会同意? 这就好比公司总部本在河南,上市之后银监会突然责令公司换个地方另谋发展,这种动摇公司根本的事,孙殿英打死都不会做。 不听话就要挨打,这是真理! 孙殿英的“上市公司”果断拒绝“银监会”之后,迎来了人生最惨淡的日子——停牌。 孙殿英没想到拒绝“银监会”居然会带来如此大的反应,之前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河南的“银监会”已经将其纳入黑名单,再想“上市”难比登天,孙殿英思来想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海外上市。 “海外上市”倒不用真的去海外,当时军阀混战土地割据,离开河南便等同于到了“海外”。 于是孙殿英带着手下流窜到了山东境内,投奔到奉系军阀张宗昌的手下,没多久便被其任命为“十四军”军长。 就此“海外上市”计划宣告成功,孙殿英的“公司”由“新三板”直接跳到“三板”,“孙殿英集团”正式宣告成立。 短短五年时间,孙殿英就把一个“民间作坊”做到“上市集团”,其中的“运营手段”确实值得创业者学习揣摩。 “公司并购”“借壳上市”“上市转板”“海外布局”一系列资本运作的高深手段被一个“大字不识”的军阀玩得游刃有余,不得不说孙殿英(孙老板)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创业奇才”! 不过“创业奇才”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奉系军阀张宗昌没多久便被国民革命军打的四分五裂,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新三板”再次破产倒闭。 此时的孙殿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的实力已经没问题,但是必须要找一个靠谱的“平台”,只有这样才能谋求长远发展。 奉系军阀张家父子虽然财大气粗,但是“小农意识”太强,顶多就是“地主老财”,与“资本运作”根本不搭边。 恰在此时,蒋介石开始秘密策反孙殿英,其实就算蒋介石不策反,孙殿英也正有此意。 因为蒋介石本身就是“海归”(日本留学)思想超前,而且身边还有四大家族“国内财团”支持,背后还有美国人撑腰,这可是难得的“海外资本”,所以以“蒋氏集团”为核心的“主板”才是孙殿英最好的“上市平台”。 于是孙老板抓住机遇,带领着“孙殿英集团”正式完成“转板计划”,被蒋介石任命为第十二军军长,加入了“主板上市集团”行列。 在完成一系列“资本运作”之后,孙老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集团已经成型,但是奈何没有正经业务,行军打仗只不过是集团副业,真正的主业应该是“赚钱”才对。 于是孙老板抱着“不给国家经济造成负担”的伟大志向,开始琢磨集团的主要“赢利点”,试图开展集团“新业务”。 但是“资本运作”的高手不一定真的适合“做生意”,所以孙老板一时陷入无限郁闷之中。 就在他为集团业务发愁的时候,上面下来一纸调令,命他去马兰峪剿匪。 孙老板本不想去,但之前的“停牌事件”给他极大教训,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想让集团活下去,银监让去就得去。 于是孙老板极不情愿的带着“孙殿英集团”前往马兰峪附近开展“剿匪业务”。 其实说是剿匪,不过是奉系叛逃的一伙土匪,土匪头子叫做马福田,马福田叛逃张家父子之后断了财路,一路流窜到了马兰峪。 马兰峪附近不远就是慈禧太后的定陵,马福田本想着去定陵里面偷点宝贝出来养活手下弟兄,所以开始盘算如何盗掘定陵。 可是还没等他想好办法,孙老板带的“孙殿英集团”就赶到马兰峪。 虽然“集团”内部不以行军打仗作为主营业务,但是收拾几个土匪还是绰绰有余,根本没费劲就将“马福田公司”一网打尽。 马福田被擒之后,跟孙老板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盗墓计划!出乎意料的是,孙老板不仅没有杀他,还将他的“公司”直接“并购”。 因为孙老板似乎在“马福田公司”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集团”未来的出路。 这就是“大集团”与“小公司”的区别,马福田想要盗掘定陵,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自己的“小公司”根本没人手,但是孙殿英的“大集团”却绰绰有余。 孙老板手中有人有枪有炸药,唯一缺的就是“创意”,于是“马福田公司”凭借着盗掘定陵的“创意”入股“孙殿英集团”,在确定好“集团”主营业务之后,将公司正式更名为“孙殿英盗墓集团”。 格局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加入“集团”之后的马福田对这句话有着深深的认同感,之所以自己无法将“公司”做大,是因为格局太小! 按照马福田原本的计划,盗掘慈禧太后的定陵已经是极限,但是孙老板显然对之前的计划不太满意,理由是格局太小。 孙老板认为,既然要盗,就要盗票大的,于是乾隆的裕陵正式列入计划当中。 事实证明,孙老板不仅“资本运作”天赋异禀,还将“三十六计”烂熟于心,为了掩人耳目,孙老板将三十六计中的“瞒天过海”加入计划当中。 很快东陵区域被孙老板以“军事演习”的名义戒严,并在各个关隘设卡,贴上八个大字——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过程不再赘述,暂且罗列“孙殿英盗墓集团”在这单生意中的“盈利”情况: 公司名称:孙殿英盗墓集团(曾用名:孙殿英集团) 业务名称:东陵盗宝 参与人数:12000人左右 投入成本:铁锹若干;锄头若干;炸药若干; 产出价值:金银、翡翠、珠宝、瓷器等相关文物共计三十四辆马车 粗算利润:除去军饷均是利润! 之所以是“粗算利润”,是因为这其中仍有损耗! 所有的上市公司都要给银监会提供公司财务报表进行公示,“孙殿英盗墓集团”也不例外。 但是“集团”真的能进行公示吗? 显然不能! 于是孙老板开始四处打点,这其中损失了不少。 不过总体算下来,孙老板在这单生意中的净利润决不低于百亿,如此大规模的“盗墓集团”自然算得上是“盗墓天团”。 因此孙老板凭借着“东陵盗宝”成为了近代盗墓圈中的偶像级人物,同时也成为了近代盗墓贼的人生导师! 第38章 千里孤坟 心理学表明,人的潜意识永远是拒绝! 当人得知一件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时候,会经历以下心理活动: 拒绝——怀疑——迷茫——悲伤——认同——淡忘 当我分析出太爷爷是个盗墓贼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接下来便是怀疑。 我怀疑自己分析的逻辑性,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洗脱太爷爷的盗墓嫌疑。 脑海中推演上千遍之后,终于想到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盒子也许是太爷爷捡的呢? 或许有这样一种可能! 当年孙殿英盗取定陵之后,由于财宝众多,运输途中难免出现纰漏,天禧宝盒在运输途中掉落,被太爷爷捡到。 虽然我都很想扇自己一个嘴巴,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宁可相信太爷爷手中的枪也是一并捡的。 此刻的我不仅期待盒子里面的秘密,更希望它能洗脱太爷爷的嫌疑,告诉我一切都只是巧合,仅仅是巧合! 所有的结果都在盒子当中,我能做的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陆光离和那蕾蕾这几天玩的不错,在富二代陈球球带领下游遍了北京城。 我看着被铜臭气彻底熏变质的蕾蕾摇摇头,心想还是农村孩子靠点谱,至少还记着给我带回点北京烤鸭!虽然是鸭架,味道也着实不错。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北京的烤鸭剔除鸭肉之后剩下的都可以打包带走,因为这根本不是一道菜,只是“扔了怪可惜”的鸡肋! “哥,你事办的怎么样了?”蕾蕾问。 我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丫头还惦记着我,算她有点良心! “快完事了!想我了?” “不是,球球哥说明天带我们去密云,我算算能玩几天!” “滚......” 其实不能全怪他们,是我自己不想去,因为盒子的事让我没有心情四处旅游,成天窝在酒店的房间里。 等待的日子过得总是无比漫长,仿佛上百集的韩剧,在“分手”与“复合”之间无限循环,让我恨不得跳进电视中,告诉主角:别再他妈的有误会了,我他娘的告诉你真相! 这些日子睡眠也不是很好。 白天总是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到了晚上脑子里各种不相干的画面交织闪现。 突然我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那就是我的母亲。 来北京之前,我跟那伯伯要了母亲墓地的地址。 球球的司机说位置在远郊,我不想再麻烦他,因为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耐烦。 也是,陪着一个穷鬼成天在北京瞎转悠,似乎没什么前途。所以我决定给他放一天假,独自坐地铁前往。 一路上我的心绪飞扬,从青春期萌动开始一直追寻的母亲似乎就在眼前,只不过躺在冰冷的墓碑下。 这种结果是我预料到的,但是当它真的成为现实,终究做不到心如止水。 一想到母亲的墓前杂草丛生,心中就是莫名的一紧。一种悲凉的感觉充斥全身,让我不由得打个冷颤。 换了三趟地铁,终于找到那伯伯给的地址。 这里是北京的远郊,一座长满树木的小山包。半山腰上密密麻麻的墓碑让人看上去头皮发麻。 “不似苏杭,胜似苏杭!”我在心中暗想。 据那伯伯所说母亲是杭州人,能够葬在这片有山有水的地方,也算是“魂归故里”吧! 我找到墓地的管理人员,想要查一下墓地的具体位置!这不是串门走亲戚,总不能挨家挨户去问:妈!是你吗? “大爷,我想查一下“兰凤”的墓地位置!” 看墓地的是个大爷,看样子也就六十岁上下。 人长得精瘦,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就好像黑夜中的猫眼!我知道这种比喻不恰当,但是真的很神似。 “兰凤?” 大爷先是一愣,随后嘟囔一句: “又是兰凤!我给你找找!” 我顿时有些紧张。 又是兰凤?这意味着我不是唯一来过墓地的人!换句话说在我之前有人来过,而且就在近期! “大爷,之前也有人来过?”我好奇的问。 大爷突然抬头看着我,眼神中透着冰冷。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我从来没被人如此冰冷的注视,这种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没有一丝情感。我被他的眼神瞬间冰冻,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外面突然吹来一阵寒风,冻得我一哆嗦。 大爷突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即伸出手指了指我身后。 什么意思?身后有东西? 这里是墓地,背后就是密密麻麻的墓碑!在这种地方如果身后有东西,谁都会以为是鬼! 我吓得一缩脖,猛然回头看去。 迎入我眼帘的是一块KT板,上面写着《工作人员保密条例》。 妈的!不告诉我就直说!用得着吓唬人吗?我在家属一栏签上名字,心里面不停的咒骂。 当我来到母亲的墓碑前,不由得大吃一惊! 墓前并没有想象中的杂草丛生,反而不知被谁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草。 最重要的是墓前还放着一捧鲜花,花还没有完全凋谢,看来不久之前确确实实有人来过! 是谁来过呢?难道是母亲生前的朋友? 似乎只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看来母亲的人缘不错,至少比我强。 我将早晨买的水果和点心摆在墓前,点燃三只香,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这种场合总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足足想了五分钟,三支香已经烧去一截,我还是直愣愣的跪在那!竟然词穷了! 其实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说的太多,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感谢的话自然不必说,跪在母亲的墓前说感谢,只能说明活着的时候造了孽,怕死去的人找上自己! 我足足跪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话:妈!你真美! 这句话并不是恭维,是我的真心话!母亲的照片就静静的嵌在墓碑上,岁月让墓碑蒙上厚厚的灰尘,却盖不住母亲绝美的容颜! 母亲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配上标准的瓜子脸,将樱桃小嘴衬托得尤为动人,嘴角的一抹笑意让母亲看起来灿烂无比,透过照片都能感到笑容的温暖。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不由得暗想:爹,你到底是有多磕碜? 我席地而坐,伸手从兜里掏出烟,在点燃的瞬间犹豫一下,又放回兜里。我想母亲应该不喜欢。 放眼望去,前面是一片树林,此时已近寒冬,树叶早已枯黄陨落,抬眼望去阵阵凄凉。 寒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不时传来几声乌鸦归巢的叫声。我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母亲,母亲对我灿烂的笑着。 我不由得去想母亲临死前一刻,会不会也如这般灿烂如花?她用死亡赋予我生的权力,而我却用来之不易的生命探寻未知。这会不会就是宿命?也许是的! 二十岁的容颜永远镌刻在碑上,而岁月却已匆匆几十年。如果不是陆光离带来那封1979年的信,或许此刻擦肩也不过是陌路人! 我突然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此刻母亲还活着,她是否想让我去探寻背后的谜团?这是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 也许答案是否定的!父亲的离去就是最好的例证!如那伯伯所言,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丝毫伤害!换个角度理解,背后的谜团一定可以威胁到我的安全! 不过此刻,我的内心无比坚定! 我一定要穿越谜团触摸真相,找到父亲离开的原因,洗脱太爷爷盗墓贼的嫌疑! 因为这是母亲未完的心愿,也是我降生便背负的宿命!母亲笑的越是灿烂,我心中的负罪感越是强烈! 日薄西山,我起身拍拍屁股。母亲在墓碑上注视着我,我突然咧嘴笑了笑。 “妈!放心吧!” ...... 坐在回酒店的地铁上,心中突然一片寂静。城市的喧嚣不再入耳,脑海中想起一首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第39章 新坟旧人 时间是奇怪的东西,无论你喜欢或是不喜欢,它依旧在那里,不快不慢。 等待是种煎熬,三天的时间在我眼中仿佛过去三年,每当想到取盒子我就兴奋不已。 陆光离和蕾蕾也从密云赶回来,我本打算取了盒子直接走人,没想到却出现了突发状况。 当我带着二人七拐八拐找到老人住处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锁! 跑了?这是我第一反应! 顺着门缝往里望了望,死一样的宁静。鸟笼子还挂在凉亭上,里面依旧空空如也。院子里的摆设丝毫没变,只是空无一人而已。 应该不是跑了!就算是见财起意,居家逃亡,三天的时间也足够将家当带走,不会依旧留在院子里! 难道是盒子太值钱?曾经的破烂直接扔了买新的?我在心里瞎琢磨。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让陆光离施展绝技翻墙进去看看的时候,对面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您找谁啊?”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大叔,带着眼镜,手中提着包。看样子是要去上班。 “您好!我找张春堂老爷子!” “你来晚了,老爷子走了!” 走了?真他娘的跑了?我有些将信将疑。 “您知道老爷子去哪了吗?”我试着问。 “哎,还能去哪?爬了烟筒喽!” 死了?我脑袋瞬间“嗡”的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可能! 老爷子身体硬朗的很,与我夸夸其谈一下午还精神头倍儿足,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但是眼前的中年人不会骗我,因为完全没必要。难道真的死了?我开始怀疑。 “问您一下,什么时候的事啊?”我问道。 “昨天半夜!小三天!这不我正要去殡仪馆呢!老爷子生前人不错,都是邻里邻居的!哎,说没就没了!” 中年男子说完,略带遗憾的摇摇头,眼中多多少少流露出些许悲伤。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我的心中翻江倒海。 一方面是担心盒子,另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害怕他们群殴我。 幸好我足够机智,身边跟着陆光离,以他的身手独自对付几个彪形大汉应该不在话下,当然不排除老人的子女也会武术! 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老人的离世肯定与我或者盒子脱不开关系,我心知肚明。 若不是我大老远带着破盒子突然造访,老人应该还能多活几年。 不管是他见到盒子后生无可恋,还是他情绪剧烈波动造成生理创伤,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终究是我。 老人在家族中如同老祖宗,他心中信仰仁义礼智信,并不代表他的子孙后代也同样秉承。 换做是我,也绝不会轻易饶恕,揍他一顿是挠痒痒,指不定还能想出什么阴损主意,所以在踏入殡仪馆之前,我已然做好挨揍的准备。 果然,我带着蕾蕾和陆光离刚刚进入殡仪馆,老人的重孙子便一眼认出我。 “爹,就是他!” 殡仪馆内很安静,所以将声音凸显的很大。 随即一名中年男子身后带着四位彪形大汉朝我走来,看他们不苟言笑的脸色,就知道来者不善。 我在心中快速计算,若是五个人在不会武术的情况下,陆光离对付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我还不想闹僵,毕竟事情确实因我而起,挨顿揍也没怨言,前提是别打脸! “你就是傅家人?” 中年男子走到我跟前,虎着脸压低声音问道。 “大哥!别打脸成吗?” 看见身前的中年人,我态度立刻变软,苦苦哀求。 其实并不是我怂,而是心里没底,因为这件事自己压根不占理。 古代行军打仗,都讲究师出有名,就算是牵强附会,也总要找到借口,这关乎到士兵们心中的底气。 街头打架也是如此!只有自己占理,才能得心应手,但是很显然,此刻我并不占理,所以选择另一种解决方式——挨揍! “你跟我过来吧!” 中年男子看年龄和腰间的孝带应该是老人的孙子辈,我不由得开始从心里佩服老人对子女的教育。 真他娘的有素质!打人都要挑选僻静场所,既不打扰其他人,又能顾及挨打者的感受,这种“思前想后”的做法实属难得! 走进灵堂,老人的照片摆在供桌上,中年男子领着我穿过灵堂,来到后面的房间。 “大哥!我能先上柱香吗?”我弱弱的问。 看见老人照片的刹那,我心中一阵剧痛,突然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哪怕是上柱香也好! 当然,也期盼着一会能少挨点揍! 中年男子点头同意,我转身走进灵堂,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老人的音容笑貌犹在耳边,略显沙哑的声音此刻就像魔咒一般萦绕着我,如此一位长者转眼离世,虽只有一面之缘,却早已烙印心中。 又他娘的是家族事!我在心中暗暗咒骂。 回到房间后,我自觉的蹲在墙角,双手老老实实背后,将头深深埋入双腿,避免破相。 小时候蹲过拘留所的经验,让我将整套程序烂熟于心,如果没猜错的话,下一秒就是拳脚伺候。 “你蹲着干嘛?”身后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啥意思?反悔了? “大哥!不是说好不打脸吗?”我哭丧着脸哀求道。 “打脸?”中年男子一脸诧异。 “对啊!您给我领过来,不就是为了揍我一顿出出气吗?啥也别说了,我认!动手吧!” 说完,我下意识紧闭双眼,等待着雨点般的拳头落到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预想中的拳头并没有打过来,而是伸过来一只手,这只手竟然将我慢慢馋起。 单挑?我心中不由得猜想。 想想也有可能,毕竟老人家身上带着侠气,估计后人也是如此,要不也不会挑选如此僻静的地方。 以多欺少有失英雄本色,还是单挑更加具有侠义风范。 真他娘的讲究!我在心里由衷的感叹。 “大哥!你上还是他们上?”我问道。 “什么意思?”中年男子一脸茫然。 “不是要单挑吗?” 此时的我也是一脸懵逼,挨揍我认,但是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智商,单挑就直说,何必遮遮掩掩? 却不曾想,男子随后的话不仅将我的智商侮辱得彻彻底底,还连带着将我一直自诩的道义羞辱到崩溃的边缘。 “你误会了!爷爷说你是他的恩人,我们不会将爷爷的死怪罪于你!” 中年男子嘴角挂着丝丝笑意,态度和蔼的说道。 我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单挑?群殴?我现在只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将仁义道德往回捡捡,尔虞我诈往外扔扔。 活了整整三十年,第一次由衷觉得自己真他娘的不是人! 我疯了似的跑出灵堂,直奔殡葬服务中心。 “大姐,来对花篮!” “你跟谁叫大姐呢?” 殡葬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问道。 “大婶,来对花篮!” 她没好气的白我一眼,眼神中透出“白痴”两个字,随即问道: “来什么样的?” “最贵的!” 她下意识的撇撇嘴,随手递给我一个本子。 “1200一对!挽联上的内容自己写!” 说完,她继续低头嗑瓜子。 我慢慢拿起笔,肚子里开始倒腾三十年看过的所有词汇,最终缓缓写下一幅挽联。 上联:一生踌躇,两袖侠义,问心无愧照肝胆。 下联:千金一诺,百年不渝,忠信之家留芳名。 我承认自己文学造诣实在一般,甚至都不知道对仗是否工整,用词是否恰当。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对于我,对于老人都算不得重要,真正的敬重是我心痛,他知道。 当我抱着高出一大截的花篮穿行在殡仪馆过道中的时候,两旁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再加上身后紧紧跟随的陆光离和那蕾蕾,俨然怀疑是某位黑道大佬的葬礼。 我将花篮亲手摆在灵堂,深深的跪倒,点燃三柱香,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每磕一下,仿佛都是赎罪,尔虞我诈的市侩亵渎了老人,这是一种罪,不可饶恕的原罪。 “小伙子!起来吧!” 中年男子态度和蔼的说道。 “你是爷爷的恩人,让他临死之前见到了宝盒!他走的很安详,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他见我如此做,也觉得十分欣慰。毕竟这年头懂得感恩的人不多,能够迷途知返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大哥!老爷子是怎么走的?” 我穿过灵堂,来到之前的房间,坐在椅子上问道。 “爷爷为开盒子,两天一夜没闭眼,滴水未进!” 说到这,男子轻轻叹口气。 “哎!怎么说也年过百岁,盒子打开之后就不行了,交代了后世,就去了!” 果真如我猜测,盒子的出现是老人去世的根源,我似乎有点明白“生有余孽,死有余辜”的深层含义,盒子的背后谁知道还有多少人因它而死? “给!” 中年男子递过来一个包裹,我小心翼翼的打开,天禧宝盒就静静的放在里面。 “只开锁,不看宝,这是爷爷临走时最后一句话,现在我将它完璧归赵!” 中年男子嘴角带着微笑,没有丝毫的不舍与留恋,似乎盒子只是一件寻常物。 我将包裹叠好,递给身后的陆光离。 “大哥!谢谢!” 千言万语此时都变得空洞无力,唯一能够说的似乎只有谢谢! “你不必谢我!你对爷爷有恩,也就是对张家有恩,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张口!” 如果换做别人,我一定会当做是客套。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我定然会信以为真。 一诺千金,百年不渝,这八个字用在张家人身上,丝毫不显得恭维。 回到车上,我打开包裹,将天禧宝盒小心翼翼捧在手上。 家族的秘密似乎就在眼前,太多谜团将要在此刻揭开面纱,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第40章 鸳鸯手帕 记得某位哲人说过,与想的一样叫做童话,与想的相反才叫做生活。 细细品味,真他娘的有道理! 越长大越深有感悟,生活总结起来八个字概括: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就像此刻坐在车中一脸懵逼的我! 我左手捧着盒子,右手拿着一张手帕,手帕上还绣着鸳鸯戏水图。 费尽千辛万苦打开的传家宝,里面竟然只是一张鸳鸯手帕,它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盒子底部。 手帕上绣着一幅鸳鸯戏水图,两只鸳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身上被细密的针脚用心刺绣,颜色艳丽无比。 它越是美奂绝伦,我越觉得可恨! 我突然觉得傅家人貌似都不太靠谱,从太爷爷到我爹,一个比一个没溜儿。 说好的传家宝呢?说好的家族秘密呢?难道被太爷爷吃了? 您重孙子不远千里来到北京,死乞白赖乞求人家帮忙打开盒子,结果害得人家白白搭上性命,之后您重孙子抱着盒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您老人家秀恩爱? 我想问问太爷爷,您老人家这么做,合适吗? 就算你们两个人恩爱有加,相敬如宾,总不至于把手帕放进盒子里让后人解密吧! 难道是让后人学习互敬互爱? 好吧!我承认您的思维十分超前,如果有直播,相信您一定会成为网红,我一定点击屏幕左下角添加关注,同时双击屏幕“666”! 我的心情跌落到谷底,家族秘密随着盒子打开的瞬间彻底化为泡影,只剩下懵逼与迷茫。 坐在回沈阳的动车上,心情真的很糟糕,我一直冷冷的看着窗外。 手帕被我随手放进衣兜里,盒子交给了陆光离,因为我怕控制不了自己,一怒之下毁了盒子,毕竟天禧宝盒也算是无价之宝。 蕾蕾似乎感受到我的郁闷,开始试着给我讲故事。 “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蕾蕾道。 “说吧!” 虽然我真的很烦,但是蕾蕾毕竟是好心,不能迁怒于人是我做人的底线。 “话说乌龟爸爸给乌龟儿子买了一件新玩具,结果第二天就发现玩具不见了,于是爸爸问儿子:玩具哪去了?哥,你猜小乌龟怎么说?” “不知道!” 真他娘的幼稚!根本勾不起我的兴趣,而且还是讲“龟”的故事,这是我最不想听见的词汇。 “哥!你真厉害!答对了!” “答对了?” “对啊!小乌龟也说不知道!” “无聊......” 过了半晌,我突然反应过来。 “蕾蕾,你刚才是不是骂我呢?” ...... 沈阳的天气照比北京要冷上许多,此时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此时已经立冬,估计是今年最后一场秋雨。 我领着陆光离和蕾蕾刚刚上车,外面就雷声大作,原本的小雨转眼之间倾盆而下,仿佛失败者就理所当然应该被浇成落汤鸡。 我一边开车一边看着窗外的秋雨,不由得心乱如麻。 从那伯伯将天禧宝盒交给我开始,事情就一波三折,原本以为打开盒子就可以真相大白,却不曾想里面竟然只是太爷爷的玩笑。 失败引发的挫败感在心中挥之不去,很难让我对任何人和事提起丝毫兴趣。 我开车先将陆光离送回家,然后载着蕾蕾直奔她家,很多事都需要跟那伯伯倾诉,因为我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明显就是我。 开着车在小区里晃悠三圈,愣是没找着停车位,只能将车停在小区外面。 雨越下越大,在我跟蕾蕾下车的一瞬间,倾盆大雨毫不吝啬地砸下来,几秒钟的功夫,我彻底被浇成落汤鸡,还是拔了毛的那种,因为我把外衣披在了蕾蕾的身上。 我俩一路狂奔跑到楼道,此时的我裤衩都在滴水。 “哥!你车上咋不备着雨伞呢?”蕾蕾问。 “省钱!” “省钱?” “澡堂子挺贵的!” ...... 蕾蕾没好气的白我一眼,随手将外衣递给我。 我顺手接过,此时的外衣好像水洗一样,哩哩啦啦往下滴着水珠。 在看见水珠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在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因为盒子里面开出的鸳鸯手帕就装在外衣兜里。 他奶奶的! 此刻的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千辛万苦弄来的东西,虽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好歹也算是传家遗物,如今经过这么一泡,跟扔洗衣机里面水洗有何区别? 我赶紧从外衣兜里掏出手帕,想看看是否损坏。 就在这时,手帕上突然出现的红色印记引起我的注意。 我清楚的记得,之前手帕上除了绣着鸳鸯戏水图之外,别无他物,如今怎么会有一道红色印记? 难道是衣服掉色? 可是黑色外衣能染出红色痕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细细打量。 研究半晌,虽然没有看出问题的根源所在,却发现一个特点,那就是凡是显露红色印记的地方都是湿的! 什么情况?我心中狐疑。 “咣咣咣” 蕾蕾仿佛跟他家的实木门有着血海深仇,直接上脚踹。 “嘎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是戴阿姨,她看见被浇成落汤鸡的我俩顿时哭笑不得。 “妈,你还笑!” 蕾蕾噘着嘴走进屋内,我也随后跟进来,关上房门。 “小富贵,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喽!” 戴阿姨取来干毛巾递给蕾蕾,随后招呼我道。 “妈!我才是您闺女好不?” “对啊!咋了?” “你怕哥感冒,就不怕我感冒?” “没事!你要是感冒,妈给你买药去......” 蕾蕾一脸无奈,我偷偷冲她眨眨眼走进浴室。她顿时抓狂,插着腰对戴阿姨说道: “妈!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从哪把我捡回来的?” “忘了!” “忘了???” ...... 这种桥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在那伯伯家,从小到大蕾蕾都在质疑她的身世,但是真正被捡回来的孩子其实是我! 热水澡冲的很舒服,从里到外暖洋洋的,刚刚出来,戴阿姨已经备好姜汤,逼着我喝下一大碗,才堪堪放过我。 我从兜里掏出手帕,刚刚在楼道里因为灯光问题,看得不是很清楚,此时想借着灯光再研究一下。 却不曾想,当我掏出手帕展开之后,竟然发现原本的红色印记凭空消失了! 什么鬼?我的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 “阿姨,那伯在家吗?”我问道。 “在书房呢!咋了?”戴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没事,我过去瞅瞅!”我敷衍道。 走进书房,那伯伯正在看书,见我进来,和蔼一笑。 “你小子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那伯问。 “还行吧!您先看看这个!” 我随手将手帕递给那伯伯,那伯伯狐疑看我一眼,伸手接过。 “手帕?” 那伯伯狐疑的问道。 “哪来的?” “盒子里的!” “盒子里的?” 那伯伯一脸难以置信,估计他也没想到盒子里面竟然装的是一块手帕。 他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打量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盒子里面就这东西?”他诧异的问我。 我点点头,双手摊开,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我能感觉到那伯伯眼神中投来的“夸赞之意”,仿佛在说,你们傅家人真他娘的靠谱! “不过那伯,这东西回来的时候被淋湿了,不知道咋回事露出一道红印,现在又看不见了!” “红印?” 那伯伯先是一愣,随即确认道: “你是说这东西被雨淋过之后,能露出红印?” “应该是吧!” 我心中也不敢确定,毕竟是自己心中的猜测,做不得数。 那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看着眼前的手帕发呆。 过了半晌,突然伸出手指在水杯中沾了沾,然后竖着在手帕上画一道。 我十分好奇,不由得屏住呼吸探头去看。 正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手帕上被水划过的地方慢慢露出红色痕迹,虽然很短,但是却异常清晰。 什么情况?我抬头看着那伯伯,等待他的答案。 那伯伯见手帕发生变化,不由得松口气,看来他刚才也不敢十分确定。 “这是古代的密写术!” “密写术?” “对!” 那伯伯点点头肯定道: “这是古代传递情报的一种手段,这种字平时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有遇到水才能显现,你小子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才能发现这里面的秘密。” “这么高科技?”我将信将疑。 “高科技?” 那伯伯此时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白痴。 “其中原理非常简单,初中化学而已。只要用明矾写字,晾干之后字迹就会消失,遇到水字迹才会变红显现!” “什么原理?”我继续追问道。 实在抱歉!关于化学我真的一窍不通。 从初中开始,我的化学成绩便一直保持在个位数,而且十分稳定,稳定到化学老师开始质疑人生。 那伯伯当然知道我的这些光荣事迹,他曾经无数次被老师请去学校,谈谈关于数理化的问题。 “液体明矾化学成分是硫酸铜,呈现蓝色,晾干之后变成无水硫酸铜,呈现无色,所以字迹会消失。” 那伯伯耐心的解释道: “但是当无水硫酸铜再次遇到水的时候,又会变回硫酸铜,此时字迹就会显现,而且只要加入其他化学成分,就可以改变字迹颜色,能听明白吗?” 那伯伯满心期待的看着我,认为自己的解释已经十分清楚,可惜我还是摇了摇头。 我是真他娘的没听懂! 第41章 密术藏图 生活总是以惊喜的姿态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或喜或悲,总在意料之外。 天禧宝盒中开出一块手帕,我的心情跌落谷底,夹着尾巴逃回沈阳,不曾想又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狠狠浇成落汤鸡。 不过生活仿佛跟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或许是觉得落荒而逃的我太过可怜,竟然让我发现手帕中隐藏的秘密。 密写术! 一种能让字迹消失于无形的隐蔽手段,若不是雨水,可能到死都会攥着手帕擦鼻涕。 那伯伯用手指沾着水涂满整张手帕,手帕中红色痕迹慢慢显露出来,随着面积一点点扩大,我终于看清手帕中隐藏秘密。 只不过这秘密还是秘密,因为我他娘的看不懂! 手帕上的红色印记沟壑纵横,一条条细痕横向延伸,延展排列,看上去既不是字,也不是画,就像是小孩子随手的涂鸦。 在手帕的左下角写着几行小字,因为密写术的特殊缘故,有些看不清晰。 我拿着放大镜打量半晌,才勉勉强强认出字迹,看上去像是四句诗,可惜既不对仗,也不押韵,水平跟《数鸭子》应该不想上下。 左三右四五 名牛蹲似虎 首尾龙凤处 回看辩公母 看完最后一行字,我顿时笑了! “回头辨公母”还真他娘的有乡土气息,如果这几行字果真出自太爷爷之手,那他真的生错了年代。 若是放在当下,太爷爷定然会大有一番作为,因为他虽然没有文化,却有着一颗向往文艺的心,这种“土鳖式”的文艺创作相当迎合当下的艺术气息。 当然若是放在他的年代,这种蹩脚的打油诗只会被文人耻笑,即使是穿长衫站着喝酒的文人。 由此衍生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那就是我爹的“不要脸”绝技绝非自学,而是遗传。 太爷爷这种水平的打油诗,都敢放进传家宝中,我爹那些光荣事迹恐怕太过肤浅,这种撒泡尿让后人闻味的事,我爹还是做不来。 或许也有另一种可能,太爷爷写完打油诗也觉得四六不通,于是将它装进天禧宝盒中,永久封存,无颜面世。 却不曾想自家后人傻啦吧唧非得以为盒子里面有宝贝,遂千辛万苦不远万里追寻真相,结果发现里面不过是太爷爷心血来潮的“文艺大作”,整张手帕似乎写着两个大字“傻叉”! 不过仔细观察手帕上的红色痕迹,如何都不像是“傻叉”两个字,因为痕迹都是横向排列,很少有交叉点,而且弯弯曲曲,没有一条直线。 “名牛蹲似虎......” 那伯伯自言自语道。 “怎么觉得在哪听过呢!” “听过?” 我有些诧异。 难道太爷爷随手写的打油诗还有典故? 打死我都不信,谁能在《数鸭子》这一类儿歌里面找到典故,那伯伯的顾虑未免太高估太爷爷的水平。 我跟着那伯伯做过一段时间古董生意,后来果断改行,因为我十分清楚自己的德行,极度缺少耐心和想象力。 想要在古董行业有番作为,必须要做到即使手中拿着某位古人的开屁股纸,也要仔仔细细研究纸的年代、出处,甚至还要联想他当年如厕的时候脑子里面想些什么,对他以后的发展产生怎么样的深远影响。 而且还要有理有据,最好能够引经据典,如果你能将手中的开屁股纸完美包装进某个典故,恭喜你!你赚钱了! “那伯,这东西没那么玄乎吧!” 对于那伯伯的职业病,我有些不屑。 早就劝说他改行,他却始终不听,以至于什么事都要引经据典,就连此时太爷爷的信手涂鸦,都能让他想起典故,怪不得那伯伯在古董圈地位颇高。 古董圈的秘密其实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文人骗傻子”。 有钱搞收藏的未必真懂,真懂的未必有钱。 话说回来,搞收藏未必是真喜欢,有时候是为了包装自己,撕去暴发户的标签。 因此一整套现代古董圈潜规则应运而生。 一件工艺品从工厂辗转至琉璃厂,琉璃厂经过做旧等一系列工艺,交到古董贩子手上,古董贩子运用烂熟于心的销售技巧卖给“收藏家”,收藏家再聘请某位专家为其鉴定,专家引经据典舌吐莲花将宝贝完美包装。 说句实在话,专家其实不是在鉴定宝贝,而是在鉴定自己。只要你的文化底蕴足够将“收藏家”忽悠蒙圈,那么一件工艺品就会堂而皇之的成为“稀世珍宝”,收藏家随后便会自己为古董编造一段离奇故事,以此展示自己的收藏实力和眼力。 这种说法并不夸张,若是放在几十年前,古董很少有人作假,因为老百姓并不重视,很多古董流落民间,不少大师都是靠着收破烂起家。 时至今日,古董圈里的真品基本难寻踪迹,从墓里刨出的宝贝少之又少,而且真正的古董贩子宁可拿着工艺品去骗人,也绝不碰“湿货”,因为性质不同。 拿工艺品忽悠人被抓,顶多算是诈骗;若是拿着湿货被抓,那可是销赃。孰重孰轻明眼人自然分得出。 除非湿货几经易手,流落海外,再通过拍卖的形式购回国内,这时原本从墓里刨出来的湿货才会变成正儿八经的干货,一件真品才能够冠冕堂皇的出现在古董圈里。 能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宝贝寥寥无几,所以古董圈里的真品实乃罕见,多数都是“文人骗傻子”的双赢游戏。 “那伯,您还真相信这里面有典故?” 那伯伯一直皱着眉头认真思索,脸上的神色跟忽悠某位收藏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错!有典故!”那伯伯道。 “您老算了吧!我也没找您鉴定,您就别拿我逗闷子了。” 我点根烟,深吸一口,打趣的说道。 “哎......” 那伯伯叹口气,伸手指着我的鼻子笑骂道: “你小子!平时让你多学学,你就是不听,这首打油诗里面确实有典故!” “真的?”我难以置信。 “废话!知道薛能吗?”那伯问。 “不知道,我知道薛霸!” “一边去......” ...... 薛能,字太拙,晚唐诗人,官至工部尚书。 那伯伯之所以提起薛能,是因为太爷爷打油诗中的第二句,让他联想起薛能的一首七言绝句《伏牛山》。 虎蹲峰状屈名牛,落日连村好望秋。 其中的“虎蹲峰状屈名牛”与我太爷爷打油诗中“名牛蹲似虎”十分相像,很可能是取自薛能的《伏牛山》。 “还真他娘的有典故!”我嘟囔道。 “你小子,成天吊儿郎当,现在知道抓瞎了吧!”那伯伯笑骂道。 我很尴尬,十分尴尬。 刚刚将太爷爷羞辱的一无是处,突然发现他老人家的诗中居然还能引经据典,我用无知完美诠释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咳咳......” 我用干咳掩盖此时的尴尬。 “那伯,就算有典故也说明不了什么,顶多算他上过几年私塾。” 那伯伯没搭话,用手指沾水再一次涂满手帕,整张手帕的红色印记全部显露出来,他拿出手机对准手帕将红色印记完整拍下。 “你再仔细看看!”那伯将照片递给我。 我将信将疑的伸手接过,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我根本没有明白那伯伯的意思,照片中的红色印记弯弯曲曲,根本无任何规律可寻。 观察半晌,将照片递给那伯,茫然的摇摇头。 “没看出来?” 那伯狐疑问道。 “没有!” 诚实是种美德,就像此刻的我。 “哎......” 那伯轻叹口气,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本事即将失传而唏嘘不已。 “你没看出来这是张地图?” “地图?”我无比错愕。 打死我都没想到,那伯伯能说出“地图”两个字。 如果这些勾勾叉叉能够算作地图,那我绝对可以撒泡尿,指着它说这是蒙娜丽莎。 “您别逗了!这能叫地图?”我打趣道。 但是随后看见那伯伯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真是地图?”我狐疑道。 “十有八九!”那伯伯答道。 我不由得重新拿起照片,仔细端详。 刚才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所以毫无规律可寻。但此时经那伯伯提醒,倒是觉得有几分神似。 可是就算它真的是地图,这里面既没有明确的地理标识,又没有详细的经纬坐标,岂不是无头案? 难道要在中国地图上一寸一寸找?那不直接变成“大家来找茬”? “那伯,这东西如果是地图,还不得把寻图人累死?”我此时的表情很夸张,心里依旧认为这种判断太扯。 “你知道红色线条代表什么吗?” 那伯伯在故意吊我胃口,悠悠问道。 “代表路呗!”我自信满满。 “你说的那是导航!” 那伯伯没好气的白我一眼。 “红色线条应该代表山脉,整张图其实是山脉走势图!” “山脉走势?” “对!” 那伯伯回答十分肯定。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古代地图都是以山川地脉作为标志物,类似于今天的地理地图。 “就算它是山脉走势图,会是哪呢?”我自言自语道。 那伯伯见我疑惑不解,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轻轻抿口茶,幽幽开口道: “名牛蹲似虎......” “伏牛山?” ...... 第42章 红眼鸳鸯 科学表明,人类智商的进化与食物加工程度有直接关系。 原始人每天要将身体60%的养分输送给胃,帮助其消化原始食材,而现代人只需要30%的养分便足以消化精化食物,剩余养分全部供给大脑。 因此可以得出结论:人类的智商纯是吃饱了撑的! 太爷爷将手帕藏在无比精密的天禧宝盒中,本就十分安全,却偏偏还要运用密写术隐藏字迹,最后竟然弄出一张地图留给后人,难道您以为傅家人都是福尔摩斯? 我要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再加上那伯伯学识渊博,估计手帕中暗藏的玄机,早就随着卫生间马桶的抽水声流入了下水道。 因此,智商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坐在家中客厅沙发上,征征的看着吊顶发呆。 伏牛山? 很陌生的名字。 刚才我特意上网恶补一番,才知道伏牛山原来是秦岭东段支脉,位于河南省的西南部。 提起河南省,我不自觉地想到陆光离,他就是地地道道的河南人,想来应该对伏牛山有些了解。 “光离,你过来!”我招呼道。 陆光离正在一边看电视,里面播的是86版西游记,此时正看得津津有味,来到我跟前的时候,还不忘了回头看几眼。 “哥,你叫俺?” 他眼睛正盯着电视,根本没瞅我。不过情有可原,估计这孩子之前没看过《西游记》。 “伏牛山你知道不?”我满心期待的问。 “知道啊!那咋能不知道呢!” 陆光离看向我,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难道我的问题很幼稚? “那你给我讲讲!” 我将身体靠在沙发背上,等着陆光离讲解伏牛山。 “那玩意儿咋讲啊?” 陆光离似乎有些为难。 “你就说说那里面的事,啥都行!”我随口说道。 陆光离思考了好一会,貌似在组织语言,我在一旁耐心等待,毕竟这孩子天生欠缺表演欲,给别人讲故事这种事不太在行。 “额...那山里面有三个山大王!” “三个山大王?” 他刚刚开口便吓我一身冷汗,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土匪。 这年头山上居然还有土匪?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到了21世纪,山上竟然还有土匪??? “你继续说!” “额...三个山大王分别叫做青狮王、黄象王和大鹏王,然后唐僧......” “唐僧?” 其实当我听见三个山大王的名号时,就有些意识到不太对劲,占山为王的土匪怎么起得都是妖怪名字? 而当“唐僧”两个字从他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就更加坚信,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伏牛山! “你说的是什么山?”我狐疑问道。 “狮驼山啊!” “滚......” 此时我才真正明白,陆光离刚才心不在焉,竟然将伏牛山听成狮驼山。 也就是说我刚才聚精会神的听他讲了半天《西游记》,还是最恶俗的狮驼岭片段。 我冷着脸看着面前的陆光离,心理盘算着该如何加以管教,再这样下去,将来还不得跟我一个德行? “哥,你刚才...问的是啥?” 陆光离自知犯错,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伏牛山!” “哦!” “知道不?” “不知道!” ...... 陆光离看来已经指望不上,为今之计只能自行科普。 我开始上网搜索关于伏牛山的消息,发现伏牛山如今已经成为著名的旅游胜地,三大主峰都是旅游景点。 最重要的是伏牛山绵延400公里,太爷爷留下的地图中并没有任何标注,只是一张伏牛山的山脉走势图。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太爷爷告诉后人,旅游就去牛伏山? 或者是告诉后人,你太爷爷曾经到此一游? 如果真是如此,我真替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浪费的脑细胞感到不值。 我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慢慢陷入沉思。 太爷爷既然能够将图藏在天禧宝盒中,足以说明图的重要性。 何况还运用密写术隐藏痕迹,利用打油诗暗示位置,如此分析,至少说明这张图真的很重要,而且决不能被外人得到。 如此重要的地图一定隐藏着天大秘密,但是此时图中根本没有任何标记,所有红色痕迹都十分自然,一气呵成。 难道是让我搜山? 这种想法过于荒唐,直接被我PASS掉! 绝不可能是搜山! 伏牛山南北绵延400公里,在这里藏点东西,如果不做标注跟直接扔在山里没区别,根本不用留下地图,因为这种藏法基本就是随缘,谁命好是谁的。 难道是用火烤? 我脑海中突然冒出这种念头。 鉴于太爷爷之前运用的密写术,我不由得猜想标注地点或许也是密写术,只不过不是用水,而是火烤。 记得在古代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白纸火烤之后出字的镜头,所以太爷爷没准也用的这手。 想到这,我急忙掏出手帕对准打火机一寸一寸的烤。 不过结果并不理想,手帕险些被我烤糊,也没有任何标注出现。 他奶奶的!我心中暗骂。 我接来一盆温水,将手帕展开放入水中,红色印记慢慢显露出来,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脚下的手帕征征出神。 突然,我从浸在水盆中的手帕上发现一丝异样。 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地图,而是手帕中绣着的一对鸳鸯。 鸳鸯戏水图绣的太过精致,活灵活现,并且在选用颜色上十分鲜艳,艳红的胸脯,翠绿的脖颈,瓦蓝的羽毛,搭配在一起精美绝伦。 不过此时配上红色印记,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光离!过来!”我招呼道。 “哥,咋了?” 陆光离来到身边,狐疑的问我。 “你看看这鸳鸯奇怪不?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指着盆里的鸳鸯戏水图问道。 陆光离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问我: “哥,鸳鸯咋没眼睛呢?” “眼睛?” 我将信将疑的往盆里看一眼。 “咋没眼睛呢?那不是被红印挡上了嘛!” 话刚出口,我立刻觉出异样。 “红色?” 我自言自语道。 “光离,鸳鸯眼睛是啥色的?” “黑色吧!” 陆光离似乎也不敢确定。 说来也是,谁能没事观察鸳鸯眼睛是什么颜色? 于是我赶紧掏出手机,上网查看鸳鸯刺绣的图片。 没错!就是眼睛! 我终于发现别扭的原因,就是那对鸳鸯的眼睛。 所有鸳鸯刺绣的图片中,眼睛都是黑色或者深灰色,但是手帕上的鸳鸯眼睛,却是深红色,恰好被一条红色印记掩盖,所以陆光离才会说鸳鸯没有眼睛。 手帕上的刺绣如此精美,定然不会是疏忽,如此绣法必定另有深意。 而红色的鸳鸯眼恰恰与地图痕迹重合,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太爷爷标注的地方,只不过他巧妙的利用人类的视觉盲点将标注隐藏。 人类的视觉反应是经由大脑控制的,当人类过于关注某件事物,有些细节将会被大脑自动过滤,被过滤掉的细节就叫做视觉盲点。 手帕中鸳鸯戏水图精妙绝伦,又采用极为鲜艳的颜色构图,对人类的视觉极具吸引力,人们都在关注它本身的羽毛、形态及景色,却忽略掉鸳鸯眼睛的异样。 而当红色印记显现的时候,人类的注意力都在地图本身,鸳鸯戏水图早已经被大脑自动过滤掉,更不要说鸳鸯眼睛的颜色。 之所以我看不出异样,而陆光离却一眼认出,是因为他的心思根本没在手帕上。 他的注意力并没有专注于手帕,所以就不会产生视觉盲区,这种深入人心的伎俩自然对他没有任何效果。 真他娘的奸诈!我暗自咒骂。 谁能想到,这种心理学游戏竟然被太爷爷玩的如此娴熟,而且都是用来耍自己重孙子的。 想到这,我气愤不已,此时只想大声问一句:太爷爷,好玩吗? 第43章 吴裕岭 科技的发展让生活变得简单,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放在古代,就算我发现鸳鸯眼的秘密,也没有那么容易能够确定位置,但是放在现代,就简单许多。 我先将地图对照手帕印记调整好比例,然后将其截图打印,最后再将手帕附于其上,在鸳鸯眼位置做上标记。 果然,鸳鸯眼的位置恰好标记在伏牛山一条余脉上,余脉的名字叫做吴裕岭。 听名字就知道山并不是很高,但是很长。在地图上粗略计算,大概东西延伸上百公里。 我特意在网上搜索一番,发现吴裕岭并非旅游景点,应该是座荒山,所以有用信息少的可怜。 不过对我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 我可不想去旅游胜地中寻宝,最后再被穿着制服的保安撵着四处瞎跑。 荒山,无疑是寻宝者眼中的香饽饽,只不过我还没想好到底去还是不去。 其实我并不财迷,相反还大手大脚,钱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况且如果将天禧宝盒拍卖,得到的钱足够我花几辈子,钱根本不会成为我寻宝的理由。 若是非要找个理由出来,我想是好奇心。 对!就是好奇心。 此时的我突然觉得整件事情就像是一把“九连环”,每一步都需要自己去拆解,在不知不觉中,其实已经深陷。 谜底对我来说固然重要,但是此时更吸引我的居然是过程。 我很享受拆解谜题的过程,从一团乱麻,到理出线头,再顺着线头捋下去,一点点解开谜底。 细细想来,人生便是如此,它就是一个巨大谜团,随着岁月一点点解析,只有当你故去的一天,才知道最终的结局。 思前想后,我最终决定带着陆光离一起前往吴裕岭,解开太爷爷留给后人的巨大谜团。 当然,在决定寻宝的同时,我还想到另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人身安全”。 吴裕岭是荒山,根本没有任何安保措施,这种荒山是具有一定危险系数的,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相应准备。 打开某宝,在其中采购了两件冲锋衣、两把折叠铲、两顶帐篷,除此之外还有手电、绳索之类的小件,总之花了我3000大洋。 “哥,不买把刀吗?”陆光离问。 “买刀干嘛?”我诧异道。 “防身啊!” “有你还用防身?” ...... 陆光离对这次探险跃跃欲试,尤其是回到老家河南,更让他欣喜若狂。 “哥,俺觉得还应该买把洛阳铲!” 陆光离最近一直在看盗墓小说,其中的情节也是让他期待探险的原因之一。 “干嘛?盗墓?”我没好气的问。 “不是吗?” “是你大爷!” 这孩子思维越来越跳跃,有时候我都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好好一次探险,竟然被他说成盗墓。 换句话说,就算是盗墓,能在某宝上网购洛阳铲的盗墓贼,智商要有多感人? “哥!” “又咋了?”我有些不耐烦。 “俺们是不是应该买俩黑驴蹄子?” “我看你像黑驴蹄子!” ...... 正儿八经的野外探险,硬生生被陆光离理解成盗墓! 不过最后几经犹豫,我还是决定采纳他的意见,准备两支黑驴蹄子。 不管怎么说,太爷爷貌似与盗墓扯不开关系,谁知道他留下的宝藏里面藏着什么? 虽然“黑驴蹄子”未必管用,但是小说里面写的神乎其神,我就暂且相信一次。 于是我开着车,几乎转便沈阳的所有小胡同,终于让我发现一间驴肉馆。 “老板,有驴蹄子吗?”我问道。 “有,酱的行吗?”老板答道。 “也行吧!来俩!” “得咧!” “要黑的啊!”我特意补充道。 “放心吧!都是黑的!” ...... 我拎着打包好的两只酱驴蹄开车往家走,驴肉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真他娘的香!我嘀咕道。 据驴肉店的老板自己说,自从盗墓小说盛行之后,他家的驴肉店收入照比之前翻了一番,每天都有慕名而来专吃驴蹄子的,原因是辟邪。 辟邪?这种解释有点扯。 不过味道确实不错,其中一只驴蹄子被我在路上解决掉,其实这东西也就是有备无患,主要功能还是解馋。 一星期之后,某宝买的东西陆陆续续送达,我跟陆光离两人打点行装,将所有装备装进后备箱。 这次野外探险的目的地在河南,考虑到可能要往穷山沟里钻,所以我决定开车前往。 蕾蕾中途打过电话,试探近期行程,期间竟然有意无意的询问我是不是要去河南旅游。 开始我还觉得奇怪,去河南的事因为怕那伯伯担心,所以我对任何人都闭口不言,小丫头是从哪知道的? 之后在去往河南的高速上,我注意到旁边的陆光离一直摆弄刚给他买的智能手机,心里貌似猜出一二。 “光离,干嘛呢?”我若无其事的问。 “哥!俺聊微信呢!”陆光离头都没抬。 “和谁啊?” “蕾蕾姐!” 他奶奶的,果然如此! 从北京回来之后,我就给陆光离买了手机,没想到两个人居然背地里串通一气,我说蕾蕾怎么会知道去河南的事。 “你是不是跟她说咱俩去河南旅游了?”我继续问道。 “哥!俺没说!”陆光离矢口否认。 “你确定没说咱俩去河南旅游?” “哥!俺肯定没说!”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俺说去盗墓了!” “滚下去......” 从沈阳出发,直接上京哈高速,由葫芦岛出关,途径荣乌高速、大广高速,最后到达兰南高速中段南阳收费站。 全程1600公里,我自己连续开了18个小时,到达南阳之后双腿都发软。 陆光离一路上睡得倍儿香,哈喇子流了一车,当我到达南阳的时候,这孙子居然还在梦中。 “光离,醒醒!”我将他叫醒。 “咋了?哥!” 陆光离睡得迷迷糊糊,一脸懵逼。 “到南阳了!”我说道。 “哦!” 他答应一声,开门就要下车。 我赶紧一把将他拽住。 “你干嘛?”我问。 “下车啊!” “这他娘的是收费站!” ...... 我将车开进市区,随便找家旅店住下,因为明天还要赶路,所以准备随便对付一晚。 可是谁曾想,刚刚洗完澡准备睡下,居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铛铛铛” “谁啊?” 过了半晌,没人搭话。 他奶奶的!我暗骂一句。 随即躺在床上,准备熄灯睡觉。连续18个小时的疲劳驾驶让我疲惫不堪,此时谁敢打扰我睡觉,我肯定毫不犹豫赏他两个嘴巴。 “铛铛铛” 又出来一阵敲门声。 你大爷!我气急败坏,起身穿好衣物,打开房门。 门口竟然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留着光头,身上穿着皮夹克,手臂上隐隐露出纹身,一脸横肉,撇着嘴丫子,仿佛凶神恶煞一般。 黑社会? 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黑社会,而且还是距离沈阳1600多公里的河南黑社会。 正当我疑惑万分的时候,他原本凶恶无比的表情突然急转,露出一脸媚笑,低声问道: “大哥,要妮儿不?” 他奶奶的!居然是拉皮条的! “不要!”我没好气的说道。 本想随手将门关上,却不曾想他居然迈一步紧跟进来。 “大哥!俺们啥样妮儿都有,你挑挑看中不中?” 他说完,随手将皮夹克敞开,在皮夹克的里层居然贴着密密麻麻的照片。 “大哥,俺们这妮儿可便宜嘞!五百块钱做全套,啥东西都有嘞!” “五百块?”我伸出一张手问道。 “便宜不?” “便宜你大爷!真他妈当我是冤大头?” 我狠狠瞪他一眼,赶紧往外推搡他。 这种皮条客阴损的很,暂且不说价格贵贱,没准之后再弄出个仙人跳,或者让警察叔叔抓到,我这张老脸可算是丢出山海关了。 “大哥,俺们商量商量中不?” 他一脸媚笑,扒着门框,赖着不走。 “商量个屁,赶紧滚蛋!” “别介,您不找妮儿也中,俺们还有别的服务嘞!” “啥服务?”我没好气的问道。 他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叠名片,抽出一张递给我。 名片上写着刘胜利,后面是电话号码。 在名字的上面还趴着一个衣着暴露的欧美大娘们,在她旁边印着一句话:帅哥,来一次吗? 去他大爷的!还是拉皮条的! “赶紧滚犊子,再不走我可报警了!”、 我一边说一边往外推他。 “别别别!大哥,看背面!” 我将名片翻转过来,只见背面印着密密麻麻的服务项目,粗略扫一眼,里面居然还他娘的有看风水! 我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怎么也没看出一丁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看风水?别扯了!眼前的刘胜利明明就是骗子! “我不看风水!赶紧滚蛋!” 我将名片甩给他,继续撵他走。 “大哥,你们不是来这旅游的吗?” “恩,咋了?” “俺其实是导游!” ...... 第44章 翻沙见黄 “导游?” 我看着面前一脸媚笑的刘胜利,狐疑问道。 “那可不!俺是导游!”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将身上的皮夹克拽了拽,义正言辞的说道。 “导游还敢拉皮条?”我将信将疑。 “哎!” 刘胜利轻轻叹口气说道: “现在年景不中了,生意不好做啊,这不也算是多元化经营嘛!” “去你大爷的!还多元化经营?能要点脸不?” 我对刘胜利没有丝毫的好感,暂且不说拉皮条这事,看他浑身上下的打扮,就不是什么好人!何况手臂上还隐隐约约露出纹身。 “你这纹身是咋回事?”我问道。 “假的!”他嘿嘿一笑道。 “假的?” “俺媳妇儿给俺画上去的,一搓就掉!” 他说完,往手上唾口唾沫,用力一搓,原本手臂上的纹身立刻被搓掉一块。 他奶奶的!眼前的刘胜利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让他给我当导游?那还不如直接钻进山里喂老虎呢! 不过他脸皮忒厚,刚才那么撵都赖着不走,为今之计,只有将他吓唬走。 恰在这时,他笑呵呵开口问道: “大哥,这次旅游都准备去哪啊?” “谁告诉你我们是来旅游的?” 我故意冷着脸问他。 “那你们来是干嘛的?”他好奇的问。 “盗墓!” 我本以为“盗墓”两个字能把他吓唬走,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神秘一笑,低声说道: “那您可算是找对人嘞!” “啥意思?” “俺的服务项目里面包含这项!” 说完,他掏出一张名片,翻到背面指给我看。我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上面印着四个小字“寻墓探墓”。 “卧槽,这你也干?” 我本想用“盗墓”吓唬他,却没想到竟然被他吓到。 “多元化经营嘛!” 他讪讪一笑,竟然顺手拿过一把椅子,自顾自的坐下,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兄弟,您到底是哪条路上跑的车?” 我见他赖着不走,一时也没主意,就试着用江湖切口盘道,也不知道东北的切口到了河南管不管用。 他听完明显一愣,随后答道: “白天不跑,专走夜路!” 看来江湖切口出了山海关一样通用,这货铁定不是好人。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生意上不得台面,专做下九流的营生。看来他压根就不是拉皮条的,十有八九玩的是仙人跳。 “九曲黄河终入海,递个门坎儿!” “河外海青!” 河外海青? 他这句话着实有点让我意外。 上一句我是在问他到底做的是什么营生,但是他的回答居然是不入九流的营生。 “兄弟,我这是黄草窑子,没杵头儿!”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如今出门在外,身上没钱。 没曾想他居然咧嘴一笑,说道: “翻沙见黄!” 去他大爷的!他居然真把我当盗墓贼了! “翻沙见黄”的大概意思是,现在没钱没关系,盗完墓再算账。 “念短吧!我是挑梁的,还有个喝夜粥的小兄弟!”其实这句话是我在吓唬他。 大概意思是,死心吧!我是领头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会功夫的小兄弟。 果然,他脸色微微一变,似乎在分析我这句话的真假,看来这句话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威慑力。 我赶忙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五百块钱,随手递给他: “浑天探路,相逢并肩,杵头儿不海,见谅!”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深更半夜的出来一趟不容易,相逢就是朋友,钱不多,多包涵!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如今来到河南,人生地不熟,遇上这种江湖上混饭的小角色没必要得罪,就想着赶紧给他点钱打发走算了。 他听我这么说,微微愣一下,竟然没有伸手接钱。 啥意思?嫌少? 他奶奶的!这货居然给脸不要脸。 看来得给陆光离打个电话,让他过来解决一下眼前这个刘胜利。 就在我掏出电话,刚要拨号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 “兄弟,这趟活要刨谁家地?” 我有些不耐烦,没想到一句“盗墓”居然惹来这么大麻烦。 本想着吓唬吓唬他,可是谁曾想他居然当真了,现在我在他眼中就是真材实料的盗墓贼。 “老子是来吴裕岭旅游的!”我没好气的答道,实在懒得再用切口。 “吴裕岭?” 他明显一愣,仿佛很吃惊的样子。 “兄弟,山水永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他双手抱拳,随后伸手接过我手中的五百块钱,转身就要走。 “等会......” 我急忙将他拦住。 “兄弟,你啥意思?” 他的反常举动立刻引起我的警觉。 他之前一直厚着脸皮坐在这,无论怎么说都分毫不动,如今一听我提起“吴裕岭”立马起身走人,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事。 果然,被我拦住之后,他面露难色,看上去似乎有难言之隐。 “兄弟,你刚才是啥意思?”我问。 他犹豫半晌,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 “吴裕岭可不能去嘞,那地方邪的很嘞!” “邪?你说清楚点!” 我将他从耳边推开,两个大老爷们说悄悄话实在不适应。 “那地方就在俺村子后面,没人敢去嘞。” “没人敢去?为啥啊?”我有些好奇。 “上面闹鬼嘞,早年有四个外地人上去嘞,再也没有下来呦!” 他故意撇撇嘴,好像在替四个外地人不明所以闯入吴裕岭而感到惋惜。 “真的?”我将信将疑。 “俺骗你干啥嘞?” 他露出一脸无辜,随即面露神秘的说道: “不过,俺倒是知道一条小路能够上山,保证安全嘞!” 去他大爷的!我在心里暗骂一句。 闹鬼?外地人?全是扯犊子!他就是想当导游挣点钱,没准再弄出个谋财害命。 虽然我在内心中已经将他戳穿,但是脸上仍然装出害怕的神情,陪着他继续演。 “上面闹鬼,你咋能上去呢?”我故意打趣道。 他听完没搭话,而是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瞅瞅,然后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兄弟,不瞒你说,俺爷爷跟你是同行!” “翻沙(盗墓贼)?”我问道。 他认真的点点头。 “俺寻墓探墓的本事就是跟他老人家学的,只不过......” “快说,别墨迹!”我催促道。 “只不过俺胆子小,不敢挂单,不过俺爷爷确实说过,吴裕岭一带有大墓,那条小路就是他当年浑天踩点发现的。” “真的?”我有些狐疑。 “真的!”他信誓旦旦道。。 “真的个屁!你爷爷明知道有大买卖,还他娘的能留给我?”我没好气的骂道。 他听完尴尬的笑笑,然后低声说道: “俺爷爷其实就是双招子,真正下地干活的事并不在行,这墓规模不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并肩子。” “那你跟我说这些是啥意思?”我笑呵呵的问道。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实不相瞒,从二位下车开始,俺就知道你们肯定不是普通游客!” “咋说?”我顺着他问道。 “二位的行李里面可都带着铲子。” “你他娘的到底是雁尾子(骗子)还是老荣子(小偷)?” 我跟陆光离怕被别人误会,特意将工兵铲装在行李的内侧,这货居然知道!很明显,他肯定翻过我们的行李。 “咳咳......” 他用干咳遮掩脸上的尴尬,随后呲着黄牙说道: “若不是发现了铲子,俺早就下了您二位的货,就是怕踏了门坎,才特意过来踩踩点子,结果发现咱们都是吃搁念的(江湖人)!” “你到底想怎样?”我悠悠问道。 “翻沙见黄!”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货果真把我当成了盗墓贼,之所以在这跟我云里雾里白话半天,其实就是想分一杯羹。 “见黄可以,先亮亮杵头儿!”我继续顺着他说。 我的大概意思是,分钱没问题,先让我看看你的本钱。他听完之后略显犹豫,应该是在分析该不该相信我。 “翻沙见黄,就地分账!这是规矩,你不会不懂吧?”我问他。 “懂懂懂!” 他见我这么说,急忙摆手示意。随后掏出手机,鼓捣半天,伸手递给我。 我没明白他是在搞什么鬼,狐疑的看他一眼,顺手接过手机。 手机上是高德地图,看区域应该就是南阳周边。 他咧嘴一笑,伸出手在地图上指了指,我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这货手指的地方,正是太爷爷地图中标注的位置,分毫不差! 第45章 载申分账 “你说这里有货?”我诧异的问他。 “俺跟你保证!”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而且绝对是个彩窑!” 彩窑?我有些错愕。 彩窑是江湖切口,各行各业所指都不尽相同。 例如古董圈里的彩窑是指唐朝之前的好货,而文玩圈里的彩窑是指有钱的买家,但是在盗墓圈里,彩窑是指陪葬品极为丰厚的古墓,至少也是王侯将相级别的墓葬。 我嘴里的江湖切口是跟那伯伯混迹古董圈时自学的,多是古董行里的术语,各行各业虽相差不多,但是在具体词汇上仍有差别,所以我并不是十分确定刘胜利嘴里“彩窑”的含义。 “你是说窑里装着冷点子?”我低声问他。 他点点头,露出一嘴大黄牙笑呵呵的看着我。 其实他说的话,我原本不信。从他进门开始直到现在,嘴里的谎言接二连三,这种江湖混子我见多了,根本不值得相信。 不过他口中的古墓位置竟然与太爷爷留下的地图标注不谋而合,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几经盘算,最后决定还是先试探试探再说。 “兄弟,合窑有合窑的规矩,划条道吧!” 我点燃根烟,深深吸一口,吐出一口眼圈,缓缓说道。 他听完嘿嘿一笑,似乎早已料到我的反应,正了正身子说道: “闭眼指路,载申分账!” “可以!”我爽快的答道。 他的意思是,给我指出古墓的位置,但是不跟着上山干活,事成之后四六分账。 我自然满口应承,因为我压根就不是盗墓贼,只是想试探他的虚实,看看这货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所以必然要顺着他往下说。 “你确定这条路上安全?”我开始切入正题。 “放心吧!” 他伸手跟我要根烟,自己点上。 “这条路是俺爷爷浑天踩点的时候趟出来的,保证安全!” “不会有鬼?”我笑吟吟问他。 他听完微微发愣,随即答道: “暗鬼自然没有,明鬼估计也吓不住你们翻沙的!” 他这句话另有深意。 暗鬼指的是背地里谋财害命,明鬼指的是路上潜在的危险。如此说来,这条路也不太安生。 “你说山上闹鬼?”我问他。 “那可不!” 他压低声音,一脸神秘说道: “俺爷爷说都是那彩窑闹的!” “有这么邪乎?”我狐疑道。 “俺能骗你吗?” 他一脸无辜,眼巴巴的看着我: “俺们村几乎没人敢上山,进去十有八九出不来,最后活活饿死在里面!” “饿死?” “鬼打墙!” 他咽口吐沫,继续说道: “进去的人就在里面一直转圈,直到走不动活活饿死。” “带个指南针不就得了?”我有些不屑。 “指南针?” 他白我一眼,眼神中仿佛在骂我“白痴”。 “那东西在山上根本就没用。” “没用?”我觉得他越说越玄乎。 他见我不信,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问我: “罗盘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 罗盘当然知道,算命先生吃饭的家伙,原理跟指南针类似。 “俺爷爷当年带着罗盘进山探墓子,刚刚进山,罗盘就失灵了,指针滴溜溜的乱转!” 他用手在虚空画圈,形容罗盘失灵。 “真的?” “真的!” 见他一脸笃信的表情,我慢慢开始相信他的话。 因为在我没显露身份之前,他确实是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 但是自从我跟他盘道之后,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不靠谱,尤其是在“合窑”之后并答应他四六分账,他貌似没理由再跟我扯谎。 此时的我心中正在盘算,如果真如他所说山上闹鬼,我倒是要考虑考虑是否还继续上山,因为我他娘的压根不是盗墓贼,我比谁都怕鬼! “哎...恐怕这趟活我们干不了喽!”我故意叹口气道。 “咋了?”他有些急了。 “我们只会翻沙,不会治鬼!”我摊开双手,露出无奈的表情。 “没事!” 他松口气,摆摆手道: “那条路上没鬼,能直接上去。” “没鬼?” “当然!有鬼还能叫安全吗?” 他吸口烟,瞟我一眼道。 “成,那你把路指给我吧!事成之后咱们按照约定分账。” 我若无其事的说道。 他听完露出满口黄牙,咧嘴一笑,歪着头打量我: “兄弟,当我是空子(外行)?”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明天一早,我亲自带路!” 他将烟头用手掐灭,起身拍拍皮夹克上的烟灰,伸手从怀里将五百块钱掏出来递给我: “浑天探路,不欺相家(内行),杵头儿还你!” 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将钱还给我。 五百块钱原本是打发他走的“鬼钱”,意思是不能白跑一趟,权当打发小鬼。 如今他却把鬼钱还给我,这是在跟我表明“合窑”的诚意,意思是无功不受禄,事成之后再说。 我伸手接过钱,本想说点什么,不曾想他已经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临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回头说一句: “明早六点,我带你们上山!” 话音刚落,房门被重重关上。 此时的我早已睡意全无,刘胜利的出现让我倍感蹊跷。通过刚才的一番盘道,基本可以确定他是过来踩点的,如果偏要给刘胜利定位的话,应该叫做“掮客”。 掮客是指地下生意的中间商,也可以理解为中介。一般都是一手托两家,自己从中间获取利益,就像刚才的刘胜利。 他嘴里说的爷爷大可不必当真,很可能只是托词,但是指出的古墓应该确有其事。 在他之上,必有上家。上家将古墓的信息透露给他,他再去物色合适的人选帮他翻沙,事成之后,按照约定分账。 只不过我跟陆光离的行李中都带着铲子,才被他误以为是盗墓贼,因此才有了刚才的踩点探路。估计他打死都没想到,我居然是个冒牌货。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掮客其实并不靠谱,见财起意谋财害命的案例并不少,所以我对刘胜利并不信任,甚至有些戒备。 几经犹豫,我拨通了陆光离的电话。 “哥,咋了?” 听声音就知道,陆光离肯定是在熟睡中被我吵醒,此时应该思维还不太清晰。 “明天一早,有个光头带我们上山,路上注意点。” “光头?” 陆光离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所以有些糊涂。 “你就别问了,路上盯着点,看我眼色行事。” “中!” 陆光离貌似突然来了精神,估计是从我话中听到了谍战片的意味。 “哥,他要是不老实,俺得咋弄?” “直接打晕!” “打晕?” 陆光离的反应似乎有些迟疑。 “不打晕还咋整?”我没好气的问。 “俺还以为直接做了呢!” “做你大爷!” ...... 我突然发现,陆光离的身上总是充斥着丝丝匪气,这种匪气让我隐隐有些担忧,现在是法治社会,这种若有若无的匪气必定会给他带来无穷麻烦。 挂断电话之后,我又拿出地图复印件仔仔细细核对一遍,最终确信刘胜利指出的古墓位置,确实与太爷爷地图中鸳鸯眼的位置一般无二。 难道真他娘的是古墓?我心中开始肆意揣测。 根据张春堂老人的回忆,太爷爷的确很可能是盗墓贼,若真是如此,他将家族秘密或者是宝物藏于古墓之中,倒也不无可能。 想到此处,我开始有些犹豫。若真是古墓,我们此行岂不真成了盗墓贼? 盗墓可是犯法的事,打死我都不会干,我只想彻彻底底的做良民。 但是如今已经到了南阳,太爷爷留下的秘密就在眼前,所有谜团很可能就此解开,让我现在回去,实在是不甘心。 何况此时我们已经被刘胜利盯上,如果没猜错的话,旅店门口定然有他的眼线和喉舌,此时恐怕想跑也开不及了。 我依靠在床上,抽了一根烟,脑子里面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可能性,最后也没想出好的对策。 如今之计,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至于刘胜利心里打的算盘,明天自然会真相大白。 第46章 台湾劫匪 “铛铛铛” 早晨六点,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谁啊?” 我躺在被窝里,懒洋洋的问道。 昨天睡得太晚,此时的我还没有完全睡醒,脑子昏沉沉的。 “大哥,俺是刘胜利!” 真他娘的猥琐!我心中暗骂。 或许是职业习惯,刘胜利的声音极其猥琐,里面总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谄媚,而且就连敲门这种很正常的举动,都透着一股子汉奸劲。 “你他娘的不能好好说话?” 我开门之后,没好气的说。 “哎呦,大哥,俺这是职业病!” 刘胜利一脸谄笑,看得我一阵恶心。 他一进屋就贼眉鼠眼,四处偷瞄,眼睛若有若无的瞟向放在桌子上的钱包。 “咋的?想下了我的货?” 我对他的举动极其反感,小偷在下九流中最不受人待见。 “俺哪敢啊!俺这是职业习惯!” 他尴尬的笑笑,回答道。 去他娘的职业习惯!小偷也叫职业? 我洗漱完毕,去隔壁将陆光离叫醒,然后偷偷朝他使个眼神,意思是让他盯着点身后的光头。 陆光离点头会意,跟着我回到房间。 “大哥,这位就是喝夜粥的小兄弟?” 刘胜利指着陆光离问我,脸上挂着招牌式的谄笑。 “咋的?想试试?”我打趣道。 “哎呦,不敢不敢!” 他有些尴尬的摆摆手,接过我手中的行李,随着我来到旅店外。 “大哥,您就开这车去翻沙?” 刘胜利看见我停在门口的丰田霸道有些错愕,难以置信的问我。 他的意思我明白,盗墓贼去干活很少开好车,基本上是能上路就行,因为保不齐半路就有警察杀出,好车坏车都得贡献给警察叔叔。 “对啊,咋了?”我明知故问。 “您就不怕遇上条子?”他似乎难以理解。 其实我之所以开着它来,是因为我他妈压根不是盗墓贼! 当然,面对刘胜利自然不能说实话。我琢磨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回答,最后干脆将头一昂,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说道: “这破车家里还好几台呢!遇上就给他!” 说完对着车屁股踹了一脚。 “大哥,牛逼!干你们这行真他娘的挣钱!” 刘胜利朝我伸出大拇指,一脸羡慕的恭维道。 我听完白他一眼,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此刻心里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这台车基本上是我全部家当,刚刚那一脚最起码得让“四儿子”坑掉几百大洋。 我坐进驾驶位将车打着,刘胜利一屁股座到副驾驶给我指路,陆光离则坐在车后座,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刘胜利,生怕他有什么异常举动。 按照刘胜利的指引,车直接顺着主路往西开,大概走了几十公里,便出了市区,随即开向一条乡道。 沿着乡道开出20多公里,刘胜利突然示意我左拐,左边是一条鱼肠小道,宽度刚好够一台车通过,只不过霸道有些略宽,两旁的枯草树枝时不时挂在车上,传来阵阵声响。 “还有多远?”我问旁边的刘胜利。 车体传来的声响让我心如刀绞,俨然能想象到伤痕累累的车漆,表面上却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是难受万分。 “估计还得50多公里!”刘胜利粗略盘算之后答道。 他奶奶的,我的车啊! 又往前开出十多公里,我慢慢发觉之前的心疼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貌似回去之后我就可以直接换车了! 前面的路俨然已经不能称之为路,基本就是在荒草中开路前行,车身随着地面上的坑坑洼洼上下颠簸,我被颠的七荤八素,陆光离此时已经完全懵逼。 “这他娘的叫路?”我冲着刘胜利吼道。 刘胜利尴尬笑笑,说道: “大哥,咱们是去翻沙,哪能走大路啊?” “这就是你说的小路?”我狐疑问道。 “当然不是!” 刘胜利摆摆手,随即说道: “那条路离这还有几十公里呢!” “几十公里?”我无比错愕。 不过刘胜利显然对这条路十分熟悉,自然也不觉得颠簸,或许是回到家乡倍感亲切,这货竟然自顾自的哼起小曲。 沿着小路开了大概30公里左右,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人家,估计是到了附近的村子。 刘胜利指引我将车子开进村落,然后七拐八拐的开到村后的一片空地,示意我停车。 “到了?”我看着前面的荒地,有些质疑。 “没呢!俺去撒泡尿!” 刘胜利呲着标志性的大黄牙,笑着说道。 撒尿? 我心中有些怀疑。 我回头对陆光离使个眼神,让他跟上去看看情况,省得这货半路闹出什么幺蛾子。 陆光离会意,下车跟上刘胜利,我在后视镜中看着二人慢慢走远,将座椅放倒,准备休息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我正靠在座椅上打盹,突然有人敲窗户,我睁开眼睛,只见陆光离正站在车窗旁。 我直起座椅,随手将车打着,见陆光离仍然站在窗外,便朝他喊道: “站着干嘛?上车啊......”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发现陆光离的脸上有些异常,眼神与嘴角不停的往旁边扫。 有情况? 我顺着陆光离的眼神往后看,只见他身后不远处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手枪。 我顿时倒吸口凉气,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后看,只见陆光离的身后站着一名黑衣人,因为刚好站在左视镜的盲区,所以刚才并未发觉。 此人个头很高,上身穿着黑色皮风衣,腿上穿着黑色皮裤,头戴一顶鸭舌帽,脸上还罩着黑色口罩,脖子上围着一条黑色围脖。 此时黑衣人正举着手中亮闪闪的手枪,瞄准站在车窗旁的陆光离。 刹那之间,我心中悔恨万分,一万只羊驼从心中奔腾而过。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相信刘胜利那个王八蛋! 在此之前,就觉得他十分可疑,果然,被他七拐八拐领进荒山野岭,这里俨然就是贼窝。 我深吸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然后打开车门,缓缓走下车。 黑衣人见我下车,立刻调转枪口瞄准我,手始终扣在扳机上。 说实话,从小长大,我从没见过真枪,此时眼前赫然出现一把真枪指着自己,这种感觉真他娘的渗人,鬼知道这枪会不会走火? “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尽力平复情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黑衣人并不搭茬,只是冷冷的盯着我,眼神中透出狠劲,黑色口罩中不时冒出丝丝哈气。 “朋友,你是要钱还是要车?”我试探道。 他的眼神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我害怕穿制服的,是因为小时候进过看守所。虽然不是大事,却非常有缘的跟一名杀人犯独处一夜。 那是一名职业杀手,被抓的时候身上背着不下十条命案,当时他的眼神与眼前的黑衣人的眼神相差无几,都是镇定中带着些许寒意。 因此,我丝毫不质疑黑衣人有开枪的勇气,我可不想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何况身边还有陆光离。 “把东西交粗来!”黑衣人突然冷冷开口。 台湾人? 我瞬间有些诧异。 他的话中明显带着台湾腔,而且绝对不是为了伪装自己而刻意模仿的,因为这句话腔调毫无违和感。 “朋友,你想要什么东西?”我继续试探道。 “地图勒!” 地图? 我有些惊愕。 “什么地图?” 我脸上装出茫然的表情,故意用随意的语气说道: “朋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话音刚落,黑衣人突然上前一步,用枪口抵住我的眉心,口罩隐藏下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冷笑,说道: “不要装勒,我都造(知道)的啦!” 枪口的冰冷瞬间传遍全身,我能清晰感觉出他手中绝非玩具枪,十有八九是真材实料的手枪。 我的腿瞬间有些发软,这真不是我怂。 谁都没尝过被真枪抵住脑袋的感觉,没尿裤子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朋友,你千万别激动!” 我急忙将双手举过头顶,试图先将他稳住。汗珠从我的脸颊两侧滑落,我艰难的咽口吐沫,轻声问道: “我真没听懂!你能说得再明白点吗?” “手帕啦!”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用枪杵了杵我的眉心,像是在警告我老实点。 “手帕?” 我仍然试图蒙混过关,继续装傻。 “嘭” 巨大的枪声在我耳边响起,我下意识闭紧眼睛,半晌才缓缓睁开。 眼前的枪口还在冒着青烟,此时身上并没有疼痛感传来,身后的陆光离也完好无损。 随即我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冲天鸣枪,这是最后的警告。 “手帕在哪磊?”他冷冷问道。 “在车上,在车上......” 我赶忙伸手指向副驾驶的位置。 他冷冰冰的看我一眼,然后将信将疑的走向副驾驶。 第47章 兵不厌诈 他在副驾驶摸索半天,我趁机回头朝着陆光离眨眨眼,后者会意。 “你敢骗鹅?” 他并没有找到手帕,明显有些愤怒,掏出枪快步来到我身前,将枪口再一次抵住我的眉心,手指勾在扳机上,似乎随时有可能开枪。 “大哥,我没骗你。” 我赶紧求饶道。 他手中拿得可是真枪,稍有不慎,我立刻就得去见阎王。 “明明就在那,不信我给你找!” 我脸上露出一副不信邪的神情, 做文玩行业时间久了,演技都不会太差。他犹豫片刻,最终歪歪枪口,示意我找出来。 我艰难的咽下口水,朝着副驾驶的位置缓缓走过去。期间趁他不注意,再次对陆光离眨眨眼。 陆光离呆呆的站在原地,没做出什么反应,眼睛死死盯着我的举动,想必是在等待机会。 我来到副驾驶,慢慢弯腰,将身子探入车内,开始假装摸索。 手帕根本就在不这,我心中比谁都清楚,如此做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找机会逃脱控制。 但是此时身后抵住我后腰的是把货真价实的手枪,只要稍露破绽,它就能立刻送我上西天见佛祖,所以我心中此刻的压力可想而知。 我假装摸索半晌,一无所获。 随即起身,自言自语道: “他娘的怪了,明明放这了!” “你老西点哦!” 他用枪口用力怼了怼我,以作警告。 “大哥,确实放这了。” 我将双手举起,慢慢将身子从车内移出,示意他我并没有耍花样。 “蹩犊子玩意儿,是不是你给放别地方去了?”我没好气的冲陆光离嚷嚷道,与此同时快速眨了眨右眼。 “哥,俺没动那东西!”陆光离脸上露出冤枉的神色。 “没动?” 我装出不屑,随即骂道: “没动怎么没了?你他娘的自己过来找找!” 危机时刻,永远能激发人类的潜质。 陆光离虽是从农村走出的孩子,但此刻表情俨然堪称为影帝,脸上委屈的表情自然不用说,居然眼圈中还隐隐约约含着眼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似乎是受了天大委屈。 “大哥,您别着急,这破孩子手脚不老实。” 我一脸谄笑,回头解释道。 “别耍花样哦!”黑衣人警告道。 “您放心!” 我点头哈腰讨好道,随即对着陆光离嚷嚷: “你他娘的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给大哥找出来。” 说完,照着陆光离的屁股踢了一脚。 “你别踢俺!”陆光离有些生气,回头冲我大喊。 “我他娘的踢你咋了?”我顺着他往下演,随即又踢一脚。 “你要是再踢俺,俺可还手了!”陆光离一脸不悦,警告道。 “去你大爷的!还他娘的敢还手?”我上前推搡陆光离一把。 陆光离后退几步,稳住身形,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想要上前还手。 “嘭” 背后的手枪再一次扣动扳机。 声音太过突然,吓得我一缩脖。 “你们老西点!”黑衣人再次发出警告。 他奶奶的,竟然被识破了! “大哥,大哥,您别生气。” 我露出这辈子最恶心的笑容安慰道: “破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又转头对陆光离吩咐道: “你他娘的赶紧找,咱俩的账回头再算!” 陆光离撅噘嘴,似乎十分不满意,但还是将身体探入车内,装模作样开始摸索。 我的心中开始打鼓,黄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两侧不停滑落,心中在不停的盘算。 手帕其实就在我的外衣的里怀兜里,之所以一直不肯拿出来并不是我贪财或是不舍,而是我并不确定交出手帕,身后的黑衣人就一定会放过我俩。 这里地处偏僻,离村子也有些距离。 他刚才明明放过两枪,巨大的声响丝毫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因此我不得不相信即使在此地撕票,也不会被很快发觉。 不交出手帕,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杀我俩,一旦交出,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 想到这,我将手慢慢伸入衣兜。 “你干什么?” 我的动作立刻引起黑衣人的警觉。 “大哥,抽根烟......” 我手中拿着烟盒和打火机,举过头顶给他看,示意他并没有耍花样。 我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深吸一口。 紧张的情绪似乎平复很多,我看看眼前的黑衣人,似乎想起什么,赶紧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递给他: “大哥,您抽烟吗?” 如果身前有面镜子,我肯定被自己的表情恶心到吐,因为此刻我俨然像是讨好皇上的太监。 “不吸!”他冷冷回道。 真他娘的专业!我心中暗骂。 我将烟装进烟盒,嘴里叼着点燃的香烟又深吸一口,吐出浓重的烟雾。 突然,我盯着他的身后一愣神,脸上随即露出吃惊的表情,顿时呆若木鸡。 烟盒被我扔在地上,双手缓缓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姿态,嘴上叼着的香烟也不自觉的从嘴里滑落。 他见我如此举动,下意识回头去看。 就他转头的一刹那,我猛然往前一扑,左手抓住他握枪的手腕拼命往上抬,右手拽住他的后腰用力往前跄。 “嘭” 他毫无准备,在被我扑倒在地的瞬间放出一枪。 “光离,赶紧帮忙!” 我拼尽全力将他压在地上,左手紧紧抓住他握枪的手腕,不停的角力。 其实在我扑倒他的瞬间,陆光离就从车内将身子撤出来,我话音还没落,他就已然来到黑衣人的旁边。 陆光离伸手扣住黑衣人握枪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拧。 “啊......” 黑衣人随即一声哀嚎,握枪的手猛然一松,手枪瞬间掉落在地上。 陆光离在手枪落地的瞬间,用力踢出一脚,将手枪堪堪踢飞,随后双腿弯曲,用膝盖顶住黑衣人的下颚。 我能清晰感觉到黑衣人此时的痛苦,整条手臂就像是脱臼一般,躺在地上一阵阵哀嚎。 “哥,咋弄?”陆光离询问我的意思。 “弄晕他!” 我不是盗墓贼,更不是绑匪,决不可能害人性命,即使他是十恶不赦的杀手,也应该交由警察叔叔处理。 陆光离得令之后,腾出左手,在黑衣人的颈部狠狠切下,黑衣人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呼......” 我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火光电闪之间,但是险些将我吓尿裤子。 整个过程只要稍有闪失,此时躺在地上的就是我跟陆光离,而且肯定不是晕死过去那么简单。 “他能晕多久?”我问陆光离。 “估计十几分钟吧!” 陆光离显然也吓得不轻,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 “弄根绳子,先给他捆上!”我吩咐道。 随后我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110准备报警。 过来半晌,手机另一端居然传来阵阵忙音,我将手机拿在手中一看,他奶奶的,竟然没信号! 真是穷山恶水,说好的4G全覆盖呢? 我心中不停的咒骂,走到远处将被陆光离踢飞的手枪捡起,拿在手里。 这是我头回摸真枪,拿在手中有点沉,觉得些许压手,掂掂分量,至少有二斤重。 此时陆光离已经手脚麻利的将黑衣人捆好,然后抬头问我: “哥,现在咋弄?” “先把他装后备箱,一会送去派出所。” “咱们不上山了?”陆光离问。 “上个屁啊!小命不要了?” 我狠狠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太爷爷留下的地图,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若不是这张地图,也不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就算里面藏着金山银山,也不如我跟陆光离的小命重要。 我跟陆光离合力将黑衣人抬起,准备装进后备箱,就在这时,身后竟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马达声。 声音听起来貌似很远,但动静很大,应该不是普通的摩托车,很可能是越野摩托。 我跟陆光离对视一眼,随即大叫一声: “跑啊!” 很显然,这孙子竟然还有同伙! 第48章 跑偏的太阳 事实证明,当人类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例如此刻正在疲于奔命的我。 沈阳那套公寓是那伯伯出钱买的,这台车可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得,因此平时将它看得比身家性命还重要。 但此时我开着它狂奔在荒野之中,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因为它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然成为身外之物。 不要觉得我在吹牛,换做是你,一样如此。 因为此时车后面,正紧紧跟着三名真枪实弹的劫匪,越野摩托的速度照比霸道丝毫不差,甚至还要略胜一筹,因为我需要开路,而他们不用。 车前面全是及腰深的荒草,因为摩托声音来的太过突然,我跟陆光离慌不择路,不曾想竟然将车开进前面的荒草地中。 地面颠簸的十分厉害,幸好SUV的底盘够高,要不然早就在中途趴窝。 我透过后视镜,看见三名黑衣劫匪正骑在越野摩托上紧紧跟随,看样子很快就会追上我们。 我有些着急,用余光四处观瞧,突然见到放在旁边储物箱里的手枪。 他奶奶的,拼了!我心中暗想。 “光离,握住方向盘!” 我朝着副驾驶的陆光离喊道。 “哥,俺不会开车!” 陆光离显得有些迟疑,毕竟他根本没碰过车。 “你他娘的握住就行,别的不用管!” 情况太过紧急,我只能出此下策。 陆光离小心翼翼的握住方向盘,或许是有些紧张,手竟然微微发抖,车体随着颤抖的方向盘开始剧烈摇晃。 “别抖!握住别动!”我冲他喊道。 陆光离艰难的咽下口水,随即使劲的握住方向盘,我能清楚的看见,他的手臂青筋暴起。 “嘭” 我将车窗放下,朝着后面胡乱开出一枪。 我对枪械没有丝毫研究,根本不知道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型号手枪,但是后坐力确实大的惊人,半个手臂猛地一震,加上汽车的剧烈颠簸,手枪差点脱手而出。 他大爷的!我嘟囔一句。 虽然我的枪法烂到令人发指,却还是将身后的劫匪吓了一跳,车速明显放慢。 我见开枪有效,来不及多想,又伸出手臂朝着后面打出几枪。 “砰砰砰” 一阵乱枪过后,我回头望去,原本紧紧跟随在后面的三名劫匪竟然被我逼停,此时正在四处找掩体躲避。 哈哈...... 我心中一阵狂喜,若是劫匪知道我是闭着眼睛开得枪,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正在我为吓退劫匪而感到沾沾自喜的时候,车身突然一顿,随即飞跃出去。 身在半空中的我突然有种蹦极的感觉,身体的血液随着车身的跃起迅速聚集头顶,随后便是快速下落,身体一度开始失重。 “轰隆”一声巨响。 我眼看着方向盘中的安全气囊弹到脸上,然后便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哥,你醒醒!” 恍恍惚惚之间,感觉到身旁有人在用力推我。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只见陆光离正在旁边一个劲的叫我,头顶还渗出丝丝血迹。 “光离,这是哪啊?”我虚弱的问道。 “俺也不知道!” 我用力的抬起头,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看见前面赫然是一刻大树,只不过此时已经被撞得歪斜。 “哎呦......” 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全身已经散架,我看看前面的大树,又看看旁边的陆光离,一脸茫然。 我只记得自己刚用乱枪吓退劫匪,紧接着就是一阵蹦极的快感,然后安全气囊便毫不留情的砸在脸上,随后失去意识。 这期间发生的事,我一无所知。 依据此时此刻的情形分析,明显是开车撞了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定然是身旁的“祸车司机”陆光离。 “你咋开的车?”我问他。 “俺看前面有个坑,合计换换档......”陆光离有些心虚。 “换挡?你他娘的还知道换挡?” 我差点被他气笑,随即问道: “你用哪个换得档?” “就这个......”陆光离伸手一指。 “这他娘的是手刹......” 事情的经过,其实是当我开枪吓退劫匪的同时,陆光离发现前面有个深坑,本想提醒我,却发现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手刹当成档位,狠狠拉上。 随即车身在手刹的作用下开始打斜,横着飞出荒地,滚落下旁边的断崖,若不是眼前这棵大树堪堪拦住车身,此时我跟陆光离早已葬身崖底。 我狠狠瞪了陆光离一眼,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发现并没有受到重伤,只是全身酸疼而已。 随后我又检查一遍旁边的陆光离,发现他也只是额头被擦破,渗出丝丝血迹,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这他娘的命大!我在心里暗道佛祖保佑。 就在这时,头顶再次传来摩托马达的轰鸣声。 他奶奶的,真是阴魂不散!老子都已经掉落悬崖,还他娘的跟着后屁股追。 我与陆光离对视一眼,喊道: “瞅啥啊!跑吧!” “哥,咱们跟他们拼了吧!”陆光离一边下车一边怂恿我。 “拼你大爷,少废话,赶紧跑!” 我七手八脚的从后备箱翻出行李,带着陆光离往断崖下跑去。 其实并非我怂,而是心中十分清楚,我们此次遇上的绝非普通劫匪,他们十有八九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在当今的法制社会,敢明目张胆拿着手枪去抢劫的罪犯实在不多,而且通过他们刚才的种种表现,我丝毫不怀疑他们有开枪的勇气。 如果我之前老老实实的交出手帕,他们极有可能随手赏我“10块钱”(子弹)送我上西天,因为在他们眼中,或许杀人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断崖下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我带着陆光离慌不择路,一头钻进去。 树林中的树木很茂盛,多是些一人多粗的大树,旁边长满一米多高的野蒿草,虽然此时已经枯黄,却异常扎人。 好在临来之前准备了两件冲锋衣,要不此时我跟陆光离肯定已经被蒿草划得伤痕累累。 “哥,这帮龟孙儿是干啥的?”陆光离一边开路一边问我。 “我他娘的哪知道?” 我翻个白眼,累得气喘吁吁,深吸口气问道: “我让你盯着刘胜利,你他娘的咋还让人盯上了?” 其实这件事在我心中一直疑虑,只不过之前形式太过危机,根本没有时间过问,此时我跟陆光离已经钻进树林,估计后面的劫匪一时半会追不上,所以才抽空询问。 “俺跟着那龟孙儿一直跟到茅房,看着他转身进去,俺就蹲在旁边等。” 陆光离随手将两旁的蒿草踩倒,继续说道: “结果半天也不出来,俺合计进去瞧瞧,可是刚推门就被人用枪顶住脑袋,俺没办法,只能过去找你。” “刘胜利那货呢?”我追问他。 “俺根本没来及往里瞧,应该是在茅房里呢!”陆光离猜测道。 刘胜利,你个瘪犊子!我在心里不停咒骂。 很明显,我们被刘胜利狠狠摆了一道。 从昨天晚上他自己找上门来“拉皮条”开始,再到跟我用切口盘道,提出“翻沙见黄”的条件,直到最后给我带到预先设计好的埋伏之中。 此前的一系列动作其实就是个精心策划的圈套,目的就是抢走我怀中太爷爷留下的地图。 而且我基本可以断定,刘胜利并不是整个团伙的首脑,因为他从头到脚只是一个奸诈的“掮客”,根本没有杀人的胆子。 况且杀手带着浓重的台湾腔,内鬼勾结外贼的事情少之又少,如此情况多数是外贼勾结内鬼,换句话说,刘胜利很可能也是迫于无奈。 但是他们如此精心策划,不过是为了太爷爷留下的手帕,手帕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我有些不解。 地图绝对不是他们的目标,因为若不是刘胜利准确无误的指出地图中标注的位置,我也不会同意“翻沙见黄”,这说明他们早就知道地图中标注的具体方位。 而手帕中除了地图,便只剩下那首太爷爷留下的打油诗。 难道里面另有含义?我不禁开始联想。 “哥,前面有条河!” 正在我回忆那首打油诗的时候,陆光离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说道。 “河?” 我有些诧异,因为在记忆中,前面不应该出现河。 我赶紧从怀中掏出地图复印件,展开之后仔细端详,随后有些傻眼。 根据地图中的显示,往南走不远应该是座小山包,越过小山包就会看到村落,中间并没有标明有任何水源。 难道走错了? 我赶紧掏出指南针,指针先是一阵抖动,随后慢慢停在我的正前方。 没错啊,明明是向南啊! 我抬头看看太阳,然后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寻常。 手机上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而太阳却在我的左手边。 也就是说,原本应该在西方的太阳,此时却高高的挂在东方,这里的太阳竟然诡异的跑偏了! 第49章 磁场异常 有一种诡异叫做惊悚,可以让人瞬间头皮发麻; 还有一种诡异叫做不合常理,当你慢慢反应过来的时候,会觉得从内心一直冰凉到手脚。 此刻的我便属于后者。 天上太阳居然跑偏了,这个不合常理的发现,让我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这件事瞬间颠覆我的世界观,从小时候的自然课就一直在讲诉的自然规律,竟然在这片平淡无奇的树林中打破,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哥,你咋了?” 陆光离见我一反常态,关心的问我。 “你瞅瞅。” 我伸手指了指头上的太阳。 “有鸟?”陆光离狐疑道。 “有你大爷鸟,看太阳!” 陆光离盯着阳光看了半晌,也没觉出异常,随即疑惑的看着我。 “现在是下午,太阳应该在哪边?”我问道。 “西边啊!” “那你看看它现在在哪?” “东边?” 陆光离顿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对他的反应丝毫不觉得奇怪,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想必都是如此。 “哥,这是咋回事啊?”陆光离问。 我摇摇头,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开始用自己的特定思维模式分析整件事情。 任何一件事都有构成的基本元素,经验告诉我,如果事态反常,很可能是事件构成的基本元素出现偏差。 在判定太阳跑偏这件事上,共有三个基本元素,分别是指南针、手机上的时间和天上的太阳。 太阳此时就高高的挂在天上,不可能出现幻觉,所以它是恒定不变的。 如此说来,问题应该就是出现在指南针或者时间两者之间。 “你手机现在显示几点?”我问陆光离。 “两点四十二。” 他掏出手机,低头看一眼说道。 没错,时间是一致的,那问题就应该是出现在指南针上。 想到这,我赶紧掏出手机,将里面的指南针调出来,平放在手心,屏住呼吸观察指针的方向。 指针经过剧烈的颤抖之后,一直摇摆不定,半晌手机页面出现提示:磁场异常,请重新校正! 果然,问题就是出在指南针上,太阳并没有跑偏,真正跑偏的是磁场。 根据手机的提示,树林中应该有干扰源,指南针受到干扰源的干扰,所以才在方向上出现偏差。 因此,我们一直跟着指南针往南走,实际的行进方向却是北方,所以才会出现地图上并无标注的河流。 想通此节,心中顿时轻松不少,至少可以确定太阳没有跑偏,只不过是我跟陆光离跑偏了而已。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原路返回,试着出村,要么过河,钻进一望无际的茂密森林,两者相衡,我更倾向于前者。 很显然,手中的指南针已经失去意义,这也就意味着我跟陆光离两人如果一旦钻进森林,便成了睁眼瞎。 在此处,树木不算十分高大,还能根据太阳大致辨别方向,可是抬眼瞭望下河对岸的密林,粗略估计里面的树木应该十分茂密,钻进去不敢保证一定能见到太阳。 “哥,咱们现在咋办?”陆光离问我。 “让我想想!” 我皱着眉头,在心中权衡利弊。 “要不咱们原路返回?”我试着问道。 陆光离听完,没着急搭话,而是在细细思索,我知道他是在盘算着如何对付后面的追兵。 如果原路返回,我们十有八九会跟劫匪相遇,目前暂且知道的是有四名劫匪,我自己勉强可以对付其中之一,剩下的都要交给陆光离解决。 “哥,就没别的办法?”陆光离思索半晌,试着问我。 “暂时没有!”我实话实说。 从他的语气中,我听出了犹豫。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十足把握对付剩下的三名劫匪,但是此时确实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 “中!”陆光离点头同意。 我将手机装进衣兜,从行李中掏出两块巧克力,扔给陆光离一块道: “吃点,补充体力!” 临出发之前,我特意买了一包巧克力,据说这东西可以补充体力,因为我经常听见一句广告词:饿货,来条士力架吧! 一块巧克力很快下肚,就在我们两人准备起身返回的时候,身后的树林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唦唦” 我跟陆光离两人同时一惊。 我随即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扭头盯着身后的树林,只见远处一人多高的蒿草竟然在剧烈晃动,不断传来蒿草相互摩擦的唦唦声。 他奶奶的,老子吃块巧克力的功夫,真帮孙子居然追了上来! 我环顾四周,发现此处靠近河岸,周围的蒿草竟然十分稀松,根本无处躲藏,再估算一下距离,再有几十米他们就能发现我俩。 “哥,跟他们拼了吧!”陆光离又开始低声怂恿我。 “拼你大爷!” 我低声骂他一句,随即伸手向上指了指,压声说道: “上树!” 在我们前方不远,就有一颗大树,树干一人多粗,枝叶繁茂,估计可以隐藏我们两人的身形。 情况危急,实在想不出再好的办法,除了上树就只能跳河,与冰冷的河水相比较,我更喜欢爬树。 陆光离从小在农村长大,上树自然不成问题,七手八脚就窜上树枝。 我将行李伸手递给陆光离,然后撸起袖子也开始往树上爬。 爬树是我的看家本领,从会走路就开始练习,虽然长大之后身体略微发福,但是也不会太影响发挥。 果然,当我刚刚爬上树枝,远处的蒿草里便露出三个人影,透过茂密的树叶,我隐隐约约看到每人手中都举着一只手枪。 我在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没被陆光离怂恿,选择跟他们硬拼。 陆光离的身手确实不错,但是分跟谁比,跟子弹比速度,他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远处的三个劫匪此刻竟然采用三角战术,互相背靠背往河边一点点摸索。 真他娘的专业! 我再次确信,眼前这伙劫匪绝不简单,从他们镇定自若的神情,到此时采用的三角战术,所有迹象都说明他们肯定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冷血杀手。 而且他们都是来自台湾,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浓重的台湾腔。 “肥仔,你确定那两个大陆仔往这边来了麽?”一名劫匪问道。 “确定得啦!鹅亲耳听见这一边有动静的啦!” 那名叫做肥仔的劫匪用不耐烦的语气答道。 “老大,前面系条河唉!” 果然,走在最前面的劫匪发现前面已经无路可走,放下举在身前的手枪对身后的领头说道。 领头的劫匪快步走了过来,我的心瞬间揪在一起,趴在树上一动不敢动。 还好,他并没有抬头往树上看,而是直接走到河边。 “他们系不系游过去了?”肥仔道。 领头的劫匪在河边观察半晌,摇摇头说: “不会的啦!河边米有脚印啦!” 肥仔似乎不确信,也走过去看了看,发现确实如他所言,河边没有任何印记。 “难道他们会灰(飞)?”肥仔诧异道。 “干你娘啊!” 领队的劫匪回头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随即问道: “人会灰(飞)吗?” 其实,只要他们此时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老老实实趴在树上的我。 我明显高估了树叶的茂密程度,或者低估了自己目前的身形,因为上树之后我才发现,树叶根本盖不住我。 “都怪你啊!” 领头的劫匪查看四周无果之后,转头赏了肥仔一个脑瓜崩。 “这回系定了,回去老板会瞎(杀)了我们的!” 果然,他们并不是这次行动的首脑,在他们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老大,咱们回去就跟老板说,他们已经切(车)毁银(人)亡不就行了麽!”肥仔道。 你大爷! 此时趴在树上的我,听完肥仔的话之后,恨不得飞下去弹他一脑袋脑瓜崩。 居然敢打我车的主意? 车已经被你们追的滚落山崖,竟然还他娘的想要毁车? 我心中虽然十分心疼爱车,但还是忍住飞下去的冲动,因为他们手中的枪让我瞬间看破红尘,心中默念: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白目啊?切(车)里有银(人)吗?”领队没好气的骂道。 肥仔听完之后,顿时觉得有些泄气,手里拎着手枪,竟然一屁股坐在树下面。 此时的我趴在树上,连大气都不敢踹,我跟他之间的距离绝不超过五米,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满头黑发中夹杂的几根白头发。 其余两名劫匪见肥仔坐在树下,也慢慢走过来,三个人居然在树下开始商讨对策。 黄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慢慢渗出,顺着脸颊往下流,我将头小心翼翼的往回缩,尽量让汗珠掉落在衣袖上。 身后的陆光离也是紧张异常,眼睛死死盯着树下的三人,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幸好,领头的劫匪脑子比较灵光,没多久便想出对策,最终三人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口径一致,就说我们俩已经跳河游到对岸。 三人在确定口径之后,准备起身离开,我心中狂喜,恨不得他们赶紧消失,此时的手臂已经麻木,根本没有知觉。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绞痛,紧接着感受到一股喷薄欲出的气流,气流在肚子中上下乱串,我拼尽全力控制,屁股不自觉的夹紧,试图憋回来得不合时宜的臭屁。 第50章 臭屁惊魂 “噗......” 一阵屁声传来。 很显然,在与臭屁的较量中,我甘拜下风,无论夹得多紧,都抑制不住喷薄欲出的臭屁,狭小的空间只会让它更加响亮。 “你放屁了?” 领头的劫匪明显觉察到屁声,低头问地上的肥仔。 “不系我啦!” 肥仔一脸无辜,似乎放屁这事最容易引起怀疑的总是胖子,其实他们真的很冤枉。 “那系你喽?” 领头的劫匪问另一名劫匪。 “不系啦!”另一名劫匪立刻否认道。 “那系我喽?” 领头的劫匪见两人都不承认,露出一脸无奈,随口反问道。 却不曾想,此时肥仔与另一名劫匪竟然双双看向他,眼神中似乎已经认定他口中说的就是事实。 “真的不系我啦!” 领头劫匪被两名手下看得浑身不自在,感到十分冤枉。急忙解释道。 我趴在树上,看着树下的他们互相怀疑,心中紧张万分,只要他们稍稍抬头,便会见到臭屁的真凶。 我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陆光离,却发现此时的他竟然紧着鼻子,随即我便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气味。 俗话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这句话绝对是真材实料的伪科学。 因为我刚刚放出的屁不仅很响,而且很臭!臭到陆光离怀疑人生,声音可以销声匿迹,但是气味定有根源。 果然,随着一阵飒飒的微风,屁味开始随着气流转移,很快传到三名劫匪的鼻子中。 “你还说不系你啦!” 领头的劫匪捏着鼻子,赏了肥仔一个脑瓜崩。 “真的不系我啦!” 肥仔很委屈,明明不是自己放的屁,却被冤枉,这种感觉真的很尴尬。 “明显系从那边吹过来的啦!”肥仔伸手指着身后说道。 肥仔的话音刚落,我身后的陆光离便一跃而下,因为肥仔所指的方向刚好能够发现他,迫于无奈,只能先发制人。 在他落地的一刹那,我也从树上扑下,手中的行李准确无误的扣在肥仔的脑袋上,险些将他砸晕。 树下的三名劫匪刚刚还在“放屁”的问题上争论不休,丝毫没有察觉到树上有人,因此被从天而降的我们吓了一跳,我们显然占得先机。 陆光离从树上跃下,直奔领头的劫匪,抬起一脚直接将他手中的枪踢飞,随后照着肚子就是一拳。 我落地之后,直接扑倒另一名劫匪,由于事出突然,他没有丝毫准备,手中的枪被震落在地。 “砰” 一声枪响。 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吓得我一闭眼。 我就地一滚,随即抬眼观瞧,只见肥仔站在后面,手中拿着黑黝黝的手枪。 不过,他显然还有些迷糊,看来被我从树上抛下的行李砸的不轻,要么刚才一枪也不会打偏。 从树上偷袭,我们确实占得先机,但是从肥仔清醒之后的那刻起,胜利的天平便开始倾斜,我们的好运气似乎已经用完了。 此时的我躺在地上,肥仔就站在我面前三米的地方,手中举着枪,黑黝黝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手指扣在扳机上, 他脸上龇牙咧嘴,额头渗出丝丝血迹,看表情肯定是对我怀恨在心。 “干你娘!”他大骂一声。 经验告诉我,他此时崩溃的情绪会促使他扣动扳机。 我将眼睛一闭,知道此时无论如何都悔之晚矣,等待我的似乎只有冰冷的子弹。 突然,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间,陆光离从肥仔身后,拽住他的裤腰带,用力拉扯,同时伸出左脚轻轻一绊。 “砰” 肥仔在倒地的瞬间开出一枪,子弹擦着我的鼻尖飞过,顿时觉得鼻尖一凉,我伸手一摸,竟然一手血迹。 好险! 陆光离若是再晚来0.1秒,我的脑袋就得被子弹打开花。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拼命的往河边狂奔,同时冲着骑在肥仔身上的陆光离喊道: “别他妈打了,跳河啊!” 陆光离抬起一脚踢在肥仔的颈部,肥仔瞬间晕死过去,然后随手抓起旁边的行李,跟着我往河边狂奔。 “砰砰砰” 身后响起一阵乱枪,我跟陆光离两个人抱头鼠窜,在距离河边还有一米的时候,我扯开嗓子大喊道: “跳!” 话音刚落,我跟陆光离两人双脚离地,高高跃起,跳进冰凉的河水之中。 “噗通” 落水的瞬间,我只觉得脑袋一疼,随即一阵剧烈的眩晕,若不是被子弹堪堪擦破的鼻尖,在河水中疼痛难忍,我定然会晕死过去。 我在水下睁开眼睛,只见身后一块巨大的鹅卵石静静的躺在水底。 去他大爷的,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同样的奔跑,同样的起跳,同样的落水,陆光离毫发无伤,而我却用脑袋撞上了鹅卵石。 “砰砰砰” 岸边传来一阵乱枪。 我跟陆光离将身体潜入水底,避免被乱枪误伤,然后使尽全身力气往对岸游去。 喝水冰凉刺骨,且异常湍急,好几次险些被河中的暗流卷走,身上的冲锋衣此时已经被完全浸湿,在水中显得厚重无比,无形中增加许多阻力。 大概游出十几米,胸中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强烈的窒息感迫使我向水面上升,最终将头探出水面,狠狠的大吸几口空气。 “砰砰砰” 又是一阵乱枪,我四周的水面顿时泛起阵阵涟漪,子弹擦着我的身体飞过,落入水中。 他奶奶的,真他娘的阴损! 我赶紧将身体再次潜入水底,拼命的往对岸游去。 河面其实并不宽,大概几百米的距离,但是河水却异常的深,而且在水底隐藏着无数暗流。 陆光离游在我前面,手中拽着沉重的行李,动作却异常敏捷,显然要比我快上许多。 我咬着牙拼命的蹬水,差点使出吃奶的力气,就在即将追上陆光离的时候,突然从右侧涌来一股暗流。 暗流将我的身体直接卷飞,我胸中的空气早已经所剩无几,出于呼吸的本能,我张开嘴试图吸口空气,却不曾想一口河水直接灌入鼻腔。 呛水之后的我,明显有些发蒙,嘴巴在无助的开合,却呼吸不到丝毫空气,双手在水中胡乱挣扎,身体随着暗流快速下沉。 身体越是下沉,心中便越是慌乱,强烈的窒息感瞬间传遍全身,很快四肢开始麻木失去知觉,紧接着大脑因为缺氧而慢慢发胀,脑海中渐渐变成空白,意识随着身体的下沉而缓缓消失。 就在我即将沉入水底的刹那,一只手突然从上而下抓住我身上的冲锋衣,然后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道,带着我快速上浮。 我仅存的意识开始复苏,眼睛半闭半睁间似乎看到了来自水面的光亮,求生的欲望再次被激发,随即开始有意识的蹬水。 亮光越来越近,而我仅剩的些许意识,却在上浮的过程中慢慢耗光,就在我即将因窒息而昏死过去的刹那,头猛然探出水面。 “噗” 我先是吐出一口河水,随后便是一阵干咳。 “砰砰砰” 身后再次传来一阵乱枪。 我日你祖宗! 我扯着脖子骂道。 随后急忙深吸一口氧气,再次潜入漫无边际的水底。 在此之前,我从没觉得氧气有多么重要,似乎它只是上天应该无偿给予的一种基本物质,但此时,我终于明白氧气的重要性,它并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人类的贪婪。 刚才惊险的一幕让我此刻无比清醒,求生的欲望促使身体激发本能,双脚拼命的蹬水,双手顺着水流开始有节奏的划动。 也不知往前游出多远,只是觉得河水开始慢慢变浅,逐渐露出河底的鹅卵石,继续往前游出十多米,双脚逐渐开始着地。 我的头慢慢探出水面,一直游在我前面的陆光离已经拖着行李上岸,看样子也累得够呛,踉跄着走了几步,四仰八叉的躺在岸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上岸之后,我也一屁股坐在岸边,开始拼命的吸允这氧气,一种酣畅感瞬间传遍全身。 “砰” 一声枪响划过天际。 你大爷,还他娘的追? 我跟陆光离对视一眼,赶紧咬着牙强撑着站起来,躲到旁边的一块巨大石头后面。 “砰砰” 随即又传来两声枪响。 我心中无比愤怒,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们两人就被狗撵兔子似的满山乱窜,如今已经拼着命游到对岸,竟然还开枪吓唬我们。 长时间的压抑让我再难控制,我将脑袋躲在岩石后面,扯着脖子拼命的骂道: “去你大爷的台湾佬,有能耐你他娘的过来啊!” 过了半晌,居然没有任何动静,我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往河对岸看去。 原本站在河对岸的三个劫匪居然不见了,此时的河面隐隐约约出现三个黑点,往这边快速游动。 随即我猛然反应过来: “卧槽!这仨货竟然真他娘的游过来了!” 第51章 狗撵兔子 我用实际行动,再次验证了“祸从口出”这条至理名言,三名台湾劫匪原本可以打道回府,却在我的“欠嘴”之下,怒跳湍河,准备上演千里追杀。 此时的我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身旁的陆光离也在死死的盯着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早已被他千刀万剐。 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此时心里一定在暗骂:恁个龟孙儿...... 虽然我自知理亏,但是为了维护“大哥”地位,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转头与他对视,然后极不耐烦的说道: “愁啥啊?跑吧!” 陆光离赏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拽起身旁的行李,与我一起钻进身后的深山密林。 身后的这座山俨然比河对岸的山包高大不少,身边的树木也变得越发密集,一人粗的大树随处可见,巨大的树冠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遮天蔽日。 原本四周的蒿草也变成了不知名的植物,其中布满荆棘,我跟陆光离在其中穿行,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是被荆棘划破,渗出丝丝血迹。 “哥,俺们往哪走啊?”陆光离边走边问。 “不知道,上了山再说!” 此时天色已经越发昏暗,阳光被巨大的树冠遮挡得严严实实,温度照比外面阴冷不少。 我跟陆光离身上都穿着湿透的冲锋衣,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开始飒飒作响,我也随着冷风打一寒颤,此时我的从头顶一直冷到裤裆,裤衩还在时不时的往下滴水。 “把外衣脱了吧!”我对陆光离说道。 身上的冲锋衣早已失去御寒的功能,穿在身上只会让温度消失的更快。 我从行李中抽出几块巧克力,分给陆光离,一边走一边补充体能。 脚下的树叶很厚,踩上去就像是海绵似的,步步深陷,看来这应该是座荒山,人迹罕至,所以这里的植物才能如此茂盛,任其生长。 “哥,天快黑了!”陆光离回头提醒道。 我抬头望了望,透过树冠之间的缝隙,发现外面的阳光越发暗淡,随即掏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已经进水失灵。 “你手机呢?”我问陆光离。 “这呢!” “还好用不?” 陆光离低头摆弄几下,随手递给我。 “还好用?” 我有些狐疑的接过手机,发现屏幕依旧亮着,摆弄几下,除了没有信号,其他依旧好用。 真是他娘的战斗机! “光离,你这手机啥牌子?” “咋了?哥” “没事,回头我也弄一台!” ......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五点,树林里面的光线越来越暗,不得不从行李中翻出手电。 “咱俩找个地方休息下吧!” 我打开手电,照着前面的路,随口跟陆光离说道: “天越来越黑了,走夜路太危险了!” 陆光离听完之后,略显迟疑,随即问我: “哥,那后面的龟孙儿咋办?” “没事,实在不行......咱俩接着上树!” 我实在没有再好的办法摆脱后面的追兵,迫于无奈只能故技重施,继续爬树。 我跟陆光离在四周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两颗极为粗壮的大树,树干上的枝叶茂盛无比,完完全全可以遮盖我们两人的身形,相信就算是三个劫匪站在树下,也未必发现得了我们,当然前提是我不能打呼噜。 我先爬上其中一颗大树,陆光离在下面将行李递给我之后,也七手八脚的爬上另一颗大树。 两颗大树之间距离不算远,大概五六米的样子,中间有些树干交织在一起,这样也方便我们共同应对突发状况。 我将湿漉漉的冲锋衣胡乱的盖在身上,依靠着身后巨大的树干闭上了眼睛,整整折腾一天让我筋疲力尽,没一会便昏沉沉的睡去。 “咕噜......” 肚子传来一阵不悦的叫声,饥饿将我从梦中吵醒,勉强睁开朦胧睡眼,发现已经夜深。 “嘎...嘎...嘎” 远处的树林时不时传来一阵乌鸦啼叫,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凭添几分恐怖,身上的冲锋衣已经半干,摸上去还有些许发潮。 我打开手电往旁边望了望,陆光离正在另一棵树上呼呼大睡,很是香甜。 稍微活动一下筋骨,陡然觉得身上一阵酸痛,也许是太久不曾运动的缘故。 闭眼回想,昨天的经历好似做梦一般,从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就被人狗撵兔子似的追着满山乱跑,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咕噜......” 饥饿并没有因我苏醒而褪去,相反来的更加强烈,胃部时不时传来一阵绞痛,在胃酸的作用下翻滚不停。 他奶奶的,我暗骂一句。 如今身在密林,满地尽是落叶,再加上后面还有三名劫匪紧紧相随,实在不敢明火造饭。 突然,我想起临来之前在驴肉店买的酱驴蹄,当时买了两只,路上解决一只,另一只就在行李中。 我赶忙起身,用嘴叼住手电在行李中一顿摸索,很快我就找到了那只酱驴蹄。 真他娘的香,我不由得感慨道。 酱驴蹄的香味从包裹的朔料袋中飘散开来,钻进鼻孔,刺激我的味蕾不断分泌口水,从未有过的食欲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驴蹄虽然冰冷,却肉质松软,看来那家驴肉店的手艺着实不错,回去之后一定多多品尝,当然,前提是我能回得去。 狼吞虎咽的吃着酱驴蹄,脑海中在不停的盘算,昨天的经历太过离奇,让我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太爷爷留下的一张手帕,引来四名台湾专业杀手的追杀,而且不惜动用真枪实弹,大有杀人灭口的架势。 手帕中藏着一张地图,而地图的位置他们是知道的,除此之外,只剩下一首毫不起眼的打油诗。 难道打油诗中另有玄机? 虽然我自己也不太相信,但是似乎只有这一种合理解释,除非劫匪想要用手帕开屁股。 我从怀中掏出手帕,借着手电光细细打量,上面的一对红眼鸳鸯依旧徜徉,密密麻麻的针脚让它们活灵活现。 因为手边没有水,所以手帕中隐藏的内容无法显现,原本带在身上的地图复印件也被河水泡烂,我只能闭着眼拼命回忆手帕中的那首打油诗。 “左三右四五,名牛蹲似虎,首尾龙凤处,回头...辨公母?”我不自觉的念出声来。 目前基本可以确定,那伯伯的猜想完全正确,这首诗中确实暗藏典故。 “名牛蹲似虎”确实是暗指伏牛山,正是根据这条指引,我才能在众多余脉中找到吴裕岭。 按照脑海中残存的记忆,我们此时是在向北走,翻过眼前这座山,应该就是吴裕岭。 但是其他三句分别是什么意思? “左三右四五”里面除去方位就是数字,这似乎是在暗指坐标。 “首尾龙凤处,回头辨公母” 这两句似乎是在暗指寻宝的方位与方法,但是何为龙?何为凤?又要辨别谁的公母? 在此之前,我特意在地图中搜寻过周边地理信息,特别留意过其中带有“龙”“凤”字样的村落或是山峰,试着在其中找到答案。 但是收获却寥寥无几,带有“龙”字样的村落倒是有几处,却都距离甚远,根本就无法作为参照物。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自言自语道。 月光照进树林,投下点点白光,阵阵微风将树叶吹得飒飒作响,漆黑的夜色不时伴随夜鸟归巢,此情此景确实很适合思考,当然,除了耳边不合时宜的呼噜声。 “呼......ZZZzzz......” 陆光离的睡眠质量是超一流的,绝对可以把周公逼到下岗再就业。 断断续续的鼾声打断我的思绪。 我将手帕小心翼翼的揣进衣兜,然后把手上的半只酱驴蹄用朔料袋重新包好,放在身边留给陆光离,随手拽了拽身上的冲锋衣,依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胡乱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半睡半醒之间,耳边突然传来细微的“噼啪”声,我猛然惊醒,吓得浑身一机灵。 这声音明显就是踩断树枝发出的响动,难道是三名劫匪追过来了? 我不敢轻举妄动,透过身旁繁盛的树叶,偷偷向下观瞧,一看之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漆黑不见五指的树下,赫然有三双闪烁着冷光的眼睛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我,眼眸中迸发的贪婪让我不寒而栗。 第52章 野狼上树 屋漏偏逢连夜雨,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句话堪称至理名言,其中蕴含的哲理简单却精髓,用在形容此时的我恰当无比。 “光离...光离...别睡啦!” 我压低声音呼唤道。 此时树下三只野狼冷冷的注视着我,眼神中不仅有贪婪,似乎还有一丝嘲讽,像是在挑衅:小样的,没辙了吧? 面对畜生们的冷嘲热讽,我必须要还击。 整整一天的疲于奔命,让我的颜面荡然无存,此时若是再被畜生笑话,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我沉吟半晌,肚子里实在词穷,最后只好对着树下的三头畜生,默默地伸出中指,以作无声的鄙视,我坚信,此处无声胜有声。 “哥,咋了?”陆光离幽幽转醒。 “狼!” 我伸手指了指树下,说道: “树下面呢!” 陆光离低头扫一眼,似乎并不觉得惊讶,随口说道: “哥,没事,狼不会爬树!” “你确定?”我有些迟疑。 陆光离认真的点点头,对我说: “放心吧,俺们村后面就有狼,这帮龟孙儿根本不会爬树,天亮自己就走了。” 见陆光离说的如此肯定,我慢慢放下心来,此时的心中竟然逐渐升出一丝愉悦,或许是调戏的快感。 整整被人蹂躏了一天,内心的情绪在失控边缘,劫匪手中有枪,我只能忍气吞声,如今遇上不会爬树的野狼,我怎么会不刷刷存在感? 我缓缓起身,将脚垂在树上,笑吟吟的盯着树下的野狼。 “你大爷的,上来啊!” 狼群看着树上的我,开始在下面来回踱步,闪着寒光的眼睛不时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在心中暗骂:小二逼! 我感觉自己完全读懂了它们的眼神,越是愤怒,心中越是愉悦,调戏畜生也可以舒展此刻郁闷的心情。 陆光离显然没有我这般闲情雅致,见三头野狼在树下徘徊,索然无味,拉扯盖在身上的冲锋衣,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呜......” 其中一头野狼发出一声低嚎,声音传进耳朵里,让我不寒而栗。 什么情况? 我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低头看看,只见三头野狼仍在树下踱步,从他们越来越快的步伐中,我看出了焦急与无奈。 “呸” 我朝着它们狠狠啐了一口,问道: “吓唬我?” 狼群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反应,依旧在树下徘徊不定,我坐在树枝上,双腿自然垂下,优哉游哉的悠荡起来,心中的郁闷情绪似乎在野狼身上,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宣泄。 心情放松,思维便开始活跃,我在绞尽脑汁的思索,该如何将它们奚落得更惨一些。 突然,我想起那伯伯在罗布泊中的遭遇,他们当年也遭遇过狼群,其中特别提到过向导巴萨利用呼哨与狼**流的事情,这大大激发了我的想象力。 “孩儿们,爷爷给你哼个曲怎么样?”我笑吟吟的冲着树下的野狼叫嚣道。 “呜......” 又是一阵低嚎,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加骇人,不过我权且当做是它们发出的回应。 “孩儿们,爷爷先给你们哼个《葫芦娃》听听!”我继续叫嚣道。 随即,我开始自顾自的吹起口哨,其中韵律高低起伏,抑扬顿挫,一首儿时经典曲目《葫芦娃》献给了树下一脸懵逼的三头野狼。 “哥,你咋不睡觉呢?” 陆光离被我吵醒,略带不悦的问道。 “你懂啥?闲着也是闲着,你睡你的!” “哎......” 陆光离长叹一声,索性直接坐起,估计梦中的周公听见小曲之后,早已不见踪影。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身旁的树叶上泛起一层朝露,身下的树枝也湿漉漉的,很显然,天快亮了。 按照陆光离的说法,天亮之后,狼野狼就会离去。 我低头看看依旧在树下徘徊不肯离去的野狼,心中貌似还有些不舍,因为天亮之后,意味着我俩又将陷入被劫匪蹂躏的尴尬境地。 “孩儿们,爷爷再送给你们一首经典曲目《送别》,没啥事就回去吧,爷爷自己玩就行!” 陆光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鄙视。 我根本无视他的异样神情,坐在树上,悠荡着双腿,清清嗓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就在我轻松自在的哼唱着《送别》的时候,树下的野狼突然开始异动。 它们先是往后退出几步,然后将身子弓起,冷冷的看着正在树上哼歌的我。 “光离,你确定它们不会爬树?” 它们的反常举动立刻引起我的警觉,经验告诉我,它们此刻的姿势似乎是要发动攻击。 “应该不会!” “啥叫应该?” 我有些蒙圈,此前明明是他无比笃定的告诉我,野狼不会爬树的事实,所以我才放心大胆的调戏野狼,如今为何在前面加上了“应该”两个字? “哥,你听过一句话吗?” “啥话?” “狗急跳墙” “额......” 我看着树下随时准备进攻的狼群,心中有些发慌,小心翼翼的将双腿搭在树上,不敢在随意悠荡。 “狼大爷们,别吓唬人行吗?” 我双手抱紧身后的树干,微微探出头去乞求道。 “呜......” 野狼再次传来一声低嚎,声音传进耳朵,心中不再是喜悦,而是彻彻底底的慌乱。 三头野狼死死的盯着树上的我,眼神中明显多出一丝恨意。 突然,它们后腿开始弯曲,随后猛然发力,前爪高高抬起,身体向树上陡然跃起。 紧接着,在前爪接触树干的刹那,上面的指甲迅速收缩,狠狠抓进树皮,后腿的爪子死死蹬在树上,身体赫然停留在半空。 “你大爷,不是不会爬树吗?” 此时的我险些哭爹喊娘,心中悔恨万分,身后的三名劫匪已经让我们疲于应付,此时俨然又多出三头野狼。 “陆光离,你大爷!”我扯着脖子骂道。 “哥,咋还赖俺呢?” 陆光离显然不想背锅,一脸的不高兴。 “你不是说它们不会爬树吗?” 我看着慢慢向上攀爬的野狼,话语中甚至带着些许哭腔。 “哥,明明是你先招惹的它们好不好?” 陆光离一脸白痴的看着我。 “别废话!现在咋整?” 眼看着野狼离我越来越近,我心中着急万分,开始询问对策。 “要不...咱们拼了吧!”陆光离开始怂恿我。 “拼你大爷,赶紧想别的招!”我随口骂道。 陆光离的脑子里永远琢磨怎么鱼死网破,我对这种做法非常不屑,宁可苟活,绝不拼命。 “哥,要不给它们点吃的?”陆光离试探着说。 “巧克力行不?” “额...试试吧!” 我胡乱擦去额头上冒出的虚汗,从行李里面抽出两根巧克力,顺手撇到树下。 果然,他们见到我的举动先是一愣,随后狐疑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巧克力,有些迟疑。 啥意思? 对于它们的反应,我有些不解。 “哥,包装皮撕掉了吗?”陆光离提醒道。 卧槽! 慌乱之间居然把这事忘了,怪不得它们根本不鸟地上的巧克力,人家压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赶忙再次翻找行李,却发现刚才抛下去的竟然是仅剩的两根巧克力。 真他娘的倒霉,我心中暗骂。 树上的野狼一点点靠近我,我被逼无奈,只好往陆光离栖身的大树上一点点靠拢。 幸好之前为了防范劫匪,便于照应,特意找了这两棵相距不远的大树,两棵树的树干交织在一起,无意中形成一条绝佳的逃生路线。 当我小心翼翼挪动到陆光离身边的时候,其中一头野狼已经窜上树梢,此时正龇牙咧嘴的向我俩逼近。 “哥,咋弄?” 站在我身后的陆光离有些拿不定主意,开口询问我。 “见机行事!”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野狼,随口回道。 其实这句话说跟不说没有太大区别,因为主动权压根不在我手里,具体怎么办得看面前狼大爷的心情。 很显然,狼大爷的心情不是很好。 “呜......” 面前的野狼先是扬起脖子发出一声嚎叫,随即后腿发力,一道黑影瞬间向我扑来。 “去你大爷的!” 慌乱之中,我下意识的踹出一脚,扑来的野狼被我瞬间踢飞,或许是用力过猛,身体竟然失去重心,仿佛一脚踩空,踉跄几下,险些跌下树枝。 好在身后的陆光离眼疾手快,拽住我的肩膀往回轻轻一拉,我才堪堪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其余两头野狼也相继窜上树枝,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俩,慢慢逼近。 “嘎吱...嘎吱...嘎吱” 随着两头野狼的逐步紧逼,所有的重量都被压在我们脚下的这根树干上,树干被压得嘎吱作响,感觉随时有可能崩裂。 陆光离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用余光搜索四周,发现在不远处有一根树干,随即双脚点地,凭空跃起,伸手抓向那根树干。 就在这时,两头野狼突然开始进攻。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猛然向我扑来,根本不给我任何反应的余地。 野狼的攻势来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没有丝毫准备,脚下开始慌乱,下意识倒退试图躲开野狼的攻击。 没退几步,突然觉得脚下一空,随即身体失去重心,紧接着瞬间的失重感传来,大脑快速充血。 “咚” 随着一声闷响,我跌落在厚厚的落叶之上。 刹那间,头部传来阵阵眩晕感,腰间的疼痛刺激着痛感神经,全身就像散架般酥麻。 “哈赤...哈赤...” 一阵热浪迎面袭来,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阵阵腥臭钻入鼻腔,顷刻间,一阵强烈的呕吐感陡然而生。 我勉强忍着腰间的剧痛,睁开眼睛,只见最先被我打落在地的野狼,此时正张着血盆大口,猛扑过来。 第53章 狼身胎记 恐惧是瞬间,亦是永恒。 在狼嘴下暂且苟活的我猛然顿悟,一种彻头彻尾的绝望顷刻间传遍全身细胞,深深的无力感从内而外,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庞杂的记忆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心中充斥着说不出的味道,恐惧、迷茫、遗憾、留恋...... 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刹那间涌上心头,腥臭伴随着热浪钻入鼻腔,身上的疼痛感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陡然而生的紧张感与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时间在此刻仿佛变得漫长,我甚至能看见刚刚抓住树干,却因为惯性而左右摇摆的陆光离,他正惊恐万分的看着狼嘴之下暂且苟活的我,恍惚间,眼睛里竟然闪着泪花。 似乎这就是事情本该有的模样,不是结局,却不得不结局。 我将眼睛紧紧闭合,等待命运的宣判,身体瞬间变得无比轻松,一种从内而外的愉悦感充斥全身,那是轻飘飘的感觉,仿佛灵魂失去肉体,再也没有多余的重量。 或许这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突然,一道人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的心随之一疼,瞬间紧紧揪在一起。 已经出窍的灵魂随着心中的疼痛缓缓坠落,早已从身体中逐渐流失的养分顷刻间回归,麻木的身躯渐渐苏醒,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传遍全身。 那是一张照片,永远镌刻在冰冷墓碑上的遗照,里面永存的是妈妈的笑。 笑容灿烂如花,其中透着些许忧伤,些许迷茫,些许期望,或许她濒死前也曾有过绝望,但从没放弃过希望,因为我便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格桑花。 她已经远走,花不能枯萎,活下去,便是对母亲最好的告慰。 在此刻,活着,俨然成为我唯一的信仰,它激荡起心灵的颤抖,引来强烈的求生欲望,激发起身体最后的潜能。 我猛然睁开双眼,血盆大口已经近在咫尺,潜能迫使我拼力反抗,一直抓在手中的冲锋衣下意识罩住狼头,身体随即反扑向尚在半空中的狼身,并奋力压倒。 野狼在被我罩住头的刹那,身体开始剧烈的扭动,试图挣扎出突如其来的黑暗。 形势陡然反转,刚刚还坐在地上等待死亡的我,此刻已经占据主动,死死压住身下的野狼,不敢有丝毫怠慢。 但潜能,终究是刹那的烟火。 野狼在地上奋力挣扎,它似乎也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正在慢慢围拢,生存的法则迫使它绝处逢生。 随着一声低嚎,它拼劲全身力气,将压在身上的手臂微微抬起,被罩在冲锋衣下的狼头胡乱撕咬,巨大的蛮力让略占上峰的我瞬间败北。 刹那间,身下传来千钧力道,原本压在狼身之上的我,顷刻间被反扑在地,狼头从冲锋衣下猛然抽出,张开骇人的獠牙。 此时的我,想要挣扎,却再没有丁点力气,野狼的前爪已经搭在我的胸前,冰冷的狼眼透出寒光,直摄心魂,狼嘴在“哈赤哈赤”喘着粗气,令人作呕的腥臭再次随着热浪迎面扑来。 而躺在地上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等待着,彷徨着。 求生欲望激发出的潜能已经在前一刻用尽,此时的身体仿佛已经是强弩之末,全身的肌肉开始慢慢松弛,紧张感渐渐被空灵取代,内心的欲望逐渐瓦解。 终于,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厚厚的落叶上,等待刺破肌肤,咬断脖颈的獠牙。 过了半晌,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的我,竟然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楚,料想之中的獠牙并没有穿透我的喉咙,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萦绕耳边。 我试着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我仍旧躺在厚厚的落叶之上,野狼距离我仅有一指的距离,只要稍稍图谋,我定然会脖颈崩裂。 但它显然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相反,却温顺如狗,眼神中原本骇人的寒光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讨好撒娇的意味。 也就是说,前一刻还凶猛无比的野狼,此时俨然变成一只逗逼哈士奇。 什么情况? 我有些错愕。 “噗通” 耳边传来落地的声响,陆光离堪堪摆脱树上的两头野狼,从上跳下,来到我的身边,抬脚便要揣向我身前的“哈士奇”。 “等等” 我急忙拦住他。 “咋了?哥” 陆光离狐疑。 我眼睛盯着眼前的野狼,一点点挪动自己的身体,生怕它突然发动袭击。 陆光离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将我慢慢馋起。 “光离,你看这是什么情况?”我奇怪的问道。 “被你打傻了?”陆光离怀疑道。 野狼见我起身,也不理我,硕大的狼头一个劲的往地上的冲锋衣上蹭,仿佛是一只哈士奇在讨好主人。 我跟陆光离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其他两只野狼也从树上相继落下,凑到冲锋上旁边,将狼头低下,轻轻摩擦,刚才的凶狠在此时荡然无存,眼神中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哥,你衣服上有啥啊?” 陆光离很显然也发现了蹊跷。 “啥也没有!” 我立刻出言否定,衣服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太爷爷留下的手帕,被我随手揣进衣兜。 难道是手帕? 我心中暗自猜测。 我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伸出头朝着地上的冲锋衣望去,果然,在刚才野狼的一番撕咬之下,冲锋衣的衣兜竟然被它咬烂,揣在里面的手帕此时正暴露在外。 三只硕大的狼头同时在手帕上摩擦,眼神中尽是温顺讨好,如今它们跟狗的区别,只差在摇尾巴上。 看来,确实是手帕中暗藏玄机。 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动了它们,只能在一旁傻傻的站着,看着它们对着手帕肆意讨好。 “哥,天亮了!”陆光离提醒道。 我抬头望了望,透过茂密的树枝,隐隐看见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透过缝隙射向丛林,在地上映出点点白光。 我心中清楚陆光离的意思,他担心天亮之后,身后的三名劫匪再次追来,劫匪肯定要比眼前的野狼凶狠百倍。 但此时三头野狼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手帕就在它们的狼头下,诚心坦言,此时的我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哥,要不手帕不要了?”陆光离试探道。 事实证明,在关键时刻,陆光离永远出的都是馊主意。 手帕是太爷爷留下的唯一线索,里面还不知道暗藏多少玄机。 身后穷追不舍的劫匪,眼前温顺如狗的野狼,都是因手帕而起,直觉告诉我,如果放弃手帕,恐怕我们走出密林的可能性会更加渺茫。 “闭嘴!净他娘的想些馊主意!”我随口呵斥道。 陆光离听完,讪讪一笑,不再搭话。 我屏住呼吸,慢慢蹲下,缓缓伸出双手拄在地上,将身子往前微微试探。 野狼仍旧在原地不停摩擦,根本没有发现我的意图。 我咽了口吐沫,额头慢慢冒出一层冷汗,拄在地上的手逐渐往前挪动,一点点靠拢地上的冲锋衣。 “噼啪” 身下传来一声异响,一根枯黄的树枝被我压断,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清晰。 果然,三头野狼也被声响惊动,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的后背瞬间惊起一层白毛汗,此时的姿势就像是在做俯卧撑,如果它们突然袭击,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我立刻屏住呼吸,身体随着紧张绷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皮随着心中的忐忑不自觉的开始乱跳。 过了半晌,面前的野狼并没有丝毫异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眼神中似乎也不再有之前的凶狠。 我稳了稳心神,继续往前试着摸索。 就在这时,前方的野狼突然开始后退,我猛然一惊,身体条件反射般站起,下意识伸出双手准备迎敌。 却不曾想,三头野狼后退几步之后,竟然后腿弯曲,齐刷刷坐在了距离我们几米远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我,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凶残暴虐。 我心中虽然狐疑,却安心不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三头野狼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我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拽起冲锋衣,将手帕拿在手中,提鼻子闻闻,并没有任何气味,实在想不通野狼为何对手帕情有独钟。 “哥,它们身上有字!”陆光离在我身后惊叫道。 “字?” 我顺着陆光离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此时正齐刷刷蹲在地上的野狼露出雪白的肚皮,透过精短的白毛隐隐约约看见下面确实印着东西。 我稍微凑近一些,定睛观瞧,发现印在野狼肚皮上的其实并非字迹,而是一枚硬币大小的红色胎记。 第54章 梅花印记 说是胎记,其实并不准确。 无论是动物还是人,胎记的形CD与基因或是色素沉积有关,世界上并没有两块一模一样的胎记,而眼前的三头野狼,居然在相同的位置上印着三块一般无二的胎记。 如此说来,似乎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并非胎记,而是人为的印记。 想到这,我恍然大悟,之所以刚才能在狼嘴下苟且偷生,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眼前的三头野狼受过特殊训练。 难道是劫匪? 我不由得猜想。 应该不会! 如果是劫匪训练的野狼,那此时的我焉有命在? 这三头畜生早就该将我的喉咙咬断,叼着手帕去主人那里邀功领赏,而不是一个劲的用狼头摩擦手帕,仿佛找到了主人一般。 难道是手帕? 或许是的! 通过刚才一系列的异常反应,似乎这块手帕才是让我苟且生还的理由,三头畜生对它明显情有独钟。 以此推测,这块手帕很可能与训练它们的人之间有着密切联系,或许这就是那人的随身之物。 可会是谁呢? 我在心中暗自揣度。 手帕是太爷爷留下的,最有可能的便是他,但是狼的寿命似乎只有15年左右,如果是太爷爷训练的野狼,就算给它吃八卦炉里的灵丹妙药,它也绝活不到今天。 “哥,你在那弄啥呢?” 陆光离见我愣神,忍不住问我。 “啊?没事” 我随口回一句,然后慢慢靠近蹲在前面的野狼,我想看清它们身上留下的诡异印记,试图从里面找到答案。 “哥,你干嘛?” 陆光离见我小心翼翼靠近野狼,有些担忧和不解。 我并没有搭话,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野狼,防止它们有异常举动。 还好,它们很乖,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亲切。 它们越是如此,我心中的疑惑越深,一块小小的手帕居然能让它们放弃骨子里的野性,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我渐渐靠近它们,距离它们只有半步之遥,它们没有丝毫异动,静静的蹲着,如果现在我指着它们说,这自己养的哈士奇,估计没有人会怀疑,因为它们在手帕的面前,确实失去了狼的本色。 站在它们身边,我有些愣神,心中犹豫是否该表示下友好,几经犹豫,我伸出右手,摸了摸身旁野狼的狼头。 “呜......” 它发出一声低嚎,不过声音中似乎听不出之前的凶狠,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似有似无的亲昵。 它用硕大的狼头在我腿部蹭了蹭,或许是在做友好的回应,我的胆子慢慢大起来,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凑近打量它胸前的印记。 那是一枚红色印记,比硬币大不了多少,印记的边缘并不规则,夹杂着散落的红色斑点,斑点极其细小,并不影响整体视觉。 往印记的表面看去,是皮肤的纹理,所以并不是用画笔或者其他工具画上去的,而是从皮肤里面自然长出来的,类似于人类的纹身。 印记上的图形还算规则,虽然边缘参差不齐,但是勉强可以认出是由三块椭圆形标记相聚而成,整体看上去类似于梅花。 “梅花?”我自言自语道。 “哥,你弄啥呢?赶紧回来啊!” 陆光离见我蹲在野狼的身边,有些着急。 “光离,你也过来瞅瞅!” 我回头招呼道。 “俺不去” “咋了?” “哥,那是野狼,不是俺们村摇尾巴狗,你赶紧回来吧!”陆光离显然对我的做法十分不解,满脸写着“二逼”两个字。 “没事,你赶紧瞅瞅!”我有些不耐烦。 陆光离见我这么说,才极不情愿的往前挪步,眼睛紧紧盯着三头野狼的一举一动,俨然心中戒备十足。 走出几步,见三头野狼仍然老老实实蹲在原地,他的胆子似乎也大起来,快步走到我身前。 “你看!” 我将野狼身上的梅花印指给陆光离。 “这是啥玩意?”他问我。 “不知道,它们身上都有,一模一样。”我答。 陆光离略显惊讶的看我一眼,然后扭头仔细观察它们身上的印记,呆呆的看了半晌,诧异的问我: “人为的?” “不像!” 印记四周散落的红色斑点,说明它并非人为刺青,明显是皮肤组织下的色素沉积造成的。 “自己长得?” 陆光离有些难以置信。 “也不像!” 我再次否定,以我现有的知识储备,显然不能合理解释这些印记的来历。 “光离,你说狼有没有可能被驯化?” “能!” 陆光离十分确定的回答我,然后解释道: “俺们村之前有个打猎的,从山里捡回个狼崽子,养大之后跟狗差不多,还能看家护院嘞!” “真的?”我有些怀疑,狼虽然是狗的祖先,但是毕竟身上野性十足。 “真的!” 陆光离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那狼凶的狠嘞,见谁咬谁。” 陆光离的说法似乎验证了我之前的猜测,眼前的三头野狼确实是被人驯化,并且被不知名的手段在身上做了标记,至于目的,我还暂且猜不透。 “扑啦啦” 身后突然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 我跟陆光离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竟然惊起一群飞鸟,此时正四散奔逃。 “砰” 紧接着一声枪响划过天际,随即传来一段若有若无的谈话声。 “老大,怎么样?鹅的枪法还不错啦?” “白目啦!赶紧找到那两个大陆仔啊!” “没关系的啦!老板已经派银封锁河岸啦,挤要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 我跟陆光离警惕的对视一眼,随即身体开始紧绷,紧张感瞬间占据全身。 很明显,之前一直紧跟的劫匪,竟然不知不觉绕到了我们背后,按照他们的说法,似乎此时我们已然是腹背受敌。 陆光离在身旁刚想说话,却被我伸手拦住,我压低声音警告道: “别他娘的跟我说硬拼!” “哥,俺不是那意思”陆光离一脸冤枉。 “那啥意思?” “要不...俺们还上树?” 事实再一次证明我的判断,陆光离满肚子全是馊主意。 “上个屁树!没看见他们朝着树上开枪吗?” 我狠狠白他一眼,脑子中在迅速思考对策,上树已然行不通,他们在经过“臭屁事件”之后,显然变得聪明,遇到树叶茂盛的大树就冷不丁的开一枪。 此时若再上树,保不齐变成活靶子,等于在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绝对是彻彻底底的馊主意。 我抬头往身后的密林中瞧了瞧,发现其中枝叶茂密,树木繁盛,越往里越密集,有些地方甚至漆黑一片,交织纵横的树枝将阳光彻彻底底的遮挡在外面。 “咱们继续往里走,翻过这座山,绕过去试试。” “哥,能行吗?”陆光离满脸怀疑。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摊开双手,无奈的问道。 “有!” “啥?” “拼了!” “滚......” ...... 陆光离的担忧不无道理,其实往里走并不是明确的选择,这片区域磁场异常,根本分不清方位,我们一头扎进去指不定会往哪个方向走,同时身上又没有充足的给养,深山密林中倒是不愁水源,可食物怎么办? 我思前想后决定继续往前走,也是被逼无奈。退路按照劫匪的说法,已经被他们老板派人封锁,我们如果原路返回,基本等于自投罗网。 如果硬拼,我们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劫匪手中拿的是真材实料的手枪,我跟陆光离都没有金刚护体,做不到抗战片中身中十几枪依然坚挺的活着。 摆在眼前的现实,迫使我做出并不明智的选择,如果都是死路,我会选择晚死一会儿的路。 “去把行李拿下来” 我压低声音,悄悄对陆光离吩咐道,随后伸手摸了摸狼头,心中略带几分不舍。 虽然它们不久前险些夺走我的性命,但此时却已成为我们在密林中唯一的朋友,我跟陆光离就像是走入陷阱中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野狼在我的腿部亲昵的蹭了蹭,似乎也有些不舍。 “呜......” 突然,它发出一阵低嚎,这声音险些将我吓尿。 “大哥,咱能不叫唤吗?”我低声乞求道,生怕突如其来的狼嚎引起劫匪们的警觉。 “呜......” 又是一阵低嚎,三头野狼都缓缓起身,在我腿边蹭来蹭去,眼神中尽是乖顺,不过此时已经战战兢兢的我显然没有这份闲情雅致。 “狼大爷们,别叫了,求您了!” 我声音略带颤抖的乞求道。 “呜......” 野狼似乎在故意跟我作对,又一声狼嚎传来,声音出奇的大。 “狼爹,咱别叫了!儿子求你了!” 此时的我,恨不得给三头野狼跪下磕头,一声大过一声的狼嚎,让我胆战心惊,劫匪就在身后不远的密林中,估计很快就会被狼嚎吸引过来。 就在我叫苦不迭的时候,三头饿狼突然开始异动,三道黑影如箭一般蹿向身后的密林,其中一头野狼,在即将消失的时候,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后紧跟同伴钻入其中。 刹那间,我呆立在原地,头深深的望向身后的密林。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根本没搞清楚它们到底要做什么,就在我万分狐疑的时候,身后密林中突然传出一声枪响。 “砰” “呜......” 紧接着就是一声哀嚎,野狼的哀嚎。 声音很悲怆,在幽深的密林中回荡悠久...... 第55章 密林诡雾 它们本可以不死,却因我而死。 我站在原地,深深的望向身后的密林,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感动。 只因为一张手帕,它们就可以认我为主,甚至不惜舍生忘死,保护心中的信仰。 而一直自诩智慧的人类,却善用尔虞我诈,来完美诠释背叛的含义。 这是不是一种嘲讽? “哥,瞅啥呢?” 陆光离取完行李,见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疑惑的问道。 “没事” 我收回目光,随口应了一句,从他手中接过行李,领着他钻入旁边的密林深处。 “呜......” 有一阵狼嚎传来,声音歇斯底里,夹杂着些许悲凉。 我不由得加快脚步,想快速逃离此地,不想再听到类似的喊叫,它真的很刺耳。 “哥,你咋了?”陆光离发现我的异样,关心问道。 “没事” 我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情绪,将含在眼睛中的泪花硬生生憋回去,回头问道: “光离,它能救我们,换做是人,你觉得会吗?” 陆光离稍加思索之后,异常肯定的回答我: “不会!” 我觉得也不会,人太过智慧,智慧让人变得奸诈。 而奸诈是种毒药,长期服用会让人忘却信仰,唯利是图。 我跟陆光离一路跌跌撞撞逃进密林深处,身后的人叫狼嚎很快变得遥远而空灵,紧接着便销声匿迹。 我慢慢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发现周边尽是些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树冠在天上相互交织缠绕,遮盖了原本不多的阳光。 或许是终年不见阳光的缘故,地上的蒿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纵横交错的树根,有些树木甚至合二为一,俨然形成一堵树墙。 我们绕开树墙,在树根纵横的小路上快速穿行,越往里走,光线越发昏暗,此时已经分不清方向,只能漫无目的的逃命。 “哥,好像起雾了”陆光离提醒道。 “起雾?” 我倒是丝毫没有觉察,因为密林里漆黑一片,只能依稀看清前方几米的路,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方位上,生怕自己在树林中绕圈。 我从行李中翻出手电,手电的强光直接穿透前方的黑暗,照射到很远的地方,在手电的白色光线中,确确实实漂浮着些许白雾,类似于香烟的烟雾,缭绕不散。 “真他娘的起雾了?” 我自言自语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此时是上午,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在阳光的作用下,断然不应该起雾。 但是密林中的雾气确确实实存在,而且随着往里的深入,雾气越来越浓,很快就以肉眼能见的形式,围拢在身边,将我跟陆光离默默吞噬。 “哥,咱们还是别往里走了” 陆光离开始有些担心。 因为雾气已经越发浓重,浓重到两个人要肩并肩才能看清彼此。 “没事,一会估计雾气就散了” 表面上我在安慰陆光离,其实心中也在不停打鼓。如此浓重的雾气一时半会散不开,而且越往里走雾气越浓,若是没有手电筒,恐怕我们早已撞到前方数不尽的树墙上。 浓郁的雾气钻入鼻腔,带着树木独有的土腥味,除此之外还带着点点腥臭,熏得我有些头昏脑涨。 “把工兵铲给我” 我对旁边的陆光离吩咐道。 浓重的雾气早已让我忽略了方位,我很快意识到如果再漫无目的走下去,我俩很可能会迷失在雾气重重的密林之中,到时候,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陆光离从行李中抽出两把工兵铲,展开之后递给我一把,自己手中拿着一把。 我接过工兵铲,开始沿途做记号,每当经过树墙的时候,便狠狠的砍上一铲子,以免我们不知不觉在密林中转圈。 突然,在我经过一道树墙的时候,余光扫到上面竟然存在着一道痕迹,这道痕迹顿时引起我的注意。 我凑近树墙,举起手电筒细细观察。 痕迹很浅,表面已经被树皮重新包裹,猛然看上去就像自然形成的伤疤。 伤疤很长,大概有三指长短,伤口笔直延伸,中间很细很深,然后依次向外翻出。 之所以它能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伤口太过笔直,自然界形成的树疤绝不可能如此规则。 我似乎意识到什么,赶紧后退几步,回到之前经过的那道树墙旁边,举起手电筒细细查找。 很快,我就在刚刚工兵铲砍过的痕迹下方,找到了另一道痕迹,痕迹很浅,已经快被树皮完全包裹,但是依旧很笔直。 “哥,咋了?”陆光离见我一惊一乍,奇怪的问。 “光离,你过来瞅瞅”我招呼道。 陆光离略显狐疑的凑过来,借着手电光看向我手指的痕迹。 “树疤啊,咋了?”他问。 “你再看看,这树疤像不像是被刀砍的?” “刀砍的?” 他听完我的猜测,开始仔仔细细打量痕迹,随即恍然大悟道: “真是刀砍的?” “没准!” 我点点头,虽然心中还只是猜测,但是两棵树同时出现相似的痕迹,基本可以断定是人为砍上去的。 “哥,你的意思是,有人来过?”陆光离显然猜出我心中所想。 “不止来过,应该也遇上了同样的雾气。” 我指了指周边的浓雾,摊开双手,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继续道: “而且,跟咱俩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才在树上做记号。” 陆光离略微思索之后,点了点头,显然已经认同我的猜测。 “哥,如果真有人来过,会是谁呢?”他疑惑的问我。 “我他娘的哪知道?” 我狠狠白他一眼,有些不耐烦。 “不会是劫匪吧?” 此时的我,严重怀疑陆光离的脑子是狗屎做的,居然能想到劫匪的头上。 “你好好瞅瞅,上面的痕迹,都他娘的快长死了,少说也得有几十年了!还他娘的劫匪......”我没好气的骂道。 他根本不以为意,凑过去摸摸树上的痕迹,斑驳的树皮逐渐将痕迹盖住,再有几年光景,恐怕痕迹就会彻底消失,变成一道略显突兀的纹理。 “哥,你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陆光离在验证我的说法之后,投来赞许的目光。 “你咋不说自己缺心眼呢?” 我自顾自的嘟囔一句,挥了挥手,带着陆光离继续往密林深处摸索。 此时的浓雾就像一只无形大手,罩住我们的眼睛,巨大的密林仿佛是一座巨大迷宫,让我们在其中任意摸索,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浓雾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在手电筒强光的照射下,肆意漂浮,向我俩慢慢压迫过来,一种强烈的窒息感瞬间传遍全身,这并不是真的窒息,而是因孤独产生的恐惧在心里作怪。 “把绳子拿出来。”我咽了口吐沫,对旁边的陆光离说道。 后者从行李中将绳子取出递给我,我接过之后将一端绑在腰间,将另一端绑在陆光离的身上。 越来越浓重的雾气,将我们仅剩的视野夺走,我不得不用绳索将我俩捆住,因为此时雾气中的几步之遥,便足以让我们找不到彼此。 黑暗、孤独、浓雾像是魔鬼,一点点占据内心本就不多的光明,让身体不由自主的产生紧张与恐惧,如果此时丢失同伴,任谁都会情绪崩溃。 “光离,你跟我说说话!”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一边对身后的陆光离说。 “哥,说啥啊?” 陆光离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些许担忧,我知道他此时心中也充斥着恐惧。 “啥都行,随便说。” “那俺得想想......” “想你大爷,出个动静就行!” 他明显没有理解我的意图,我想要的不是话题,而是声音,同伴的声音。 “哥,其实你这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总爱骂人,显得特别没素质!” 素质? 居然跟我谈素质? 我猛然停住身形,看着身后的陆光离问道: “咋的?骂你不愿意?” “废话,你骂俺,俺还能乐意?”陆光离撇撇嘴,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他娘的骂你,不也是为了你好?” 我狠狠白他一眼,随即转身继续往前走,嘴里嘟囔道: “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话音刚落,我迈出的左脚堪堪着地,就在刹那间,我似乎感受到一丝不寻常,想要收脚,却已然来不及。 紧接着,眼前一黑,失重的感觉再度传来,大脑开始充血,我能感受到身体在快速下落。 在下落的瞬间,我猛然醒悟为何会觉得不寻常,因为刚刚左脚踩的地面,居然是他娘的陷阱! 第56章 致命陷阱 当左脚踩到陷阱的刹那,心中已然有所反应,但是在惯性的作用下,却收不住脚,紧接着一脚踩空。 在陷落的瞬间,我的重心偏移,身体向前栽倒,脑袋在迅速下坠,眼睛下意识闭紧,身体随即以大头朝下的姿态落入其中。 当我反应过来是陷阱的时候,身体已经倒悬在半空中,不停的左右摇晃。 “哥,你没事吧?” 陆光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手电已经随着我的陷落跌入陷阱底部,当我借着手电光勉强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险些昏死过去。 “快,快拉我上去!” 我对着上方的陆光离拼命呼喊道。 此时陆光离正紧紧拽着手中的绳索,若不是他反应异于常人,恐怕我早就被陷阱底部的机关穿成筛子。 当我睁开眼的瞬间,迎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排竖立在陷阱中的钢刀,钢刀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锃明瓦亮,不时闪着点点寒光。 锋利的刀刃距离我的眉心仅仅只有一寸,也就是说陆光离如果反应稍稍慢上一点,我会被它们穿个透心凉。 系在腰间的绳索将我倒悬在陷阱中,止不住左右摇摆,一把把钢刀擦着我的鼻尖掠过,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对着陷阱旁的陆光离大喊道: “你千万稳着点,这下面全他娘的是刀!”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身体不由得打个寒战。 “哥,你千万别动,俺想想办法!” 陆光离的声音中带着焦急。 “想啥办法?赶紧给我拽上去啊!” “俺拽不动!” 陆光离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声音中带着颤抖,我能想象到,他此时恐怕也是苦苦支撑。 “你先他娘的把我绑树上......” 危急时刻,我想不出再好的办法,陆光离显然已经达到身体极限,撑不了多久,一旦失手,我断无生还的可能。 绳子另一边开始缓缓移动,我的身体顿时跟着绳索一上一下,不停摆动,亮闪闪的钢刀就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好几次险些插进眼睛里。 我此时的心理极度紧张,眼前只有明晃晃的钢刀,别无他物,身体随着紧张开始不自觉的绷直,然后突然涌来一股尿意,紧接着裤裆里传来一股暖流。 暖流顺着裤裆往下滑落,经过肚皮,掠过前胸,最终汇聚双颊,从头顶慢慢滴落。 没错,因为极度紧张,我被吓尿了。 我并不是盗墓贼,也没有他们的功夫和胆识,既不会寻龙点穴,也不会辗转腾挪,我只是一个开着文玩店,混吃等死,而内心却拥有极强好奇心的穷屌丝。 这次来河南,原本只是一次野外探险,若是能解开手帕中的秘密自然最好,若是解不开,心中也没有多少遗憾,因为秘密对于我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跟自己的小命相比,它狗屁不是。 但是,从踏入河南开始,事情就慢慢偏离原有的轨道,与之前的预想渐行渐远,如果当时劫匪真的能拿到手帕之后,将我俩放走,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因为那样,就不用头顶钢刀,在陷阱中左右摇摆,命悬一线。 腰间的绳索逐渐稳固,不再上下摇晃,我猜想陆光离已经将绳索另一端绑在树上。 “好了没?”我扯着脖子向上喊。 声音在空荡的陷阱中激荡起回音,回音慢慢变小,最后销声匿迹,我竖起耳朵,等待着陆光离的回信。 过了半晌,陷阱上方居然杳无音信,我的心里顿时升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陆光离,你他娘的干嘛呢?” 我运足底气,拼命的对着陷阱上方大吼,然后屏住呼吸,等待着陆光离的回应。 声音传出去很远,却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我的额头猛然冒出一层冷汗,心里陡然一凉,身上的汗液与尿液混在一起,顺着前胸后背慢慢滑落而下。 对于此刻的我来说,任何消息都要比陆光离突然消失来得轻松,眼前的钢刀只是对于心理上的威慑,而陆光离的消失,俨然就是压倒我内心意志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倒悬在陷阱中的我,开始心慌意乱,身体不自主的摆动,试图起身抓住腰间的绳索,几次尝试却都以失败告终。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再这样无意识的挣扎,只会让体能消失得更快,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想通此节,我开始慢慢平复内心崩溃的情绪,强迫大脑保持清醒,深深呼吸几口空气,试图让身体稍稍舒展。 体内氧气的增加让大脑逐渐变得清醒,在经过短暂调息之后,我开始伸手慢慢靠近已经从腰间滑落到小腿的绳索。 绳索随着我身体的用力,开始小幅度摆动,我不由得将动作放慢,尽量减小绳索的晃动,然后腰间缓缓发力,将上身抬起,手尽量往上伸,一点点靠近腿部的绳索。 终于,我左手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绑在腿部的绳索,心中不由得一喜,咬牙将力道汇聚腰间,上身随着我的用力,再次微微抬起,左手的手指稍稍越过绳索。 我猛然将手指弯曲,紧紧勾住绳索,随后借着绳索将自己的身体慢慢调转过来。 在调转过来的瞬间,陡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不断的冒着金星,长时间的倒悬让我大脑严重充血,恢复如常之后,立刻带来阵阵眩晕感。 我晃了晃脑袋,深吸几口气,眩晕感慢慢消失,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原本的手电已经跌落陷阱,带走了仅剩的视野。 我试着伸手摸摸前方,手掌的触觉告诉我前方应该是陷阱的边缘,里面还夹杂着细小的石块,锋利的棱角很划手。 我抓紧身前的绳索,双脚蹬在前方的土壁上,摸着黑开始向上攀爬。 前方的土壁很松软,每蹬一步,都会有细碎的土质从上脱落,掉进陷阱,传来一阵“唦唦”声。 我并不知道自己距离地面有多远,因为没有光源,根本无法计算,只能凭着掉落时的直觉猜测,大概七八米左右的深浅。 陷阱虽然不是很深,但是对于此刻失去光源的我来说,俨然就是一个无尽的深渊,因为心里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出生天。 我手中紧抓着绳索,沿着陷阱边缘艰难的攀爬,每上升一段距离,便停下来歇息一会,大喘几口气,然后再继续向上用力。 不知爬了多久,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慢慢变得湿润,熟悉的土腥味再次钻入鼻腔,其中依旧夹杂着些许腥臭。 我的精神顿时一震,因为这意味着我就要爬出陷阱,再次回到浓重的雾气当中。 我不再停歇,铆足全身的力气,沿着陷阱的边缘奋力往上爬,终于,我的手伸出陷阱,触碰到覆满厚厚落叶的地面。 我用手紧紧扣住地面,将身体努力向上牵引,然后伸出左腿搭住地面,猛然使力,整个身子堪堪脱离陷阱,借势往旁边一滚,顿时瘫软在厚厚的落叶之上。 刹那间,恍如隔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我,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此时仿佛灵魂被抽走,迫使我慢慢闭上眼睛,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突然,一道强光透过眼皮,投射到我的瞳孔,眼睛瞬间被照的生疼,我下意识伸出手,试图阻隔刺眼的光线,同时眯缝起眼睛,冲着光源看去。 光线的源头是一只手电,此时正静静的放在我左边的空地上,借着手电光可以看清,我旁边是一颗大树,粗壮的树干上缠着一圈圈绳索,绳索的一头绑在我的腰间,另一头却延伸向旁边的密林深处。 我猛然意识到,远处的手电正是陆光离手上的那支,此时它静静的躺在地面上,而陆光离却不见踪影,原本绑在他腰间的绳索,如今竟然延伸到旁边的密林深处。 人呢? 我突然反应过来。 随即陡然坐起,环顾四周,也没发现陆光离的身影,怪不得刚才在陷阱中苦苦呼喊,上面却没有丝毫回应,原本应该在地面上的陆光离,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第57章 食人尊柏 陆光离的消失,顿时引起我的警觉,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四周大雾弥漫,树荫遮天蔽日,在这里失去光源,便与瞎子无异,断然走不出这片密林。 陆光离的手电就放在我左手边不远处,这说明他并没有带走手电,而一直延伸到旁边密林中的绳索,似乎在隐隐预示着他的去向。 难道他孤身进了密林深处? 我坐在地上,不由得暗自揣度。 所有的迹象,似乎都在侧面验证我的猜测,我闭上眼,仔细回想刚才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恢复事情本来的模样。 从我跌落陷阱开始,便不再知晓地面上的情况,所有的过程都只能在脑海中推演。 在我跌入陷阱的瞬间,陆光离先是以异于常人的反应,拼命拽住绳索,才堪堪止住落入陷阱的我。 但是由于我身体的重量,导致他并没有力气将我拽出,因此我让他将绳索捆在树上,避免失手跌落。 事实证明,他确实照着做了,此时我身旁的树干上缠着的绳索,便是最好的例证。 然而,在他将绳索捆在树上之后,便失去了音信,我两次大声呼喊,都消失在浓重的迷雾中,并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因此,不难推断,陆光离应该是在捆好绳索之后,就孤身前往了旁边的密林,而且悄无声息。 “陆光离......” 我冲着密林深处大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密林中,传出很远,回荡悠久,却毫无回应。 我慢慢起身,弯腰捡起不远处的手电筒,然后走到大树边。 按照我的推演,这里应该是他消失前,最后站过的地方,我蹲下身子,用手电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绳索在大树上缠绕数圈,有些地方已经将树皮磨掉,陷入其中,在绳索的末端,被打成活扣,挤压在绳索的最里层,如今我已经爬出陷阱,所以活扣自然松懈。 而活扣的另一端,也就是原本系在陆光离腰间的一端,竟然延伸向旁边密林的深处,我举起手电,顺着绳索的方向往里照照,发现绳索很长,望不到头。 “光离,能听到吗?” 我伸着脖子往里喊了一声,随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辨认耳边的声响。 声音传出很远,逐渐变小,最后销声匿迹,却仍旧没有回音。 你大爷的!我心中暗骂一句。 失去同伴的我,瞬间被恐惧包围,四周化不开的浓雾就像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而我俨然就是在其中拼命挣扎的落水者。 寒冷、孤独、恐惧、无助...... 五味杂陈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迫使我张开嘴,急促的呼吸,就像是被扔在岸上的鱼,拼命吸允着氧气,却仍然缓解不了逐渐僵硬的身体。 “咳咳......” 浓重的雾气被我大量吸入肺中,引起一阵剧烈的干咳,浓郁的土腥味夹杂着腥臭,充斥着我的胸腔和鼻腔。 我跌坐在地上,脸上尽显麻木与呆滞。 我心中清楚,陆光离很可能在绳子的另一端,但是极度的恐惧让自己不敢靠近,因为不确定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诡异,这是一种对于未知事物的心理恐慌。 我伸手摸了摸裤兜,发现一直揣在里面的烟盒并没有丢失,随即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上一口,烟气在肺部徘徊许久,才经由喉咙缓缓呼出。 从进入密林开始,我就一直忍着没有吸烟,地上都是厚厚的落叶,很容易引起森林大火。 但是此时的我已经身陷绝地,再也顾不得许多,烟气刺激着我的大脑神经,里面夹杂的尼古丁让我顿时感觉轻松不少,罢工的脑细胞也跟着逐渐活跃起来,一系列疑问萦绕着我,让我十分难解。 密林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陆光离为何悄无声息的走入其中? 难道他无意中发现了什么? ...... 指尖的香烟很快燃尽,我将烟头用手掐灭,心中的恐慌被闷呛的烟雾赶走不少,让我稍稍平静。 我深吸几口气,缓缓起身,举着手电,顺着绳索的方向小心翼翼摸索过去。 绳索很长,在地上弯弯曲曲好像一条巨长无比的黑蛇,我跟着它七拐八拐,绕过几道树墙,发现前面竟然是一片空地。 绳索仍然没有到头,一直延续到空地中,我举起手电往前照了照,强烈的光线射到浓雾中,就像是倒入咖啡中的牛奶,很快被吞噬殆尽,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况。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胡乱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继续顺着绳索往前挪动脚步,每走出一步,都要先伸出脚试试地面的硬度,防止再次遇到陷阱。 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眼前的空地让我觉得十分古怪。 从我们踏入这片密林开始,就从没遇到过类似的空地,除了一道道由几棵大树合抱而成的树墙,就只剩下树根纵横的林间小路,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 因此,当我发现眼前这片空地的时候,心中立刻充满警惕,短短几天时间,经历了无数次的死里逃生,让我的神经时刻处于紧绷状态,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沿着地上的绳索往前不断摸索,不知走出多远,突然发觉绳索居然慢慢开始离地。 我急忙举起手电,顺着绳索延伸的方向照去,隐隐约约间竟然看到一个人影,此时正悬挂在半空中,左右摇摆。 人影距离我不过几米,但是中间隔着浓重的雾气,根本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勉勉强强看清大致体态。 我仗着胆子,举着手电,小心谨慎的凑过去,当我距离人影还有一米的时候,借着手电光才看清人影的具体样貌。 “陆光离?”我不由得惊叫出声。 挂在半空中的人影正是悄无声息走入密林的陆光离,此时他的身体被挂在一棵巨大无比的树上,身上缠绕着无数根手臂粗的藤条,人已经陷入昏迷,脑袋自然耷拉下来,不知是死是活。 “光离!快醒醒!” 我站在树下,扯着脖子呼喊,试图将已经昏迷的陆光离叫醒。 但是,这一切显然是徒劳,无论我如何拼命的嘶喊,他仍旧耷拉着脑袋挂在树上,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他奶奶的!”我嘟囔一句。 虽然暂时还无法确定他是死是活,但是总算是寻到踪迹,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多多少少放下,紧张的情绪也得到稍稍缓解。 我举起手电,仔细打量他身后的大树,盘算着该怎么爬上去,将陆光离救下。 这棵大树明显与密林中的其他树木不同,树身是由一条条手臂粗的藤蔓相拥而成,笔直的向上延伸,顺着手电光向上瞭望,高高的看不到尽头,少说也有七八米高。 藤条之间看似独立,实则一体,藤条与藤条之间并无缝隙,棕黄色的外皮包裹着碧绿色的嫩枝,犹如一条条竹叶青蜿蜒而上。 “什么鬼东西?”我心中狐疑。 小心翼翼的凑前几步,伸手摸了摸大树,手感很润滑,上面还带着些许粘液,提鼻子一闻,一股奇香扑鼻。 香气经由鼻腔传入大脑,身体在瞬间变得空灵,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顷刻间传遍全身,难以言说的愉悦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从未有过的舒适感占据全身。 很快,我的表情变得迷离,神志变得飘忽,疲惫感刹那间袭来,让我整个人昏昏欲睡。 就在我半睡半醒之间,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巨大力量,让我猛然惊醒,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恶心,身体被一股神秘力量迅速拉升。 我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只见腰间正被一根手臂粗的藤条紧紧缠绕,身体已然悬在半空。 我有些慌乱,伸出双手抓住腰间的藤条,试图用力掰开,但藤条的力道似乎巨大无穷,我拼尽全力拉扯半天,也不见丝毫松动,反而越缠越紧。 就在这时,另一根藤条从头顶悄然垂下,经我眼前掠过,快速缠向我的脖颈。 在它经过我眼前的瞬间,我陡然看清藤条上的纹理,碧绿色的藤条中,竟然隐隐含着红色纹理,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血管,隐藏在绿色肌肤之下。 “尊柏?” 刹那间,我猛然醒悟,特殊的纹理让我想起一种传说中的植物。 ——食人尊柏! 第58章 吊炉乳猪 我是开文玩店的,对于各种木质的纹理自然烂熟于心,当我看清藤条上暗含的红色纹理时,脑海中瞬间闪过一种与其极为类似的木质。 ——食人尊柏。 之所以能联想到食人尊柏,是因为去年在沈阳举办的一场拍卖会上,曾经拍卖过两串尊柏手串,手串一现世,全场哗然,因为这种木材一直都是传说,根本没人真正见过。 我作为沈阳文玩圈里的老混子,自然而然不会错过这次拍卖,虽然最终手串被神秘买家天价拍得,却也有幸目睹了尊柏的特殊纹理。 因为是手串,所以木材早已经被车成珠子,珠子呈现棕黄色,手感极为华润,表面自然覆盖着一层胶质,散发着淡淡奇香。 奇香沁人心脾,提鼻子一闻,便令人精神大振,据说不仅可以舒筋活血,还可以延年益寿,具体灵不灵,暂且不知。 但是最引起我注意的,并非是香气,而是珠子表面胶质下暗含的红色纹理。 纹理很细,却极为密集,就像是一条条红色血管交织缠绕,而且在红色纹理中,竟然隐隐还有液体流动,流动的红色纹理将整串珠子衬托得流光溢彩,漂亮非常。 拍卖会是匿名拍卖,具体的卖家无从得知,神秘买家最终以八十二万成交,如此价位在文玩圈里已经算作是天价。 据说买家是要将其作为药引子下药,因为尊柏本身,除了极具观赏性,还是一味极其难得的珍贵药材。 而如今,捆在我脖颈上的藤条中,赫然暗藏着丝丝红色纹理,这种纹理与尊柏手串上的如出一辙,因此在它捆住我的瞬间,我便立刻反应过来,身后这棵大树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食人尊柏。 不过,即使知道它是谁,貌似也于事无补。 碧绿色的藤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捆住我的脖颈,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窒息感传遍全身,大脑在瞬间失去氧气的供应,迫使身体失去理性,在半空中胡乱挣扎。 强烈的束缚感促使我瞪大眼睛,张开大嘴,拼命的想要呼吸氧气,而脖颈上的藤条却越勒越紧,将原本就异常狭小的气管狠狠闭合,使我的身体无法获得丝毫氧气。 胸腔中残余的氧气本就不多,在我一番胡乱挣扎下更是所剩无几,大脑开始因缺氧变得空白,眼前慢慢冒出金星,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刹那间,我似乎感受到了死神的脚步。 我的眼球开始慢慢膨胀充血,不断往外鼓,仿佛马上就要被挤出眼眶,喉咙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响,无助感逐渐占据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将仅剩的些许意识渐渐驱逐。 又有几根藤条垂下,掠过眼前,朝着腿部捆去,我已经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一闪而过,紧接着腿部传来一阵紧缩,身体逐渐开始变得麻木。 藤条在捆住我的瞬间,开始分泌一种粘液,粘液散发着阵阵奇香,跟树干上的香气类似,只是更加浓郁,让人昏昏欲睡。 紧接着粘液粘到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就像是被火星烫伤的感觉,剧烈的疼痛让我陡然惊醒。 胸腔中仅剩的一丝氧气正在迅速耗光,身体因濒死前的恐惧而奋力挣扎,身上的藤条随着挣扎越勒越紧,我的双手在不停地的挥舞。 恍惚间,一种极其恐怖的错觉涌上心头,仿佛此时在我身后的并非大树,而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八爪怪物,腰间的藤条便是它的触须,而我就是它等待已久的猎物。 这种极其恐怖的错觉瞬间占据身体每个器官,促使它们进入无休止的休眠,我的嘴开始慢慢闭合,身体渐渐停止挣扎,双手也不再胡乱挥舞,而是随着缺氧自然垂下。 突然,在我左手自然垂下的瞬间,手指猛然触碰到裤兜中的硬物,外界的刺激惊醒残存的意识,而仅剩的些许意识,让我迅速做出反应,左手开始拼命抓向裤兜。 距离仅仅只有几厘米,却仿佛相隔千里。 我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量,将左手伸进裤兜,已经麻木的手指碰触到裤兜中的圆柱体,一瞬间激起我的求生欲望,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一丝光明。 而我的意识却随着不断用力的手指,开始慢慢消散,大脑也因为极度缺氧而罢工,不能再进行理性思考,手指也只能凭借着潜意识抓向裤兜中的圆柱体,颤抖得按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动传来。 声音不大,却在此时显得异常清晰,随即一阵暖洋洋的感觉从腰间传来,紧接着是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其中还夹杂着烧羊毛的味道。 我的身体已经失去知觉,根本感受不到痛感,只有略微发红的火光映入瞳孔,而我却即将昏厥。 突然,我的腰间顿时一松,丹田中残存的氧气开始供给肺部,在即将昏厥的刹那,唤醒我些许意识。 紧接着,紧紧捆着我脖颈的藤条猛然抽走,一直狠狠闭合的气管终于打开,陡然一股空气被我吸入肺中,长久失去氧气供应的肺部开始剧烈膨胀,随即引来一阵强烈的呕吐感。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陡然倾倒,藤条捆着我的腿部,将我倒悬在空中。 身上的细胞在得到氧气的供应之后,开始逐渐复苏,已经被抽走的知觉再次回归身体,而随着知觉一同归来的,还有剧烈的灼烧感。 这种灼烧感并非错觉,而是真真正正的燃烧,其中的燃料就是我身上的毛衣,因为我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用装在裤兜里的打火机点燃了身上的毛衣。 此时的我倒悬在空中,俨然就是一只吊炉烤乳猪。 火苗沿着毛衣蹭蹭往上窜,很快就将裤子引着,绑在腿部的藤条在感受到炙热的灼烤之后,陡然间松开,随即我的身体失去控制,大头朝下跌落树下。 好在并不是很高,离地只有三四米,在掉落的瞬间,我因为身体的灼烧感而剧烈摆动,导致重心偏移,最后屁股狠狠的着地,身体剧烈一颤。 落地之后,我开始就地翻滚,身体的知觉已经全部恢复,皮肤瞬间传来的钻心疼痛,迫使我在地上张牙舞爪,试图将身上的火苗全部压灭。 大概滚了有六七圈,身上已经没有明火,只剩下裸露在外有些许烧伤的皮肤,以及不断冒着青烟的残破毛衣。 毛衣燃烧的残渣黏在皮肤上,不时传来阵阵痛感,不过显然已经无法激起我强烈的反抗欲望,因为我早已经精疲力尽,四仰八叉的瘫软在地上。 我的嘴依旧张的很大,无意识的大口吸允着氧气,其中夹杂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淡淡的腥臭,但在此时,它们无疑是我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氧气慢慢滋养全身,将身上已经休眠的器官逐个唤醒,已经被死神抽走的灵魂慢慢附体,身上的神经元再次被激活,麻木与冰冷逐渐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钻心的疼痛。 我扭头看向身上因为毛衣被燃烧殆尽,而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多地方已经血肉模糊,其中夹杂着黄豆大的水泡,轻轻一碰,便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不过若是与死亡相比,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尊柏是怕火的,在我的手指无意中碰触到裤兜中的打火机时,姗姗来迟的潜意识才想起这条有用的信息,虽然有点晚,却也很及时。 拍卖会上,放置尊柏手串的展柜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所有的灯光都被换成冷光源,拍卖官解释说,担心光源散发的热量让手串发生炸裂,并且特意说明尊柏天性怕火,遇火则焚。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此时我身前的食人尊柏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火苗像是遇到汽油似的,蹭蹭的往上窜,很快便将整棵尊柏全部引燃,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噗通” 一声闷响传来。 随着整棵尊柏的燃烧,其上方的藤条全部在痛苦的扭动收缩,原本被捆在树上已经陷入昏迷的陆光离,竟然被无情的抛下,重重砸在覆盖着厚厚落叶的地面之上。 “光离......” 我踉踉跄跄的起身,来到陆光离的身边,轻轻的摇晃。 借着尊柏燃烧产生的巨大火光,我发现此时躺在地上的陆光离虽然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却还有着微弱的鼻息,胸脯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见此情形,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随后伸手狠狠的掐了几下人中,躺在地上的陆光离才慢慢有所反应,先是一阵剧烈的干咳,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 陆光离在看清我的瞬间,竟然惊叫出声。 “咋的?不认识我了?” 我见陆光离幽幽转醒,劫后余生的快感瞬间充斥内心,所以打趣的反问他。 虽然我们现在很惨,却都还活着,这无疑是此时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哥,俺这是在哪?” 刚刚醒过来的陆光离,一脸懵逼的问我。 “伏牛山啊!还他娘的能在哪?” “伏牛山?” 陆光离似乎很惊讶,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咋的?吓傻了?”我继续打趣道。 “俺不是在酒吧吗?” “酒吧?” “对啊,俺记着还在里面吃烤乳猪来着......” 第59章 巨大陷阱 陆光离从清醒之后,就一直胡言乱语,从酒吧一直讲到吃烤乳猪,最后听得我口水直流,不得不摆摆手,打断他的黄粱美梦。 “行了,别瞎白话了,我发现你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树上挂着呢!” 我指着身后正在熊熊燃烧的食人尊柏,对陆光离解释道: “我爬出陷阱之后,就发现你不见了,顺着地上的绳子,才慢慢摸索过来,发现你的时候,你正被树上的藤条捆着,要不是我,你小命就交代了,还他娘的酒吧?” 我往旁边地上吐口吐沫,嘴里总是萦绕着一股烧羊毛的味道,着实难闻。 “挂在树上?”陆光离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以为呢?” 我狠狠白他一眼,看到他茫然的表情,忍不住提醒道: “你再好好想想” 陆光离呆愣的看着身后已经被火焰包围的尊柏,恍然间陷入沉思,耳边不时传来木材燃烧产生的爆裂声,与此同时,飘来阵阵淡香,香味沁人心脾,让人精神大振。 “想起来没?” 我提起鼻子深深吸上一口,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不少,随即询问道。 陆光离扭头看看我,木然的摇摇头。 “你记得这是哪不?”我问。 “伏牛山!” “对啊,我是不是掉进陷阱里了?然后是你抓住了绳子,想起来没?”我试图加以引导。 “哦!” 陆光离恍然大悟,随后说道: “然后你让俺把绳子捆在树上......” “对啊!接下来呢?你是怎么走进这里的?”我继续追问道。 其实,我之所以引导他,让他拼命回忆,是想知道原本站在陷阱边缘的他,到底是如何走入到这里,直觉告诉我,这里隐藏着太多的诡异,任何细节都不能忽视。 “俺记得树上长着一朵蘑菇,捆绳子的时候碾碎了,随后就觉得脑子昏沉沉的,再后来就感觉自己回到了酒吧,身边还有你跟蕾蕾姐,后来突然飘来一股烤乳猪的香味,然后咱们三个就点了一份烤乳猪......” “停!” 我急忙伸手打断了陆光离的回忆,如果再往下说,估计又该扯到烤乳猪上,其实他的话,已经让我基本确定问题的所在,十有八九就是出现在碾碎的蘑菇上。 “那蘑菇长什么样?”我狐疑的问道。 陆光离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然后伸出手,一边比划一边形容道: “感觉细长细长的,上面的蘑菇棚将根部全都包裹住,就跟...就跟没展开的雨伞似的!” “白色的?” 我有些惊讶,心中其实已经猜出一二,只是还不敢确定,所以忍不住追问道。 “对,原本是白色的,碾碎之后,就变成了淡蓝色!”陆光离说的十分肯定。 我有些错愕,瞬间陷入沉思,陆光离口中的蘑菇,让我猛然想起一种致幻菌类 ——裸盖菇。 裸盖菇,原本是生长在墨西哥热带雨林中的一种菌类,本身呈现雨伞状,通体白色,在菌肉受到破坏之后,会瞬间变成淡蓝色,这种蘑菇中含有致幻成分,会对人体产生非常强烈的致幻效果,这种感觉我小时候曾经尝试过。 戴阿姨一直在制药公司工作,主要的任务就是产品研发,我小时候经常去她公司里面瞎转悠,有一次,竟然偷偷溜进了公司的制药实验室。 实验室里面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其中就有一小瓶蓝色粉末,当时的我十分好奇,顺手拿了下来,然后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结果害得我差点从楼上跳下去。 若不是保安及时从摄像头中发现,并将我拦下,恐怕我早就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事后,公司立刻发布通告 ——上班期间,禁止带孩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瓶蓝色粉末就是裸盖菇素,是经由裸盖菇提炼而成的,用于研制一种精神类药物。 因为这件事,戴阿姨受到公司的严重处分,晋升高级制药工程师的时候,整整晚了两年,因此长大之后,戴阿姨总愿意用这件事开玩笑,所以我的记忆极为深刻。 通过陆光离刚才的描述,我基本可以断定,他口中的伞状蘑菇就是裸盖菇,而他之所以走进这片空地,就是因为裸盖菇让他产生了幻觉,从而让他在密林中迷失自我,误打误撞中走到这里。 但是这种菌类只生长在墨西哥,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密林中? 难道是人为的? “光离,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古怪?”我问道。 “古怪?”陆光离有些不解。 此时的我,心中满是疑惑,隐隐觉得整片密林,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而我们,俨然就是落入陷阱中的倒霉蛋。 “你说的蘑菇,极有可能是裸盖菇,但是这种东西,压根在中国就没有,如今却出现在这,你就不觉得蹊跷?” “而且,我之前掉进去的陷阱,下面可都是竖着的钢刀,很明显是人为做的,谁闲着没事做陷阱?” 说到这,我挑了挑眉头,随后指向身后的尊柏道: “还有它,你产生幻觉之后,就稀里糊涂的走进这片空地,紧接着就遇上这棵食人尊柏,你不觉得这一切,就像事先算计好的吗?” “难道......” 经过我的提醒,陆光离瞬间目瞪口呆,心中已经似乎猜出端倪。 “没错,这里就他娘的就是个圈套!” 我恶狠狠的往地上吐口吐沫,随即补充道: “而且,还可能是个连环套......” 陆光离听完我的结论之后,目光有些呆滞,显然我说的一切,让他倍感震惊,此时应该是在心中暗暗思索,判断我推断的合理性。 其实从发现狼群身上的梅花印记开始,我就隐隐觉出事情的古怪,三头野狼明显是人为训练过的,之后不慎跌入的钢刀陷阱,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其实这里的一切,都是人为设计好的,甚至包括四周化不开的浓雾。 从我们进入这片漆黑的密林开始,先是被无数道由几棵大树合抱而成的树墙挡住去路,然后便是被越来越重的浓雾夺走视野,最后遭遇到一系列稀奇古怪的致命陷阱。 陷阱的设计不可谓不高明,我们根本没有丝毫察觉,不知不觉中便陷入危机,而每个危机,都足以致命。 如果真如我所猜测,整片密林果真是巨大无比的陷阱,那陷阱的背后定然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之所以如此设计,就是为了对付追寻秘密而来的人,例如此时的我和陆光离。 “哥,这里难道真的是陷阱?” 陆光离思索良久之后,突然开口问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毕竟将整片树林做成陷阱这种事,听起来过于有些荒谬。 “哎......十有八九!”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此时的我们,就像被关进实验室中的小白鼠,对未知充满了恐慌。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我的声音中夹杂着无奈,还有些许化不开的担忧。 “哥,俺不怕死!” 陆光离突然咧嘴一笑,大咧咧的说道,似乎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轻松,而我却从话里听出了悲凉。 谁能不怕死? 死亡,永远是人类心底最不愿触及的底线。 陆光离嘴上说不怕死,却恰恰说明,他其实早已在心里做好死亡的准备,也就是说,他此刻的内心已经充满绝望。 这种情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如今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可能,就是信念,活下去的信念,信念一旦垮掉,我们绝无生还的可能。 “瞎说啥呢?” 我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反问他,试图用玩笑驱逐心中的绝望。 “你不是号称河南小霹雳吗?死在这荒郊野岭,传出去让不让人笑话?”我打趣道。 陆光离咧嘴嘿嘿一笑,随即问我: “哥,俺这名号还中不?” “中个屁,别跟我废话!” 我狠狠瞪他一眼,转而一本正经的说: “光离,你放心,哥怎么给你带进来的,就能怎么给你带出去,信我不?” “信!” “信就中!” 我模仿着陆光离的河南方言,因为不熟练所以有些蹩脚,引得他阵阵发笑,紧张的情绪瞬间缓解不少。 “休息好没?咱们得赶紧离开这!”我提醒道。 “俺差不多嘞!” “成,那你扶我一把!” 陆光离赶忙起身,将我慢慢扶起,身上的烧伤虽然不算严重,却也不时传来阵阵剧痛,一瞬间疼得我龇牙咧嘴。 “哥,恐怕俺们走不了了......” 就在这时,陆光离突然开口,语气十分急促,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咋了?” 我心中狐疑,不由得抬头顺着陆光离的目光看去。 身后的冲天火光将四周照的宛如白昼,一瞬间,我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击心底。 第60章 困兽之斗 黑暗,隐藏的不只是真相,还有恐惧。 身后的食人尊柏正在剧烈的燃烧,冲天大火将整片空地照亮,黑暗被逐渐驱逐,浓重的雾气,也随着温度的升高,慢慢变淡,虽然四周的浓雾仍不断涌来,却已遮盖不住我们的视线。 视线的回归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安全感,却带给我们无边的恐惧和惊悚。 借着火光,我慢慢看清四周的情况。 我们此时正站在一片圆形空地的正中央,地上除了厚厚的落叶之外,别无他物。 而在圆形空地的边缘,全部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大树之间已经长在一起,形成一圈圆形树墙,树墙鳞次栉比,中间毫无缝隙。 我来时的路呢? 刹那间,脑海中闪过疑问,我不由得有些慌乱,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试图找出来时的路。 树墙很密集,相互依靠攀升,此时就像是一堵人为设计的围墙,将我跟陆光离围困其中,密不透风。 “哥,路呢?” 陆光离很快也发现蹊跷,试探着问我。 我并没有搭话,而是低头去看陆光离腰间的绳子,我是沿着绳索走进这片空地,此时想要找到出路,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它原路返回。 “把绳子给我”我吩咐道。 陆光离手脚麻利的从腰间解下绳索,随手递给我,我将绳索在手上缠绕几圈,然后带着他顺着绳索慢慢往前摸索。 很快,绳子将我们带到空地的边缘,距离前方的树墙只有几米远,我见前方已然没有路,便拽了拽手中的绳索,却发现根本拽不动。 我心中疑惑难解,快步来到树墙旁边,想要一探究竟,却发现绳子竟然顺着树根,延伸到地里。 “啊?” 我忍不住惊叫出声。 记忆中,我明明是顺着地上的绳索,一路追寻过来,中间绕过几道树墙,最终才来到这片空地。 当时虽然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却能清楚感觉到绳索途径的地方,都是林间小路,而此时,记忆中的林间小路,竟然变成了参天大树,原本引路的绳索,竟然延伸到地里。 “哥,你到底是咋进来的?”陆光离问我,语气中充满疑惑。 “我他娘的就是跟着绳子走进来的!” 我的语气有些急促,试图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但是延伸到地里的绳子就摆在眼前。 我不可能穿墙,也不可能从地里蹦出来,那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的? 顷刻间,我有些恍惚,难道是出现了幻觉? 我狠狠地揉揉眼睛,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却发现绳子依然没有变化,伸手将绳子周围的落叶移走,下面露出的依旧是黑黢黢的绳子,一直钻进面前的树墙根部。 “你到底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陆光离的声音,声音很冷,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我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只见陆光离此时紧紧攥着拳头,面无血色,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身体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手臂上青筋暴起。 “光离,你干嘛?我是你哥...” 我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悄无声息钻进地里的绳索已经让我头皮发麻,而此时的陆光离,显然也在怀疑我。 “你根本就不是俺哥!” 他的声音很冷,语气很急促,微微有些抖动的拳头说明他此时异常紧张。 “我真他娘的是你哥,我是傅归啊!” 我焦急的解释,声音中甚至带着哭腔,如果此时我跟陆光离之间不再互相信任,那么等待我们的,必然只有死亡。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冷冷的问。 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大脑在快速思考,分析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试图理出头绪,但是最近发生太多怪事,让我的脑细胞濒临死绝,所以我只能再次重申: “我真的是顺着绳子摸过来的!” “俺不信!”他很倔强。 “我他娘的也不信!”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从裤兜掏出根烟,烟嘴已经被烧坏,但勉强还能抽,点燃之后深深吸上一口,感觉嘴里酸溜溜的。 “蹩犊子玩意儿,还他娘的怀疑我?” 我挑挑眉毛,斜着眼看看陆光离道: “你不是说我没素质吗?我他娘的不骂你,你能认识我是谁吗?” “你真是俺哥?” 陆光离见我提起“没素质”这事,心中的猜忌似乎减少几分。 “废话,难不成,你还是我哥?” 我坐在地上,大肆吞吐着烟雾,烟嘴的海绵被烧焦,烟雾中夹杂着大量的酸臭,吸进嘴里味道怪怪的。 “哥,那你到底是咋进来的?” 陆光离再次提起这个问题,让我心中十分烦闷。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真的是顺着绳子走进来的,至于绳子现在为何会钻进地里,我也不知道,明白吗?” 我摊开双手,对陆光离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解释不了眼前的景象,只能实话实说。 陆光离半信半疑,依旧站在原地,不敢靠近我,我懒得再理他,随手将烟头掐灭,再次蹲在树下,重新打量绳索。 绳索表面黑黢黢的,上面沾满泥渍,看材质就是我之前网购的绳索无疑,这说明,绳索并不存在问题,那问题的所在,应该就是眼前这棵高耸入云的大树。 大树很粗壮,根部深深扎进地里,茂盛的枝条从空中高高垂下,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我分不清眼前大树的品种,看枝叶像是柳树,却没有斑驳的树皮,表面很光滑,在火光的映衬下,竟然隐隐泛着白光。 我十分好奇,便伸出手摸了摸。 突然,就在我的手碰触到树皮的一刹那,脚下的土地竟然开始颤抖,紧接着四周的大树都开始剧烈摇晃,耳边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 我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慌失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即连滚带爬的朝身后的空地上跑去。 当我经过陆光离身边的时候,竟然发现他仍旧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情急之下,冲着他喊道: “瞅啥呢?赶紧跑啊!” 我本以为他听到呼喊之后,会立即转身逃命,却不曾想,他根本不为所动,依旧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 此时耳边巨响越来越近,原本空地边缘的树墙,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向空地中心快速收缩,留给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小,若再不往空地中央逃命,一时半刻就会将我俩碾压在树下。 我心中十分焦急,随即伸出左手,想要拽他,就在我左手即将碰触他身体的时候,惊悚的一幕,顷刻间发生。 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左手,从他的身体中穿行而过,将眼前的陆光离分割两半,然后刹那间化为灰烬。 我心中无比惊愕,茫然环顾四周,发现空荡荡的空地上,此刻竟然只剩下我自己。 耳边的巨响越演越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四面八方的树墙,排山倒海般向我挤压过来。 我来不及细想,手忙脚乱的跑到空地中央,尊柏仍然在那里剧烈燃烧,不是传来阵阵“噼啪”声。 地面仍然在不停的晃动,我根本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正在快速缩小的空地,脑海中在快速思考。 不过,四周快速挤压过来的树墙,并没有给我太多思考的余地,树根此刻仿佛生出双脚,朝着跌坐在地上的我碾压过来,迫使我手脚并用,不停靠近身后熊熊燃烧的尊柏。 耳边越来越响的“噼啪”声不断提醒我,再后退便会葬身火海,而眼前越来越近的树墙告诉我,不后退就会被碾压成肉饼,我瞬间有些崩溃。 这根本就是无解的选择题,无论如何选择,都要直面死亡,但是眼前快速挤压过来的树墙仍然迫使我不断后退,靠近已经近在咫尺的尊柏。 尊柏正在剧烈燃烧,崩出无数黄豆大的火星,而我此刻正站在火星雨中,不知所措。 突然,我发现一丝不寻常,这些火星时不时喷溅在我身上,而我却毫无痛觉,任何灼烧的感觉都不曾出现。 难道? 恍然间,我似乎想到什么,虽然不确信,却也别无选择,我不再后退,而是跌跌撞撞的站起,然后猛然撞向前方挤压过来的树墙。 ...... 第61章 相由心生 想象中的撞击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陡然踩空的错觉,身体随着惯性俯冲,随即眼前一黑,身体瞬间失去重心,不自觉的前倾,一头栽倒在地。 我紧闭着双眼,大口的呼吸,心中的紧张感,并没有因为栽倒而褪去,我仍然能够感受到心脏在剧烈跳动,节奏很快。 一股浓烈的土腥味钻入鼻孔,我伸手摸摸贴着脸的地面,发现很软,好像是厚厚的落叶。 “哥,你咋了?” 身后传来陆光离迫切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象居然是横着的,不过随即便发觉,这并不是景象的问题,而是我自己体位的问题。 此时的我,正撅着屁股,用头拱着地面,脸上还糊着厚厚的烂泥,显然就是狗啃屎的姿势。 “哥,你没事吧?” 陆光离从后面伸手,将我慢慢扶起,我眼前还在冒着金星,耳边传来嗡嗡响声。 “你怎么在这?” 我看见身旁的陆光离,多少有些惊讶。 “俺一直在这啊!”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随即关心的问道: “哥,你这是咋了?” “没事,你让我想想......” 我现在的大脑十分混乱,很多画面没理由的交织在一起,让我觉得阵阵头晕。 “我刚才是从哪出来的?”我问。 “从哪出来的?” 陆光离的眼神很奇怪,显然没理解我的问题。 “你一直在这啊!” “一直在这?” “对啊!” ...... 难道真的是幻觉? 刚才我被挤压的树墙逼得无路可退,只能慢慢靠近熊熊燃烧的尊柏,尊柏燃烧迸溅出大量火星,我突然发觉这些火星溅到我的身上,并没有丝毫痛觉。 恍惚间,我的心中冒出一个念头,眼前的景象,十有八九是假的,它们并不真实存在,很可能只是我脑海中的幻觉,也就是说,我自己的幻觉将自己逼得无路可退。 不过在当时,我并不敢确信这种想法,因为眼前的一切,来得太过真实,我需要冷静思考。 不过,树墙却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思考时间,转眼间,便挤压到眼前,若是稍加犹豫,便会被树墙碾成肉饼。 情急之下,我决定孤注一掷,闭着眼狠狠撞向前方的树墙,希望它真能如我所想,让我脱离幻觉,紧接着我就以狗啃屎的姿势拱在了地上。 但是,按照陆光离的说法,我所经历的一切压根就没有真实发生过。 我慢慢确信,刚才经历的一幕确实是幻觉,而我却不知道幻觉是从何时开始,换句话说,到底哪些才是真实,哪些才是幻觉? 我有些茫然,开始顺着回忆,寻找幻觉的源头,我必须要找到源头,因为这种致命的幻觉,很有可能让我们自己把自己无意中逼死。 “我刚才抽过烟吗?”我问。 陆光离摇摇头。 我借着火光,在四周搜索一圈,确实没有发现烟头,看来在抽烟之前,就已经产生幻觉。 我闭着眼仔细回想,自己抽烟是因为心中郁闷,而心中郁闷的原因,正是因为陆光离怀疑我的真假。 “光离,你怀疑过我吗?”我问。 “哥,啥意思?” 陆光离显然被我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一愣,面带不解的反问我。 “你怀疑过我到底是真是假吗?”我试图解释,却发现越解释越难懂。 “你是俺哥,俺干嘛怀疑你真假?” 陆光离此时脸上尽显迷茫,压根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看来抽烟之前,我与陆光离之间的对话,也是幻觉,那根源应该就在绳子上。 想到这,我赶忙起身寻找绳子,绳子就压在我的身下,我顺着绳子望去,发现它确实钻进了前方的树根中,一直延伸到地面。 幻觉的起点终于被找到,就是从发现绳子钻进地里开始的。 “光离,从我发现绳子钻进地里之后,都发生啥了?”我问他。 “你就蹲在这了。” “蹲下之后呢?” “蹲下之后,你就一直蹲在这!” “然后呢?” “然后,你就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再然后呢?” “再然后...没了......” 没了? 难道我一直蹲在原地没动? 我有些难以置信,在幻觉中,随着地面的剧烈颤抖,树墙开始朝着空地中心挤压,而我在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往空地中央逃命。 难道这些行为动作,并没有真实发生? “光离,从我蹲下到栽倒在地,中间大概多长时间?”我问。 “不到一分钟!” “不到一分钟?” 我伸出食指,表情很夸张,似乎在质疑陆光离的说法。 在幻觉中,从我发现地上的绳子开始,到最后撞向大树,中间足足有半个多钟头,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压缩到一分钟之内,这幻觉似乎有些恐怖。 我坐在地上,抱着双腿,陷入深思。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确实是幻觉,而且并没有真实的行为动作,时间也被压缩,但是幻觉中所有的触觉、嗅觉、味觉全部被激活,这种感觉真的很诡异,如果要选用词汇来描述相类似的感觉,我的选择是“做梦”。 只有在梦中,人才能在没有真实行为动作的前提下,感受到真实的触觉、嗅觉及味觉。 而且时间会被无限制压缩,虽然只是入睡几秒钟,却可以拥有几个小时的梦境,这种感觉与我刚才所经历的幻觉完全贴合。 至于梦境中的场景和对话,则来自于大脑中的潜意识,人在清醒的时候,支配行为动作的是主观意识,而当人在入睡之后,潜意识就会被激活,并且随意拼凑组合,形成梦境中的场景及画面。 难道我刚才是在做梦? 我不由得开始怀疑,但是心中又不敢十分确定,因为做梦是要有前提的,那就是大部分大脑皮层进入休息状态,而我却是在蹲下之后,便立刻进入梦境,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正在我苦苦思索的时候,远处吹来一阵微风,风中夹杂着淡淡香气,香气随着我的鼻息钻入鼻孔,让我顿时精神大振。 恍然间,我似乎意识到什么,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尊柏正在熊熊燃烧,香气就是从燃烧的尊柏中飘出来的。 难道是它? “光离,你觉不觉得头晕?”我问他。 “好像有点!” 陆光离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睡觉的感觉?”我继续问。 “额...有点...” 顷刻间,我恍然大悟,问题就出在身后这棵正在剧烈燃烧的尊柏身上,我跟陆光离在尊柏燃烧的瞬间,就再次落入别人设计的好的陷阱中,这个陷阱叫做“梦境”。 因为尊柏燃烧的同时,会释放出淡淡香气,这种香气表面上可以让人精神大振,实际上还有另一种功效,那就是催眠。 香气的催眠效果是被动的,人自身的意志力会与它暗中较量,但随着香气吸入量的不断增加,人的意志力会慢慢变弱,最终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就像此时的我和陆光离。 这种状态,是陷阱的设计者预想好的,他的目的就是唤醒人类大脑中的潜意识,让潜意识拼凑组合形成梦境,然后再让梦境与现实场景相结合,形成并无行为意识,却感同身受的幻觉。 而这种幻觉,无疑是致命的。 幻觉中,不同人都会看到不同的场景,其中各种场景则取决于各自的潜意识,而潜意识无疑是人类最致命的弱点。 当我置身在密林中时,心中自然会产生孤独、恐惧、迷茫等心理,这些心理被我的主观意识排挤驱逐,最终隐藏在潜意识中。 因此,在我的梦境中会出现树墙挤压的场景,这源于潜意识中的孤独和恐惧,事实上,树墙并没有真实挤压过来,而我却会被自己的梦境活活吓死,因为这场梦,我根本醒不过来。 至于陆光离怀疑我的场景,则源于我对他的不信任。 从他拿着1979年的信出现在我的世界开始,我就从未真正信任过他,表面上,我把他当做弟弟,实际上,在潜意识里,我对他充满怀疑,甚至担心他会加害于我。 所有的逻辑,在一瞬间变得合理,事情慢慢恢复原本的模样。 整片密林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陷阱,我们只不过是无意间,再次落入其中的小陷阱中,而这个小陷阱竟然险些害死我,原因就是 ——相由心生。 心中想什么,潜意识里就会出现,随即便显露在梦境中,内心越是黑暗的人,越容易被自己潜意识里的阴霾活活逼死,因此我才会不知不觉间中了圈套。 而陆光离之所以能够完好无损的站在那,是因为他心思较为单纯,并没有多余的杂念。 也就是说,刚刚将我闭上绝路的并不是陷阱,而是自己的戒备心。 第62章 八卦阵法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心中,藏着与生俱来的原罪。 当心底的原罪,被潜意识激活,任谁来到眼前的陷阱,都会不知不觉掉入其中。 善兵者,其上伐谋,陷阱设计者煞费苦心,竟然想出如此精妙阴损的连环套,这不由得让身在其中的我,心中凭添几分诡异。 “光离,你还有尿吗?”我问。 “咋了?哥” 陆光离有些疑惑,被我突如其来的话弄得倍感尴尬,脸“唰”的一下,顿时红成猴屁股。 “有没有?” “有...有点...” 我的尿,已经在钢刀陷阱中随着紧张感喷涌而出,现如今实在挤不出几滴,也只好求助身边的陆光离。 “把这两块布尿湿喽” 我随手在冲锋衣上撕下两块破布,递给他。 “尿均匀点,别跟画地图似的。” 陆光离眼神怪怪的接过破布,深深看我一眼,恍然间,我的错觉告诉我,他已然把我当成变态,不过他还是照着做了。 “你上火了?”我问。 “咳咳......” 他一阵干咳,十分尴尬。 “真他娘的黄!” 我将其中一块破布,盖住口鼻,系在脑后,然后让陆光离也跟着照做。 后者明显有些为难,一直紧着鼻子。 “赶紧的,别墨迹。” 我没好气的催促。 “我他娘的盖着你尿,我不也没说啥吗?” “哥,弄这干啥嘞?” 陆光离直到此时,也没弄明白我的目的。 “干啥?” 我挑挑眉头。 “想走出去不?” “想” “想就他娘的照做!” 陆光离心中虽有不愿,却也乖乖照做,我见他用破布罩住口鼻,随即开始盘坐在地上,慢慢闭上眼睛。 身后的尊柏仍在不停燃烧,徐徐微风不时送来淡淡香气,不过此时隔着沾满尿液的破布,已经基本闻不到,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不断飘来的香气,只会让陷入陷阱中的我们越陷越深,想要走出这片诡异陷阱,就要从梦中醒来,首先要做的,就是隔绝若有若无的香气,其次就是主动唤醒大脑皮层,让主观意识再次占领主动权。 “哥,你念叨啥呢?” 陆光离见我念念有词,感到十分好奇。 “我要醒过来。” “啥?” “念我要醒过来!” “哦” 陆光离照着我的姿势,盘腿坐下,学着我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不过我却隐隐听到,这孙子居然念得是:阿弥陀佛...... 过了良久,鼻前的尿骚味越来越浓郁,慢慢占领整个胸腔和鼻腔,就连打嗝都似有似无的夹杂着尿骚味,这股味道,引来我强烈的呕吐感。 应该差不多了,我心中盘算。 随即慢慢睁开眼睛,借着火光朝四周观望,希望能够从梦境中醒来,找到陷阱的出路。 猜错了? 我看着四周毫无变化的场景,开始不断质疑。 难道刚才的分析不对? 我扭头看去,只见身后不远的陆光离,竟然盘坐在地上打起瞌睡,看来尿骚味对他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挺像催化剂,是他安然入睡。 不好! 陆光离一旦入睡,意味着他也将进入梦境,大脑中隐藏的潜意识将会被唤醒,他很可能在梦中看到隐藏在自己心底的原罪,最后被自己的梦境活活逼死。 “光离......” 我快步来到他身前,试图将他唤醒。 “别他娘的睡了,醒醒......” 我不停的摇晃盘坐在地上的陆光离,而他却根本不为所动,脑袋随着我的摇晃不停摆动,却依旧传来若有若无的鼾声。 “呼......ZZZzzz......” 反常的举动,证明他已经中了圈套,此时应该正在梦中,与自己心底的原罪苦苦挣扎,时间在梦境中被无限延长,我心中焦急万分。 我该怎么办? 我抓耳挠腮,在心中苦苦思索,隔绝香气肯定会让我们慢慢醒来,但是此时的陆光离却已经深陷梦境,我不能不管,尤其是在经历过梦境之后,我更加确信。 这片密林确实是巨大无比的陷阱,其中的陷阱机关不可谓不阴损,虽然没有刀光火石,腥风血雨,却都是深谙人心的把戏,只要走进密林的人稍稍有异心,就会顷刻间落入陷阱。 异心便是人心,陷阱的设计者深谙此道,所有的陷阱机关都是在诛人诛心,因此,想要走出这片密林,就要守得住本心。 陆光离一定要救,而且刻不容缓! 我的眼神快速扫过四周,试图找到陷阱的破绽,同时心中在不停盘算,思量如何搭救。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眼前的树墙,此时黑黢黢的绳索正被压在树根下,一直延伸到地里,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撞树。 我之所以可以从梦中醒来,就是因为在最后关头撞向身前的大树,大树是我内心潜意识的写照,撞上去就意味着勇气已经打破了心中的恐惧,所以我才能从梦中醒来。 而此时,眼前的景象中藏着梦境与现实,绳子定然没有真正钻进地里,也就意味着,眼前的树墙很可能是幻象,只要将它撞破,或许我们就可以冲破自己的潜意识,从半睡半醒间醒来。 几经犹豫,在心中将理论反复推演几遍,似乎没有找到漏洞,于是暗暗打定主意,就这么干! 我深吸几口气,眼睛盯着身前的大树,慢慢后退,内心中充斥着害怕和忐忑,虽然你知道它是幻象,却依然畏惧,因为它此时就真真实实的存在眼前。 “啊!” 我大叫一声,紧闭双眼,朝着身前的大树狠狠撞去。 “咚” 一声巨响,好似和尚撞钟。 想象中的踩空感并没有传来,相反,却是脑中一黑,眼前不断闪烁着金星,额头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一行热乎乎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其中还夹杂着淡淡血腥味。 很显然,我是真的撞到了树上。 随着耳边“嗡嗡”作响,我无力的依靠着树墙,身体慢慢的瘫软,最终一屁股坐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地面上。 身后的尊柏依旧在燃烧,不时传来“噼辣啪辣”的木材爆裂声,旁边的陆光离仍旧盘坐在地上,顺着嘴角慢慢流下的哈喇子,说明他睡得十分香甜。 而我,却已经全身无力,跌坐在地上,张开大嘴,无意识的喘着粗气。 我就像是被养在鱼缸中的金鱼,狠狠撞向缸壁,想要冲破眼前的束缚,却发现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疼痛夹杂着失望接踵而至,让本就惨不忍睹的我,更加接近惨无人寰,密林就在原地,尊柏就在原地,树墙也在原地,它们都纹丝未动,而我却分不清它们是幻象还是现实。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世间最险恶的,莫过于人心。 眼前还在不断冒着金星,脑海中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引来剧烈的呕吐感。 “呕...呕...” 呕吐感在心中肆虐,强烈的撞击让它喷涌欲出,虽然我已经尽力抑制,却仍然掩盖不住。 胃部已经空空如也,我不知道时间,也不知从进入密林开始到现在,过去多久,纷至沓来的机关陷阱让我无暇顾及,阵阵呕吐不过是干呕,吐出几口酸水。 “呸” 口中残留着难闻的液体,我想是胃酸和尚未消化完全的残渣,狠狠往地上吐了几口,让口中不适的感觉,稍稍缓解。 “咦?” 呕吐带走了眩晕感,将眼前的金星慢慢驱散,刚刚抬起头的我,突然发现了周围的变化。 原本绕着空地边缘围成一圈,密不透风的树墙竟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很宽的树墙,绕着空地的边缘有序排列,我仔细数了数,竟然有八道之多。 树墙与树墙之间,露出可供一人穿行的林间小路,路共有八条,此时的绳子正延伸到其中一条,而绳子旁边紧紧贴着一道树墙,我看着它唏嘘不已。 此时,我才明白,刚刚撞树的时候,只要我稍稍往左移出半步,撞到的便是梦境,而我,却结结实实撞在绳子紧贴着的树墙。 “真他娘的倒霉” 似乎从天禧宝盒落入我手中开始,好运气三个字就从我的字典中凭空消失,只剩下死亡与侥幸,两者不停在我身边徘徊。 “光离” 四周的变化说明我已经脱离梦境,回到现实,我试图叫醒依旧在熟睡的陆光离,伸手拼命的摇晃。 “呼......ZZZzzz......” 均匀的鼾声说明他仍旧在梦境中,根本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哎”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因撞击而形成的大包,胡乱擦了擦还在不停往外冒的鲜血,有些无奈,举目四望,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叫醒他。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扫过四周,借着远处尊柏燃烧发出的耀眼火光,将周围的真实布局尽览无疑,我的心中顿时一紧。 “咦?” 圆形空地边缘,有序排列着八道树墙,树墙之间露出八条小路,树墙不宽不窄,小路不偏不倚,位置刚刚好,自然界显然设计不出如此精确的排列,因为树墙与小路之间排列组合,刚好形成一个八卦,而尊柏的位置,恰恰位于八卦的中央。 “阵法?” 刚刚好的位置组成的八卦,让我浮想联翩,最先想到的就是 ——阵法。 若真是如此,我跟陆光离等于无意之中,走进了设计者预先布下的八卦阵中,而八卦阵中,又夹杂着其他惑人心智的诡异陷阱,而我们,俨然就是走进捕鼠器中的小白鼠。 鬼知道,这里面还隐藏着多少诡异? 第63章 黄粱美梦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一点不假。 我之所以带着陆光离不远千里来到河南,试图追寻太爷爷留下的秘密,仅仅是因为好奇心,别无他求。 我只当是一次野外探险,如果能够歪打正着,解开萦绕我心中的谜团自然最好,解不开,我也没什么遗憾。 谜团不能当饭吃,既不会影响我的生活,也不会夺走我的小命,它真的可有可无。 但是,可恶的好奇心驱使我来到伏牛山,从踏入河南地界开始,一切都已经偏离原有的轨道,把我们带入一条不归路上,例如此时,密林中不知何人精心设计的八卦阵。 此时的我正站在八卦阵的中央,陆光离盘坐在地上依旧打着瞌睡,尊柏在身后剧烈燃烧,火光冲天,若不是耀眼的光芒驱散黑暗以及浓重的迷雾,到死我都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别人设计好的迷魂阵中。 这片密林中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遮天蔽日的树冠遮盖住阳光,浓重化不开的雾气夺走视野,任何光源在这里,都如同落入泥潭的畜生,转眼便不见踪影。 在这里,没有时间概念,没有方向感,没有视野,甚至连走出的距离都不甚明了。 在我看清八卦阵的刹那,心中瞬间升起恐惧,陷阱再毒,终究毒不过人心。 恐惧带来无边的孤独感,而孤独让我从心底感到无助,此时此刻,我最需要的是同伴,值得信任的同伴,而他,却在一旁打着瞌睡。 “光离” 我使劲摇晃着坐在地上的陆光离,之前的梦境已然化为乌有,为何此刻的他还在酣睡? “醒醒” 我狠狠的掐住他的人中,不断用力挤压,苍白的皮肤被我掐的有些发红,却依旧不见苏醒的迹象。 我心中焦急万分,梦境中的险恶,我是知道的,心中的原罪会将自己逼到无路可退,最终会活活害死自己。 怎么办? 我跌坐在地上,有些六神无主,此刻他虽然是活着,却与死人无异,梦境早晚会害死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可终究没有太合适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猜想在他的梦境中,恐怕早已过去几天甚至更久。 “啊” 正在酣睡的陆光离突然发出声响,我寻声看去。 只见他双目紧闭,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狠狠咬着嘴唇,原本随意摊开的双手,也紧紧握起拳头,指甲抠进肉里,渗出丝丝血迹。 他在紧张,极度的紧张。 很显然,虽然我并不知晓他的梦境中出现什么,但是确实让他感到惊恐万分,十有八九是隐藏在心底的原罪。 我不能再等,因为看他的状态,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我必须将他唤醒,脱离无尽的梦魇。 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能行吗? 我并不确信,却只能试试,虽然这种念头很危险,但或许有效。 我慢慢踱步来到他的身后,猛然伸出左手,盖住他的口鼻,右手抵住他的后脑,然后双手同时用力挤压。 罩在他口鼻上的破布,随着挤压慢慢滴下黄色尿液,尿液随着他的脸颊缓缓往下流动,阵阵尿骚味钻入鼻孔,让我的胃部感到些许不适。 我忍住胃部传来的呕吐感,左手继续用力,将他的口鼻完完全全盖住,不留下一丝缝隙。 果然,随着氧气的消耗,他的嘴开始奋力抵抗,鼻翼开始用力膨胀,全身不自觉的摆动,试图挣脱我的左手。 我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挤压的更紧,他的反应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窒息。 “呜...呜...” 陆光离先是一阵挣扎,喉咙上下滚动,试图发出声音,却发现口鼻已经被我的左手挤压住,只能发出阵阵“呜呜”声,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 随着身体氧气的消耗,他身体的挣扎更加剧烈,恍然间,我有些抑制不住,不停的将他的脑袋往后挤压,最后卡在我的双腿之间,腾出的右手狠狠压在左手手背上。 “呜...呜...” 他身体的挣扎越发剧烈,双手在不停的抓地,双脚无意识的乱蹬,身体剧烈摆动,种种迹象表明,他胸腔中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 “呜...咳咳...” 终于,在我的双手即将抑制不住的时候,陆光离猛然睁开眼睛,顷刻间,我放开双手,他张大嘴拼命的呼吸,引来阵阵干咳。 “哥,你干啥呢?...呕...” 已经干瘪的胸腔,瞬间注入大量空气,引来的不只是干咳,还有呕吐感。 “救你呗!” “救俺?俺咋了?” 陆光离刚才身在梦中,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脸上带着浓重的怀疑,似乎是我要谋财害命,哦,不对,是害命,因为他兜比脸都干净。 “你刚才梦到啥了?”我问。 “俺梦见俺爹了” “然后呢?” “然后...俺爹让俺好好做人。” “好好做人?” 我有些惊讶,难道他并没有梦到心中的原罪? “那你紧张啥?” “紧张?” 陆光离一脸疑惑,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梦境中露出极度紧张的神情。 “对啊,你看看你的手” 我指着陆光离双手,试图向他证实他确实极度紧张过。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发现确实渗出丝丝血迹,先是一愣,随即豁然道: “那是俺挨揍呢! “挨揍?” 我挑挑眉头,很是疑惑。 “还有人能揍你?” “那咋没有呢” 陆光离说的理所当然。 “谁啊?” “俺爹” “额......”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有些多余,陆光离的梦境中,并不是如我般噩梦,相反,而是关于他爹的,梦中的场景很温馨。 “哥,你非得叫醒俺来干啥?” 陆光离对于刚才的梦境很是留恋,尤其见到自己的亲爹,更是依依不舍,所以不由得开始埋怨我。 “滚犊子,我之前叫你咋不醒呢?” “之前?” “对啊!” “俺倒是隐隐约约听见你叫俺,但是......” 陆光离有些吞吞吐吐,我有些不耐烦,催促他快说。 “但是俺好不容易见着俺爹了,所以......” “所以你就没醒?”我推测道。 “...恩...” 我有些了然,心中阵阵胆寒,陷阱的设计者实在阴损,阴损到可以让人笑着去死。 其实梦,并非醒不过来,而是做梦的人,不愿意醒来。如果是如我般噩梦,内心的原罪会不停的逼迫自己,让自己越陷越深,根本醒不过来,如果是如他般美梦,做梦的人会沉沦在梦境中,不愿意醒来。 因此,只要落入陷阱,无论是美梦或是噩梦,只要冲不破内心的魔障,结局终究是死。 “哥,你头上咋了?” 陆光离借着身后的火光,慢慢看清此时惨不忍睹的我,指着头上的伤口问我。 “撞树撞的!” “撞树干啥啊?” 陆光离显然觉得我不可理喻。 “废话,当然是救咱俩” 我狠狠白他一眼,随手指了指空地边缘。 “你自己瞅瞅”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扫视四周,顿时也发现了异样,原本围成一圈密不透风的树墙已然消失,露出仅供一人穿行的八条小路,小路中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哥,这是咋回事?” 眼前的景色让他目瞪口呆,随即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我。 “啥咋回事?” 从诡异的梦境陷阱中死里逃生,让我心情倍感愉悦,因此,我故意吊他胃口。 “原来的树墙呢?” “树个屁墙” 我指着空地边缘,不无骄傲的开口: “刚才咱俩看见的树墙,都他娘的是做梦,这才是现实中的布局。”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目光扫过四周,很快,他也发现现实布局中的不同寻常。 “哥,这树墙有点怪啊!” “你也发现了?” 此时的我,已经占据了主动,真正成为两人之间的主心骨,坦言,我很享受这份尊荣。 “恩...俺觉得有点怪...” “是他娘的有点怪” 我起身拍拍屁股,准备离开这里。 “你就没瞅出来,这里是个八卦阵?” “八卦阵?” “你以为呢?” ...... 第64章 奇门遁甲 “哥,你咋看出来是八卦阵的?” 陆光离抛出心中的疑问,他或许不知,这也是我心中的疑问。 “难道你也会奇门遁甲?”他问。 “奇你大爷,我看你像奇门遁甲” 我用恶毒的语言,掩盖内心的空虚,因为八卦阵其实是我猜的。 “你看” 我当然不会轻易承认一切都是臆测,刚刚获得的存在感怎么会轻易放走,所以,我伸手指向空地边缘有序排列的树墙。 “像八卦不?”我问。 “像” “你再看” 我随手指向身后正在燃烧的尊柏,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 “像阵法不?” “像” “所以,这就是八卦阵。” 我摊开双手,表示没毛病,随即将目光扭转,不想看见陆光离脸上即将露出的鄙夷。 就算不是八卦阵,也八九不离十,我没有胡说,只是把它换个名字而已。 “哥,你真厉害!” 出乎意料,陆光离竟然伸出大拇指,投来赞许的目光,我理所当然的将目光调转,脸上尽是高傲,很显然,他也很认可我给它起得新名字。 “走吧,别废话了,赶紧离开这。” 我不想被揭穿,只想快速逃离这里,因为我怕时间一久,陆光离会有所反应。 “哥,俺觉得不能往回走。” 陆光离目光并没有关注洋洋得意的我,而是深深的看着空地边缘有序排列的树墙,以及树墙之间露出的林间小路。 “啥意思?” 他的反应,让我有些不解。 “不走还住这?” 他越是凝望,我越是心虚,装逼是很爽,前提是别被揭穿,如果被揭穿,就意味着打脸,打脸也很疼。 “哥,如果这真的是八卦阵,里面肯定暗含着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 名字很熟悉,内容很陌生,奇门遁甲给我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算命起名字,还是很便宜那种。 “赶紧走,说的跟真事似的,你知道啊?” 我对于他的说法,显得不屑一顾,奇门遁甲这种东西很玄乎,也很深奥,深奥到可以耗尽一生心血,都未必能够窥探一二,或许阵法中真的暗含奇门遁甲,但与我们无关,因为我们不懂。 “哥,俺稍微知道点。” 陆光离有些羞涩,显然吹牛逼的功夫还不太到家,至少做不到脸不红心不跳。 “别在那扯犊子了,赶紧走吧!一天天净他娘的扯......” “哥,俺真知道” 陆光离见我不信,有些着急,语气很急促,听起来很像是真的。 “知道你大爷,我现在没心思陪你玩,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因为不知道时间,所以也不清楚到底走进密林有多久,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肚子空空如也,口中饥渴难耐,这些生理反应,让我心情越发烦躁。 “哥,俺没瞎说,俺真知道咋走出去。” 陆光离很冤枉,声音中似乎透着哀求,整片密林中只有两个活人,唯一能证明自己的貌似只有我。 我被他的话吸引了目光,当然,真正勾起我欲望的不是知道,而是咋走出去。 “咋走出去啊?”我问。 “哥,这是八卦阵,气门遁甲就是从八卦里面来的,前面有八条小路,应该分别代表门。” “门?哪来的门?” 我挑挑眉毛,心中似乎已经确信陆光离在胡说八道。 想忽悠我?我让你找不着门。 “哥,奇门遁甲里面的八个方位代表八门,分别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说重点!” 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让我觉得不着边际,经验告诉我,听不懂的,往往是深奥的,但是我听不懂,所以只能跳过。 “重点就是,八条小路,应该分别代表一门。” 他随手指向我身后,延伸着绳索的小路道: “这条路就应该是死门。” “死门?为啥?” “哥,你忘了刚才你差点就......” “咳咳...” 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随即陷入思考。 陆光离的分析很有道理,至少对于不懂丝毫奇门遁甲的我来说,确实如此。 有序排列的树墙可以分割路线,旁边留出供人行走的林间小路,种种迹象说明确实是人为设计,而且暗中必有规律可寻,这种规律很可能来源于八卦五行之类的玄学。 因此,陆光离分析的奇门遁甲或许并不是胡说,很有可能确有其事,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确信他的专业素养,换句话说,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知道奇门遁甲的。 “光离,你咋知道这些的?”我问。 “哥,俺练过太极。” “太极拳里有这些?” 我听说过太极拳的功法、心法以及内功,就是没听说过里面竟然还有奇门遁甲。 “哥,奇门遁甲是从八卦里面来的,八卦是从四象里面演变的,而四象最根本的其实就是太极。” “所以,想要练好太极,就要先了解这些东西,因为太极拳里面很多东西都与它们有关。” “举例子!” 陆光离介绍的煞有其事,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扯淡,因此,我让他举例说明。 “例如...例如手法。” “手法?” “对” 陆光离脚下开始挪动,慢慢来开架势,演示给我看,而旁边的树墙俨然变成练功的木桩。 “嘭” 陆光离的手猛然勾起,然后手腕向下,狠狠啄向身旁的大树,发出一声闷响,整个树身猛然震颤,树叶哗哗掉落。 “哥,这就是惊,主要是点穴位,让对手暂时失力。” “继续” “咚” 只见他的手陡然变换姿势,迅速摊开,然后双手朝着大树推出一掌,大树发出一声巨响,树身却巍然不动,树叶像下雨似的,纷纷落下。 “哥,这是伤,用的是寸劲,练成之后就能隔山打牛。” “隔山打牛?” 陆光离小试身手,让我震惊不已,之前我只知道他确实很能打,此时我才知道,他到底有多能打,不过,关于隔山打牛,我只能在心中呵呵了。 “你咋不说精卫填海呢?” 我承认,两个成语之间貌似没什么关联,其实我只是想要表达心中的质疑。 “行了,别他娘的嘚瑟了,我信你了。” 我赶紧摆摆手,制止住仍要继续表演的陆光离,若是放在平时,我肯定让他多露几手,不过此时,我真心没有闲情雅致看他练功,我更想知道该如何走出去。 “那你看看,咱们咋能走出去?”我问。 “哥,你别着急,俺看看” 陆光离收起架势,开始借着尊柏燃烧发出的冲天亮光,细细打量坐落在四周的八条小路,嘴里还念念有词。 “死、惊、杜、伤、休......” 我摸摸裤兜,发现烟还揣在里面,自顾自抽出一根,点燃之后深吸一口,靠着身后的树墙坐下,陆光离口中念叨的我根本听不懂,只能默默地抽烟。 “咦?” 手中的香烟竟然传来一股酸臭,我顿感疑惑,拿起来一看,竟然将烟嘴叼反了。 他大爷的。 我赶紧将烟嘴吹灭,换到另一面,刚想点燃,前方的陆大仙已然算出结果。 “哥,俺们走这条路。” 他伸手指向远处的一条小路,小路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确定?” “啪” 打火机一声清脆的响声,火苗将我的脸庞照亮,我叼着香烟深深吸上一口,十分陶醉。 “确定” 陆光离回答的十分干脆,仿佛心中无比笃定。 “为啥?” “哥,俺们进来的那条路,肯定是死门,按照奇门遁甲推演,这条路就应该是生门,所以应该没错。” 他的解释勉强还算有理有据,对于奇门遁甲丝毫不通的我也只能听之任之。 “成,就听你的,走吧!” 我起身拍拍屁股,开始迈步。 “哥,在这边!” “我他娘的取行李去...” ...... 第65章 误入死门 行李就放在地上,不曾移动分毫,而我们却已经疲惫不堪。 “你确定?” 在取完行李之后回去的路上,我仍有些不敢确定陆光离的判断,倒不是信任与否,而是对他关于奇门遁甲方面研究的怀疑。 “哥,俺跟你保证,八九不离十。” 他说得信誓旦旦,我听进耳朵里尽是茫然,因为关于奇门遁甲,我真的是一窍不通。 我们回到八卦阵中,将掉落的手电筒捡起,灯光已经有些暗淡,看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一切准备妥当,我将绳索系在我们的腰间,以防彼此走失,陆光离所指的小路,看上去漆黑一片,很可能又是浓雾重重。 “走吧!” 我招呼身后的陆光离,他咽了口吐沫,紧紧跟上,我们两人鱼贯走入那条小路中。 小路很窄,勉强供一人通行,很多地方还要侧身通过,脚下是厚厚的落叶以及盘错的树根,踩上去有些咯脚,这种感觉在之前是没有的。 “光离,你他娘的确定这是生门?”我狐疑。 随着不断往里的深入,我能感受到前面的雾气越来越重,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慢慢汇聚前方,化不开,剪不断。 已经有些昏暗的手电光线,根本穿不透如此浓重的雾气,此时俨然成为真正的电棒,里面通电的棒子而已。 原本暖洋洋的身体,此时俨然已经被湿漉漉的雾气包围,往皮肤中渗透着阵阵寒气,随着微风飘过,不由得打起寒颤,当然,除了冰冷,还有恐惧。 “俺按照排列推算,这里差不多是生门。” 陆光离跟在我身后,咽了口吐沫,语气中似乎也不像之前那般肯定,四周不断垂下摆动的树枝,像是魔鬼的黑发,不停的袭扰着我们。 “啥叫差不多?” 我猛然停住脚步,回头赏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在盘算这小子到底靠不靠谱,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决定信他一次,因为他貌似比自己要靠谱。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慢慢开始开阔,再往前走几步,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在逐渐变大,我伸出手试着往旁边摸索,没有发现任何障碍物。 树墙呢? 我有些出乎意料,随即往后退两步,双手在前方不停摸索,终于慢慢摸到身后的树墙。 “空地?” 我不由得惊呼。 树墙的消失,让我联想起刚刚八卦阵中的布局,四周空间的变大,让我们失去身边仅有的依靠,就像是掉落进一望无际的雾海中,寻不到丝毫漂浮物。 “哥,咋了?” 陆光离见我不停在摸索,心中有些好奇,凑到我的身边也跟着我的动作摸索起来。 “这他娘的可能还是片空地。” 我沿着树墙摸索了一段距离,直觉告诉我,树墙确实是圆形缠绕,而且每隔一段距离,都会留出一个缺口,缺口感觉很熟悉。 “空地?” 陆光离似乎也很意外,越过我往前继续沿着树墙摸索,我立刻抓住腰间的绳索,紧紧跟上,四周的浓雾很容易将彼此吞噬,我不想再次失去同伴。 “哥,你咋跟来了?” 陆光离围着树墙摸索着,突然觉得身后有动静,猛然停住身形回头看,却发现是我紧紧跟在后面。 “我他娘的不是怕你出事?” 我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当然只说出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对于离开同伴的害怕。 “哥,你跟来,咱俩就真出事了...” “啥意思?” 陆光离伸出手指,指了指我的身后,我猛然回头,才想起一个被我轻易忽视的重要问题。 我们是从哪进来的? 我往后退却几步,举起手电仔细观察自己经过的每道树墙,试图找出些不同的地方,以此确定我们来时的路。 却发现所有的树墙都大致相同,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露出一段缝隙,缝隙的另一端,延伸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不清情况。 完了,我们回不去了! 这是我心中最先闪过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消化,我就很快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里的布局为何如此熟悉? “光离,这里的布局,你看看熟悉不?” 我举着手电,努力的照着每道经过的树墙,试图将它们照的更清楚些,但是显然多此一举,任何人在沿着树墙摸索一阵之后,都会给出一样的判断。 “八卦阵?” 陆光离惊呼,脸上夸张的表情,似乎说明他内心中的震惊,同时也昭示着,他在奇门遁甲领域的狗屁不是。 “生门呢?”我问。 “俺...俺算的没错啊!” “没错?” 我挑挑眉头,伸手指着旁边的树墙道: “难道生门就是另一个八卦阵?” 陆光离似乎也十分不解,紧蹙眉头,目光从四周的浓雾中扫过,看不清别处的情况。 “不应该啊...” 他自言自语,伸手摸索着树墙,脚下开始慢慢踱步,口中还念念有词。 “死、惊、伤、景......” “行了,别他娘的瞎白话了!” 我伸手打断他的自圆其说,将身体靠在身后的树墙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你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对。” “不可能啊......” “狗屁!” 我毫不犹豫的否定,然后伸手指了指四周的浓雾,说道: “生门就是八卦阵?” “哥,俺的排序推演绝对没错!” 陆光离有些冤枉,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随后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赶紧说,别他娘的吞吞吐吐。” “除非......” “除非啥?” “除非之前的钢刀陷阱,并不是...死门...” 陆光离的话,让我陡然一惊,脑海中在快速捋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我并不懂奇门遁甲,却也知道方位是靠着参照物加以推演的,如果参照物本身就是错的,推演的结果必定的错的,所以我们按照错的推演结果,稀里糊涂走进另一个八卦阵中。 “光离,如果钢刀陷阱不是死门,那更像是什么?”我问。 “可能...可能...是伤门...” “伤门?” 或许有这种可能,我不懂推演的过程,也不关心过程,我最关心的是结果,关于脚下八卦阵的。 “光离,如果之前的陷阱是伤门,那咱们走的这条路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陆光离的脸色不是很好,额头冒出若有若无的虚汗,嘴紧紧咬住嘴唇,双手在不自觉的用力。 “哥,如果那是伤门的话,咱们...咱们现在的方位...应该是...” “快他娘的说!” “应该是...死门...” 死门? 我的后背瞬间惊起一层汗液,最不想听到的结果却在耳边响起,我的心瞬间揪在一起。 “你...你确定?” 因为紧张,我说话有些磕巴。 密林中的陷阱恶毒无比,如果刚刚的钢刀陷阱仅仅是伤门的话,死门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机关圈套呢? “俺...俺确定!” 陆光离回答的有些勉强,我猜并不是对自己判断的质疑,而是对接下来要面对的未知有些恐慌。 “哗啦啦” 就在这时,前方的浓雾中突然传来铁索滑动的声音,因为太过突然,所以我跟陆光离同时有些惊愕。 我们狐疑的对视一眼,随即目光落在空地的中央,如果没听错的话,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第66章 人皮鬼偶 “哗啦啦” 铁索滑动的声音不时在耳边响起,有些刺耳,就像是许久不曾浇油的机器,发出阵阵难听的摩擦音。 “哥,咋回事?” 陆光离有些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似乎是在寻求合理的解释,试图以此安抚自己内心的惶恐。 “我他娘的哪知道?” 我的额头慢慢冒出冷汗,喉咙上下翻动,艰难的咽下口水,握着电棒的手心也浮出汗液,很显然,我也不清楚声音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要不...咱们过去瞅瞅?” 陆光离的提议让我有些犹豫,稀里糊涂走入死门,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密林中的的种种诡异,让我在心中忌惮不已,不敢轻易做出任何尝试。 “哥?” 他见我半晌没有搭话,或许有些着急,试着叫我。 “等会,让我想想” 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空地中央,四周的浓雾遮挡住视线,伸手不见五指般的漆黑,让我心中犹豫不定。 声音很蹊跷,也很诡异,直觉告诉我其中很可能隐藏着危险,而且很可能是致命的。 “哗啦啦” 空地中央再次传来刺耳的摩擦音,声音就像是魔咒,逐渐蚕食掉内心仅剩的光明。 与此同时,我发现陆光离身后的地面有异动,原本铺在地面上的树叶,竟然高高隆起一条直线,下面仿佛有细长的物体在快速穿行。 “你看” 我指着他身后的地面惊叫出声,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后退几步,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我环顾四周,发现视野能见的范围内,原本铺着厚厚落叶的地面,竟然都不规则的隆起,而我跟陆光离恰恰被隆起的线条困在中间。 四周的诡异让我更加犹豫不定,我举着手电,打量身边的树墙,盘算着要不要找条路回去,快速逃离眼前的死门。 “啊?” 突然,我旁边的陆光离发出惊呼,我寻声望去,只见他此时已经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要鼓出眼眶,嘴巴痴痴的张着,手微微有些颤抖,手指赫然指着我的身后。 我的目光下意识扭转,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刹那间,我有些恍惚,只觉得脑袋阵阵眩晕,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再也顾不得许多,闭着眼睛拼命倒退,若不是陆光离伸手将我拦住,恐怕早已跌坐在地面上。 在我转头的瞬间,竟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他的身体很臃肿,但并不是胖,而是浮肿的感觉,头很大,甚至有些圆,看上去像是略小的篮球。 他的五官被刻意勾勒过,眉毛很长,弯曲成弧线,弧线很规则,却不自然,鼻子很小,像是捏上去的,并没有鼻梁,眼睛看不太清,只能隐隐约约见到一条弧线,弧线向下弯曲,竟然带着丝丝笑意,嘴角亦不自然的弯曲,勾勒起一条诡异的圆弧。 在看清人脸的刹那,我陡然清醒,别扭的五官并不是长上去的,而是被人画上去的,冷不丁看上去,就像花圈店扎的纸人。 不同的是,它的材质并非白纸,而是苍白的皮质,因为在我转头的刹那,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皮肤的纹理,纹理很淡,却很真实。 人皮? 猛然间,脑海中闪过念头,这种骇人的念头让我瞬间头皮发麻,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下意识远离前方的人皮鬼俑。 “跑啊” 我扯着脖子招呼旁边的陆光离,随即撒丫子拼命奔跑,手摸着身边的树墙,寻找中间露出的小路。 在经过其中一条林间小路的时候,我一头扎进去,此时的我,已经来不及顾及奇门遁甲,只想快速远离人皮鬼俑,因为它给我带来的惊吓,俨然成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哥,你等等俺” 我跑的很突然,并没有给陆光离任何反应时间,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转头扎进一旁的林间小路,四周浓密的雾气很快将我吞食,只留给他一道隐隐约约的背影。 “哥,你在这里吗?” 身后传来陆光离的呼喊,我听得清清楚楚,却不敢搭话,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身体不由自主的慢慢后退,双手下意识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姿态。 在这条路的前方,也就是我身前不远处,竟然站着另一只人皮鬼俑,此时它嘴角正挂着诡异的微笑,慢慢的靠近我。 “去你大爷的,往回跑” 我慢慢后退几步,陡然转身,对着还站在路口往里伸脖子的陆光离拼命的大喊。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从小路中冲出来的我抓起衣袖,猛然间传来的巨大拉扯险些将他拽倒,幸好他的反应异于常人,踉跄着平稳住身形,跟着我的节奏开始瞎跑。 已经被人皮鬼俑吓破胆子的我,不敢再沿着树墙奔跑,直觉告诉我此时的树墙很危险,或许还会钻出骇人的人皮鬼俑,迫于无奈,我选择了空地中央。 陆光离紧紧跟在我后面,随我一同钻进浓雾重重的空地,我们的身影很快便被浓雾所吞噬。 在快速奔跑的同时,我微微扭头,用余光偷偷观瞧我俩的身后,发现在浓雾中,竟然隐隐约约跟着两个人影,人影的速度不快不慢,刚好可以跟上我俩不至于被甩掉,却又不会逼得太紧。 顷刻间,我脚下不自觉的加快速度,后面的两只人皮鬼俑像狗皮膏药似的紧紧相随。 我的心中惊恐万分,虽然还不确定它们到底是如何害人,但是仅凭惊吓就足以让我的内心世界瞬间崩塌,我想摆脱它们,逃离漫无边际的深渊。 奔跑间,我慌不择路,只顾着拼命狂奔,根本没注意脚下,就在我刚刚收回视线的刹那,脚下突然狠狠踢到一块硬物,脚趾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啊” 疼痛直钻心脏,促使我发出尖叫,身体也在碰触硬物的同时失去重心,向前倾倒,双手下意识伸出,想要保护即将接触地面的脸部,但是反应还是稍慢了点。 “咚” 我的身体结结实实倒下,发出一声闷响,脸狠狠的蹭在地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痛觉,落叶啃了一嘴。 “啊......” 陆光离一直紧紧跟随在我身后,在我倒地的一刻,短到伸手便可触碰的距离,并没有给他丝毫的反应空间,我巨大的身躯俨然成为他脚下不可避免的障碍物,随着一声惊叫,陆光离被我的身体绊倒在地。 “呸” 嘴里传来阵阵的腐臭,同时还有些酸酸的味道,让我忍不住作呕,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 “陆光离,你大爷” 我朝着此时正趴在背上的陆光离嘟囔一句,倒地之后,我用双手拄着地面,试图爬起,身体刚刚离地,却被突如其来的陆光离狠狠压倒,原本就火辣辣的双颊,再次狠狠蹭向地面。 “哥,你咋突然停了?” 陆光离从我背上翻身站起,手还在不停的揉着屁股,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委屈,仿佛被压在身下的不是我,而是他。 “你他娘的咋不压死我?”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上面糊着厚厚的烂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落叶,土腥味与腐臭同时钻入鼻腔,让我忍不住紧起鼻子。 “你突然停下,俺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以为我想停?” 刚刚起身的我,随即单腿着地,另一条腿高盘过膝,用手不停的揉搓脚趾。 “哥,你脚咋了?” 陆光离显然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我轰然倒地,随即还将他绊倒,根本不清楚我手中不断揉搓的脚趾,此时已经渗出斑斑血迹,血迹已经将运动鞋面染红。 “他娘的,你看看那边是啥东西” 我腾出一只手,指向他旁边不远的位置,另一只手仍旧在揉搓接近麻木的脚趾,同时还要不停的左右单腿跳动,掌握身体的平衡。 陆光离弯腰捡起跌落在一旁的手电筒,随即往我手指的地方摸索,手电筒的灯光越发昏暗,借着发黄的光线,我勉勉强强看清前方是一个凸出地面的黑色圆柱体。 “啥东西?” “哥,好像...是个铁桩子” “铁桩子?” “恩,上面还缠着铁索链” 第67章 四象铁桩 “铁锁链?” 陆光离提到的铁锁链,让我不由得联想起铁锁滑动发出的声响,如此说来,之前的声音似乎找到了源头。 “我看看” 脚趾在我的揉搓下,慢慢恢复知觉,虽然仍是钻心的疼,却勉强可以着地,我踮着脚,一蹦一跳靠近前方的铁桩子。 桩子不算高,至少露出地面的不算很高,仅仅到我小腿的位置,通体黝黑,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表面覆盖着斑斑锈迹。 我从陆光离手中接过手电,借着发黄的电筒光凑近观察,突然在铁桩子的顶端发现了异样。 铁桩子整体呈现圆柱形,其顶端是巴掌大的圆形区域,区域内竟然雕刻着奇怪的图形。 说是图形,其实只是三条平行的直线,上下两根笔直排列,中间的直线不知是雕刻中的失误,还是刻意为之,直线竟然被从中央分割成两段。 三条直线被雕刻成筷子粗细的长方形,笔直的排列在桩子的顶端,粗略看上去,图形的长宽应该一致,三条直线整体呈现正方形,四个点分别抵在圆形的边缘。 “啥玩意?” 图形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我嘟囔一句,随即蹲下身子,往桩子下面打量。 桩子下面一直延伸到地下,中间被厚厚的落叶覆盖,露出地面的部分捆着一圈圈铁链。 铁链通体呈现棕红色,应该是斑驳的铁锈,一端延伸到落叶中,使其微微隆起,踩上去有些咯脚。 猛然间,我恍然大悟,原来之前一直隐藏在落叶下的,竟然是这条铁链,怪不得地面上的落叶会随着铁索滑动声音而隆起,看上去就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穿行。 我举着手电,在四周的地面上照了照,发现此时在我身下穿过的共有两条铁链,分别往空地边缘方向延伸,随着距离的拉远,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他娘的,什么鬼东西?” 空地中央陡然耸立的铁桩子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上面捆着的铁链也让我捉摸不定,虽然心中疑惑万分,却理不出任何头绪。 “光离,你瞅瞅” 我往前方望一眼,并没有看到原本紧紧相随的人皮鬼俑,心中稍稍安定,随即招呼陆光离过来瞅瞅,想看看他是否能找到铁桩子的具体用途。 “给你手电” 我将手中越发昏暗的手电筒递给他,后者却并没有接过,而是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蹲下身子细细查看。 我居然忘了,他还另有神器,经过河水浸泡依旧好用的国产防水机。 “哥,这是啥玩意儿?”陆光离问。 “我他娘的上哪知道去?” 本以为身怀奇门遁甲的陆光离能有所发现,却不曾想,他观察半晌之后,竟然与我一样,一无所获,我的心情有些低落,因此有些气急败坏。 此时的我们,应该是处于空地中央,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边缘的树墙,我举起手电,往旁边继续摸索,试图在铁柱的四周寻找到蛛丝马迹。 往前走出几步,借着微弱的手电光,隐隐约约看见前方居然又出现一根黑色的圆柱体,形体大小与之前的铁桩子极为相似。 “光离,快过来” 我紧张的咽口吐沫,招呼身后的陆光离,随即伸手指向前方说道: “你看,前面好像还有根铁桩子。” 陆光离凑到跟前,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了望,然后疑惑的与我对视一眼。 “哥,这些桩子到底是干啥用的?” “不知道” 陆光离的问题我根本无法回答,因为这也恰恰是我心中解决不了的疑惑,不过直觉告诉我,能够出现这里的东西,必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过去瞅瞅吧” 几经犹豫,我还是决定过去一探究竟,因为按照陆光离的推断,这里应该是八卦阵中的死门,其中定然暗藏机关,虽然还没有触发,却应该与莫名其妙的铁桩子脱不开关系,所以想要从这里逃出去,还是要弄清楚铁桩子的具体作用。 “哥,这桩子跟那边的一样” “一样?” 走在前面的陆光离率先来到铁桩旁边,举着手机打量半天,得出了结论,两根铁桩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这叫一样的?” 当我走进铁桩,借着手电光,将铁桩顶端的图形看清之后,照着陆光离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辛亏我亲自过来查看,否则肯定会错过最重要的细节,两根铁桩虽然形状造型全部相同,但是其顶端的图形却存在着细微的差异。 刚才铁桩顶端的图形,是三条平行线,中间那根从中央断开分为两段,而眼前的铁桩,虽然也是三条平行线,却是最上面的那根从中央分开,下面两根都笔直延伸,中间没有丝毫断开的痕迹。 “再去旁边找找,应该还有” 图形的变化让我隐约想到什么,但还不敢就此下结论,所以吩咐陆光离去旁边再找找,试图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果然,在铁桩的左侧不远处,又发现一根同样的铁桩,上面的图形再次发生变化,上下两根线条从中央断开分为两段,中间的一条笔直延伸。 我顺着铁桩向后摸索,没多久就再次找到另一根铁桩,上面的图形同样发生了变化,最下面的线条笔直延伸,上中两根从中央断开分为两段。 “四象?” 相继发现的四根铁桩逐渐印证我心中的猜测,看似莫名其妙的铁桩其实暗藏玄机,玄机就在铁桩顶端变化的图形上。 铁柱顶端的图形,让我想起曾经在那伯伯家看过的一本《易经》,怪不得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此时的我,终于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图形,而是卦象。 《易经》中将一条直线视为阳,将从中间断为两节的直线视为阴,三条阴阳线分别平行组合,会演变成八种不同的卦象,后人称之为八卦。 八卦中的卦象分别是坎卦、坤卦、震卦、巽(xun)卦、乾卦、兑卦、艮(gen)卦、和离卦,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有八种形态,分别代表事物发展的八种不同阶段,分别是阴、阳、少阴、少阳、老阴、老阳、太阴及太阳。 而此时出现在空地中的铁桩,相互之间呈现正方形排列,其顶端雕刻的图形则分别代表其中的四种形态,即老阴、少阴、少阳和老阳,这四种形态又分别代表四种传说中的神兽,即青龙、白虎、朱雀以及玄武,也就是平时常说的四象。 “哥,你咋知道的?”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了解奇门遁甲的陆光离居然没看出来四象,我甚至有些怀疑他之前的推演是不是随口蒙的。 “你不知道卦象?” “卦象?” 陆光离的表情再次验证我的判断,他真的对卦象毫不知情,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你他娘的不是会奇门遁甲吗?” “那是因为太极拳里有,俺才知道点,卦象这玩意儿里面没有,所以......” “停,别再跟我提你知道,你知道能给咱俩领进死门?” 我毫不留情面的奚落他,因为他的一知半解,将我俩稀里糊涂的带入死门,此时又发现四根代表四象的铁桩子,直觉告诉我,肯定不是好兆头,里面指不定藏着什么幺蛾子。 “俺...俺也是好心” “好心你大爷” 我狠狠白他一眼,然后伸手指着旁边铁桩顶端的卦象解释道: “看见上面的直线没?”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去,随即点点头作为回应。 “直线是阳,中间断开的直线是阴,三根线组合一起就成了卦象,眼前这卦就是坎卦,代表四象中的朱雀” 说完,我又伸手指向前方不远的铁桩,说道: “前面那两长一短的是兑卦,代表四象中的青龙,明白没?” “明白了” 陆光离痴痴的点点头,脸上露出迷离的表情,似乎是在消化刚刚听到的信息。 “哥,那这八条铁链子是啥意思啊?” “铁链子?” 刚才光顾着回忆卦象的我,竟然将每根铁桩延伸出来的铁链子抛在了脑后,经过陆光离的提醒,我才注意到一直藏在落叶下的铁链子。 举着手电围着四根铁桩绕行一周,发现每根铁桩上都有两根铁链延伸出来,穿过脚下厚厚的落叶,一直延伸到空地边缘。 “八卦?” 我心中多多少少已经猜出端倪,四象生八卦,八条铁链很可能延伸到八个方位,而锁链的终点极有可能就是空地边缘的八条小路。 “哗啦啦” 正当我对着八条锁链展开联想的时候,身旁的四根铁桩竟然同时开始转动,捆在上面的铁锁链随即被拉动。 与此同时,远处的浓雾中竟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笑声很诡异,就像是有人故意捏着嗓子,让人不由得汗毛竖起。 第68章 真正的机关 “嘻嘻嘻...嘿嘿嘿...” 浓雾中的鬼笑声不绝于耳,声音越来越近,身旁的四根铁桩也在不停转动,并且在鬼笑声的掩盖下,还夹杂着阵阵“轰隆隆”的石磨声。 地面在微微颤抖,四周的树墙也跟着不停震动,以至于树叶飒飒作响,不停掉落。 “哥,咋回事?” 陆光离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得不轻,此时脸色撒白,没有丝毫血色,眼睛警惕的环顾四周,张口询问。 “你碰啥了?” 其实我也很紧张,身体早就不自觉的绷直,黄豆大的汗珠在额头冒出,顺着双颊流下,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发现铁桩子开始,我没有伸手触碰任何部位,因为保不齐里面藏着什么样的机关暗器,我只想尽快将四根象征四象的铁桩研究清楚,然后从死门中走出去。 但是如今的情形已经表明,死门中的机关十有八九已经被触发,如果不是我,那只剩下陆光离。 这个瘪犊子玩意儿,到底干了什么? “哥,俺啥都没动” “啥都没动?” 我紧蹙着眉头,用余光扫视他一眼,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紧张的同时似乎还暗藏着天大的委屈。 “回头再跟你算账” 耳边越来越近的笑声此起彼伏,“轰隆隆”的石磨声不绝于耳,地面颤抖的越发剧烈,而手中的手电光却犹如萤火虫的屁股,已近熄灭。 “嗖” 一道白光从我眼前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厚重的浓雾中,吓得我后退几步,险些跌倒。 “什么东西?” 我心中惊惶未定,顺着白光的源头仰头去看,只见在四象铁桩的上空,竟然不知何时悬着一张巨大的太极图铁盘。 铁盘此时正在缓缓转动,每当它转动一周,其上方就会射出几道白光,白光的速度很快,根本看不清具体模样,或许是箭矢之类的东西。 “光离,看上边” 我伸出手,指着铁盘惊叫,他寻声望去,顿时目瞪口呆,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嗖” 又一道白光贴着我的鼻尖飞过,我就地一滚,滚向铁盘下方,来到四根铁桩中间。 直觉告诉我,铁盘下方是应该是绝对安全的,因为随着转动射出的箭矢,在茫茫黑暗中,根本无法觉察,何况配上化不开的浓雾,站在铁盘外俨然就是活靶子。 “哥,那不能去......” 陆光离的注意力原本在雕刻成太极图案的铁盘上,在我滚进铁盘下方之后,才恍然发觉,忙出口提醒,却为之晚矣。 “咔嚓” 刚刚起身的我,脚下霎时传来一阵声响,声响不大,却很清脆,同时,脚下微微一沉,地面明显降下一截。 “啊?” 清脆的响声,十有八九是机关出触发的声音,声音响起的刹那,我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随即紧紧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四周突然变得寂静,原本的鬼笑石磨声音戛然而止,上方的太极铁盘也不再转动,此时就算是掉根针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情况? 我慢慢睁开眼睛,狐疑的看向陆光离。 难道我稀里糊涂之间,竟然将机关破坏了? “哥,快出来” 陆光离脸上尽显焦急,伸出手臂,想要拽我一把,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臂刚刚伸出一半,身体猛然下陷,失重的感觉再度传来。 “嘎巴” 霎时间,脚下传来阵阵脆响,类似于齿轮咬合的声音,我在身体下陷的同时,下意识闭眼,声音清晰入耳,犹如死神的丧钟。 突然,我的身体猛然一顿,一股力道狠狠抓住我的手臂,堪堪止住快速下落的我。 “哥,使劲” 陆光离一手抱着旁边的铁桩,一手抓住我的左手,咬着牙冲我呼喊,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牵引力,我随着力道开始拼命向上拉扯。 “啊” 陆光离咬着牙,用尽身体的力气,将我迅速拽出陷阱,在脱离陷阱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嗖嗖嗖” 一排箭矢从陷阱中射出,最近的一根紧贴着我的肋骨,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箭矢快速向上飞,上方便是倒悬着的太极铁盘,本以为会撞击铁盘,随后掉落下来,却不曾想,箭矢在接触铁盘的刹那,竟然神奇的消失在铁盘中。 “咦?” 我有些惊讶,举着手电光向上照去,铁盘应该经过特殊处理,表面并没有丝毫锈迹,光线照上去仍旧发出淡淡的金属光泽。 而在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盘边缘,赫然排列着八个小黑洞,在光照中显得尤为明显。 八个小黑洞排列很整齐,分布边缘四周,相隔的距离大致相等,刚才从下方陷阱中射出的箭矢,很可能消失在黑洞中。 如此设计,到底有何用意? “嘎拉拉” 突然,头顶的太极铁盘开始缓缓转动,与此同时,耳边再次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大地仿佛都在为之颤抖,身旁的四根铁桩也同时开始转动,上面捆着的铁链跟着开始急速收缩。 恍然间,我心中已然知晓,真正的机关,在刚刚已经被我开启。 只要是机关,就需要人开启,无论如何隐藏,终究需要接触外力。 之前,我一直不敢轻易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就是因为担心无意之间触发机关,让我跟陆光离两人陷入绝地。 然而,我担心的一切,还是发生了,而且触发机关并不是陆光离,而是我。 这里的机关,是环环相扣的,铁索滑动的声音会让人产生慌乱,急剧的慌乱加上人皮鬼俑的惊吓促使人做出不理智的行径,例如逃进空地中央,这仅仅是陷阱的第一环。 空地中的四根铁柱,确实象征着四象,却也只是整个机关中的轴承,主要的作用是拉动铁链,触发机关的第二环 ——若有若无的鬼笑声以及头顶的太极铁盘。 刺耳的鬼笑声在黑暗中越发的渗人,它会慢慢蚕食人心中仅剩的理智,同时,上方的太极铁盘随着转动发射箭矢,造成外面很危险的错觉。 人类有趋吉避害的本能,在错觉的逼迫下,会自然选择躲进圆盘下方,四根铁桩中央,当人走进其中的刹那,自身的体重会触发机关的第三环 ——箭矢陷阱。 箭矢陷阱或许不足以致命,但是当你躲掉箭矢的瞬间,它就会准确无误的射入上方太极铁盘中,而此时,真正的致命机关才被开启。 真正的机关是什么,我并不清楚,脚下地面传来剧烈的晃动,四周的浓雾充斥在茫茫黑暗中,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四根铁桩在快速转动,上方的太极图也在不停旋转,射出道道白光。 我有些绝望,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因为我不清楚,机关是否还有下一环,或许哪个动作会再次触发机关,直觉告诉我,等待也许是这里最好的选择。 “哥,你看” 陆光离突然伸手指向我身后,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这种表情隐隐告诉我,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扭过头,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浓重的雾气,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此时正不快不慢的靠近我们。 “啊” 我忍不住惊呼,人影的形态特征,俨然就是之前见到的人皮鬼俑,果然,在机关触发之后,它真的来了。 随着它慢慢靠近,在它的左右两侧,又隐隐出现两只鬼俑,它们分别从三个方向慢慢向中间靠拢。 “光离,咋......” 人皮鬼俑的出现,让我有些反应不及,因此收回目光,准备在短时间内,与陆光离商量个对策,但是话刚出口,却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此时,在我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原本站在身后的陆光离,竟然消失了...... 第69章 八尊雕塑 “陆光离...” 我嘴里呼喊着他的名字,目光不停的搜索四周,却仍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心中不由得瞬间被恐惧填满。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站在身后的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任谁心中都会惊恐非常。 手电筒发出的光线已经不足以穿透浓雾,再有几分钟就会彻底熄灭,好在陆光离一直开着手电功能的手机静静的躺在地上,让我不至于失去所有光源。 我弯腰捡起,挪动脚步,一点点往前摸索,试图寻找失踪的陆光离。 我低着头,手电光不停地在地上照来照去,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直觉告诉我,大活人凭空消失,不会不留下任何线索。 手电光很强烈,照比之前的手电筒强上百倍,四周的浓雾或许是在慢慢变淡,我竟然能够清晰的看到地上的落叶。 往前摸索了一段距离,却毫无所获,我不敢再继续往前挪动,因为身后的人皮鬼俑,正在慢慢靠近着我,现在必须先找到方法自保,再去寻找失踪的陆光离。 我扭过头,想要看看身后的人皮鬼俑距离我还有多远,却不曾想,在抬起头的刹那,余光竟然发现前方也出现了三道人影,正在不快不慢的朝我靠近。 “人皮鬼俑?” 陡然间,我头皮发麻,心底传来阵阵冰冷,手脚霎时间变得冰凉。 我举起手电,朝着前方照过去,四周的浓雾确实在不知不觉间淡化,以至于手电的光线可以穿过很远,照到前方的三道人影。 果然,三道人影确实是人皮鬼俑,与身后紧紧相随的三只鬼俑如出一辙,从前方三个不同方向,同时向中间靠拢,速度虽然不快,却也行进了大半。 我猛然转头,发现身后的人皮鬼俑距离我已经很近,再有一时三刻,就会来到我身边,鬼俑上被刻意勾画的五官清晰可见,弯曲的眼睛,嘴角的弧度,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而在我右侧,余光再次发现另一道人影,人影在我右侧,也在慢慢向我靠拢,不用想,一定是另一只人皮鬼俑。 此时的我,站在空地中央,前后左右七只鬼俑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向我靠拢,一时之间,我有些慌乱,虽然不知道它们到底用什么方法害人,但我能感觉到来者不善。 此时留给我的空间,只有左侧,前后右都有人皮鬼俑,我真的不想跟它们发生任何正面接触,所以,我选择向自己的左手边挪动,眼睛死死的盯着两边的鬼俑,生怕它们生出其他幺蛾子。 不过,鬼俑似乎并没有发现猎物正在慢慢逃离,它们还是按照自己原有的轨迹移动,没有丝毫改变的意思,这让我一直悬着的心多多少少放下。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石磨声仍不断在耳边响起,开始,我一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然而随着不断的后退,视线的角度开始发生偏移,我终于在人皮鬼俑的身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借着强烈的手电光,我清楚的看见每只人皮鬼俑的身后,都隐藏着一个巨大黑影,黑影在随着前面的人皮鬼俑同步移动,看上去十分沉重,不断发出“轰隆隆”的石磨声,若不是我往左侧移动,视线发生偏移,根本不可能发现隐藏在鬼俑身后的秘密。 “什么东西?” 随即,我的心中开始产生疑惑,依照目前所见分析,人皮鬼俑貌似只是挡在前面迷惑人视线的玩偶,而真正致命的,很可能是隐藏在身后的巨大黑影。 黑影很沉重,也很高大,茫茫黑暗中看不清具体模样,但是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个人型,鬼俑背后藏着的黑影,造型各异,完全不同,此时正在鬼俑的掩盖下,慢慢靠近空地中央。 黑影到底是什么? 巨大的疑问萦绕着我,我在心中快速盘算,眼睛紧紧盯着正在移动的七只鬼俑,脚下在慢慢的后退。 突然,我感觉自己后背撞到什么东西,东西很硬,撞得生疼,刚想伸手去摸,只觉得脑后一阵恶风袭来,我下意识哈腰低头,于此同时扭头观瞧。 只见一把亮闪闪的关公大刀擦着我的头皮掠过,而大刀的主人,也就是我刚刚撞到的硬物,居然是一尊真人大小的雕像。 恍然间,我终于知晓隐藏在鬼俑背后的黑影到底是何物,它们很可能就是我眼前这尊雕像,这才是死门中的真正杀招。 明白是一回事,能够活命是另外一回事。 “嘎嘣” 眼前雕像的手腕猛然翻转,原本刀刃朝下的关公刀随着手腕的翻转,竟然将刀刃调转,同时随着雕像手臂的动作,开始快速上挑。 “啊?” 我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快速就地翻滚,堪堪躲过从下向上挑来的刀刃。 雕像居然能动? 心中的疑惑顿时加重几分,根据雕像表面泛着的光泽分析,应该是金属制成,很可能是精铁灌注,而精铁灌注的雕像,居然能够主动攻击,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轰隆隆” 眼前的雕像开始向前移动,将厚厚的落叶碾压身下,露出一直藏在下面的铁索。 顷刻间,我似乎明白了四象铁桩的用途,它是控制整个机关的核心枢纽,隐藏在落叶下的铁链是雕像移动的轨道,而铁链的牵引力,则是来自不停转动的四象铁桩。 想通此节,我开始手脚并用,快速从地上爬起,随即拼命向空地中央铁柱的位置奔跑。 “嗖嗖嗖” 没跑出几步,一直倒悬在上方的太极铁盘在快速旋转的同时,毫无征兆的射出几根箭矢,箭矢朝着快速奔跑的我射来,我下意识倒地躲避。 在我倒地之后,铁盘恢复如常,依旧在快速转动,却不再发射箭矢。 “轰隆隆” 身后的巨大雕像在铁链的牵引下,朝我快速靠近,我赶忙起身,继续向四象铁桩奔跑。 “嗖嗖嗖” 我向前迈出的脚刚刚落地,上方旋转的铁盘再次射出几道箭矢,箭矢准确无误的朝我飞来,擦着我的身体飞过。 恍然间,我似乎猜到了太极铁盘在整个机关中的作用,它极有可能是机关枢纽的保护措施,在机关被触发后,只要有人试图靠近机关枢纽,铁盘就会被触发,射出箭矢封住去路,以此保护最重要的枢纽。 真他娘的阴损! “轰隆隆” 雕像移动发出的声响,就像是催命鬼,不停的惊扰着我,我回头望去,只见雕像距离我仅有几步之遥,此时已经慢慢举起手中的关公大刀,随时准备砍下。 眼见不好,我急忙调转身形,朝着旁边疯跑而去。 情急之下,我突然想起空地是圆形的,而四象铁桩延伸出来的铁链都是通往空地中央的,雕像沿着铁链移动,势必不会转弯,所以,我只要绕着圈跑,定然可以躲过雕像的攻击。 不过,结果似乎跟我料想的有些出入,在我转弯的刹那间,雕像竟然也调转方向,随着我奔跑的方向快速移动。 去你大爷的! 随着雕像的移动,其下面的落叶竟然开始慢慢隆起,露出一直隐藏在下面的数条铁锁链,铁索与铁索之间交错纵横,随着慢慢退却的落叶,我终于看清整个铁索的轮廓。 圆形空地的中央,就是机关的枢纽所在,四根铁桩共控制八条铁链,分别延伸道空地边缘的八条小路中,而除此之外,还有无数条铁索,横着穿行在八条铁索之上,整个铁索阵竟然呈现网状。 也就是说,无论我怎么跑,都躲不过纵横在脚下的铁索轨道,雕像沿着铁索始终可以追击到我。 恰在此时,其他七条锁链上的雕像及鬼俑都已经汇聚空地中央,它们微微一顿,竟然同时调转方向,向我围拢过来。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声响不绝于耳,此时的我脚下在不停奔跑,脑子中在快速盘算着对策,如果真被八尊雕像围拢中间,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刚才雕像手中的关公大刀,若是劈在我的身上,我定然会骨断筋折。 我该怎么办? 脑海中在不停的思索对策,但是都一一被我否定,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我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八尊雕像,为何只见到七只鬼俑? 原本应该出现在这条路上的鬼俑,去哪了? 第70章 消失的鬼俑 “轰隆隆” 不绝于耳的石磨声让我不敢有丝毫怠慢,八尊雕像沿着地上的铁锁链开始对我围追堵截。 铁索在地面呈现蜘蛛网状分布,只要它们愿意,可以到达空地中的每寸土地,而我只能在其中绕着圈肆意奔跑,同时脑海中不停思索对策。 鬼俑消失的问题,我已然意识到,但却无暇顾及,合理或是不合理已经不是我现在所关心的事情,我只想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活下去。 身后的雕像紧紧相随,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或许是铁链在落叶中埋藏过于久远的缘故,开始的时候速度很慢,而在一番激烈的追逐后,雕像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速度,随之而来的噪音也减小不少。 我顾不得脚趾上的伤痛,咬着牙拼命奔跑,在空地中不停绕圈,期间也想过溜进边缘的林间小路,碰碰运气,但是一想到凭空消失的陆光离,还是放心不下,不出意外的话,他还应该在铁锁阵中。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原本四周化不开的浓雾,似乎在慢慢变淡,借着手中不停随着身体上下摇晃的手电筒,可以看清前方的大概情况,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瞎跑。 不知道跑出多远,差不多该有一圈的距离,我用余光扫视四周,发现八尊雕像已经散落在空地中的不同方位,随着我的奔跑,相互之间不停变换方位。 摆阵? 想法有些荒诞,却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雕像始终不如人体灵活,想要将闯入其中的猎物杀死,光是漫无目的的追,似乎效果不大,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利用雕像形成阵法,接下来的就是守株待兔。 而我,恰恰就是那只倒霉兔子。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我本以为只要脚下不停,自己就不会受到威胁,却不曾想,跑着跑着,一抬头,竟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模模糊糊出现一道人影。 “鬼俑?” 在看清人影的刹那,脑海中已然有所反应,此时前方正背对着我的,正是一只鬼俑。 鬼俑的出现很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身后的雕像已经近在咫尺,再有片刻,就会追上我,我不敢停歇,只能被迫靠近前方的鬼俑。 随着快速交替的双脚,身体逐渐接近前方的鬼俑,好在它并没有任何异动,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只是静静的站在前方。 “嗖” 我夹带着风声与它擦肩而过,它并没有攻击我,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 摆设? 我心中有些疑惑,整片密林就是巨大的陷阱,背后的设计者用心歹毒,而在这死门中,怎么会出现毫无作用的摆设? 难道人皮鬼俑的作用仅仅是恐吓? 这种说法我并不认同,经验告诉我,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想要活着走出去,或是多活一时半刻,就要学会万事留心。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脚下依旧快速奔跑,目光却落在鬼俑的身上,被刻意勾画的眉毛,很弯也很细,就像是马戏团上装之后的小丑,滑稽而诡异,嘴角依旧咧着夸张的弧度,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睛。 原本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竟然微微睁开,露出里面的眼仁,最令人渍渍称奇的是,鬼俑的眼仁居然还能左右转动,就跟活着一般。 就在我扭头看它的瞬间,它似乎也在看我,恍惚间,我看见它对我刻意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传递着某种信息,又像是故意卖萌,霎时间,我有些疑惑。 卖萌的鬼俑? 这里的陷阱古怪异常,处处致命,不可能设计出毫无意义的鬼俑,杵在这里卖萌。 难道是传递某种信息? 可是它根本不是活物,更没有自己的思维,只是在这里的机关驱使下,做出各种动作,何况它能够给我传递什么信息?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脚下仍旧在不停的奔跑,鬼俑对我眨眼睛的瞬间定格在脑海中,不停的重播。 突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刚刚鬼俑眨眼睛的动作,让我没来由的联想到,之前突然消失的陆光离。 难道是他? 我脚下不停,回头望去,只见紧紧跟随我的雕像在靠近鬼俑之后,居然放慢了脚步,手中的关公大刀高高举起,身形也微微调转,转向站立在原地丝毫不动的鬼俑。 不好! 见到这一幕,我立即止住身形,调转方向,朝着鬼俑拼命奔跑而去,雕像手中的关公大刀已经夹带着风声落下,在碰触到鬼俑的刹那间,我才堪堪抓住鬼俑的胳膊,往后用力一拽。 鬼俑的皮肤没有温度,很冰冷,摸上去却很顺滑,很容易脱手,幸亏我情急之下,抓的很牢,将它的身形狠狠拽得前倾,背后的关公大刀沿着它的后脑,刺进它的皮肤,狠狠落下,背后已经被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伤口并没有流血,大刀将人皮的背后一分为二,霎时间,整个鬼俑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伤口旁的人皮,就像是两块被剪开的破布,失去原有的紧绷感,随着鬼俑的动作,不断颤抖摇晃。 鬼俑被大刀斩破后背之后,身体开始剧烈扭动,双手不断交叉向身后摸索,在抓住伤口两侧的人皮之后,用力拉开,随着伤口被越拉越大,里面渐渐露出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人影,正是之前悄无声息失踪的陆光离。 “光离?” 之前,鬼俑朝我眨眼睛,动作在脑海中不断重播,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不自觉的联想到陆光离,不过,此时他从鬼俑中钻出来,浑身湿漉漉就像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还是让我惊讶不已。 “哥” 陆光离咧咧嘴,露出一脸傻笑,刚想说话,却被我一把推开。 “小心” 雕像的所有关节都是活的,所以可以组合出各种动作,刚刚斩落的大刀,此时又在向上抬起的手臂中,刀尖上挑,而目标恰恰就是刚刚脱离鬼俑的陆光离。 情急之下,来不及提醒,只能一把将其推开,刀尖擦着陆光离快速掠过,如若迟疑半秒,很可能就被雕像手中的大刀开膛破肚。 “呼” 一招挑空的大刀没有丝毫停顿,再次夹带着风声砍下,这次的目标不再是被我推搡到一边的陆光离,而是站在原地的我。 “跑啊” 我对着陆光离大喊一声,随即咬着牙朝着前方快速奔跑,面对雕像的攻击,我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停的绕圈,在奔跑中思索对策。 陆光离微微一顿,很快反应过来,跟上我的脚步,我们两个人跟无头苍蝇似的,在空地中漫无目的的奔跑。 “哥,这是啥玩意儿?” “我他娘的哪知道?” 我尽量将自己有节奏的呼吸,避免中途岔气,不知接下来还要跑多久,或许很快就不用再奔跑了,因为其余的七尊雕像已经慢慢靠拢过来。 “你咋钻进鬼俑里面去了?” “俺也不知道,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快速离地,然后就只能站在那,动弹不了” “动弹不了?” “对,根本动弹不了,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睛” “所以你就眨眨眼睛?” 我难以置信的看向陆光离,这货居然用眨眼睛的方式暗示我,幸亏我情急之下注意到细节,否则他就要彻底跟世界说拜拜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 “你是俺哥,俺为啥不信你?” 陆光离一边跑,一边咧嘴笑笑,似乎刚才险些死在大刀下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轰隆隆” 身后的石磨声越来越近,很显然我的体力已经在不知多少次的疲于奔命中消耗殆尽,速度逐渐慢下来,根本跑不过被机关驱使的巨大雕像。 陆光离似乎也意识到这点,目光在奔跑中不停扫视四周,应该是在寻找其他出路,因为奔跑确实已经不再是最佳方案,慢慢靠拢的七尊雕像很快就会封住我们的所有去路。 “哥,要不咱们拼了吧!” 我原本以为他会想出什么好主意,却不曾想,仍旧是鱼死网破的馊主意,他的智商确实感人。 “拼你大爷,就算你武功高,你能打得动身后的铁疙瘩?” 如果此时,身后紧追不舍的是人,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头拼命,但如今追着我们狂砍的,却是精铁灌注的雕像,你打它十下。未必管用,它只要碰到你,你就是骨断筋折,这种稳赔不赚的买卖,我绝对不做。 “往这边跑,进小路” 空地中的所有机关,我们都惹不起,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躲得越远越好,空地中交错排列的铁锁链,让我们无处遁形,只能试着往空地边缘树墙之间的林间小路逃窜,碰碰运气。 不过,我们的运气显然不是很好。 在我们距离小路入口仅仅只有几米远的时候,突然从入口处喷出一道蓝色火焰,借着火焰的亮光,我发现小路入口竟然已经被一种奇怪的异兽堵死。 需要说明的是,这种异兽,居然还能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