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小结---与一位朋友的对话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文中M:我;F:朋友) M:原打算一共写六卷,今天第一卷共三十六章写完了。十五万字压缩成不到十二万字,厉害吧? 没有等到期待中的夸奖,等来的是朋友复杂的眼神。 F:见过缺心眼的,没见过你这么缺的。网文都是注水,你倒好,抽水?! M:不好意思,第一次什么都不懂,可能弄反了,下次注意。 F:你去看看那些大神的作品,有几个不是三斤水二两面?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M:哦,我明白了!可人家是大神呀,咱先老实点,等咱成大神了,往里面兑地沟油。 F:终于开窍了?真明白假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M:我明白为什么头发长这么快了,原来是我脑子进水了。 F:那你打算今后怎么改进? M:我打算明天理发去。《盗世圣手》第一卷小结---与一位朋友的对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签约感言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一觉醒来,突然发现盖上章了。编辑小哥,你又喝多了?不带这么玩的,连个招呼也不打,我还以为眼花了。 一部作品能够签约,说明了什么?答:说明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谁激动谁是傻子。 话说一个大家属院,一对夫妻生了个女儿,没养过孩子于是爱如珍宝。 当老公的还专门买了相机,记录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十几年后,女儿亭亭玉立,院里人夸赞:你女儿越来越漂亮了! 夫妻俩纳闷:孩子小时候很丑吗?翻出相册一看,哇----这谁家的孩子? 小时候真丑!整个大院的人从孩子被抱出来的那一刻都知道这闺女长的真丑,但无人言说。 唯有孩子的父母沾沾自喜。把丑孩子慢慢养大,是父母的义务。说不定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呢?《盗世圣手》签约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片尾曲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提前公布作者为本书选的片尾曲《仙儿》,作词:姚澜、齐桐震作曲:姚澜 演唱:二手玫瑰,没听过的请自行补脑。 仙儿 专辑:一枝独秀歌手:二手玫瑰 作词:姚澜、齐桐震作曲:姚澜 东边不亮西边亮 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前夜不忙后夜忙 梦完黄金我梦黄粱 春雨不湿知心鬼 秋寒透打痴情人 念天念地念知己 望山望水我望清晨 我落人中然自在 本是天上逍遥的仙 不为俗尘洒一物 只为美酒动心弦 倩女幽魂欠女债 一夜之间就洗清白 劝天劝地劝自己 忘山忘水我忘情人 念天念地念天念知己 劝天劝地劝天劝自己 念天念地念自己 望山望水我望清晨 劝天劝地劝劝自己 忘山忘水我忘情人 第二卷小结---与一位朋友的对话(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文中M:我F:朋友) M:嗨,哥们。上次听了你的建议,我学着注水了,你看怎么样?水都流脚面上了! 朋友投来鄙夷的目光,竖起了小拇指,还好没竖中指。 F:你不是缺心眼,而是彻底没长心眼啊!我头一次见到拿漏筐盛水的。 M:晕,和容器还有关系?这么高的难度指数,我不玩了! F:本人也曾写过书,虽然太监了八次,好歹也算你的前辈。有一些逆耳忠言,你想听不? M:想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F:好,网文水很深,里面有很多道道。但你写的算什么玩意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完全不着调。写小说你当是散文呢?随心所欲只能死路一条!还有,你更新太慢了,速度是网文第一要素,哪怕是垃圾呢,也要多点快点再多点再快点才行,没有一天至少六千字更新就别玩。 M:哦,架构我喜欢开放式的,天马行空信马由缰,让读者猜不到我下一章要干嘛,吃两片晕车药忍忍就好了,我不会改的。至于速度,我确实慢了很多。但写书是一种娱乐,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何必把自己逼得像被贼追,累的像孙子似的? F:住口,要谦虚承认不足,要谦卑地把自己当作翔才可能有进步。你存心憋足了一口气打算扑街是吗?扑也要扑的姿势优美!你虽然是个业余票友,但必须有专业的态度!根据我的经验,建议你停更攒稿,报个手速提高班,累积十万字以上再来密集发送,前面写的只当是广告了。 M:又不是美女,谁在乎你死的好不好看?第二卷明天就写完了,停更真的好吗?总觉得对不住忠实读者。 F:你想多了,你就是个屁,大家早就想放了你了! M:好吧,业余票友专业心态,这话有道理。再信你一次! 上架感言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四月一日愚人节,本书作者挑了这么个逆天的日子,准备上架了。 那位客官问了,你刚够上架的条件,为何不多积累点儿人气?着急上什么架呀! 答:所谓赶鸭子上架,因为作者实在太懒了,我都看不下去了。上架之后会有所压力,最起码不能像现在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压力就是最好的动力!上架之后的成绩?对不起!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只想着如何善始善终,早日完本。不想虎头蛇尾,不能狗尾续貂,给自己一个交代,足矣。 而且作者固执地认为:人气不是靠积攒的。是金子,无论多久总会发光;是垃圾,时间越久越会发臭。好吧,我承认自己写的是垃圾,所以必须保持其新鲜度。 接下来按照国际惯例,是该劝导读者,支持正版,反对盗版了。 但是我想说,在一个为了逃避几十元门票,就可以奋不顾身,甚至葬身虎口也在所不惜的社会里,这种呼唤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徒劳无功。打击盗版,最正确的路径应该是网站通过各种技术手段,而不是靠作者声嘶力竭的呐喊。永远不要寄望于道德有多么大的约束力,人类的天性,是自私和利己的。 我就是这么坦白:自己以前在网上看了许多书,从来只看盗版,不是不想付费,而是觉得麻烦。好了,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就此打住,因为我看到很多正版网站的工作人员,手握板砖,拎着棍棒向我冲了过来。……读者诸君,不想像我一样死的很难看,还是看正版吧!对不起,我先撤了,我要去医院包扎一下。 选择愚人节这一天上架,是作者对自己的自嘲。西方一位死了八百年的伟大哲学家说过:敢于自嘲的人,脸皮之厚,天下无敌! 什么?还要罗列一堆需要感谢的读者名单啊?免了吧!与其空口白牙地表示感谢,不如一起围坐在地摊上,撸串儿喝啤酒吃海鲜侃大山来的实在。记住了:不许和我抢!……我请客,你买单。 作者声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原计划六卷本完结此书,写作过程中常常节外生枝,各种人物活蹦乱跳完全不受控制。 作者信马由缰,读者晕头涨脑。那个……晕车药不知还管用否?大禹治水,讲的是因势利导,水到渠成。 既然已经失控,索性随遇而安,但作者对又臭又长深恶痛绝,会尽力将本书控制在八卷之内,大不了紧急刹车,戛然而止。 如果读者最终发现挖好的坑没被填满,呵呵,自己发挥想象去填充吧,在下恕不奉陪。《盗世圣手》作者声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与一位朋友的对话(三)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F:你怎么不好好连续更新呢?连更不断才能让网站给你钱啊! M:没看到俺笔名吗?信马由缰,高兴了写两笔,不耐烦了就去闲逛、打游戏、看电影,蹲马路沿儿瞅哪家的大老婆组织人打小三……再说了,我信手涂鸦,占用人家网站的资源,不收我费都感激不尽了,怎么好意思让网站倒贴? F:最近国外发明了换颅手术,建议你去换个不是榆木做的脑袋!网络时代,利益至上。再说了,你吊儿郎当对得起读者吗?别人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可倒好,三天打鱼七天晒网…… M:那没辙,我的网又厚又破,除了晒还要缝缝补补。再说了,现在污染这么严重,一网下去捞出来半网破皮鞋,废旧塑料瓶什么的,哪有什么鱼啊?话说前几日河边撒网,见一长发美女在水中一起一浮,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搭救,喝了一肚子污水不说,还被扇了一耳光:原来遇到了一条出来晒太阳的美人鱼,楞说俺耍流氓…… F:所以说见义勇为要量力而行。新的一年快到了,你也该改改一身臭毛病了。你也不想想,不是首都的城市都限号了,提倡无污染的四轮马车了。你也该买匹马,换个鱼网,整个碳纤维新脑袋什么的,给你的扑街小说画个句号,然后该干嘛干嘛去。别忘了你的使命是外面穿条红裤衩飞来飞去拯救世界,还有好多大龄剩女等着你去解救呢! M:兄台言之有理!二零一八加快更新速度,你说我是超人?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钢铁侠啊! 此时空中一个美妙洪亮的声音响起,振聋发聩:我说你们俩坐一起能不能都少灌点马尿?拿个拖把拖地去! 版权声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本书作者是个懒人,奉行拿来主义。书中所有引用歌词、曲调,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北国》歌词: 作词:燕池、孟昊萱 作曲:燕池 编曲:郭超、燕池 孑影侧枕床木,寒思冻彻身骨。 拥衾难寐空屋,起衣温酒一壶。 北国夜无雪,念念藏纸雀。 枯守孤盏灯,清坐又一更。 昨冬初逢可忆,今朝苦等难遇。 去日欢颜几许?来年再会可期? 北国夜无雪,隐隐惧相逢。 宁负痴心某,独熬愚情种。 夕阳几缕染双眸,旧月一轮诉肠衷。 声色如彼化于风,形影似我遁无声。 北国夜无雪,隐隐惧相逢。 宁负痴心某,独熬愚情种。 夕阳几缕染双眸,旧月一轮诉肠衷。 声色如彼化于风,形影似我遁无声。 北国夜无雪,疏疏门前路。 子犹守岁烛,冷暖梦何苦。 盗将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盗将行 作曲:花粥 作词:姬霄 编曲、混音:马雨阳 劫过九重城关 我座下马正酣 看那轻飘飘的衣摆 趁擦肩把裙掀 踏遍三江六岸 借刀光做船帆 任露水浸透了短衫 大盗睥睨四野 枕风宿雪多年 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 问卧龙几两钱 蜀中大雨连绵 关外横尸遍野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 撞乱了我心弦 谈话饮月赋闲 这春宵艳阳天 待到梦醒时分睁眼 铁甲寒意凛冽 夙愿只隔一箭 故乡近似天边 不知何人浅唱弄弦 我彷徨不可前 枕风宿雪多年 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 问卧龙几两钱 蜀中大雨连绵 关外横尸遍野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 撞乱我心弦 烽烟万里如衔 掷群雄下酒宴 谢绝策勋十二转 想为你窃玉簪 入巷间吃汤面 笑看窗边飞雪 取腰间明珠弹山雀 立枇杷于庭前 入巷间吃汤面 笑看窗边飞雪 取腰间明珠弹山雀 立枇杷于庭前 完本感言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洋洋洒洒、拖拖拉拉、随心所欲、信马由缰……此书终于宣告完本了。 最早计划整本书共分六卷,每卷三十六章。写着写着,便成了八卷。这还不算,第八卷写到三十六章刹不住车了。气恼之余,毅然将腿伸出车外,用脚底板在地上摩擦,噌噌直冒火星子。直到磨到了大腿根,终于戛然而止。 从专家的角度看:此书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满嘴跑火车,颠覆三观,歪曲历史,毫无可取之处!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此书作者像个顽皮好奇的孩童,将原本外表靓丽、走的好好的一个闹钟拆解重构,弄得满地零件,一手的油污。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闹钟竟然重新走动了,只是踏着凌乱的鬼步舞的节奏。总之一句话:别想太多,文中作者夹带的私货,完全可以无视,图个乐就好! 在每个人的童年时代,都曾有过很多丰富多彩、不着边际的人生理想。本文作者也不例外:长大后想当个走路竖起风衣领子、目光锐利的私家侦探;当个斜倚在沙发上、手捧烟斗,目光深邃的大胡子作家或者干脆做个飞檐走壁、来去无踪、手法高明、劫富济贫的蒙面大盗。 一次酩酊大醉之后,甚至还有过一个特没谱的人生规划:偷渡到美国去当个满头金发、口无遮拦、随地吐痰、美女环绕、颐指气使、任性地指手画脚还没人敢惹的美国总统…… 古人云: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总之,这些伟大的人生理想都纷纷被他人实现了,与作者本人没半毛钱的关系。也许是因为笔者实在太过懒散!而伟大的东西方哲学家们都不止一次地从坟坑中频频发出怒吼:告诉你多少次了,小子,失败乃成功他娘,勤奋是成功他爹呀!娘啊娘,儿死后,请把我埋在那酿酒厂,让儿的脑袋对着酒缸,每天醒来先喝二两…… 言归正传。置身事外,从头翻阅本书,以一个老书虫歹毒刁钻的眼光,竟然发现了不少惊喜。从而勾起了笔者学童时的诸多美好回忆: 我的小学语文老师曾这样夸奖本书作者:遣词造句尚且通顺,所谓六窍皆通,唯有一窍不通。未来有很大的可塑性:既可做水泥拿来浇筑,也可充渣土用来铺路。 我的初中语文老师毫不吝啬地这样夸奖洒家:在古老地球的东方,正冉冉升起一颗文学新星……吧唧,那谁呀?这档口关电源干嘛?真他娘地扫兴! 我的高中语文老师掩卷之后,捋须长叹,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曰:下笔千言,离题万里!还是老老实实回去扫马路吧! 我的大学语文老师……在被我气得七窍流血,英年早逝之前,竟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其实,俺打心眼里还是挺怀念他的! 有了第一本书的经验积累,笔者打算在不久的将来开写第二本书。对自我的要求是:杜绝懒散,谢绝断更,宁滥勿缺。对读者的要求是:各位老少爷们们,大伙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什么都没有的……那就回家洗洗睡吧! 第二本书暂定名:《狗眼看人》。内容简介:如果在大街上有人指着你的鼻子,一脸严肃地说:这是一条狗!你一定会生气,而我绝对不会。不是因为脸皮厚,或者心理素质超好,因为我本来就是一条狗!一条善于思考、特立独行、孤苦伶仃的社会流浪狗。 但莫名其妙地成为狗之前,我是一个叫孙强的男人。我被谋杀了,死状凄惨。 凶手是谁?茫茫人海,能否找出真凶复仇? 在极端残酷、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作为一条流浪狗,又如何杀出重围,笑傲江湖,寻找到专属于自己的亲情、友情、爱情? 悬疑推理?讽刺恶搞?都市激战? 另类视角,阅尽大千世界,人生百态;别样风味,笑看沧海桑田,人不如狗! 某某总局友情提醒:本书有风险,入坑需谨慎! 多年之前,华夏大地上曾流传着一个响亮的口号: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多年之后,为了实现人生理想,完成自我激励,不劳而获、胡乱混口饭吃,本人也要喊出一个更加响亮、更加人性化的口号:为给女儿积攒高昂的学费而写书!写滥竽充数的书!认真做好垃圾分类,不谋流芳千古,只为遗臭万年。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加油,欧耶! 吐槽:《盗世圣手》第一卷第二十六章《怀柔之策》中间有一段男主与女主第一次圆房的描写,原文已经相当含蓄了,竟因“涉黄”被屏蔽。绞尽脑汁修改了,去掉了一些敏感词,还是未能审核通过。 无计可施之余,只剩俩办法:1、此处省略3000字,读者随便猜,谢谢。2、做如下修改:……关羽与晴儿相对而坐,同时低头取出塑胶手套戴上,互相握手。晴儿说:你好,相公,晚安。关羽严肃地点头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娘子,明天见!两人背靠背躺了下去,不一会便同时发出均匀的鼾声。…… 第一章 梁上君子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30秒打开十把形态各异的锁具,1分钟内无损打开厚重的保险柜。白衣少年不无自得地偷眼瞄了师傅一眼,却见外号“老鬼”的师傅耷拉着半灰半白的卧蚕眉,枯瘦焦黄的手指夹着一根吸了半截的过滤嘴香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衣少年只好又乖乖地站到了火盆前,火盆内几节焦炭发出猩红色的暗光,伴随着袅袅青烟,传来刺鼻的气息。其中散落的几颗板栗表面已经焦糊。少年马步微扎,气沉丹田后运功于指,静默片刻之后,刷刷几下,随着啪啪啪几声轻响,几颗滚烫的板栗已被扔在“老鬼”脚下滴溜溜的打转。 这一招“火中取栗”需要极高的眼力和极快的速度才能保证取栗于火而双手无恙。少年抬手擦了下鬓角渗出的细汗,继而眉开眼笑,躬身说道:“师傅,我可以出师了吧?” “老鬼”终于抬起了头,顺手在水泥地上按灭了烟蒂,目无表情、声音沙哑地说道:“狗屁!你只是刚入门而已,下面可以给你传授本门的功夫了。简单点说,就是逃跑的轻功和挨打的硬功。老话说的好,别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还有,把这一批书看完再来找我,瞧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没点文化修养怎么混进高档社区?光保安就揍你到半死!”。 几乎看不到老者的脚步移动,少年的上衣口袋里就多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在少年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老者背着手,飘然而去。少年翻出那皱巴巴的纸团,看了一眼歪歪扭扭的小楷所列长长的书目,嘴巴张的更大了!《人性的弱点》、《激发无限潜力》、《曾国藩家训》、《金正昆礼仪培训》......难道姓曾的和姓金的这俩老头都是盗圣的前辈?少年无力地想着...... 七年之后。 一辆拥挤的公交车上,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劣质香烟的味道,同时混杂着一股汗臭味。人声鼎沸之中,挤上来几个穿花格子衬衫的青年人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但车后排角落里一个戴金色无框眼镜,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却仿佛从熟睡中刚刚醒来,向这几人投去机警的一瞥。 果然,几个家伙东摇西晃,专往人堆里钻,同时眼珠滴溜乱转。很快,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了坐在窗边,头发花白的一对老夫妇身上。这俩人一看就是外乡人,提着大包小包,神情木讷。后排的年轻人微微叹了口气,装作下车的样子朝前挤去。“下车了!下车了!”一个花格子衬衫嚷嚷着往车门挤,显然已经得手。忽然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警惕地回过头,其他几个同伙也凶神恶煞的围过来。却见一个带金边无框眼镜的年轻人冲他微微一笑,“兄弟,是不是你东西掉了?”那家伙低头看了下,从地上捡起一个黑色钱包,面部表情瞬间阴晴不定,片刻之后才勉强挤出一丝惨笑说道:“还真是我的,谢谢啊”。车刚一停稳,几个人就匆忙而下。 公交车再次启动,年轻人礼貌地转头低声对两位老人说:“大爷大妈,你们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老头悚然一惊,急忙去翻怀里的内衣兜,瞬时一头大汗:“钱,我给孩子借的救命钱没了!”两位老人无措的相互对视一眼,张嘴就要大哭。 年轻人急忙止住说:“大爷,您看是不是这个,恰巧被我捡到了,看看少了什么没有?”一边说,一边递上一个深灰色,缠的严严实实的小布包。两位老人慌忙打开,认真仔细地查了查,这才带着哭腔说道:“谢谢你啊!这要是丢了,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就没了,这可是给孩子做手术的救命钱!”。 说着就要跪下,年轻人忙抬手相搀:“不用谢!出门在外,你们要多加小心才好!”。 车到站了,年轻人步履轻快地跃身而下,灵巧地从黄铜烟盒里弹出一根烟,飞快地点着,潇洒地吐出了一口烟圈。突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回头却见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似笑非笑的说:“小伙子,帮个忙,跟我们走一趟!”说话间,左右各冲上两个年轻人,不由分说架起了他的胳膊,拽向了一辆路边停着的桑塔纳。 车上,中年人仍然似笑非笑地掏出了一个小皮本晃了一下,说:“别紧张,我们是反扒大队的。刚才公交车上的那个团伙我们跟了半个月了,正准备收网被你搅和了。我说你小子水平够高胆也够肥啊!敢切人家的货!找你只是让你配合一下协助调查。” 年轻人淡定地微微一笑,“抱歉,您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中年人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懂的。”说完,便不再搭理他,将目光转向了车外。 轿车驶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大院,中年人率先开门下车,一个年轻人跑过来伏在他耳边低声问:“杨队,这小子该怎么处置?” 中年人头也不回地说:“先铐起来,关里屋晾他半天!这小子手法奇快,说不定是条大鱼!” 华灯初上,酒足饭饱的中年人打开了桌上的电脑,伸了伸懒腰,然后快速俯下身通过内网搜索本市最近是否发生特大盗窃案。渐渐的,杨队眉头紧锁,风平浪静?怎么可能?这小子看着不像小角色呀!猫儿怎么可能不吃腥?狗儿怎么可能不啃骨头?点上一根烟,陷入冥想中。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抓起座机拨了出去:“小刘啊,最近你那里有人报案失窃没?” “杨哥,还真有个。前几天省委大院的马厅长老婆来报案说家里丢了三百万现金和一些金银首饰,可第二天就来销案,说是和儿媳妇赌气,胡闹的!哈哈。你说说,三百万现金谁会放在家里?一个贼也扛不走啊!”。 放下电话,杨队一拍桌子:“连夜提审那小子!”。 几个人风风火火地打开内屋的房门,一副铮亮的手铐挂在屋顶的吊扇上,随着风叶的转动悠悠乱转,可是,人呢?杨队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此刻,两公里外深夜的大马路上,带金丝无框眼镜、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气定神闲地走着。但内心却翻江倒海:师傅教导过不盗穷不窃病,自己也严格遵守。但今天忍不住的出手暴露了自己的行藏,惹来不小的麻烦。大隐隐于市,自己还是心浮气躁了点,养气功夫不到家呀!可是,盗亦有道,扶危济困不也是我们的宗旨吗?遇到这种情况岂能袖手旁观?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正胡思乱想着,脚下突然被一根绳索绊了一下,一步踏空,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下意识的用手去撑,脑袋却率先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空有一身本领全无施展的机会,轰然一声,便晕了过去。片刻之后,一辆渣土车路过,昏暗的大灯照出了路面上细绳围起来的一个黑乎乎的大坑及歪倒在路旁的一块牌子:市政维修...... “快跑啊!官军袭营了!”年轻人激灵一个冷战跳将起来,却顿时懵了,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见帐外火光冲天,鬼哭狼嚎,火光中,一群骑着马,盔甲护身的壮汉正面目狰狞的挥舞着明晃晃的砍刀,毫不留情地追杀四散奔逃的人群,血光四溅。这是什么情况?电影特效?也太特么逼真了吧?这特效五毛可做不出来! 低头再往自己身上看,粗布麻衣,深灰色的绑腿,下穿一双草鞋......这又是什么情况?一个面黑似铁,满头大汗的虬髯壮汉此时正从他身旁跑过,见他发愣,大喊一声:“还不快逃命愣着做什么?!”嘴里喊着,脚下却虎虎生风,一步不停。 年轻人健步追了上去,脑中电光石火:我这算穿越了吗?可是这状态怎么如此凄惨不堪呢?既不是王爷,也不是大侠,出来就被人追杀?! 一边脚下生风,一边扭头问虬髯黑汉:“大哥,这是哪里呀?什么年代?皇帝是谁?” 大汉吃惊地白了他一眼:“皇帝老儿算什么东西?早晚会轮到我家首领!” 我卡,这么有反抗精神?藐视皇权? 年轻人喜形于色,接着问道:“大哥,你知道巴黎公社吗?” 这次,虬髯黑汉没有答话,只是莫名其妙地白了他一眼。 终于逃出了生天,虬髯汉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回首望去,刚才逃出来的那个地方还冒着滚滚黑烟,隐隐传来凄厉的嚎叫。“小兄弟,你可以呀!跑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出汗呀!不知怎么称呼?”虬髯汉从半瘫状态中恢复过来,微微抱拳拱手问道。 年轻人微微一笑,他也正想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打算找这大汉攀谈一番。听到问话,转念一想,在那个现实世界里自己籍籍无名,在这个世界里就应该给自己起个响亮的名字!虽然自己既没有面如重枣,也没有五缕长髯,只是个白面书生模样,但仍然大言不惭的抱拳拱手道:“在下姓关名羽字云长,敢问大哥贵姓?那些人为甚么要来杀我们?” 虬髯汉闻言哈哈大笑:“我姓崔,名大奎,粗人一个没什么字。不过小兄弟你是吓傻了吧?瞧你像读书人难怪胆小!我们是红巾军呀,官兵见到我们当然要赶尽杀绝!” 第二章 牛刀小试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等等。这么说我们是造反的?我们的头不是叫韩山童、刘福通吧?” 崔大奎眨了眨眼睛,惋惜的眼神看着“关羽”说道:“兄弟,你的脑袋受伤不轻吧?我们的首领叫刘谦,号称神臂一刀刘啊!” “刘谦?变魔术的?且慢,如今的国号叫什么?” “现在是大齐昌平五年四月,小兄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哦,没了!”“关羽”心情忽然有些低落,这完全不是他经验里的历史!仿佛感觉自己被流放到了一个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孤岛,虽然满坑满谷的人,却一个也不认识!唯一值得聊以**的是通过刚才的奔逃,知道自己的功夫还在,身手依然矫健。既来之则安之吧,只要手艺没丢,最差也不至于饿死。 躲到第二天朝阳初现,“关羽”才跟随崔大奎以及逃出来的十来个人跋山涉水,疲惫不堪地来到了另一处红巾军的营地。 谁知刚入营地,便呼啦啦围上来一群头扎红巾,背挎大刀的骑兵。为首之人肩宽背厚,眼如铜铃,手提两把吓人的开山大斧,满脸烙腮胡须根根直立,大吼一声:“来人,把这些逃兵都给我绑了!”。 这十来个人包括崔大奎在内目瞪口呆之余却也都乖乖地束手就擒,无人反抗。唯独“关羽”毫不客气地将手拿麻绳,准备捆他的士兵一脚踹翻在地。 为首的壮汉见此情景,二话不说,催动胯下战马,将手中的巨斧高高举起,如一阵狂风一般从背后杀来。 “关羽”的心中一个劲骂娘,心说这叫什么事吗?稀里糊涂穿越我认了,稀里糊涂被追杀也认了,可这明显是所谓自己人也要杀我,若真死了,岂不成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 脑子里虽然在胡思乱想,脚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轻提一口气,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当那柄如山巨斧携风而落,人却找不到了。 马上的壮汉愣了一下,虎目一扫,发现了落于马尾处的“关羽”,禁不住怒火中烧,气的哇哇大叫。拨转马头,双斧如车轮一般挥出,恨不得将这个大胆的小兵剁成肉酱!于是,场上出现了无比怪异的一幕:就如同是一只发怒的雄鸡,不停地去啄食一只蹦来蹦去的小蚂蚱,却总是差之毫厘,怎么也啄不到。周围营帐中的士兵被这乱哄哄的场面吸引,纷纷走出营帐,远远地驻足观看。 “四弟住手!”一匹壮硕的枣红马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马上端坐一人,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两道浓眉似放倒的两把扫帚,枝杈分明。来人用狐疑的眼光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关羽”一番,略一抱拳:“小兄弟好功夫,但不知为何偏偏当了逃兵?” “关羽”鼻中冷哼一声,也虚虚地一拱手:“客气客气,敢问阁下哪位?”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中“嗡”的一声,似刮起了一阵旋风,众人交头接耳:“这小子吓傻了吧?竟连头领都不认识了?!” 原来枣红马上的来人正是红巾军统帅刘谦,江湖人称“神臂一刀刘”。刘谦也愣了愣,继而艰难一笑:“小兄弟想必刚来军中不久吧?可是军有军规,逃兵一律斩首!念你初来乍到,本帅开恩赦你不死,允你戴罪立功如何?” “关羽”面容平静,不卑不亢地呵呵一笑,抱拳道:“既然大帅开恩,我们这十几人同生共死,不如一起免了吧?” 刘谦再次一愣,沉吟不语,面露不悦。关羽见此,马上接着说:“三日为期,若我等弄回百匹战马,百件刀枪,请大帅赦我等无罪。如若不成,我等甘愿引颈受戮。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刘谦尚自沉思,那位持斧大汉却嚷嚷道:“不行,若放你们出去,你们都跑了可怎么办?” “关羽”冷冷一笑,貌似恭敬地说道:“请将军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壮汉一听大怒,又要抡斧子,刘谦摆了摆手,朗声说道:“好!小兄弟,就依你言。若成则不但无罪反而论功!但不知小兄弟姓名如何称呼?” “关羽”大咧咧的一拱手:“好说好说,在下姓关名羽字云长!还请大帅下令放了我这些个兄弟,饿了两天了,待我们饱餐一顿,美美睡上一觉才好行事啊!”闻言刘谦挥了挥手,忍不住哈哈大笑,声震云霄。 清晨,泥泞的小路上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关羽领着十数个所谓逃兵静默潜行。行至一片小树林,崔大奎紧走几步赶了上来,叫住了关羽。 “何事?”关羽奇怪地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那十数人整齐地站成一排,无声的跪倒在地。“这是做什么?诸位快快请起!”。 崔大奎眼含热泪地拱手道:“多谢关老弟救命之恩!我等无以为报,请受我等一拜!”。 关羽受惊吓似的跳到一边,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救你们其实也是自救!受不得如此大礼!”。 见众人执拗地不肯起来,关羽轻叹一声,也跪倒在地:“这样吧,若诸位不嫌弃,我等结为异姓兄弟,今后同生共死,患难相依!”众人皆面露喜色,齐声附和。 入夜,偏营中的刘赣亭伸了伸懒腰,上司严令剿灭红巾军?笑话,手下只有百十号弟兄,自己一个小小的骋炼,顶多干一些骚扰、偷袭鸡鸣狗盗的勾当。保存实力、保证活命才是根本,剿灭的工作还是留给主力部队去做吧!这两天跟着先锋营捞了不少好处,也累的不轻,回去之后一定要去春风楼放松一下。 吹灭油灯,躺在床上,忽然内心感到莫名的不安,复又翻身坐起。果然,后脖颈上感到一丝微凉,虽然黑灯瞎火,但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玩意。 “不许出声,否则宰了你!”黑暗中,一个声音低低说道。刘赣亭强压住心底拼命呼救的冲动,心里暗暗嘀咕:巡营的军士都他妈死了吗? 巡营的军士有十几个,未死,但都一个不剩的昏了过去。战马骚动、嘶鸣的声音终于惊动了营帐中的兵士,几个衣衫不整的家伙匆匆跑出营帐,却被黑暗中的闷棍打倒在地,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刘赣亭想不通,什么人敢如此大胆,须知此地离先锋大营不过区区数里之遥,红巾匪患避之唯恐不及,怎么敢找上门来?身后的黑衣人显然没有让他继续思考的耐心,眼看同伴驱赶着马群已然上路,用刀背狠狠砸在了刘赣亭的头上,他顿时也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微明,感觉脑袋昏沉沉的,正准备翻身爬起,眼前的一幕让他全身的汗毛都根根直立起来---只见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被一根细丝线悬在房梁上,匕首的刀尖在自己大张着嘴巴里悠悠的打晃。 他心想:亏着自己沉稳、干练,这要是不睁眼看看,直接猛地坐起,说不定匕首早穿透嗓子眼了!“兔崽子,别让我逮着你,逮着你一定把你碎尸万段”-----他一边小心地捏着匕首放到一边,一边恶毒的骂道。 红巾军主帅大营,刘谦正与众将商议军事,忽听外面一片喧闹,不禁深锁眉头,转脸问道:“帐外何事喧哗?” 片刻之后,一个卫兵进帐,跪倒回禀:“报大帅,约百余匹战马正向此地冲来,敌军人数看不清楚。” 众将一惊,纷纷抽刀拔剑,簇拥着大帅冲出帐外。一边走众人一边疑惑,百匹战马就敢冲我中军?也太嚣张了吧? 烟尘滚滚中,马队离大帐越来越近,有眼尖的看到了马上之人头上包裹的鲜艳的红巾,忍不住大喊:“是我们自己人!” 众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中刀剑,内心却更加疑惑。行至场中,马上之人纷纷勒住缰绳,呼啦啦将几包东西掷于地上,明晃晃的刀枪散落一地。轻巧无比的飞身下马,关羽满脸含笑地向刘谦众人抱拳:“大帅,我等未曾失信,没有回来晚吧?” 刘谦满脸惊喜地快步上前,双手重重地拍在了关羽的双肩之上,说道:“好兄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又转身对众人说:“今晚大摆酒宴,为关小弟一行接风!”众人齐声叫好。 酒席宴上,十几坛美酒全被开了封,浓郁的酒香扑鼻。刘谦拉着关羽的手,一一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二弟,石天弓,也是咱们的军师。三弟阮武,统领神机营,四弟翟龙彪,统帅骑兵营。你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吧!五弟唐万年在外统兵,回头见面再介绍你们认识。” 关羽一一点头行礼。满脸络腮胡的翟龙彪一把拉住关羽的臂膀,转脸对刘谦施礼:“大哥,关小弟他们这些人就归我帐下吧!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刘谦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好吧四弟,为兄答应你,不过你莫要亏待了他们!” “大哥请放心,我一向待弟兄们如手足的!至于关小弟,直接分他两营骑兵归他统领就是!” 关羽连忙摆手:“小弟从无统兵经验,愿做翟哥账下一名亲兵足矣!”翟龙彪展颜大笑:“关小弟客气了,以你之才只做亲兵,恐怕大哥也不会饶了我!”刘谦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酒过三巡,阮武上前向刘谦敬酒,转头斜了一眼与翟龙彪正自拼酒的关羽,笑着低声说:“百匹战马而已,大哥为何如此开怀?” 站在一旁的石天弓轻捋长须,淡淡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大哥岂会将区区百匹战马放在心上?”刘谦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二弟一眼,笑而不语。 第三章 正面交锋(1)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第二天酒醒之后,关羽专程登门拜访军师石天弓。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走不了,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可去。那么,他就想早点弄清楚天下形势以便提早做应对之策。 迈步走入帐中,却见这位军师正双眉深锁,伏案写着什么。身旁一位负责斟茶倒水的小校听到声音,正准备转头呼唤,关羽连忙将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石天弓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抬头见是关羽,脸上立马绽放出喜出望外的笑容,随即丢掉毛笔,拂袖而起,快步迎了上来。 “冒昧打扰军师,还请原谅在下。” “哪里哪里,你我兄弟,不必见外。” 一边说着,一边亲热地拉着关羽的衣袖落座。略微客套几句之后,关羽表明了来意。石天弓眼中精光一闪,用细长的凤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关羽好久,沉默良久忽然哈哈一笑,才开口说道:“我看关老弟眉清目秀,器宇不凡,想必也是读书人出身,不知师从何人啊?” 关羽舔了舔下唇,尴尬地一笑,脑海中出现了“老鬼”猥琐的形象。心里苦笑:这个世界的读书人讲究师出名门,就好比我们那个时空吹起牛来攀比个什么清华、北大名校出身,可我能告诉你我师父是“神偷”?不吓你个屁墩才怪----见关羽笑而不答,石天弓自顾说到:“首领结拜的这几位弟兄大多粗人出身,能武不能文,少有人关心天下格局,只想着今日杀个痛快便是了。难得关老弟思虑深远,令为兄刮目相看啊!” 关羽连忙笑着摆手,心说:什么思虑深远----老子穿越来的,两眼一抹黑倒是真的! 随着石天弓深入浅出的讲解,关羽渐渐对所处的乱世有了清晰的了解:在这片大陆上,统治的皇帝姓李,国号大齐,本朝已是李氏王朝的第五代,年号昌平。但因为官吏腐败,民不聊生,再加上中原连续三年大旱,饿殍遍野,所以各地烽烟四起。老百姓就是这样,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会铤而走险。红巾军在其中并不是最强大的一只队伍,东北的黑旗军势力最为强大,人数最多,达二十万之众。此外还有西南的太平军,西北的马家军,总之各地的农民起义军正如星星之火,逐渐形成燎原之势。红巾军经过几年的发展,对外号称十万之众,其实真正能投入战斗的不过区区四、五万人,其余都是追随队伍混口饭吃的难民、百姓。由于缺乏武器装备和必要的训练,因此才会出现官军突袭毫无招架之力,只有惨遭屠戮的惨剧发生。 正当石天弓讲的口沫横飞,关羽听的津津有味之时,一名军士急匆匆入账,拱手抱拳对石天弓施礼:“禀报军师,首领召集各位上将军到中军大帐议事,特来通禀。”关羽连忙起身告辞,石天弓却拉住他不放,要他同去中军大帐议事。关羽尴尬道:“这不合适吧?上将军及军师陪同首领议事,我一个小喽啰去,万万不可----”此时,旁边的军士插话道:“关将军不必推辞,首领也特意嘱咐小的请关将军前往列席,只是刚才没有寻到你。”关羽闻言一愣,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呀!只好随了石军师一同前往中军大帐。 五十里外的富安县城,县衙后堂。平章韩子铭气愤地倒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不时踱到跪在地上的骋炼刘赣亭身后,恨不得踹他一脚,犹豫片刻又愤愤地踱开。“姐夫---”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刘赣亭可怜巴巴地叫道。 “别叫我姐夫!”韩子铭怒斥道:“你堂堂一个骋炼,反被蟊贼偷袭缴械,还损失战马----若让上峰知道,我如何保得了你?!” “姐夫,是那先锋营剿匪不力,疏于职守,才使得蟊贼猖獗妄为!何况贼众我寡,我拼命抵抗杀贼无数,能拣条命回来就不错了!你可将先锋营的郭大头参上一本,这笔账记在他头上便是---” 韩子铭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去朝刘赣亭的屁股上猛踹一脚,喝道:“闭嘴!我如何行事还要你教吗?给我滚下去!”。刘赣亭自知理亏,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韩子铭这才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思忖片刻,高声向门外喊道:“备马出城,去先锋大营!”。 “情况就是这样。”中军大帐之中,刘谦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案几上。石天弓轻捻长须,若有所思,好似自言自语道:“奇怪呀,近半年来这郭大头明里暗里都与我们保持着某种默契。除了时常半夜偷营,抢劫周遭百姓,向朝廷要钱要粮,从来没与我们正面交锋过。这次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明火执仗地全起先锋营摆出一副和我们决一死战的架势?!” 翟龙彪不耐烦地大手一挥:“管他娘的!这家伙杀了我们不少弟兄,他不来决战,老子还要找他玩命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就商量下看这仗怎么打吧!” 阮武点头附和道:“此一仗关系到我红巾军的生死存亡,我们现在有实力硬碰硬和他们拼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望风而逃了。” “好!既然弟兄们都赞成大打一场,我们就痛痛快快摆开架势与他们决一死战!”刘谦的面孔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微微泛红,粗大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攥拳劈啪作响。 官道之上,烟尘滚滚。先锋营叁万余步骑身着炫黑铁甲,井然有序地汹汹而来。中军之中,骑在一匹深褐色高头大马上的郭坤玉面色凝重,卷曲的胡须浓密厚重,却被他梳理的纹丝不乱。他的脑袋确实比常人大了一号,以致于乌黑的头盔都显得紧绷绷的。 此刻他正在微眯双眼,回忆着两天前的那一幕:平章韩子铭匆匆抵达先锋营,分宾主落座奉茶之后。没有往日的寒暄,“啪”的一声,将一卷书简扔在了郭坤玉的面前。郭坤玉捧起一看,不由得冷汗直冒:这是一笔明细账,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他郭某人冒吃空饷、谎报战功、劫掠百姓财物等等勾当。 郭坤玉脸色一沉,怒道:“韩大人这是何意?” 韩子铭不慌不忙的捧起茶碗,掀开盖子,轻轻吹了一口。“郭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你能在我的下人中安插内线,我就不能在你身边放两个自己人?” 郭坤玉放下书简,手按在刀柄上,精神高度紧张,随时准备动作。 却听到韩子铭轻轻一叹:“郭兄,你我同朝为官,仰仗着浩荡皇恩,吃的是朝廷俸禄,图的是荣华富贵,这都没有错!可我们也得为百姓子民着想啊!如今匪患猖獗,民不聊生,你我受朝廷重托,若不能替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死后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说着,韩子铭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了郭坤玉的面前。 郭坤玉惊恐地将腰间的匕首抽出了一半,厉声喝问:“你---你要干什么?” 却见韩子铭泪流满面,笔直地跪了下去:“郭兄,我替富安的百姓求你了,全力剿灭红巾匪患,还他们一个太平世界吧!” 郭坤玉彻底懵了,半天没缓过劲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俯身抓住了韩子铭的臂膀,用力相搀。一边颤抖着说道:“韩大人请起,郭某虽是粗人,但保证今后唯韩大人马首是瞻,全力剿匪!否则天诛地灭,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报郭大人,前方两里处发现红巾匪贼出没!”探马的报告声打断了郭坤玉的沉思。 “大约有多少贼人?” “大约八千余众。” “再探!”。 郭坤玉纳闷了,红巾匪贼怎么不望风而逃呢?这样既给了韩大人面子,又保全了自己的实力----- 在一大片开阔地上,红巾军的战士们第一次正面面对人高马大、装备齐全、来势汹汹的官军,人人紧张的手心出汗。红巾军的第一排,是一波光着脊背,手提鬼头刀的死士。其中一个满头大汗的胖子发一声狂喊,率先发起冲锋,其他人拼了命地狂呼着刀枪并举紧随其后。 官军不慌不忙的列阵,弓弩营出列,有条不紊地放箭。箭如飞蝗一般向没有铠甲护身的红巾军飞来,随着一连串惨嚎,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人鲜血四溅,纷纷栽倒在地。但这并没有阻止后面的人狂呼着继续上冲。 弓弩营后撤,骑兵营前出,仗着马上优势的骑兵们肆无忌惮的开始了疯狂杀戮。 最先发起冲锋的红巾军大胖子身中五箭却仍然怪叫着挥舞着鬼头大刀,砍翻了敌方一匹战马,却被后面杀上的骑兵长矛洞穿了胸膛,口中狂喷一股鲜血倒地不起。 很快,红巾军开始溃退了,众人纷纷掉头逃窜,却不断地被骑兵追上斩杀。 郭坤玉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一边倒的修罗杀场,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句:一群乌合之众!随后示意传令官:大举进攻,全面掩杀,一个不留! 第四章 正面交锋(2)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得意洋洋,杀得兴起的官军逐渐忽落了周围地势的变化,原本的一马平川开阔地正逐步收窄,周围丘陵起伏。经验丰富的郭坤玉首先感到一丝不安,勒住马缰极目四望,原来已经追到了一处峡谷之中,峡谷悠长望不到头,两边丘陵丛林茂密,适合伏兵。 郭坤玉点手招来传令官,大声道:“鸣金收兵!” 话音未落,两侧丘陵上的丛林中“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响起,紧接着是几声隆隆的炮响,随之而来杀声四起。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巨石、滚木如决堤洪水一般滚滚而下,冲在前面的官军骑兵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不少人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顷刻间便被砸成了肉泥。 喘息未定,丛林中冲出一群头裹红巾的弓弩手,居高临下,万箭齐发。 峡谷中本就狭窄,官军慌乱之下互相踩踏,中箭者、被战马踩死者无数。 郭坤玉感觉耳旁一阵阴风,连忙扭头躲避,一支呼啸的利箭擦着他的面颊堪堪而过,撕掉了他的半只耳朵,顿时鲜血直流。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拼命大喊:“撤,快撤!”同时率先调转马头,不顾身后步卒的生死,玩命抽打坐骑,向峡谷外飞奔。 一轮弓弩射罢,丘陵上又冲出了一波嗷嗷怪叫着的壮汉,手持投枪,借地势拼命地将投枪掷出。于是,官军凌乱的骑兵队伍中不时有被扎成肉串的兵士横着从马上飞出,身体不断地扭曲挣扎,一脸惊恐与绝望地边吐血边惨叫呼嚎。 郭坤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根根直立了起来,他没想到这群他眼里的乌合之众竟然会跟他玩阴的! 扔下了近七千具尸体,官军终于冲出了峡谷,正打算喘一口气,忽然对面鼓声大作,浩荡荡近万匹匹战马嘶鸣,红巾军的骑兵死死地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之人座下一匹大黑马,肩宽背厚,眼如铜铃,手提两把吓人的开山大斧,满脸烙腮胡须根根直立。 骑兵?红巾军也有骑兵?郭坤玉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下马来。 翟龙彪一点没打算顾忌郭坤玉的心情,大斧一轮,大喊了一声“杀!”便一马当先冲了上来。 奔逃而出,九死一生的官军还未及结阵,便像被洪峰冲刷的淤泥一样被冲的东倒西歪。一边是急于求生的官军,一边是杀红了眼的红巾军,双方已然完全没了章法,只是凭着生存的本能不顾一切地以命相搏。 “不要慌,结阵---结阵---”。郭坤玉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无奈他的声音很快被战马的嘶鸣和兵器猛烈撞击的巨响所掩盖。情急之下,他挥刀斩了己方两个惊慌中丢掉武器,准备只身逃跑的兵卒。这才稍稍压住了阵脚。 “匪寇的兵器装备、马匹脚力比我们差远了,只要沉住气,一定能冲散他们!陈二虎、邓光远,你们二人围攻那个抡大斧的!其他人结阵冲击匪寇中军,砍了他们的大旗!”郭坤玉顾不得自己脸上的血迹,两眼通红地挥舞着带血的战刀。这次出征,他带的可是先锋营全部的家底,深知自己输不起。 官军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逐渐恢复了战力,平时的训练有素终于发挥了作用。在将帅的统一指挥下,开始集结成队,井然有序地发动了反击,而缺乏训练的红巾军骑兵被逐渐分割包围。陈、邓二将,一人手持长槊,一人舞动着双锤,一左一右夹击翟龙彪,他们心里清楚:只要杀了这员敌骑匪首,砍了中军大旗,至少可以杀出一条血路,甚至反败为胜! 几乎是同时,一杆长槊似出水蛟龙,直扎翟龙彪前胸;一柄大锤如泰山压顶,携着呼呼风声朝他天灵盖砸去。翟龙彪爆喝一声,左手大斧生生崩开了递过来的长槊,右手大斧不去阻挡落下的铜锤,反而抡圆了直劈对方哽嗓。 使锤的邓光远愕然了,这完全是两败具伤、玉石俱焚的打法!他可不想和这位黑大汉一命换一命。急忙收招,双锤同时递出,去阻挡横砍过来的那柄大斧。“咣”的一声巨响,锤斧相撞,震得邓光远虎口发麻,龇牙咧嘴。心说这黑大汉好大的力气!三人死命缠斗在一起,翟龙彪以一敌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但他身后的弟兄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一炷香的功夫,中军就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关羽生平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血腥战役,既兴奋又紧张。战前他领着一班兄弟们挑选趁手的兵器,崔大奎试来试去选了一根凝铁大棍,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其他人也各选所好。关羽记得历史上的关二爷用的是青龙偃月刀,也想选一把大刀,但试了几把,别说是舞动,抬起来都嫌沉重。索性挑了一把轮得动的大铁枪,又拣了一对锋利的宝剑斜插在背后,这才放心。 从战役开始的那一刻关羽的心跳就逐渐加速,四溅的鲜血与割韭菜一样成片倒下的人体让他深深地感到震撼,他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曾经通宵玩的打斗游戏里,但显然眼前的一切比游戏真实、刺激、血腥太多了!深深的震撼之下他感觉到血脉贲张,时而想冲上前去大杀四方,时而想调转马头一逃了之,但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已不容他多想了。 “不要被冲散,尽量聚拢在我身边!护住中军大旗!”看到眼前的形势,关羽一边朝崔大奎他们大喊,一边拼命地挥舞铁枪,毫不留情、迅疾无比地刺向一名举刀冲过来的敌人。“噗”的一声,伴随着骨肉撕裂的声音,铁枪已洞穿了对方层层铠甲之下包裹严实的胸腹。对方举起的刀还未落下,无比惊讶的眼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又大张着嘴看了一眼关羽,显然无法相信发生的一切。等到关羽不失顽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对方这才不甘心地狂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下马去。 战局短暂平衡的再次被打破是由丘陵上红巾军伏兵潮水般冲下,从背后对官军全力围杀开始的。 这一次官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众人全都无心恋战,只想着自顾自逃命,队形彻底扭曲凌乱了。本来么,这些人当兵的目的不是为了和谁拼个你死我活,大多数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偶尔欺凌弱小,耀武扬威一下。杀戮没有反抗之力的匪贼,打劫手无寸铁的百姓是他们的长项,真要玩命?省省吧!老子还想留着小命喝酒泡妞呢! 气势上的此消彼长使战争的天平发生了严重的偏移。 “刘骋炼,我们还上吗?”趴在草丛中的一名小校问道。 “上什么上?你瞎眼啦?!没看到红巾匪贼都他妈疯了?!想送死你自己去!”刘赣亭没好气地吐掉口中的草沫,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们自先锋营出动就远远尾随,打算等红巾军败溃之时捡点便宜,一来算打了个胜仗,可以邀功请赏,二来也弥补一下上次被袭的损失。但看到形势的发展,刘赣亭浑身冒汗,裤裆里不知是出汗太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也湿透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于是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伏着身子低声命令:“全体给我撤!”。 其实他过份小心了,战场上人喊马嘶,呼号惨叫,兵器相撞的声音震耳欲聋,他即使在这里放鞭炮也没人在意。 战场之上,关羽手中的铁枪已经被染红了半截,他通体大汗,紧握铁枪的双手磨破了皮,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只是充分体会到了打仗真是个累人的体力活!身后十几个结拜的兄弟始终簇拥在他身旁,这让他有一种安全感。但看到时不时有自己人一头栽落下马或身首异处又让他痛心而愤怒。 眼睛的余光看到一名官军校尉挥舞着狼牙棒偷偷地向直往前冲的崔大奎后脑拍去,他狂吼一声,举枪荡开了狼牙棒,又迅疾地挥抢变棍,重重拍在那家伙的脑瓜上,“啪”的一声,对方的脑袋像极了一个熟透的西瓜猛然遭受重击,顷刻间支离破碎,白的红的汁液到处飞溅,残躯轰然栽落下马。崔大奎感激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向前冲杀。 趁着敌军人心惶惶,翟龙彪瞅个空挡大吼一声,一板斧将使锤的邓光远劈于马下,挥舞长槊的陈二虎一愣,更加无心恋战,虚晃一招逼退翟龙彪,转身拨马就走。等翟龙彪反应过来,对方已冲出十几米,再想催马去追,已然来不及了。只见翟龙彪深吸一口气,一声暴喝,右手大斧脱手而出,如流星赶月,直奔敌将后心。 “啊----”随着一声惨叫,陈二虎同学再也没法虎了,口吐鲜血,一头栽落马下。翟龙彪用粗壮的大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与血水,仰天狂笑:“痛快----痛快!杀的真他娘的痛快!”。 残阳如血,喧嚣了一天的战场终于回归沉寂,躲在荒草丛中安静了好久的蟋蟀这才放开了胆子,振翅鸣叫。 第五章 黑马神驹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战后清点,红巾军惨胜。先锋营死伤两万余人,丢弃战马刀枪无数,但仍有七八千敌骑冲杀出去。红巾军死伤一万八千余人,其中步卒死伤最为惨重。关羽手下的十几个结拜兄弟战死三人,重伤两人。自峡谷出口向外延伸,三里之内地上铺满了横七竖八,缺胳膊断腿、少了半边脑袋的尸体。 回营洗漱完毕,中军帐通知晚上准备大排筵宴,庆祝胜利,关羽却无心参加,便随着一群专门打扫战场的士兵回到了峡谷附近,想送几个死去的兄弟最后一程。 兵士们在空地上挖了两个大坑,准备分别将官军及己方尸体拖入之后,集体掩埋,另一部分人收集散落的武器及马匹。正自埋头在尸堆里找寻三个兄弟的关羽被一阵激烈的战马嘶鸣和人声的嘈杂所吸引,抬脚向那里走去。 及至近前,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却见地上一具盔甲齐全,血肉模糊的尸体,看穿戴应该是官军一名级别不低的武官,几个红巾军兄弟正七手八脚地准备拖走他,却被他身边的一匹高头大马咆哮着阻拦。 细看这匹马,通体黝黑,身长丈余。目光炯炯,毛色透亮,肌肉健硕,臀部丰满,四蹄稳健有力。见有人要移动他的主人,便焦急地嘶鸣啸叫,原地转了几圈,忽然后腿翻蹄亮掌,将一名兵士直接踹飞了出去。那名士兵痛苦地从尘埃中挣扎着慢慢爬起来,蹒跚怒骂着拔出腰间匕首:“我宰了你个畜生!”。 “住手!”关羽高叫一声,跳至马前。 持刀的兵士一愣,正待发作,人群中有人认出关羽,忙将他拉到一旁。关羽毫不客气地拽过马缰绳,伸手抚摸,那匹马圆睁双目,高昂头颅,警惕地打了两个响鼻,后退了两步。 关羽矫健地翻身上马,那马受惊似的一声狂啸,发力飞奔,快如闪电,突然一个急停的同时前蹄直立,毫不客气地将关羽掀落下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却见关羽脚尖刚一点地,身体又腾空而起,再次稳坐于马背之上。那匹黑马再度发力狂奔、转弯、急停,撩起了橛子。如此往复数十次,却始终没能将关羽掀翻在地。折腾了好久,黑马累的全身透汗,终于恨恨地回望了关羽一眼,缓缓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同样满身大汗的关羽淡淡地对众人说:“这匹马归我了!”。同时俯下身摸了摸汗津津的马脸:“以后就叫你黑豹吧。”黑马十分不情愿地甩了甩头上的长发,打了两个响鼻算是回答。 红巾军营地里,熊熊燃烧的数千火把将天地之间照的亮如白昼,总首领刘谦站在高台之上,高举一个粗瓷大碗,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朗声说道:“弟兄们,我们今天浴血奋战,打了一个大胜仗!朝廷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把天翻过来!我们的要求不高,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服,人人都能吃饱饭。没有苛捐杂税,没有贪官恶霸!凭什么我们辛苦劳作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凭什么那些大老爷们无所事事却作威作福,欺负我们?!我们红巾军就是要铲除不公,救万民于水火,我们要改天换日,行天下之大道!!这第一碗酒,敬给战死的弟兄们!他们看不到那一天了,但他们的家人我们会厚待,在场的诸位一定会看到!”言罢,刘谦眼含热泪,低头将酒洒在地上。 抬起头来,刘谦继续说道:“弟兄们的血不会白流,自此役之后,先锋营那些崽子们必龟缩县城不敢露头,富安县除县城以外,方圆百里就是我们的天下!那些失去了庇佑、鱼肉乡里的恶霸、土豪就成了我们砧板上的肥肉!夺回原本就该属于我们却被抢走的东西,让他们也体会一下家破人亡的感受!我宣布,所有兄弟论功行赏,大军开禁七日,所掠恶霸、土豪之财务不必上交,归个人所得。全军集中补充粮草、兵源,下一个目标:攻取县城,杀了平章韩子铭!” 众人群情激奋,皆振臂高呼:“攻取县城,杀了平章韩子铭!”。 一片山呼海啸渐渐隐没在沉沉的黑暗中。 黑暗中的富安县衙,韩子铭一身官服,独自端坐在大堂之上,眉头紧皱。刘赣亭匆匆进入,屈身来到他面前,附耳低声道:“郭大头来了。” “他带了多少人?” “十几个贴身侍卫”。 韩子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吩咐道:“点灯迎客!”。 片刻之后,脑袋上缠的严严实实的郭坤玉身着便服,踉踉跄跄的进入,一见韩子铭就泪眼婆娑,惭愧地直晃脑袋:“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我没想到红巾匪患发展如此迅速,实力大大超出我的预想。轻敌冒进,反被所累,实在是愧对韩兄之重托,特来赔罪!”说着就要作势下跪,韩子铭忙伸手相搀,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二人落座之后,韩子铭问道:“眼下形势,不知郭兄有何良策?” 郭坤玉叹道:“别无他法了,只有一面坚守城池,一面向上峰求援,等待朝廷大军早日到来,一举荡平匪寇,斩草除根!” 韩子铭沉思良久,站起身来对郭坤玉深深一揖:“说道坚守城池,我倒是想替县城百姓向郭大人借一样物事。恳请郭兄首肯!” “何物?” “大人您的项上人头!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康,请大人千万莫要推辞!”。 郭坤玉大张着嘴,他怀疑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受伤严重,所以听错了。但当他看到刘赣亭一干人等手提带血的钢刀闯进来时,他推翻了自己原先的想法。 “大胆韩平章!我也是朝廷命官,红巾匪贼想杀我,你也想杀我?难不成你通匪?!” 韩子铭笑着摇摇头:“红巾匪贼皆因你养虎为患才铸成今日之惊天大错!如今形势紧迫,我要借你项上人头安抚百姓,接管兵权,上报朝廷,凸显事态的严重性。仁兄也算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了。你还有什么怨言吗?” 郭坤玉忽然裤裆里一热,用当代流行语言形容就是---吓尿了。他哆哆嗦嗦地哀求道:“不可乱来,你若留我性命,我定当全力以赴助你守城,严加管束部下,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可好?” 韩子铭顿了顿,冷冷地摇摇头:“晚了!”。 郭坤玉脸色一变,怒道:“你若杀我,一旦引起军营哗变,城池将不攻自破!你可想过?” 韩子铭沉默不语,盯着他的脸端详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拂袖扬长而去,边走边说:“郭兄不必多虑,安心去吧!”。 郭坤玉的脸色瞬间一片死灰,伸手去拔腰间的匕首,却感觉后脖颈一片微凉,那是一把带血的锋利钢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关羽精神百倍地跳下床,抓了一把干草直奔马厩。 “黑豹”懒洋洋地抬起头扫了他一眼,盯着他手里的干草犹豫了起来,好像经过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才扭动着粗壮的脖颈,低头象征性地吃了两口,算是给了关羽面子。 关羽眉开眼笑,得寸进尺地帮它梳理起毛发。“黑豹”扭头看了看,从粗大的鼻孔里喷出一股热气,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吃罢早饭,关羽收到了两条口头任命和一个任务。任命是:鉴于战斗中的勇敢表现,任命关羽为骑兵统领,崔大奎为校尉。任务是:七日之内征粮一百担。 关羽将崔大奎拉到一边,悄声问:“这统领和校尉都是多大的官?能管多少人?” 崔大奎愣了愣,笑着说:“禀关统领,统领下辖150人左右,校尉管10几个人!”关羽点了点头,想了想。心说:这要是在我那个年代,统领相当于连长。打一仗升个连长,再打一仗----管他呢,离司令还远呢!不过师傅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现在成了百十号人的头目,会不会直挺挺地笑晕过去? 一炷香之后,关羽的队伍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关羽骑着“黑豹”,手持长枪,威风凛凛的来到了众人面前。 面对一百多双齐刷刷的目光,他忽然想大喊一句“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话到嗓子眼又被他憋了回去,朗声说道:“弟兄们,我们能聚在一起,就是天大的缘分!我知道,你们原来都是翟哥的部下,他待你们不薄,我待你们更会亲如兄弟。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只有两点要求:一、作战勇敢加机灵,不许吃亏,只能占便宜!听我的号令,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闪。 二、多捞实惠,每打一仗,敌人的盔甲、马匹、兵器,最不济敌军的脑袋统统给我往回搬,谁要敢空手而归,当心屁股开花!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长着呢!”。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关羽一本正经地大喊一声:“出发!”。 第六章 兵部密令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打了一天仗,死里逃生、疲惫不堪的先锋营军士们对半夜把他们召集在校场颇多怨言,人群中开始是窃窃私语,逐渐变成了嗡嗡的骂骂咧咧。等到两队高举火把的骑兵簇拥着平章韩子铭来到校场中心,嗡嗡乱成一锅粥的谩骂声才逐渐停止。 韩子铭目光冷峻地环视了一下众人,手里举起一张白纸,高声说道:“奉兵部密令,先锋营统帅郭坤玉,冒领军饷,贻误战机,剿匪懈怠,指挥无能。致使匪患猖獗,我军惨败。自即日起,兵权交由富安平章代管,本人押至郡府问罪。” 人群中先是死一般的沉寂,片刻之后“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两个平时与郭坤玉过从甚密的偏将手按剑柄,拨开人群走来出来,高声质问:“韩平章,你把我们的郭大帅弄哪去了?今日新败,兵部密令就到了,这也太快了吧?我们怀疑有诈,能否亲眼一睹兵部密令?!”。 韩子铭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镇定地答道:“无妨,请二位将军上前来观看。” 两位偏将雄赳赳、气鼓鼓地大步向前走去,全然没在意道路两边高举火把的随从的动静。离韩子铭的坐骑不到五步,举火把的人群中突然跳出两个黑影,手起刀落,两位偏将哼都没哼一声,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滚落到韩子铭脚下。 “还有人想看密令吗?”韩子铭目光犀利地扫视着场中众人,众人鸦雀无声,都被刚刚发生的一幕吓傻了。 “好,我现在宣布几条律令:一、滋扰百姓、抢劫财物者,斩;二、不听将领,临阵脱逃者,斩;三、------” 关羽率领一哨人马在崔大奎等熟悉环境之人的带领下,逐个村落的奔走征粮。连过几个村落,却都看见有头裹红巾的人打马奔走的身影,原来被派出征粮的不止他们这一队人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奔向离大本营更远一点的村寨。 午后时分,靠近一个村落时,老远就看到浓烟滚滚,耳中传来女人凄惨号哭的声音。关羽眉头一皱,双腿轻夹马腹,加快了行进速度。冲至近前,却见一个上身**,头扎红巾的壮汉,一脚踹倒了一个不断挣扎嚎哭的妇人,将她怀中的小布包强抢过来,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关羽大怒,挺枪直指壮汉面门,喝道:“给我放下!” 壮汉回头一愣,待看清是自己人,紧绷的肌肉又松弛下来,浑不在意地扭了扭脖子。 关羽一枪重重地拍在壮汉的后背上,那里顿时肿起了一道粗粗的血梁,壮汉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待站稳之后红头胀脸地冲关羽吼道:“你想干什么?” 关羽冷冷地盯着他:“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你们领队的头呢?” 闻声街角冲出几匹战马,居中一个黄脸汉子勒住马缰,上下打量了几眼关羽,抱拳拱手道:“关统领,小弟姓穆,也是翟哥手下一名统领。却不知我手下弟兄如何开罪了关统领?” 关羽抬头扫了一眼来人,红巾军大营里打过照面。便虚虚地抬手还礼,说道:“穆统领,是你纵容手下抢劫百姓财物的吗?” 穆统领闻言一愣,转脸对壮汉喝道:“还不还回去!”壮汉充耳不闻,只是恨恨的眼光瞪着关羽。穆统领转脸堆笑对关羽说:“关统领有所不知,大头领昨日已宣布开禁七日。” 关羽冷笑道:“开禁就是让你们肆意抢劫百姓的吗?这与官军口中的匪贼有何区别?!”又转脸问崔大奎等人:“有这事儿?”崔大奎尴尬地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穆统领得意的一笑:“关统领有何疑问可直接回大营当面询问大头领便是!”关羽铁青着脸,二话不说悻悻地拨马就走,崔大奎一干人等急忙催马去追。 走出去两里地,闷闷不乐的关羽突然勒住马缰,转身对众人说:“我不管别人怎么干,你们要有人胆敢烧杀劫掠,滋扰百姓,奸淫良家妇女,我定斩不饶!” 一个年轻的校尉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关统领,不打不杀我们怎么征粮啊?”关羽并不理会,转身扬鞭打马而去。 下半晌他们赶到了一处更加偏远的大村落,刚到村口,便听到一阵铜锣响,紧接着从树后冲出十来个呆头呆脑的乡勇,手持棍棒、钢刀,一言不发、充满敌意地注视着他们。 稳坐马上的崔大奎忍不住笑了,喊道:“呆子,没看到我们是红巾军吗?” 其中一个乡勇瓮声瓮气地回答道:“什么红巾军,谁知道你们是盗是匪?”众人一听怒了,纷纷抽刀拔剑,只等关羽一声令下就杀将上去。 “且慢动手!”随着一声高喊,人群之后跑上来一位气喘吁吁的山羊胡中年人,面皮白净,满头大汗,一身的绫罗绸缎。 山羊胡来至近前,拱手作揖,气喘吁吁地陪笑道:“都是些山野粗人,不会说话,得罪之处,万望各位军爷包涵。在下本族族长,烦请各位军爷移驾蔽处,喝杯凉茶解解渴,有任何事皆可从长计议。”关羽点了点头,乡勇们让开一条道路,关羽一行随山羊胡大摇大摆地进了村。 一行人拐弯抹角地来到了居于村子中央的一处大宅前,山羊胡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双手推开了厚重的大门,回头赔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关羽点头示意其他人留在门外,只带着崔大奎等几个人迈大步上了台阶。 入得门来,绕过一个一人多高的屏风,却见院内豁然开朗,花草繁茂,蝶舞蜂飞。正对屏风的是一个大客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客厅大门两侧的廊柱上,挂着一副对联,笔力虬劲。 上联书:风调雨顺年年福,何羡世外桃源? 下联是:博古通今卷卷书,堪称当世大儒! 横批:耕读世家。 众人分宾主落座,下人奉茶之后,山羊胡拱手说道:“敝姓陈,为本族族长,不知军爷有何吩咐,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倾力相助。” 关羽随手端起茶碗,不慌不忙地说:“看厅前的那副对联,府上可有人在朝中为官?” 山羊胡笑着摆手,说:“没有没有,在下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倒是祖父曾为先帝帝师,当年告老还乡后一直在此定居。” “哦,难怪了!”关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放下茶碗,一五一十的道出了来意。 山羊胡听完之后蹙眉良久,深深一揖,说道:“不瞒军爷,这几年连年大旱想必军爷也很清楚,周围村落大多十室九空,敝人为保持家族延续,年年赈灾放粮,设粥棚周济乡亲。唉,都是乡里乡亲,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若说十担八担,乡亲们从牙缝里挤一挤还能凑出。一百担粮食,就是把我磨成齑粉恐怕也拿不出!万望军爷体恤下情!” “没关系,给你三日期限,能凑多少算多少,多多益善。实在凑不出---”关羽说着站起身来,思索片刻,接着说:“我们再往他处去寻!”。 说完大踏步往外走,身后的山羊胡千恩万谢,躬身相送。 入夜,一轮下弦月高悬天际,旁边只有寥寥一两颗星辰忽明忽暗冷漠的眨着眼。卧室中,山羊胡正埋头噼里啪啦地扒拉着算盘,床上的夫人担忧地问:“听闻官军惨败,红巾匪贼横行乡里,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山羊胡停住了手,扭头说:“别天天匪贼匪贼的挂在嘴边,让他们听到,当心立马割了你的舌头!” 夫人吓得不敢吭声,半天才幽幽叹道:“白天他们催要粮食,地库里不是还有一百多担吗?要不你就痛快给他们得了,免得伤及族人性命!” 山羊胡闻言脸色发白,正色道:“闭嘴!今年的收成眼看就全完了,那可是来年的种粮,都给他们我们来年种什么?吃什么?喝西北风去?!” “可是---你该如何交差?万一他们翻脸---”夫人呜呜咽咽地止住了语声,说不下去了。 山羊胡手捋胡须,叹道:“走一步说一步吧,我看白日里那个年轻人不像凶恶之徒,应该不至于取我们性命---”。 听到这里,屋顶之上的黑衣人缓缓直起了腰,心中微微一叹。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著名的电影台词: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 即使在军中,关羽也时刻不敢丢了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领。时常一身黑衣,夜出游荡,吐纳呼吸,飞檐走壁。离开房主人卧室的屋顶,他深吸一口气,翩若飞鸿的向后院游走。片刻来到了后院一座小楼前,只见楼上灯光明亮,人影绰绰。好奇心起,飞身上楼。 点开窗棂纸,却见灯下一位妙龄女郎正低头做着女红。 关羽忽然玩心大起,来到这个世界好像除了今天白日遇到的那个衣衫褴褛,面目不清的妇人,还没见过漂亮的姑娘。想到这里,他轻轻推开窗户,一跃而入。 第七章 形势所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姑娘被突然从窗外无声无息飞入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转身抓了一把剪刀在手,警惕的望过来。 关羽右手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一边想着如果姑娘大喊大叫,他应该转身离开呢还是先制住她?没想到姑娘除了刚开始被吓了一跳,待看清他时却显得相当镇定,甚至莞尔一笑,露出了两颗洁白的虎牙。 僵持片刻之后,姑娘先说话了:“我认得你!” 关羽闻言一愣,他随即笑着说:“我不是坏人!”。 姑娘闻言咯咯咯的低笑了几声,抬头正色道:“深更半夜闯到小姐闺房里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吧?” 这下轮到关羽彻底尴尬了,他竟一时无言以对。 摇曳的灯光下,关羽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姑娘,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白白的鸭蛋脸,两道细长的娥眉,尖尖的小鼻头。眉宇之间看不出一丝惊慌羞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倒与白天那位山羊胡颇有几分神似。 又是那位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认得你,你不就是白天来找我父亲的那位年轻将军吗?” 关羽鼻尖冒汗,连连摆手道:“我哪是什么将军?我就是来找你父亲借粮的。” “那借到了吗?”少女一边说一边示意关羽坐到他对面的一个绣墩上。 关羽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顺势翘起了二郎腿。 “小生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民女陈敏儿,敢问将军贵姓?” “在下姓关名羽字云长。”关羽大咧咧的一抱拳,彻底恢复了常态。 “家父是有吝啬的小毛病,但他心地不坏,他如果不借你你不会为难他吧?”陈敏儿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问。 “怎么会?!说了我不是坏人!”。 陈敏儿闻言放心地点点头,开心的笑了,又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你的女工做的不错呀!”关羽低头看着陈敏儿刚才绣的丝帕,那上面的两条小鲤鱼活灵活现,好似随时要跳出来游走似的。 “你这里有纸和笔吗?”关羽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陈敏儿疑惑地拿来纸和笔,只见关羽先在纸上笨拙的用毛笔画出了一个布片迎风飘摆的样子,继而又画了一只伸开的手。 “这个叫披风,这个叫手套。你能帮我做吗?做好了给你银子。” 陈敏儿指着关羽的杰作捂着嘴笑了:“披风就是斗篷,我自己就有,哪是你画的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画的是风中的尿片呢!手套又是个什么怪东西?” 关羽挠了挠头,费尽了口舌才终于让陈敏儿明白了手套的大概样子。 “好吧,斗篷和手套我帮你做,银子就不要了,我家不缺银子!” 忽然,她脸色一变,可怜巴巴地说:“你要能常来陪我说说话就好了!自从姐姐被那个老尼姑带走之后,就很少有人陪我来说话了。” “哦,对了,我听你父亲说他有两个女儿,你姐姐怎么了?” “我姐姐自小体弱多病,听人说要寄养在寺庙里专心事佛才能长命百岁,后来一个老尼姑就把她从家里领走了,从此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关羽伸头看了看天上的弯月,说道:“今天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你。”看到陈敏儿脸色一变,关羽马上接着说:“下次来我多陪你说会儿话,给你讲好多好玩的故事,好不好?” 陈敏儿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你下次来斗篷和那个什么---什么手套我就帮你做好了!”。关羽一跃到窗前,冲陈敏儿做了个鬼脸,一扭身毫无声息地飘落在夜色里。 第二天闲来无事,早上操练完毕,关羽回到帐篷正准备蒙头再睡个懒觉。忽听到外面马蹄声响,片刻之后崔大奎猫腰急匆匆迈入帐篷,拱手道:“启禀统领,昨天那个穆统领回到大营在大头领面前告了一状,说你无故打伤自家兄弟,大头领特差人传你回去问话。” 闻言关羽一跃而起,恼怒地说:“恶人先告状!他不去说我还要回去找他理论呢!” 崔大奎脸色一变,忙劝道:“兄弟别太生气,毕竟是大头领宣布的开禁七日。你莫要因为这些小事伤了与各位兄弟的情谊,再开罪了大头领,就太不值当了!”。 关羽并不答话,径直向外走。“要不要我带几个结拜弟兄和你一道去?”崔大奎在背后焦急地问。 “不用!” 走到门口,关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回身对崔大奎说:“你留在这里协助陈族长筹粮,另外---” 关羽顿了一下,看了眼四周,俯身在崔大奎耳边说:“保护陈家小姐的安全,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陈家小姐?什么陈家小姐?”崔大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准备再问,却哪里还有关羽的踪影。此时关羽和他的“黑豹”已经留下一路尘烟,飞奔而去。 回到大营,关羽料理好“黑豹”,便急匆匆地向中军大帐走去。来到大帐门前,对门口的小校说:“烦请兄弟进去通禀一声,骑兵营统领关羽奉命拜见大头领。” 片刻之后,小校出来撩开了帐帘,关羽健步入内。大帐中只有刘谦和石天弓两人,关羽快走几步,躬身大声道:“拜见大头领,拜见军师”。 刘谦抬头看了关羽一眼,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关统领,穆统领参你无故打伤自家弟兄,可有此事?” 关羽拱手回道:“打伤是真,无故是假!”。 刘谦和石天弓对视一眼,转头道:“哦,说来听听?”。 关羽后退半步,慷慨陈词:“官军一直将我红巾义军称为匪贼,而我红巾义军替天行道,救万民于水火,是为正义之师,良善之师!而穆统领假借大头领名义,纵容部下烧杀劫掠,欺压百姓。正好被末将撞上,自然要教训这种污我军威名,陷头领于不义的行为!”。 刘谦又与石天弓交换了一下眼色,面上一副无可奈何、哭笑不得的表情,片刻之后一言不发地朝帐外走去。关羽楞了一下,正要反身去追,衣袖却被石天弓死死拉住。 “坐,坐,关老弟。”见关羽心有不甘地坐下来,石天弓这才手捋长髯,轻轻叹道:“老弟呀,你说的没错!我与头领何尝不想我红巾军弟兄爱民如子、秋毫无犯。可是你想过没有?官军有朝廷按月拨发的饷银,我们有什么?雇个长工还得给人家饭吃不是?何况咱们这是刀头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不为混口饱饭吃谁愿意跟着你拼命?!钱粮从何处来?只好弟兄们自己想办法,所谓劫富济贫么!当然这中间难免会有人贪多,伤及无辜。但我保证,只要咱们攻下县城,就可以开仓放粮,开官库发银子。那时起,就要整肃军纪,严明法纪,真正做到爱民如子、秋毫无犯了!眼前这一时期么,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做兄弟的,也要体谅当大哥的难处!”。 见关羽仍然低着头默不作声,石天弓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大头领一直对你青眼有加,已经不计较你打伤兄弟的事了,年轻人血气方刚,谁没个冲动的时候?今晚别走了,大哥特意备下酒宴,与你把酒言欢,共叙兄弟之情!”。 当晚的酒席宴上,只有刘谦、石天弓、关羽三人,大家不约而同地忘了白天的事,只是唠些家常,气氛异常地轻松愉悦。 从谈话里关羽这才得知,刘谦原来是落第的武举出身,当年数次进京赶考,虽然使得一手牛耳大环刀名震江湖,落了个“神臂一刀刘”的响亮名号,却都因为家境贫寒,没有银子打典考官而名落孙山。回到家乡后原打算断了仕途的念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谁料又遇上连年旱灾,或者饿死或者造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石天弓用他自己的话讲是一个落魄穷教书的,寒窗苦读数十载却功名无望,还落得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毛病,感叹读书无用、命运悲催之余也就打算老老实实认命,谁料遇到风起云涌的造反浪潮,一咬牙一跺脚,反他娘的!说不定一肚子学问能派上用场,打出一片新天地! 酒过三巡,刘谦脸色微红,高叫道:“痛快!痛快!人生在世,快事之一就是与志同道合、想谋一番大事的兄弟们把酒言欢!关老弟,我听二弟说过,你是弟兄们当中为数不多的对天下大势关心的人。不错,攻下县城只是我们的开始,我们的目标是要放眼天下!如果小老弟你不嫌弃几位哥哥粗鄙,我等愿与你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六弟了!你可愿意?”。 关羽闻言大惊,忙起身后退,跪倒于地:“愚弟何德何能,承蒙哥哥错爱。今后自当肝脑涂地,与几位哥哥同舟共济!”。 刘、石二人皆面色红润,哈哈大笑,俯身相搀:“起来吧六弟,来,我们一起开怀共饮,今夜不醉不归!”。 次日酒醒之后,已是日上三竿。昨晚喝的痛快,今日却头晕脑胀。想起了崔大奎等一干弟兄还在苦等他的消息,既然已与大哥结拜异姓兄弟,干活更不好偷懒。于是一轱辘爬起来,洗漱完毕,打算先去大哥、二哥处道个别,赶回去继续征粮。谁知牵马来到二人账外,分别被帐前的卫兵告知都还没起来,交代卫兵待二位起来后知会一声,便打马扬鞭,出了大营。 一路无话,快到村口时,只见对面黑压压过来一队骑兵,马上之人各个头扎红巾,为首之人正是翟龙彪。关羽赶忙拨马靠于路旁施礼,翟龙彪也看到了他,哈哈大笑着提马走上前来:“恭喜呀关老弟,你算捞着大鱼发财了!”。 关羽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翟龙彪不屑的撇撇嘴:“你就别和我装了!一百担征粮任务你业已完成,我这就回去找大头领给你报功去!”说完,哈哈大笑着策马而去,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关羽在风中凌乱。 进村之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令关羽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由得快马加鞭,心急火燎地向村中心奔去。 “关统领回来了!”。 手下兵士的叫声关羽充耳不闻,远远他就看到那所大宅门前停放了几辆大车,宅院大门洞开,一群头扎红巾的人出出进进,忙碌地往车上搬运着一袋袋粮食。 崔大奎看到关羽,表情复杂地迟疑着不敢上前。“这是怎么回事?”关羽厉声喝问。 崔大奎硬着头皮走上前来,结结巴巴地说:“禀告统领,他--不是我们---是翟将军---”。 第八章 单打独斗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从崔大奎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关羽了解了他走之后这里所发生的可怕的一幕:翟龙彪带领一哨人马四处巡视征粮进度,来到此处,却见情形与别处大为不同,遂招来崔大奎询问情况。 听后汇报后翟龙彪大为光火,训斥崔大奎等:“你们怎么办事的?婆婆妈妈!废什么话,直接杀进去抢了不就完了?!”遂亲自带人上门,山羊胡以礼相待,百般解释,翟龙彪根本不听,直接命令士兵全院彻底搜查。 族中乡勇听闻,纷纷携带刀枪棍棒冲上门来意图保卫族长一家,这更惹得翟龙彪无名火起,断然命令手下大开杀戒,将上门来的乡勇及族长夫妇斩杀于当场。 关羽面色灰白地挥手打断了崔大奎的讲述,颤声问道:“陈家小姐现在如何?” 崔大奎为难的说:“我不认得哪个是陈家小姐---不过,大约应该---是最后从后院哭喊着冲出来的那个小女子吧。” “她人呢?”关羽两眼充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双目直勾勾地瞪着崔大奎。 崔大奎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身不由己的倒退了两步,缓缓低下头,以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嘟囔道:“死了。” 关羽抬腿一脚将崔大奎踹翻在地,咆哮道:“你他妈是死人呀?我临走怎么交代你的?!”。 周围兵士第一次见关统领暴怒,纷纷跪下替崔大奎求情:“统领息怒,这也不能全怪崔校尉,他也是无能为力呀!”。关羽仰头望天,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想让部下看到他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身疾步上了台阶,走进了院子。 绕过了屏风,眼前的一切让人触目惊心:原本美丽丰腴的花草,被践踏的支离破碎,陷在了烂泥里。墙上、草叶上溅满了已变的乌黑的不规则血迹。大厅廊柱上的那副楹联也被人砸的稀烂。客厅的地面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排尸体,从头到脚都被草草的蒙上了一层白布。 关羽快步来到一具相对纤小的尸体旁,用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掀开了白布的一角。他看到了一张年轻、曾经春光烂漫现在却已然灰败、毫无生气、既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她的双唇惨白毫无血色,眼角似乎还挂着一滴即将干涸的泪珠。关羽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替她擦拭干净,内心一阵酸楚,一种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使他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想嚎啕大哭,他想杀人,却最终只能对着空气痴痴的发呆。 过了很久,关羽轻轻盖上了白布,站起身来,凭着记忆向后院的阁楼走去。昔日的闺房里死一般的沉寂,关羽环视四周,忽然发现了床头挂着的一件白色披风随风摇曳,他的泪珠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 粮食已装车完毕,崔大奎一行站在大门前苦等,却犹豫着不敢进院寻找关统领。半个时辰之后,才看到关羽双眼微红,脸色铁青地迈下台阶。声音沙哑的吩咐道:“所有死者厚葬,院子放火烧掉,明天一早返回大营!”。 击败官军先锋营,使红巾军声威大振,几天的时间,四里八乡的青壮年纷纷前来投军,部队的兵源迅速得到了有效补充。众人情绪高涨,磨刀霍霍,准备一举攻下富安县城。 翟龙彪在自己的营帐中与几位部下偏将正商讨攻城事宜,帐帘一挑,关羽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翟将军单独讲!”。 几位偏将虽然论军阶比关羽高出许多,但一来大家已经听闻了关羽与大头领结拜为异姓兄弟,二来也被他一身的煞气所震慑,都默不做声地退了出去。 翟龙彪疑惑地看了面色铁青的关羽一眼。 关羽拱手恨恨说道:“翟将军,末将在陈家村奉命征粮,你为何带人杀人抢粮?”。 翟龙彪愣了一下,继而表情松弛了下来,憨憨地笑了:“我当什么事呢?我是在帮你呀,傻老弟!” “那姓陈的族长已经答应帮我筹粮,你为何还要杀了他们?!” “别傻了!他是在拖延时间!何况他们手持刀枪公然与我们对抗!这种人必杀之,以绝后患!”。 关羽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翟龙彪,咬牙切齿地说:“连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也要杀吗?你这么做,与杀人放火的土匪有什么分别?!我要和你单打独斗,你可敢应战?!” 翟龙彪被激怒了,黑脸涨的发紫,猛地一拍桌案,喝道:“大胆!反了你了!好啊,今天就让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帐外的空地上,脱光了膀子的翟龙彪对围观的人群高声道:“今天我和关小弟切磋一下拳脚功夫,任何人不得阻拦!”说完,扎了个马步,手上青筋根根暴露,做了个请的姿势。 关羽二话不说,脚尖点地,身体腾空而起,毫不客气地挥拳劈面打来。翟龙彪侧身一闪,同时暴喝一声,双拳齐出,捅向对方腰眼。却发现眼前一花,没了人影,连忙撤步回身,一掌斜斜拍出。这一掌不偏不倚正拍向关羽前胸,他却豪不避让,深吸一口气,反而挺身而上,右手双指弹出如剑,直戳对方双眼,翟龙彪吓了一跳,连退两步让过,却被这毫不讲理的一招气的哇哇暴叫,接连挥出蛮力十足的三拳,却每每都打到了空气。 起初,围观的人群中还有人击掌叫好,但渐渐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了。因为他们发现这不像是点到为止的比武,而简直是拳拳到肉,恨不得撕碎了对方的以命相搏! 只见一个上下翻飞,宛若灵猴出世;一个势大力沉,恰似猛虎下山,转眼之间你来我往,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不分上下。 “要不要去禀告一下大头领?这样打下去恐怕---”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二百多个回合走过,翟龙彪累的通体大汗,气喘如牛,动作也明显迟滞了下来。而关羽却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机器,毫无退让之意。趁着翟龙彪动作迟缓,下盘不稳之际,突施一记扫堂腿。翟龙彪“腾、腾、腾”后退几步,还是没能站稳,粗壮的身躯如半截铁塔轰然倒下。关羽如影随形地栖身上前,肘部狠狠的压在他胸膛上,化掌为刀,悬在他的咽喉处停留了几秒钟。 然后咬牙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你我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满脸汗水和泥水的翟龙彪不怒反笑,大声喊道:“痛快!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打一架了!”。 中军大帐内,刘谦负手而立,身后跪着翟龙彪和关羽,身旁站立的石军师不断摇头叹气。片刻之后,刘谦面色沉郁地转过身来,斥到:“你二人也算是带兵的将领,却当着众人拳脚相加,互相厮打,成何体统!让我这当大哥的脸面往哪儿搁?!” 见二人皆低头不语,刘谦继续说道:“尤其是你,关六弟,以下犯上,肆意妄为。本当降罪于你,念你征粮有功,功过相抵。先关你七日禁闭,望你能好好面壁思过!” 翟龙彪闻言抬头拱手道:“大哥,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反正也没伤到我,求大哥法外施恩!关小弟武艺高强,我心服口服。不管你认不认,我是认下这个兄弟了!”。 刘谦怒道:“混账东西!闭嘴!都给我退下!”。 望着二人的背影,石天弓一边摇头一边手捋长髯,在刘谦耳边说:“苗子是棵好苗子,但还需严加管束,悉心**!”。刘谦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虽说是关禁闭,看守却也不敢怠慢,每日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这位关六爷。禁闭的小茅屋对关羽来说简直是形同虚设,但这一次他却懒得动了,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整天躺在草席上翘着二郎腿,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流行歌曲。 用他心里的话说:老子罢工了! 城楼之上,望着丢下一大片尸体,潮水一般退却的红巾军,韩子铭焦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由于没有大型攻城设备,土制的大炮也因为距离太远也不能对城墙构成威胁,红巾军只能顶着从天而降的剑雨、滚石,强行架云梯攻城,因此效果很不理想。一天内连续五轮进攻,却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仓皇而退。 趁着敌方攻击间隙,韩子铭亲自指挥征用的民夫加固城墙,一切安排妥当,这才略显疲惫地走下城楼。点手唤过了刘赣亭,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快马已出去六天了,上面可有回音?” 刘赣亭四下瞅了一眼,默默地摇摇头。 韩子铭眉头又皱了起来,“军粮还能撑多久?” “三个月应该没问题!”。 停顿片刻,刘赣亭又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我姐姐还是不愿意领着孩子们先避一避吗?” 韩子铭忍不住长叹一声,摆了摆手:“我回去再劝劝她,你抽空也多去劝劝,说不定她会听你的。” 回到县衙后堂,脱掉汗湿的官服和长靴,夫人已亲手端上了一碗绿豆汤。“夫人,你坐下我有要事和你商议。” 韩夫人三十出头,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并没有变得臃肿不堪。她并非什么大户人家出身,父亲只是个一世苦求功名未果的穷书生。嫁了韩子铭之后,因为小小平章的职位低微,每年的薪俸和能收到下面的孝敬有限,她还保持着勤俭持家的习惯。 此刻闻听夫君之言,她微微屈膝,淡淡的开口道:“如果还是让我带孩子先行躲避之事,就不必再提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老爷您就是咱们这个家的天。如果天塌了,我们母子逃到哪里也无法生存!况且县城城高墙厚,朝廷也不会任由匪患横行而不顾,应该很快就会派王师平定。孩儿尚幼,受不得舟车颠沛之苦,贱妾哪也不去!” 韩子铭低声道:“我是怕万一---” “万一城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便是命中注定,贱妾愿和孩儿一起随夫君为国尽忠!无论生死,我们一家都永不分离。” 望着夫人执着的眼神,韩子铭一时语塞。低头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捧起了那碗绿豆汤。可能是因为喝的太急,他连连咳嗽,呛出了一行浊泪。 夫人连忙快步上前,轻拍她的后背,嗔道:“你慢点喝,又没人与你争抢!”。 第九章 火烧富安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回到自己营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崔大奎等一帮兄弟闹哄哄地挤了进来,其中竟然有人主动搬来了几坛酒,关羽苦笑着招呼众人落座。 “关统领,你不在这几日,弟兄们都想你了!”崔大奎嬉皮笑脸地说。 “关大哥,你何时能教我们拳脚功夫?”一名校尉愣头愣脑地问。崔大奎当即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在那家伙的脑门上一个爆凿:“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众人一阵哄笑,关羽不介意地摆摆手,问道:“这几日军中可有大事发生?” “有啊!”众人抢着说道:“大军围攻富安县城已七日了,只是----一直未能得手。”崔大奎皱着眉叹道:“这富安县城城高墙厚,无论我们怎么骂,官军都龟缩不出。换了几个方向攻击均无功而返,倒是白白折损了不少弟兄!”。众人都不说话了,气氛变得沉闷起来。关羽端起酒碗,轻敲了两下桌几,道:“来来来,大家先一起干上一碗!”。 次日上午,关羽径直入了军师营帐,开门见山道:“二哥曾经说过,攻下富安县城,即行整顿军纪,约束将士不再祸害百姓,此话当真?” 石天弓点头道:“当然!我军要长远发展,立足天下,打造一支秋毫无犯的王者之师此为必经之路。” 关羽拱手道:“既然如此,小弟愿身先士卒,助我军攻下城池!” 石军师喜道:“关老弟可有何良策?” 关羽神情严肃地说:“详细方略且容小弟一一道来”。 傍晚,关羽从所部军中挑选了三十个精壮军士聚于帐中,环视众人,关羽声音低沉的说道:“富贵险中求,诸位弟兄如有不愿随关某冒险的,可以留下,关某绝不勉强!此一去九死一生,风险极大,各位需仔细斟酌。” 众人互相看了看,无一人表示退出,关羽满意的点点头。转脸问崔大奎:“命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崔大奎屈身拱手道:“一切妥当,请统领放心。” 月黑风高,城楼之下,十几束火把沿阶而上,来人行至近前,巡夜的士卒忙跪身请安:“平章大人,您还没歇息?” 韩子铭轻轻挥手示意免礼,目光投向城外的无尽黑暗中沉吟片刻,转身拍了拍士卒的肩膀道:“打起精神,谨防城外匪贼狗急跳墙,深夜偷袭!”。 士卒笑道:“大人尽管放心,城楼之上十步一岗,连只鸟也休想飞过去。”韩子铭满意地点点头,挥手带着一行人去往别处巡视。 城墙角下的小树林里,关羽回身做了个手势,崔大奎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紧跟在关羽身后地钻出树林。一行人皆黑衣黑裤,黑布罩头,只露出两只眼睛。关羽闪身来到城墙脚下,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深吸一口气,健步拧腰一跃而起,像一只蝴蝶似的无声无息地贴在了墙面上,瞬间与青灰色的墙面融为一体。片刻之后,如一只飞速游动的壁虎悄无声息地爬向城头。 站岗的士卒仿佛听到城墙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敢怠慢,连忙抄起火把伸头向墙外看去,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呼叫就失去了知觉。 关羽迅速抢过即将掉落的火把,把它稳稳插回原处。腾出手来,从背后取下两根绳索,将带飞爪的一端牢牢固定在城垛上,另一端紧紧绑在昏死过去士卒的身上,连人带绳推出墙外。俯身又向旁边不远处一个正在打盹的士卒摸去。 仿佛是下意识地感觉到危险临近,那位兵卒猛地一个激灵,伸手抽刀。关羽哪敢给他机会,飞身先点了他的哑穴,挥掌为刀猛砍其哽嗓,另一只手从背后扶着他,看着他软软倒地后这才放心。迅速解决了这个家伙,关羽返身回来蹲在阴影处,不一会绳索抖动,崔大奎等几十个汉子陆续爬了上来。 大家围拢之后,关羽压低声音对其中一队说:“按原定计划你们入内城放火后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等大队人马杀入再出来,其他人跟我来!”言罢,麻利地从背后拔出双剑,向城门方向扑去。 一炷香的功夫,原本黑暗宁静的县城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然同时火光冲天。“走水啦!走水啦!”守城的兵丁惊慌失措地指着城内将暗夜染得通红的火光喊道。 “莫慌!莫慌!”负责把守城门的一名校尉警觉地拔刀在手,大喊道:“叫醒所有弟兄们,谨防贼寇趁乱偷城!”话音未落,眼睛的余光发现头顶一片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连忙举刀相迎,目瞪口呆之余,却惊喜地看到自己的脑袋已脱离了身体,飞至半空。 “杀!”关羽身后十数人齐声怒吼,好似狼入羊群,顿时血光四溅,措手不及的守城兵士被杀的哭爹喊娘。 关羽一剑劈翻了一个挺枪冲上来的士卒,抹了一把脸上喷溅的血水,转头大喊:“抓紧时间,开城门,放吊桥!”一位兄弟转身去砍吊桥的绳索,刚砍了两下,背后一只冷箭飞来,透胸而出,他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关羽扭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大队盔甲鲜明,高举火把的官军正在一个白胖将官的带领下杀将过来。那位将官一手挥刀,一手握弓,正拼命地吆喝着什么。关羽赤红着眼高喊:“留三个兄弟开门放桥,其他人随我杀上去,堵住他们!”言罢,一跃而起,直奔那位白胖将官电射而去。 那位将官短暂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几个眼看已陷于死地的黑衣人不知逃避,反而挺身上攻。随即阴阴地狞笑着挥刀冲了上来,一边嘴里哇哇狂叫。关羽灵猴一般游走在刺过来的刀枪之间,脚尖在一排枪尖上一个蜻蜓点水,身体轻盈地从几名兵卒头顶掠过,一个空翻已然落在了那位将官身后,手中双剑顺势往后一递。那名将官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不可置信地扭头瞪着关羽。转过身来的关羽反手一剑,那名将官不得不丢下手中的弯弓,死死地按着勃颈上鲜血喷薄而出的伤口,心有不甘地倒了下去。 又有几十支矛枪朝关羽扎来,他不敢怠慢,闪身让过枪头,双剑齐挥削掉了几个持枪者的脑袋。却发现周围的敌人越聚越多,咬牙砍杀中渐渐觉得双臂越来越酸痛,闪转腾挪也越来越吃力,好似手中的双剑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再看身后的崔大奎等人,每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更有三个兄弟被长枪刺穿身体,肠子流了一地,嚎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轰隆隆”捆绑吊桥的绳索终于被砍断了,吊桥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荡起了一股尘埃。厚重的城门也被推开了,就在城门开启的一瞬,关羽眼见一个埋头开门的兄弟被十几支疯狂刺过来的长矛活活钉死在门板上。 随着城门大开,城外的黑暗中瞬间亮起无数火把,把暗夜照的亮如白昼。“杀!”马上的翟龙彪挥舞着大斧,犹如刚刚从地府冒出来的煞神,率先冲上了吊桥。身后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动地。随着大军的杀入,关羽面前的刀枪猛地一滞,他顿感压力大减。还没等他喘口气,那些刀枪的主人忽然像觉得烫手似的纷纷将它们扔在地上,转身四散奔逃。 韩子铭满头大汗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抓起床头的宝剑,赤脚冲出了房门。眼前的冲天火光让他惊呆了,举目四望,好像全城都已陷身火海,天空也如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一片赤红。愣怔了片刻,他披头散发地手提宝剑冲进了后堂。床上的夫人正搂着两个哭闹的孩子瑟缩着哭成一团。“夫人,城破了!怎么就被破了呢?”韩子铭好似自言自语般嘟囔着。 韩夫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努力地镇定了一下自己,甚至极力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夫君,我让孩子们给你磕个头,最后叫你一声爹,你送我们上路吧!”。 韩子铭双眼垂泪,艰难地笑了笑:“不用了,那样我就更下不了手了!夫人,黄泉路上你等着我!”。言罢,发狂地一声嚎叫,手中的宝剑猛力刺下,由于用力过猛,剑尖从夫人的后背穿透而出,登时溅了他一脸的血。韩夫人张口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喷出两大口鲜血,双脚一蹬,一条手臂软软的垂了下去。 关羽浑身是血地斜靠在城头,身体好似被抽空般突然没了力气,一言不发地看着潮水般涌进城门的步骑大军。同样一身是血的崔大奎拖着一条伤腿靠了上来,兴奋地说:“关统领,这下弟兄们发达了!攻破县城的首功是咱们的!” 关羽淡漠地摆摆手,问道:“弟兄们伤亡情况如何?” 崔大奎情绪猛然一挫,沉声答道:“进去放火的不清楚,留下来的十四个兄弟能喘气的还有四个。” 韩子铭一身血污,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骑着马冲上街头。迎面正遇头裹红巾,纵马狂奔而来的一队骑兵。“红巾匪贼,富安平章韩子铭在此!”。 他一边发狂了一样的哈哈大笑,一边举起宝剑纵马冲上。一个照面,便被冲过来的骑兵挥刀拦腰斩于马下,几名士兵跳下战马,争抢着割下他的头颅,然后重新上马,无数马蹄从他的残躯上践踏而过,如一股洪流,势不可挡。 这天夜里,涌进县城的红巾军彻底杀红了眼,抵抗的官军被屠杀殆尽之余,无数从睡梦中惊醒的平民房门被踹开,房间被洗劫一空之后,人被拉上街头斩首,房屋被焚。熊熊大火与滚滚浓烟笼罩在街市上空,久久不散。 次日午后,南城门楼的旗杆上高高悬挂起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两张毫无生气的面孔同样的惨白,唯一不同的是:韩夫人双眼微闭,面色安详;韩子铭怒目圆睁,似有万般的恼怒和不甘。 城外的一片蒿草丛中,衣衫褴褛,满脸污泥,一身乞丐打扮的刘赣亭满眼含泪地遥望城门叩首,嘴里喃喃自语:“姐姐、姐夫,你们安心去吧!我发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第十章 鱼龙混杂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粮仓被打开了,石军师当众宣布:凡城中贫民每人均可分得一斗粮食,其余充作军粮;银库被打开了,所有红巾军将士都分到了数量不等的银子。但令他们郁闷的是,这些银子暂时没地方花了,因为城内所有店铺全都关门上锁,无一营业。于是有人干脆砸门撬锁,各取所需。但两日后大街小巷的墙上都贴满了告示,宣布了红巾军自成立以来最严格的纪律:严禁打家劫舍,奸淫掳掠,骚扰百姓,违令者斩! 种种举措之后,仍有大量难民出城逃亡,但更多一无所有的人纷纷报名,满怀热情与期望,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红巾义军。 由于攻破富安县城当仁不让的首功,关羽及活下来的弟兄官职都被大为攫升。崔大奎升任统领,关羽升格为都统。庆功宴结束,关羽又照例把崔大奎拉到一旁。这次不等他开口询问,崔大奎便笑眯眯地躬身施礼道:“都统大人下辖一千五百人。”关羽却没有表现出兴奋的样子,而是陷入了沉思。通过亲身参与这两次战斗,他明显感觉到了敌我双方除了装备以外的差距,那就是平时的训练程度。要想在残酷的战场上活命,平时就得多下功夫!想到这里,他吩咐崔大奎道:“崔大哥,今晚召集统领一级的士官到我的帐中饮酒,我有话对他们说。” 是夜,关羽的大帐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除了崔大奎等一批老部下,新加入的几位统领看向关羽的眼神也是热烈而钦佩,觉得自己能跟随这位年轻、勇敢的都统大人未来升官晋职的机会大为增加,更何况都统大人已经是大头领的结拜兄弟。闲话叙过,酒过三巡,关羽神情严肃地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末了他说:“---崔统领应该也有同感吧?如果平时训练程度再高一些,战力再增强一些,这次和我们同去的兄弟就能多几个活着回来!” 崔大奎眼圈一红,轻轻叹了口气,使劲点了点头。其余众人纷纷表态:“都统大人你说想怎么干吧?我们唯您马首是瞻!”关羽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趁着队伍休整这段时间,第一,我会向大头领争取补足我部所有铠甲、武器等装备;第二,就要辛苦各位,做好部下的动员、安抚,我想把队伍拉出城外,好好演练一下骑术和战法。不为别的,就为了增加弟兄们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 次日,关羽恭恭敬敬地拜会了军师和首领,坦诚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首领和军师微笑着连连颔首,石军师捋着自己的长须叹道:“孺子可教也!来来来,六弟,这是我和首领商议的下一步行动方略,不知你有何高见?”说着,递过一张纸。 关羽低头凝神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均田、扩军、练兵。抬起头来,却见刘谦满面红光,哈哈大笑着对他说:“六弟,是不是有种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关羽连忙低头躬身施礼道:“小弟胸无点墨,才疏学浅,哪有首领和军师思虑深远?我不过是误打误撞,恰好碰上只鳞片爪而已。” 刘谦满意的点点头,只觉今日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说道:“你要的马匹、护甲、兵器等一样不少的全都给你!明日你即可率队出城,不训出个样儿来别回来见我!”关羽欣喜地抱拳施礼,声音洪亮的高声回道:“末将得令!”。 一身乞丐装扮的刘赣亭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郡府所在地平州城下,他感觉自己像刚从鬼门关溜溜转了一圈又返身回来的人。城内繁华热闹的街景让他头脑发晕,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小贩卖力的吆喝声,青楼上妙龄女郎银铃般的笑声,以及眼前花花绿绿、熙来攘往的热闹人流,让他想起了几百里之外富安县城的焦土,那里好像也曾经热闹、繁华过。 经过多方打听,东绕西绕,终于寻到了郡府的所在,门口的差官看到他一身的行头,捂着鼻子就要上前拿棒子赶他滚远点。刘赣亭熟练地递上碎银,表明了身份,差官这才将信将疑地入内通传。半柱香的功夫,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疾步走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狐疑地问道:“你真是富安县的骋炼?” 刘赣亭点头哈腰地躬身施礼,答道:“借小人三个胆子,也不敢冒充!小人冒死逃出来是有极重要的事向郡守大人禀报!”一边说着,一边相当熟练地往来人的手里塞着敬礼。老管家捏了捏手中物的大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进去吧,郡守大人正好有话问你。” 迈着碎步低头小心翼翼地跟着老管家,穿过了长长的游廊,终于进入了一个敞亮的大堂中。上垂首一方宽大的长条案后,稳稳地端坐着一位面容微胖、肤色白皙、衣冠鲜艳的中年人。刘赣亭紧走两步,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说道:“郡守大人,富安骋炼刘赣亭给您叩首。富安县城已被红巾匪贼攻克,平章大人及守城将士皆已殉国。小的九死一生,冒死单骑杀出重围,只为给您传递消息!”。 桌案后的那位显然吃了一惊,猛地伏案而起,微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稍顿片刻,他又一言不发地颓然而坐。轻轻挥了挥手,声音沉稳地说道:“刘骋炼请起,坐下慢慢说话。” 刘赣亭再次叩首,这才慢慢起身,微微地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他看到了一张四四方方的脸,面色苍白沉郁,颌下长须梳理的纹丝不乱。那人右手食指轻叩桌面,沉声问道:“富安是何时为贼人所破?” 刘赣亭连忙躬身施礼,言道:“五日前夜间为贼所破,贼人于城内四处放火,富安已成一片焦土。城破前,平章大人率军民击退贼众不下数十次,也曾派快马数次向大人求援,大人可曾收悉?”。 “哦,收到了。”平州郡守历宏昌微微后倾了一下身体,将左手掌心下压的几封信函轻轻地推到了一边,接着说:“只是郡府府兵人数、战力有限,维持郡府治安尚显吃力。我已派快马急报朝廷兵部,目前尚无回复。没想到贼兵这么快就攻下了县城!其实前期兵部能派出先锋营前去剿匪已属不易,关外蛮夷扰边,二十万大军虎视眈眈;东北黑旗军也甚为猖獗,听闻已连克数个州府,另外西南的太平军、西北的马家军也都闹出了不小的阵仗。兵部也是拆东墙补西墙,捉襟见肘啊!若是富安县城能再多坚持十天半月,待其他地方腾出手来,贼众必望风而逃,不战而溃,可惜---可惜呀!”。 历郡守沉痛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事已至此,你先下去歇息吧。富安属我治下,今落于贼手,难抑痛心疾首之情。我这就上疏,快马飞报朝廷,一来自请失职之罪,二来将韩平章之事如实上奏,让朝廷昭示天下,褒奖其忠勇!”。 刘赣亭闻听只得深深施礼,起身告辞。老管家将他引出门外,抬头忽见数千骑兵刀枪铮亮、盔甲鲜明、旗帜招展地匆匆沿街而过。刘赣亭略带兴奋地回头问道:“这是要去剿灭红巾匪患吗?”老管家笑道:“再过一个月是太宰大人的六十寿辰,各州府都备有贺礼。他老人家又是我家老爷的授业恩师,我家老爷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只是目下世道实在是不太平,所以要多派些府兵押运至京城。”刘赣亭呆了一呆,讷讷施礼与管家道别。转过一个拐角,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抬头望天,眼中泪光浮现,口里喃喃念道:姐夫啊姐夫,你真他妈死的不值! 这一日,城门口烟尘滚滚,浩浩荡荡涌来了二百来号服饰各异、身背利刃的壮汉,马上为首之人一颗大门牙鹤立鸡群的突出唇外。负责看守城门的校尉警惕地命令手下做好防御准备,自己催马上前拦住来人,祥加盘查询问。 为首的大龅牙微微一笑很倾城的样子高声喝道:“通传你家大头领,黑风岭的张大牙携手下弟兄们前来入伙!”校尉悚然一惊,黑风岭是富安县附近一座大山,山高林密。而土匪“张大牙”更是远近闻名,据传说不仅杀人不眨眼,还有生吃活人的嗜好。 此时刘谦正聚集众将商讨下一步的进攻方向,闻报微皱双眉,“张大牙”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呀!正犹豫如何处置,军师石天弓率先出列,拱手抱拳道:“恭喜头领,贺喜头领!各路豪杰纷纷来投,说明我红巾军发展壮大、兴旺发达指日可待呀!” 刘谦的脸色一变,笑道:“如此说来还真是喜事呀!” 石军师接着说:“头领当率众将亲自迎接,以昭告天下我红巾军海纳百川、礼贤下士爱才之心。” 刘谦沉吟片刻,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起身道:“就依军师之意甚好!来人哪,招呼弟兄们列队相迎!”。 城门口的“张大牙”被隆隆的礼炮声着实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拔刀。手下不明就里的弟兄们更是纷纷拔出兵器,紧张地环顾四周,准备随时动手杀出一条血路,然后----逃跑。待看到刘谦满面笑容的率众将出城门迎接,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双方初次见面,客套地彼此寒暄了几句,刘谦便客气地与“张大牙”并马缓缓入城。“张大牙”何曾受过如此礼遇,忽然间就觉得脖子不舒服起来:头抬太高吧?对主人不尊重,显得太不识趣;低下头?太窝囊,不够爷们和霸气!以后会让人瞧不起!他娘的!于是,黑风岭的喽啰们满腹狐疑地跟在“寨主”身后,看着他不断地摇头晃脑,扭动着略显肥壮的脖子,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暗号!一个尖嘴猴鳃的“二当家”自作聪明地低声叮嘱手下弟兄:“大家罩子都放亮点,随时准备抄家伙!”。 第十一章 剑拔弩张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亲率部属于野外苦苦操练了半个多月,感觉小有斩获。整个队伍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及整体阵型的配合都有不少进步,即使是自己,舞动起那杆大铁枪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与“黑豹”的磨合也渐入佳境,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对方都能心领神会。只是训练期间一个傍晚,手下的一位统领不知是出于好奇或爱惜之意,未经通报偷偷牵出“黑豹”想试试它的脚力,结果被摔了个鼻青脸肿,人被扔在了荒郊野外,马儿自己趾高气扬地跑了回来。望着手脚并用爬回来的部下狼狈不堪的惨像,关羽哭笑不得,不忍心再加责罚。只是“黑豹”从此落了个“仗势欺人”的恶名,没人再敢去招惹它。 眼看大家训练渐显疲态,关羽命令部队全体回城,休整数日。 再度入城之后,望着一处处焦黑的残垣断壁,关羽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阴沉起来。他不知道助几位兄长攻下县城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已经过去这许多天了,这里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生机。他点手唤过几位统领,吩咐道:“大伙儿都累了,你们几个带大伙回大营休息,我要在城里四处转转。”说完,只带着十几个亲兵脱离了队伍。 城西一带原本是繁华的集市,被战火波及到的范围较小,自从石军师颁布法令严整军纪之后,一些没逃走的商铺老板又逐渐恢复了营业。相对于其他地方的荒凉萧条,这里还算热闹。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听到贩夫走卒的高声吆喝,关羽心中的阴霾逐渐散去。轻轻抖了一下马缰,“黑豹”心领神会地快步小跑起来。 正准备斜插过一条巷子折返大营,前面不远处的哭喊嚎叫让关羽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一处不算高大的宅院门前,七八个装束各异、身背利刃的家伙正在嬉笑着将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子往外拖拽。那女子一边哭喊挣扎,一边手脚乱蹬,无奈力气远不及那几个壮汉,已经被拖出了院门。 关羽心头无名火气,自从军师颁令严整军纪之后,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如此横行,简直无法无天了。冲至近前,勒住战马,关羽高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众人闻声吓了一跳,却并没有放手,只是狐疑的向这边看来。关羽也趁机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没有红巾裹头,服装杂乱,应该不是义军弟兄,他暗暗松了口气,但同时心中疑云顿起:难道是城外的土匪?他们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尔等是什么人?”听到关羽威严的断喝,院子里又唏哩呼噜冲出来十几个手提钢刀的家伙,为首之人膀大腰圆,比旁人高出一头。他上下打量了关羽几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十几个兄弟,微微一笑,客气地抱拳道:“这位兄弟,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大当家的是远近闻名的黑风岭的“张大牙”,刚刚带着我们弟兄们入伙,我们现在也是红巾军!”令他疑惑的是,报出了自家头领的名号,按常理怎么着也该吓对方一溜跟头,可对面的马上之人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听过黑风岭的名号。 关羽压了压心头火气,沉声道:“既然已经加入我义军,就该遵守我军法纪,你看看那面墙上贴的什么?!”一边说,一边用马鞭指了指墙上的告示。 大个子微微撇了撇嘴,然后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走近了那面墙,盯着告示瞅了半天,转身一拍大腿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我他妈忘了大爷我不识字!哈哈哈”。一帮悍匪仗着人多,肆无忌惮地随着哈哈大笑起来。 关羽冷笑了两声,说道:“好啊,带回军营我慢慢教你们识字!”扭头对手下亲兵说:“去把他们的武器收缴,全都给我绑了押回去!” 大个子等一众人等显然没料到对方敢以少欺多,纷纷握刀在手面露狰狞。望着憋足了劲直冲过来的十几个人,大个子冷汗直冒,挥手道:“慢来!你可想好了,你们刘首领还要给我们大当家的几分面子!你敢惹我们就是----啊---”还没等他说完,关羽一提马缰已冲到身前,完全不给他反应时间兜头就是一鞭,重重抽在他的脸上。 疼痛之下,大个子就地打了个滚,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怒喝一声,拔出背后的弯刀猛扑上来。这厮极怒之下却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知道关羽在马上占了不少便宜,必须先要把他打下马再作计较。于是,弯刀直接剁向“黑豹”的前腿。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匹黑马好像明白他想干什么,猛地前腿悬空,后腿直立。弯刀劈空还未及收回,胸膛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双坚硬铁蹄的重击。大个子毫无防备之下,整个人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了一道不怎么优美的弧线,直直地砸在两米之外的墙上。口吐鲜血,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爬起来。 关羽手下的这十几个亲兵,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猛人,更携着战马优势,把近期训练的成果来了个现场操演,一柱香的时间,便把这二十来个土匪打的哭爹喊娘,四散奔逃。总归是手下留情,劈砍时都换了刀背,也没有用全力。即便如此,对这些悍匪来说也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有两个倒霉的当场骨头就折了,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直哼哼。 一切尘埃落定,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疾步上前,跪倒在关羽马前,涕泪横流地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老儿代表我们一家给您叩头了!”关羽急忙翻身下马,双手相搀。说道:“老丈切莫如此大礼,折煞关某了。我红巾义军肩负救民于水火之责,本就不是流寇土匪!”。 二十多个土匪除了两个跑脱,其余人个个鼻青脸肿,乖乖放弃了反抗,任由关羽的亲兵们解下他们的裤腰带像穿蚂蚱似的绑成了一溜。被“黑豹”踢翻的大个子也终于忍痛爬了起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了嚣张气焰,一声不吭的任由亲兵摆弄,只是眼中的怨毒更甚。两个骨折的伤号被另外几个土匪抬着,走在了队伍最后。 转过了两个街角,亲兵们突然听到上百疾驰的马蹄击打路面“隆隆”的声音,纷纷警惕的拔出刀剑,围拢在都统周围。转眼之间,拐角处冲出了二百余匹战马,马上之人各个凶神恶煞,手持各种兵刃。马队在二十步开外停了下来,为首之人一颗大门牙鹤立鸡群的突出唇外,手持一根粗壮的狼牙大棒,底气十足的喝道: “呔,我乃黑风岭大当家的人送外号张大牙!你是哪路的神仙?竟敢骑到我的头上撒尿?!识相的话,马上放了我手下弟兄!” 关羽厌恶地皱了下眉头,驱马上前半步,声音洪亮地高声答道:“放肆!我乃红巾军骑兵营都统关羽,你们是想加入红巾军,还是想与红巾军为敌?” “张大牙”见没有唬住对方,不由一愣。沉吟片刻,想到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么多弟兄们面前栽了面子,便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高声说道:“你家刘首领都要给我几分薄面,你算什么东西?!少废话,立马他妈放人,否则我们弟兄们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关羽眼珠一转,转头飞快地对一位亲兵使了一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退了下去。 关羽换上了一副笑脸,淡淡道:“放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张大当家不想知道我为何抓他们吗?” “张大牙”又是一怔,没想到对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看来威慑起了作用。他傲然挺胸道:“不就是搜罗点东西打打牙祭,抓个小妞解解渴吗?这算什么呀?” “哈哈哈”关羽朗声笑道:“如果还在落草之中,这确实不算什么。但你们现在算是加入了红巾义军,就得按义军的规矩来!打下富安县城,全城已贴出通告,骚扰百姓,抢劫财物,奸淫掳掠者一律问斩!” “张大牙”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我不管他娘的那么多,你马上放人,废话少说!” 关羽正色道:“这样吧,今日天气晴好,我也闲来无事。不如你我单独切磋一下武艺?你打赢了我手中这杆大枪,我二话不说立马放人!倘若你输了,就随我回大营向首领请罪,你意下如何?” “张大牙”再次怔住了,他没料到关羽会提出如此要求。有心应战,但又不知对方深浅,怕万一打不赢就彻底栽了;直接拒绝又显得自己心虚,不够爷们!正踌躇间,身旁尖嘴猴鳃的“二当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别理他,他在拖延时间。我们人多,一哄而上先把人抢回来,待回去之后再与刘首领慢慢理论,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张大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高高举起了狼牙大棒。“二当家”尖利的公鸭嗓高喊一声:“弟兄们,抄家伙一起上啊!”。 第十二章 京都烟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话音未落,但听得耳旁“呜---呜呜”的号角呜咽,紧接着,“张大牙”的队伍身后烟尘滚滚,上千匹战马嘶鸣,马上众人各个头裹红巾,盔甲鲜明,刀枪耀眼,一千多号人马一声不吭,井然有序地将“张大牙”的二百多号人团团围在当中。 看到这阵势,“张大牙”瞬间脸色发青,颓然的放下了刚刚举起的狼牙棒。“二当家”也不再高喊,像一只正在打鸣却猛然被人掐了脖子的公鸡,缩着脖子低头钻进了人群。 关羽在马上冷冷地笑了笑,一脸诚恳地问道:“张大头领,怎么不动手了?” “张大牙”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堆满了春光灿烂、人畜无害的笑容,客气的拱手说道:“误会,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兄弟,有话好说!我等可从未有过动手的意思,谁动那心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关羽也不深究,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这样,你我就此别过,想要人找我们刘首领。对了,回头张大头领如果有兴趣,可以随时来找我切磋武艺,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任你挑选!”。说罢,大摇大摆地带着十几个亲兵,押着一群“俘虏”,穿过“张大牙”的队伍,扬长而去。 回营的路上,关羽冲崔大奎挤挤眼:“幸亏你们来的及时,否则我们真吃亏了!”崔统领憨憨一笑,说道:“就算我们再来晚一点,吃亏的也是他们!”。 回到大营,关羽命令弟兄们回去休息,只带了几位亲兵押着一串“俘虏”直奔中军大帐。帐中刘谦和石天弓正好都在,关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刘谦挥手命人将那些人先行押下,然后略显惆怅地在帐中背着手踱来踱去,时不时与军师交流一下目光。 石天弓也为难的皱着眉头,对关羽说:“六弟呀,你又给我和大哥出难题。倘若是自家兄弟,咬牙杀几个立一下规矩,以儆效尤。可这帮人---杀不得---放不得---”。 关羽微微一笑,说道:“该如何处置还望二位哥哥费心,小弟只是按哥哥们定好的规矩行事。二位哥哥慢慢商议,小弟告退。” 望着关羽离去的背影,刘谦皱眉苦笑着对军师说:“这小子----扔给我等的都是烫手山芋!”。 石天弓仰头望天,无奈的哀叹一声道:“再烫手我们当哥哥的也得接呀!”。 平州城西南一座幽深大宅的后花园,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凭栏远眺。片刻轻叹一口气,转头对自己的母亲说:“太宰老大人寿辰,父亲大人是他的得意门生,拜寿自己去好了,干嘛拉上我们?乌烟瘴气的徒扰了清净。”历夫人嗔怪道:“傻丫头,你也不小了,你父亲是想让你回京城见见世面!再说,几年未见你外公、外祖母了,你却不想他们?你算你小没良心,娘亲还想他们呢!”。 历诗晴年芳二八,身材高挑、匀称,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历夫人闺中名为王馨安,除了回京在父母面前,此名都几乎无人叫过。闻听娘亲提到外公,想起那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虽然朝堂之上官威赫赫,在家里确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经常与自己玩笑,对自己更是宠爱有加。不禁莞尔一笑,粉白的面颊之上浮现出两个小酒窝。 “嗯,也好,好久没揪外公的胡须了!呵呵。” 历夫人闻言,正色道:“不许再像小时候一样和你外公胡闹了!要贤淑知理,举止有度。娘亲白教你了吗?” 历诗晴对着窗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小舌头,不敢吱声了。 楼梯上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丫鬟裴珠忙迎了上去,见到来人跪倒施礼,低声说:“老爷回来了。” 历宏昌摆了摆手,径直走向夫人。历夫人忙起身与女儿一起施礼问安。见到女儿,历宏昌阴郁的脸上微微浮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对夫人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尊老爷吩咐,基本收拾妥当。”历夫人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夫君,接着问道:“老爷今日脸色不佳,可有何烦恼心事?”。 历宏昌微皱双眉,轻叹道:“红巾匪患如今闹的凶了,富安县城已被其攻克!此次回京,借给太宰大人拜寿之名,我也希望你和晴儿在岳丈大人府上多盘桓些时日,待匪患彻底平息再回平州。” 夫人淡淡道:“但听老爷吩咐。只是那富安离此尚远,平州府兵众多,想那匪寇也不敢来白白送死。” 历诗晴好奇道:“这些匪寇都是些什么人?竟能攻下县城?官军都是些酒囊饭袋不成?!” 历宏昌恨恨道:“都是一些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惯匪、刁民,如今朝政积弱,兵部混乱,才使得盗匪猖獗。晴儿和你娘亲只管在京城多住几日,待为父腾出手来,彻底剿灭了他们再迎你们回来。今晚早些歇息,我们明日一早起程赴京。” 次日清晨,晨雾笼罩的官道上,数百精骑簇拥着三辆马车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征途,几只早起的乌鸦聒噪着扇动着灰黑的翅膀飞快地掠过车顶。 大都,大齐京城。绿树掩映下的亭台楼阁巍峨雄浑,雕梁画栋的飞檐一角挂着的铜铃迎风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 略显疲惫的马车停在了城东一座僻静的大院门前,机灵的小厮早已飞步入内通传,片刻之后,两扇大门同时开启,历郡守下车先行入内,丫鬟搀扶的夫人、小姐紧随其后,最后是抱着礼盒,拎着大包小包的杂役。 正堂门前,一位花白胡须、精神矍铄的老者面带笑容。历宏昌连忙疾走几步,跪拜施礼:“岳丈大人近来身体可好?晚辈给您请安。”老者挥了挥手,道:“起来吧,书信已收到十日了,算着你们也该来了!一路颠簸,安儿和晴儿都好吧?”。 历夫人和女儿也快走几步,深深一福。老者哈哈笑着迈步上前,一左一右拉着二人的手,左右端详,简直爱不释手,倒把女婿暂时冷落在了一旁。 “这黄毛丫头长这么高了?真变成大姑娘了,外公可背不动喽!”一边说笑着,一边迈步进屋。堂屋中,一位白发老妪匆匆上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抱住了正准备俯身施礼的历夫人。 “一家人团圆是大喜事,你个老糊涂哭什么?!”老者半真半假地训斥着老夫人。 “外祖母这是喜极而泣。”历诗晴恬笑着打着圆场。 老者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哈哈大笑,转头对历宏昌说道:“别傻愣着,快进屋吧!”。 晚宴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老夫人不时用手指点着桌上的菜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安儿原来最爱吃的,尝尝味道如何?”。 历诗晴嘟起小嘴,佯装生气地说道:“外祖母偏心,只想着母亲大人,都把我这外孙女忘了!” 老人被逗得开怀大笑,点着她的鼻子说:“我的小祖宗,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呀!”说着,从身上摘下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递给历夫人,吩咐道:“这是给我外孙女的见面礼,你先替她收着。赶明儿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可着京城大都寻去,如此可好?” 历诗晴袅袅起身,婷婷一礼道:“谢谢外祖母垂爱!”。 晚宴已毕,历诗晴陪同母亲搀着老夫人自去内室闲话,历宏昌恭恭敬敬地陪着岳丈大人在客厅饮茶。他深知岳丈大人在朝堂位高权重,执掌户部多年,对全国的土地、税收了如指掌,也想趁机打探一下朝堂最新的动向。 “你那里匪情如何啊?”望着岳父关切的眼神,历宏昌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明了情况。 “唉”老人听罢长叹一声,面色沉郁。“你那里地处平原,沃野千里,原是我大齐粮仓。可如今连续三年征收锐减,对原已空虚的国库无异于雪上加霜!可朝中竟然还有位高权重之人撺掇陛下大兴土木,这不是逼着饥民造反吗?此等奸佞小人不除,国将永无宁日!”原本慈祥的老人突然一拍桌案,满脸的义愤与沉痛。 顿了顿,老人忽然停住话头,挥手屏退了两旁服侍的下人,转脸低声对历宏昌说:“过几日你给太宰那个老狐狸拜完寿马上带着安儿和晴儿返回平州,不得耽搁。圣意难测,老夫推断不久之后暗流涌动的京城官场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你是外放的封疆大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置身事外,切记!切记!”。 历宏昌悚然一惊,追问道:“会发生什么大事?”。 老人充耳不闻,微闭双眼像睡着了一样,略显疲惫地挥了挥手。历宏昌只得起身施礼,满腹狐疑地躬身而退。 太宰府门庭若市,这天是太宰大人六十寿辰,往来祝贺群臣络绎不绝。各种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贺礼堆满了整整两间偏房。太宰大人须发皆白,背也有些驼了,一张略显肥厚的胖脸上白里透红,挂着得意的微笑,与前来祝贺的宾客寒暄客套,一身紫红色绸装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圣旨到!”随着门外传旨太监的一声高叫,场中原本热闹、喧哗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太宰大人忙收起笑容,整整衣冠,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跪倒听宣。 第十三章 党同伐异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传旨太监身材高大,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下场中众人,高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宰主持朝政多年,清除乱党,扫荡奸佞;纲举目张,兴利除弊,实乃劳苦功高。适逢知天命寿辰,特赐御笔亲书之匾额一幅,以褒奖其中直孝廉,钦此。” 传旨太监一挥手,两个精瘦的小太监抬着一幅匾额走上前来,只见匾额上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国之栖柱。太宰浑身颤抖,涕泪横流地行三拜九叩大礼,口中高诵:“谢主隆恩!”。爬起来后,躬身邀请几位宫人宴席上首就坐,传旨太监客气地表示宫中事务繁忙,起身告辞。太宰忙向手下使个眼色,封了几位宫人丰厚的敬谢之礼,亲自送出府门。这才返身而回,望着牌匾上的几个大字发起呆来。 一位国子监老学究模样的白胡子老者上前说道:“太宰大人不必忧虑,国之栖柱即为国之栋梁,说明当今圣上对太宰大人十分器重,对您的政绩十分满意!”。众官一致拍手叫好,太宰大人这才转忧为喜,热情的招呼众人入席。 欢宴已闭,一众人等醉醺醺的纷纷散去,太宰留了历宏昌书房小叙。先问了一些当地匪情、赋税征收,转而停顿片刻,轻轻一叹低声道:“你的那位岳丈听闻最近极不安分,联络了不少老臣在圣上面前弹劾本相。你也知道,当今圣上对朝臣结党最为痛恨----所以听为师一句劝,尽量少在京城耽搁,早日回你任上,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历宏昌再次吃了一惊,想起岳丈也曾提点他早离京师,凭着浸淫官场多年的经验,他知道太宰和岳父两方已到了冰火不容,随时剑拔弩张要动手的地步。但究竟皇上如何考虑此事,他的态度决定了最终双方的生死存亡。只是从今天的情形看,皇上似乎对太宰十分倚重。然而虽经国子监那位老学究一顿白活,但历宏昌心里明白:国之栖柱和国之栋梁完全是两码事,甚至是南辕北辙,圣上想借此敲打太宰也未可知。无论如何,已闻到血腥味的历郡守打定了主意:隔岸观火,明哲保身,早日携妻女离京是为上策。虚应着客套了几句,历宏昌起身告辞。 他前脚出门,这边从太宰高大的书架后面转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官拱手对太宰说道:“大人,这么早知会他,会不会打草惊蛇?”。太宰微眯着双眼,阴阴笑道:“难道你还怀疑本相的识人之能?我这个学生向来与他岳丈不睦,小施恩惠,倒是可以为我所用。”收起笑容,太宰又严肃的问道:“巡城兵马司都准备好了吗?”那位将官连忙俯首躬身回道:“相爷放心,一切依您的吩咐安排妥当!”。 太宰微微颔首,转脸又问道:“高太监那里有什么消息?王府内线呢?”一位师爷模样的小胡子驼背回道:“禀相爷,高太监那里暂时没有消息,内线传讯来,几位尚书正在王府密谋,捏造了相爷的所谓十大罪状,准备明日早朝集体向圣上发难。” 太宰接过那张罗列着他罪状的纸张,看着看着,突然脸色铁青,怒道:“岂有此理,简直一派胡言!这是要置老夫于死地呀!”沉吟半晌,咬牙说道:“知会高太监,我今晚就要入宫见驾!鹿死谁手,在此一搏了!”。 初夏午后的阳光,和暖而慵懒。历诗晴和历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在后花园漫步,十几个丫鬟、仆役远远地跟在后面。老夫人用手点指道:“这些花儿是从玉罗引种而来,千里之遥,原想着恐会不服水土,不易存活,可你瞅瞅,开的那叫一个欢实!” 历诗晴娇笑道:“外祖母菩萨心肠,心之所系,关爱有加,那花儿也是有灵性的,自然千娇百媚回报主人。”老太太乐不可支,笑道:“瞧这小丫头一张巧嘴,专爱哄我开心。”转头又问神情恍惚的历夫人道:“今日为何不见我那贤婿?”历夫人忙回道:“他一早就出去说要拜访几位同僚故交”。 历夫人之所以有些精神恍惚,是忆及昨夜夫君突然一改来时让她带女儿多盘桓几日的口风,转而催她早做返乡准备,问其缘由,却是闭口不答,令人费解。 一名满头大汗的小厮慌里慌张的跑入花园,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惶恐。老夫人沉下脸,斥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小厮跪倒叩头道:“禀--禀告老祖宗,门前来了一大队---一大队手持利刃的官兵,还有---还有一个老太监,说---说是要找此间主人回话。” 老夫人微皱双眉,问:“老爷上朝还没有回来吗?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何人敢来造次?!” 说罢,便匆匆在女儿、外孙女的搀扶下直奔前院。到得近前,却见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太监傲然而立,身后一堆手持刀剑的官兵气势汹汹。老夫人镇定地施了一礼,开口问道:“敢问公公有何贵干?”。 那位太监并不回礼,冷冷地自鼻孔里哼了一声,沙哑的声音说道:“圣上有旨,户部尚书王儒修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已押入刑部大牢待审,其发妻由二品诰命夫人贬为庶民,圣上念其年迈,暂不问罪。全部家产抄没充公。” 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几个人听罢全愣在了当地。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说:“老夫人,还不赶快谢恩?在下职责所在,多有得罪了!”说完,恶狠狠地向身后一努嘴,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毫无顾忌的冲进院内,开始翻箱倒柜,砸锅摔碗。但凡有仆役挡道便毫不客气地一脚踹翻在地,举刀便剁。一时间整个大院内哭号惨叫,乒乒乓乓乱成一团。 老夫人面色惨白,汗如雨下,兀自强行镇定了一下自己,跪伏在地,口中喃喃道:“罪妇谢主隆恩。”忽然,她的身体猛烈抽搐了几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历夫人见状大惊失色,哭喊着冲上前去竭力想扶起她,用手轻探鼻息,已然完全没了生气。历夫人禁不住放声嚎啕痛哭,她的哭声引起了正从旁边经过的几个官兵的注意,为首的一个刀疤脸回首望了一眼,不禁喜形于色道:“老太婆死了,她身上可都是值钱玩意儿!”几个人争先恐后、互相推搡着欺身上前,历夫人见此情景,双眼通红、目眦尽裂地嚎叫着:“滚开!拿开你们的脏手!别碰我母亲!”。 刀疤脸没有一丝犹豫,一把抓起历夫人早已凌乱的发髻,抬腿当胸一脚。 身娇肉贵的历夫人被踹出去三尺开外,顿时晕了过去,嘴角渗出丝丝鲜血。早已花容失色的历诗晴尖叫着扑了上去,用身体死死地护住了历夫人。刀疤脸踏前两步,拔出刀来,高举过头,正准备劈下去,忽听得身后老太监干咳了两声,回头张望一眼,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极不情愿重新将刀收起。 泪眼朦胧中,历诗晴眼睁睁看着一群官兵十分粗鲁的从尸骨未寒的外祖母身上拔去了扳指、戒指、玉镯,揪下了耳环,甚至连头顶的金钗也没有放过。将昏厥的母亲交给自己的贴身丫鬟裴珠,历诗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紧咬下唇,跪爬几步到了那位太监脚下,声音颤抖着说:“公公大人,圣上既然已经开恩赦我外祖母无罪,如今她老人家归天,还望公公大人行个方便,准许我等将其移尸院外,待我父亲大人归来处理后事,小女子感激不尽!。”说完,深深叩首。老太监犹豫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王府门外的大街上,一堆闲人一边围着看热闹,一边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被围在当中是一群丫鬟仆人,居中席地而坐的是一个泪眼婆娑的妙龄少女,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衣着华丽,面容惨白,嘴角渗血的贵妇。旁边一块白布罩着一具尸体,只露出两只脚丫。 “王府被抄了?太好了!活该!又是个大贪官吧?你看官兵抄出来不少值钱东西!”围观的人群中,张三对李四说。 李四目光猥琐地答道:“我看当中那个小娘子颇有几分姿色,凡抄家后家人、奴仆不都会拉到西街人市上去卖吗?如果价钱合适,买回去暖床应该不错---嘿嘿嘿”。 在众人的嬉闹声中,自西向东疾驰而来三辆马车。“让开!让开!”车夫煞有介事地挥动着鞭子,驱散了人群。马车停稳,历宏昌跌跌撞撞的下了车。“父亲大人。”历诗晴轻呼一声,欲言又止,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滴落。她挣扎着想起身,可能是坐的太久,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裴珠忙伸手扶住了她。 历宏昌脸色铁青地低头先看了历夫人一眼,抬首扫视一周,一言不发地摆了摆手。片刻之后,马车滚滚而去,荡起了一溜烟尘。如此地面上便空空荡荡,只有府门前的一对石狮怒目圆睁,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灰蓝的天空上,残阳如血。 第十四章 兵临城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经过三个多月的招兵买马,拉练筛选,红巾军将士的面貌焕然一新。根据石军师的建议,将部队中拖家带口、体弱多病的、拉练筛选下来的统统分以耕地安置。原本对外宣称的十万大军真正能投入战斗的不足五万,如今的十万大军能派上战场的却是实打实十万人马,至于战力的良莠不齐却非短时间所能解决。红巾军目前面临的形势是:富安县辖区所有能分配的土地都被瓜分一空还远远不够,急需扩大地盘容纳更多的投军者。 于是,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整个府郡。在随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红巾军兵分三路,分别由刘谦、阮武、唐万年率队接连攻克附近的平安县城、永安县城和新安县城,兵锋直指郡府所在地---平州城。 郡府大堂上,历宏昌双眉紧锁,面对铺满书案的各地告急信函一筹莫展。自京城归来后,他一直担心自己被岳丈之事所牵连,几个月过去了,却一直没有收到圣上的降罪旨意,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专心应对红巾匪患。但考虑到府兵人数有限,能否自保尚且存疑,若想要四处救火,唯余杯水车薪、力不从心的感慨而已。 “禀报郡府大人,府门外有人求见!”老管家的话语打断了历宏昌的沉思。 “何人?” “回大人,来人一身戎装,说是奉兵部之命前来协助郡府剿匪。” “哦?朝廷终于下决心出手了?!快请他进来。”历宏昌心情愉悦地站起身来,仿佛从一团浓雾中看到了希望的阳光,背着手来回踱步。 “末将萧成贵拜见郡府大人!”来人三十出头,脸膛红中透黑,体格健硕,风尘仆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干练。 “萧将军请起,朝廷派王师前来剿除匪患,历某万分欣慰。只是,为何我未收到兵部信函?统兵将领又是哪位?” 萧成贵微微一笑答道:“圣上接到历大人及各县府军情急报文书,龙颜震怒。钦点骠骑营大将军马钰统兵十万,星夜兼程,据此地尚有两日脚程。萧某特来打个前站,兵部信函我也一并带来了。” 历郡守听闻不由老脸一红,伸手接过萧成贵递交的文书,忙掩饰道:“马钰将军威名赫赫,历某早有耳闻,三年前他曾率我大齐十万儿郎大破二十万蛮夷之师。有他亲自坐镇,红巾乱匪平矣!平州城安矣!” 关羽的部队一直与翟龙彪、刘谦的人马混编在一起,之所以没有让他单独统兵,他自有几分自知之明:自己职位太低,资历太浅。因此,心态还算平和。至于每每召开高层军事会议,都拉着他参加,他也心知肚明,一来这是大哥、二哥真把他当自己人了,二来也是两位哥哥对自己有扶持、栽培之意。 迈步走入中军大帐,众将早已聚齐。只听得三哥阮武的大嗓门正愤愤不平地嚷嚷着:“老五怎么回事?早就约好了三军齐聚平州城下,合力攻城。他却自己抢先一步突前发动进攻,这是不把几位哥哥放在眼里,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刘谦并不生气,反而满面红光的呵呵笑着。最近几场战役打得顺风顺水,已连克三个县城,拿下整个郡府指日可待,他的心情非一般的畅快,所以对于五弟的行为非但毫无责怪之意,倒颇有几分欣赏。 石天弓却面露不悦之色,习惯性的捋着自己的长须,低声道:“五弟年轻气盛,贪功冒进,这样很容易吃亏呀!”。 翟龙彪大手一挥,说道:“管他娘的,咱们反正早晚都要拿下平州,既然五弟先行一步,那我们还等什么?马上发兵齐攻,也好助他一臂之力呀!”。 石天弓摇头反驳道:“我军虽三战三捷,但将士疲累,需要短暂休整。劳师远征,兵家大忌!”。 刘谦站起身来,面带微笑抬起双臂虚虚地向下压了压,止住了众人争论。开口说道:“二弟无需多虑,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携连胜余威,拿下平州城再歇息不迟!探子已经回报,平州城只有区区四万余吓破了胆的府兵,谅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各位兄弟马上回去,整好所部兵马准备即刻启程,一同杀奔平州城下,踏平府郡,横扫平州!” 石军师犹豫了一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同众将一起抱拳拱手道:“谨遵将令!”。 平州城下,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眼看一排云梯又被城楼上的府兵推倒,攀上云梯的手下弟兄惨叫着摔落,唐万年白皙清瘦的脸上青筋突起,骂道:“娘的,看来这州府坚城确实比县城难攻打多了!”。身旁的一员偏将大声道:“五爷,要不咱们等候首领率大队人马到齐了再攻城吧,这样打下去损失太大了!”唐万年铁青着脸一摆手:“放屁!老子就要抢这拿下平州的首功!告诉弟兄们再加把劲,夺下平州城有肉吃,有酒喝,大把的女人随便玩!”。 话音未落,一名斥候慌里慌张地跑至近前,大喊道:“报五爷,五十里外发现官府援军无数,正朝这边赶来!”唐万年怒道:“奶奶的,教了多少次你们都学不会!无数到底是多少人马?哪来的援军?”斥候面红耳赤道:“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只是旌旗遮天蔽日,看杀来的方位应该出自京城那边!” 偏将拱手急劝道:“五爷,来者不善!我们还是先行撤兵吧!免得被包了饺子!”。 唐万年恨恨地一咬钢牙,向队伍后方张望了一眼,沉声道:“鸣金收兵!步卒先撤,弓弩营和骑兵营断后。注意秩序,不要让城上府兵发现异常。一旦有追兵,就地格杀,让他们有来无回!” 望着忽然缓缓退却的红巾军,城楼上的守军官兵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一位留着八字浓须的矮胖将官不无得意地转身对传令兵说:“去禀报郡府大人,就说红巾匪贼已被我击溃,平州城稳如泰山,让大人尽管放宽心。”传令兵领命而去,身旁一位高瘦的统领凑近讨好道:“大人,匪贼已溃不成军,我等是否开城门追杀一番,也好讨个彩头?”。 那位矮胖的将官闻言立马吹胡子瞪眼,扭着脖子骂道:“追--追--追你娘个大脚丫!你眼瞎啊?没看到贼军后队变前队,撤退的井然有序?!嫌死的慢你自己撞墙去,别连累老子和弟兄们!”那位统领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队伍已撤出距平州城十里之外,唐万年勒住马缰问道:“我军背后可有平州府兵追击?”自他身后迅速跑上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施礼道:“回五爷,我军撤离,平州城始终四门紧闭,并无一个府兵敢出城追击”。 唐万年欣慰地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忽然听到队伍后面一阵骚乱,耳中远远传来疾驰的马蹄猛烈击打路面所发出的隆隆巨响。 “全军止步掉头,准备列阵迎敌!”唐万年气恼地大喊一声,同时摘下了悬挂在马背上的长刀。没能迅速拿下平州城已让他十分恼火,如今搅了他好事的远道而来的官军竟敢疾驰来追,更让他火冒三丈。他心里恨恨道:今天你唐五爷要大开杀戒,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手中长刀的威力! 追击而来的是清一色的骑兵,中军迎风飘摆的墨绿色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马”字。旗下一匹健硕的白马之上端坐一位气势逼人的中年将领,正微眯着凤眼,一边捻着胡须观察敌阵,一边微微点头。 片刻之后,他转脸对身旁的萧成贵说:“贼军退而不乱,布阵有序,不可过于小视。此路匪寇,绝不能算乌合之众了!难怪能连克我三座城池!”萧成贵黑红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冷哼道:“我们可也不是无能的府县守军,今日落到我们手里,算他们祖上没有积德,我这就送他们回老家去!”凤眼将军闻言仰天哈哈大笑,挥挥手道:“去吧!杀出我骠骑营的威风。让那些蟊贼能侥幸活下来的从此闻风丧胆,即便死了的下辈子也再不敢造反!”。 “末将得令!”萧成贵黑红的脸上迸发出兴奋地火苗,随手撩起挂在马鞍桥上的长槊,高举过头。“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数万名阵容整肃,一身乌金盔甲的官军骑兵分为三个方向同时出击,战马咆哮着卷起滚滚尘烟,恰似三把夺命利刃,直指红巾军刺了过来。 “骑兵营分左右两翼抵挡来敌,中军后队用攻城大炮给我轰正前方杀来的骑兵,等他们再靠近点弓弩营瞄准给我往死里射!待他们冲到眼前,长矛步卒顶上去,捅他们个人仰马翻!”唐万年冷静地发布着命令,传令兵挥舞着彩旗,用旗语通知各方。 “轰---轰”,隆隆的炮声响了,正面第一方阵的官军骑兵队伍中浓烟腾起,数匹战马的残肢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在空中翻滚着。但活着的人马丝毫不为所动,速度不减地继续向前疾冲,很快进入了弩箭的攻击范围。 红巾军五千弓弩手挽弓齐射,箭如飞蝗。骠骑营又有百十人栽落马下,空缺处却马上有人主动补位,攻击突进速度依然未减分毫。距离红巾军阵营尚余五十余步,骠骑营骑兵不约而同的纷纷从马匹一侧取下短柄连发硬弩,抬手齐射。由于红巾军阵型过于收缩,连弩的扫射造成了极大地伤害,红巾军弓弩营前排几乎无一幸免,瞬间鲜血四溅,栽倒一片。 第十五章 短兵相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弓弩营连忙整体后撤,手持长矛的红巾步卒挺身嚎叫着迎着狂奔而来的战马冲了上去。马上的骠骑营骑士早已放回了连弩,也都换成了长矛,借着战马的灵活与速度,将行动笨拙的步卒伸过来的长矛打落一旁,顺手将步卒挑起、摔落。 两翼的战况并没有比中路好多少,甚至更为惨烈。官军的骑兵无论从数量还是速度、战力上明显优于红巾军太多。差距之明显,以至于一些彻底打散的小规模战团中,三个红巾军骑兵围杀一个官军,最终活下来的竟然是官军骑兵。唐万年万分讶异的看到自认为牢靠的防线被无情地撕开了一个个鲜血四溅的缺口。万般无奈之下,他狂啸一声,带领着中军亲自挥舞长刀杀了上去。 刀、槊电光石火相撞的一瞬,唐万年与萧成贵俱自吃了一惊,都感到对方武功之高出乎自己的预料。唐万年自起义以来,打过无数大仗,罕逢敌手;萧成贵久经沙场,更是甫一交手,便能掂出对手的成色。两人心中同时加了几分小心,手上力道却不减反增。一杆长槊,宛如游龙戏水,鲜活灵动却招招致命;一柄长刀,恰若风中飞轮,貌似呆板却密不透风。 这厢两人正在酣斗,身后的整个战局却发生着不可逆转的变化。如果红巾军的防守开始还只算是撕开了一道道难看的创口,一柱香的功夫,就已变成了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唐万年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如果是在校场之上单打独斗,他毫不畏惧对手。可是,这里是战场!身后大批部下不时哀嚎着栽落马下,鲜血溅了他一身,不禁让他心惊肉跳。他深知,这样打下去早晚自己会成为对方围攻的对像,最后满身鲜血栽落下马的只能是自己! 战场经验丰富的萧成贵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手心神不稳,手中的长槊更加了几分力道,同时变招迭出,逼得唐万年穷于应付,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腿上、肩上片刻之间就被戳了几个血窟窿。 远远驻足山坡上观战的骠骑将军马钰面带微笑,欣赏着自己的骠骑营再次大破敌军。差不多是时候了,只要自己传令带着身边的预备队冲下山坡,就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支红巾匪贼将全面崩溃,从此灰飞烟灭。他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传令兵马上心领神会地举起了令旗。忽然,他的微笑僵住了,随着“呜--呜呜”一连串凄厉的号角,他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漫山遍野头裹红巾的人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啸叫着冲入了战圈。此时,传令兵的令旗还没有落下。 “休得伤我五弟!”萧成贵感觉耳边像晴空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炸雷,紧接着,一对从天而降的巨斧“铛”地一声磕开了他的手中长槊,猝不及防的萧成贵长槊险些脱手。紧接着,他听闻耳边风响,一杆黑色的大铁枪悄无声息地从背后直刺过来。萧成贵扭腰侧身躲过,心中十分恼火,战场上有战场不成文的规矩,使巨斧的家伙还罢了,好歹吆喝了一嗓子。可这扎黑枪的家伙全无道义,明目张胆的偷袭,绝非正人君子之举!他扭头怒视,看到一个面皮白净的后生正毫无愧色的呲着牙冲他冷笑,手中那杆大铁枪乌黑锃亮,背后还背着两把宝剑。 关羽率部跟随刘谦、阮武、翟龙彪等合兵一处,匆匆赶往平州城的途中,正遇上被骠骑营追剿的唐万年领兵苦战,堪堪支撑不住。刘谦一声令下,翟龙彪所部率先杀入战团,这才救了唐万年一条性命。红巾军仗着人多的优势开始了反攻。 骠骑营不愧是久经沙场,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重新稳住了阵脚,但英勇的萧成贵同志着实是撑不下去了。本来一个唐万年还能对付,突然多出个力大无穷的黑铁塔,时不时兵器相撞就震得他头皮发麻,最可气的是那个持枪的小白脸,完全没有章法却出手刁钻,速度奇快,冷不丁就在他背上捅个不大不小的血窟窿,虽不致命却让人无法忍受。懊恼至极的薛成贵真想推开众人,丢下兵器,冲过去一巴掌拍死他。 骠骑营的几位偏将发现主将险象环生,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围拢过来。但刚到近前不是被无情的大斧当做劈柴从中劈开就是被那杆神出鬼没的黑枪扎了个透心凉。随着阮武所部也加入战团,整个战局愈发陷入胶着,红巾军的人海战术终于阻挡住了骠骑营锐利的兵锋。战役由一边倒的追袭战变成了双方的消耗战。每一秒钟,都有人头翻滚着跌落尘埃,脚下干裂已久的泥土迅速被血水灌溉,很快变成了黑红的泥浆。 骠骑将军马钰皱起了眉头,一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陷入深深的犹豫。他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将手中最后的预备队投入战场。旁边一位参军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走上前来低语道:“将军,我军劳师远征,此次追击仅带了三万精骑。敌众我寡,趁着当下已经给了他们教训,还不算吃亏,尽快脱离战场吧。否则,您手中这点精兵强将会消耗殆尽。来日方长,全歼匪贼不可急于一时。” 马钰默默地点了点头,手中的宝剑重新入鞘,无奈的叹道:“鸣金收兵!”。 话音未落,红巾军背后的山坡上,也响起了清脆的铜锣声。战场上的双方都同时松了一口气,罩在每个人头上的死亡魔咒暂时解除了。 此战唐万年所部元气大伤,原本士气高涨准备拿下平州城的近四万大军,活着回到营地的只有不足三成,虽然追击的骠骑营也付出伤亡八千精骑的血的代价。 满身血污,一脸羞愧的唐万年一瘸一拐的走近首领和军师,艰难的倒身要拜。刘谦忙伸手相搀,劝道:“五弟重伤在身,不必多礼。” 石军师轻叹一声,也安慰道:“老五不必过于自责,我和大哥看的一清二楚,你已尽力,是敌军过于悍勇,非你之过!攻取平州城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骠骑营驻扎在平州城外十里处,马钰刚刚回到大营。历郡守就登门拜访表示感谢,他心里很清楚,手下府兵所谓击溃红巾匪患的捷报多亏了这位骠骑将军,与略显疲沓的府兵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马钰略微客套了一下便直奔主题,提出府兵暂时交于他统一调度指挥。 “我们已经和匪贼交过手了,可惜关键时刻他们来了大批援军,未能一举歼灭!” 马钰一脸诚恳地对历郡守言道:“这些红巾匪患实力不弱,如不尽快铲除,待他们羽翼丰满,就不光是你平州城的安危问题了!所以我与众将商议决定要主动出击,分割歼灭,不留后患。至于府兵调出后平州城的安全,郡守大人尽可安心,马某不会给这些蟊贼留下任何攻击府郡的机会!”。 历宏昌站起身来一躬到地,朗声道:“别说是府兵,就是历某人的性命交在大将军手上也放心至极。平定匪患,粮草方面但有需求大将军尽管开口,历某定当殚精竭虑,不负所托。” 马钰展颜大笑,抱拳道:“郡府大人言重了,剿灭乱匪,是在下职责所在。如今边关风声日紧,早日平定匪患,我也好腾出手来,为国效力,以谢君恩。” 关羽独自被招入中军大帐,却只见首领面色沉郁,低头不语。一旁的石军师也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行过礼后,关羽问道:“不知二位哥哥找小弟来,有何差遣?” 刘谦抬起头来,叹道:“不瞒六弟,那个骠骑营行事狠辣,我们刚夺下的新安县城已被其围困多日,想来此时已岌岌可危。此次令你率领一哨人马前去,城池可以丢弃,但你无论如何要救出被困的弟兄。” 石军师补充道:“大哥和我忙于整集兵马,以便应对骠骑营下一步可能的动作,无法抽身。你五兄唐万年重伤未愈,四哥翟龙彪有勇无谋,营救你三哥脱险的重任只能委托小弟你了。切记,尽可能避免与骠骑营的正面冲突,因为我只能给你拨一万骑兵。营救你三哥阮武脱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是大哥那句话,城池可以丢弃,早晚我们会重新夺回,但兄弟的性命要不惜一切保住!” 关羽躬身施礼,庄重地点了点头。开言道:“请二位哥哥放宽心,小弟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刘谦爽快的一挥手:“六弟但讲无妨!只要是哥哥们能办到的,自当全力助你。” “此去解围,越快越好。长途奔袭,我需要每位骑士都有两匹战马换乘,以免马力不足贻误战机。” 刘谦正自犹豫,石天弓坚决道:“不行!我军战马数量本就不足,上次骠骑营遭遇战骑兵损失最大,我最多再给你分拨五千匹战马随行。” 关羽思索良久,俯首躬身道:“小弟本当竭力为哥哥分忧,不好再让哥哥们为难。五千就五千,我这就点齐人马即刻启程!”。 第十六章 草木皆兵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率领的大队人马在乡间的土路上飞奔而过,几十杆五颜六色的三角形旌旗如一只只迎风狂舞的彩蝶,马队身后荡起了一人多高的滚滚黄尘。 离新安县城还有足足六十里,关羽便猛地勒住了马缰,正一路遥遥领先,跑的兴起的“黑豹”不满的一声长嘶。随后赶上的崔大奎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离县城还远呢!”关羽面色凝重地吩咐道:“通知弟兄们就地扎营,坐骑流汗太多的换成空马,时刻保持警惕准备作战。同时派出十路斥候将此地到县城所有的沟壑、峡谷、山头、树林都给我摸一遍,谨防骠骑营围点打援。” 一个时辰之后,各路斥候纷纷返回。“怎么样?”还没等关羽开口,其他人就急不可耐的围了上去。 “禀报都统大人,新安县城貌似还未被攻破,除了围城的四万大军,我们还在距城十里之外,靠近我方目前位置的五竹岭和黄牛坡发现了两支人马,大约各有一万人左右。三支人马形成犄角之势。” 关羽起身冷笑道:“这是扎好了口袋等着我们朝里钻啊!看来我们得分头行事了。” 深夜的新安城内,原先的县衙大堂中灯火通明,这里正发生着激烈的争吵。阮武面色憔悴,眼中布满血丝,一言不发地听着众将的七嘴八舌。骠骑营突然从天而降,铁壁合围,前期数轮猛烈的攻城战使他几乎招架不住,有几次都绝望的认为自己要葬身在此地了。没想到对手前几日忽然改变了策略,转为围而不攻,心存侥幸之余又让他一头雾水。 部下众将很快分化出两种意见,一种是马上弃城突围,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全力杀出一条血路与首领会师;另一种是据城死守,等待援军到来,里应外合。阮武心里明白,既然对手敢于围而不攻,城外一定布满了无数陷阱,强行突围等于主动自投罗网,无险可守的红巾军与骠骑营的战力差距他心知肚明。对于援军他更没有报太大的奢望,红巾军就算目前拿出所有的家底和骠骑营摆开了拼一场,也未必就能占到便宜,派出小股援军更无异于以卵击石,估计没有哪个傻瓜愿意冒险前来送死。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众将惊诧莫名的看到一个黑衣人不慌不忙、闲庭信步似的走了进来。 “末将关羽奉首领、军师之命特来协助三哥突出重围。”黑衣人拱手抱拳道。 “六弟?!你---你---你怎么进来的?”阮武倏地跳起,右手不自觉地摸了一把下巴上的小胡子,确定了自己的下巴没有掉到地上。 关羽一一与众将见礼,微笑着回道:“哦,夜太深了,城外的守军大多都睡着了,您门前的卫兵也在打瞌睡,小弟不好惊动旁人,就冒昧自己来了。闲话少叙,时间不多了,我们准备行动吧。” 睡眼惺忪的马钰被从卧榻上叫醒,一名下级军士单腿跪地,急急说道:“禀大将军,我黄牛坡大营方向火光冲天,同时县城南门营地也已起火,杀声四起,暂时不清楚敌军数量。几位值守将官不知该如何应对,特请将军大人示下!” 马钰的心中既兴奋又懊恼,兴奋地是,终于有鱼儿咬钩了;懊恼的是,贼军狡猾,选择的这个时间点过于刁钻,使他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 凝神沉思片刻,他大手一挥,命令道:“快马飞报五竹岭驻军,驰援黄牛坡,堵住敌军后路;通知其余各门守军,留少量人马盯紧城内匪寇,其余全部向南门集结围堵,匪贼援军来多少杀多少,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入城去!城内匪贼若出城与援军汇合,全部截杀!” 传令兵退下后,马钰倒背着双手,兴奋地在帐内来回踱步,心想:狙杀援军之后,明天新安县城定将不攻自破!两个月之内平定匪患,收复所有失陷城池的目标近在眼前! 新安县城北门,吊桥正在悄无声息地缓缓下放,每匹战马的马蹄上都包了厚厚的布垫。没有点亮一根火把,马上的士兵在暗夜中甚至看不到对方的面孔,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萧成贵的肺都快气炸了,马不停蹄杀到黄牛坡,除了地上的一堆不再冒热气却还算新鲜的马粪,连红巾匪贼的马毛都没看到。这些无胆的鼠辈,看来只是派了极少的兵力在这里放了几把大火,吆喝了两声就溜之大吉了,却害的他深更半夜劳师动众。仔细观察了一下地上的马蹄印离去的方向,他长槊一挥大喊道:“给我追!” 围守北门的骠骑营士兵毫不怀疑这世上有鬼,因为他们相信自己见鬼了。黑暗中冲杀过来的战马硕大的马蹄践踏路面竟然没有一丝的声响。关羽趁乱将刚刚点燃的裹了桐油的火把扔在了敌营的帐篷上。看到期盼已久的北门火光,在南门浴血奋战的崔大奎挥动着沾满鲜红粘液的大铁棒,大喊了一声:“撤!”。面对着狂潮一般翻卷而至的敌军,拨马就走。身后的数千红巾军骑兵随之而退,动作稍慢的或者被狂潮彻底地吞没,或者被紧随而来的无情箭雨扫落马下。 天光大亮时分,萧成贵终于看到了前方黑压压一片头裹红巾的背影,心中狂喜不已。右手擎起长槊,高喊道:“弟兄们,休放走了匪贼,给我杀呀!”,一万骠骑将士同时快马加鞭,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漫卷而来。 听到背后的喊杀声,阮武和关羽同时勒住了战马,迅速的判断了形势。关羽对阮武耳语道:“约略一万精骑,不杀退他们恐难以全身而退,马上到约定的汇合点了,速战速决吧!”阮武重重地点了点头,抄起了方天画戟,高喊道:“弟兄们,骠骑营的人马舍不得我们走,我们该怎么办?”众人高呼:“那就先送他们回老家!” 阮武狂笑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关羽入城之前因为把大枪和“黑豹”留在了营地,所以胯下临时坐骑慢了许多,却也紧随其后。 通过刚才的北门突围,冲杀而出的红巾军还有近两万人。而且众多将士已经打开了心结,失去了先前对骠骑营过重的敬畏之心。因为他们发现传说中无比强悍的骠骑营官兵在遭受突如其来的打击时也会晕头转向,刀砍在身上也会流血,脑袋掉了同样站不起来。 面对着狼狈逃窜,看上去一击即溃的红巾匪贼,却突然像同时打了鸡血似的转身杀来,萧成贵万分讶异。容不得他多想,阮武的方天画戟已到眼前,“吭”的一声戟、槊猛然相撞。抽槊转身的功夫,一把宝剑迎面劈来,轻抬槊杆荡开剑体,一见来人,萧成贵就忍不住火冒三丈:身上的枪伤刚好没几天,那个无耻的扎黑枪的小白脸又出现了!不过这次他没有拎着那条大枪,而是举着两把宝剑。 萧成贵毫不犹豫的丢开了阮武,手中长槊在空中银蛇乱点,只攻关羽,不顾其余。谁料阮武毫不领情,方天画戟上下翻飞,始终不离战团。萧成贵暗咬钢牙,左支右绌,心中愤愤:这些无耻的匪贼,上次三打一,自己吃了大亏;这次二打一,我丝毫没便宜可占,就不能公平点来个一对一吗?!亏着他不会当代语言模式,否则一个身高丈许、满脸胡茬的壮汉如果痛苦地发出“宝宝心里苦,宝宝说不出!”的呐喊,不知会当场雷死多少人! 骠骑营的后方突然杀声四起,原来是崔大奎率领在南门浴血奋战的数千精骑赶来会合。阮武所部人马见此情景顿时士气更加高涨,齐声喊杀遥相呼应,如果是换做府兵,遭遇前后夹击必然早已崩溃涣散,即便骠骑营久经沙场,士气也是一挫,堪堪咬牙挺住不致崩溃。 “萧将军,我们好像中埋伏了!”一位偏将带着哭腔冲近萧成贵喊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萧成贵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红巾军身后里许,三个方向同时黄尘滚滚,隐约可见战马狂奔的影子,以他多年战场的经验,杀奔而来的至少有三万以上人马。他当机立断,虚晃一招荡开方天画戟,拨马先行,同时大叫:“撤兵!撤兵!”阮武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回头望了一眼,也看到那滚滚尘埃,瞬间眼中泪光闪烁,大喊道:“弟兄们,首领亲自统帅大军前来增援,给我狠狠杀呀!”红巾军战士的士气再一次空前暴涨,两路人马汇合在一起,对骠骑营展开追杀。 骠骑营精骑不愧身经百战,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全军整齐划一,无一人回头,不管身边的战友被追上的刀枪斩成肉泥还是背后飞来的冷箭,全部低头策马狂奔。一柱香的功夫。除了扔下几百具尸体和一溜尘烟,全部彻底消失在红巾军的视野中。 关羽策马追上阮武,言道:“三哥,不可恋战,谨防追兵,我们也撤吧。”阮武底气十足的答道:“怕什么,我们大批援军近在咫尺!”关羽神秘的微微一笑:“哪来的援军?”不待阮武再问,便转身策马而去,驰近那几团滚滚黄尘,在马上挥了挥手。 尘埃落定,赶过来的阮武惊讶万分的看到:几百个红巾军士兵正慢慢解下几千匹战马尾巴上绑着的杂草、树枝,马背上坦坦荡荡,空无一人。 战后双方各自清点,关羽所部一万骑兵,在南门制造混乱时损失最大,战死两千余人。骠骑营南门、北门、追袭战共计损失三千兵马。这是所有红巾军与骠骑营的铁血碰撞中,红巾军损失最小的一次。 第十七章 暗箭难防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京城大都,秋意凉爽。太宰的桌案上放着刚刚送来的十几份各地捷报奏章,近一年来,这种能哄皇上开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太宰审阅之后将由黄门官呈交皇上御览。 此时,一位侍郎又抱着一份奏折前来,对太宰施礼道:“大人,刚收到的平州府郡捷报,历郡守禀报骠骑将军马钰率部刚刚收复了被红巾匪寇攻占的新安、永安两座县城,斩匪首级数万。” 太宰闻言并无欣喜之色,而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摆摆手说:“先放这里,你下去吧。” 侍郎施礼退出房门,太宰的小胡子驼背师爷上前几步,低声道:“大人,上次勾结户部王尚书弹劾您老的联名名单中也有此人,皇上非但没有降罪,还钦点他率骠骑营前去剿匪,可见此人在朝堂之上颇有些根基。倘若他再立新功,皇上一定龙颜大悦,对其加官进爵。大人您不得不防啊!”。 太宰微闭着双眼,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淡淡道:“我岂会不知?此人桀骜不驯,与朝中阁老暗通款曲,妄图谋害本相。我寿诞那日,也只虚应了些贺礼,本人没有亲自登门道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是眼下匪患四起,朝廷正是用人之时,老夫才对他一再隐忍。” 师爷深施一礼道:“老爷宅心仁厚,胸怀天下人所共知,只是---人心险恶,当心养虎为患啊!” 闻听此言,太宰猛睁双眼,双目之中透出一股阴寒的杀气,抓起案上那份奏章转眼撕了个粉碎,掷在地上,然后重新闭目养神,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过了半晌,他幽幽叹道:“是该让他挪挪地方,把功劳分出来一些给别人的时候了!”。 历诗晴轻轻地用绢帕擦去母亲嘴角的药渍,又替她掖了下被角,看到她沉沉睡去,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堂屋里一位老态龙钟的郎中正在灯下改着药方,历诗晴轻轻一福,低声问道:“先生,我母亲大人的病情如何?” 老先生放下笔,又往卧室方向瞄了一眼,这才郑重的起身,深深一揖道:“夫人的外伤早已痊愈,只是---只是气结于胸,脉象微弱、凌乱。此为伤心过度,积郁成疾之心病。老朽斗胆下了几剂虎狼之药,若熬过这一段,便会好转。若熬不过去---恕老朽无能,恐怕---”。历诗晴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镇静。屈膝深深一礼道:“无论如何,有劳先生了!小女代家父家母谢过先生。”又回头对丫鬟说:“裴珠替我送先生出门。” 望着老先生离去的背影,历诗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洒落衣襟,她连忙抬手拭去。经过那次京城剧变,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要坚强,在这个世界上眼泪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那日父亲拽她上了马车,匆匆将外祖母的遗体拉到京郊,随便找了个乱坟岗草草葬了,便马不停蹄逃离京城。直到近日,圣上一直没有降罪,父亲这才缓过神来。而母亲大人一路咯血,父亲找了平州城最好的郎中,经过医治,虽不再咯血,但病情却愈发沉重起来,整日昏睡不醒。 “晴儿”历诗晴猛然抬头,却见父亲大人不知何时已至院中,正冲她招手。 她连忙疾走几步上前施礼。 历宏昌问道:“你母亲的病情如何了?” 历诗晴款款答道:“郎中新改了药方,说母亲大人已日渐好转,请父亲大人不必过于忧虑。” 历宏昌微微点头,叹道:“我整日忙于公务,你母亲还得靠你多多悉心照料。前些日子收到京都故交信函,你外公已被枭首示众。天威难测,还好没有连累到我们。” 历诗晴略显瘦弱的肩头又是微微一抖,好似一阵狂风无情地扫落了一片嫩叶。 “那外公可有人去替他收尸?”历诗晴轻咬下唇问道。 历宏昌一愣,搪塞道:“这个么---他有很多故交、门客,应该会有人去做。我们还是远离是非旋涡为上策,免得圣上怪罪。如今骠骑营连战连捷,匪患即将平定,你只管悉心照料母亲便是。” 历诗晴没有回答,她想起了那个满脸含笑的花白胡须老人,想起了他温暖的大手,泪珠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关羽被升职为千将军,下辖三千兵马。在石天弓亲手设计的红巾军武官体系中,将军这一层次设三个级别,分别是:上将军,下辖一万人;猛将军,下辖五千人,千将军,下辖三千兵马。将军这个级别之上便是元帅,统领四、五万兵马,相当于关羽穿越之前当世的军长。 不幸的是,关将军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拢各个被打散的残部,营救被围困的弟兄,重新编队。在骠骑营步步为营,连出重拳的威逼下,红巾军所有势力都被压缩在富安、平安县城一线,部队减员严重,鼎盛时期的十万雄兵战死、逃散者高达四万余人。首领和石军师酝酿集中所有兵力,寻机与骠骑营决一死战,此战过后,或者这个世界上不再有骠骑营,或者红巾军三个字从此灰飞烟灭。 关羽一身尘土的带领属下抵达河口大营时已近深夜,次日他须带领大营官兵一道奔赴石军师指定的埋伏地点。突然,关羽勒住了马缰,挥手示意队伍停下。命令道:“全体戒备,熄灭所有火把。” 崔大奎策马小跑着赶了上来,疑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关将军?” 关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耳细听了片刻,才低低道:“你没有觉得奇怪吗?太安静了!离大营如此之近,竟然没遇到一个哨卫?” 月朗星稀,四周漆黑一片,确实安静的出奇,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派几个斥候,方圆五里之内扫一遍,一炷香之后在此汇合,注意安全。”关羽低声命令道。 一炷香之后,斥候们一个不少安全返回。摸进大营的斥候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大营内空无一人。 “怎么可能?按军师之说这里至少还有几千的弟兄!” 关羽还不放心,命令其他人原地待命,自己下马亲自带领几十名亲兵摸进了黑暗中的大营。连钻了好几个营帐,却是空空如也。刚刚钻出一个空帐,手下一名亲兵惊恐地说:“将军,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关羽抬头一看,在营帐簇拥的广场中央,有三根黑乎乎的巨柱。影影绰绰之中,那三根巨柱似乎一直在动,如三条巨蟒摇头摆尾。 “点火把!”关羽高声命令道。卫士点燃一支火把,关羽高举火把向那三根柱状物走去。 “轰”的一声,三股龙卷风冲天而起,那是几十万只密密麻麻的绿头苍蝇。只见三根高大的旗杆上,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绑满了黑乎乎的人头,有些人头上的红色布条还隐约可见。这些弟兄们的人头挂在这里应该有些时日了,好多人的鼻眼已被掏空,肥白的蛆虫从那些黑色的洞穴里爬进爬出。关羽身后的亲兵不少人跪倒在地,边痛哭边呕吐。关羽也忍不住扔掉火把,伏在地上狂吐不止,直到呕出了浓稠的胆汁。 “啪”的一声,萧成贵恼怒的将头盔重重摔在案几上,吼道:“朝廷这是什么意思?!仗都打到这份上了,死了那么多弟兄,眼看红巾匪寇就要土崩瓦解,调我们关外换防?把功劳拱手让给别人?!老子不干!” 马钰微闭凤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其他将领也愤愤不平,七嘴八舌,痛骂朝中兵部、奸党及其往上数八辈以内的所有女眷,喧闹声几乎把大帐的顶盖给掀了。 马钰终于看不下去了,轻咳两声开口道:“军令如山!何况驱除蛮夷,护我家园,报效皇恩是老夫一生志向。行武之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本分!你们若不愿随我出关,可申请留下,老夫决不强求。” 众将虽胸中郁闷,却都哑口无言。齐齐抱拳施礼,默默退出大帐。 “萧将军请留步。”马钰点手唤住了走在人群最后,仍然梗着脖子的萧成贵。 萧成贵返身而回,继续梗着脖子躬身施礼道:“末将在此,有何吩咐?” 马钰微微一笑,说道:“成贵贤弟,你随我多年,鞍前马后,劳苦功高,也该自立门户了。” 萧成贵一惊,高声道:“您这是何意?” 马钰摆了摆手,笑道:“我是不放心红巾匪患,无论朝廷指派哪一位将军前来平乱,都没有你熟悉环境,了解对手。我想向朝廷举荐你担任前敌总指挥,匪患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啊!” 萧成贵急了,脸涨得通红,大叫道:“我岂是那贪功之人?我只是为尊驾鸣不平而已!萧某此生唯你马首是瞻,誓死不离左右!” 马钰脸色一沉,斥道:“糊涂东西!你我投身军旅,为国尽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会在意个人功过?你就不能从大局着眼?匪患不除,本帅死不瞑目,交给别人我安能放心?!” 萧成贵张着大嘴愣怔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将军的用心良苦,不由得眼中泪花闪烁,忙低头行礼哽咽道:“末将明白,但听将军吩咐!不敢不从!” “哼,萧成贵是个什么东西?无名小辈!”京城大都,坐在太师椅上的太宰大人缓缓直起腰来,将手中马钰快马送达的奏章潇洒的扔在地上,轻轻挥一挥衣袖,没打算带走一片云彩地样子淡淡笑道:“让他陪马钰去关外啃沙子吧!老夫自有安排。” 第十八章 护国将军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老管家匆匆入室禀报:“郡守大人,外面有两位骠骑营将军求见。” 历宏昌“呼啦”一下将桌上的公文推至一旁,起身说道:“快请,慢着,容我亲自到府门迎接。” 马钰和萧成贵身着便服,匆匆而入。马钰微眯凤眼拱手笑道:“郡守大人不必客气,马某是特来辞行的!” 历宏昌欲哭无泪,分宾主落座后,历郡守急道:“将军去后的剿匪事宜可有安排?何人接替?” “这个么---”马钰偷眼瞄了一下萧成贵,轻叹道:“马某原本已有安排,并派八百里快马星夜急送京城。只是---只是如今尚无回音,行期已至,我等再不动身就违了军令,罪责不轻。此来一是感谢郡守大人一直以来对我骠骑营的肝胆相照,鼎力支持。二是请罪加辞行,未能彻底铲除匪患,马某深表遗憾,每每扼腕痛惜,总觉得愧对郡守大人,愧对圣上重托。” 历宏昌起身一礼道:“将军言重了!据实讲,骠骑营这一走,历某胸中似百爪挠心,上下全无着落!” 马钰捻须一笑,也起身施礼郑重说道:“马某临行但有一言,请郡守大人牢记,无论朝廷指派哪位将领主持剿匪,有两点务必转告:一是红巾匪寇虽遍体鳞伤但筋骨未断,万万不可轻敌;二是斩草必须除根,下手一定要狠,免留后患。” 听闻骠骑营即将撤离出关的消息,红巾军诸将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个克星终于拍屁股走人了,忧的是刚刚费尽心机布好的一连串大陷阱没等派上用场,猎物却扭头扬长而去。骠骑营离去后,红巾军并没有马上出击,而是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重新招兵买马,总结经验,加紧练兵,甚至研究吸取了骠骑营的一些先进战法融入日常训练当中。如果说骠骑营是一具磨刀石,最终将红巾军这个原本浑圆的铁棒生生打磨成了一把利刃,若干年后的再次相遇,骠骑营将士将痛苦地品尝到自己亲手打磨的这把利刃的锋利程度。 老管家正匆匆入室准备通报,被后面的来人推了一个趔趄。“起开起开,我自己来。” 历宏昌闻声皱眉抬头,还未看清来者面貌,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稀疏的八字眉。 “郡守大人,我家护国大将军统帅八万王师奉命特来剿匪,现已离城十里,请大人出城迎接。”来人微微一礼,便挺起胸膛大声说。 历郡守咽了口吐沫,确定自己没有被噎着,这才淡淡说道:“你是何人?” “我乃护国将军帐下参军,小姓张。”历宏昌不敢怠慢,忙起身问道:“护国将军又是哪位?” 张参军乐了,露出一嘴波浪起伏的大板牙,贼眉鼠眼的四处瞅了一圈,见没有外人,仍低声道:“就是您的恩师,太宰大人的亲外甥朱啸天朱将军。” 历郡守连忙起身整整衣冠,冲门外喊道:“备马,出城迎接大将军。” 护国军扎营在平州城下,护国大将军朱啸天只带了五千随从前呼后拥的来到城门前。此人三十出头,肥头大耳,脑后的脖颈上有三道肉褶十分抢眼。历郡守于城门前下马施礼,朱啸天大度的摆摆手,说道:“郡守大人不必多礼。听闻平州城让你治理的不错嘛,怎么不见百姓出来夹道欢迎王师?” 历郡守忙施礼道:“哦---恕历某行事匆忙,没有来得及安排。” 朱将军再次大度的一挥手:“行了,我们都别在这戳着了,进去说话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郡守府,历郡守恭敬地请朱将军先行入内。宾主落座后,朱啸天哈哈一笑,拱手道:“此次奉命剿匪,还望郡守大人鼎力相助,凯旋返京后我少不了在舅舅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历宏昌忙陪笑道:“职责所在,自当尽力!” 朱啸天挥手屏退众人,神秘兮兮的问:“我舅舅是你的授业恩师,咱们就不算外人。在京城我听传闻说,平州盛产美女,可有此事?” 历郡守的脑袋登时大了一圈,摇头道:“谬传谬传。” “哦”朱将军失望的点点头,再问:“大人治下都有哪些特产?” 历郡守的脑袋再大一圈,巴巴的说了几样土特产。 朱将军又问:“郡守大人闲暇时可斗过蟋蟀?我有一对上品---” 历郡守即使脾气再好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作揖道:“大将军,我们还是商量下剿匪事宜吧!骠骑营将军马钰临行前嘱托历某,无论哪位将军接任,一不可轻敌冒进,二要斩草除根,免留后患。” 护国将军疑惑道:“不是吧?出京前听闻红巾贼人都死差不多了---”。 望着历郡守欲哭无泪的痛苦表情,朱啸天胖手无比潇洒地一挥安慰道:“郡守大人尽管放心,只要你钱粮供给充足,我保证两个月之内将这些蟊贼剿的一个不剩。”一边说着,他一边端起案上的茶盏咂了一口,吐掉茶沫皱眉道:“你这茶品品级太低,我带的有极品铁观音,回头赏你些尝尝。” 历郡守突然笑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哭不出来了。 平州郡守历宏昌后来在发送给朝廷的剿匪军情奏报中这样写道:护国军抵平州城十五日后,攻击匪巢,中伏。匪贼极为凶悍,我军将士力战不敌,被斩杀两万余。次月上旬,我军移师平州途中,中伏。虽浴血杀敌无数,将士殒命者三万余。月末,撤退渡衡水,中伏。遭半渡而击。护国大将军中箭落水,壮烈殉国。其余将士无一生还。永安、新安两县复落贼手。 为了照顾看不懂古文和懒得看古文的大小朋友,特将历郡守的奏章翻译如下: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 话说护国军旅游到平州城十五天后,酒足饭饱挺无聊找点事干吧,就去找红巾军打着玩。结果您瞧这倒霉催的,中了埋伏了。而且这帮人还特别凶,特别壮,护国军使了吃奶的劲---还是没打过,被人家宰了两万多人。怎么办呢?接受教训吧,惹不起咱躲得起。第二个月月初,寻思着转悠去平州城蹭顿饭,勒索点钱粮吧。要不说这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半道上又中埋伏了。虽然往自己身上撒了不少狗血,闭着眼和人打也没看清对方死了多少人,反正回来一点数,自己这边又死了三万多人! 老这么着就没意思了吧?护国将军不干了。咱回家,不和他们玩了!月底,带领着大队人马撤退,退到一条叫衡水的大河边,打眼一瞧,嚯,河水这个透亮啊,一点污染都没有。这些官二代小孩子玩心大,又一想,出来转悠这么多天了,洗个澡吧,洗的干干净净的好回家。正在河里开心的玩耍,您瞧这红巾军该有多坏,又中他们埋伏了!也不知哪个倒霉孩子大人不在家跑附近找了把弓箭玩,射偏了,偏偏扎到护国将军身上,这官家孩子打小也笨点,不会游泳,就淹死了。其他人一看不行得救他呀,手拉手一起去救他,结果都淹死了。永安、新安俩县城后来又被红巾军抢了去了。 总结陈辞:红巾军到处挖坑,护国军勇于填坑,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正所谓: 英雄挽弓射大雕,护国军中多傻帽。 八万冤魂付流水,千里江山随风摇。 红巾军营地中一片欢腾,接连几次大胜,缴获战马、兵器、粮草无数,更难得的是,还有二十门官府精制的攻城大炮,这可比红巾军自制的土炮强太多了。后来这些大炮全被一字排开摆在了平州城下。 庆功宴上,众人放开了狂饮一通,无数人已经喝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已升为上将军的关羽端着一大碗酒,双手高举过头,对石军师说道:“二哥的连环妙计威力无穷,小弟佩服。我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 石天弓摇摇晃晃,红光满面却双眼迷离,已有些熟醉。却仍然坚持着去捋下巴上的胡子,结果胡子没抓到,却摸到了自己的脖子。他兀自笑道:“跑了一匹马又送来一头(朱)猪。我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历诗晴跪在母亲的新坟前放声痛哭,她好久没有这样哭过,内心累积了太多东西需要在无人处宣泄。短短数月,她接连失去了三位挚爱的亲人。命运的冷酷与威压让这个弱女子不堪重负,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她不晓得这一切的一切该去责怪哪个,该去痛恨谁人。 哭声未止,一只大手轻轻按上了她的肩头。抬起朦胧的泪眼,却见父亲大人略显憔悴,一言不发的站在她的身后。历宏昌原本白皙微胖的四方大脸上满是愁容,曾经纹丝不乱的胡须也因为疏于打理显得凌乱,乌黑的鬓角竟然平添了几根白发。 第十九章 雷霆之怒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晴儿,别太伤心难过了。”历宏昌开口道。“其实你母亲大人如此归宿总算善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历诗晴抬起红肿如水蜜桃似的秀眼问道:“父亲大人何出此言?” 历宏昌涩涩一笑,“我朝八万护国军儿郎抛尸荒野,平州城朝不保夕。朝廷一直在忙于拆东墙补西墙,如今,西墙未补,东墙已塌。逢此乱世,何人敢担保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他痛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回头吩咐丫鬟道:“起风了,裴珠,扶你家小姐回去吧,好生照料,莫让她受了风寒。” 望着女儿离去的的背影,历宏昌的双眼模糊了,他低头抓起一把坟头的新土,喃喃道:“夫人,女儿乖巧伶俐,可惜命苦。我走之后,她当如何自处?” 八万护国军葬身平州城下,虽然主要责任不在其身,但作为府郡之首,历宏昌心中明白,朝廷一旦怪罪,他也难逃干系。平州城破之日,便是他这个郡守殒命之时。 千里之外的京城大都,同样痛苦不堪的还有太宰大人。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是,让自己的外甥统兵,轻轻松松灭了苟延残喘的红巾匪寇,回京后封个侯爷,皆大欢喜。 既排挤了不听话的马钰,又能够让自己的子侄轻松获得荣华富贵,壮大家族在朝中的势力。谁料想,可恶的红巾匪寇咸鱼翻身,他甚至怀疑自己中了马钰故意设下的圈套。八万大军,灰飞烟灭,兹事体大,他不敢瞒着皇上,硬着头皮报了上去,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幽深的皇宫内院,草木葱茏,厚厚的石阶上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一处偏殿中,紫檀香炉里冒出袅袅青烟,空气中有一种清凉、安逸的淡淡香味。 “嘶啦”一声,一份奏章被从中撕成两半,大力掷于地上。“佞臣误国!”随着一声怒吼,龙书案后一身明黄服饰的青年人拍案而起。 头发雪白,满面褶痕的老太监郑德才被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奔到龙书案前,倒身跪地,叩头道:“圣上息怒,万望保重龙体。” 青年人长袖一挥道:“你起来吧,不关你的事!”随即他仰头凝思片刻,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这样也好,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只是代价着实太大了些!” 正慢慢爬起身的郑德才眉头一耸,低声道:“圣上这是要下决心了?” 青年人并不答话,而是重新坐了下来,带着玩味的眼神盯着郑德才,缓缓说道:“郑公公,朕知道你和前任户部尚书王大人私交甚好,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郑德才浑身冷汗直冒,再次跪倒叩首道:“老奴不敢隐瞒,与王大人生前确实偶尔有些走动,只是共同鉴赏一些文玩字画,兴味相投而已。而且老奴冒死坦承,老奴---老奴一直认为王大人是个忠臣。” 青年人意味深长的笑了,说道:“好一个兴味相投!朕又何时何地何曾说过他是个奸臣?” 郑公公悚然一惊,忍不住问道:“那陛下为何还要将其斩首?” 青年人轻叹一声,再次起身,负手于后,缓缓踱步道:“老狐狸当时气势正盛,连巡城兵马司亦为其掌控。王尚书他们急于动手,仅靠紫禁城这点禁卫军,弄不好会引火烧身,朕的个人安危都成问题。迫不得已,朕必须先稳住老狐狸。” 郑公公恍然道:“难怪圣上一直以来都在频繁调动兵马,任免各级官员,原来早有打算。” 青年人恨恨道:“我也不是没有给他机会,当日老狐狸寿辰,送他国之栖柱四字就是敲打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哪知这厮不知悔改,变本加厉,他手下的一群跳梁小丑也更加肆无忌惮!这次正好,全部一网打尽,满门抄斩,一个不留!”说着,从袖中抽出厚厚一摞名册,扔给郑公公道:“传旨下去,照着这份名册,今夜开始动手,一个也不许放过!”。 郑公公拾起名册,再次叩首起身,正打算转身离去,青年人忽然开口道:“回来”。 郑公公哆哆嗦嗦的返身而回,垂手而立。皇上并未转身,静默良久才缓缓道:“王尚书的尸身是你派人收的吧?京郊那片乱坟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移出厚葬吧!另外,他还有什么后人?” 郑公公大汗淋漓地跪伏在地,回到:“老奴有罪!尚书老夫人当日惊吓过度而死,尸身不知所踪,他还有个女儿远在平州,应该再无后人了。”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年轻的皇帝没有再说什么,摆了摆手,郑公公躬身而退。 郑公公没空去翻那本死亡名册,如果他有机会去翻看一下,会发现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平州郡守,历宏昌。郡守大人一直在担心因为自己的岳丈连累获罪,却最终以岳丈死对头,太宰死党的名义坐实了罪名。 是夜,京城大都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如倾盆一般整整下了一夜。次日雨过天晴,风和日丽,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却久久难以散去。 “张大牙”带着两个手下,弯腰弓身进了关羽的营帐,脸上堆满了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拱手道:“关将军,叨扰了,几次请您去我大帐饮酒,你总是借故推拖,今日我亲自登门相请,无论如何要给兄弟我个面子!”。 关羽苦笑着站起身,拱手说:“那关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大牙”虽然外表凶悍,父母却给他起了一个很朴实的名字---张百顺。张百顺的父亲原是富安县县衙的一名捕快,会些拳脚功夫,小日子还算过得去。原本一门心思培养这个独生子好好读书,将来好博取功名,能混个一官半职。谁料张百顺小朋友在私塾里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与教书先生搞恶作剧的工作中。他的父亲万般无奈,只得因材施教,教他些拳脚工夫,以便将来子承父业。二十岁出头因为与人口角,失手伤了人命,便逃出县城,数年后,拉了一伙人占据黑风岭,做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日子过得倒也滋润。他拉着所有弟兄加入红巾军的目的单纯而直接:打劫吗,当然是人越多越好,阵势越大越能抢到好东西! 自从“张大牙”率部投奔红巾军后,附近大大小小山头的土匪纷纷来投,一时让刘谦和石天弓应接不暇,也颇为头疼。这些土匪不像其他投军者,历来我行我素,不服约束,弄不好就会捅乱子。后来还是石军师灵机一动,封了“张大牙”一个都统的官职,所有土匪、强盗一律收拢到他的帐下,也许是“张大牙”响亮的名号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同类之间沟通起来更为顺畅,反正暂时是大家相安无事,天下太平。 “关将军,我张大牙最好结交豪爽之人。上次多有得罪,还望兄弟看在刘首领的份上多多包涵。” 关羽笑着端起酒碗,说道:“张都统客气了,既然都是红巾军兄弟,只要你能约束好部下,我关某人还是愿意交朋友的。” “张大牙”大喜,高举酒碗对众人说:“来,弟兄们,既然关将军这么看得起我们,大家一起干一碗!今后大家一起发财!”。 关羽环视了四周一眼,笑着低声问张都统:“上次我抓的那几个人后来如何了?” 张都统突出唇外的那颗大牙银光一闪,笑道:“多谢关将军挂怀,那几个不争气的小兔崽子每人挨了一百军棍,首领说念其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是初犯,从轻发落。不过你手下弟兄们下手可真够狠的,那两个骨头断了的到现在还没好利索!” 关羽笑道:“张都统要觉得没找回场子,想报个仇什么的,关某随时奉陪,无论是群殴还是单挑。” 张都统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敢不敢!关将军莫要说笑,我后来都听说了,关将军武艺高强,把翟将军都打趴下过,张某虽然粗鄙,但能活到今天,全靠有点自知之明。今后将军有需要我老张帮忙的,尽管吱声,上刀山下火海,我老张要眨一下眼皮,就是王八生的!” 关羽哈哈大笑,举起酒碗与“张大牙”碰了一下,双方几乎同时一饮而尽。关羽心想,这个“张大牙”如果能收敛下身上的暴戾匪气,约束好部下不再胡作非为,倒也不是不可以交往。 奉命前来缉捕历宏昌的差官最终也没能完成任务,因为他们被远远的堵在了平州城外。第二次围攻平州城石军师几乎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红巾军人马,将偌大的平州城围的是密不透风。二十门炮口乌黑吓人的官造大炮一字排开,齐齐对准了平州城楼。刘谦金盔金甲,肩披红色战袍,威风凛凛的骑在枣红马上,冲城头大喊:“叫你们郡守出来说话,献城投降者免死!再不开城门投降我们就要炮轰城楼,马踏平州了!所有持械抵抗者杀无赦!” 第二十章 平州陷落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府兵入内通报郡守大人时,发现他独自瘫坐在府衙阴暗的角落里,全没了往日的威风。魂不守舍地随府兵登上城楼,看到城下军容整肃,旌旗飘扬,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巾军方阵,历宏昌更体会到深深的绝望。 看到身着官服的郡守站上城楼,刘谦在马上抱拳拱手:“郡守大人,我红巾义军肩负救民于水火之责。大齐风雨飘摇,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献城归降,免得城中百姓遭受炮火之苦,生灵涂炭,也可保你一家老小性命无忧!” 历宏昌冷冷一笑,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斥道:“无耻匪贼!你们也配口口声声救民安邦?太平天下就是被你们这些蟊贼搅的乌烟瘴气,国无宁日!我历某深受皇恩,誓与你们不共戴天!” 刘谦两道浓密的扫帚眉微微一皱,不再多言,右手高举起牛耳大环刀,大吼一声:“开炮!击鼓攻城!” 二十门大炮依次喷出火光,浓烟滚滚,声如炸雷。阵营后方,十面牛皮大鼓被二十几个浑身油亮,光着膀子的壮汉擂的地动山摇。震天的喊杀声中,数万红巾军将士手举大盾,肩抗云梯,冒着城楼上密如飞蝗的黑色箭雨,前赴后继,向平州城发起了猛烈的冲锋。刘谦、阮武、翟龙彪、关羽各带领四支人马猛攻四门。 历郡守应该感谢护国将军朱啸天,他没有像前任马钰那样拉着府兵一起去剿灭匪寇,还算给他留了点家底。否则,眼下只有乖乖开四门投降的份了。一颗炮弹击中了历宏昌站立位置附近的城垛,碎石崩了他一头一脸,灼热的气浪推了他一个趔趄。身后的一名府兵将官忙扶住他,对手下大喊道:“护郡守大人回府衙歇息,弟兄们跟我上,堵住缺口,和他们拼了!”。 回到府衙的历宏昌万念俱灰,他心里很清楚,平州城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也许半日,也许两天,但结局是无法改变的,不再可能有天降神兵替他解围了。默默地整理好衣冠,孤零零独自跪倒在大堂阴冷的地板上,满含热泪,遥望京城大都方向行了三拜九叩大礼,他从怀中掏出了早已备好的银灰色小药壶,将壶中散发着刺鼻气息的墨绿色药水一滴不剩的灌进了嘴里。 关羽率部攻击的北门守军大约有四、五千人,这里没有大炮轰城,只能依赖云梯和攻城车强行推进。关羽命令大盾掩护,一队队民夫肩抗土包往返填平城前壕沟,紧随其后的弓弩营掩护。红巾军的能工巧匠将骠骑营的连发硬弩做了改进,射程更远,穿透力更强。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城头的弓箭手不时惨号着栽下城墙,城下的士兵在大盾的掩护下,不论摔下城楼府兵的死活,一律推到壕沟里,作了填埋之物,壕沟很快被填起了大半。 关羽胯下的“黑豹”支愣着尖尖的长耳,倾听着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急躁的用前蹄刨着地面。关羽轻挠着它的脖颈,低声道:“别着急,伙计。”看了一眼“黑豹”刨起飞扬的尘土,关羽猛地坐直了身子,大喊道:“来人,去抱一些柴草来!”。 城楼上的府兵守军惊奇的看到城下的红巾军突然放缓了进攻节奏,而是很快在城下堆起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柴草垛,此时天光尚且大亮,这是要开篝火晚会?很快,他们的疑惑就解开了。那几十个柴草垛统统被点燃了,没有火光,只冒着滚滚浓烟。在强劲的东南风的鼓吹下,浓烟瞬间就跃上了城头。很快,城头上的士兵被包裹在烟雾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要让火着起来,只要冒烟就行,往草垛上扔湿马粪、浇水,对,撒尿也可以---”关羽不慌不忙的指挥着。 城楼上的府兵感觉相当痛苦。眼睛被熏得睁不开也就罢了,关键是鼻子也受不了了---空气中弥漫着马粪味、尿骚味,还有不知哪个家伙把磨破的草鞋也扔了上去,又多了一股脚臭味。浓烟在风力的作用下汩汩上涌,城下的红巾军依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不许趴下,不许后撤---咳咳”城头一位府兵将领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努力的向外探出半个身子,想把脑袋伸出浓烟之外,观察一下城下的敌情。于是,很快他就做了光荣的靶子,脑袋瞬间被四、五只利箭同时穿透,一声不响地栽下城楼。 没有了城楼上密集箭雨的压制,推着攻城车的士兵顿感压力大减,卯足了力气猛撞城门。 城下的壕沟已被填平,士兵们冲上去架起了云梯。城楼上的府兵一拥而上,冲着云梯伸上来的下方拼命放箭,利箭撞击城下的大盾发出“铛铛铛铛”的脆响,如爆豆一般。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城门被撞开了。门内惊慌失措的府兵嚎叫着冲了出来,手中的长矛疯狂的刺向攻城车前方的数名红巾军兵士,猝不及防之下,有几个人被扎了个前后通透,扭曲挣扎着扑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地面的泥土。攻城车后方的几十人拼命拽着后撤,他们的身后,数万骑兵疯狂呐喊着,手中挥舞着刀剑,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咆哮着涌了上来。 几乎与此同时,东门外被炸的犬牙交错的城楼上,冲上了第一批头裹红巾的人,双方在狭窄的城楼上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红巾军的先头部队一边不断扩大战果,把府兵赶下城楼,一边护卫着云梯,城下的士兵顺着云梯源源不断的冲上城楼。 “黑豹”不等关羽的指令便兴奋的撒开四蹄,向着洞开的城门奔去。原本躲在城门洞里负隅顽抗的府兵大部分被斩杀,萎顿于地。还有少量被逼出了门洞,开始四散奔逃。 “小姐,小姐,你快躲起来。平州城杀进盗匪来了!”裴珠惊慌失措的边跑边喊,不时紧张的回头张望一眼。虽然府门紧闭,但墙外已经传来稀疏而清脆的马蹄声。 绣楼上的历诗晴听到呼喊,顺手抄起一把剪刀握在手中,提起裙摆慌慌的跑下楼梯。迎面正遇到跌跌撞撞而来的裴珠。 “匪贼杀进城了吗?我父亲在哪?”历诗晴惊慌地问道,同时心头一阵绞痛,眼中又泛起了泪花。她知道,一旦城破,她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父亲。 “不知道,外面很乱!匪贼一定会杀到这里来的,你赶快先躲起来,否则就没命了!”裴珠带着哭腔说完,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两人风风火火的朝后院跑去。历诗晴明显感觉到裴珠手臂上传来不自觉的剧烈的颤抖。 府邸的后院有一个十米见方的水池,池水不深,仅可没膝。水池中央一排假山,层叠嶙峋。裴珠将历诗晴一把推到水池里,已是深秋季节,历诗晴不由打了个哆嗦。 裴珠焦急的喊:“你躲到假山的石缝中,他们不会找到那里的,等他们走了我再喊你出来!我不叫你千万别出来!” 历诗晴关切的回头问:“那你呢?你怎么办?” 裴珠摇摇手说:“我一个婢女应该没事,况且院内还有很多下人,我去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随着东、北两城门的攻破,防守的府兵一片混乱,有的人还在拼命抵抗,有的已经扔下刀枪,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等着当俘虏了。关羽严令部下不得斩杀已跪地请降的府兵,待攻占全城后交由首领统一处理。 闻听东门、北门俱已攻陷,率部攻击南门的翟龙彪当即火冒三丈,顿觉浑身燥热。翻身下马,二话不说扒下身上的铠甲、上衣,光着膀子朝掌心啐了两口唾沫,抄起大板斧横着膀子就要往城门冲。手下几员偏将死命拉住,劝道:“将军,切莫动怒!我等全力攻城就是,哪轮得到将军亲自赤膊上阵?!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保证攻克城门!”翟龙彪牛眼圆睁,大喝:“滚开!”一甩手,将几位偏将扔在地上,同时高呼:“弟兄们,是爷们的跟我上!”哇哇暴叫着轮板斧冲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攻打西门的阮武也收到了消息。他一挥手中的方天画戟,命令道:“停止进攻!冲城楼喊话,东、北两门已为我军占领,让城楼上的守军即刻停止抵抗,否则我军内外夹击,格杀勿论!”。 两轮喊话过后,城上守军一阵骚乱。有人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内城传来的喊杀声。正当众人犹豫之时,一位府兵将领高喊道:“弟兄们,别听他的!红巾匪寇杀人如麻,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灭贼战死,朝廷好歹会给我们家人抚恤,总比白白送命强些,和他们拼了!”。众府兵精神一振,齐声喊杀,从城头射下一排羽箭。 阮武被气得双眼通红,七窍冒烟。咬牙道:“强攻!城破之后,全部杀尽!一个不留!”收到命令的红巾军将士呼号着,排山倒海一般再次压上。 第二十一章 秋水伊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轻提马缰,“黑豹”轻快地跃上台阶,直接冲入了郡守官邸。奇怪的是偌大的庭院大门洞开,空无一人,守卫的府兵早已逃的不知踪影。关羽驱马直入府衙大堂,看到了歪倒在地,嘴角一道乌黑血渍,呈“大”字型横尸于地的郡守大人。围着尸体绕行一周,关羽轻叹一声,吩咐留下两个兵卒把守,便不再停留,率领大队人马迅速奔赴仍然喊杀声不断地西门方向。 在两面夹击之下,西门守军很快瓦解。死伤、溃散八千余人,其余近两千人做了俘虏。怒气未消的阮武命令手下将俘虏全部捆起来,二十人一组挨个斩首。 关羽劝道:“三哥,杀降不吉。还是全部交由大哥他们处理吧。” 阮武愤愤道:“六弟莫要妇人之仁,你忘了骠骑营是怎么屠杀我们手下弟兄的?!” 看到有人出言相劝,府兵俘虏中一名降卒跪爬几步,磕头如捣蒜的对阮武哭求道:“好汉饶命啊!我们当兵无非为了混口饭吃,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家中尚有一位八十岁老母无人奉养。我不能死啊!” 阮武恨道:“未破城之前放下武器倒可饶尔等一条狗命,现在太晚了!” 那名降卒泪流满面,“咚咚咚”直将额头磕出血来,求饶道:“好汉,我等背后有将官刀剑相逼,若当时缴械,当时就得死呀!”降卒中不少人随声附和,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阮武懒得再听降卒啰嗦,摆了摆手,手下将那名哭喊求饶的降卒拖了下去,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关羽还欲出言再劝,崔大奎扯了扯他的盔甲,冲他使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关羽不忍心再看下去,拨转马头,率部下默然离去。身后仍不断传来降卒绝望的乞求、嚎哭声。 历诗晴蜷缩在石缝当中,双臂紧紧抱着双肩,浑身颤抖不止。裙裾已湿了大半,深秋的冷风不止带走了她身上的暖意,也拂落了她心头的最后一丝温热。她的双唇已变的苍白,毫无血色,黑暗中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还不时传来匆匆而杂乱的脚步声。忽然她鼻头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只听外面一个粗粝的声音喊道:“何人躲在那里?滚出来!再不出来我放箭了!” 历诗晴轻咬下唇,微闭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身旁地上的剪刀紧紧抓在手里,毅然决然地爬出了石缝。 关羽走进后院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一洼仅可没膝的浅池中心,一位身着藕荷色长裙的少女双唇惨白,湿了大半的裙裾隐隐透出曼妙的身姿,如刚刚出水的一蔓青荷。十几个五大三粗的部下手持长矛利刃环绕左右,少女手持一把剪刀压在自己的咽喉处,那里粉白一片中已隐隐透出血丝。从少女坚定地眸光中判断,只要这些人再上前一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关羽忽然眼前一阵恍惚,小剪刀、惨白的双唇,眼角的泪滴---笑起来应该还有一对小虎牙吧?他深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眼眶中莫名的湿润起来。他连忙平复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情绪,沉声对部下喝道:“全都退下!”。 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关羽和历诗晴遥遥相望,四周一片难堪的沉寂。关羽微微一笑,说道:“在下红巾军上将军关羽,姑娘不必惊慌,我们不会伤害你。” 历诗晴一动不动,也不作答,只有眼珠上下滚动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匪贼,眸中充满了绝望与警惕。 关羽再次尴尬地笑笑说:“姑娘,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玩水的季节早过了,水里凉,你还是出来吧。” 回答他的仍是沉默。 关羽挠了挠后脑勺,心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忽然他灵机一动,冲历诗晴背后大喊了一声:“你要干什么?下去!” 历诗晴本能的扭头张望,趁着这空挡,关羽脚尖点地,猛一用力,似一只飞燕掠过水面,眨眼已到历诗晴身前,右手弹指一点她肩胛骨下方穴道,历诗晴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关羽怀中昏了过去。 抱着这柔若无骨,微微发凉的娇躯,关羽心头忽然隐隐作痛。几步跨出水池,低头望着怀中少女那微蹙的娥眉,他心里暗暗道:无论你是谁,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绝不让你受任何人的伤害! 在池边愣了片刻,关将军忽然发起愁来:平州城刚刚攻破,城中一片混乱。如果是普通人家倒也罢了,这种高门大院是红巾军首先攻击的重点目标。身为上将军,他总不能怀抱一个姑娘满大街转悠吧?按说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都会有个贴身丫鬟吧---想到这里,他唤来了亲兵,命他们去那一堆丫鬟、婆子中找出谁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带过来。 不一会儿,裴珠脚步匆匆的随着亲兵走了过来,看到小姐藏身处被发现了,而且看样子是晕过去了的小姐还被一个匪贼恬不知耻地抱在怀里,登时目瞪口呆,看向关羽的眼神便十分异样。如果说眼神能杀人,关将军估计这一刻已经死了一百多回了。 关羽感受到裴珠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无须解释也没法解释。只是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珠极不情愿地微施一礼,答道:“回军爷,民女裴珠。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关羽点点头道:“你家小姐还是交由你来照管,你二人暂时都住在她原来的绣楼上,门前我会派人把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吃穿用度方面但有需求,只管告知卫兵。如果出了任何差错,拿你是问!” 裴珠大喜过望,这次是出于真心地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道:“谢谢军爷!” 青州府衙,原先的府衙大堂已焕然一新,被改造成了黑旗军的议事大厅。黑旗军起事之初,打的是“除奸党,清君侧,救万民”的旗号,首领杨明义自封“忠国公”,对外宣称当朝皇帝的四舅母的二姨妈他三叔外孙女的表妹是其生母,简单点说就是他本人是皇亲国戚。黑旗军势如破竹地连克八大州府,攻占青州府后,仿照旧朝惯例,开始分封文臣武将,设六部。 “恭喜国公爷,刚收到捷报:我黑旗军副统领聂芸娘率其所部十万雄师攻克庆州府,目下我军已占领九个州府,我黑旗军横扫天下立马可待!”“兵部尚书”王元朗出班奏道。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左右两班文武纷纷跪倒叩首。 “诸位请起。”杨明义心花怒放地抬起了双手,原本蜡黄的面颊上泛起了几朵红晕。心内暗暗得意道:聂芸娘这个小娘们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打起仗来比男人还生猛!当年力排众议收留她,这笔买卖真是赚大发了! “老臣还有本要奏。”一位须发皆白,弓腰驼背瘦如干柴的老者出班施礼,声音洪亮地说道:“老夫昨日夜观天象,九星连珠,日月一线,此乃大吉大利之祥兆。回去翻阅古籍,得知国公爷鸿运当头,实乃真命天子。老夫恳请国公爷,顺应天命,开国立朝,一统天下,解救苍生于倒悬!国号可定为大周。” 此言一出,杨明义一愣,众将群臣一片哗然。 即刻有人出班反对道:“国公爷,我等起事可是打的除奸党,清君侧,救万民的旗号。如今还未杀到大都,奸党未除,君侧未清,况且我军立足未稳,冒然宣布开国立朝恐怕会招来各方势力群起而攻,也会失了民心呀!” 很快,下面分成了针锋相对的两派,互相高声辩论、指责谩骂、互吐口水,就差撸胳膊挽袖子互相厮打了。 杨明义紧皱双眉思虑良久,原本蜡黄的脸更加黄了,这才咳了几声止住下面的喧闹。沉声说道:“不错,我黑旗军自起事以来,一直坚持除奸党,清君侧,救万民为宗旨。目前虽然攻占了九个州府,但立足未稳,更不能失去民心!此时奢谈开国立朝对大局不利,此事先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见众人喏喏连声,不再有异议,杨明义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还有其他要事奏报吗?没有今天就先散了吧。”众人叩头施礼,纷纷散去。 杨明义稳坐不动,待众人都退出之后,他忍不住思绪翻涌,感慨万千。人生真是奇妙,谁能料想他当年一个贩私盐的如今已拥兵数十万,傲视天下群雄?他忍不住思考:也许确实应该给自己的未来设定一些能达到的小目标,比如再攻下几个州府,做个开国皇帝? 终于拿下了平州城,刘谦和石天弓都长长松了一口气。当晚的平州府衙大堂,火把熊熊,欢声笑语。刘谦亲自与诸位将领把酒言欢,庆功封赏。席间,细心的石军师发现关羽闷闷不乐,似有心事,便举杯笑道:“六弟,听闻你智破城门,将我军损失降到最低,当属大功一件,却为何看上去闷闷不乐呢?”。 闻听此言,正在大吃大嚼,举杯畅饮的众将皆停杯投箸,目光齐刷刷的向关羽看来。 关羽离席施礼道:“众位哥哥,小弟不要功劳,不贪封赏,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却是羞于出口。” 刘谦拍案豪爽道:“六弟但有所求,大哥一定答应!六弟一向是爽快之人,今日为何如此扭捏,倒学起那妇人来了?” 关羽脸色微红,再次施礼道:“不怕几位哥哥笑话,小弟我---小弟我想娶一房妻室。” 闻听此言,翟龙彪将刚刚灌入嘴里的一大口酒,一滴不剩地喷到了身旁一位将领的脸上。 第二十二章 深夜刺客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席间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大家都回过味来,禁不住哄堂大笑。 翟龙彪伸手点指关羽,笑道:“看不出啊六弟,几位哥哥都还打着光棍,你小子先憋不住啦!哈哈哈哈”。 关羽面红耳赤,无言以答。 石军师笑着替他解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按说六弟也不小了,只是哥哥好奇能让六弟动心的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关羽羞红着脸说:“哪是什么国色天香,只是今日破城之后在一所深宅大院中遇到的寻常女子。” 阮武调笑道:“六弟艳福不浅呐,难怪今日顾不上道别就匆忙离去,原来是美人有约啊!” 刘谦也笑着摇头道:“寻常女子岂能入我六弟法眼?我却不信!” 关羽赶忙对着四周不断作揖,说道:“几位哥哥莫再取笑小弟了,小弟已无地自容。” 石天弓笑着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回头带那女子来与我和大哥见见,问清楚是哪户人家,家中还有何人,我们要三媒六聘,让六弟大大方方的娶她过门,不能失了我红巾义军的体统。” 刘谦点手止住正欲张嘴说话的阮武和翟龙彪道:“你们两个就别瞎掺乎了!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弟妹了,当哥哥须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休得胡闹!”。 又转脸对关羽说:“这平州城高门大院你随便挑一个安家,我回头命人把你五哥也接来,等他伤好利索了,弟兄们一起热闹热闹,把你的喜事办的像像炮轰城楼一般,搞他个轰轰烈烈!” “军爷”。望着迈步走上楼梯的关羽,裴珠不无惶恐地俯身施礼。关羽点了点头,问道:“你家小姐醒了吧?吃东西没有?我已叮嘱专人煮了碗姜汤,一会儿你去给她端上来。”说完,他转过了身。 历诗晴“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摸出藏在枕下的剪刀握在手里,无比紧张的盯着关羽。 关羽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很舒服的翘起了二郎腿。对着历诗晴说道:“你不必紧张,我不会伤害你。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禀告过几位哥哥,说要娶你为妻,他们也同意了。” 裴珠和历诗晴都圆睁双眼,张口结舌。历诗晴更觉得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和告诉她说要杀了她没什么分别。 关羽不再看历诗晴,转脸对裴珠说:“这个院落太大太过张扬,我已在附近选了一所宅院,你帮着小姐收拾一下,明天就搬过去住。我与你家小姐成婚之后就在那里安家。” 裴珠翻了翻白眼,没有答话。 关羽无奈只好又转脸对历诗晴说:“你家中可还有什么远房亲戚可以投靠?成婚之后我可能很快会开拔奔赴战场,你可以暂时去投亲靠友。” 历诗晴闻言,眼圈一红,连忙低下了头。关羽站起身来说道:“裴珠和我一起下楼去给你家小姐端姜汤。” “六弟呀,你可知道你中意的那位女子是郡守之女?”刘谦痛心疾首的跺脚道。 关羽抱拳拱手道:“愚弟也才刚刚得知。” 刘谦恨恨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 关羽淡淡道:“她一个弱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小弟婚后会好好开导于她。” 石天弓从旁叹道:“大哥,你我二人当着众人已经满口答应,岂可出尔反尔?女人嘛,嫁夫从夫理所当然。六弟呀,只是委屈你了。你可先纳她作个偏房,等回头若有好的,再娶为正室。” 关羽淡淡一笑,并不多言,施礼而退。 返程的路上,关羽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低头想着心事,十几个亲兵卫队紧随其后。平州城夜晚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四周也极为安静,只有马蹄“嗒、嗒”的脆响。 忽然,“黑豹”停住了脚步,两只尖耳轻轻地转动。关羽一愣,同时敏锐地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小心”关羽大喊一声,随即轻踹马镫,身体腾空而起,几枚银色的飞镖极速旋转擦着他的脚底飞过。两名亲兵护卫闷哼一声栽落下马,其余十几个人警觉地即刻抽刀在手,紧张地向四周张望。 “嗖”的一声,一条长蛇向身在空中的关羽卷来,他一边拔出宝剑,一边硬生生身体向下一坠,躲了过去。 “保护关将军!”关羽身后的护卫策马冲上,其中一人被那条长蛇拦腰缠住,从马上甩到半空,重重跌出一丈开外,倒地不起。 关羽看清了,那条长蛇其实是一条长鞭。 “你们都退下”,关羽大喝。 他知道对面来人武功极高,手下的亲兵护卫冲上去只有送死的份儿。但平日里这些唯命是从的亲兵此时没有一个听他的招呼,全都挥舞着刀剑冲在他的身前。又有两名卫士命丧当场,但长鞭似乎也被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所震慑,速度为之一滞。关羽瞅个空挡,直接从几名卫士头顶飞跃而过,直扑长鞭。 他终于看到了手执长鞭的黑衣人,身材不高还显得略为瘦削,黑纱蒙面,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将双眼也遮了个严严实实。 黑衣人也看到了冲到面前的关羽,微微一愣。但随即长鞭狂舞,似毒蛇吐信,朝他的面门席卷而来。关羽一边用宝剑格挡,一边加快步伐的变换,迅速贴近对手,想迫使他长鞭无法发挥威力。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关羽的意图,步伐十分灵活地边打边退,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不让关羽近身。 此人轻功之高不在我之下,武功更是比我略胜一筹!关羽心头暗想。这应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最强劲对手。 原本被关羽拉开了一段距离的护卫亲兵此时又大喊着杀了上来,黑衣人见状,猛地向关羽狂攻几招忽然一跃而起,飞身上了街边屋顶。 关羽挥剑拦住了还想冲上去追赶的护卫,说道:“别追了,随他去吧!”。 会是何人想致我于死地?关羽想不明白。如果是想引起红巾军内部大乱,那刺杀的对像也应该是大哥刘谦呀,难道认错人了?关羽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刘谦、石天弓听说关羽深夜遇刺的消息甚为紧张,将关羽手下亲兵叫去挨个仔细盘问细节,三个人坐在一起苦思幂想良久,仍然一筹莫展。最后两位哥哥只得勒令关羽加派亲兵护卫,不得私自外出。 关羽把自己遇刺的事情当面告诉了历诗晴,但见对方一副冷若冰霜、漠不关心的样子,关羽又即刻推翻了心中的猜测。此事最终只好不了了之。紧接着,关羽将军大婚的日子临近了。 方明德夫妇正像往常一样在家中挥汗如雨的磨豆腐,用几个粗树枝拼凑的残破的院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年轻乞丐。 方明德妻子田氏轻叹一口气,抓了一把豆腐渣迎了上去。 奇怪的是,年轻乞丐并没有像以往来的乞丐那样,接过豆腐渣狼吞虎咽。而是满眼含泪地紧盯着田氏。田氏笑了:“有豆渣吃就不赖了,你不会是想吃老娘的豆腐吧?” 那位年轻乞丐蠕动着干裂的嘴唇,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舅母”。 “什么?你叫我什么?”田氏愣住了,开始认真的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 年轻的乞丐伸手撩开了遮住半边脸的乱发,哽咽道:“舅母,是我呀。我是马元其!” “娘哎,马元其?外甥?你怎么混成这副模样了?”田氏的大呼小叫惊动了里屋的方明德,他一边擦手,一边三步并做两步跑了出来。 “谁呀?出什么事了?”方明德不耐烦的问,心想:这娘们,总是偷懒不干活,我自己忙成那样,她倒有心情站在门口陪乞丐卖骚聊天!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见到方明德,田氏大张着嘴,激动地喊道:“你看看这是谁?咱外甥元其。” 方明德也是一愣,透过那张满是污泥的脏脸仔细辨认,终于大喊一声:“你真是元其?!” 年轻的乞丐拼命地点点头,双眼垂泪说道:“舅舅,是我呀!” 夫妻俩忙招呼这个远道而来的外甥进屋洗脸,又给他端上了一筐硬邦邦的窝窝头。在狼吞虎咽干掉了四个窝窝头之后,马元其才一五一十讲述了自己从京城大都死里逃生的经历。 原来马元其的父亲是京都一名九品文官,职务名为司书。之所以设立这么个职位,大约是因为皇帝体弱,看哪本书写的不顺眼又怕自己撕不动。毕竟,书比奏折厚多了。 自那日京城大清洗之后,波及的人数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广。但凡是两位大臣吵过架或看对方不顺眼,就可以举报对方是太宰死党残余势力,还就真有人不问青红皂白将其抓了扔进大牢,或者直接拉出去砍头。于是,京官中涌现出了一种旷世奇观:今天刚去举报过别人,为拿掉了别人的脑袋而暗自庆幸,第二天就被别人举报而丢了脑袋。 马元其的父亲有没有举报过别人无从可考,反正他的脑袋被别人举报没了。 在持刀的捕快杀进大门的那天夜里,马元其在一位善良园丁的帮助下翻墙逃脱。据说他家的狗那天晚上也被打死了,因此他算为数不多的能活着逃出家门的生物,其他的还有几只耗子。 方明德夫妇潸然泪下,感慨了一番亲人的不幸遭遇,便安排疲惫不堪的马元其早点休息。 半夜,窝窝头吃多了的马元其爬起来出恭,霍然发现院门洞开,自己的舅舅在门外的墙根下与一位手持火把的捕快窃窃私语,并眉开眼笑的从捕快手中接过了一锭碎银。 第二十三章 你死我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毛骨悚然的马元其蹲在地上到处乱摸,终于在墙根摸到了一把生锈的斧头。紧握在手中慢慢探头,从低矮的墙头看出去,发现那个手持火把的捕快已经离去,他的舅舅方明德正哼着小曲往回走。 柴门被推开的一瞬,马元其毫不犹豫地从背后扑了上去,抡起了手中锈迹斑斑的斧头。方明德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鲜血从后脑汩汩而出。 马元其将他的尸体拖到墙角,抓过他手中的碎银塞入自己怀中,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休息了一会,马元其来到了舅舅卧室的门前,将那把沾满血迹的铁斧藏在身后,低声呼唤着舅母。 片刻之后,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打开了,田氏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元其啊,半夜三更鬼叫什么?” 马元其表情僵硬地笑笑问:“我舅舅去哪了?” “哦,县衙牢房的班头耿三明天儿子做满月,白天定了十斤豆腐,说好了晚上交完差事过来送银子,你舅舅出去半天了。这俩狗东西碰到一起该不会是又出去喝酒了吧?”田氏心不在焉的一边说着,一边向大门口走去。 马元其愣在了原地,身上又冒出了涔涔冷汗。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铸成大错,可事到如今,开弓哪有回头箭,只好将错就错了!想到这里,他再次举起了那把血迹斑斑的斧头从田氏身后扑了上去。 满头大汗的将两具尸体拖进屋里,马元其跪在院子当中,流着泪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爬起来一把火点燃了房子。火苗欢跳着攀上了屋顶,他扔掉手中火把,惶惶如丧家之犬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已经无路可走的他下定决心:去平州城投奔红巾军。 此时的平州城内的一处大宅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关羽将军的大婚典礼如期举行。 外面的热闹喧哗、觥筹交错更令独自端坐在洞房中的历诗晴感觉到孤单,她咬牙下定了决心,今夜将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做最后的抗争。 下意识地伸手捏了捏藏在袖中的那把锋利匕首,历诗晴缓缓稳了稳心神。 约略三更时分,客人们才逐渐散去。她听到洞房的门一响,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她的心跳猛然加快了许多。 关羽今夜喝了不少酒,已然脸色微红,脚步踉跄。若不是大哥、二哥善解人意,拼命阻挡,最后几乎动用军令拦住了疯狂敬酒的弟兄们,他这会儿估计酒量再好,也早已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关羽用挑杆轻轻挑开了蒙在历诗晴头上的盖头,灯下的历诗晴皮肤细嫩光滑,润白中透出少女特有的粉色,娥眉淡扫,樱唇鲜红,恰如画中仙子。 关羽轻佻地用手指勾起了历诗晴的下巴,痴痴的端详了半天,傻傻一笑说道:“几位哥哥说的不错,你果然是千里挑一的佳人!今夜之后,你尽管放心,平州城方圆百里之内再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因为你是将军夫人了!” 历诗晴仍然冷若冰霜地一言不发,只是暗暗将袖中的匕首抽出了寸许。 关羽忽然松开手,懒懒地说道:“天色已晚,早点歇息吧夫人,有话明天再说。”说完,很嚣张地甩脱了两只靴子,翻身上床,轻巧地一滚,不再看历诗晴,面朝另一侧,不一会儿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历诗晴脑袋有些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中很奇怪地同时涌上欣喜和愤懑等等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诸多不同情绪。 盏茶功夫,历诗晴终于狠狠咬了咬下唇,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关羽身边,拔出了匕首。她从裴珠口中得知,父亲大人城破之日已为匪贼所害,命归黄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颤抖着将手中利刃向关羽的咽喉刺去。 离他的咽喉还有寸许,历诗晴忽然觉得手腕沉重,刺不下去了。通过近来的接触,面前这个匪贼虽然言谈举止嚣张跋扈,时常出言轻薄自己,但在行为上倒似乎真没有什么过份之举,反而事事显出几分体贴,算是个最不像匪贼的匪贼。何况,没有他出手相助,自己恐怕早已魂归尘土了。 历诗晴就这样盯着关羽的面孔,手举利刃发起呆来,场面十分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历诗晴双眼一闭,留下了两行清泪,心头暗道:罢了罢了,我一个弱女子,本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替父报仇,想来九泉之下见到双亲,他们也不会过多埋怨。想到这里,皓腕翻转,紧咬银牙,猛地将匕首朝自己的心窝扎去。 “砰”的一声,历诗晴没有感到胸口传来的剧痛,连忙睁开泪眼,却看到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已斜斜插入身侧的墙壁之上,微微乱颤。而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倒在那个匪贼的怀中,正撞上那家伙凶巴巴的目光。 “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包括你自己!”关羽低吼道。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看到你这样的美人,我会忍不住吹口哨、淌口水、流鼻血,但我绝不会强迫你做你不乐意的事。我知道你嫁给我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保护你!你懂吗?!”。 关羽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初次遇到你的当天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本来打算成婚之后就悄悄送你出城去投亲靠友,但后来问过裴珠,你已经没有亲人了。可我费尽心机做的这一切难道在你眼中都一文不值?不敢杀我你倒挺有胆量杀死自己!你太让我失望了!”。 历诗晴又羞又恼地在他怀里挣扎着说:“你---你先放我下来!你弄疼我了!” “哦”关羽这才注意到打飞了她的匕首之后,一直强行把她按在自己怀里,那只被自己紧抓不放的右手,雪白皓腕之上竟然留下了一道青色的淤痕。 看到关羽面露羞惭之色,紧抱自己的手臂渐渐松了,历诗晴正打算松一口气,谁知那家伙突然又换了一副狡黠的面孔说道:“你现在已经是我夫人了,我凭什么放了你?” 历诗晴一时语塞,哭笑不得。 片刻她咬牙争辩道:“你刚刚才说过不强迫我做不乐意的事!这么快就出尔反尔?” 关羽歪着头做思考状,转脸义正辞严地答道:“可你现在不是什么都没做吗?是我在做自己乐意的事!” 历诗晴彻底无语了,这家伙力气太大了,她干脆放弃了挣扎。双颊通红地紧闭双目,低低骂道:“无耻!” 关羽毫不在意地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轻轻将历诗晴放于床榻之上,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边走边说:“今晚是相识以来你与我说话最多的一次,我心甚慰。我还是去别处睡吧,免得忍不住自己和你行周公之礼。” 历诗晴闻言,银牙咬碎,又羞又恼,无地自容。 走到门口关羽又死皮赖脸地回头说道:“对了,你若还想自尽我也不拦着你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是你记住,你欠我两条人命。” 空荡荡的洞房里,只剩了历诗晴一人,她痴痴地望着斜插在墙壁上的匕首发起呆来。经过匪贼的一番胡搅蛮缠,她发现自己完全丧失了再去拔下匕首捅向自己的勇气。片刻之后,她伏在榻上痛哭失声,心中像打翻了百味瓶,有辛酸、有委屈、有羞怯、有恼恨----最让她无法原谅自己的是,竟然还有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和一丝丝酸酸的甜蜜。 “夫人,夫人”。历诗晴吃了一惊,抬头一看,裴珠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 “深更半夜你怎么来了?”历诗晴讶异地问道。 “是老爷让我来陪你的,夫人你没事吧?”裴珠俯着身子,直直的瞪着她,关切地问道。 历诗晴难为情地抹了一把眼泪,诧异道:“老爷?哪来的老爷?” “就是---就是匪贼关将军啊。他说成婚之后要叫你夫人,要叫他老爷。” “噗嗤”历诗晴被裴珠严肃认真的样子给气乐了,瞬间粉面梨花带雨,显得分外妩媚。 深夜,京城大都的皇宫之内。年轻的皇帝瞪了一眼跪在脚下战战兢兢的两位大臣:吏部尚书汪国荃和礼部尚书董林嵩,他们二人算是为数不多的大清洗之后未受波及的高层官吏。 “郑德才,将这份清单拿给他们二位瞧瞧”。 郑公公连忙快步过来,将龙书案上一摞厚厚的清单捧起,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两位大臣。 两位大臣疑惑地接过清单,边看边不住地抹去额头渗出的冷汗。 皇帝转身稳稳坐下,不急不躁的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都看完了吧?这是抄没太宰家产的清单。总额抵得上朝廷整整一年的国库收入!朕想要修个园子你们这些大臣就推三阻四,说什么国库空虚,劳民伤财。可你们看看这个,试问当今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人祸甚于天灾!这类国之蛀虫朕杀他一百次都不为过!” 两位大臣磕头如捣蒜,齐声道:“圣上英明!太宰死有余辜!” 第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吏部尚书向前跪爬半步,低头继续说道:“陛下容禀,太宰已死,余党尽灭。只是---只是眼下京中官吏仍人人自危,许多朝臣被冠以太宰余党之名诛杀,朝堂之上空缺已十之三四,无人安心辅政。长此以往,于国不利。况且圣恩浩荡,以宽厚仁义之德载誉天下,杀伐太重,恐有损天威圣誉。” 皇上微微一笑,说道:“爱卿有话直说,不必绕圈子。” 汪国荃咬了咬牙,大声道:“微臣---微臣斗胆进言,恳请皇上下旨,昭告天下太宰及其余党俱已伏诛,其他人等不再追究。好让大臣们安心从政,辅助圣上治理天下。” 皇上转脸问董林嵩道:“礼部尚书,你也认为朕杀伐太重吗?” 董林嵩叩头施礼道:“臣不以为然。乱世用重典,圣上铁腕,英明神武,除恶务尽,正当其时!” 皇上点头微笑,满怀喜悦地想到:满朝昏昏之臣,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而汪国荃闻言却大吃一惊,心说:哥们,临来之前咱俩可是商量好的,早就达成共识了。说好了统一口径,你却突然改口。耍我呢?! 马元其如愿加入了红巾军,因为读过书,写的一手好字,被分配到了阮武的帐下做了一名录事参军。 冬季临近,刘谦、石天弓与众兄弟商议,暂停进攻,稳住阵脚,厉兵秣马,待来年春季再发动攻势。 “我与大哥经过商议,我俩坐镇平州。其余的八个县城交于几位弟弟打理,每人两个。登记人口造册,招募壮丁,分配土地要公平合理。不知几位兄弟有何异议?”。 石天弓环视了在座的阮武、翟龙彪、伤愈复出的唐万年、关羽四人。 “二哥,关老弟年龄最小,又是新婚燕尔,让他陪两位哥哥待在郡府享几天福吧!我这当哥哥的愿意多辛苦点,替他打理那两座县城。”阮武笑呵呵的站起说道。 还未等关羽答言,翟龙彪叫道:“那可不成!关六弟手下也有一大帮兄弟拖家带口,需要分些耕地稳定军心,都给了你他怎么办?” 关羽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几位哥哥,小弟天性懒散,正不知如何面对诸多琐事。几位哥哥愿出手相帮,小弟感激不尽。至于土地分配,二哥也刚刚说过要公平合理,自然是凡我红巾弟兄一视同仁,小弟当然信得过几位哥哥。再说来年我军攻城掠地,打下的地方何止一州八县?恐怕将来分也分不完,又何必急于一时?” 刘谦与石天弓相视一笑,不住点头。 刘谦抚掌笑道:“六弟眼光长远,言之有理!”。 唐万年眼珠一转,起身说道:“既然六弟谦让,我等做兄弟的也不好让三哥过于劳神。不如三哥和我各分管三座城池如何?” 翟龙彪摆手道:“你们俩随便,反正给我俩县城就够了,其他我也懒得管。” 吏部尚书汪国荃回到府上,胸中郁闷,急于找个人一吐胸中块垒,便叫仆人连夜唤起了家中师爷。老爷深夜召唤,师爷不敢怠慢,穿上衣服匆匆而至。 汪国荃将宫中对话和盘托出,最后闷闷不乐地说道:“这个董林嵩真是气煞老夫了!”。 师爷急道:“那圣上最后作何反应?” 汪国荃低头想了想道:“圣上既没有责怪老夫,也没有夸赞董大人,只是老夫自己觉得实在气不顺!” 师爷突然跪倒施礼道:“老爷糊涂呀!这是那姓董的争了一步先手,对老爷不宣而战啊!” 汪国荃惊道:“哦,此话怎讲?” 师爷起身道:“老爷您想想,太宰之位只有一个,谁能揣度圣意,迎合其心思,谁才有机会争得此位!那董大人绝非出尔反尔那么简单,他这是早有预谋,摸透了圣上的好恶,所以才拿老爷您当垫脚石,其心思何其歹毒!” 汪国荃沉思片刻,拍案而起,怒道:“细细想来果然如此!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 师爷低声道:“当务之急,老爷您必须全力反击,否则他董某人一旦上位,恐怕老爷您丢官事小,性命也堪忧!目前如何争取圣上支持是重中之重。圣上既然对太宰余党耿耿于怀,老爷不妨搜集证据,将姓董的划到太宰余党行列就好办了。再则,圣上痛恨贪腐,也可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汪国荃发愁道:“他一个礼部尚书,迎来送往还没有我多,毕竟老夫管辖着大齐上上下下的官员升降,他就是想贪,恐怕也机会不多---”忽然他自觉失言,连忙岔开话题道:“你还有什么办法?” 师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爷派人查一下他的子侄门下有没有飞扬跋扈,胡作非为的。若有则参他个管教不严,纵子行凶之罪。最不济就说他家祖坟断了皇家龙脉,用心险恶,意图谋反!只是这一切老爷只可交于下面门生学子去办,您老切不可亲自出面。” 汪国荃捻须点头笑道:“老夫明白!”。 几乎与此同时,董林嵩董大人也在自己的府邸召集几位幕僚,正在召开一个小型的秘密会议。 董大人环视左右道:“今日我已经当着圣上之面得罪汪大人了,老家伙回过味来必定对我痛下杀手。你们准备的如何了?先下手为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位幕僚拱手道:“大人尽可放心!老家伙买官卖官,其子侄在其祖籍之地强征耕地,霸占田产的证据我们都准备好了,只等大人您示下,联合几位朝臣可随时上奏圣上,不信扳不倒他!” 董林嵩拱手道:“有劳各位了,我董某言出必行,一旦掌握太宰大权,对各位必当厚报!”。 关羽骑在马上不时回头向身后的墙头、屋顶张望,确实什么都没有!奇怪了,为什么自己老觉得被人跟踪?而且自从那夜出现刺客之后就总有这种感觉? 崔大奎催马赶上,低声问:“将军,有什么不对劲吗?”。 自从那夜刺客出现,在大哥及军师的强令之下,关羽的护卫亲兵由十几人增加到了五十人。即使如此,崔大奎仍不放心,干脆亲自拎着大铁棍,关羽走到哪他跟到哪,随时打算与人拼命。 关羽低声对崔大奎耳语道:“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放心,我会注意安全。” 崔大奎变色道:“那可不行!首领和军师交代过,除了在你老婆炕头,我们寸步不离你左右!” 关羽胸中暗生闷气却也无话可说。有心飞身离去,却又想到手下这些弟兄一定会打马死命追赶,声势过大一样会惊跑了刺客,只好乖乖被众人裹挟着继续前行。直到回到府门前,留下几个站岗的,其他护卫才躬身施礼而退。 刚回屋脱去盔甲,换上便装,迈步出门,裴珠就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老爷回来了,老爷可曾用过晚膳?小姐吩咐老爷如果没用过,我这就给您热去。” 关羽皱眉道:“怎么还叫小姐?不是告诉过你改口叫夫人吗?” 裴珠为难的说:“小姐让奴婢还叫她小姐。” 关羽乐了,心道:这死丫头,让裴珠叫她小姐,叫我老爷,我岂不是成他爹了,以后还怎么好对她动手动脚?!他低头对裴珠言道:“以后这样,你当着她的面还叫她小姐,当着我的面就叫她夫人,可好?” 裴珠如释重负,使劲点了点头。 自那日“洞房”过后,历诗晴便叫裴珠收拾出一间偏房,自己搬过去住,把新房留给了关羽。关羽明白有些事急不得,只能静候水到渠成,便也悉听尊便,顺其自然了。 二人正在门前交谈,关羽忽然听到历诗晴房中传来一声尖叫,登时头皮发麻,迅疾转身回房提了一把宝剑在手,飞掠而出。 当关羽的双脚刚刚落在院子里,历诗晴的房门被推开了,历诗晴脸色惨白的缓缓走出,雪白的脖颈之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紧贴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头戴斗笠,手握长鞭的黑衣人。 见此情景,关羽手中宝剑一挥,颤声说道:“你休要伤她!她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杀的人是我,你放开她,我随你走便是!” 历诗晴瞪大双眼,痴痴地瞪着关羽,默默无语。 黑衣人并不答言,用鞭梢指了指关羽手中的宝剑。 死就死了吧!关羽暗咬钢牙,双眼一闭,将手中宝剑一甩,宝剑斜插于地,嗡嗡乱晃。 黑衣人左手撤回匕首,顺手讲历诗晴推倒在地,右手长鞭如一道黑色闪电般挥出。 果然讲信用,关羽暗松一口气,迎着呼啸而来的长鞭,迅疾地在心底给黑衣人点了个“赞”。同时脑中电光石火的一闪念:我死之后,会不会反穿回去?那样又可以见到“老鬼”师傅了,别说,还挺想他的! 奇怪的是,那条长鞭并没有击中关羽要害,而是如灵蛇一般,绕着关羽的身体迅速盘了一圈,如一根绳索,将他的双臂与身体紧紧缠绕在一起。黑衣人右手一抖,同时脚尖点地,腾空而起,拖着被捆的像粽子一般的关羽直向墙外飞去。 关羽只觉得耳边风声大作,隐约传来裴珠和历诗晴惊恐、急切的呼叫声:---“老爷”---“相公”。嗯,什么?她叫我什么?我没听错吧?死到临头的关将军忽然心花怒放。 第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历诗晴在看到关羽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一种在激流中频临灭顶,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的小树枝,树枝又突然折断的茫然与失落。她慕然发现,原来这个无耻又无赖,更让她无奈的匪贼,不知何时竟然被自己内心当做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喊出了什么,更没有发觉眼里何时流出了泪水。 “嘭”的一声,关羽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砸起的尘土灌了他一嘴。长鞭已被收起,黑衣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好像在思考什么。看来他并不急于杀死自己,这就是还有机会!关羽一边活动着稍有些麻木的手脚,一边偷偷观察着周边环境。这里是一处山巅高岗,黑暗中能听到山腰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如果是白天风景应该不错。关羽微微点头,对黑衣人为自己选择的这块安静、隐蔽的处所作为自己的葬身之地感到十分满意。 “我说这位好汉,本将军所犯何罪?你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关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地上乱摸。哪怕能摸到块石头,也好过坐以待毙! 听到关羽的问话,黑衣人身上杀气陡增,忽的转过身来,缓缓摘下了斗笠,揭开了面纱。 关羽愣住了,他看到了一张润白的鹅蛋脸,两道修长的娥眉,尖尖的小鼻头,一对玲珑剔透的丹凤眼中透出冷冷地恨意。关羽觉得自己恍如梦中,为何会对面前的女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好,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我且问你,你可是姓关?”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 关羽呆了一呆,抱拳嬉皮笑脸道:“在下姓关名羽字云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敢问姑娘有何指教?” 那女子鼻中冷哼一声,咬牙继续说道:“陈家村抢粮,杀人放火,可是你带人所为?!” 此言一出,关羽如五雷轰顶,当场石化。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什么深深的愧疚和遗憾,似乎唯有此事。 他忽然眼眶湿润,低头缓缓道:“我知道了,你是陈敏儿的姐姐。” 对面的女子闻言一愣,吃惊道:“你认识我妹妹?”继而眼中泪花闪烁,长鞭交于左手,拔出腰间匕首,咬牙切齿道:“如此看来当真是你之所为!你这个贼子畜生,今天我就要为父母妹妹报仇雪恨!”说着,一跃而起,一招剑指华山,锋利的匕首在空气中劈波斩浪,直刺关羽哽嗓咽喉。 “慢着!”关羽微闭双目,丝毫不加躲闪。“我有话要说!” 关羽缓缓睁开双眼,发现那把匕首离他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然后,停住了。 “敏儿曾经亲手为我做了一件披风,我一直带在身边从未舍得穿过,现在就放在我的房中。我死之后,你可以拿走,留作纪念。我今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保护好敏儿和她的家人,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你的匕首在我的咽喉上割下去吧!不用再犹豫了!如果上天能够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愿意以命换命,用自己的死换取他们的重生!”说着说着,两大颗泪珠顺着关羽的脸颊滚落。 眼前雪亮的匕首一动不动,没有退缩,也没有前进。但关羽已经从近在咫尺的一双泪眼中看到了一丝哀伤,一丝迟疑,一丝犹豫。 关羽索性重新紧闭双眼,挺直了脖子径直往刀尖上撞去。 除了空气,他什么也没碰到。 关羽讶异地睁开双眼,发现那把匕首还在原来的位置,离他咽喉的距离与原来分毫不差。 他这次挺起腰杆,身体前倾,接近那把利刃。对方却随着他身体的移动悄无声息的回撤。他后撤一步,对方也如影随形地跟进,刀尖与他的喉咙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关羽心中大悦,原来这姑娘舍不得杀我,却又犹豫着不甘放弃。 他顿时贼胆大增,时而慢慢前倾,时而缓缓后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脸庞,拿自己的生命与对方做起了游戏。如此往复数次,姑娘的脸红了,轻叹一声,犹豫着收回了匕首,转过身去说道:“我并非被你刚才的花言巧语所迷惑,那晚就决心击杀你!可看到你的亲兵护卫那么不要命的保护你,我怀疑自己找错人了。一个恶棍怎么可能如此受部下爱戴?后来,你在洞房里救下那位姑娘,我更加确信你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加之今夜你愿意对夫人舍命相救,我---我还是暂且饶你一条狗命吧。” 关羽庄重地躬身施礼道:“多谢姑娘不杀之恩!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转过身来说道:“既然你已猜出了我的身份,也就不必瞒你。我乃云空山云尼师太的门下弟子,陈敏儿的姐姐陈灵儿。” 关羽忽然一脸坏笑地说道:“姑娘休要说笑,那云尼师太道行高深,六根清净,又怎会教门下弟子偷窥别人洞房呢?” “你----”陈灵儿被噎的小脸通红,一时无言以对。跺脚道:“谁人偷窥了?再说你们不是也没做什么吗?”甫一出口,自己马上后悔了,懊恼的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关羽。 沉默良久,陈灵儿背对着关羽,恨恨说道:“你走吧!这辈子不要再让我遇到你,否则我还会杀了你!” 关羽一躬到地,回道:“再次感谢灵儿姑娘不杀之恩,这颗脑袋暂时寄存在我这里,欢迎姑娘随时来取。” 陈灵儿怒道:“再油嘴滑舌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关羽惶恐道:“不敢不敢,关某就此拜别。” 刚抬腿走了两步,只听身后陈灵儿叫道:“回来!”。 关羽愁容满面的回转身,心说:这小祖奶奶不会又改变主意,还是觉得杀了我痛快吧? 望着关羽一脸的愁容,陈灵儿不禁莞尔一笑,连忙抬手捂唇,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你的轻功师承何人?” 关羽愣怔了一下,回道:“哦,我的师傅是一个两个鼻孔会冒烟的老烟鬼。” 陈灵儿微皱娥眉,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想说就算了!滚吧!” 望着关羽悻悻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陈灵儿开始暗骂自己:我都做些了什么呀?千辛万苦把这个恶贼捉来,没有一刀宰了他,反被他弄得又哭又笑,还险些被气个半死,最后竟然饶了他的狗命----我---我一定是病了! 金銮殿上,盛怒的皇帝厉声质问趴在地上体如筛糠的吏部尚书:“汪大人,几位朝臣参你的奏本是否属实?你如实道来,否则再加上一条欺君之罪,将你满门抄斩!” 汪国荃连连叩头道:“微臣不敢!臣还是吏部侍郎时确实收过一些官吏的升迁敬谢之礼,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官员之间迎来送往也属平常。至于子侄强征耕地,霸占田产老臣确实不知啊!老臣有罪,老臣该死!” 皇上冷笑着环顾群臣,说道:“好啊,很好!朕已经下了决心整顿吏治。你们喜欢贪污是吧?拿着朝廷的俸禄挖着朕的墙角,这还是人干的事吗?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我不管是五年前还是十年前的事,揪住一个杀一个,揪出一窝杀一窝!汪尚书曾进言朕杀伐太重,我倒觉得不是太重,是太轻了!朕要让贪腐的朝臣在我大齐绝种!” 圣上话音未落,朝堂上发生了可怕的一幕:一位官吏像发了癫狂似的双眼赤红着冲向了趴在地上的汪国荃,一边嘴里大骂着,一边抬起官靴,没头没脑的朝他身上踹去。他的行动像往滋滋冒烟的干草垛上扔了一支火把,瞬间点燃了群臣们的情绪。 朝臣们早已不堪重负,太宰事件让大家提心吊胆,人人自危,心理已经被折磨的脆弱到了极点。如今,这个该死的吏部尚书又惹恼了皇帝,所谓整顿吏治,就意味着不知有多少官吏将人头落地。大家都在官场上混,有一系列的潜规则,人人心照不宣。但有谁冒天下之大不韪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变成了众人公敌。谁能保证自己的屁股干干净净?现在辞官不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在这个风口浪尖辞官不做,和贼不打自招一个效果,说不定还没返回原籍就会立马被拉回来砍头!怎么死何时死不知道,但活是肯定活不下去了,于是,满朝文武都发疯了。 这些平日里谦恭斯文的大臣们撸胳膊挽袖子,瞬间变成了街头斗殴的流氓,对汪国荃拳打脚踢拼命发泄着心中愤怒。因为参与围殴的人数太多,好多挤不进圈内参与施展拳脚的竟坐在地上放声嚎啕,如丧考妣。汪大人先是脸被打肿了,然后眼圈黑了,随之口鼻出血。原本**肃穆的朝堂此时哭爹喊娘,拳脚横飞乱成了一锅粥。 年轻的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闹剧,丝毫没有加以阻拦的意思。郑公公呼唤了他三次,他才摆了摆手,意犹未尽的退出了大殿。边走边对郑公公说:“每位官员都能若今日这般视贪吏如死仇,我大齐再次国威大振为期不远矣!” 吏部尚书汪国荃被迫光荣成为了大齐开国数百年历史上被活活打死在朝堂之上的第一位重臣。 该章节已被锁定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朝堂群殴,礼部尚书董林嵩董大人始终静立一旁,冷眼旁观。两个月之后,圣上经过慎重考虑,观察,下旨升任董林嵩为新任太宰,主持大局。 关羽那晚脱身下山之后,并没有即刻返回平州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刺客陈灵儿的现身,让他心绪不宁。于是他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趁着这个机会,重操旧业,去偷点东西让自己开心一下!关羽一直认为,心情不好的时候,借酒浇愁不是好办法,在工作中寻找快乐,发现快乐才是金光大道。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返回平州城偷自己人就太无聊了。于是,飞贼关羽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毗邻的涿州府,那里还是大齐的地盘,人烟稠密。 在一个微寒的初冬之夜,涿州府诸多高门大户,达官贵人家中失窃。虽然每户丢的东西都不多,但都是家中珍宝金银玉器中的极品,行窃者相当识货。损失最惨重的是涿州府郡守大人,他的官印丢了,他因此最终掉了脑袋。临死他也没想明白,自己精心保管,层层设防的官印怎么会不翼而飞?问题那东西非金非银,也没人能出手贩卖,换取银两啊!换句话说那玩意对窃贼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好玩。 关羽在一堆珍宝玉器中随意翻检着,挑出了一对金凤钗和几块玉佩揣入怀中,然后将其他东西连同包袱随手扔在路边的草丛里,扬长而去。 乍一见到稳稳迈入房门躬身施礼的关羽,刘谦和石天弓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的。 “六弟,你总算平安归来了!害的为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呀!”刘谦挥舞着两只大手,重重地拍打着关羽的肩头,全然不顾他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石天弓疑道:“贤弟搞清楚没有,那刺客到底何许人?为何屡屡要致你于死地?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关羽搪塞道:“哦,让两位哥哥劳神费心了。那刺客与小弟旧时有些私人恩怨,愚弟乘机逃脱后,那刺客穷追不舍,我二人苦战两日,小弟已将其打落悬崖,他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刘谦笑道:“六弟功夫了得,我早料到你能全身而退,果不其然。你还没回府吧?赶快回去安抚你的夫人吧,这两日她带着丫鬟一天往为兄这里跑八趟,哭哭啼啼逼着为兄加派人马四处寻你,为兄早已不堪其扰,几乎头痛欲裂了!”。 关羽闻言心头一热,连忙施礼道:“小弟替她向哥哥赔罪,回去之后我定当严加管教。” 刘谦笑着挥手道:“关心则乱,为兄理解她的心情,回去之后你也不必过份责骂。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我们当哥哥的也就放心了!”。 关羽拜别之后,石天弓疑虑重重地对刘谦说:“我总觉得关老弟有什么事瞒着咱们。” 刘谦大手一挥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只要平安归来就好,二弟不必多虑。” 回到自己的府邸,一只脚刚刚迈入大门,眼尖的裴珠就看到了,捂着嘴愣了片刻,便慌慌张张大呼小叫着往里跑,边跑边喊:“小姐,老爷回来了!老爷活着回来了!”,听的关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历诗晴的房门打开了,她双眼微红,微张小口,一脸的惊喜之色。 “怎么,你们见了关某就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我自认为英俊的相貌却原来这般吓人?”关羽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来到了历诗晴面前,关羽细细打量起她来,几日不见,这丫头的脸庞竟然明显清瘦了许多,双眼红肿,显然才刚哭过不久。关羽心疼的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滴,历诗晴不再躲闪,而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老爷,这几天小姐为你担心死了,几乎茶饭不思,奴婢日日夜夜陪着她方才好些。”身后的裴珠低低说道。 “嗯”关羽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油光发亮,大小如鹌鹑蛋的墨绿玉佩,递给裴珠道:“这几日辛苦你了,这个是赏你的。” 裴珠大张着嘴,说道:“老爷,这个---这个太贵重了,奴婢---奴婢恐怕承受不起!” 关羽皱眉道:“赏给你你就拿着,照顾好夫人这种小玩意老爷我随时可以取来很多,不就是块破石头吗?拿着玩吧。”说着,又从怀里摸出那对金光闪闪的凤钗,笨手笨脚地往历诗晴乌发上乱插。 裴珠用探寻的目光望向历诗晴,只见她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裴珠这才欣喜若狂地用颤抖的双手捧过了那块玉佩。 “对了,我听大哥说这几日你们不断去打扰他,搅扰的他头痛欲裂,可有此事?”关羽忽然板起脸问道。 历诗晴并不答言,只是脸“腾”的一下红了,连忙轻咬下唇,躲避着关羽的目光。 关羽拉起历诗晴的手,对裴珠道:“你先下去吧,我要进内屋对夫人进行责罚。” 裴珠大张着嘴,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地。 关好房门,历诗晴不由得心如撞鹿,低头略带委屈怯怯的问:“你要怎样责罚于我?” 关羽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扔在床上,自己也紧跟着蹦了上去。历诗晴只觉得天旋地转,“无耻匪贼”这四个字刚刚出口,樱桃小口便被关羽的大嘴死死地堵住,她顿时浑身酥软,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放心离去的裴珠将耳朵贴在窗下,没有传来打骂之声,忽然她听到小姐发出的挣扎娇喘之音,愣了一下,双手捂着涨红的脸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新任太宰董林嵩董大人对圣上深施一礼,皇上轻挥衣袖道:“赐坐。” “今日唤你来,是想与爱卿探讨一下匪患平定事宜,此事颇令寡人头痛,不知爱卿有何良策?” 董林嵩起身离座,再次施礼道:“陛下,臣审时度势,思虑良久,已有一策,只是不敢回禀,怕惹得龙颜震怒,下官性命不保。” 皇上笑笑道:“你看朕像个昏君吗?但讲无妨,寡人赦你无罪。” 董林嵩蹙眉说道:“以目前之状况,我大齐除了关外尚有数十万雄师面对虎视眈眈的蛮夷动弹不得,其余军力在这几年的剿匪中几乎消耗殆尽。既无可堪重用之将,也无可供调配之兵,而匪寇羽翼却日渐丰满,情势危在旦夕!” 董太宰俯身跪地叩头道:“微臣斗胆献策于陛下,暂时罢兵休战,采取怀柔政策,各个击破。倘若能说服几家贼匪,让他们自相残杀,我朝坐收渔翁之利,则为上上之选。” 皇上脸色一变,拍案怒道:“放肆!我堂堂大齐,岂能与匪类苟合?!什么怀柔之策,分明是媚颜屈膝于匪寇,我大齐颜面何存?!对付匪寇,朕只有一个想法:斩草除根,斩尽杀绝!” 董太宰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继续说道:“圣上息怒。此为权宜之计,臣还留有后手。这些刁民造反,无非图的是荣华富贵,什么替天行道,解救万民全是蛊惑人心的鬼话。我等只需诱之以利,争取拖延些时日,待我朝大举招兵买马,重振军威之后,归顺与否都将是死路一条!” 皇帝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思虑良久后问道:“你需要多长时间重振军力?” 太宰抬首答道:“给微臣一年的时间,必打造出一支王者之师,发掘出几位统兵之才。到时圣上想怎样处治这些匪寇,皆易如反掌!”。 皇帝点头道:“好!就依你之言,朕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要求所有匪患灰飞烟灭,天下太平,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董太宰浑身一哆嗦,跪地叩首道:“臣遵旨!”。 新任太宰董林嵩大刀阔斧地开始推行新政。第一件事,就是将与被打死的吏部尚书汪国荃关系甚密的一帮官员以整顿吏治为由能杀的杀,能抓的抓,其余的统统赶回老家。然后大力提拔对自己登上太宰之位出过力,流过汗的有功之臣。对于没有选择站队的官吏,则视其口碑、能力小心甄别使用。 第二件事,就是挑选合适人选分别前往黑旗军、红巾军等各起义军所在地封官许愿、安抚诱惑,实施怀柔之策。 红巾军刘谦、石天弓对朝廷突然伸出的橄榄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当即爽快地决定所有礼物照单全收,并且热情洋溢地请钦差大人吃了顿酒,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等钦差大人抬脚一走,造反继续。 黑旗军作为起义军中最强大的一支劲旅,得到了大齐朝廷足够的重视,派出了堪称豪华阵容的钦差使团。同时,带来了充满诚意的礼物。首先,有皇帝陛下的圣旨,承认与杨明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属关系,并正式册封其为“忠国公”,世袭罔替,待归顺后,赐予封地。其次,黑旗军招安后,享有大齐军队同等待遇,每月发放军饷,补给粮草,仍由“忠国公”统一调度指挥。如此这般,朝廷可谓是下了血本。 杨明义的态度出奇的冷静,因为他有自己心中的小目标。但如何回复钦差,却让他大伤脑筋,于是,召开了全体高层会议,与大家共同商讨。 “国公大人容禀,末将以为我等当杀了钦差,夺其财物,万不可受朝廷蛊惑!”一位膀大腰圆的武将施礼奏道。 话音未落,文官中冲出一人,对武将高声喝骂道:“无知小儿,你想毁了我等前程,害了大家性命不成?!”。 众人回头一看,发难的原来是“工部尚书”施庆奕。 第二十七章 将计就计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施庆奕转身跪地说道:“启禀国公爷,我黑旗军一贯奉行除奸党、清君侧、救万民之策,如今奸党已除,君侧已清,万民得救,圣上又正式加封于您,我等使命完成。以后大家再不用腥风血雨,可以安享荣华富贵了,何乐而不为呢?”话音未落,下面几位同僚随声附和。 杨明义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恼恨:这个施庆奕,胸无大志,为一点蝇头小利就沾沾自喜。他本人包括那几个随声附和的都可以砍了脑袋,拉出去喂狗了! 很快,下面又迅速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派主张黑旗军占得地盘不小了,应该见好就收,就此做个富家翁安享余生;一派主张坚决和朝廷干到底,直到推翻大齐,建立大周。杨明义又开始头疼,他忽然很感慨,当年刀光剑影里协力同心的弟兄们都去哪了?短暂的安逸就让这帮人变成了天天打嘴仗的长舌妇,无论什么议题,最终都会演变成互相恶毒的谩骂和人身攻击。为了争夺数个州府的管辖权几个昔日弟兄已然反目成仇,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不要吵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杨明义终于忍不住怒喝道。众人都闭了嘴,扯下了为准备动手而挽起的袖子,纷纷躬身施礼退了下去。 “姜首辅,请留步。”杨明义叫住了慢慢走在最后的一人,这个家伙在两派争吵的过程中一直微闭双眼假寐。 姜启良停步,转身施礼,说道:“国公爷心中早有定论,又何必再来询问臣下?” 杨明义微微一愣,笑道:“姜首辅何出此言?” 姜启良抬头说道:“朝廷采取怀柔之策,想让义军互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争取喘息之机,国公爷打算置之不理。其实国公爷想错了,大齐风雨飘摇,已不足为虑,倒是将来与国公爷争夺天下的对手倒不可不防!。” 杨明义郑重的起身走下台阶,深深施礼道:“愿闻其详。” 姜启良微微还礼,说道:“放眼天下,将来最有可能成为我军敌手的当属红巾军。一来是其所占据的位置,沃野千里本是大齐的粮仓,乃自古兵家必争之地。二来他们前不久刚与调往关外的骠骑营交过手,虽然小败但没有土崩瓦解,这就很难得。接着他们又把护国军杀得大败,其实力不容小觑。虽然我军占的地盘比他们大的多,军事实力仅从人数上讲也是他们的两倍多,但我军却是自起事以来连战连捷,还未遇到过真正强悍的对手。” 杨明义点点头,说道:“先生分析的不错,那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姜启良微微一笑,说道:“将计就计!一方面答应朝廷的条件,归顺招安。以出兵讨伐红巾逆匪为由,狮子大张口向大齐索要军饷、钱粮,甚至官造大炮。不给就不出兵!另一方面,为我黑旗军将来一统天下做准备,趁机提前消灭潜在对手,此为一箭双雕之举。” 杨明义蹙眉道:“可是我们除了口号不同,原本都是起义军。我军突然反戈一击,做了朝廷鹰犬,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姜启良微微笑道:“口号都是拿来鼓动人心的,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待我军一统天下,整个天下都是国公爷的,天下人岂不都成了您国公爷的奴才,我们还有必要在乎吗?” 杨明义一躬到地,说道:“先生高见,甚合我心!就依先生之计!” 董林嵩董大人难抑兴奋的心情,几乎一路小跑着进了御书房,跪倒叩头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怀柔之策已发挥作用,实力最强大的一伙匪寇黑旗军已同意归顺我大齐!并且应允去剿灭红巾匪寇”。 “哦,果有此事?”皇上激动地站起来,绕过了龙书案,伸手接过奏章认真观瞧。看着看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不悦道:“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又是粮饷又是大炮的,这些匪寇都是反复无常的小人,给他们官制火炮,他们一旦反目,调转炮口对准我大齐可如何是好?!” 董太宰叩首道:“圣上明鉴,这些条件皆可谈判协商。匪寇敢漫天要价,我方自当坐地还钱。火炮可以少量拨给,但我朝会派一队军士以指导操作为由,昼夜不离。一旦发现黑旗匪寇异动,当即炸毁,免留后患。” 年轻的皇帝还是摇头。董太宰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充当起临时心理辅导师的角色,循循善诱、苦口婆心地劝导眼前这位深居宫中,喜欢看朝臣打群架的皇上。深入浅出地陈述了榜样的力量在匪寇中深远的影响意义,为了树立这样的榜样,大齐就是砸锅卖铁,当掉裤子也应全力支持,反正早晚要连本带利一起收回。 犹豫了很久,皇帝陛下终于点头同意。但明确提出,要给招安的黑旗军规定明确的剿匪期限,三个月之内必须剿灭红巾匪寇。董太宰也认为圣上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如果双方眉来眼去打假球,拖他个十年八载,那大齐当掉裤衩恐怕也难以支撑。 艰难的双边谈判开始了,从大雪纷飞一直谈到春雨如丝,双方还没有最终达成一致。在双方筋疲力尽的拉锯扯皮过程中,养精蓄锐的红巾军如期发动了春季攻势,一举攻克毗邻的涿州府。 刚刚上任没多久的涿州郡守大人屁股还没坐热就当了红巾军的俘虏,联想到前任郡守莫名其妙地丢印获罪被朝廷处斩,郡守大人临被行刑前忍不住泪流满面,仰天长叹,口占一绝云: 十年寒窗苦,一刀归尘土。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官! “啪”的一声,聂芸娘将马鞭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圆睁杏眼毫不客气地瞪着杨明义问道:“你真要拉着弟兄们归顺朝廷?”。 杨明义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作答。身为黑旗军副首领,凭着一身超人的武艺和身先士卒的胆魄,聂芸娘为黑旗军攻城拔寨,立下过汗马功劳。也只有这个小娘们,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偏偏他又无可奈何。 杨明义咽了几口唾沫,斟词酌句地说:“这个---这个只是权宜之计。” 聂芸娘冷哼道:“我还听说你答应做朝廷鹰犬,剿灭其他义军?老实说了吧,这仗谁想打谁打去,我聂芸娘丢不起那人!” 杨明义气的满脸通红,喝道:“妇人之见!”正待发作,转念一想:不成!依这小娘们的火爆脾气,万一真惹急了,带着手下一帮兄弟抬腿走人那就太得不偿失了!马上转脸陪笑道:“芸娘,你放心,剿灭几个小毛贼哪用得着你亲自出马?本公自有安排!” “那好吧,恰好我手下人马刚攻下一座府城没多久,需要休整,告辞。” 聂芸娘拾起马鞭,双手抱拳,看也不看杨明义一眼,转身离去。 杨明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面部表情瞬间变幻莫测,咬牙暗想:这小娘们居功自傲,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忠国公放在眼里了。姜首辅说的对,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早晚我得找机会收拾了这个小娘们! 片刻之后,大将冯庸及聂芸娘的堂弟聂世龙登门,齐齐躬身施礼道:“国公爷有何吩咐?” 杨明义满脸堆笑道:“二位贤弟,我已与大齐钦差商定,即日起我黑旗军改称大齐虎贲营,协助朝廷剿匪。今特委任冯庸为主帅,聂世龙为先锋,率我军十万雄师远赴平州一带剿灭红巾乱匪。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二人齐齐抱拳道:“国公爷尽管放心!末将定当不辱使命!” 杨明义又特意转脸对聂世龙言道:“世龙老弟,你一直在副首领麾下被压制,少有机会建功立业,这次本公就给你个机会,望你勉力为之。” 聂世龙兴奋的面红耳赤,连连施礼道:“谢国公爷抬举,世龙定当肝脑涂地,报答国公爷知遇之恩!” 冯庸问:“朝廷方面作何支援?” 杨明义答道:“大齐朝廷提供一批攻城火炮,并派出数百操炮手随我军进攻,粮草也就近提供,贤弟大可放心!只是剿匪期限设为三个月,不可延误。” 冯庸胸有成竹地抱拳道:“国公爷放心,末将以为三个月绰绰有余!” 杨明义蹙眉道:“听闻红巾匪寇悍勇异常,首领刘谦几个拜把的弟兄也都能征惯战,你二人万不可轻敌大意!”。 冯庸点头道:“国公爷提醒,末将谨铭记于心。只是国公爷别忘了,我黑旗军自起事以来,攻城拔寨,势如破竹,罕有败绩!”。 三人相视大笑,杨明义拍案道:“好!既然二位贤弟信心十足,本公也就放心了。你二人即刻调齐兵马,三日后开拔。本公亲自于府城门外为你二人,为我虎贲雄师置酒壮行!” 翟龙彪、关羽、唐万年三人正有说有笑的策马并行,商讨着如何夺取下一城池。一名传令兵飞马赶上,气喘吁吁地说:“三位将军,军师急令:全军停止进攻,唐将军留守涿州府;翟将军和关将军率部星夜撤回平州,不得有误!” 翟龙彪奇道:“奶奶的,饿了几个月,这才刚开荤,牙缝还没塞满就让退席了?!究竟出什么事了?” 传令兵苦笑着说:“小的不知,小的只管传令。” 第二十八章 狭路相逢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翟龙彪和关羽急匆匆率部赶回平州,一入城门,便感觉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安置好队伍,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平州府衙,刘谦、石天弓、阮武正眼巴巴地等着他们。 “二位贤弟,急招你们回来是因为我军密探回报,黑旗军已受朝廷招安,归降了大齐,改称大齐虎贲营,大将冯庸为帅,领十万兵马正朝我军杀来。”石军师郑重地说道。 翟龙彪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有仗打就成!既然投降了朝廷,不管他叫黑旗军还是什么狗仔营,来多少杀多少就是了,哥哥何必为此烦恼?!” 刘谦叹道:“贤弟有所不知,这黑旗军归降之前已占据大齐九个府郡,兵马总数近三十万,攻城拔寨,连战连捷,少有败绩!此次大举来犯,又有朝廷撑腰,来者不善!” 翟龙彪哈哈一乐,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大哥您瞧瞧,此间屋顶之下可有一个善类?” 刘谦、石天弓、阮武、关羽互相看了一眼,轰然而笑,原本略显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散。 石天弓手捋长髯笑道:“四弟休要担心无仗可打,急调你们二人回来并非放弃进攻,只是调整主攻方向而已。”然后他收起笑容,转向关羽道:“六弟,有个极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雪狼关是青州府前往平州府的必经之门户,也是咽喉要道。这里地势险要,关城依山而建,道路崎岖狭窄,两侧怪石嶙峋,犬牙交错,是个易守难攻之所在。 冯庸风尘仆仆地率大军抵达关下,关门大开,一个一身官服的干瘦小老头躬身施礼:“冯将军,老朽奉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冯庸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来人,心中疑惑:大齐看来真是无人可用了!怎么派了如此不堪的一个干巴老头守关? 此人身上的官服明显大了一号,显得极不合身,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沐猴而冠”四个字。 见冯庸只是上下打量自己,并不答话,干巴老头不以为意地咧嘴一笑,再次开口道:“下官卢彦生恭迎将军过关。” 冯庸这才点头道:“哦,朝廷的攻城火炮和粮草补给据说已到关前,可有此事?” 卢彦生高声道:“二十门火炮连带二百名操炮手已到关前两日,所需粮草三成已在关内存放,这些都可随将军人马同行,其余所需粮草卢某还在联系筹措中,不日亦可完备。” 冯庸满意地点点头,心说这个糟老头子办事倒挺利索。 出了雪狼关离平州地界还有百十里,冯庸牢记临行前杨明义的叮嘱,便命令部队放缓行军速度,并派出大量斥候四处侦察。先锋官聂世龙忍不住急道:“大帅,怎么咱们越走越慢了?如此何时才能击溃红巾匪寇?” 冯庸脸色一沉,斥道:“急什么?国公爷临行前一再叮嘱你我,小心行事。你却忘了不成?” 聂世龙争辩道:“兵法云,兵贵神速。我等如此龟速只会让红巾军做好充分准备!有百害而无一利。” 冯庸嘲讽道:“你以为现在马不停蹄地赶到平州,红巾匪寇就毫无防备?” 聂世龙不再答话,悻悻地打马而去。 聂先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聂世龙与堂姐聂芸娘感情很好,所以在堂姐麾下总觉得像老母鸡翅膀底下护着的小鸡,缺少冲在前面一展雄风的机会。这次终于可以独立战斗了,又碰到这个缩头缩脑的乌龟主帅,怎不让他怒火中烧?!于是,他决定率领先锋部队,拉开主力一段距离,冲到前面去,抢得首功,报答国公爷的同时,也让堂姐和乌龟主帅瞧瞧他聂世龙的能耐。 很快,热血青年聂世龙率领的一万骑兵开路先锋遭遇了冷血中年翟龙彪统领的四万嗜血军团。 这是一场在空旷的原野上发生的遭遇战。一方是信心满满,急于立功的虎贲营先锋队;一方是嗷嗷乱叫,不打仗不杀人就吃不下、睡不香的红巾军铁血军团。没有任何鼓动和号召,甚至不用吹响进攻的号角。双方人马就像磁石的两级,强烈地彼此吸引,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翟龙彪挥舞着双斧,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双眼圆睁,哇哇暴叫着毫不客气地收割着人头。左右副将及亲兵护卫紧紧追随在他的左右,熟练地替他挡开各个方向扎过来的长矛,劈过来的长刀,再顺手将那些意图偷袭主帅的敌军斩落下马。 聂世龙震惊了,他参加过无数的战役,砍杀击败过无数的敌人,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悍的对手。连斩了对方五、六个兵卒,手中长刀已挂满滴答的鲜血,但后面的敌人仍嗷嗷乱叫着朝他冲来。在他们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是充血的瞳仁和莫名的兴奋,仿佛能做他的刀下之鬼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更让他不安的是,以一个狂轮双斧的黑壮汉为箭头,对方似一把锋利的剃刀,飞快地将他的队伍从中间一切两半,形成了分割包围,左右夹击之势。攻击手法之娴熟令人叹为观止。 擒贼先擒王!聂世龙飞快地舞动长刀,砍翻了几个挡道的敌兵,杀出一条血路,拍马向翟龙彪冲去。 翟龙彪勒住战马,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盔甲染血的左右,咧嘴笑道:“怎么样弟兄们,痛快吧?返杀回去再来一圈如何?”众人齐举刀枪,高声喊好。纷纷拨转马头,嗷嗷乱叫着重新杀入阵中。 翟龙彪正杀的兴起,忽觉眼前一片银光从天而降,一手从身前的敌将脑袋上往外拔嵌进去的斧头,另一只手中巨斧斧刃朝上,抡圆了向上一磕,只听“当啷”一声巨响,火花飞溅,硬生生将聂世龙的手中长刀劈开了一个豁口。 聂世龙胯下战马被震得倒退了两步,仰头狂嘶。 聂世龙咬牙忍住手掌传来的酸麻的感觉,上、中、下连攻三招,恨不得即刻将面前这位黑壮汉斩落马下,以扭转战局。 翟龙彪不慌不忙的化解了对方招式,心中对敌方小将凌厉的刀法颇有几分赞许。 赞许归赞许,丝毫不影响他痛下杀手。两马一错蹬的功夫,翟龙彪猛一转身,一招力劈华山,手中巨斧毫不留情地向对手后脑砸下。 聂世龙只觉得脑后风响,心中暗叫不好。双腿猛夹马腹,身体疾速后仰,平躺在马背上,双手横举刀杆,使尽浑身力气向上架去。刀斧再次猛烈碰撞,聂世龙手中浑圆的铁质刀杆竟被一劈两半,斧刃携余威划破他的头盔,头盔滚落在地。 聂世龙翻身坐起,发髻散乱,额头上也被划开了一道血痕,样子十分狼狈。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脱离主力,急功冒进。后悔自己年轻气盛,妄自尊大,低估了对手实力。 翟龙彪没有再给他继续后悔下去的机会,另一只手中的大斧伴着呼呼风声,紧随而来,夺命勾魂。 聂世龙的头颅连同半拉膀子一起横飞而出,无头的身体还直直坐于马上,向上喷溅着鲜血,随着战马狂奔跑出去十几步才无力地栽落尘埃。 虎贲营的先锋部队被蛮横地切割成数个小块,仍在拼命地垂死挣扎。红巾军的步卒从圈外不时捅入长矛,从马腹部向上攻击马匹。而先锋营的骑士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周围环伺着如狼似虎的红巾骑兵,挥舞着各种兵刃玩命地朝他们身上招呼,根本不容他们腾出手来。战场上的惨叫呼号响成一片。 听到斥候报告先锋部队遭遇红巾匪寇,已经交手,冯庸额头冒出热汗。与聂世龙争吵归争吵,那小子毕竟是副首领的堂弟,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当主帅的回去无法交代。那个火爆脾气的小娘们说不定敢撕碎了他!想到这里,他高声传令:“所有人马,全速前进!”。 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战场,这里已经硝烟散尽。除了几匹负伤倒地未死的战马,不断发出绝望的哀鸣,空中笼罩着一股宁静的死亡气息。红巾军如风一样冲来,也如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冯庸无言的跳下马,双眼含泪,在尸堆里东张西望。一边吩咐手下:“找找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弟兄,特别注意查找一下先锋官的下落。” 从现场的情况,他可以想象出战况的惨烈程度,而且显然是己方吃了大亏。这迫使他对要剿灭的红巾匪寇重新认识。 “找到了!”一位兵卒的惊呼打断了冯庸烦乱的思绪,他颤抖着走了上去。然后,看到了一颗与半个肩膀连在一起的头颅,他彻底呆住了。 关羽望了一眼脚下被捆成了粽子还在拼命挣扎的卢彦生,笑着说:“解开他吧,这么一大把年纪,又手无缚鸡之力。天快亮了,让他陪我喝碗酒聊聊天。” 卢彦生挣扎着,细脖梗上青筋暴露,骂道:“小子,半夜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你放开我,咱们明火执仗地干一场,看我不把你砸成肉酱!” 站在他身后关羽的一名护卫闻言大怒,举起了手中的马鞭。关羽连忙摆手说:“你们都下去吧,一个糟老头子我都应付不了,白在这世上混了!” 护卫闻听收回马鞭,拱手而退。 第二十九章 关门打狗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屋内只剩了关羽和卢彦生两人,关羽走过去替他解开了绳索。 卢彦生爬起身二话不说,冲到小桌前,抓过一只空碗,拎起关羽放在桌上的酒壶,满满斟上一碗,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关羽笑笑走回小桌前坐下,拎起酒壶又给卢彦生斟满一碗,也给自己倒上一碗,也是抬手一饮而尽。 “小子,你怎么还不杀我?”卢彦生气鼓鼓地瞪着关羽。 关羽忍不住一笑说道:“老人家,你都这把年纪了,换了别人该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你却为何在这荒郊野外守着这破关卡?” 卢彦生叹口气道:“老朽一生混迹官场,曾经胸怀壮志,打算报效国家。无奈因这张破嘴,得罪了不少同僚,几十年了,皇上都换了一茬了,我却连一面都没见上,还被打发到这荒郊野外,鸟不拉屎的地方。原打算再混两年,告老还乡,却不料遇到你们,我命休矣---再来一碗酒。” 又咕咚咕咚灌下一大碗酒,卢彦生满意的擦了一下嘴角,斜眼瞪着关羽说:“你们这一招毒啊!夺下雪狼关,逼着虎贲营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这是要关门打狗呀!老夫确实大意了,没想到你们敢狂飙数百里,深夜偷袭。大白天你敢来试试,此地易守难攻,满山的石头,不把你小子砸成肉酱才怪!” 关羽端起酒碗笑道:“没想到你老人家一点也不糊涂!” 老人冷哼一声,转身向床铺走去,说道:“被你们这帮兔崽子折腾了半宿,老夫乏累的紧。再想杀我,须待我梦醒之后!” 关羽哭笑不得,不但不想杀他,还有点喜欢上这个倔犟的干巴老头了。 冯庸四处查看,小心翼翼地寻了一处空地安营扎寨。睡到半夜,营外突然人声鼎沸,火光冲天。 冯庸一轱辘爬起来,急忙招来传令兵询问。 “禀大帅,营外只有小股贼军袭扰,我方损失不大,死了几个弟兄,两处营帐失火,已被扑灭。” 冯庸松了口气,倒头便睡。还没睡踏实,又听得外面一阵大乱,隐约可见几处营帐起火。他恼怒地披上盔甲,走出账外。经过询问,还只是小股人马放火袭扰,等大家都冲出去,人早跑没影了。 “派一队骑兵,营前结阵,但遇敌军,只可驱赶,不可猛追,小心中了埋伏。”冯庸命令道。 半个时辰之后,果然又有一队手持火把的骑兵冲了过来,在火把的映衬之下,为首之人一颗大门牙鹤立鸡群地突出唇外,闪闪发光。 石军师交给“张大牙”部队的任务很简单,白天全体睡觉,夜晚放火袭扰虎贲营。敲锣打鼓放鞭炮吹唢呐,怎么扰民怎么来。但不许发生正面冲突,闹完了就撤。对于这些老牌的土匪们,杀两个人放把火然后撒丫子走人可谓驾轻就熟,因此工作起来相当有激情,乐此不疲。 看到营门外列队的骑兵方阵,张都统及手下远远站着,坚决不向前跨出一步,开始高声喊话。 “弟兄们,原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杀贪官,除恶霸,反对欺压我们的朝廷。可你们现在头领裤裆里软了,投降了朝廷,做了走狗,转过身来杀自己人!你们还为他拼命,值得吗?” 虎贲营骑兵方阵中一阵骚动,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娘的,我们现在到底在为谁卖命?” 冯庸被气的七窍生烟,大喝道:“别听他们胡扯!骑兵突击,杀光他们!” 对危险具有天生敏感反应的土匪们没等对方的骑兵启动,便一溜烟的消失在黑暗中。 没过半个时辰,这些土匪又举着火把跑了回来,这次还真就不知在哪找了几面破锣、腰鼓和几把唢呐,吹吹打打,欢乐无比地开始了才艺表演。当真是打起你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 不胜其烦的虎贲营骑兵再度杀出,除了捡到被弃在草丛中的一面破锣,仍然一无所获。 垂头丧气的虎贲营将士们折腾了一夜,打着呵欠终于盼来了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 阮武率领数万步骑旌旗招展地出现在虎贲营大营前方。冯庸紧张的组织队伍准备迎接对方的正面冲击。奇怪的是,这支红巾军不像是来拼命的,倒更像是来游行示威的。只是远远的站着,并没有发动冲锋意思。 冯庸有些沉不住气了,试探着催动兵马主动进攻。两军还相距甚远,他忽然耳中听到对方鸣金收兵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红巾军井然有序,不慌不忙地后撤。硬着头皮追出去数里,冯庸生怕中了埋伏,果断地鸣金收兵。 返回大营还没顾上喝口水,翟龙彪的队伍又出现在大营后方。冯庸不敢怠慢,再度整军出击。翟龙彪像和阮武商量好的一样,迅即不战而退,搞的冯庸一头雾水。 连着几天,站在箭塔上无所事事的虎贲营兵丁都会打着呵欠,用因缺少睡眠而失神的茫然目光,看着阮武和翟龙彪拉着队伍交替游行示威,他们已经被折腾的麻木了。 “睡醒了?”关羽脸朝窗外,正盯着空中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出神。 “舒服!”卢彦生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天,已是日上三竿。 “你现在还是不能杀我!”干巴老头理直气壮地说:“老夫饿了,拿些酒肉来!不让填饱肚子就送人上路会遭天打雷劈!”。 关羽并不生气,起身走到门前推开房门,对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去拿些酒肉来。” 不一会儿,一位壮硕的护卫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见卢彦生已经不客气地坐在了小桌旁麻利地挽起了袖子。侍卫没好气地将托盘掼在桌上,卢彦生全然不顾侍卫恨不得一拳砸死他的凶狠眼神,自顾斟满了一大碗酒,抓取熟肉塞入口中,狂饮大嚼起来。 关羽挥手令侍卫退下,微笑道:“老人家好胃口。” 卢彦生边吃边回道:“老朽一生从未做过丧心背德之事,一贯吃的下睡的香。你就不行了吧?小子。” 喝下最后一滴酒,又将油乎乎的手指挨个塞到嘴里舔了舔,这才满意地打着饱嗝,在官袍上胡乱擦了擦手,站起身来。 “动手吧小子,送大爷我上路!”卢彦生面色淡然地说道。 关羽依然面带微笑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卢彦生奇怪地望着关羽,说道:“你还等什么,小子?莫非还想管我一顿晚饭?” 关羽淡淡道:“你家乡可还有亲人?如果你愿意回去,我可以送你些银两做盘缠及安家之用。” 卢彦生歪着脖子瞪着关羽的小白脸研究了好一会儿,说道:“小子,你不想杀我?却是为何?” 关羽面带微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希望自己到了您这把年纪,也能吃的下睡的香。” 卢彦生沉默了。 久久无语之后,他郑重地整整衣冠,对着关羽深深一揖。 刘赣亭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身为原富安县平章的小舅子,富安县骋炼,在红巾军攻占富安的当晚化装成乞丐才得以逃生。在郡府平州城对大齐朝廷产生深深的失望和不满之后,他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经过深入的分析和缜密的思考,他挑选了实力最强的黑旗军加入。他心中的如意算盘是:一旦黑旗军推翻大齐,开国立朝,作为开国元老,不需要真刀真枪的拼命,此生的荣华富贵也是唾手可得。 于是,他千里迢迢投奔了黑旗军。谁料想,黑旗军又莫名其妙突然易帜,归顺了大齐。以他目前在虎贲营的职务,也就相当于当年的骋炼。更倒霉的是,因为熟悉平州周边地理环境,他被委派成为虎贲营第二批远征军的向导,攻打当年逼的他走投无路的红巾军。苍天无眼,造物弄人,费劲心力地转了一圈,他的人生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刘校尉,胡思乱想什么呢?本公问你话呢!”抬头望着国公爷蜡黄的脸,刘赣亭连忙躬身施礼道:“国公爷请讲。” “我问你除了通过雪狼关,可还有其他的路径到达平州?” “有啊!骑兵绕行个把月即可绕过雪狼关,两个月之后抵达平州附近。” 杨明义气不打一处来,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冯庸带领的十万大军不是饿死就是早已溃散了。看来只有全力强攻雪狼关了!这次他下定了决心,除了部分留守人员外,倾巢而出,连个小小的红巾匪寇都灭不了,何谈开国立朝,实现小目标?! 聂芸娘匆匆而入,望着杨明义道:“雪狼关被抢占,可有冯庸、世龙他们的消息?” 见杨明义哑口无言,聂芸娘接着说:“大军何日启程?我要随军前往。” 杨明义喜道:“有芸娘出马,我虎贲营已然胜券在握!” 刘赣亭连忙满脸堆笑地接口说:“国公爷、副首领一同出马,我虎贲营横扫红巾匪寇不在话下,踏平平州府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聂芸娘用眼角白了刘赣亭一眼,鼻中冷哼一声,冲杨明义微微抱拳,转身拂袖而去。 刘赣亭纳闷了:拍个马屁也能拍错地方喽?如此看来国公爷与副首领多有不和,我以后得多长个心眼,利用二人之间的矛盾见缝插针,见机行事。 第三十章 一夫当关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老朽早已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也无处可去了!”卢彦生抬头望着关羽郑重说道。 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开口道:“小兄弟如果不嫌弃老朽碍手碍脚,我愿意陪你一起把守这雪狼关!” 关羽喜出望外,连忙躬身施礼:“若真能如此,关某感激不尽,请受晚辈一拜。” 卢彦生摆手道:“你我也算难得投缘,何必拘泥虚礼。你我二人不如共同干一碗酒,就做个忘年之交的兄弟吧。” 关羽闻言连忙跑到小桌前斟满了两碗酒,端起其中一碗,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给卢彦生,自己也抄起另一碗酒。酒碗相碰,两人同时一饮而尽,放下空碗,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豪迈的笑声飞出窗外,直冲九霄。 冯庸终于得到了雪狼关失陷的消息。这使他原本就频临崩溃的精神更加不堪重负。半生戎马,虽然也曾打过败仗,但这次的境遇最让他感到憋屈。晚上鬼哭狼嚎,鸡鸣狗盗不让人安睡;白天虚张声势,示威游行令他疲于应付。 雪狼关失陷,意味着后续粮草断绝,国公爷想增援,恐怕也有心无力。他感觉自己像被狼群包围的孤独雄狮,可以怒吼,露出吓人的獠牙,却始终无法抓住对手撕碎它。更让他忧心的是队伍的士气,也许是被半夜鬼叫骚扰的实在无法安眠,每晚都有数百兵士扔了兵器逃跑,虽然也抓回来一些当众处斩,但震慑效果甚微。如此下去,不等粮绝,必然不战自溃。 迫于无奈,冯庸决定甩开这些无赖的无谓纠缠,主动出击。如果能利用集中兵力的优势夺下一两座城池,就地抢粮稳住阵脚,形势将会大为改观。 一天深夜,虎贲营匆匆拔营起寨,狂奔而去,对近在咫尺敲锣打鼓的“张大牙”所部看也不看一眼。“张大牙”及其部属望着落荒而逃,完全不买账的听众背影内心很是失落,怎么能这样对待辛辛苦苦、彻夜不眠的“文艺工作者”呢?太伤自尊了! 冯庸带着部队一口气奔出了百十里,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伏兵,这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按照计划,他们已来到了绥安城下。冯庸下令,埋锅造饭,稍事休整。天亮以后,架炮攻城。 门前的侍卫望着推门而出,有说有笑,并肩爬上塔楼的关将军和干巴老头的身影,目瞪口呆之余不住地摇头叹息: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呀! 巍峨雄浑的雪狼关夹在两山之间,卢彦生又费尽心力地在两山与关隘相交处,凿出了各长四百米,深一米五的犬牙状凹槽作为藏兵洞。如此,面对关下来犯之敌,可形成三面围攻之势。 “你若不是深夜趁老夫不防偷袭,就算统领百万大军,受地形制约,能冲到关下的顶多五、六千人马。当初老夫开凿藏兵洞的石头可是一块也没舍得丢,很多制成了与提索相连能反复使用的石碾、石排。关城和藏兵洞距地面太高,一般云梯根本够不着。如此,我藏兵洞连同城楼上的四、五千人马三面合围,箭矢、石雨俱下----呵呵”。说到这里,老人含笑意味深长地瞅了关羽一眼。关羽顿觉后背发凉,他知道这位忘年之交的老兄忍住没说的后半句是:“---不把你小子砸成肉酱才怪!” 关羽躬身施礼,真诚地说道:“愚弟侥幸偷袭得手,如若摆开了阵势强攻,远远不是老兄的对手。” 卢彦生手捋花白胡须,朗声大笑,觉得总算出了一口胸中闷气,心里十分畅快! 冯庸将人马分成了两队,一队以步卒为主,配合二十门火炮全力攻城。一队以骑兵为主,严阵以待,准备随时迎接来自身后的攻击。他心里很清楚:阴险、狡猾、无耻的红巾军不会让他放手攻城而置之不理,能留给他的时间非常有限。说不定那两支天天游行示威的队伍已近在咫尺,随时准备从背后向他发起攻击。他猜对了。 冯庸摆在城下的火炮还没响,身后便传来隆隆炮声,后队中顷刻人仰马翻,一片骚乱。紧接着,那两支平日里看上去懒洋洋游行示威的队伍像同时打了兴奋剂,狂呼啸叫着分别从左右两翼潮水般杀来,如两把尖刀直插冯庸的两肋。 绥安城楼上原本紧张万分的守军此时全身放松,抄起了手伸长脖子看起了热闹。 “调转炮口,轰击后方来犯之敌!”冯庸手舞长刀,大声喊道。 炮声如爆豆一般一同炸响,红巾军中很多步骑没等冲到虎贲营面前便被炸成了碎片,血肉在空中飞舞。但他们的攻击速度丝毫未减,冲到最前面的骑兵纷纷摘下战马一侧的连发硬弩,开始向虎贲营扫射。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火炮失去了作用。 在春天草绿色充满生机的原野上,在震天的喊杀声与战马的嘶鸣中,以命相搏的两方人马,不断有人血肉模糊地扑倒在地或栽落下马,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冯庸对自己手下这支身经百战的队伍原本很有信心,如今却让他迷惑了。红巾军斜刺里杀过来的两队人马就像两把锋利的剪刀划过薄薄的丝绸,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强有力的阻挡。如果他知道众多士卒扔掉武器,跪地投降的理由一定会气的吐血。那理由单纯到可爱:早点打完,早点投降,好好睡一觉! 看够了热闹的城头守军大开城门,倾巢而出,人数虽然不多,也就五、六千人,幸运的是,他们首先杀光了躲在后面大齐派来的二百余操炮手。冯庸跋山涉水,终于将这些大炮一个不少的拱手送给了红巾军。 冯庸轻叹一口气,虽然己方人数占优,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败的窝囊,败的憋屈。咬牙杀开一条血路,率领万余残兵,他头也不回地逃向雪狼关方向。 此战结束,仅俘虏就多达三万余人。阮武、翟龙彪及绥安守将经过短暂商议达成一致意见:全部坑杀。坑杀活动持续到后半夜。举着火把,用最后一掀土埋掉了仍在哭喊的虎贲营降卒,喧嚣了一天的战场终于重新回归了宁静。 阮武和翟龙彪命令所有辎重及步卒留在绥安,两路人马合兵一处,起轻骑连夜追击冯庸残部。 两日后的夜晚,机警的冯庸听到迫近的马蹄声,麻利地飞身上马,不管追来的是谁,追兵有多少,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逃! 杨明义率大军风尘仆仆终于抵达了雪狼关前。时间紧迫,军马稍作休整便擂起了战鼓,吹响了攻击的号角。步卒手举大盾,肩抗云梯一拥而上,由于关前的场地狭窄,骑兵只能远远观战压阵。雪狼关为山石所砌,土炮打上去只风轻云淡地剥去了一些青苔,崩掉了一些碎石。 关羽和卢彦生并排立于城楼之上,望着黑压压冲上来的人群,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果然如卢彦生所说,敌方的云梯根本够不到城楼,关前狭小的空间里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后面的人杀声震天,去只能驻足不前。 关羽点了点头,传令兵举起了一面三角小红旗摇了起来。瞬时,城楼及两侧的藏兵洞中石碾、石排、原石滚滚而下,隆隆的巨响如猛兽狂吼。 关前转眼之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士兵们手中的大盾只能勉强抵挡弓箭的袭击,对这些巨石却无能为力,很多人连人带盾被拍成了肉泥。一些士兵想后退躲闪,却被身后准备前冲的弟兄死死堵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天而降的巨石发出绝望的惨叫。 趁着下面一阵大乱,藏兵洞及城楼上的弓箭手又发动了第二轮攻击,密不透风的箭雨带着夺命的啸叫铺天盖地而下,遮天蔽日。那些没有被砸死的又被无情地箭雨死死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外围暂时没有受到攻击的步卒被眼前恐怖的景象所震憾,纷纷一边痛哭嚎叫,一边拼命地往回撤。 巨大的石碾、石排在提索的提拉下缓缓再度升起,每块上面都在滴落着粘稠的红色液体。 “不许后退!冲上去!后退者死!”杨明义恼怒地嚎叫着,挥剑斩了几个神志不清,拼命向骑兵冲撞过来的步卒。 被逼无奈的步卒们发出绝望的嚎叫,再次冲了上来。三面合围的红巾守军不慌不忙如法炮制,展开了第二轮攻击。 这不像是一场攻坚战,更像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屠杀。虎贲营喋血关前,尸横遍野,自下而上的弓箭、炮火根本够不着城楼及藏兵洞中红巾军战士。红巾军唯一出现的一名伤员是一个弓箭手,受伤的原因是眼看自己亲手射杀了一位对方将领,兴奋地跳了起来,头撞在身后的崖壁上出血了。 没等石排、石碾再次升起,虎贲营的步卒在身后将官明晃晃的刀剑威逼下,又发起了一轮不要命的自杀式攻击。 奇怪的是,这次既没有巨石滚落,也没有箭雨如注。冲在前面的士兵正暗自庆幸,忽见关门大开,一队头裹红巾的骑兵纵马杀出,刀枪挥舞,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了过来。从城楼上向下看去,感觉更像是一群嗷嗷乱叫的饿狼冲入了羊群。虎贲营士卒喷溅的鲜血飞落在青色的石壁上,汇成了道道红色的溪流,欢快地沿着石壁的缝隙,款款而下。 第三十一章 夜探敌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在虎贲营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红巾军骑兵疯狂砍杀、驱赶着关前的步卒。本身步卒与骑兵作战明显就吃着大亏,何况这些步卒们人挨人,人挤人,安全没有心理准备。头扎红巾的骑手们完全不用选择目标,只管像割韭菜一般挥动手中刀枪即可大量收割人头。 虎贲营的骑兵有心冲上前去,却被汹汹而退的人潮挤的东倒西歪,根本无法上前一步。黑马上的关羽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滴血的长枪,接到指令的红巾军骑士纷纷调转马头,从容地从大开的关门中鱼贯而入,同时每个人都伸手将绑在马背上的干草推散在地。 守军太嚣张了,压根就没把自己的十几万人马放在眼里。杨明义恨得牙根痒痒,他被彻底激怒了。大喝道:“步卒从两侧退后,骑兵冲上去,趁他们关门未闭,杀进关去!杀光他们!” 往往都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被红巾军骑兵疯狂追杀,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步卒们慌不择路,或者根本就没听到主帅的喊话,仍然一窝蜂地挤在骑兵面前,做了红巾骑士们撤退的最佳屏障。虎贲营的骑兵们出于无奈,只得以刀剑开路,疯狂砍杀拥到马前的自己人。步卒们彻底懵了,出于求生的本能,纷纷向两侧躲去,终于给骑兵让出了一条通道。 满腔怒火的虎贲营骑兵冲到关前,雪狼关厚重的石门刚刚关闭。新一轮石雷箭雨又从天而降。不同的是,这次落下的箭枝箭头上裹了易燃之物,无数的小火炬迅速点燃了地上的干草。两侧藏兵洞中的士兵不失时机地往下倾倒桐油,火苗猛地窜起,如怪兽一般,将同样被溅上了桐油的虎贲营骑士、马匹一口吞下。 被灼烤的滋滋冒油的虎贲营骑兵们发出非人的惨叫,完全失控地冲向自己的阵营。 “放箭!放箭!”杨明义惊恐地望着烈火熊熊狂奔而出的火球,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虎贲营的弓弩手万箭齐发,毫不手软地将那些无处可逃,冲向自己阵营的火球当场全部射杀。 雪狼关前,一片焦土。 “鸣金收兵”。心惊胆战的杨明义无奈地发出了命令。 追击冯庸残部的阮武和翟龙彪被对方过于强烈的求生欲望折磨的精疲力尽。有三次机会堪堪就咬住了对方的尾巴,又被对手像壁虎一样不要命地挣脱。精明的冯庸不再闷着头直奔雪狼关,而是在荒原上与追击者绕起了大圈子。在逃跑的决心、毅力上,阮武和翟龙彪终于无奈地对冯庸甘拜下风。他们决定放弃追击,返回平州。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以猫被累的趴在地上喘不上气来而宣告结束。 雪狼关下,灯火通明。虎贲营中军大帐之内,杨明义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回头瞪一眼低头不语的众将。 “我军近二十万人马,难道你们就想不出良策尽快攻克雪狼关?”杨明义蜡黄的脸上急出了一层细汗,接着说道:“我们每在这里耽搁一日,冯庸、聂世龙他们全军覆没的危险就会增大几分!”。 一位武将上前拱手施礼道:“国公爷,此雪狼关地势过于险要,关前狭窄,我军根本无法发挥人数众多的优势!今天您也看到了,继续强攻只会令我方徒增惨重损失,却丝毫不能解决问题!末将以为,除非---除非设法令守关贼寇弃关倾巢而出。” 聂芸娘冷笑道:“阁下以为守关的都是傻瓜吗?从今日战况看,我认为他们非但不傻,反而是应对、反击有条不紊,诡计多端,十分狡诈!我认为与其在这里徒增损失,空耗时日,不如改道而行。” 她的话引得数位将领频频点头。 杨明义摇头道:“不可不可,绕行更耗时日,冯庸、世龙他们处在匪寇包围之中,危在旦夕。我军绕关而行,只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时众人皆沉默不语,陷入苦思冥想之中一筹莫展。 关羽一身黑色紧身衣裤,躲过了自己门前的侍卫,寻了一个偏僻处顺石壁而下。他一点也不担心对手如何费尽心机地思考夺关之策。之所以夜探敌营,完全是因为看到关下灯火通明,绵延数十里,一时心痒,出于职业习惯,想下来凑个热闹。 虎贲大营之中,虽然明知雪狼关守军人数有限,夜晚出关偷袭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仍然在周围遍布岗哨,间或还有几队手执火把的巡逻队来来往往。军纪不错么,像那么回事,关羽心头暗想。这些岗哨和巡逻队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他溜进了几所营帐,里面都是疲惫不堪的士卒在呼呼大睡,空气中除了脚臭味就是汗臭味。关羽完全不感兴趣,发足向位于中心地带的大帐奔去。 关羽停下脚步,蹲在一所大帐前喘了口气,心中快速计算了一下自己走过的营帐数量及每个帐中大约容纳人数,很快大致估算出了敌军数量。不由把自己吓了一跳:乖乖,看情形这次来的有将近二十万大军,虎贲营这是拉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呀!幸亏自己提前一步抢占了雪狼关,这要是让敌军长驱直入,杀到平州城下,鹿死谁手,真就难以预料了!他同时也下定了决心:但有我关某一口气在,就算百万大军也休想迈过雪狼关半步! 一左一右两队手执火把的巡逻兵同时向关羽所处的位置走来,他不想惊扰他们,闪身钻入了身后的营帐。 这所营帐内空无一人,关羽耸了耸鼻子,空气中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黑暗中的关羽看到两队手执火把的巡逻兵交叉而过,正准备钻出账房,再去别处看看。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忙闪身躲在帐幔之后。 他先是感觉眼前一亮,整个营帐中黑暗瞬间散去,接着听到脱去盔甲时金属发出的细微摩擦声。悄然伸出半个脑袋,他万分讶异地看到桌前一人的背影和那头乌黑发亮散落的长发。女人?军营之中怎么还会有女人? 聂芸娘褪去厚重的铠甲,脱掉了外衣,只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贴身亵衣,正打算简单洗漱后休息。忽然,她敏锐地感觉到帐中有些异样,不动声色地将防身的匕首紧握手中,猛地转身轻喝:“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帐幔之后,迟迟疑疑地钻出了一个一身夜行衣的小白脸。可气的是,这个贼子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惊慌。两只贼眼滴溜乱转,贪婪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身体上下游移。 聂芸娘顿时双颊绯红,杏眼圆睁,咬牙切齿地飞身上前,匕首直抵对方胸前,恨恨道:“淫贼,你是何人?不说我立马让你死无全尸!” 关羽尴尬地咧嘴笑笑,说道:“误会!误会!姑娘,在下名叫狗剩儿,只是一名侠盗,并非淫贼,我有老婆了。来此纯属路过,路过你懂吗?” 羞愤的聂芸娘懒得再听他胡言乱语,暗咬银牙挥舞手中匕首,决心先杀了他再做理论。 哪知这个贼人身手异常矫健,速度惊人地躲过了三记必杀之招。闪转腾挪的过程中手中还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关羽举手中宝剑荡开迎面刺来的匕首,沉着脸说道:“姑娘何必如此急于取我性命?在下真是无意冒犯!再说你身材这么好,让人多看两眼又不会死?!” 聂芸娘又惊又气,几乎将银牙咬碎,暗下决心决不能放这个贼人活着离开。她原本大可高声呼叫,引来巡逻的卫兵,如果再吵醒这几十万大军,关羽就算背生双翼也插翅难逃。只不过一来她对自己的武功有绝对的自信,二来深更半夜从自己的帐中跑出一个男子,会让她颜面尽失,所以她只有一声不吭地咬牙拼命,全力去杀死对方。 关羽一时被对方狠辣的招式逼得手忙脚乱,额头渗出细汗。心说这姑娘太凶了,招招致命,毫不手软,一门心思致自己于死地,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洒家真是比窦娥还冤! 情急之下,关羽冲聂芸娘身后低低喝道:“不要你帮手!”。聂云娘闻言一惊:这贼子竟然还有帮手。手中动作减缓,不由自主地扭头回望。背后空空如也,情知上当,连忙扭回头来,忽觉身上一麻,手脚瞬间动弹不得。 关羽坏笑着拍了拍手,轻轻取下聂芸娘手中的匕首装模作样地端详起来。那把匕首锋利无比,制作精巧,刀把上刻着一个“芸”字。 关羽望了一眼眼中满满恨意却又透着些许惊慌的聂芸娘,严肃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所谓贼不走空。这把匕首大爷我就没收了,省得你再拿着去害人!”。 行至帐口,关羽又返身而回,聂芸娘心头大惊:这贼子又要做什么? 关羽瞪着聂芸娘眼角急出的泪水,心头一软,轻叹一声说道:“你只是被我点了穴道,半个时辰之后就没事了。打仗拼命是男人的事,你离的越远越好。还有---”关羽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继续说道:“洒家乃绿林好汉侠盗狗剩儿,不是什么淫贼。你不能因为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就认定我是什么淫贼,大爷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他优哉游哉地踱到帐口,掀帘而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一动不动的聂芸娘紧闭双眼,泪流不止。一世心高气傲,她何曾受过这般屈辱?她心里默默地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罢了。 第三十二章 梅花枪谱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京城大都,太宰董林嵩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军情奏报,皱眉道:“这么说是实力强大的黑旗军没占到红巾军什么便宜?”。 兵部侍郎拱手回道:“是的董大人,黑旗军第一批十万大军已被打散,先锋官被阵斩,三万余降兵在绥安城下被坑杀。第二拨二十万人马由那个所谓的忠国公亲自率领,被阻雪狼关前月余,寸步难行。” 董太宰冷笑道:“好啊!他们双方彼此杀的人越多,仇恨就会累积越深!最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也省的我们动手了。把这份军情奏报也送给那个“忠国公”一份,添油加柴的活我们还是多干些好。” 侍郎媚笑道:“太宰大人高明!目前他们双方已无暇顾及攻占我大齐城池,一门心思自相残杀,我等静待坐收渔翁之利。” 董太宰正色道:“在全国招募兵勇之事办的如何了?我可是在圣上面前立了军令状的。一年之内,组建训练出一支五十万人之众的王者之师,最后出面收拾残局。还有,统帅的人选物色的怎样了?” “启禀太宰大人,招募兵勇正在顺利进行中。主帅么,有人极力推荐将门之后武定国武大人,只是---只是此人尚在王城大牢内。” 太宰奇道:“他因以何种罪名获狱?” “这个---这个”侍郎为难地看了一眼太宰,低头答道:“武定国之父与前吏部尚书汪大人有些瓜葛。” 太宰蹙眉道:“此人不可用!杀了吧,另择人选。” 雪狼关,卢彦生端起酒碗与关羽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小老弟呀,老朽发现你马下功夫还不错,马上功夫么,实在稀松平常。你手中那把铁枪和烧火棍差不多,速度不慢但却全无章法。” 关羽脸色微红,说道:“大哥说的没错,我使枪全凭自己摸索,并未得到高人指点。” 卢彦生笑道:“可惜老朽投笔从戎,却也不会舞枪弄棒。不过老朽一生两大嗜好,一为饮酒,二为收藏各种孤本秘籍。既然你认我为兄,我就破例送你一件礼物。”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本毛边发黄的线装书,郑重地递给关羽。 关羽双手接过,只见上面竖排《梅花枪谱》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翻开一看,里面不但有枪法口诀,还有白描的插图提示。关羽大喜过望,如获至宝,起身对卢彦生一揖道:“为兄厚礼,小弟感激不尽!”。 卢彦生笑着摆手道:“此物存在我这里,与文玩、珠宝一样只是个把玩的死物,到你那里却可以拥有生命,才算真正的物有所值。此物得来也算机缘巧合,是一位老者临死前赠与老夫的。” 关羽不再客套,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枪谱揣入怀中,接着问道:“不知老兄对眼下战况有何看法?” 卢彦生捋了一把自己的花白胡须,冷哼道:“城下敌军该拼命的也拼了,能吃的亏也吃足了,已经无计可施。老朽估计,他们不会愿意看到师老城下,应该不出十日,或者改道绕行,或者直接撤兵!” 死气沉沉的虎贲大营内,脸色焦黄,无精打采的杨明义听着王元朗的奏报。 “我军中士卒近三成上吐下泻,医官无法确定病因,只说是水土不服所致。另据朝廷传来的奏报,冯庸部已溃散,聂世龙被敌所害,三万将士在绥安城下被坑杀----” “咔嚓”一声,王元朗的话被打断了。怒火中烧的杨明义手提佩剑,面前桌案的一角已被利刃所斩断。 “红巾匪寇,本公与你势不两立!此生不共戴天!”杨明义双眼通红地咆哮道。 脸色惨白,双眼含泪的聂芸娘上前一步说道:“末将愿统领一支人马,绕过雪狼关,杀入匪巢,为世龙报仇!”。 天天争吵的其余众人此时的反应却出奇的一致,皆俯身跪倒在地,齐声道:“国公爷息怒!我们暂时撤兵吧!”。 杨明义皱了皱眉头,转脸道:“姜首辅,你怎么看?” 姜启良向前跪爬半步,拱手说道:“回国公爷,破敌之法讲究携雷霆之势,一蹴而就。如今冯庸部已溃散,我军失去了再强攻雪狼关的意义。况且军中疲病交加,士气低落,朝廷的粮草供应也明显懈怠了许多,如果再硬拼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让大齐坐收渔翁之利。另外我收到消息,趁我大军远征,我们的好邻居突尼族各部落对我后方边境袭扰不断,大肆抢劫。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如先撤兵回去,再行从长计议。” 闻听此言,杨明义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长叹一声。刚刚的凌云壮志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本打算玩个大鱼吃小鱼的游戏,没想到这条鱼太过生猛,不但吞掉了鱼饵,连鱼竿也拽跑了!为今之计,只有忍痛默默回家编织渔网,以图早日将其一网打尽了。 想到这里,杨明义黯然道:“众卿家平身吧,就依尔等之言,下去早做准备,明日班师。” 聂芸娘不依不饶地抢白道:“我要率部为世龙复仇---” 杨明义摆手打断了她,说道:“芸娘,本公怎好让你只身犯险,此事万万不可。你休要再提了。” 望着聂芸娘愤愤而去的背影,杨明义眯起了眼睛,回忆起数天前的一幕: 那日,刘赣亭一大早就在账外求见,传他入账之后,他跪倒在地,双眼四处乱转却不说话。杨明义不耐烦地问:“你有何事禀报?” 刘赣亭叩首道:“国公爷,此事机密,能否先屏退左右?” 杨明义挥了挥手,当帐中只有他二人时,刘赣亭凑前说道:“国公爷,小的有一事憋在心里很久,但不知当不当讲,唐突之处,万望国公爷海涵。” 杨明义恼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啰嗦什么?” 刘赣亭咬了咬牙,抱拳低声说:“国公爷,小的对您赤胆忠心,忠心耿耿,才敢冒死回禀:有一夜小的白日里吃坏了肚子,深夜跑出账外拉稀。不巧远远看到副首领帐中走出一个黑衣人,直往雪狼关方向而去。小的追了半天没追上,因此小的怀疑副首领与红巾匪贼早有勾结,才使我大军损兵折将,迟迟夺不下雪狼关。还有,若无奸细提前告知,冯庸将军他们怎么就会中了红巾匪贼的圈套?---” 杨明义惊的站起身来,质问道:“此事非同儿戏,你果真是亲眼所见?” 刘赣亭叩首道:“小的敢以性命担保!千真万确。” 杨明义一屁股瘫坐在座位上,想起聂芸娘当初反对攻打红巾军,在大队人马出发前突然匆忙加入,确实行迹可疑。 他低声对刘赣亭吩咐道:“事关重大,此事除我之外你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尔等死于非命可怪不得我!” 刘赣亭浑身一抖,叩首道:“小的只忠心于国公爷,谨遵国公爷之命。” 杨明义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忠心可鉴,好好表现,有机会本公一定提拔重用于你。” 刘赣亭感激涕零,再次叩首谢恩道:“誓死效忠国公爷!” 冯庸率领五千余残部,裹着满身灰尘终于来到了雪狼关前。高高的关墙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看到关外正徐徐撤离的本部大军。连日被匪寇追赶,拼尽全力地逃窜,使得这位剿匪大元帅消瘦、憔悴了许多,眼中布满了血丝。 仰头望着关城上鲜艳夺目,迎风乱舞的红巾军旗帜,冯庸长叹一声。他没有发出强行攻击的命令,而是一言不发地拨转马头,踏上了绕关而行的漫漫回家之路。 “禀报张大人,大都传来的消息已经确认,武大人确以谋逆之罪被问斩。另外,朝廷特派钦差刘大人率队已至城门前,张大人是否率部迎接?”。 张佰仟愣了一下,作为武定国的副将,他暂代主帅之位统领五万兵马驻防同州。数月之前只知道主帅武大人奉旨回京,恐有升迁之喜,谁料想此一去竟成永诀。 他面色平静地说道:“通知诸位将领,出城恭迎钦差大人。另外吩咐下去,今晚大摆酒宴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望着洞开的城门及鱼贯而出,恭敬施礼的众将,钦差刘大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本出京时的提心吊胆顷刻间烟消云散。临出大都,太宰大人曾亲自招他前去面授机宜,为防止杀了武定国他的部下哗变,太宰大人特意拟了一份名单,对一些人加官进爵,各有封赏。另给他加派五千护卫,并授予他临机专断之权,对冥顽不化者可当场斩首立威。但从眼前众将表现出的谨小慎微,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应该没有发生冲突的可能。 晚间的酒席宴上,张佰仟率众将依次向刘大人敬酒道声辛苦,气氛热烈而融洽。刘大人不失时机地当众宣读了太宰大人对众人加官进爵的手谕,现场气氛达到了**。众将弹冠相庆,把酒言欢,口中不断赞颂太宰及刘大人的关怀体贴,在酒水的作用下刘大人未免也有些飘飘然起来。 一位喝的醉醺醺的红脸汉子突然发问道:“刘大人,武大帅待我等亲如手足,与兄弟们摸爬滚打这许多年,忠心报国,天地可鉴!怎么突然会以谋逆之罪为奸臣所害?” 刘大人尴尬地笑了笑,目光向张佰仟看去,希望这位副将大人出言相劝,缓和一下这种不友好的气氛。却只见张大人充耳不闻,低头端起茶碗,慢条斯理、饶有兴味地品起茶来。 刘大人极力压住不满淡淡道:“具体情况本官也不大清楚,没有确凿证据相信朝廷绝不会滥杀无辜。诸位不可轻信谣传,尔等只需尽忠职守,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红脸醉汉抚掌大笑道:“好一个证据确凿,好一个荣华富贵!昏君奸臣当道,性命尚且朝不保夕,所谓的荣华富贵不就等于放屁?!要来又有何用?” 刘大人拍案而起,勃然变色道:“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第三十三章 揭竿而起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随着刘大人一声高喊,呼啦啦冲进来几十个手持刀剑、身披盔甲、面目狰狞的凶悍士卒,围成一圈站在刘大人身后。 一直不动声色的张佰仟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开口道:“刘大人,如果我告诉你你所带来的五千护卫此时大概全被捆的像死猪一样,你还会这么盛气凌人吗?” 刘大人闻言连忙扭头去看那些持刀的士卒,竟然一个也不认识!他顿时面如死灰,当即瘫倒在座位上哑口无言,一眨眼的功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流如注。 张佰仟端起一碗酒环视众人,眼中含泪道:“弟兄们,武大人待我等亲如父子,三代忠良,将门之后啊,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我张佰仟不服!如此朝廷,保它何用?!身为七尺男儿,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今天我就要杀了这个狗钦差,反出同州,投奔红巾义军,为武大人报仇!不愿追随者,兄弟我绝不强求,但敢阻挠者,今后便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仇敌!容张某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将空碗摔于地上,粗瓷大碗瞬间四分五裂。 众将大多纷纷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也有人默默地将酒碗放下,犹豫着东张西望。 烈烈的夜风鼓动着校场旁的一排旗帜,发出扑啦啦的响声。黑压压全副武装的将士手举火把,鸦雀无声。钦差刘大人面容扭曲的滴血头颅挂在高高的旗杆上。张佰仟头盔上的红缨迎风飘舞,一身乌黑铮亮的铠甲透出肃杀之气。他稳稳地骑在一匹白马上,缓缓拔出腰中佩剑,高声说道:“弟兄们,我等皆是抱着当兵吃粮,保家安民的想法来到了这里。可如今朝堂混乱,奸臣当道。世代忠良的武大人也为奸人所害!是条汉子就咽不下这口气。我张佰仟举起反旗一不为荣华富贵,二不怕掉了脑袋!我只为还武大人一个公道,还天下黎民一个公道!愿意留在这里的弟兄我决不强求,愿意随我铲奸除恶,杀出一个公平世道的举起手中火把,我们一起反出同州城,投奔红巾义军去!那里没有人克扣我们的军饷,那里人人有田种,顿顿有肉吃有酒喝!你们愿意吗?” 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齐刷刷地举起了火把,高声回应:“杀尽狗官,反出同州!”雄壮嘹亮的呼喊声在沉沉的夜色中震荡轰鸣,越传越远。 当天夜里,五万同州守军有近四万人高举火把,冲出了大开的城门,向平州方向进发,人人的额头上都裹上了鲜艳的红布条。队伍的前面,竖起了“替天行道,解救苍生”的红巾军旗号。 “小姐,您起这么早啊?听说老爷过两天才带兵回城呢。”裴珠望着推门而出的历诗晴不无惊讶地说道。 历诗晴粉白的脸上刹时泛起一抹红晕,啐道:“呸,你个死丫头说话越来越放肆了。我早起与否和他有什么关系?还有以后---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就叫--就叫夫人吧。”说完历诗晴的脸更红了,垂下眼帘不敢看裴珠的眼睛。 裴珠顽皮地吐了吐舌头,躬身施礼道:“是,夫人。” “嗯,趁着这两日天气晴好,你去把被褥晾晒一下。另外吩咐下去,把庭院洒扫干净。等你家老爷回来那日,多去集市上采买些酒肉。他领兵在外奔波,想来一定是吃不好的。”历诗晴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款款吩咐道。 裴珠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坏笑道:“你不是说和老爷无关吗?我怎么听着夫人的话里句句都与他相关?” 历诗晴的双颊再度飞上了红霞,佯怒道:“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你?!” 裴珠咯咯笑着跑开,边跑边说:“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历诗晴转身抬头望着东方的天际,那里正升起一轮暖暖的朝阳,不由得发起呆来。 张佰仟望着对面黑压压一片、手持盾牌长矛,集结整齐、严阵以待的官军人马,轻轻勒住了马缰。一路上杀退了几拨小股拦截的队伍,眼看离涿州府不过百里之遥了,却不得不面对最强大的阻击。 对面阵营中缓缓走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手提长刀,黑色长须垂至胸前,行至近前高声喊道:“佰仟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佰仟提马上前,两人相距一箭之地,来人将长刀挂于马鞍一侧,双手抱拳道:“佰仟兄别来无恙啊!”。 张佰仟连忙抱拳回礼:“原来是仲年兄,你我大都一别,转眼三年了!不知仁兄脚疾可已大好?” 来人点头道:“多谢佰仟兄记挂,早好利索了。当日京城豪饮狂醉,何其痛快!谁料今日却在此地以此等方式相见!仁兄不妨听愚弟一句劝: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我手中已有太宰手谕,只要佰仟兄掉转马头,既往不咎!如敢反抗杀无赦!你莫要令小弟为难!” 张佰仟朗声笑道:“开弓哪有回头箭!仲年兄不必多言,尽管放马过来!借此机会你我大战三百回合,无论生死,岂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对方一阵沉默。 接着是一声长叹,低低声音说道:“佰仟兄这又是何苦呢?你这是在把手下弟兄往死处带呀!”。 张佰仟朗声答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天道不公,吾必匡之!” 凝视良久,两人都不再开口,同时抱拳施礼,双双拨马回归本队。 震天的战鼓擂响了,双方同时吹起了呜咽的进攻号角。 张佰仟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环顾众将高喝道:“弟兄们!对面不再是我们昔日的友军,而是我们的敌人!拦我者死,杀啊!”。 两股同色铠甲,同等装备的铁流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惨烈厮杀。 张佰仟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金蛇狂舞,瞬间毫不客气地将几名对方骑兵胸前洞穿,尸体挑飞马下。很快,一柄长刀挡住了长枪如虹的气势,张佰仟狂笑一声:“仲年兄,让你久等了!”双臂发力,抖动长枪似猛龙过江,排山倒海地扑向了密不透风的刀锋。两人互不相让,酣战在一处。 百招走过,张佰仟眼尖,瞅个对方空挡,长枪疾速探出,直刺对方面门。对方招式已老,刀势难收,“啊”的一声惊呼,本能地低头闪避,“铛”的一声,枪尖刺中坚硬的头盔,绑在下颚的牛皮绳袢生生被崩断,头盔飞出去一丈开外。对方拨马就走,张佰仟催马急追,没跑出十步,突然眼前一片银光一闪,对方回马一刀砍来。张佰仟暗叫不好,缩肩低头闪避,等直起身来,头盔上的红缨早已不知飞往何处。 两人都同时停下了手中动作,相视而笑。 “佰仟兄好枪法,险些取我性命!” “仲年兄刀法凌厉,承让了!” 两人同时环顾四周,双方将士还在浴血拼杀,彼此死伤惨重,陷于胶着状态。虽已血流成河,却也一时难分高下。 “鸣金收兵!”手提长刀之人拨马转身离去,不再回头看张佰仟一眼。 闻听对方鸣金,张佰仟部下将士士气陡然一振,狂呼大叫着挥舞着手中滴血的刀枪,盏茶的功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携尘滚滚而去。 “将军大人!战场胜负未分,此时鸣金收兵,放跑了反贼,我们如何向朝廷交代?”满脸是血的副将踉跄着跪倒在马前哭道。 “嚎什么?我自会向朝廷请罪,掉脑袋还轮不到你呢!”轻轻将长刀挂在钩环上,杜仲年抬头望着滚滚远去的漫天黄尘,眼中充满了忧伤。 “夫人,我回来了”关羽笑嘻嘻地望着历诗晴晕红的脸颊。走到近前,他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贱兮兮地问:“想我了吗?”。 历诗晴瞥了一眼身后捂着嘴偷笑的裴珠,更加感到无地自容。自小被父母夸赞聪明伶俐,可是面对这个无耻匪贼,她觉得自己像傻了一样,一点办法都没有。 “夫人面色红润,也好像吃胖了点,裴珠你照顾的不赖,这是赏你的。”说着关羽从怀中摸出了一对金手镯扔给裴珠,然后又扒出一个光泽饱满的金佛吊坠挂在了历诗晴的玉颈之上。 历诗晴吃惊道:“你不是带兵打仗去了吗?在哪弄的这些?” 关羽笑道:“带兵打仗不假,这是回程路过通州时顺手----买--买的。” 他转脸对裴珠正色道:“你去安排厨子多准备些酒菜,一会儿我要招待一位新认的老哥哥。小别胜新婚,我先带夫人回屋给她号号脉。”说着,将历诗晴拦腰抱起,历诗晴惊吓之余羞红了脸挥舞着小拳头拼命捶打关羽结实的后背,嗔道:“你疯啦!” 关羽仰天大笑,说道:“人生难得几回疯!夫人,咱们俩一起去疯。”说完,大踏步走进里屋,抬脚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面红耳赤、忍无可忍的裴珠一路小跑着去了厨房,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佰仟率领队伍一口气奔出了几十里,眼看后方再无追兵,这才命令放慢了行军速度。正打算喘口气,忽听号角声声,轰隆隆平地里杀出几万人马,转眼间将他们团团围住。张佰仟远远望着对方明晃晃的刀枪,再回头看一眼自己满身灰尘、疲惫不堪的部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三十四章 移花接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对方一名白马银盔,手持长刀的将领拍马冲到近前,大喊道:“来者可是同州的张佰仟张将军?在下红巾军唐万年,奉首领、军师之命特来迎接众位兄弟。” “废物!废物!简直是一群废物!”董太宰气愤地将桌案上的东西全推在了地上,额头青筋暴起。他背着手来回疾行数步,又忍不住骂道:“设了几道关卡,都拦不住几万同州叛军?老夫就不信了,那叛军战力果然如此强悍?!怎么我大齐军队平日里都像病秧子,一旦反叛就生龙活虎?分明是有人放水!”。 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兵部尚书捧起了手中的几份奏折,小心说道:“叛军途经之地的几位守将皆上表请罪,太宰大人您看该如何处置?”。 董太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按我以往的行事就该将他们全部斩首!” 兵部尚书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站起身来低声道:“下官这就去办。” 正转身欲走,猛听太宰喝道:“回来!”。 尚书大人疑惑地转过身来,忽然发现太宰大人貌似瞬间苍老了许多,颓丧地倚着桌案,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能再杀了!本来就没几个人办差了,再杀一批就真得你我亲自上阵了----全部降职两级,以观后效吧。还有,严密封锁消息,此事万万不可让圣上知道,否则你我人头不保!”。 尚书大人喏喏连声。好似大病初愈的董太宰重新直起腰来,目光也不再散乱,继续说道:“那帮黑旗军的蠢货也不争气,只知道舔着脸要粮要饷,只要不撕破脸皮,能拖他们多久就拖多久。有两件事你抓紧去办,一是亲自督审兵勇招募及统帅人选,到最后谁也靠不住,只能靠我们自己!二是精心挑选,再派出一个钦差使团游说红巾匪寇,劝其招安归降。这次不妨把饼画的更大一些!如若奏效,叛军问题也即迎刃而解,你我再不用食无味寝难安了!” 兵部尚书喜道:“大人高明呀!下官这就去办!”。 数日之后,由新任礼部尚书袁大人亲自带队,以丝毫不低于数月前游说黑旗军规格的豪华钦差团自京城大都出发,直奔红巾军所在地平州府。 领队袁大人不仅怀揣圣旨,还有太宰大人的亲笔手谕,另备美酒二十坛,锦缎丝绸、布匹银两若干,歌舞美姬数十名。出京之前,太宰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对袁大人此行给予厚望。袁大人感激涕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竭尽全力,哪怕赴汤蹈火也不负圣上及太宰大人之重托。 使团出发前,先期已派快马通报了红巾军,免得使团未至平州城下便集体被没收了脑袋。收到消息后,刘谦召集了几位弟兄商议此事。 “有什么好商量的?东西留下,人全宰了!”翟龙彪不耐烦地说道。 刘谦沉着脸说:“四弟又说浑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今后我等行事也要讲个体统。” 唐万年插嘴道:“要不,和上次一样,好吃好喝好招待,礼物照单全收,等他们走了就来个外甥打灯笼--照旧(照舅)。” 阮武挠头道:“总得找个理由,否则这些人赖着不走就麻烦了。” 翟龙彪一瞪牛眼,喊道:“不走还不好说,把他们全都杀---”看着其余几位兄弟注视自己的眼神,他生生咽下了后半句,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 石军师手捋长髯笑道:“上一次连哄带骗才打发走他们,没想到朝廷如此看得起我们弟兄,大不了故伎重演就是了。” 一直没说话的关羽笑了:“造反还需要理由吗?如果非得要个理由,从他们身上找就是了。” 大齐劝降招安钦差使团于黄昏时分浩浩荡荡的开到了平州城下。城门大开,刘谦、石天弓客气地出城相迎。领队袁大人下车之前就憋足了一口气,下车之后挺胸抬头,昂首阔步,下定决心丝毫不能丢了大齐的脸面。由于下巴抬的过高,完全不看脚下,哪知平州的路面远没有京城大都平坦,厚厚的官靴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跌了个狗啃屎,幸好紧跟的几位钦差大人及时伸出援手,才终于没有在匪寇面前失了体统。 为了欢迎钦差使团,红巾军举行了盛大的晚宴。袁大人把带来的美酒分发给大家,表达了朝廷对造反者诚挚的慰问。席间数十名歌舞美姬载歌载舞,气氛相当融洽,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多年不见之老友重逢的错觉。望着这些平日里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匪寇们醉醺醺、单纯可爱的面孔,始终保持清醒的袁大人觉得也许招安劝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重重。他甚至在内心发出了充满哲理的感慨:人生未必总是腥风血雨,也有雨后美丽迷人的彩虹! 次日清晨,钦差使团早早起床收拾整理,袁大人换上了一套心爱的崭新朝服,三四个小厮围着帮他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衣冠。旭日东升,袁大人率领使团成员迈着坚定地步伐踏上了先前是平州府衙,如今是红巾军议事大厅那高高的台阶。 刘谦率众将谦恭地施礼相迎。袁大人捧出了圣旨,用洪亮的嗓音当众宣读了招安之后给各位将领的封赏,刘谦被封为义国候,只要大齐还在,爵位可世袭罔替,代代相传。其余将领分别按职位高低也各有封赏。同时赐予众人锦缎丝绸、布匹银两若干以昭示皇恩浩荡,歌舞美姬数十名以彰显朝廷爱民如子。 刘谦上前替众将谢恩之后,袁大人又从怀中掏出太宰大人的亲笔手谕交给他。仪式结束,分宾主落座,钦差团端起茶碗,一边慢慢品茶,一边等着红巾匪寇袒露一下感恩的忠心和招安的决心,顺便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刘谦面带微笑地拆开了太宰的亲笔手谕,看着看着渐渐眉头紧皱,继而脸色发青。他怀疑的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袁大人,问道:“袁大人,这确实是太宰亲笔所书?”。 袁大人淡定地笑道:“千真万确,太宰手谕虽然本官未曾看过,不过临行前太宰大人叮嘱在下要亲手交给刘首领,此物我从未离身,如假包换。” “哼!”刘谦面色铁青,拂袖而起,转脸对石天弓说:“军师,你不妨当众宣读下太宰大人的手谕。” 石军师缓缓起身,拿过了案上那封信函,高声念道:“红巾乱匪听真---” 只此一句,堂上众人一片大哗。 刘谦挥手止住众人喧哗,对石军师说:“接着念!” 石军师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念道:“红巾乱匪听真,尔等命悬危崖!速速投降归顺,否则脑袋搬家。今日所赠之物,他日百倍收纳。大齐百万王师,匪巢顷刻践踏。封官许愿是假,欺尔刁民愚傻。若能跪地求饶,自成千古佳话。” 石军师念完之后,奇怪地环顾四周,这次没有一个人喧哗,诺大的厅堂出奇地宁静。 火山爆发之前的宁静总是短暂的。 翟龙彪第一个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袁大人的衣领,骂道:“奶奶的!我先杀了你这个狗官,就算你跪地求饶也没用了!” 袁大人抖成一团,朝服下摆湿了一大片,浑身散发出一股骚臭味。他忽然好像悟到了什么,拼命地大喊:“有贼!有贼!” 翟龙彪更加火大,骂道:“王八羔子!我红巾军好汉在你眼里不是匪就是贼?!”挥手一拳,袁大人的左眼永久性失明了。 红巾军众将群情激愤,乱哄哄地大喊:“杀了他!”、“剁了他!”、“撕了他!”。 刘谦怒道:“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了!来人,在门前架口大锅,煮了这狗官!” 在一片混乱不堪的嘈杂喧闹声中,石天弓手捋长髯,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人群后的关羽一眼。 袁大人诚实守信,终于实现了他出京前的誓言----赴汤蹈火。 钦差团其余成员被乱棍打出平州城,终结了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招安劝降工作。这些钦差团成员历尽千辛万苦,最后回到京城大都,向太宰大人哭诉了红巾匪寇的凶恶残暴、冥顽不化。太宰大人长叹一声,从此彻底打消了招安红巾匪寇的念头。 “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这屋里能典当的都典当没了,就这些东西,根本就换不回仨核桃俩枣。想救你娘亲的命,那是势比登天呀!”。 白衣少女擦干了眼角的泪痕,跪倒在地,咬牙说道:“婆婆,求您老给月儿指条明路,只要能救我娘亲性命,卖身为奴月儿也愿意!”。 被称作婆婆的老妇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怜的闺女,亏着你父亲还曾是当朝的重臣。你们孤儿寡母怎就落得这般田地?路倒是有一条,不过婆婆担心你这曾经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放不下那个身段。” 沉吟片刻,白衣少女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毅然决然地说道:“婆婆但讲无妨,月儿什么都愿意做!” “那你可不许噘我!俗话说:笑贫不笑娼,你们娘俩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这步田地,唯有你俊俏的脸蛋和身材还算值些银两,你自幼也学过词儿曲儿什么的。大都东郊有条烟柳河,河上有许多画舫,好多年轻的姑娘挂了牌子,陪富家公子哥儿饮酒作乐,抚琴唱曲什么的,一年下来倒有不少利市,怎么着也强过活活饿死!保不齐就赚够了银两,治好了你娘亲的病呢!” 白衣少女“腾”的站了起来,苍白的小脸臊的通红,低头不语。 婆婆笑道:“你看你看,我说你放不下身段吧?这不就急了?画舫有两种营生,一种是赚快钱,操的是皮肉生意。另一种是清水席,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只不过后一种要色艺俱佳,有了名声才好有客人打赏。如果既无姿色也无才艺,也只能饿着肚子。---” “婆婆你别说了!我愿意做,我愿意做个清倌人。”白衣少女眼中含泪却目光坚定。 烟柳河上,青雾渺渺,没有人注意到何时又多了一个小巧的画舫,帘外孤零零地挂了一块小木牌,上面镌刻着三个清秀的红字:柳如烟。 第三十五章 煮酒话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为兄多年前的旧友,张佰仟张将军。他曾在武大帅帐下做副将,前些时日武大帅被冤杀,张将军义愤之下率部投奔了我红巾义军。” 卢彦生甩动着花白胡须,又转头对张佰仟说:“这位关老弟是老夫的忘年之交,老夫苦心经营的雪狼关就是栽在了他的手里。这小子心眼不坏,往后你们大可常常走动,多多亲近。” 关羽望着面前这位身形高大的方脸汉子,拱手抱拳施礼。张佰仟赶忙回礼,说道:“张某初来乍到,以后还望关将军多多关照。” 关羽挥手道:“张兄莫要客气,既然是大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关某的朋友!你就叫我老弟吧,仁兄如若一味客套,倒显得彼此生分了。” 卢彦生捋须笑道:“二位贤弟,老朽酒瘾犯了。不如让关老弟做东,我们三人痛饮畅谈一番如何?”他马上又指着关羽补充道:“先说好了,不去府上了。老朽一生散漫惯了,你那俏夫人却是大户人家出身,礼数太多,又是请安又是斟酒的,席间你们俩还眉来眼去,弄的老朽浑身不自在。” 张佰仟和关羽同时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关羽说道:“就依为兄之言,我们在城中寻个酒肆,开怀畅饮。” 关羽转身叫过身边护卫,让他们回府一趟,吩咐道:“让夫人取几坛好酒,顺便知会她一声,就说关某与几位好友一同畅饮,不回去用餐了。” 卢彦生竖起大拇指,笑道:“知我者,贤弟也!你府上的酒那是真好,老夫一直念念不忘。” 关羽笑道:“老哥哥你不早说,明日我就令人给你送去十坛先喝着。”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了一座酒楼前。精明的店小二颠颠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几位军爷,楼上有雅间,楼上请。” 三人落座之后,关羽抱拳对张佰仟道:“佰仟兄,刚才听卢大哥言讲你的枪法十分了得,小弟虽然也是使枪的,但都是胡乱使的,以后还望仁兄多加指点。” 张佰仟笑道:“贤弟不必过谦,指点谈不上,抽空多切磋切磋还是可以的。” 不大的功夫,随着“噔噔噔”楼梯一阵乱响,关羽的护卫抱了几坛酒上来,店小二也开始麻利地上菜。 关羽笑着问小二道:“酒楼的生意如何?可有我红巾军弟兄前来捣乱?” 店小二躬身道:“回爷的话,红巾义军军纪严明,除了偶尔有几个醉鬼,无人捣乱。酒楼的生意和原来差不多,关键是少了许多苛捐杂税,除了每月上缴固定税额,没了官差的暗中黑钱,小店的实际收入反而比原来好了。” 关羽满意地点点头,又回身对几位垂手而立的贴身护卫说:“今日我与两位哥哥把酒言欢,你们不必跟着了,都回去早点休息吧。”几个护卫拱手抱拳而退。 卢彦生举起酒碗道:“今天借这个机会与二位兄弟道别,老夫已向首领辞行,不日即返回雪狼关。” 关羽讶异道:“我带哥哥回来就是想给老兄安排个清闲去处,免受关塞风寒,你怎么又要回去?” 卢彦生笑道:“年纪大了,毛病就多。我在那里呆久了已养成了习惯。不过你小子可不能耍赖,说好了送我十坛美酒的!”。 关羽眼眶湿润道:“老兄执意要走,我也不拦你。送行那日,我派辆马车拉二十坛好酒送你,只是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聚首。” 卢彦生挥手道:“唉,男子汉大丈夫,少婆婆妈妈的!据老夫猜测,要不了多久,红巾军就会兵出雪狼关,找虎贲营算账去。到那时我们兄弟聚首,再如今日这般开怀畅饮一番如何?来,干了!”。 三只酒碗碰在了一起,碗中酒水四溢,三人举起酒碗,几乎同时一饮而尽。 与卢、张二位分手道别之后,关羽独自信步回府。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快到府门前时,关羽眼睛的余光瞥见了墙上一个熟悉的黑影。他深吸一口气,飞身上墙,朝着黑影追了过去。 行至一僻静处,关羽发现目标消失不见了。他低声说道:“灵儿姑娘现身吧,你引我至此,不会只是为了和我玩捉迷藏吧?”。 话音未落,墙角处转出了一身黑衣,手执软鞭的陈灵儿。 眼见她犹豫着不肯上前,关羽笑道:“怎么,好久不见,又想起要杀我了?我今日可是赤手空拳。” 陈灵儿气呼呼地说:“杀你的事以后再说。我和师姐妹陪同师太云游途经此地,师太她老人家突发恶疾,昏迷不醒。我们人地两生,束手无策,所以---所以我找你想看你是否能够帮忙找个好点的郎中,我怕耽搁久了师太性命堪忧。” 关羽不慌不忙地说:“你倒真了解我,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不过找我你算找对人了,我家是祖传八代的蒙古大夫。” 陈灵儿奇道:“什么是蒙古大夫?” “就是---就是悬壶济世,手艺非常高的郎中。别啰嗦了,先带我去看一下,你不是怕时间久了师太性命堪忧么?” 陈灵儿不敢多言,转身运内功飞奔而去,关羽紧随其后。可能是两人离得太近的缘故,听到背后关羽纹丝不乱的均匀呼吸,陈灵儿忽然脸红了。 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一家客栈。双脚刚一落地,关羽就听到黑暗中一声低喝:“什么人?” “师姐,是我。我带了郎中回来。”陈灵儿赶忙答道。 黑暗中传来刀剑入鞘的声响,迅即走出一个身材窈窕的姑娘,凑近用怀疑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关羽几眼。那姑娘转脸问陈灵儿:“他果然是郎中?怎么一身的酒气?” 关羽忙道:“姑娘有所不知,每逢出诊,我必须喝酒才好逼出内力发功为患者诊治。” 那姑娘满腹狐疑地闪身让开一条道路,关羽迈步进屋。看到屋内榻上躺着一位老尼,双目紧闭,嘴唇发紫。关羽快步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双指轻探其额头,果然滚烫。此时关羽听到身后“仓啷”一声宝剑出鞘的响动,不由吓了一哆嗦。 他连忙转身装模作样地说道:“嗯,我已探知师太病情十分危殆,这就回去配药。” “你不用号脉吗?”陈灵儿瞪大眼睛问道。 关羽撇嘴道:“号脉这种小儿科本神医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在几位姑娘怀疑的目光中关羽匆匆而去。一炷香的功夫,客栈门前战马嘶鸣,关羽带着两个刚被他从被窝里拽起来的红巾军随军郎中匆匆返回。 “本神医要发功替病人治疗了,这两位是我的助手,其余闲杂人等一律出去,否则师太有性命之忧!”。 关上门后,关羽手忙脚乱地指挥两位郎中号脉诊断,这二人又交头接耳地讨论了一会儿,这才对关羽说:“关将军放心,我们开几服汤药,再让她静养一些时日,应该没有大碍。” 关羽这才松了口气,打开了房门。对门前紧张的几位姑娘说道:“我已发功完毕,师太全无性命之忧。只不过还需服下几副汤药,静养些时日才能大好。药呢我配好了差人给你们送来,免得你们抓错了再节外生枝。” 一位姑娘喜道:“多谢神医救了师太性命,我等感激不尽。但不知要多少银子?” 关羽沉吟片刻,伸手捋了一把下巴上并不存在的长须,缓缓说道:“银子么,就算了。本神医不缺银子,何况我还欠了这位灵儿姑娘一条命呢!”。 陈灵儿闻听此言,两腮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煦暖的阳光透过木格窗棂照进了屋内,给屋内的一切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云尼师太放下药碗,感觉浑身出了一层透汗,又比前几日轻松了几分。 关羽身着便服,满脸堆笑地迈步进门,躬身施礼道:“眼见师太日益康复,关某无比欣慰,特来给师太问安。” 云尼师太上下打量他几眼,抬手道:“你就是救我性命的神医?恕老尼不能下地施礼相谢!先生更不用客气,请坐吧。” 陈灵儿搬过一个圆墩递给关羽,关羽接过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上去。 云尼师太说道:“我听徒儿说起先生医术高明,待老尼大好之后一定登门道谢。但不知先生在哪里开馆?” 关羽笑道:“师太不必客气,悬壶济世,解救苍生是在下一生志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云尼师太盯着关羽的眼睛问道:“以前没听小徒灵儿提起过先生,但不知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关羽大咧咧地随口答道:“哦,在下也是陈家村人,和灵儿姑娘是发小,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陈灵儿顿时红霞满面,嘟起了小嘴。 关羽眼见云尼师太皱起了双眉,顿觉自己失言,忙掩饰着起身施礼道:“那个--师太,敝人附近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看到师太身体转好我也就放心了,在下告辞。” 云尼师太点头道:“灵儿替我送先生出去。” 片刻之后,返身而回的陈灵儿又站在了师太面前。云尼师太微闭双目淡淡道:“徒儿,你觉得关先生此人如何?” 陈灵儿犹豫片刻,低头道:“还好吧,他肯出手相助救了师太性命,应该不算坏人。” 云尼师太冷哼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最清楚。此人出言粗鄙,贼眉鼠眼,满口谎话,你以后要尽量离他远点!记住了吗?” 陈灵儿俯身施礼,低低答道:“是,师太,徒儿谨遵教诲。” 第三十六章 虎落平阳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杜仲年放下手中空空的酒碗,失神地望着窗外。放走了张佰仟,虽然躲过了杀头之罪,但他的军阶被连降两级,庆幸之余却未免有些心灰意冷。从未有过擅离职守的他这才瞅了个空子偷偷溜到市井之中,独自喝起了闷酒。 “哟,这不是杜将军吗?”随着阴阳怪气的一声吆喝,对面空空的条凳上多了一位手拿折扇的锦衣公子。 杜仲年抬头一看,却是总兵常大人的公子哥儿,身后还站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杜仲年心知此人招惹不得,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地抓起桌上的佩刀,准备起身走人。 “欧呦,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不能再叫杜将军了,你现在狗屁都不是了,哈哈哈”。常公子幸灾乐祸地说道。 杜仲年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拱手抱拳道:“不好意思常公子,在下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 常公子动作潇洒地一合折扇,脸色一变道:“给我坐下,本公子让你走了吗?”说着,他翘起了二郎腿,“唰”的一声又打开了折扇,饶有兴味地盯着杜仲年,阴阴地笑道:“公务在身你还跑来酒馆喝酒,兴致很高吗!你敢走我立马回去禀告家父,治你个擅离职守之罪!” 杜仲年犹豫了一下,低首抱拳道:“公子挽留在下不知有何吩咐?”。 常公子的脸上瞬间又堆满了灿烂的笑容,伸着脖子说:“没什么事,本公子也是无聊,想让你陪着聊聊天。”然后他转头对手下笑道:“你们看这厮如今的模样,像不像一条夹着尾巴的丧家犬?”一众人等肆无忌惮地哄堂大笑,常公子更是拍着巴掌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 杜仲年站起身来,咬牙说道:“杜某确实有事,多有得罪了!” 常公子脸色一变,冷哼道:“说起得罪,一年前你纵兵打伤了我的手下,我可一直都记着呢,这笔账怎么算?” 杜仲年昂首横眉立目说道:“常公子纵奴行凶,本将肩负护民之责,就算放在今日我也一样要管!” 常公子猛然手捂胸口,脸色苍白地弯下腰去颤声说道:“你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是想吓死本公子吗?哎呦完了,本公子被吓得胸口疼!”。 常公子背后的一位壮汉对杜仲年高声喝斥道:“还不给我家公子跪下赔罪?!” 见杜仲年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常公子对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这两个壮汉上前几步走到杜仲年身后,抬脚向他的腿窝猛踹。几脚下去,杜仲年却纹丝未动,两位壮汉愣住了。 杜仲年冷哼一声,转身向门口大踏步走去。正犯胸口疼的常公子突然痊愈了,一蹦三尺高地骂道:“你他妈给我站住,大爷我今天和你没完!” 一位壮汉不等主人招呼,拔出腰间的钢刀,如一头恶犬从杜仲年的背后扑了上去。杜仲年头也不回地挥出刀鞘,挡开了自脑后劈来的钢刀,反手一拳正中那壮汉的面门。那壮汉似一只中箭的鹌鹑,横着飞了出去,脑袋重重撞在后面的柜台上,几颗门牙像刚刚挣脱束缚的小鸟,扇动着小翅膀欢快地飞出了他的大嘴。 刚迈步走出大门的杜仲年不由得一愣,但见四周冲上来十几个手持长矛,身穿盔甲的兵卒转眼间将他团团围住。 杜仲年被逼到了墙角。 追出门外的常公子潇洒地负手而立,挥舞着手中折扇冷笑道:“好你个杜仲年,擅离职守又当街伤人,幸亏本大爷早有准备!今天让你插翅难逃!”。 怒发冲冠的杜仲年双眼充血,“仓啷啷”从鞘中拔出佩刀,刀锋寒光凛冽。他随手丢了刀鞘,暴喝一声,但见一片银光闪过,刹时鲜血四溅。 “杀人啦!杀人啦!”街上的行人惊恐地呼喊着四散奔逃。 三下五除二杀光了十几个持枪的兵卒,杜仲年怒目圆睁,转身拎着滴血的佩刀向常公子走来。 要说常公子手下的这十几个壮汉当真是忠心护主,齐齐发一声吶喊,不约而同、毫不含糊地拔腿四散而逃,瞬间就把常公子自己孤零零地扔在了当地。 常公子一点也不傻,他也想拔腿而逃,只是小腿肚子抽筋,一步也动弹不得。---这次是真的。 面对杀气腾腾,愈行愈近的杜仲年,常公子充分发挥了身体灵活的机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说道:“杜大哥,杜将军,杜爷爷,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你饶我一命吧!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杜仲年微微一愣,轻叹一声,缓缓转过身去。常公子一脸惊喜,心喜总算捡了条小命。 杜仲年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刀,常公子一腔热血喷出三尺开外,头颅在空中缓慢地旋转着,脸上还始终保持着呲牙憨笑的惊喜表情。 匆匆回到军营的杜仲年顾不上士卒们望向他一身血迹的惊讶表情,抓起自己的长刀冲出帐外,飞身上马,留下一溜尘烟,马不停蹄地向平州方向狂奔而去。 聂芸娘怒气冲冲地挑帘入账,见到杨明义也不施礼,直接开口质问道:“你明知道雷震和童威是我的左膀右臂,为什么还要调他们去别的部队?” 杨明义咧嘴笑道:“芸娘啊,有话慢慢说,何必动怒呢?你也知道,剿匪我们折了不少将领,队伍现在到处缺人呀。何况本公又没降他们的职,只是另做他用,让他们独当一面,有什么不好吗?” 聂芸娘冷笑道:“既然缺人,为什么在我的队伍里又安插了不少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杨明义一脸无辜地说道:“副首领,你太多疑了吧?怎么说我们现在都是大齐虎贲营,是一支队伍,将领兵卒的流动再正常不过了。别忘了,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养精蓄锐,消灭红巾匪患。难道你不想为世龙报仇了?” 聂芸娘不再答言,愤愤地拂袖而去。 杨明义望着她的背影,焦黄的脸上仍保持着笑容,但眼神却变得越来越阴毒。 姜启良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郑重地躬身施礼道:“国公爷,在下觉得聂芸娘暗中通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莫要听信小人蛊惑,自断手足,那样做得不偿失呀!”。 杨明义从鼻孔里嗯了一声,闭目说道:“本公心中自有分寸。” 姜启良见状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军三番两次催促朝廷按时拨发军饷及保证粮草供应,可是他们迟迟拖着不办,如此若再度出兵剿灭红巾军便少了不少助力。不如我们再次举起反旗,先灭了大齐再面对红巾军吧?” 杨明义气愤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斥道:“荒唐!劝我归降大齐的是你,劝我再举反旗的又是你!你--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本公?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小人?!既然我们与红巾匪寇的梁子已经结下了,本公就与他不共戴天!” 姜启良额头渗出细汗,跪倒在地说道:“在下不久前听说同州叛军也投了红巾军,何况我军进攻受挫,目前他们气势正盛。欲夺天下,不能顾忌太多颜面。当初归降大齐,本就是虚与委蛇,因势而动,谋而多变,一统江山之后,何必在意天下沸议?” “咔嚓”---各位看官别误会,不是打雷了。是本文作者按了暂停键。网文写作一直讲究代入感,本人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创一种带出感。分别揪着杨明义和姜启良的脖领子,把他们拽到了现代,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 杨明义气愤地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骂道:“娘希匹!你算什么狗头军师,一会儿让我投降,一会儿又让造反,老子吃饱撑的?再说现在网络水军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还骂你个狗血喷头,这么玩不是给人家送猛料吗?想当个网红容易么我?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再说头上戴红箍的那小子扇的我脸都肿了,我拼了命也要挠他两下子解解恨!” 姜启良擦了一把汗,盘腿坐在地上说:“老板,我可听说头上戴红箍那小子引入了天使投资,他的盘面又变大了,说不定马云也暗中参股,咱真玩不过他。要脸还是要天下,你选一个吧!当初投降就是闹着玩的,傻子才当真!随机应变,见好就收才是企业生存之道。再说了,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你当了董事长,再杀几个不听话的酸臭文人,雇几个瘪三吹鼓手给你歌功颂德,一时的名声不好换来万古流芳,你缺心眼呀会不会算账?该不会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二人在帐内的争论被帐外的一片骚乱打断了,帐帘一挑,走进了风尘仆仆,面黄肌瘦的剿匪元帅冯庸大将军。 冯庸疾走两步跪倒在地,双眼含泪叩首道:“罪将冯庸万死,恳请国公爷治罪!” 杨明义慌忙站起,同样眼中含泪道:“将军平身,回来就好!” 此时为冯庸同学专配的画外音乐响起: 离家的孩子 流浪在外边 没有那好衣裳也没有好烟 ----- 月儿圆呀月儿圆 月儿圆呀又过了一年---- 第一章 红颜祸水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有刺客!”关羽身后的护卫紧张地抽刀拔剑,一拥而上。骑在马上的关羽气定神闲地摆了摆手,说道:“别没事吓自己玩,这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妹,不是什么刺客。你们都退下吧。” 一直跟随关羽的一名护卫大张着嘴,以无限崇拜的眼神仰望着马上的关将军。老头变兄弟,刺客成表妹,关将军真乃神人也! 关羽翻身下马,将马缰交于护卫,待众人都退下后,墙头上的陈灵儿才翩若惊鸿地一跃而下,落到了关羽的面前。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关羽望着面前情绪有些低落的陈灵儿问道。 “师太已然康复,我们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此地了。”陈灵儿低头盯着地面说道。 关羽连忙跳开两步,嬉笑道:“你别告诉我临走忽然想起还没有宰了我,心中不快,所以专程前来了结此事。” 陈灵儿未予理会,仍然执拗地低着头,自顾自地说道:“师太不让我来见你,她说---她说你不像好人。” 关羽上前一步,严肃地说道:“云尼师太果然道行高深,目光如炬,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陈灵儿抬起了头,微张小嘴,吃惊地看着关羽。 关羽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道:“怎么,承认自己不是好人,我骄傲了吗?何况随着阅历的增长,灵儿姑娘将来自然会明白,这个世界远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所谓的坏人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所谓的好人也会做一些悔恨终生的事!”。 “那你为何提前替我们结了客栈的房钱,救了师太的性命却分文未取?” “哦,一位相士给我算过,关某今生最不缺的就是钱财,随取随有。再说那些也不是对你们的施舍,而是对佛祖的虔诚之心。其实我上辈子是个和尚,一心礼佛,这辈子原本要变成尼姑做你的师姐,结果不小心投错胎了!” “噗嗤”陈灵儿被逗乐了,轻轻言道:“我和她们不同,我是带发修行。” 一阵风过,陈灵儿衣衫单薄,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关羽皱眉道:“夜晚风寒,你早点回去吧。听云尼师太的话,她应该不会害你。” 陈灵儿一言不发地转身跃上墙头。 “喂”关羽在背后喊道:“倘若他日相遇你还会杀我吗?给个准话,好让我提前有所准备!” 陈灵儿凝立墙头,用清脆的声音回首答道:“你都承认自己是坏人了,我一定会杀的!”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关羽愣了愣,无奈地摇起了脑袋。 太平军首领高金宝,造反前职业:跳大神。对外宣称曾得到世外高人真传,具有降妖驱鬼,请神送子之能。十里八乡,久不生育的人妇,经他关在小黑屋里,连续数日秘密施法之后,竟然后来真有两三个怀孕的,乡民顶礼膜拜其为神人。 眼见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忽一日用烧红的铁钳将头发烫成大波浪,脸上涂满锅底灰,肩披麻袋片,跳到街头大喊大叫,自述为天庭雷神转世,自号天雷圣父。与一干人等从此创立太平道,广收信徒,广传歌谣曰:雷神一出,天下太平;扶危济困,解救苍生! 当太平道道徒发展到五万之众时,他果断地竖起了造反的大旗,夺取县城,杀了朝廷命官,开仓放粮。饥民踊跃加入太平道者如过江之鲫,队伍迅速扩充到十万人以上。 “圣父,刚刚收到几份奏报。一是大齐朝廷第二波钦差团三日后抵达。二是红巾军刘首领信使送来他的亲笔信,邀请我们到平州参加义军同盟大会,商讨共同讨伐背信弃义的黑旗军。三是虎贲营忠国公密函,邀约我军背后夹击红巾匪寇,事成之后瓜分他的地盘。” “哈哈,我太平军如今成了抢手的香饽饽啦?”高金宝两只小绿豆眼闪闪发亮,伸出光脚丫在地上蹭了两下。出于职业习惯,除了大冬天他总是喜欢光着脚丫。 “都说说,我们该怎么应付?徐天师,你先来。”高金宝挥手指了指前排的一位瘦高个。 徐天师是太平军中的高级知识分子,以前是一位算命先生。 只见他抹了一把自己老鼠尾巴一般粗细的三缕小胡子,上前一步叩首道:“圣父在上,以我军目前之势,招安归顺断不可为!他黑旗军招安之后,被迫攻击义军,本想从朝廷那里捞到点好处,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除了遭人唾骂,种下与红巾军不可解之仇恨,鄙人实在看不出有何所得!对待大齐劝降招安,一个字:拖!不翻脸、不答复、不拒绝。” 高金宝及堂上众人纷纷点头。 观察了一番众人反应,徐天师略显得意地说:“大家认可了第一条,如今虎贲营和大齐穿一条裤子,对付的办法自然一样。至于义军同盟大会,圣父当亲自去一趟,替我军大造声势。除此之外,牢记一个字:混!绝不出兵,让他们狗咬狗,我等只管浑水摸鱼,看谁不行了,冲上去踹上一脚,抢点实惠。因为我军目前实力尚不足以纵横天下,只能韬光养晦。” 高金宝点了点头,问道:“天师高论尔等可有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尽皆摇头。 高金宝爽利地一拍桌案,说道:“那就这么着吧!徐天师应付大齐钦差团,其他弟兄按原计划该攻城攻城,争取短期内再夺他一两个州府!回复红巾军,本尊一定如约参加会盟。去函忠国公,就说我们也想去分一杯羹,无奈被官军所困,让他和朝廷商量商量把我们周围的守军都撤了!哈哈哈”。 袁大人被煮了,钦差团被打跑了,但他们送来的歌舞美姬被留了下来。刘谦大手一挥,挑了两个顺眼的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其余的分给弟兄们。关羽已经成亲,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大哥,刘首领内外有别呀,凭什么只给我们送了两个美人,同样是都统,穆都统他们分了三个!这明摆着是瞧不起我们弟兄!”尖嘴猴鳃的“二当家”气愤地一边挥刀剁着一块原木,一边说着。 “张大牙”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睁开发红的醉眼,转脸骂道:“你们这群窝囊废,人家不给,你们不会自己去抢?!忘了咱的老本行了?妈拉个巴子的!” “二当家”一跃而起,扯着公鸭嗓高喊道:“弟兄们,抄家伙!大哥发话了,咱再去抢个美人回来!”。 一群醉醺醺的土匪拎刀扛棒、高声吆喝着冲进了相距不远的营帐。 营帐之中,穆都统正光着膀子,拉着两个美姬左拥右抱,嬉笑打闹。一抬头忽见一群人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不由大怒,骂道:“你们想干什么?一群王八蛋活的不耐烦了?给我滚出去!” “二当家”嘴里叼了根草棍,嘿嘿笑道:“我们那边少了一个美人,穆兄赏脸分给我们一个呗!”。 穆都统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你们少不少关老子屁事!你敢过来信不信老子劈了你?!你们这帮土匪杂种。” 当着和尚骂秃子,这群人不干了,吆喝一声手持兵器一拥而上,将穆都统围在中心。 穆都统毫不含糊,抓起案上的一把钢刀不带半点犹豫转身劈了过来。 “大哥,大哥!”“二当家”捂着额头的鲜血,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张大牙”的酒桌前,哭诉道:“大哥我们吃大亏了!那姓穆的不给也就算了,还骂我们是土匪,杀了我们几个弟兄,他们的人正抓着我们的人在那狠揍呢!呜呜呜---”。 “张大牙”拍案而起,血往头上涌,咬牙道:“妈的,召集所有弟兄,和他们拼了!”说完,拎起脚边的狼牙大棒冲了出去。 穆都统觉得今晚很是解气,几十个未能逃脱、前来闹事的土匪被他手下的弟兄拖到了场院里,按在地上扒了裤子一顿猛揍,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给我往死里打,打完了关起来明天交给首领发落!”穆都统一边摸着身边美姬的脸蛋,一边笑着吩咐。当他抬头看到从黑暗中冲出来,骑在马上,手举狼牙大棒一身杀气的“张大牙”时,顿时呆了。 一名兵卒正满脸含笑低头认真地研究着怎么打别人屁股,那根粗壮乌黑的狼牙大棒就拍在了他的后脑上,他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脑后几小股细细的喷泉滋滋冒出鲜红的血浆。 穆都统脸色惨白,望着从天而降的狼牙棒,毫不犹豫地掐着身边一位美姬的脖子扔了过去才逃过一劫。他连滚带爬地跑回营帐,抓起案上那把带血的钢刀又冲了出来。 帐外一片大乱,骑在马上有备而来的土匪们正疯狂砍杀着措手不及的己方士兵。穆都统双眼充血,一边口中大骂,一边朝着“张大牙”冲了过去。 已经杀红了眼的“张大牙”轮棒打来,穆都统举刀相挡,顿觉双臂酸麻,他拼命地咬牙挺住。反手一刀,砍向“张大牙”的坐骑。“张大牙”猛提丝缰,拨马闪过。狼牙大棒又势大力沉地向穆都统头上砸下。 短暂的慌乱过后,穆都统的部下纷纷拿起武器冲出营帐,更有人冲进马厩放出了战马,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加入火并的人数越来越多。 苦苦缠斗了几十个回合,体力不支的穆都统前额被狼牙大棒尖利的铁牙嵌入,他怒睁双眼,心有不甘地缓缓倒了下去。 “张大牙”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战况,疯狂地大喊:“弟兄们,给我烧了他们的营帐,杀开一条血路,随我冲出去!” 原本寂静安宁的夜晚,火光熊熊,杀声一片。 第二章 兵不血刃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咯咯咯”历诗晴躺在关羽的臂弯里笑出声来,说道:“你那个忘年之交真真有趣。妾身不过按待客之道以礼相待,他竟然就觉得别扭。难不成要我叉着腰骂街他才舒坦?” 关羽微闭双眼,脸颊在历诗晴柔软的乌发上蹭来蹭去,轻轻叹道:“说起我那老兄也着实可怜,一把年纪了,孤苦伶仃。改天你带裴珠去市集上给他置办些衣物,再买几十坛好酒,我差人给他送去。” 历诗晴翻身趴在关羽的肚皮上,露出半个雪润的香肩,顽皮地眨着眼睛说:“没想到我的匪贼夫君还有细心的时候。放心吧,妾身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帖帖。” 关羽伸手拉了下被角,替她盖住肩头。口中佯怒道:“说了多少次不许喊我匪贼,又想让我狠狠惩罚你了吧?” 历诗晴闻言“滋溜”一声钻进被窝,双手扯着被角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老爷,老爷”窗外传来裴珠急促的叫声。 关羽翻身坐起,问道:“深更半夜,何事如此惊慌?” “门外有快马来报,说军营出事了,大头领让你即刻回营。” 关羽迈进议事大厅时,阮武与翟龙彪正争的面红耳赤,石军师不时从旁劝解。 只听阮武恨恨道:“是我约束不严,管教无方?!他妈的这些人以前就是土匪,匪性不改!我自会清理门户,不劳四弟插手!” 翟龙彪吼道:“那哪行?死的可是我手下的弟兄,我必须亲自带兵灭了他们这帮狗杂碎,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刘谦铁青着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关羽很快从军师那里三言两语摸清了发生的情况,拱手抱拳道:“二位哥哥何必动气?小弟带兵替二位哥哥跑一趟吧,毕竟我和“张大牙”相对熟识些,试试看能不能让他直接缴械,减少我军弟兄的损失才是根本!”。 石军师连连点头道:“六弟,让你来就是这个意思!事已至此,“张大牙”是一定要杀的!无论是你三哥还是四哥过去,定然无一活口。但难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刘谦终于开口道:“那个悍匪手下有一千多人马,通往黑风岭的各个关卡要道我已派人封堵,他无处可逃。你领一万骑兵前去,即刻出发。能劝降更好,胆敢抵抗,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天光大亮,满身汗水和血水的“张大牙”领军退到一处土岗上休息,此时他醉意全无,知道自己已经闯下了塌天大祸,万难回头了。正在低头考虑如何突破重围,再上黑风岭当自己的山大王。忽听身旁的兵士指着由远而近漫天的黄尘叫道:“大哥,不好了!骑兵追来了!”。 “张大牙”二话不说,拎起狼牙大棒高喊道:“弟兄们快上马,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弹指之间,关羽带来的一万精骑如一张大网,将整个土岗围了个密不透风。“张大牙”赤红着双眼,正准备率部冲下去,却见对方人马中一匹黑色的战马快如闪电地越众而出。 “谁也不许跟着我!”关羽低声喝止了十几个正准备紧随其后的贴身护卫。 护卫们将无助的目光投向了崔大奎。崔大奎咬了咬牙,转身大声喊道:“全体拉满弓,随时准备掩护关将军!”。又低头对那些护卫说:“咱们拗不过他,都给我放机灵点,看我的手势,一旦有变,马上冲上去!”。 关羽离“张大牙”还有几十步,勒住了马缰,拱手抱拳道:“张都统,别来无恙啊!”。 “张大牙”提马缰跑前了几步,吃惊地抱拳回礼道:“关将军,怎么是你老弟?” 关羽叹道:“张都统应该很清楚你自己做了什么,关某爱莫能助了!我是奉首领、军师之命请你们回去领罪。关某不想大开杀戒,也请张都统为手下兄弟们着想!” “张大牙”忽然仰天长笑,朗声说道:“关老弟,我“张大牙”自从上了黑风岭那天就是脑袋别在裤腰上混饭吃,个人生死早就不在乎了。说实话,整个红巾大营中张某只佩服你一人,几万兵马就将二十万虎贲营大军堵在雪狼关外,我敬你是条汉子!”。 关羽不由耳根发烧,心说:若不是卢大哥苦心经营多年,雪狼关之险得天独厚。就算给我十万兵马,也未必能阻挡虎贲营的铁蹄! “张大牙”接着说道:“我自知醉酒之后已闯下塌天大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日若换了别人,我必然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但关将军亲自出马,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个面子!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关将军能否答应?” 关羽淡淡道:“张都统请讲,只要不过份,关某自当信守承诺。” “张大牙”高声说道:“昨夜杀人放火全是我张某一人所为,手下这些弟兄只是受了我的胁迫!张某愿意将我项上人头送与将军,只求将军放我手下这些弟兄一条活路!张某决不食言!” “张大牙”身后的兵卒们哭喊道:“大哥,要死一起死!和他们拼了!” “张大牙”转身怒骂道:“放屁!老子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了?不给老子面子,我现在就拍死你们!” 关羽心中不由暗叹:这“张大牙”能收拢一帮悍匪死心塌地地追随,自有他过人之处,只可惜---- 关羽直视着“张大牙”缓缓说道:“我答应你,你死之后,我自当全力在首领面前求情,保你手下弟兄!”。 “张大牙”哈哈大笑道:“好!关老弟真是痛快!我相信你!”说完,“嘡啷”一声将狼牙大棒扔在地上,拔出随身匕首,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脖颈抹去。 关羽伸手摘下大铁枪,飞速地伸了过去,架住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张大牙”一愣,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关羽沉吟片刻,说道:“张都统如此豪爽,关某想让你留具全尸。另外,向首领求情放过你手下兄弟,你我二人同去效果会更好!”。 眼见关将军与匪首并马而行,缓缓归来,留在土岗上的匪兵们纷纷扔下武器,哭倒一片,崔大奎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转身大声吆喝道:“放下弓箭,准备收队!”。 平州城内红巾军的议事大厅,关羽陪同五花大绑的“张大牙”一同跪倒在刘谦脚下,恳请放过“张大牙”的手下弟兄。得到刘谦满口答应之后,“张大牙”被解开绳索,当着众人的面,一口气饮下一碗毒酒,片刻之后,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三日后一个的漆黑深夜,“张大牙”手下一千余人全被阮武所部集体押至城外小树林活埋,无一生还。 得到消息的关羽怒气冲冲地找刘谦理论,刘谦倒背双手斥道:“六弟糊涂,怎可妇人之仁?如今我红巾军日益壮大,军纪严明,留着他们这些土匪始终是个祸害!”。 关羽还欲再争,瞥见旁边的石军师拼命地向他使眼色。关羽无奈只得将憋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郁郁而出。抬头望着不见一盏星光的茫茫夜空,发出了无声的长叹。 “啪啦”一声,尉迟鸿轩打开了手中折扇,环视众人,朗声说道:“今天请来各位天下武林泰斗,各门派掌门,就是要和大家商讨一下如何助朝廷一臂之力,铲除匪患,还大齐一个朗朗乾坤,太平世界。” 话音未落,凌霄派掌门哂笑道:“大齐能给我们什么好处?如今天下大乱,我们武林中人有的参加了起义军,有的投靠了朝廷,成了一锅浆糊,哪还有什么江湖?”。 尉迟鸿轩不慌不忙地收起折扇说道:“试问在座的各位前辈,你们各门派开宗立派多年,哪个没有房产庭院,土地良田?可如今盗匪横行,他们要占你们的家园,分你们的良田,断了你们的吃喝,你们能答应吗?” 老龙寺的智空方丈站起身哼道:“我们就没有良田,全靠香客施舍,盗匪能霸占了我们的寺院不成?”。 尉迟鸿轩笑道:“智空大师说的极是。你们老龙寺和云尼师太的云空山是大齐的百年名刹,香火不断。可是我们也寻访过了,如今灾民流离失所,四处逃难,人心惶惶,你们两处的收入锐减了六成,朝不保夕,这也是事实吧?”。 智空方丈又哼了一声,颓然地坐了下去。 “我奉大齐太宰手谕,只要我等结为武林同盟,助朝廷一臂之力,共同对付匪患。在座各位的良田庭院朝廷会派兵保护,五年之内免收应纳税赋,老龙寺和云空山分别拨付重金用于修缮寺庙,反正钱给你们,怎么花是你们的事。” 凌霄派掌门笑道:“就算我们答应辅佐朝廷,可盗匪人多势众。俗话说:一人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武功再高,也打不过千军万马呀!”。 尉迟鸿轩笑道:“冲锋陷阵是大齐王师的事,怎敢劳烦各位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各位只要怀揣一颗报国之心,发挥自身优势,朝廷日后自当厚报!” 云尼师太不耐烦地说:“你就别绕圈子了,说说想让我们做什么吧!” 尉迟鸿轩阴阴笑道:“擒贼先擒王!我听说最近几路匪寇要在平州会盟,如果诸位各派门中高手潜入,杀了几路匪首,匪寇即刻会分崩离析。到那时,诸位便是我大齐的功臣!兵不血刃即可安邦定国!”。 第三章 大比之年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张佰仟和关羽相向而立,二人手中各持一根细长的木棒,木棒的顶端包着厚厚一层沾水的布头。 “张兄,请”关羽拱手道。“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言罢张佰仟手腕一抖,他手中的细木棒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陡然一弯,弹射而出。关羽举棒抬手相迎,二人你来我往,噼噼啪啪战在一处,几十个回合下来,关羽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从上到下布满了十几个被戳中的水渍,而对面张佰仟的身上只有寥寥三四个。 张佰仟持棒而立,笑道:“贤弟步法灵活,身手极佳,可惜这枪使得似乎全无章法,令张某防不胜防。” 关羽笑笑说:“张大哥过谦了,再来!”说完,摇动手中木棒,探身而出。张佰仟大吃一惊,只觉得眼前千朵梅花飘落,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分不清进退真假。 张佰仟转身跳出圈外,奇道:“关老弟刚才那招从何处得来?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失传了的梅花枪的招式!”。 关羽一愣,深施一礼道:“张大哥不仅枪法高明,竟也见多识广!小弟手中确有一本《梅花枪谱》,只学会了一招半式,略懂皮毛而已。” 张佰仟还礼道:“看来贤弟确有些福缘!得此奇书,假以时日,我早晚不是你的对手!” “佰仟兄”随着一声呼喊,一匹战马由远及近,马上跳下一人,身形壮硕。 “哦,仲年兄,你来的正好。”张佰仟转脸对关羽说:“这位是我的好友,杜仲年,反手刀驰骋沙场,罕逢敌手。”又指着关羽说:“这位是关将军,刘首领的义弟。” 关羽和杜仲年互相见了礼,只听张佰仟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见到首领了吗?他如何安置于你?” 杜仲年略带失落地叹道:“见到了,我与佰仟兄不同。我是只身来投,首领让我先从统领做起,以后有机会再行提拔。” 张佰仟听闻一愣,默不作声的摇头。关羽见状插话道:“杜大哥一身好武艺,做统领太屈才了!我的身边正好缺少一名副将,杜兄如不嫌弃,直接来我这里好了!” 张、杜二人闻言大喜,杜仲年更是连忙施礼,说道:“多谢关将军抬爱!只是刘首领那里---”。 关羽大手一挥道:“你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回头我干脆把张大哥也讨要过来,我们兄弟在一起,一来方便切磋武艺,二来抽空可以一起开怀畅饮,岂不快哉?” 张杜二人相视一笑,齐齐抱拳道:“愿为关将军效力!”。 虽然大齐境内盗匪四起,战火不断,但董太宰还是咬着牙坚持要举行三年一次的会试。原因很简单,朝廷里没人干活了。前任太宰大清洗的血雨腥风以及后来的所谓整顿吏治,抛开各地方官吏不说,京官中已经有一半官吏丢了脑袋,出现了有职无人的可悲局面。 朝廷急需补充大量年轻士子,填补各级空缺。万一哪天圣上发起怒来,想杀个把大臣,结果溜溜转了半天找不到人就真闹笑话了。 李景澄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和绝大多数寒门学子一样,梦想通过仕途改变自己的一生。于是,他摸了摸怀中数了八遍也没多一个子的铜板,咬咬牙背起空空的行囊,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艰辛之旅。 途中,贫病交加的李景澄又淋了一场大雨,病倒在一所破庙里。幸得一位富家小姐相救,并以身相许,上演了一出才子佳人的唯美爱情剧。数日之后,李景澄大病痊愈,要重新踏上赶考之旅,那位小姐又慷慨解囊,送了他些银两。李景澄感激涕零,发誓一旦金榜题名,一定回来娶小姐为妻。两人依依惜别,望着李景澄远去的背影,小姐身旁的丫鬟忍不住嘟囔道:“小姐,老爷外出办货,让我看着你!他要知道你这样,非打死我不可!”。 小姐没有理她,仍然痴痴望着李景澄的背影。 丫鬟又忍不住继续唠叨:“这位李公子都是你资助的第二个寒门学子了,上次那个杨公子----” 小姐回头白了丫鬟一眼,幽幽叹道:“他们总会有个人能金榜题名,回来娶我吧?” 说完又转过身,朝李景澄离去的方向痴痴地挥手道别。 抵达大都的李景澄寻了一处客栈扔下行囊,便走上了熙熙攘攘的大街。因为大批应试学子的到来,这里比往常更显得繁华热闹,给人一种太平盛世的错觉。 李景澄正在好奇地东张西望,突然被一位五大三粗的壮汉拦住了去路。他连忙想闪身躲过,那大汉却不依不饶,直接把他逼到了墙角。坏了,朗朗乾坤,京畿要地,竟然会遇到强盗?!李景澄望着壮汉凶狠的眼神,脑中一闪念,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银两。 那壮汉突然咧嘴一笑,说道:“小兄弟,你是上京赶考的士子吧?想登科入仕吗?我这里有今年会试的考题,只要十两纹银。” 李景澄正自发愣,忽然从壮汉腋下钻出一个一头卷曲黄毛的脑袋,急急说道:“小哥,你想金榜题名吗?我这里会试的考题,只要五两银子。” 壮汉勃然大怒,揪着黄毛的头发甩了出去,转身骂道:“小四,这是我的地盘,你也敢来捣乱!”。 小个子毫不示弱,跳着脚嚷嚷:“凭什么是你的地盘,我想去哪去哪,你管不着。” 片刻之间,二人抱成一团,摔倒在地,拼命厮打起来。很快就有一群人拥了上来,驻足围观。 还在发愣的李景澄被旁边一位好心的摆茶摊的大叔拉到一旁,轻声叮嘱道:“别信他们,他们卖的都是假的!”。 李景澄感激地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叔提点。” 那位大叔接着说:“我这里才是真的!客官,你想高中状元吗?只要二两银子。” 李景澄目瞪口呆地抬头望去,只见大叔的脸上挂着慈祥、善良的微笑。 董太宰面临一个头疼的问题,前任礼部尚书去做红巾军的思想教育工作,结果被煮了。而会试是礼部的头等大事,必须由礼部尚书主持。会试的最终结果将直接影响朝中各派势力的此消彼长,因此,随着会试日期的逐步临近,各派势力对礼部尚书的职位争夺战日趋白热化。 大家不约而同地采取了三点式进攻,即:脚底下垫黑砖,脸上抹污泥,头顶上泼脏水。又有三个大齐年轻有为的官吏,在还没有摸到礼部尚书座椅前就被送进了大牢等着秋后问斩,成了名副其实的牺牲品。最终,由圣上钦点了一位老成持重的老臣就任礼部尚书之职,终止了这项众朝臣齐心合力向大牢不断输送人才的工作。 “水月,灵儿,你们俩都是为师的爱徒,颇得为师真传,也是功夫最好的。如今,为了天下长治久安,黎民安居乐业,为师已经答应帮助朝廷清除乱匪,我们武林的责任就是惩奸除恶。你二人此去,是协助凌霄派的两位师兄,完成对红巾军匪首的刺杀任务。”云尼师太说完,分别看了看二人的反应,两位年轻的少女都庄重地点了点头。 云尼师太接着说道:“一路之上你们俩要相互照应,注意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暴露行藏。刺杀行动定在晚上,完成任务后,马上撤离,早去早回!”。 两人恭敬向师太施礼拜别后,匆匆返回房间,简单收拾了行囊,牵马于山门外汇合。那里早有两名凌霄派弟子骑马等候。 “凌霄派弟子陶俊捷”。 “凌霄派弟子曾邵辉”。 两人在马上抱拳施礼,水月和陈灵儿向两人一一还礼。 陶俊捷为凌霄派大弟子,他初见陈灵儿就觉得眼前一亮,没有人群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收回目光,他开口说道:“二位小师妹不必着急,路途尚远,离约定的日期还早。这一路之上,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二位尽管开口。详细行动计划我们路上再慢慢谈。” 曾邵辉也说道:“二位师妹尽管放心,有任何危险我和陶师兄都会冲在前面保护你们。” 陈灵儿撇嘴道:“我们不需要你们保护,你们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四人行了半日,停在一溪流处休息,陈灵儿洗了洗手,蹲在那里发起呆来:那个坏人不就是红巾军的将领吗?最好这次别让我遇到,否则我手下绝不留情! “想什么呢?灵儿师妹。”陶俊捷凑了过来。 “没想什么。”陈灵儿扭过身去,她心底无来由地对这张堆满笑容的年轻面孔感到厌烦。 “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有我和曾师弟在,你和水月师妹届时只负责清理外围的匪寇,有任何危险你们都可以随时撤离。”陶俊捷自顾自地说着。 扭头见陈灵儿完全没有感激涕零的反应,陶俊捷自己未免也感到无趣。 他咬了咬牙,抓过自己的行囊,又满脸堆笑地扭过头对陈灵儿说道:“灵儿师妹,我带了很多干粮,你要不要吃点?”。 “不客气,我带的有,你自己吃吧。” 见陈灵儿终于有了反应,陶俊捷喜出望外,连忙说:“是你不必和我见外,这一路还长着呢。” 陈灵儿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转身而去。 第四章 盖世巾帼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几乎与刺客们同时向平州城进发的还有太平军的仪仗队和护送的骑兵队。高金宝命人精心打造了一副巨型八抬大轿,厚重的黑色垂幔把轿中遮挡的严严实实,除了二十四个身强力壮的轿夫轮番抬轿,四周还前呼后拥着一队乐器班子吹拉弹唱。另有四个脸上涂满鲜艳油彩、奇装异服跳大神装扮的赤脚汉子沿途抛洒着写满符咒的黄纸。要说这“雷神”的审美当真是天雷滚滚,着实雷人,因为打远处看怎么都像是大户人家出殡。 受仪仗队行进缓慢的制约,紧随的骑兵卫队根本无法提起速度,战马各个马首低垂,耷拉着耳朵忍受着前方经久不息的鼓乐喧天,活像霜打了的茄子。 骑兵卫队长实在耐不住性子了,擦着一把满头的虚汗提马跑上前去,扯着嗓子喊道:“圣父,如此速度我们何日才能抵达平州啊?”。 高金宝并非耳聋,卫队长怕自己声音小了盖不住喧天的鼓乐。 高金宝伸手将厚重的轿帘掀开一角,一脸不悦地斥道:“大呼小叫做什么?也不怕吓着了轿中的圣母?!莫慌,本尊早已算好时日,吉日吉时出发,吉日吉时到达。” 卫队长一脸惶恐地在马上施礼,躬身退下。 聂芸娘出生于一个巨富之家。祖传的酿酒手艺,数十年的苦心经营,其家财何止万贯,其父被当地人称“聂百万”。然而,造物弄人,万贯的家财也没能阻挡她父亲的英年早逝。“聂百万”心不甘情不愿地撒手西去,只留下妻子吕氏和一双儿女。 聂芸娘的哥哥大她五岁,虽然有万贯家财,日子也过得殷实,但不知抽了哪根筋,拒绝酿酒从商,从小就一门心思向往踏上仕途。成年后,混到当地县衙做了一名骋炼。比较倒霉的是,他顶头上司平章大人是个非常难伺候的主儿。 有一年,奉平章大人之命,聂骋炼率队缉捕胆敢抗捐抗税的饥民,到那里一看,太惨了,这些人都快饿死了。自己都快饿死的人是不会有粮食缴纳捐税的,聂骋炼一时心软,放过了这些人。 谁知回到县衙之后,平章大人大发雷霆,随便找了个理由,砍了聂骋炼的脑袋。 聂芸娘的母亲吕氏愤怒了。 如果是一般的母亲,自己的儿子被冤杀,又没有后台势力,只能忍气吞声,骂几声老天不开眼罢了。可吕母不一样,她就是传说中的猛人。 聂芸娘之所以后来成为猛人,只因为她的老娘是一个比她更猛的猛人! 吕氏没有什么势力,更没有高层官吏的支持,可她有钱,其“家素丰,资产数百万”。有钱可以干很多事,包括购买军火,杀敌报仇。 吕氏利用她的丰厚家财,一是来购买刀剑衣服(后勤准备),二是来继续开发酿酒事业(获得支持的无敌武器)。 其时民生凋敝,老百姓手头没银子。大人都没钱花,小青年们就更别想了。但小青年们大多好喝两口,知道吕氏那里酿酒,都跑去鼻闻酒香,以此解馋。 吕氏见小青年们馋酒馋得眼珠都快掉进酒缸里了,于是让他们敞开了喝,有钱的给几枚,没钱的随意赊账。总之,想喝酒就有酒喝,先喝个痛快再说,别的无需烦恼。 按理说,吕氏是不应该向未成年人卖酒的,可惜那时候没这个规定,因此来她家喝酒的青年越来越多,欠下的酒债也不可计数。 长此以往,吕氏的家财几乎耗尽(来人光喝酒,没人给钱)。但吕氏那是真够意思,自己眼看着都快要喝西北风了,就是绝口不提酒债的事。 小青年们虽然没钱,但却并非无心。既然吕氏对他们如此慷慨,他们总想着有朝一日报答她老人家。其中有几个天天打架斗殴的混混没事就教聂芸娘舞枪弄棒,于是,聂芸娘没拿过针线,先学会了拿起刀剑。 在那个年头,人命不如烧酒值钱。找机会舍命相报慷慨的吕氏,这几乎成了这群青年人的共识。 终于,报答的机会来了。 这一天,他们照例到吕氏家喝酒,但看见吕氏眼圈红肿,正不住地抹着眼泪。 他们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您老别哭了,有我们在,天塌了,都能顶住!地陷了,也能撑住!”。 吕氏深受感动,然后才向他们表明了心迹:“我请你们白白喝酒,并非想从你们身上取利。老娘现在虽然负债累累,穷的叮当响,但我有祖传秘方,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所以我不缺钱。但我心里一直咽不下一口气!当年我儿子被县府平章大人冤杀,大仇至今未报。希望你们这些有志青年,能帮我一把。” 这些青年正有报答的想法,听了此话,立刻群情激愤,声称要为吕氏的儿子报仇。 于是,吕氏发给他们刀剑衣服(早就准备好了)。因害怕实力不足,他们又跑到海上,当了一阵子海盗。 之所以要当海盗,一是因为要壮大队伍,而很多勇士亡命海上,此刻正好招来用命;二是因为造反需要更多的银子,而海盗这个工种,自古以来就是利润丰厚的职业。 经过三年的准备,吕氏身边聚集了数千敢死之勇士、壮士。 眼看时机成熟,吕氏命人垒起高台,登台祭天之后,自封“将军”,率众杀向县城。 平章大人真的吓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引发了如此严重的后果。体若筛糠地趴在城垛上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头和明晃晃的刀枪,他拼命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快醒醒,快醒醒,这是一场噩梦!”。猛地睁开双眼,他失望乃至绝望了,下面的人头和刀枪一个也没有消失! 万般无奈之下,平章大人张罗着准备反击。到了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品太差关键时刻真没人愿意帮你!随着反贼震天的喊杀声,一半的守城士卒毫不犹豫地扔下武器,转身逃跑。剩下一半不开眼的很快血流成河,被斩杀殆尽。 吕氏仅率领数千人就奇迹般的攻克了县城,活捉了平章大人。 第二天,在城中最热闹的街市中心,吕氏命人搭了一个宽大的木台。五花大绑的平章大人面如死灰地被推了上去,跪倒在吕氏脚下。 “我现在要将你当众斩首,你可有什么话说?”。 心愿得偿这一刻,她没有了往日的愤怒和焦灼,只有湖水一般的平静。 平章大人默默无语,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在努力回忆自己很久以前杀掉的那个年轻人长的什么模样。 忽然,围观的人群中一阵骚动,几个花白胡须的乡绅颤巍巍地走上了木台,后面还有几个吕氏经商时熟识的商行掌柜。 这些人在吕氏面前站成一排,齐齐跪倒在地,为首花白胡须的老者乞求道:“平章大人怎么说也是一县的父母官,也为乡邻办过一些好事,求您大发慈悲,饶他一条性命吧。” 吕氏冷笑道:“我的儿子如果说有罪,也是一些小过错,罪不至死。可这个你们口中的父母官却杀了他!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学问,但我知道杀人者偿命!你们又何必为他求情?”。 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这些跪倒在地上的说客。 这些乡绅掌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该站起身来走掉还是继续跪着。 “斩!”随着吕氏一声轻喝,刽子手高举鬼头刀挥了下去,一道鲜血飞溅长空,平章大人人头落地。那位说情的花白胡须老者当场吓得昏死过去。 第二天,细雨绵绵。郊外的坟场,聂芸娘拎着一个包袱摆在了哥哥的坟前,解开包袱,里面赫然是县府平章大人的人头。 身后的吕氏泪如雨下,喃喃道:“孩儿,为娘已经替你报仇了,你安心去吧!”。 风悲戚,雨呜咽,万籁俱寂。人已去,魂空留,往事如烟。 得到县府平章大人被当众砍头,而且是被一个卖酒的女人带着一伙暴徒砍了头的消息,当地的郡府大人震惊之余,马上派出府兵倾巢而出,全力围剿。吕氏带领的起义军终因寡不敌众,边打边撤,逃离了县城。 在指挥部队撤退的途中,吕氏身染重疾,一病不起。临终前,吕氏拉着聂芸娘的手,吃力地微笑着说道:“孩子,为娘心愿已了,死而无憾了。以后这支队伍就交给你了,走到哪都不能散了。还有,你的堂弟世龙年纪尚小,你要像待亲弟弟一样对他。” 聂芸娘跪倒在地,颤抖含泪叩首不止。在她的哭声中,吕氏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后来,聂芸娘带着队伍遇到了杨明义率领的黑旗军,率部投入其中,杨明义尊聂芸娘为副首领。 吕氏身为女流之辈,作为一个商人,是失败的;作为一个母亲,是伟大的;作为一个战士,是勇敢的。正所谓: 万贯家财抛如土, 只为母子骨血牵。 敢笑天下伪丈夫, 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五章 打草惊蛇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咦,刘校尉,你看那里坐着两个胖和尚。”一位巡逻的兵丁终于从无聊中发现了点有趣的事情。 刘校尉扭头看了一眼,说道:“还真是,平州城里这种人可不多见呢。你们说这些和尚天天吃素,咋还就能长这么胖?”。 他手下的几个兵士议论道:“校尉说的是呀,现在好多饥民都饿的皮包骨头,和尚天天吃素更不应该长肉,我估计他们肯定背地里偷着吃肉了!”。 刘校尉笑着在那位士卒的后脑拍了一巴掌,骂道:“放屁!你说的是花和尚,不但吃肉喝酒还玩女人呢!走,弟兄们,闲着也是闲着,过去逗他们玩玩,看看这俩人是否碰巧就是花和尚。憋住了啊,不许笑。” 几个人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走到了正坐在路边茶摊前低头喝茶的两位和尚面前。 “啪啪啪”刘校尉将手中的钢刀在案几上敲得山响,呵斥道:“你们两个,从哪里来?来此作甚?”。 两个和尚放下手中茶碗,面面相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慌。 一位兵卒双手掐腰,板着脸上前说道:“我们注意你们很久了,你二人行迹可疑,我怀疑你们是朝廷派来的奸细!”。 两位和尚表情变得僵硬,额角有大滴的汗珠滚落。 刘校尉拼命忍住笑,凶狠地喝道:“把你们的包袱打开,我们要检查。” 他身后的两个兵卒偷偷嘀咕:“打开包袱要找出女人的肚兜就好玩了,嘿嘿嘿”。 两个和尚迟疑着将手伸向了身旁的包袱,两人互相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同时拔出明晃晃的钢刀,转身玩命地向身边的兵卒砍去。 刘校尉死的很冤枉。他完全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便已经人头落地,鲜血四处喷溅。 外围的几个兵卒终于反应了过来,惶然惊变,大呼小叫着手持长枪围了上来。 那两个胖大的和尚动作灵活,下手狠辣,完全不似刚才坐在那里木讷的样子。 十个士卒转眼之间就被他们二人斩杀的一个不剩,两人提着带血的钢刀,拎起包袱撒腿飞奔,转过了一个街口,即刻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关羽奉首领和军师之命,在一大队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案发现场,这里已经被严密封锁。他逐个检视了尸体,不由得心头一惊:杀手招数狠辣,丝毫不留余地,几个人都是一招致命,绝不拖泥带水,说明杀手绝非常人,有着极深的武功。 回到府郡的议事大厅,关羽向众人做了详细的汇报。 刘谦诧异道:“两个和尚?和尚不在寺庙里烧香拜佛,跑到这里当街杀人?甚是奇怪!” 石军师手捋长髯,蹙眉说道:“显而易见,我们要召开义军同盟大会,有人坐不住了。这次巡逻兵卒误打误撞倒给我们敲了个警钟,不管是谁派来的,都不可能只有这一伙人!”。 关羽拱手道:“依小弟看,出手的应该不是简单刺客,而像是武林中人。” 刘谦道:“我们与武林中人向来没什么来往,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怎么会突然出手?” 石军师说:“依六弟之说事情就更不简单了!不管怎么说都需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关羽点头道:“二哥说的极是,我看多配些连发硬弩、弓箭手,各城门加紧盘查。对各位参会的首领也要加强保护,遇到杀手尽量避免近战,用硬弩扫射。大哥身边日夜都需有护卫。” 石天弓摇头道:“我在明敌在暗,只怕防不胜防!”。 关羽笑道:“二位哥哥不必过于忧心,杀手再狡猾,也要住店、吃饭、提前踩盘子。我会顺着今天这条线索,顺藤摸瓜,主动出击。” 深夜,平州城内大街小巷一队队手持火把的兵卒往来穿梭。 崔大奎迎着一身夜行衣装扮的关羽走了过来,施礼道:“关将军,这家店的掌柜说昨日住进两个和尚,就是楼上亮灯那间。按您的吩咐,已埋伏好了弓弩手,没有惊扰他们。” 关羽点了点头,冲崔大奎说:“听我的啊,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别靠近,躲远点。我自己去就行,一旦有人跳出窗外,直接箭弩齐发,当即射杀。” 崔大奎不放心地说:“要不派几个身手好的弟兄跟着你?” 关羽摆了摆手,说道:“真动手我都未必能打得过,但我自信本将军溜之大吉的功夫是一流的!有人跟着反而碍手碍脚。” 屋内昏黄的油灯下,两个铮亮的脑袋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师兄,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及早撤出城外吧!” “慌什么?不就杀了几个巡逻的小兵吗?平州城这么大,想找到我们哪有那么容易?何况还没有摸清楚太平军首领下榻之地和行动路线,到时怎么动手?” “不行,我心里就是发慌。咱们明天一早就乔装出城,探查情况的任务交给望江门的弟子吧。” 两人专心致志地讨论,全然没有注意到窗外一条黑影倒挂在屋檐上,轻轻捅破了窗棂纸,伸进一根细竹管。竹管里喷出一股淡淡的无色无味的烟雾,渐渐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哗啦”一声,一盆凉水泼在了胖和尚的秃头上,他猛地打了个冷战,努力睁开了双眼。面前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小白脸,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胖和尚想猛然站起,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被铁链牢牢固定在一把铁椅之上,丝毫动弹不得。 小白脸缓缓开口道:“两位小师傅睡得很是香甜么。既然醒了,就说说吧,为什么要杀死巡逻士卒?来平州城到底想干什么?” 胖和尚冷哼了一声,骂道:“卑鄙小人!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放开我,真刀真枪地和我干一仗!”。 小白脸微微弯下腰,笑道:“你这个要求太高了吧?自己缺心眼还不够,还要求别人也必须和你一样缺,世上有如此的道理吗?再说了,真的单打独斗,你确信能打得过我?”。 此时,胖和尚的师弟也醒了过来,惊慌地大叫:“师兄救我!”,当他看清自己的师兄境况和自己一样悲惨,马上闭上了嘴巴。 大和尚吐了一口流进嘴里的凉水,傲然道:“既然落到了尔等贼寇手中,要杀要剐随便吧!眨一下眼睛我就是孬种!但你死了这条心吧,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 小白脸勃然变色道:“有骨气!来呀崔都统,既然二位小师傅视死如归,每人先端盆清水给他们净净身,让他们彻底六根清净,然后挑断手筋脚筋,随二位慢慢等死吧。” 两位和尚闻言,登时脸色惨白,目瞪口呆。 崔大奎撇着大嘴,恶狠狠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两个士卒果然端着两个大木盆,里面装满清水,分别放在了二人脚下。 崔大奎则拎了个褡裢回来,“砰”的一声摔在桌上,摊开之后,逐个从里面取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刀具举到眼前认真挑选着。 那个年轻的师弟瞬间崩溃了,哭喊着:“我不要净身!别给我净身,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师弟,你---”胖和尚正想出言喝止,却被小白脸挥手一拳,“嘭”的一声,正砸在他的太阳穴上,顿时昏死过去。 望江门的两位弟子听到提前约定好的暗号,收拾停当,从隐身处跑了过来。行至近前,突然愣住了,对面不是和尚,而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小白脸。两人顿觉大事不好,拔刀同时冲了上去。哪知那个黑衣人全然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稳稳地从背后抽出两把宝剑,后发而先至,挥剑朝两人刺来。 望江门的两位弟子十分吃惊,持剑的黑衣人步法灵活,身形诡异而飘忽不定,两把宝剑更是宛如灵蛇,神出鬼没,合二人之力竟然丝毫没有占得上风。 三人激斗正酣,忽听一阵整齐而沉重的隆隆脚步声传来。望江门的两位弟子定睛一看,却是数千手拿弓弩的士兵围拢上来。 “师弟,不好,赶快撤!”其中一人大叫一声转身跳出圈外,趁着四面八方黑压压的人群还没有围成一圈,闪身向墙头跃去。 仍在苦战的那位弟子听到喊声不由得一愣。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持剑的黑衣人身形一跃,手中锋利的宝剑刺中了他的小腹,剑尖穿体而过又迅疾被拔出。这位弟子丢掉钢刀,双手捂着从腹中流出的肠子,口吐鲜血,剧烈的疼痛让他禁不住高声惨嚎。 刚刚跃上墙头的那位望江门弟子听到师弟发出的凄厉惨叫,不由得停住身形,回头观望。同时心中奇怪,半夜三更,耳边怎么会传来大群蜜蜂的嗡嗡声。看到师弟口喷鲜血颓然倒地的同时,他也终于弄明白了那如蜜蜂般嗡嗡声的来由,原来是上千只飞来的弩箭撕裂空气发出的声响。他的身体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猛推了一把,大头冲下从墙头跌落倒地之前人就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关羽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尸体,又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浑身插满箭矢,像刺猬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另一具尸体。站起身来笑道:“什么望江门,功夫如此稀松平常,真令本将军失望!”。 太平军首领“雷神”高金宝因为行进速度缓慢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正如俗话所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起的虫儿----没鸟吃。 第六章 飞蛾扑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灵儿师妹,你慢些走。”陶俊捷催动胯下坐骑,快步追了上来。 他手举着一束颜色各异,鲜艳欲滴的花朵笑道:“灵儿师妹,你看这些花儿多漂亮,我特意摘了送给你的。” 陈灵儿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喜欢鲜花,你自己留着吧。” 陶俊捷微微一愣,随手将那束花朵丢弃在草丛中,又拍马赶了上去,笑着说道:“寻常女子都喜欢花儿草儿什么的,灵儿师妹果然不同寻常。” 陈灵儿低着头骑在马上,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兀自想着心事。离平州城越近,她越觉得心神不宁,心中一半儿欢喜,一半儿忧伤。 “灵儿师妹,我听说你是带发修行,打算什么时候还俗啊?”。陶俊捷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与陈灵儿并马而行。 陈灵儿抬起头来,用黑白分明的眼珠瞪了他一眼,说道:“谁告诉你我要还俗?”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双腿轻夹马腹,胯下坐骑心领神会地撒开四蹄冲了出去。 陶俊捷懊恼地勒住马缰,随后而来的曾邵辉停在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师兄你省省吧,我看灵儿师妹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恐怕早已装满了,那还容得下你?”。 陶俊捷顿时面红耳赤,怒道:“你胡说什么?也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说完,气呼呼地扬鞭策马而去。 “雷神”高金宝的仪仗队一入平州城门,便引来了街道两旁无数的众人围观。那个年代因为没有耍猴跑江湖的艺人,因此老百姓对新鲜事物都抱着极高地热情。刘谦和石军师双双皱眉苦笑,因为他们的迎接队伍硬是被看热闹的人流堵在两里之外,无法靠近。 坐在轿中的高金宝对自己制造的轰动效应非常满意。至少在今天,太平军的声望远远凌驾于各路起义军之上。仪仗队队员们受到观众热情的鼓舞,更加甩开膀子卖起了力气,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是人山人海。黄色的符咒漫天飞舞,晃的人眼花缭乱。 关羽胯下的“黑豹”耷拉着眼皮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傲模样。马上的关羽却没有看热闹的心思,紧张地东张西望。刺客如果选在这个时候下手,倒是个绝佳的机会,热闹的人流会分散护卫的注意力,阻滞他们反应的速度。同时,也是他们撤退的最好掩护。 万幸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随着太平军代表团的到来,大齐境内大大小小举起义旗的十二路反王悉数到齐,义军会盟大会正式拉开帷幕。本次会盟大会的顺利召开,其重大意义在于:义军不再是单打独斗的一盘散沙,而是结合成了松散的团体,东西通气,南北呼应,对大齐王朝造成了更大的威胁。义军兄弟不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乱打,而是划分好势力范围,在统一的劳动号子的鼓舞下,成为了步调一致的大齐王朝掘墓人。 与会成员一致通过了对当初的黑旗军,如今的虎贲营发出强烈的谴责和一致的声讨、唾弃。虎贲营终于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千万别当真,也就是喊喊而已。 夜幕降临,刘谦命人在议事厅大排筵宴,招待各路反王。大厅门外的广场上,四个巨大的火炬烈焰熊熊,将整个广场照的亮如白昼,数队兵丁手持长枪往返巡逻。 “诸位英雄,刘某欢迎诸位大驾光临,让我等共饮此杯,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愿诸位英雄与我红巾义军协力同心,早日推翻大齐,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刘谦端起酒杯慷慨说道。 厅中所有人都纷纷从座位上站起,高举酒杯,互施敬意之后同时一饮而尽。 “来人,上酒。”刘谦话音未落,厅外广场上突然响起一片喊杀声。众人皆是一愣,刘谦淡定地笑道:“诸位莫慌,听闻我义军会盟,朝廷派来几个爪牙刺客,妄想破坏会盟。我军早已部下天罗地网,诸位只管安心坐下饮酒便是。” 一位端着木托盘的兵卒走到了刘谦面前,刘谦用目光示意他倒酒。那人举着托盘一动不动,突然扔掉托盘,露出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飞快地向刘谦前胸扎去。 说是迟那时快,早有防备的刘谦猛地身体后仰,右手从案几下抽出了自己的牛耳大环刀。那把匕首擦着刘谦的鼻尖堪堪划过,未及收手,刘谦的大刀就带着呼呼风声劈了过来。 “啊”的一声惨叫,陶俊捷地右手小臂连同手中的匕首在一道血光中飞上了半空。 刘谦跳起身来大喝一声:“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 四周埋伏的护卫一拥而上,眼看就要将刺客剁成肉泥。 陶俊捷咬牙忍住剧痛,左手捂着滋滋冒血的半截手臂,双脚猛蹬地面,斜着身体向厅外飞去。悄悄混在大厅之中的曾邵辉此时不得不大喊一声跳了出来,拼死拦住了冲上来的护卫,为师兄争取时间。他原本的任务是要向匪首补刀的。 厅外的广场上,头戴斗笠,一身黑衣的水月和陈灵儿已是大汗淋漓。她们原本打算杀几个兵卒,制造混乱,为厅内的凌霄派弟子创造机会。谁知一个小小的举动好似捅翻了马蜂窝,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数不清的兵卒将她们团团围住,不知死活地各举刀枪向她们冲来,连着下死手杀了十几个,敌兵却越聚越多,丝毫没有胆怯怕死而后撤的意思。 浑身是血,跌跌撞撞逃出门外的陶俊捷大叫着抢过一位兵卒的钢刀,顺手抹了对方的脖子,回头吃力地喊道:“灵儿师妹,快逃命!”。就在他扭头呼喊的瞬间,背后两支冰冷的长矛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残缺的身体,痛苦扭曲着拼尽全力,向前爬了两步,他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一股乌黑的液体从他的身下无声地向四周蔓延。 “师兄!”身上多处负伤的曾邵辉哭着大叫,无奈之下,他发足狂奔,通红着双眼见人就砍,终于杀开一条血路,与两位气喘吁吁的师妹汇合。 “向街对面围墙那里杀!”陈灵儿挥动手中长鞭,扫飞了面前的几个士卒,高喊道。她身上的夜行衣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几缕乌发粘在脸颊上遮住了眼睛,但她实在无法抽空去撩开被遮挡的视线。 如果能杀到围墙那里,快速翻过围墙摆脱敌军的纠缠,他们三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手提双剑冲到门外的关羽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流,不由呆住了。在人流的旋涡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随着水月“啊”的一声轻呼,陈灵儿不由得心头一沉,一边拼命地狂舞长鞭,杀退汹涌而来的敌兵,一边急急问道:“水月师姐,你没事吧?”水月低头抹了一把从小腹汩汩而出的血水,抬手一剑刺死了冲到近前的一名敌兵,咬牙说道:“没事,就要到围墙了。” 腿上刚被砍了一刀的曾邵辉带着哭腔问道:“我们还能活着杀出去吗?”没有人回答。回答他的只有一群同样双眼通红,狂叫着冲上来的红巾军士卒。 紧靠围墙,没有了来自后方的压力,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奇怪的是,刚刚还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密密麻麻的兵卒,此时突然像退潮的海水一样,纷纷掉头而去。没等他们想明白,耳边便传来蜜蜂嗡嗡的鸣叫,稠密的箭雨带着呼啸铺天盖地而来。 已经筋疲力尽的三人惊恐地挥动手中武器,拼命拨打射来的羽箭。 经过改装的连发硬弩,其箭矢的速度和力度远非普通羽箭可比。何况上千人同时发射,其密度惊人。 最先发出凄厉惨叫的是水月姑娘,本已重伤的她手中宝剑好似重逾千斤,拼尽全力挡飞了十几支羽箭她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动作稍一迟缓,上百只势大力沉的弩箭便像撕碎一片飘落的枯叶一样死死地将她钉在了墙上。 她的头颅无力地垂了下去,嘴角涌出的血水无声地滴落地面。 “停止发射,关将军冲上去追击刺客了!”。指挥弓弩营的将领惊惶地大叫。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陈灵儿即将倒下的一瞬,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飞跃墙头,消失在一片浓重的黑暗里。 没有人发现,街角一处高大的屋顶上,此刻还潜伏着两个脸色苍白的刺客。他们是万鬼门的一对师兄弟。 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地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两个人的上下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快速敲打着。 “师弟,你想死不?”师兄扭过头,望着同样脸色苍白的师弟问道。 师弟一言不发地快速摇了摇头。 师兄突然一咬牙,挥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下,那里顿时渗出了一道细细的暗红色。 师弟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连忙学着师兄的样子挥刀轻轻在自己的腿上来了一下。 师兄弓腰爬了起来,转身向后跑去。 “师兄,等等我”师弟低声唤道。 黑暗中传来师兄压低声音的骂声:“谁让你那么笨?往腿上划拉,你还跑不跑了?!想让我背你,门都没有!”。 第七章 百步穿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怀抱着陈灵儿温软的身体,一口气奔出城外。找了一片安静的小树林,轻轻将她放在松软的土地上,关羽连忙从怀中掏出火折,打着了火点了一支火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陈灵儿的伤势。 还好,由于自己冲过去的时候顺手打落了无数箭矢,加之陈灵儿的长鞭比刀剑更容易阻挡大面积袭来的箭雨,她没有被射成刺猬。只是右肩处被一根硬弩射穿,鲜血仍在滴答。关羽皱眉发起愁来,除了这一处箭伤,陈灵儿的浑身沾满了血迹,看不出别处那里有伤,究竟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血。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冒着热气。 火光下的陈灵儿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薄薄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关羽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端详过她,今日突然发现果然是亲姐妹,眉宇间竟很有几分敏儿的影子。他的心里突然一恸,忍不住轻轻抱起她,眼眶湿润地在她耳边喃喃道:“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还没动手杀我呢!”。 愣怔片刻,他一咬牙又抱起陈灵儿发足狂奔。终于看到了一间破败、废弃的小屋,在地上铺上干草,把陈灵儿放好后,关羽深吸一口气,向平州城方向飞掠而去。他想好了,这次不能再找随军的郎中,必须去民间找一个,就算破门而入也要从被窝里把人揪出来,一定要救回灵儿姑娘的性命! 刘谦抬腿迈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在一队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插满箭矢的围墙前。低头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尸,他把目光移到了被钉在墙上的人。 “尼姑?前几天是和尚,这些出家人怎会如此不安分?”刘谦皱眉喃喃说道。 转过身来,他面色阴沉地吩咐手下:“把刺客的脑袋都割下来,挂在城门口示众。” 走出了几步,他又转身询问护卫:“关将军追击刺客还未返回?” 护卫低头答道:“还没有。” 刘谦急道:“让他的手下赶快去找,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 亲身感受到自己创造的轰动效应,又目睹了红巾军数千兵马围杀刺客,“雷神”高金宝又有了新的灵感:大张旗鼓地与红巾军来一场友好的比武切磋。他非常自信这次跟随而来的几员部将有万夫不挡之勇,马上步下无人能敌。如果能在场面上赢了红巾军,太平军便可反客为主,声势压红巾军一头。即便输了,作为反王中的小弟,敢于向老大挑战,也会使太平军声名远播。于是,他派遣使者含笑向红巾军提出了挑战。 “这个太平军首领神神叨叨的,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刘谦皱着扫帚眉,扫视着众将问道。 石天弓上前一步施礼道:“大哥,太平军沽名钓誉显而易见,也是想趁机摸一下我军将领的底细。有朝一日一旦反目成仇,他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所以,我们一定要答应,而且要大张旗鼓,办的轰轰烈烈。我军中众将卧虎藏龙,人才济济,此举可助我军大振声威,让各路反王心服口服,为我军将来雄霸天下铺平道路!”。 翟龙彪高叫道:“军师言之有理!怕了他们不成?我翟某第一个上阵,拧下他们的脑袋!”。 石军师转身蹙眉道:“四弟不可乱来!这次比武点到为止,各路反王刚刚结盟,你怎可随便伤人性命?!” 刚刚坐下的刘谦也忍不住轻拍桌案道:“四弟休得胡闹,一切听军师安排!”。 石天弓手捋长髯,遥望远方,微微叹道:“只可惜六弟迟迟未归,我方少了一颗奇子!”。 次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红巾军郊外的校场之上,彩旗飘舞,人喊马嘶。刚搭建好的前方看台之上,刘谦居中,各路反王依次落座。校场的一侧,太平军的仪仗队架起了十面羊皮大鼓,依旧是鼓乐喧天。而校场的另一侧,红巾军架起了二十面羊皮大鼓,二十位**上身,浑身油亮的壮汉步调一致,将大鼓擂的是地动山摇。在校场后方远离人群的地方,更是一字排开了十门官造大炮,随着一声令下,乌黑的炮口同时喷出烈焰,震耳欲聋的炮声将看台上的各路反王惊的目瞪口呆。 鼓声和炮声告一段落之后,石天弓稳步上前,高声说道:“值此各路义军会盟盛会之际,今天诸位英豪校场切磋武艺,共襄盛举,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彼此和气。不知哪一位壮士先出场?”。 话音未落,太平军阵营中大步走出一人,**上身,皮肤黝黑,双臂之上肌肉发达,一嘟噜一串瓷丁丁的肉疙瘩闪闪发亮。 此人走到校场中心,向四周抱拳道:“在下宋铁牛,太平军旗下一莽夫,没别的本事,空有一身蛮力。让各位见笑了!”。说着一挥手,太平军中哼哼哈嘿地走出二十几个兵卒,抬着一个巨大的铜鼎放在场中。 兵卒们退下后,只见那宋铁牛紧了紧腰带,稳步上前,马步微蹲,朝双手掌心啐了口唾沫,两只巨手牢牢地抓住铜鼎的两条短腿,浑身肌肉紧绷,深吸一口气。爆喝一声,稳稳地将铜鼎举过头顶。 围观众人一片惊呼:“好神力!”。鼓掌叫好声不绝于耳,太平军阵营喊声最大。 壮汉又稳稳地将铜鼎放回地面,喘了几口气,向四周抱拳施礼。然后,轻蔑地瞟了一眼红巾军的阵营。 “我来!”翟龙彪高喊一声,一边脱掉身上衣服,一边大踏步走到铜鼎面前。 他先绕着铜鼎走了三圈,然后点了点头,马步微蹲,如法炮制地伸手抓住了铜鼎底部相对的两条短腿。同样一声暴喝,猛一发力,将铜鼎举过头顶,同时迈开大步,向前走了三步,将头顶的铜鼎狠狠砸向了地面。“嗵”地一声巨响,巨大的铜鼎砸起了一尺多高的尘土。 场中众人再一次大声叫好,唯有太平军阵营鸦雀无声。 “两位壮士皆臂力过人,实乃勇士!第一局平分秋色,不分胜负。”石军师高声总结道。 “驾”太平军营中窜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手拿一把巨大的弯弓,出现在了校场中心。 他边跑边喊道:“太平军无名小辈王鹤鸣,给各位献丑了!”说完,策马飞奔。 校场的后排,早已树好了十个草扎的标靶。王鹤鸣一边弯弓搭箭,一边侧身拧腰,百步之外马不停蹄地横掠而过。“嗖嗖嗖”只听弓弦细响,十只利箭破空而出,箭箭正中红色靶心。 “好!”众人一片欢呼。王鹤鸣并未罢手,圈马而回,再次弯弓搭箭,这次瞄准了标靶后方一个高高的旗杆,那里用一个头发丝粗细的丝线吊着一枚铜钱随风乱晃。 众人屏住了呼吸,只见疾驰战马之上的王鹤鸣手指轻抬,箭矢飞出,片刻之后,“当啷”一声脆响,正中铜钱。众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就连看台上的刘谦也不住微微点头,赞道:“好一个百步穿杨!”。 王鹤鸣勒住马缰,不无得意地向四周施礼。 “雕虫小技!看我的!”唐万年一身银盔银甲,催马冲出本队。 战马飞奔到几乎同样的距离,唐万年不慌不忙地摘下背后弯弓,取下箭矢扣在弦上。 “嗖嗖嗖嗖”一阵破空之声响过,原先扎在标靶上的箭枝悉数落地,每个标靶红心处,十只崭新的羽箭微微乱颤。 唐万年再度圈马而回,望了一眼风中摇摆的那枚铜钱,毫不犹豫地出箭。“啊”在众人的一片惊呼中,那只明显是射偏了的羽箭并未射中铜钱,而是射中了挂着铜钱的细丝线。 唐万年不慌不忙地再次满弓搭箭,第二只羽箭如流星一般向正在下落的铜钱飞去,“当啷----嘣”,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到那只利箭将那枚铜钱钉在了身后的旗杆上。 短暂的沉默后,叫好声如山呼海啸,这次连太平军的阵营也忍不住喊出声来。 石长弓满意地手捋长髯,大声宣布:“第二轮比箭,红巾军唐万年略胜一筹。” 高金宝的脸上仍挂着微笑,但他炯炯有神的绿豆小眼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太平军中再次冲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手举长刀,挥刀大叫:“战场上拼的是真刀真枪!哪个敢与我一斗?”。 “在下愿意舍命奉陪!”随着一声响亮的回答。杜仲年手舞长刀,策马冲出人群。 两人打了个照面。杜仲年抱拳拱手道:“末将红巾军关将军旗下一名小卒,请问将军贵姓?”。 “在下太平军史达亮,废话少说,动手吧!”言罢,挥刀向杜仲年斜斜劈下。 看台上的刘谦担心地问石军师:“这个杜仲年是谁呀?能行吗?” 石军师低声道:“大哥贵人多忘事,不久前关六弟专为此人请示过你我,收他做了副将。听说他单刀匹马来投我义军,颇让人生疑。” “哦,是他呀!但不知此人武艺如何,千万别给我军丢人呀!”。 石天弓摇头笑道:“六弟身手不凡,一肚子坏水,从不吃亏。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杜仲年也许是你我当初小瞧了也未可知!”。 第八章 一代名将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绝不会乘人之危。” 关羽端起了那碗小米粥,严肃地说:“你好几日没吃东西了,乖,喝点小米粥吧。” 他轻轻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将勺子递到了陈灵儿的唇边。 忽见陈灵儿眼角有两大滴泪珠无声地滑落,关羽奇道:“咦,我又没招你没惹你,你怎么哭了?”。 “严老将军,您是一代名将,如今大齐风雨飘摇,晚辈恳请您出山力挽狂澜!”董太宰说罢,深深一揖。 严世铎站起身来,抬手相搀。说道:“太宰大人不弃老夫年迈,亲自登门,令老夫汗颜。老夫也正有剿灭乱匪,重振国威之雄心!老夫答应你了,出任大齐剿匪总兵官,拼上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要让天下太平,匪患灭绝!”。 送走了太宰大人,严家长子严家骏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跪倒施礼道:“父亲大人,孩儿觉得你不该接受朝廷相邀。如今大齐那个烂摊子,恐怕神仙再世也无力回天,孩儿只怕您一世英名,最终晚节不保!”。 严世铎站起身来,捋了一把颌下银白的大胡子,微微叹道:“你起来吧!为父岂能不知目下之境况?国难当头,匹夫尚且挥臂奋力一搏,何况老夫深受皇恩?老夫曾经教过门下得意门生马钰一句话,现在也教给你,你记牢了:为将者必须舍去个人生死、功过荣辱,方可忠心报国!才能无往而不胜!”。 严家俊叩首道:“孩儿记下了。”言罢悄然退下。 严世铎脱去长衫,大喝一声:“来人,把老夫的金枪抬上来!”。 庭院之内,如水的月光下,一位白发银须的老人,手持长枪,闪转腾挪,身形矫健。手中长枪金蛇狂舞,虎虎生风,霸气凌人。 “嗯嗯嗯”一名小吏努了努嘴,排在前面的一名书生连忙掏出一锭碎银,偷偷地塞到了他的手中。那名小吏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点点头,点手叫过另一名小吏,开始搜身看有无夹带,然后挥手让他进入考场。 李景澄纳闷地转身问一位排队的学子:“那个小吏在干什么?如此明目张胆难道就没人管吗?” 那位学子轻蔑地说:“切,这是参加会试的入门费,已成定例。连这都不懂,一看你就是个乡巴佬。” 队伍在安静地缓缓前移,没有人发出声响,更没有人提出质疑。 “官爷,官爷,我真的没有银子了!我三天都没吃上饭了。就让我进去考吧,一旦中了小生必当厚报!”。一位花白胡子,满脸皱纹的考生哭着央求道。 小吏凶狠地一脚将他踹出人群,骂道:“妈的一个穷叫花子也想蒙混过关,混个一官半职?给老子滚远点!”。 考生们一阵哄笑,看向那个老考生的目光中饱含鄙夷。 李景澄挤出人群,上前几步,挺胸说道:“朗朗乾坤,尔等如此行径实在令人不齿!你们就不怕报应吗?” 小吏翻着白眼撇嘴道:“呦呵,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你算什么(仁)人儿?你要是好心,帮他把入门费缴了,否则你也给老子滚蛋!”。 排队的考生们又是一阵哄笑,看向李景澄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鄙夷之色。 “瞎嚷嚷什么?” 很快,报应来了。一位身着官服的考官倒背双手踱了过来。 小吏连忙迎来上去,点头哈腰地陪笑道:“大人,小的们正在检录,那个小子竟敢捣乱。” 他用手指了指李景澄。 李景澄躬身施礼道:“大人---”。 那位大人挥手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怒喝道:“来人,大声喧哗,扰乱考场秩序,将这个小子给我乱棍打出去!”。 鼻青脸肿的李景澄垂头丧气地漫步街头,欲哭无泪。他没有想到,还没踏入考 第九章 武林公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到了一个多月之后。 百年名刹云空山,幽静、祥和。漫山苍松翠柏,常年青烟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云尼师太请各位贵客落座之后,让弟子们奉上茶来。云空山泉水清冽,泡出的茶格外幽香,客人们盛赞不已。客套闲话之后,谈话进入正题。 智空大师叹道:“上次派出的几路刺客,除了万鬼门两位师侄浴血奋战,得以逃脱,其余都没有回来,令老衲十分痛心!可是朝廷说好的修缮寺院的银两一文未见,不知师太这里可曾收到?”。 云尼师太摇了摇头,说道:“上次行动损失惨重,我的两位爱徒都枉送了性命,老尼每每想起也深深自责不已。” 凌霄派掌门拍案而起,慷慨说道:“两位大师不必过份自责,老夫倒觉得为国为民,他们死得其所!”。 “当真是为国为民吗?我看倒是为了你们各门派的私产吧?说的冠冕堂皇!”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众人头顶响起。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拔出刀剑,抬头观看。 云尼师太诧异道:“怎么是你?你不是那个江湖郎中吗?”。 屋顶粗大横梁之上的关羽身着黑色夜行衣,淡定自若地抱拳道:“不错,在下就是江湖混世小郎中,姓关名羽字云长。我特来给各位武林前辈下一剂猛药,希望能一语点醒梦中人。” 说到这里关羽停了下来,环视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众人。心中暗自嘀咕:这些人都是顶尖高手,如若当真发起火来,对我群起而攻之,只怕我插翅难逃。 想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地说道:“关某有言在先,我既然尊称各位一声前辈,那么言语中有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则个。如果各位掌门、门主不服,想挑战晚辈,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别怕有失身份,先叫我一声前辈;二、光明正大地上来单挑,关某保证不躲不逃(能躲得开逃得掉才行呀!)。当然了,你们不怕丢了名门正派的名声,不怕落下江湖恶名,愿意群起而攻之,关某也奉陪到底!(说的自己好厉害的样子,其实不奉陪也没办法啊!)”。 见众人没有异议,关羽心中暗喜:一会儿我只管痛快地大放厥词,倒要看看哪个掌门好意思上来揍我。 有了底气的关羽慷慨激昂,侃侃而谈:“相信各位前辈、武林泰斗都是受了尉迟鸿轩这个武林败类的蛊惑,才派弟子参加了对各路义军首领的暗杀行动,我也清楚了朝廷给你们开出的价码。试问,一个连自己大厦将倾都无力扶持的王朝,能有闲情逸致去派兵保护你们的私产?有谁敢指望一个恨不得刮地三尺,鱼肉百姓的朝廷忽然间良心发现,放下屠刀,一心敬佛?各位前辈的脑袋一定是被门挤了!”。 下面众人“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大多数人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将手中刀剑拍的噼啪乱响,恨不得即刻将这个小白脸剁成碎片,但苦于不能自降身份而无法下手。也有个别人开始低头沉思。 关羽对下面的混乱置若罔闻,继续抱拳高声说道:“晚辈奉十二路反王盟主之托,奉劝各位前辈:以前的可以既往不咎,如果继续助纣为虐,与义军为敌。待我们推翻大齐,各门派的私产将荡然无存,什么千年古寺,百年名刹,也将在炮火之下化为齑粉!哦,顺便说一句,尉迟鸿轩那个武林败类、朝廷鹰犬的尸体在距此三里的山道上。各位喝完茶,漱漱口,闲得无聊的时候可以去帮他收尸。” 听到如此**裸的威胁,智空大师气的将手中禅杖猛击地面三下,脚下青石铺成的地板顿时四分五裂。 “当真有本领你就下来,小子!”智空大师虽然恼怒,但无论如何不愿自降身份,飞上横梁去与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晚辈的妖人动手。 关羽看透了对方的尴尬,狷狂地笑着说:“我说那两个和尚怎么那么缺心眼,原来病根在你这儿。明知道下去打不过你们,我才不傻呢。” 恼羞成怒的万鬼门掌门挥刀指着关羽说道:“此贼为武林公敌,各位不必拘泥小节。如果各位掌门实在抹不开面子,可派门下弟子铲除之!”。说完,对身后的弟子们使了个眼色。 两位万鬼门的弟子持刀飞身上了横梁,横梁之上空间狭窄,两名弟子摇摇晃晃,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关羽心中有数了,这两个家伙轻功一般,下盘不稳,不难对付。 低头让过一个家伙挥手砍来的钢刀,关羽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铃儿响叮当之势(这么说话真累),猛攻其下盘。片刻的功夫,便将这两名弟子踢落横梁。 得意洋洋的关羽啧啧连声:“为人师者动辄让弟子只身犯险,明知是死地也要让他们去送命,你们真没人性!不过云尼师太我告诉你两个好消息,一是你的弟子灵儿姑娘没死,她想回来被我点了穴道,省的跟你不学好;二是灵儿姑娘已经决定还俗嫁给我,不过看今天各位的态度,喜酒就不请各位了。” 脸色苍白的云尼师太浑身颤抖着从座位上站起,用手点指梁上的小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各位掌门都用震惊的眼神望着云尼师太,云尼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一时急火攻心,突然张嘴“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门下众女尼手忙脚乱地将她扶住,几名女徒拔出宝剑,怨毒的眼神望向梁上的关羽,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来。 此地不宜久留,关羽心中暗道。他大喝一声:“看毒烟”。手中撒出一把土黄色粉末。 众人大惊,皆退步拧身用衣袖遮住口鼻。几乎与此同时,大堂的屋顶“哗啦”一声塌了一个大洞,一条长鞭呼啸而至,死死缠住关羽的腰,将他飞快地拽了出去。 反应过来的众人手持兵器跳到院中,却忽听智空大师说道:“别追了,随他去吧!”。 凌霄派掌门急道:“大师,我们这里高手如云,刚才是碍于面子不方便出手,一定可以追上并宰了那小子!”。 智空大师苦笑道:“追上又如何?杀了他又如何?这妖人虽然出言歹毒,却字字诛心。难道门下的弟子蒙难,我们这些做师傅的真没有一点责任?”。 众掌门闻言一愣,皆低头不语,面露羞惭之色。 智空大师接着叹道:“反贼匪寇中出此妖人,可见大齐气数已尽。老衲刚才忽然顿悟,自忖已触犯佛门多条戒律,这就回去面壁思过,诸位告辞,阿弥陀佛。”说完,他一甩宽大的袍袖,手持禅杖,迈步而出。门下弟子连忙紧随其后。 “嘭”的一声,长鞭一甩,关羽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轻着点,小祖奶奶,你倒是救我还是害我呢?”关羽揉着被摔得酸麻的臂膀,龇牙咧嘴。 陈灵儿一脸愤怒地瞪着他质问道:“你为何偷袭点了我的穴道不让我跟着你?我何时答应过还俗嫁给你?你竟敢当着众人满口胡言?!”。 关羽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小心地说道:“你不是旧伤未愈吗?我那是心疼你,怕万一打起来保护不了你呀!至于说你答应嫁给我,完全是为了气云尼那个老---师太,替你出气,也是心疼你呀!你又何必当真呢?”。 陈灵儿气的跺脚道:“你---我杀了你!”。气急败坏的她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直朝关羽扑来。 关羽深知陈灵儿的功夫在自己之上,丝毫不敢怠慢。脚底抹油,闪身躲过了迎面劈来的掌风。陈灵儿不依不饶,又是一记飞腿踢来,关羽无奈只好接招。二人你来我往,打在了一起。一炷香的功夫,两人鼻尖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关羽终于瞅了个空挡,飞速地旋转到陈灵儿身后,奋不顾身地从后面搂住了她的细腰。气喘吁吁地贴在她的耳边说道:“好了,别打了,气消了吧?你的伤还未痊愈,当心累着了。” 陈灵儿双颊绯红,却也不再动作。只是口中恨恨道:“呸!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 关羽难得老实地放开手,转过身来的陈灵儿却突然伸出胳膊,用力搂住了他的脖子。正当他发愣的当口,却突然感到两片火辣香润的红唇紧紧地贴在了他的嘴上,令他完全无法呼吸。 放下了踮起的脚尖,连薄薄的眼皮都已羞红的陈灵儿将头深深埋在关羽宽阔的胸前,眼中泪光闪闪地喃喃道:“你说什么我都信你的,以后不许骗我!”。 手足无措的关羽轻轻抚摸着陈灵儿稍显柔弱的肩膀,胸中翻江倒海,无言以对。 两人默默地紧紧相拥,这一刻似成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关羽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双手,捧起了陈灵儿通红滚烫的脸颊,轻轻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痕。 陈灵儿难为情地避开关羽的目光,主动岔开话题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使毒的,我怎么不知道?”。 关羽愣了一下,继而坏笑道:“哦,我在去的路上抓了一把黄土揣在怀里,专门吓唬他们的。他们傻你也傻吗?”。 陈灵儿猛然抬首,圆睁双眼,微张小口,顿时呆了。 第十章 剑指青州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灵儿姑娘斜靠在他的胸前,微闭双眼,身上全无了打斗时的蛮霸之气,倒像是一只乖巧的懒猫。关羽低头认真地摆弄着陈灵儿两只丰润嫩白的小手,他很奇怪看上去这么小巧可爱的双手,怎么会具有致人于死地的力量。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构成了一副美丽的剪影。 “你还是坚持要回云空山去?”关羽低声问道。 陈灵儿仍然微闭双眼,微微点头道:“不管怎么说,师太都对我有恩。你这个坏人又把她气成那样,我要回去向她赔罪,照顾她一些时日。” 关羽歪过头,用长出硬胡茬的下巴,轻轻地蹭着陈灵儿精致的小耳朵,充满哀怨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找我?我们马上要和虎贲营开战了。” 陈灵儿抬手温柔地推开他的下巴,仍然不愿意睁开双眼,轻轻说道:“等师太康复,征得她老人家的同意,我自会去寻你。” 关羽急道:“那她要是不同意你去找我呢?”。 陈灵儿脸上闪过一丝坏笑,说道:“那我就一直在云空山呆着,等你什么时候想我了再来看我。你若太久不来看我,我就正式出家。” 旌旗猎猎,盔甲鲜明;刀枪耀眼,战马嘶鸣。 整装待发的红巾军战士士气高昂,排成若干个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地等待着出征的号令。 一身崭新银亮盔甲的关羽手握长枪,肩披白袍,胯下一匹毛色乌黑透亮的骏马,英姿飒爽地站在自己方队的前列。背后三员副将,也是个个精神饱满,英气勃发。左为提枪的张佰仟,中为扛棍的崔大奎,右为举刀的杜仲年。 红巾军统帅刘谦金盔金甲,肩披火红的战袍,骑着枣红马快速通过了队伍的前方,默默检视着手下的雄兵强将。突然,他抽出自己的牛耳大环刀,高高举起,刀尖直刺苍穹,大声说道:“弟兄们,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我们就兵出雪狼关,马踏青州府!”。 黑压压一片的将士们同时举起手中兵刃,齐声回应:“兵出雪狼关,马踏青州府!”嘹亮的吼声震天动地,惊飞了不远处树林中的一群小鸟。那些小鸟极速扇动着翅膀,很快越飞越远,变成了万里晴空中的一簇黑点,最终消失不见了。 兵部尚书脚步匆匆地来到太宰大人面前,躬身施礼奏道:“大人,军情急报,五日前红巾匪寇兵出雪狼关,直扑青州,次日便攻占亳州府城。虎贲营忠国公请求朝中发兵乘虚而入,断其后路。” 董太宰不慌不忙地问道:“严老将军训练的队伍怎么样了?” “禀大人,严老将军训练新兵只有月余。他曾和卑职讲过,没有半年这些新兵不得投入战场。” 太宰大人点头道:“嗯,让严老将军安心练兵吧。回复那个忠国公,就说本相正调集全国兵马驰援,但集结需耗些时日,让他专心应付匪寇。” 尚书大人施礼准备告退,又被太宰大人叫住:“等等。” 尚书大人问道:“太宰大人还有何吩咐?” 太宰大人转过身来,蹙眉说道:“不对呀,红巾匪寇纵然是天降神兵,亦不可能一日之间就攻下一座府城啊!”。 尚书大人闻言一愣,回道:“大人言之有理,属下这就派人详加打探。” 太宰大人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其实不止太宰大人迷惑不解,就连已经占领城池的关羽所部也想不明白。关羽率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冲到亳州城下,正准备打一场艰难的攻坚战。突然发现亳州城四门洞开,一副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随时进来的架势,更奇怪的是没有发现守军。 关羽当时就愣了,这是要玩什么?空城计?他派人四处侦察,却并未发现伏兵。小心翼翼地派出小股人马入城,也并未遭遇任何抵抗。经过连续几番试探,关羽这才率领大队人马入城,仍然没有受到想象中虎贲营大批人马的合围,关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谜底出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守城将领---冯庸大将军。当冯大将军听到手下奏报,红巾军兵出雪狼关,向亳州城方向杀来时,顿时全身肌肉紧绷。站在高高的塔台上,远远望见红巾军密密麻麻的旗帜和大队人马卷起的漫天黄尘,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召集了所有守军,果断地从与红巾军杀来的方向相反的城门夺路而逃,他坚决不打算留给对方任何攻击他的机会。 可见,长期的逃跑生涯对一位将领脆弱的心灵会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过于丰富的逃跑经验会养成一种可怕的习惯。冯庸大将军用果断的行动力对“望风而逃”这四个字做出了近乎完美的注解。 当关羽率部经过多次试探才小心翼翼地入城时,已经奔出几十里的冯庸将军突然勒住了战马。像沉醉的人突然清醒了一样他猛然回过味来:不对呀,这里不是红巾匪寇的地盘,是我虎贲营的天下!我完全没必要不发一箭就弃城而逃,而且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直接掉了脑袋!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再带兵杀回去攻城?那只能证明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两次! 清醒过来的冯大将军浑身冒出了冷汗,他命令莫名其妙跟着他乱跑一气的部下停住脚步,就地安营扎寨。恢复理智的冯庸将军驱马勘察了周边的环境和地理位置,他很快下定了决心:也许只有通过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才能掩盖自己不战而逃的事实,蒙混过关。 “雷神”高金宝的心情不怎么好。返回大本营的归途,他撤销了仪仗队,改为骑马。回到大本营之后他更为恼火,原来执着的劝降钦差团竟然还赖着没走,非要等着见他一面。这些人吃完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又开始消耗太平军的粮草。“雷神”不干了,虽然这些人人数不多,消耗相当有限,可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义务养活他们这些闲人。 于是,高金宝亲切地接见了钦差团成员,并初步表达了愿意归顺的诚意。喜出望外的钦差团派快马连夜向朝廷递交了有关劝降工作进展顺利的汇报。可是,快马还没到京城,钦差团就发生了意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钦差团所住官邸意外失火,而门窗又全都意外地打不开了。所以,钦差团所有成员都毫无意外地葬身火海。 紧接着高金宝派快马连夜向朝廷递交了请罪书,书中痛哭流涕地承认了太平军招待不周,疏忽大意,致使钦差团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意外,请求朝廷严厉降罪制裁。 大齐朝廷既没有降罪讨伐,也没有回函安抚,此事不了了之,对太平军的招安工作也暂时搁置。 脸色苍白的云尼师太在两个女尼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眼神复杂地望着跪在脚下的陈灵儿,久久不语。 “你老实和我讲,那个郎中是否你们早就熟识?你是怎么回来的?”云尼师太终于开口问道。 陈灵儿叩首道:“回师太,灵儿中箭危殆,性命为他所救,得知师太身体欠安,赶回来服侍您老人家。那个郎中并非真的郎中,他是红巾军中一员将领,灵儿却是早先就与他相识了。” 云尼师太哼道:“他救你性命,你助他脱困,你们也算两不相欠。你能回来,说明还有几分孝心,为师就不责罚你了。只是你要向为师承诺,此生再不与那贼子相见,若真遇到就必取其性命!你能做到吗?” 陈灵儿俯首低眉,心中忐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得知亳州失陷,忠国公杨明义暴跳如雷,当即召集众文武商议对策。 他指着姜首辅的鼻子骂道:“当初你还曾建议本公委屈求全,现在可好,红巾贼寇都打到我们家门口了,你还有何话说?!”。 姜启良满头大汗,慌忙跪地叩首道:“事到如今,罪臣无话可说。我军唯有全力以赴,与红巾匪寇鱼死网破了!只是---只是这亳州城丢的太快,十分蹊跷。” 聂芸娘上前一步,抱拳道:“末将愿带领一哨人马,夺回亳州,杀尽匪寇,为世龙报仇!”。 杨明义平复了一下愤怒的情绪,点头道:“生死存亡之际,还是副首领能替本公分忧啊!为世龙报仇雪恨,也是本公一直以来的心愿。” 他转头高声说道:“传令下去,我大军兵分三路,对亳州城形成合围之势。我已向朝廷奏明情况,太宰大人已答应抽调全国之精兵良将,从背后攻打红巾匪寇的老巢,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让匪寇有来无回,将他们彻底歼灭!”。 姜启良提醒道:“国公爷,朝廷的话未必靠得住呀!”。 杨明义瞪他一眼,未予理会。大声说道:“即刻点兵,明日一早出发,本公亲自为你们压阵助威!”。 众将齐齐抱拳施礼,匆匆而退。 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真正拉开了帷幕。 第十一章 立马横刀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与杨明义的的安排不谋而合的是,红巾军除了刘谦、石天弓、唐万年留守根据地以防大齐军队乘虚而入。兵出雪狼关之后,也兵分三路,分别由阮武、翟龙彪、关羽各统帅四万兵马齐头并进,彼此遥相呼应。 之所以敢派出如此重兵,是因为一段时间以来双方实力的此消彼长。更重要的原因是:自从成功举办了会盟大会,刘首领信心满满,豪情万丈,也认定了在推翻大齐之前,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虎贲营这块大石头,新账老账一起算! 修整了短短的两日之后,留了数千人马给崔大奎,命他镇守亳州,关羽便带着张佰仟、杜仲年两位副将,率部出城,继续前突。亳州城到手的太轻松,更令关将军提高了警惕,总觉得后面一定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因此,更加小心翼翼,按照他的老习惯,每前进一步,就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沟沟坎坎,山坡树林先摸了个遍。 冯庸将军处心积虑埋伏了两天,还没开打就被发现了。关羽命令队伍远远地排好了阵型,派了几个嗓门大的骑兵冲到冯庸部队埋伏的山坡前大喊:“虎贲营的出来吧,我们看到你们了,别躲猫猫了!”。 冯庸将军很无奈,本想借助地势伏击偷袭一下肯定没得玩了,只好硬着头皮重新集结了队伍,摆开了阵势硬拼吧,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掉头逃跑了。 双方阵营战鼓齐鸣,张佰仟、杜仲年各率两队铁骑,风驰电掣地杀奔左右两翼,关羽带领中军发动正面攻击。张、杜二人都是难得的勇将,皆是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手下将士眼见主将如此悍勇,自然不甘落后,发一声喊,不要命地向前猛冲。 两队人马甫一接触冯庸将军就傻了,己方勇猛的骑兵遇到了更为凶残的对手,像木头人似的被对手砍瓜切菜一般眨眼的功夫就砍倒了一片,很多无主的战马狂嘶着四散奔逃,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冯庸无奈只得调拨中军去支援左右两翼,免得阵型被彻底冲垮。可是,此时关羽率领大队人马已经杀到了眼前。 双眼通红的冯庸大喝一声,举刀向关羽冲去,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冯大将军。关羽不慌不忙地荡开了迎面劈来的长刀,手腕一抖,甩了个枪花,分上、中、下三路猛刺冯庸。得益于《梅花枪谱》的苦练加上平日里与张佰仟的实战,此时他手中的大枪已不再是毫无章法。 由于对手出枪太快,冯庸一阵手忙脚乱,进攻的套路全都换成了防守的招式,才仅能堪堪自保。 满头大汗的冯庸卯足了精神,穷于应付对手飘忽不定的长枪。随着时间的流逝,战胜对手的信心也像崩塌的沙丘一样一点一滴地随风飘散。“噗”的一声,一股鲜血喷溅到冯庸的脸上,把他吓了一跳,却原来是身旁的一位己方将领被人削了脑袋。冯庸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战场一眼,心中叹道:完了,左右两翼都被冲垮了,敌方的两支队伍正合力向自己的中军围杀。 经验丰富的冯庸突然变招,不再防守,而是冒着身上被戳几个窟窿的危险,挥刀向关羽颈项砍去,关将军从来就没有和对手同归于尽的觉悟,只好无奈收招去阻挡斜劈过来的长刀。哪知对方此为搏命虚招,趁关羽抽枪回防的瞬间,冯庸收刀飞快地掉转马头,策马飞奔而逃。 一边逃跑他一边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其实不想逃其实我想留,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正杀的兴起的张佰仟和杜仲年听到己方鸣金收兵的号令感到十分扫兴,拨马回到关羽身边不约而同地问道:“关将军,何不一鼓作气将敌军斩尽杀绝?” 关羽笑笑说:“穷寇莫追,来日方长!敌方人数不多,我怀疑这些草包是对方的诱敌之计,咱们还是小心为上,不可过于突前。” 翟龙彪的部队比关羽更为突前,他很快遇到了气势汹汹杀奔而来的聂芸娘率领的队伍。 双方都很干脆利落,二话不说,开打。 翟龙彪率先发动攻击,一群人狂吼乱叫着以主帅为箭头呈倒楔子型携着滚滚尘埃猛冲过来。聂芸娘一边号令弓弩手远程射杀,一边冷静地观察着敌阵的变化,思索着应对之策。 无情地箭雨呼啸着飞入红巾军的阵营,不断有人马翻滚着栽落尘埃。但这些丝毫没有降低他们的攻击速度和汹汹气势,同伴的鲜血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们杀戮的兽性。聂芸娘在心底迅速做出了判断:这是一群亡命之徒,需要小心应付。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弓箭逐渐失去了作用,红巾军的骑兵先锋更是把战马的速度提升到极限,意图一举冲垮敌阵。 聂芸娘大喝一声:“裂阵,放过前锋,只攻两翼!”。传令兵迅速地挥动三角彩旗,将主帅的将领传达出去。 一马当先的翟龙彪大吃一惊,眼见就要冲到敌人面前,却见对方的阵营突然从中裂开,迅速地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骑在疾驰的战马上,翟龙彪高举双斧,正准备大杀四方,却发现前方没有一个敌人,有劲也无处使。 让过了汹涌而来的洪峰,两侧的敌军在盾牌的掩护下不断探出长枪,将勒马不及的红巾军骑兵身体刺穿。已经冲阵而过的翟龙彪勒住战马,调转马头,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怒火中烧,哇哇咆哮着抡起大斧杀了回来。 一位英气逼人,手舞长刀的女将拦住了他的去路,手中长刀带着呼呼风声,毫不留情地朝他迎面劈来。 这更激怒了翟龙彪,他感觉全身的血管都要爆裂开来。一边抬右手巨斧磕挡劈来的刀锋,左手抡圆了斧头向对方的咽喉剁去,口中大叫:“去死吧!女娃娃。”哪知两只大斧都落了空,对方早已变招,“唰唰唰”三刀如波浪一样向自己漫卷而来,刀刀不离要害。 翟龙彪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大意了。一面打起精神认真应对,一面心中奇道:虎贲营之中怎会有如此狠辣的小妞?这刀法,连我老翟都有些吃不消啊! 两支作战经验丰富的队伍一场混战,双方很快都同时意识到:想一口吃掉对方是不可能的!聂芸娘的队伍虽然对红巾军形成包夹之势,但翟龙彪的部下悍勇异常,左冲右突,即使自己阵型大乱也把对方搅的不成样子。前面一批人双目含恨、血肉模糊地倒下了。踏着战友的尸体,又冲上一批满腔仇恨、两眼通红的将士,咆哮着杀向对方。骨肉撕裂、刀枪相撞的声音尖利刺耳,伴随着人群的怒吼与惨叫,以及战马的狂嘶,久久在空中激荡。 双方战事的胶着使得翟龙彪内心极其烦躁,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对方明明是个年轻的女娃娃,自己手中的巨斧既没能吓倒她,更不能三下五除二将其劈成两半,甚至还处处显得被动!情急之下,翟龙彪一边暴叫如雷---打不死你也要吵死你!一边将手中双斧舞动的如车轮一般---剁不着你也要转晕你! 聂芸娘微皱娥眉,圆睁凤眼,不为所动。终于在两马盘旋的空挡,她觅到了一个期盼已久的机会。手中长刀倏然斩落,快如流星。 翟龙彪情知不妙,却已来不及转身,只得反手将手中大斧拼命向对方刀杆撞去,“铛”的一声巨响,卸去了长刀的大部分力道。饶是如此,背后的重甲也被刀锋划开,后背尺把长的大口子鲜血直流。痛的翟龙彪哇哇大叫,险些扔了手中大斧。 左右副将及护卫目睹主帅为敌所伤,纷纷丢下自己的对手,狂叫着不要命地向聂芸娘杀来。聂芸娘毫不客气地手起刀落,几颗人头喷溅着热血飞上了半空。等她再回过身来,翟龙彪已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撤出了很远。聂芸娘高举滴血的长刀,娇喝一声:“擂鼓!敌首已为我所伤,弟兄们给我杀!” 随着震天的战鼓声,趁着红巾军短暂的慌乱,突然士气高涨的虎贲营将士喊杀连天,原本胶着的战局忽然之间就失去了平衡。 血流如注,脸色惨白,已脱离战阵的翟龙彪拨马就要杀回去,被手下部将死死拦住。 翟龙彪怒骂道:“别管我!老子死不了,你们都给我杀回去,我们何曾吃过败仗?今天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败了!”。 几位部下涕泪横流道:“将军,只要你答应不再回去,我们这就杀回去!”。 翟龙彪无奈重重点了点头,几位部将擦干眼泪,重新翻身上马,咬牙各举刀枪,再度杀入战阵。一面大声吆喝着组织自己的人马进行反击,终于止住了眼看就要发生的崩溃。 目睹敌军卷土重来,两军即将再度陷入胶着。聂芸娘打心底里暗赞对手的骁勇无畏,眼见己方将士也损失惨重,疲惫不堪,她及时传令鸣金收兵。 双方将士都松了一口气,带着一身的血水,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脱离战场。 纵马冲上了一个小土岗,夕阳之下,一身戎装的聂芸娘立马横刀,十分的俊俏,八面的威风。 第十二章 驭臣之术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咦,客官,今日不是朝廷恩科大试吗?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快就考完了?”望着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李景澄,店小二甚是奇怪。 李景澄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匆匆回到自己的客房,拉开被子,蒙头大睡。 直至掌灯时分,他才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点上灯打开房门,一位相貌英俊的书生走了进来,施礼道:“在下寒门士子杨伯约,就住在年兄的楼上。恕在下冒昧,今日在考场外看到年兄挺身而出,深为感佩,特送来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聊表敬意,望年兄笑纳!”。 李景澄赶忙还礼,说道:“萍水相逢,承蒙年兄关照,感激不尽。只是年兄既然在场,路见不平,何不仗义执言?”。 杨伯约脸色微微一红,笑道:“家师---家师曾在临行前反复叮嘱在下,戒急用忍。这世上有诸多不公,我等初出茅庐,无权无势,操之过急容易反受其害。只有先逆来顺受,融入其中,再徐徐图之。如同治水,只能因势利导,不可强堵硬塞。” 李景澄将对方让进屋中,落座奉茶之后说道:“年兄此言差矣!若人人都趋利避害,只能使祸害横行无忌,更为猖獗,所谓融入其中,不过是同流合污而已。说句不怕杀头的话,大齐如今风雨飘摇,徐徐图之,只怕时日无多。” 杨伯约一愣,笑容僵硬地接口道:“年兄不必过于沮丧,来年再考,一定能金榜题名!”。 李景澄摇头道:“我意己决。今日便彻底死了报效朝廷,入仕为官的这份心了。只是深感无颜面对家乡父老,更对不住曾经慷慨解囊资助过在下的一位佳人。” 杨伯约探头说道:“巧的很,在下也曾得到一位富家小姐的倾力相助,否则也不会有今日。” 两人顿觉彼此十分投缘,共同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美人心地最善良!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李景澄就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结清了客栈的费用,踏上了一条不平坦的道路,此路直通平州城。同时,无意之间,他也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因为天光大亮之后,一队手持刀枪的官兵包围了客栈,声言要捉拿一个污蔑朝廷,妄议朝政的罪犯。 张榜之后,杨伯约榜上有名,殿试之后,更是高中探花。他没有回去娶那位以身相许,苦苦期盼的小姐,而是筹集所有银两,敬献太宰大人,如愿拜在了太宰大人门下。 京城大都,恭王府邸。 几位朝中重臣正交头接耳,恭王爷挥手止住道:“董太宰目前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仅凭逼反同州守军这一条罪名,不足以扳倒他。不过可以先清除掉他的左膀右臂,兵部尚书入狱砍头还是能做到的。尔等不可太过心急,水到自然渠成。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爬上太宰之位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诸位拭目以待吧!”。 一位大臣站起身来施礼道:“多谢王爷指点,我们明日便通过宫中太监将这些奏章偷偷送进宫去,免得太宰扣押,我等静观其变就是。” 恭王爷点头道:“这次只参兵部尚书,不提太宰一个字,圣上何等精明,心中自然会有所考量。你们派人对本次高中的士子严密监视,能拉过来最好。有投到太宰门下的,尽量外派,让他们滚出大都。新任的礼部尚书年迈胆小,无需理会。吏部这一块必须牢牢抓在手里,不得有丝毫松懈!” 大太监郑德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圣上的脸色,龙书案上摊开着十几本弹劾兵部尚书的奏折。 年轻的皇帝抬起头来,没有丝毫愤怒的表情,反而淡淡一笑。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郑德才马上小跑着赶了过来。皇上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搀扶,而是指了指那些奏章说道:“你看看吧。” 郑德才连忙躬身道:“老奴不敢。” “朕让你看你就看,想抗旨吗?” 郑德才一身冷汗,他可不想没来由地丢了脑袋,连忙跪在地上认真地看起来。 皇上在堂内来回踱步,一会的功夫回头问道:“看完了?说说你的想法,大胆说,朕不怪你。” 郑德才叩首道:“老奴不敢妄言。既然圣上非逼着老奴说,老奴斗胆以为,他们明着是弹劾兵部,实则剑指太宰大人。”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凡是对太宰不利的奏章朕都看不到,这些东西怎么会跑到朕的眼前,很是蹊跷。朕三个月之前就已获悉同州叛军之事,现在才来上奏,真把朕当盲人了不成?” 郑德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道:“老奴这就去查是哪位执事的公公当差送来这些奏章。” 皇帝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朕正要借此事表明态度。那董太宰除了在朝中安插亲信,滥杀无辜逼反同州军,其他事情倒还算尽心。起码归顺的黑旗军现在和红巾匪寇打的你死我活,为严老将军训练王师争取了时间。” 他回头微眯双眼笑着问郑德才:“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郑德才连连摇头道:“老奴岂敢妄测圣意?” 皇帝仰头哈哈一笑,说道:“传旨下去,拿了兵部尚书下狱问罪,按大齐律法该杀就杀了。赏董太宰锦缎百匹,黄金百两,传朕口谕,太宰勤于政务,为百官楷模,朕心甚慰,予以嘉奖。” 见郑德才站在那里发呆,皇帝笑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此为驭臣之术,既平息了百官的怨气,又敲打了太宰,同时警告朝臣们把心思用到处理政务上,速速去办。” 郑德才深施一礼道:“我主圣明。”正准备起身离去,却见圣上轻轻点手,忙凑前支起了耳朵。只听圣上说道:“朕听闻最近京郊烟柳河出了一个叫柳如烟的美人,色艺俱佳,王孙公子趋之若鹜。朕好奇也想去瞧瞧,你安排一下,找几个年轻的陪着我,微服出宫一趟。” 郑德才张口结舌道:“这个---这个---” 圣上勃然变色道:“后宫之中,满朝文武若有一人得知此事,我就割了你的脑袋,拿你是问!”。 郑德才赶忙闭上了嘴巴,低头不语,又是一身的冷汗。 “啪”的一声,马茹霜荡开了迎面劈来的木棍,抬脚将面前的士卒踹飞了出去。左右两名士卒各举木棒打来,她脚尖一点,身体斜斜地滑了出去,让过了轮下来的木棒,右手挥棒如刀,将一名兵卒砍翻在地。剩下的一名兵卒眼看不妙,扔下木棒转身想溜,马茹霜健步如飞地追过去,举棒似剑,直戳其后心。那名兵卒一声惨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疼的满地打滚。 “住手!霜儿,你又胡闹!”远远地跑来一大队骑兵,为首之人是一个红脸膛,灰色胡须的中年汉子。 马茹霜吐了吐舌头,躬身施礼道:“爹爹,你回来了?” 躺在地上的三名士卒也爬了起来,跪倒施礼道:“给大帅请安。” 被称作大帅的红脸汉子正是“马家军”主帅,人称“西北王”的马茂勋。他挥了挥马鞭,示意那几名兵卒平身。又沉着脸对马茹霜说道:“每个月你不打伤我几名兵卒就不甘心是不是?现在队伍中都流传宁可沙场战死,不愿陪你马大小姐练武你知道吗?上次你打残的两个到现在还不会下地呢!”。 马茹霜嘟着小嘴争辩道:“没有啊,爹爹,女儿都是点到为止。而且他们都是自愿陪我练着玩的,不信你问他们。” 那三名灰头土脸的兵卒有苦难言地互相对视一眼,苦着脸咧嘴不敢发一言地使劲点了点头。 马茹霜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笑着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马茂勋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翻身下马。 马茹霜欢快地扑了过去,挽起他的胳膊,撒娇着说道:“哼,爹爹你一回来就和我乱发脾气!那十一路反王都长什么样?平州城好玩吗?”。 马茂勋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还不如你弟弟让我省心!”。 一行人前呼后拥着回到了大帐,马茂勋简单洗漱之后,众将齐齐前来参拜,马大帅挥手让众人落座。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之后说道:“此次参加义军会盟大会也算开了眼界,各路英雄辈出。红巾军军容整肃,装备齐全。队伍中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只是刘谦此人看上去颇有野心,太平军的首领高金宝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怕推翻大齐之后,也难得天下太平!” 一位将领起身施礼道:“大帅,所谓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军也应厉兵秣马,提前做好准备!” 马茂勋伸手捋了一把灰色的长须,摇头道:“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本帅没那么大的野心。只希望偏安一隅,与兄弟们过些有酒有肉,纵马放歌的快活日子。今晚大伙就痛快地喝一场,算是为本帅接风。至于何人夺得天下,谁坐上皇帝的龙椅,关我鸟事!” 第十三章 围城之战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阮武的大队人马一夜之间将偌大的宿州城围的铁桶一般。 出征前阮武通过软磨硬泡,刘谦和军师终于答应拨给他十门官造攻城大炮,此时这些宝贝算是全派上了用场。一阵狂轰乱炸之后,宿州城的城垛塌了几块,整体却巍然不动。 炮火过后,随着隆隆的战鼓声,红巾军将士呐喊着架云梯攻城。城墙上的守军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弩箭齐发。红巾军将士手持大盾掩护,拼死上攻,眼看就要有士卒攀上城墙,忽然间城墙上雾气昭昭,兜头泼下几十桶沸水,城下到处顿时一片杀猪似的惨叫。 大盾能阻挡弓弩的暴雨,却无法抵挡滚烫的热流。许多士兵烫的扔了手中大盾,抱头鼠窜,又被从天而降的弩箭从背后无情射杀。 待雾气散去,红巾军再次重新集结攻城,城墙上又滚落一排排点燃的火球,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几轮攻击下来,红巾军伤亡惨重,好多人不是被烫熟,就是被烧死。没有更好的办法,阮武只好下令暂停攻击,命人修书一封,绑在羽箭上射进城去。书信的大概意思是:你们被包围了,不要再负隅顽抗,赶快开城投降,否则死路一条! 很快城中也射出一箭,箭尾同样绑了一封书信,大概意思是:废话,我们知道自己被包围了。城中将士英勇善战,粮草充足可支撑一年,你们的大炮根本轰不倒城墙。滚烫的热水和现点的火球我们有的是,想洗个热水澡再蒸个桑拿欢迎随时光临,保证绝不收费。而且我方援军正在路上,趁早识趣退兵,否则死路一条! 阮武将军的鼻子都被气歪了,再次命令开炮攻击。一阵猛烈的狂轰乱炸之后,城墙千疮百孔,却仍然屹立不倒。紧接着发动的两轮攻击又被打退,眼看手下将士士气逐渐低落,没了继续攻城的勇气,阮武只好下令围而不攻。双方赌气似地同时打定了主意:耗着吧,看谁先耗死谁! 听闻翟龙彪负伤的消息,关羽命令张佰仟和杜仲年负责指挥部队就地安营扎寨,注意防范敌军偷袭。自己则带着一名随军郎中提着药箱,打马飞奔前往翟龙彪的驻地探望。 走进大帐,只见翟将军光着上身趴在那里,后背尺把长的口子上涂满墨绿色的草药,翻开的伤口像婴儿张开的大嘴,甚是吓人。 关羽一面命令自己带的郎中着手检查,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一面坐在翟将军的对面,低头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人所伤?”。 翟龙彪老脸一红,喃喃道:“别提了,不小心被一个小娘们砍了一刀,窝囊死我了!不过我死不了,六弟大可放心。” 关羽尽力忍住笑,说道:“四哥发烧了吧?战场之上哪来的小娘们?实在不行我派人送你回平州养伤吧,看情况一时半会你是没法拎斧子了!” 翟龙彪急道:“那哪行?老子还想第一个杀进青州府呢!功劳不能都让你和老三抢了去!”。 关羽起身说道:“咱俩谁说了都不算,听郎中的。如果信得过老弟,你的部下暂时由我来带领,取得战功还算到你的头上!”。 翟龙彪扭过头来说:“如果战场之上再遇到那个小娘们,六弟千万千万要当心!那小娘们刀法着实凌厉了些,你一定要替我报这一刀之仇!”。 看他认真的样子,关羽脑海中忽然浮出了雪狼关前一个身材苗条,胸部丰满的玫红色身影,难道真会是她? 刘赣亭低着头跪倒在了杨明义脚下,叩首施礼。 杨明义轻抬左手,开口问道:“怎么样?战场之上可发现聂芸娘有什么异常举动?” 刘赣亭爬起身回道:“回国公爷的话,副首领战法得当,我军未曾吃亏。只是----” 杨明义俯身道:“只是什么?有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 “只是我军本来有一举击溃红巾匪贼的机会,副首领却突然鸣金收兵,让属下百思不得其解。”刘赣亭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杨明义蹙眉道:“果有此事?” “千真万确,国公爷不信可以再去询问您安插在队伍中的其他人。”刘赣亭目光坚定,频频点头。 杨明义陷入沉思之中,倒背双手来回踱步。 “还有,副首领本可将贼军主帅一刀斩落马下,却只是让他受了点轻伤,放了他一条生路,着实让人起疑!”刘赣亭疾走几步追上杨明义补充道。 杨明义眼中忽然迸射出一股阴冷的杀气,低吼道:“亏着本公还对她如此信任,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围城已经四天了,虽然未见敌方援军,但就这么干耗着,阮武有些沉不住气了。更令他恼火的是,守城将领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群工匠,当着他的面不慌不忙地开始修补被炸坏的城垛。 宿州守将姚泰和让人搬了把太师椅放在太阳地里,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抱着自己的小酒壶,挪动着略显肥胖的身子,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远远地看着工匠们忙上忙下,修补城墙。宿州城守军只有一万余人,城外四万大军的铁壁合围他压根就没有担心过。早在数月之前他就命人将城墙加固加高了一圈,随便朝廷官造的大炮轰他半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国公爷调兵遣将,他就只等援军一到来个里应外合了。 一名副将匆匆而来,抱拳道:“禀报姚将军,城外红巾匪寇派了上百人到城前讨敌骂阵,骂我们是缩头乌龟!还有更难听的,弟兄们气不过,请求出城一战。” 姚泰和扭了扭肥胖的脖子,慢条斯理地端起小酒壶咂了一口,这才翻了翻白眼,说道:“告诉弟兄们,谁敢擅自出城就地斩首!骂两句又死不了人,随他们骂去。乌龟挺好,延年益寿,老子就是忍者神龟怎么了?有本事他们攻进来呀!”。 他转头又问一位军需官道:“库里还有棉花吧?”。 军需官不知姚将军何意,愣愣地点了点头。 姚将军胖手一挥道:“扛包棉花到军营去,不想听的把耳朵眼给我堵上睡觉,吃饱了想消食的和他们对骂,谁骂的最难听回来老子有赏!”。 军需官和副将领命而去,姚将军很舒服地仰起胖脑袋,眯着双眼晒起了日光浴,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阮武的“骂战队”成员口干舌燥,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城头上的守军骂出了花样,骂出了新高度,已经突破了祖宗十八代的局限,大有向三十六代蔓延的趋势。“骂战队”成员们由开始的主动挑衅者被迫沦为最终的听众。 忍无可忍、失去耐心的阮武将军再次发动了攻城战役。一阵猛烈的炮火过后,肩扛云梯,手持大盾的将士们再次呐喊着一拥而上,这次守军显然没有准备好沸水,只用弓箭和点燃的火球抵抗。晒足了日光浴的姚将军忽然活泛起来,扭动着肥硕的屁股在城墙上跑前跑后的大喊着指挥手下兵卒反击,推倒了一个又一个架起的云梯。 阮武抽出佩剑,亲自跑到城下指挥战役,熊熊燃烧的烈焰烤焦了他的胡须。手下副将及护卫生拉硬拽才把他拽离了危险区。终于有几个勇敢的士卒踏着云梯攀上了城墙,双脚还没站稳就被周围十几支尖枪同时刺入身体,艳红的枪尖从背后突兀地冒出,接着尸体又被从高高的城楼上摔下,掉入城下的浓烟与烈火中,砸出了漫天飞舞的火星子。 一队头裹红巾,推着攻城车的士卒喊着号子,迈过已被填平的护城壕。趁着城墙上一片混乱,没有致命的弩箭威胁,猛撞城门。猛烈的撞击使得厚重的城门上落下了一片灰尘,只撞击了三下,两扇厚重的城门忽然洞开,推着攻城车的士卒们喜出望外。然而惊喜只持续了三秒钟,他们便看到了鬼魅一般手举砍刀的骑兵。 这些骑兵对毫无防备的推车士卒们展开了疯狂的屠杀,在一片血光之中,红巾军的士卒悉数倒了下去。斩杀完成之后,几个壮汉又跳下马,将溅满鲜血的攻城车掀翻在地,一通乱砸。这是一群死士,自他们冲出城门的那一刻,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身后的城门也在他们冲出的那一刻重新重重地关上。 完成任务的骑兵们挥舞着砍刀,怪叫着向红巾军阵营冲来。没冲出十几步,他们中的大多数就被密如飞蝗的弩箭连人带马射翻在地。侥幸没被射死的,又被一拥而上的红巾军骑兵团团包围,眨眼的功夫便被剁成了肉酱。 双方惨烈的厮杀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红巾军仍然没有能够将自己的旗帜插上城头。硝烟散尽之后,没有了胡子的阮武将军也彻底没了脾气,只能望着面前高高的城墙默默发呆。 城头之上,满头大汗,一脸血水的姚将军肥厚的大脸上露出了油腻的笑容,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尸体和缓缓退去的人潮,他转头吩咐一名身旁的士卒道:“跑快点,去把老子的小酒壶拿上来!”。 第十四章 风尘才女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夜晚京郊的烟柳河上,热闹非凡。大小画舫张灯结彩,来往船只穿梭如织,文人墨客高谈阔论,豪门公子把酒言欢。首尾相连的画舫上的各色灯笼,将宽敞的烟柳河编制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彩带,男男女女放浪的谈笑声,随着静静的水波微微荡漾。 两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正乘坐一条小船,驶向一艘巨大的画舫。 “年兄,你是第一次来听如烟姑娘唱曲吧?如烟姑娘如今可是此条烟柳河上的花魁,色艺俱佳,她唱的曲儿多为自己亲手所作,其才情不输男儿。” “一个小小艺妓能有什么才情?都是些道听途说罢了。” “嘘,年兄,一会儿小心些说话。当心其他公子哥儿听到,一怒之下把你扔到河里喂王八。” 一位紫衣公子听到二人的谈话微微一笑,转头对船家说道:“船家,快些划过去,我听那画舫之上已响起琴瑟之声了。” 小船停靠画舫之后,几名小厮模样的随从伸手要去搀扶那位紫衣公子,被他挥手赶到了一旁。 巨大的画舫之上高朋满座,却不闻人声鼎沸。各位豪门公子都显得谦恭有礼,彼此交谈也有意地压低了声音。 一位一身锦缎的婆婆出现在众人面前,深施一礼说道:“感谢各位公子大驾光临,为如烟姑娘捧场,各位面前桌上的茶点酒水随便用,如烟姑娘这就出来为各位贵人献艺。” 一位显然是熟客的公子哥儿问道:“婆婆,如烟姑娘近日可有新的辞曲?”。 老婆婆笑容满面地说道:“这位爷您算来着了,今天就有新的辞曲,是如烟姑娘昨日写就的,您等会儿慢慢品鉴吧。” 说话间珠帘一挑,一袭雪白衣裙的如烟姑娘款款而出,犹抱琵琶半遮面,对众人微微一礼,便悄无声息地坐在一张软塌之上轻拨琴弦。 众人鸦雀无声,未曾开口,那弦音空灵哀婉,如同一缕幽香,已直入人心腑。 朱唇启处,清悦的歌声如同天籁,如泣如诉。只听她轻轻唱道: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歌止琴歇,众人仍无人言语,皆陷入深深的回味中,歌声琴音仍绕梁不绝。 后排紫衣公子曾遇到的那两位华服公子哥儿开始窃窃私语。 “年兄觉得如何?还认为如烟姑娘是没有才情的普通艺妓?” 另一位公子抬手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轻轻一揖低声道:“年兄休要再提,只当我刚才是在放屁!”。 二人声音虽小,却还是被前排的一位公子听到了,他转脸没好气地低声斥道:“放屁出去放!别污了这里的雅静。” 二人一愣,随即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春宵苦短,月影西斜。见婆婆笑嘻嘻地端着个木托盘来往穿梭请求诸公子打赏,众人心知已到了曲终人散之际。豪门公子纷纷一掷千金,婆婆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儿,口中道谢连连。 紫衣公子等到众人渐渐散去,才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美玉递给婆婆,轻声说道:“婆婆可否帮忙通融一下,让本公子与如烟姑娘单独一晤?”。 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看在美玉的份上,婆婆满口答应,合不拢嘴地笑道:“贵客稍待,我这就去请如烟姑娘。” 盏茶功夫,如烟姑娘翩翩而至,她已经洗去脂粉,换了一袭粉色长裙,愈发显得清水芙蓉,美艳不可方物。紫衣公子顿时看的呆了。 如烟姑娘嫣然一笑道:“公子还想听什么曲儿?请到雅间,如烟唱给你听。” 紫衣公子摇手道:“姑娘唱了一个晚上了,朕--真的也该歇息了。本公子只想请如烟姑娘陪我浅酌两杯,说说闲话就好。” 如烟姑娘弯腰轻轻一揖,带着紫衣公子步入雅间。两人落座后,如烟姑娘麻利地取出琥珀杯盏,斟满美酒,双手捧到了紫衣公子面前。 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紫衣公子已有些微醉。从谈话中他了解到如烟姑娘的身世,却原来出自京都官宦之家,父亲为朝中重臣。如烟姑娘七岁时,他的父亲突然焕发了第二春,连着娶了四五个姨太太,将人老珠黄十分碍眼的大太太连同如烟姑娘赶回了老家,从此不闻不问。 后来老太太病了,长大了的如烟姑娘陪着母亲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本想向父亲求助,却不料正赶上京城里疯狂清洗前任太宰余党,他的父亲连同几个姨太太一夜之间就作为前任太宰的余党死于非命。要说如烟的几位姨娘确实冤枉,顶着太宰余党的罪名,死前连太宰长什么样,有胡子没胡子都不知道。 如烟姑娘最终也没能见到父亲一面,而母亲的病情却日益沉重。孤苦伶仃、举目无亲的如烟姑娘无奈一咬牙一跺脚做了清倌人。本想赚些银两救母亲一命,无奈作为新人起初生意惨淡,少人问津,自己还填不饱肚子,如烟又执拗着不肯做皮肉生意,去赚快钱。直到她的母亲一命呜呼,凭借她的才情和勤奋,生意才日渐火爆。 醉意阑珊的紫衣公子听完如烟的讲述顿生恻隐之心,他抓过如烟的玉手用力将她揽入怀中,上下其手一通乱摸,心想若是把这样一个妙人儿纳入后宫,既能救她脱离苦海,又能彰显自己爱民之心,一举多得,善莫大焉。 如烟姑娘奋力挣脱紫衣公子的怀抱,愤愤道:“公子请自重,如烟是个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紫衣公子脸色阴晴不定,冷笑道:“假如是当今天子邀你共度春宵,你也敢拒绝吗?就不怕杀头吗?” 如烟姑娘整了整衣裙,正色道:“倘若不情不愿,即便是当今天子,也尽可夺如烟之首,休想取如烟之心!”。 她转身又对闻声而来的婆婆说道:“婆婆,将这位公子的劳什子退还与他,如烟今日身体不适,先行告辞,你替我送客。”说完,看也不看冲进来的两名小厮打扮的壮汉,拂袖而去。 那两名小厮抬眼看向紫衣公子,那紫衣公子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婆婆连忙上前赔礼道:“贵客莫怪,如烟姑娘打小官宦人家出身,娇生惯养,性子倔了点,老身代她向您赔罪。” 紫衣公子站起身来,摇头笑道:“是本公子酒醉孟浪了些。那块美玉你先收着,不用还我,本公子还会再来的。” 言罢,轻轻摆了摆手,带着两名小厮扬长而去。 “禀告姚将军,我们的援军到了!”一员副将喜形于色地单腿跪地,向姚泰和大声说道。 “哦?”姚将军一跃而起,挥动着胖胖的小短腿,飞奔着上了城楼,抬眼向城下望去。 但见城下红巾军阵营已然大乱,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人喊马嘶,兵器相撞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他定睛细看,浓烟中一面面虎贲营的旗帜高高飘扬,赫然在目。 姚将军转身兴奋地大喊:“弟兄们,我们的援军终于到了!抬我的大铜锤来!大开城门,全部随我杀出城去,里应外合,杀光匪寇!”。 守军众将士齐声欢呼。 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城门洞开,全身上下披挂整齐的姚泰和手舞两把大铜锤,哇哇狂叫着,率领守军如出笼的猛虎一般杀向敌阵。 红巾军腹背受敌,更是一片混乱。 乱军丛中,姚将军一马当先,左冲右突。瞅准了一身金甲,手持方天画戟的阮武爆喝一声催马杀了上去。 人到锤到,双锤携着呼呼风声,一个泰山压顶冲阮武砸来。阮武吃力地咬牙举戟相迎,“咣”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磕开了沉重的铜锤。 忽然旁边虎贲营旗下冲过一匹黑色的骏马。马上之人银盔银甲,身披白色战袍,手握一杆黝黑的大铁枪,二话不说挺枪向姚泰和刺来。 姚泰和大吃一惊,自己人打自己人?疯了吧?! 他定睛细看,此人面皮白净,嬉皮笑脸一副无赖相,确是从未在营中见过。 姚泰和高声喝问:“你是何人?”。 来人仰天大笑,朗声说道:“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关名羽字云长!你不是喜欢当缩头乌龟吗?今天怎么舍得露头了?还不速速下马受死,更待何时?!” 没了胡子的阮武轻提马缰,上前一步笑道:“六弟引蛇出洞这一计果然奏效,只是烧了我几十顶军帐,回头你得给我补上。”说完,他高高举起方天画戟,大喝一声:“变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显得混乱不堪的队伍,突然齐刷刷地分成了三组。 一组人马打马扬鞭,呐喊着冲向了洞开的城门。另外两组形成了一个大圆环,将姚泰和带出的人马团团围在当中。 姚泰和肥厚的大脸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黄豆粒大的汗珠悄然滚落。他知道大势已去,咬牙大吼:“老子和你们拼了!”舞动双锤冲了上去。 第十五章 生死两难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眼见姚将军怒发冲冠地挥舞着双锤,张牙舞爪地冲上来,关羽高喊一声:“三哥闪开,让我来!”。 随即挺枪迎了上去。 阮武正准备拍马上前,听到关羽的喊声,乐得落个袖手旁观,转身带领部下向被围困的守军杀去。姚泰和这些部下很是强悍,虽然经过连续的数次消耗,人数已不足一万,却无一人跪地乞降,面对数倍于己之敌,狂吼一声各举兵刃冲上前拼命,竟然毫无怯意。 几十招走过,姚将军脑袋就开始发晕了,只觉得眼前千朵梅花飘落,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虚忽实。难道是传说中的老花眼提前发作?不应该呀,老子刚刚才三十多岁!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咬紧牙关、满头大汗地支应着。 两柄铜锤的力道极大,关羽极力避免与之发生磕碰,见缝插针地寻找着空隙。又是十几招走过,趁着气喘吁吁的姚将军门户大开的一瞬间,关羽手中长枪猛然一抖,毫不犹豫地递了过去。惊慌中的姚泰和两锤回轮,想要使猛力干脆将对方的长枪撞飞。“铛”的一声巨响,两只大铜锤撞在了一起,震得自己双臂发麻,那只刺过来的长枪却早已无影无踪。 此时关羽已撤枪在手,挥枪成棍,“啪”的一声,正中姚泰和的大蛮腰。姚将军栽落下马的瞬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右手大锤朝关羽扔去。带着呼呼风声的大铜锤和春风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也是不可阻挡地扑面而来。关羽轻松地低头躲过,那柄大锤在他的身后坠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土坑。 趴在地上正从嘴里往外吐灰尘的姚将军没等翻过身来,就被十几个冲上前去的步卒三两下捆成了一个大大的肉粽子。眼看主帅被擒,包围圈中已死伤大半的守军彻底泄了气,纷纷扔了兵器,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等着当俘虏。 战斗结束,阮武轻提马缰跑了过来,笑着对关羽说:“六弟,随我一同入城,我这当哥哥的好好请你喝两杯。” 关羽抱拳笑道:“不了,等灭了虎贲营,打到青州府再喝吧,还有一大帮弟兄们等着我呢。请三哥记住小弟的提议,我们三路人马随时保持联络,互相呼应,齐头并进,切莫贪功冒进,孤军深入。” 阮武笑道:“好吧六弟,算三哥欠你一顿酒,回头补上!” 关羽摇头道:“你不用欠我,小弟正想向你讨要些东西。” 阮武仰天大笑,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吃亏!说吧,想要什么?除了大炮什么都好说。” 关羽挥枪一指被按在地上还在吱哇乱叫的姚泰和道:“把他交给我就成。” 阮武扭头看了一眼,冷笑道:“他呀,在我这儿就是一个死人,你带走好了!”。 关羽率领着自己的一部分人马缓缓而行,被塞在囚车里的姚将军大喊大叫:“小白脸,要杀要剐你给爷爷我来个痛快的!皱一皱眉头爷就不算好汉。” 关羽从队伍前面驱马走了过来,歪着头盯着姚泰和说道:“这么着急想死呀?本将军偏不杀你!”。 姚将军斥道:“莫非你是想招降我?大爷我铁骨铮铮,绝不投降!” 关羽笑道:“我说要招降你了吗?自视甚高,自作多情!你这么个大胖子胃口一定不小,招降你得浪费多少粮食?本将军只是想留着你,让你亲眼看看我们是怎么消灭虎贲营的。”说完,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姚将军,打马又跑到了队伍的前面。 姚泰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双眼一闭,合上嘴巴,低头不语。 关羽离去后的第二天清晨,真正的虎贲营援军赶到了宿州城下。统帅将领车思远看到城头上飘扬的红巾军旗帜,恨的咬牙切齿。稍事休整,便指挥队伍全力攻城。不慌不忙的阮武将军有样学样,将姚将军对付他的那一套又搬了上来,还加了一招更狠的:他命人将大炮推上城头,居高临下地轰击。炮弹在人群中开花,一颗炮弹下去就死伤一大片,攻城的车主帅受不了了,主动撤出三里之外,双方暂时陷入了僵持状态。 翟龙彪在众人的劝说下终于同意回平州养伤,部队暂交关将军指挥。关羽将自己的手下交给张佰仟统一调度,自己带了贴身卫队和杜仲年一起临时接管了翟龙彪的人马。好在刚加入红巾军时,关羽就在翟龙彪手下,对他的部下相当熟识,指挥调度起来更无人敢不服。姚将军仍被塞在囚车里跟着到处看风景,他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任你风吹浪打,我自趴着不动! 忠国公杨明义率后援部队及督战队与聂芸娘会师。当晚,他着人传令聂芸娘单人独骑前往帅帐商议军事。 聂芸娘应邀而至,掀开帐帘,帐中烛光昏暗,只有忠国公与姜首辅二人。显然二人刚刚又发生过激烈的争论,杨明义面色不善,姜首辅气喘吁吁。 见聂芸娘入内,杨明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芸娘辛苦了!听闻你刀伤贼首。打出了我虎贲营的威风,可喜可贺。可是,为何不一鼓作气,彻底击溃这股红巾匪贼呢?” 聂芸娘抱拳道:“此次敌军来势凶猛,一经交手,发现其战力惊人。虽然稍挫其锐气,可是我军也损失惨重,强行攻击,只怕玉石俱焚,故此暂时收兵,来日再做打算。” 杨明义冷笑道:“这么说副首领是舍不得原先带出来的人马故旧,保存实力,另有所图喽?” 聂芸娘一愣,完全一头雾水。转脸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姜首辅,心中疑道:怎么回事?姓杨的这家伙今天出来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又抬头面向忠国公诧异道:“此话怎讲?”。 杨明义冷冷一笑,并不回答,而是转头吩咐道:“你出来吧!”。 黑暗中走出了一脸奸笑的刘赣亭。他先是跪倒给杨明义叩头,然后爬起身弯腰对聂芸娘施礼道:“见过副首领。” 聂芸娘傲然地白了他一眼,置之不理。愤然地对忠国公喝道:“杨明义,强敌当前,你休要听信小人谗言!如不是你几次三番表示投降大齐朝廷只是权宜之计,早晚会再树反旗。而我也一心要为世龙报杀身之仇,早就带着手下弟兄们离开了!别以为你暗中调离我的左膀右臂,安插自己亲信的龌龊伎俩芸娘我浑然不觉!”。 忠国公脸色蜡黄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拍案咆哮道:“聂芸娘,你向来妄自尊大,目无本公!别以为你暗通匪寇,对红巾匪贼网开一面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聂芸娘先是被气乐了,继而眼圈一红,感伤地轻轻摇头叹道:“当初真是看错你了才会率部加入!你曾信誓旦旦地要除奸党,救万民。今日看来你只是个心胸狭小之鼠辈,何曾为天下苍生着想过?!” 杨明义彻底暴怒了,大喊一声:“来人!”。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将聂芸娘围在中心。 这时一直沉默的姜启良忽然哭着大喊道:“国公爷,副首领,我求你们二位了!大敌当前,本该齐心合力,共渡难关。你们都不要把话说的太绝!更不可把事做绝呀!”。 说完,他跪倒在地。“咚咚咚”磕头如捣蒜,杨明义和聂芸娘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聂芸娘深深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事到如今,我无须解释。明日就率部离开。放心,我绝不会去投靠红巾军反过身来与你们作战!”。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泪眼朦胧的姜启良惊讶地抬起头来,发现聂芸娘已经软软地倒在了自己身旁。手持木棍的刘赣亭一脸狞笑,心中得意道:当骋炼的时节老子就天天干这个,打闷棍搞偷袭那可是咱的老本行! 姜启良满面怒容,浑身颤抖着点指着刘赣亭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要干什么?诚心毁了我虎贲营不成?!”。 刘赣亭懒得理他,抬头对忠国公说:“国公爷,趁此机会把这小娘们---”他邪恶地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姜启良不顾一切地向前跪爬几步,红着眼说道:“国公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别说是她通匪纵敌没有证据,就算证据确凿,她手下还有几万死忠之将士就在眼前,一旦反目哗变,我虎贲营自相残杀,根本不用匪寇动手,我军就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了!”。 此时,杨明义的满腔怒火已小了许多,他皱着眉头,犹豫不决,来回踱步。 刘赣亭上前一步,跪倒施礼,正待开口。姜启良毫不客气地指着他怒骂道:“你给我闭嘴,混账的东西!我虎贲营千万将士的性命绝不能毁在你的手里!国公爷的宏图霸业更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刘赣亭被噎住了,却又无法发作,知趣地灰溜溜退到一旁。 思虑良久的杨明义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咬着牙宣布了他的最终决定。 第十六章 痴心不改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姜首辅言之有理,此时杀她确实不合时宜。但此孽障断不可留!先把她锁起来严加看管,对外宣称她突发急症,本公已委派专人护送其返青州调养,必要先稳定军心,待消灭匪患后再行将其处斩。” 闻言姜启良目瞪口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关羽统帅着翟龙彪的人马打了两个漂亮的伏击战,又用自己惯常的手法,突然夜袭汝州城,干净利落地将该城池收入囊中。也许是老天爷见不得满地的血腥,接连下了十几天瓢泼大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交战双方人马都寸步难行,只好暂时休战,等待雨过天晴。 暴雨之初,关羽便命人将姚将军的囚车推出去扔在雨里,除了给一些简单吃食便不管不问。可怜堂堂的姚将军由不怕开水烫的死猪又变成了落汤鸡。 三日之后,关将军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命人将姚将军提出囚笼,换了身干净衣服,带入自己的帐中。 入得帐来,只见关将军案几之上摆着飘逸浓香的酒肉,正怡然自得地自斟自饮。他命人解了姚泰和的绳索,自信地挥手令护卫全都退下。 已经被折磨的完全没了脾气的姚将军看到桌上的酒肉,两眼直冒绿光,二话不说坐下来就大吃大喝。太舒服了,连公款都不用掏!更不用担心上级检查,玩什么矿泉水瓶装白酒的伎俩。 关羽端着酒碗,静静地看着他风卷残云,双手齐上,连抓带抢将盘中的熟牛肉吃了个精光,又咕咚咕咚灌了两大碗酒,顾不上喘气只好打了个饱嗝。 关将军忍不住摇头叹道:“你可真行!一口也没打算给我留呀。” 姚泰和微闭双目置之不理,又伸手去摸酒坛,却被关羽抢先一步抓在手里,不满道:“差不多就行了,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你先老实回答我的问话,今天酒肉管够”。 姚泰和睁开双眼,死死盯着关羽手中的酒坛,重重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你问吧。” 关羽警惕地将酒坛藏在自己的身后,这才微微笑道:“作为一名忠实观众,你觉得本将军这几仗打的如何?”。 姚泰和低头老实回答道:“红巾军训练有素,战法灵活,战力惊人,姚某自愧不如。” 关羽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假如我现在放你回去,你那位忠国公会不会砍了你的脑袋?” 姚泰和答道:“不会的,国公爷一向宽厚仁义,只会降职惩戒。只是姚某身边已无一兵一卒,实在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关羽又问道:“你们营中有位女将,她是何人?”。 姚泰和挺起腰来,傲然道:“她是我军副首领聂芸娘,刀法凌厉,武艺超群,曾为我军立下汗马功劳。红巾军虽然勇猛异常,遇上她也未必就是对手。” 关羽哦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扔在桌上,问道:“你认得这个东西吗?” 姚泰和好奇地拣起来认真观瞧,看清了上面镌刻的“芸”字。他奇道:“这确是副首领的随身之物,你是如何得到的?” 关羽面容平静,端起酒碗低头喝了一口,故意不去接触姚泰和的目光说道:“这是她给我的定情信物。” 姚泰和愣了一下,随即满脸鄙夷道:“你以为我会信吗?副首领巾帼英豪,眼高于顶,要说她看上了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关将军不小心被酒呛了一下,连连咳嗽。他伸手抹了一把嘴角洒出的酒滴,伸出大拇指说道:“你有种!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敢骂我。好在本将军心胸宽广,脸皮够厚,也被人骂习惯了。俗话说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也,白猫黑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无论我用了什么损招阴招,今天坐在这里的我是胜利者,你是阶下囚。” 姚泰和无语地低下头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猛然抬头眯缝起双眼盯着关羽诡异地笑道:“你想放了我,再让我回去无意之中散布副首领与你暗中相通的谣言,破坏两位首领之间的关系,引发内乱。这招离间之计倒也确实够阴险,符合你的性格。” 关将军神态自若,丝毫没有被人当面拆穿的尴尬。他放下酒碗,点头道:“不错,看来这几天的大雨没白淋,你脑子够灵光。”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帐口吩咐道:“来人,给这个胖子再上些酒肉,让他吃饱喝足。在旁边搭个帐篷,不用关囚车里了,他想逃跑就让他跑吧,休要理会。” 趁着关羽转身出去,姚泰和一把抓过酒坛,直接仰起脖子往嘴里猛灌了几口,心中暗笑:想利用我?哪有那么容易!这里好酒好肉伺候着,老子哪也不去! 雨过天晴的云空山上,斜跨着一道美丽的彩虹。整个山峦碧波翻涌,空灵秀丽,峰顶的淡淡白雾像一位害羞的少女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白婚纱。 陈灵儿和几位师姐妹同时收了剑招,粉红的小脸上罩了一层薄薄的汗滴。她回头看到已完全康复的云尼师太远远站着看她们练剑,不住地微微点头,连忙跑了过去深施一礼,剑交左手,右手搀扶着师太一同返回偏殿。 偏殿之中,云尼师太神色从容地盘膝坐于一块蒲团之上,练功完毕的众弟子纷纷前来叩拜问安。众人施礼已闭,陈灵儿走上前去,跪倒在地,轻声说道:“师太已然大好,徒儿有一事相求,不知---”。 云尼师太满面慈祥地笑道:“有事但说无妨,看在你这数月日夜悉心照料为师的份上,为师自会答应。” 陈灵儿头垂的更低了,脸上泛起红晕,似涂了一层火红的胭脂。 “徒儿--徒儿想下山还俗。” 云尼师太轻叹一声,慈爱地看了陈灵儿一眼,开口说道:“你原本就是带发修行,如今长大成人,想弃为师而去我也不好拦你。只是可已寻到好的归宿?免得为师与你的师姐妹们放心不下!” 陈灵儿脸色更加鲜红,低头不语。 云尼师太见状,脸上罩上了一层青雾,沉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去寻那个跳梁小贼吧?” 陈灵儿俯身轻轻叩首,算是回答。 云尼师太脸色更加铁青,拂袖斥道:“不行!这天下男人你谁都可以嫁,就是不能去寻那小贼。我且问你,那小贼可有家室?” 陈灵儿缓缓回答道:“他去年刚娶了一房妻室。” 云尼师太跳了起来,右手颤抖指着陈灵儿的鼻尖道:“你--你你---你好不知羞耻!自己颜面无存倒也罢了,你想让我们云空山也颜面无存吗?”。 陈灵儿羞怯地争辩道:“师太,灵儿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云尼师太一挥手中浮尘高声道:“那就更不能便宜了那个小贼!如果是哪个大户人家公子明媒正娶,让你做了正房倒也罢了,可你偏偏---你---你想气死为师吗?”。 陈灵儿慌乱不知如何作答。只听云尼高声喝道:“来人,拿执法的竹杖来!” 陈灵儿的两位师姐转头对她低声道:“还不快些向师太赔罪,说再也不敢了?” 陈灵儿紧咬下唇,执拗地摇了摇头。 两位年长些的女尼手持两根宽扁吓人的长竹杖走了上来,这二位平时就嫉恨灵儿在师太面前得宠,真要动起手来却又完全不是她对手,因此胸中早已憋着一口怨气,今日终于等到了机会。 云尼师太指着陈灵儿吼道:“给我打!打到她认错为止。她若敢运内功抵抗,从此便永远别想出这个山门!”。 两位执法的女尼心底乐开了花,毫不犹豫地将陈灵儿推翻在地,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竹杖。 随着“噼噼啪啪”刺耳的脆响,陈灵儿的额头渗出了绿豆大小的汗珠,原本洁白无尘的裙裾上,腰部、臀部、大腿处逐渐透出了丝丝殷红的血迹。 灵儿的一位师姐眼中含泪站起来呵斥道:“灵儿师妹,你快点向师太认错吧!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陈灵儿紧咬下唇,额头的汗珠已变成了黄豆大小。她仍然一声不吭,执拗地摇了摇头。 云尼师太菩萨心肠,不忍心看眼前的一幕,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眼见陈灵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的几位师姐妹忍不住跪倒在云尼师太的脚下,哭着说道:“恳请师太放过师妹吧,您老也知道她打小就性子倔强,这样下去会打死她的!”。 云尼师太并未转身,恨恨道:“我宁愿打死她,也不要这个有辱师门的孽徒!”。 杖责还在继续,不断抡起的竹杖上沾满了血迹。陈灵儿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仍然咬着滴血的嘴唇一声不吭。她在心底喃喃道:坏人,坏人,灵儿为你受些皮肉之苦不算什么,只求菩萨保佑,你将来千万莫负了灵儿。 眼见陈灵儿面色煞白地昏死过去,众位师姐妹痛哭失声,齐齐跪倒在师太脚下,央求道:“求师太开恩放过师妹吧,她已经晕过去了,不会再认错了!”。 云尼师太缓缓地转过身来,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陈灵儿,对两位执法的女尼斥道:“你们两个混账为何下手如此之重?!”。 那两位女尼窘迫地退后两步,低头不语。 第十七章 敢为先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云尼师太长长叹了一口气,对跪在地上的众弟子说道:“都起来吧!扶她下去,上些金疮药。把她关到后山,让这个孽徒好好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悔改了,再放她出来见我!”。 新任兵部尚书怀抱几份奏章,步履匆匆地前往拜见太宰大人。他的前任以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行为失察,未能及时平息同州兵变等罪名被砍了脑袋。相对于前任,后来者年轻了许多,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是太宰的嫡系。 董太宰略显疲惫地从军情奏报上抬起头来,喃喃道:“这个忠国公当年是如何抢占的我大齐府郡?如今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连连败退?”。 新任兵部尚书施礼道:“大人,那个厚颜无耻的忠国公不断派人送信要求朝廷出兵,提供各种物资。朝中几位重臣都商议过了,一概置之不理。” 董太宰站起身,双手背在背后,一边踱步,一边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说道:“这种事你只能和我商议,别忘了我是太宰!” 兵部尚书惶愧道:“卑职记住了。” 董太宰仰面长出了一口气,淡淡道:“既然你们早就拿定了主意,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只是,能留给严老将军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京郊演兵场上,战鼓齐鸣,杀声震天。 被分成两队的新军呼喊奔跑着,正在演练攻防。围观的人马旌旗招展,阵容整齐。 严世铎老将军一身乌黑发亮的盔甲坐于马上,右手捋着自己银白厚重的胡须,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场上将士的一举一动,时而点头微笑,时而摇头叹息。 身旁一位副将凑在他耳边说道:“将军,这些新军训练刻苦,颇有长进。” 严老将军翻他一眼,说道:“差的远呢!平日训练能有十分,实战当中战局瞬息万变,能发挥出六分就不错了!” 副将连连点头,不再言语。 两队人马演练已毕,退出场去。一位盔甲鲜明的将领策马奔入场中,高声宣布:“今日奉严老将军之命,将在新军之中选拔一名先锋官。无论军阶高低均可挑战,挑战双方必须先签下生死状,均要使出全力,杀死对方者胜出!”。 此令一出,全场大哗。 一位一直跟随训练的兵部侍郎屁颠屁颠地跑到严世铎马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躬身施礼道:“严老将军,这不大合适吧?”。 严世铎淡定地挥手道:“没什么不合适的,这里我说了算。没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没有你死我活的狠辣,还当什么先锋官?怕死就别去争!一支不见鲜血的军队训练的再久也是一群窝囊废,一上战场就怂了!”。 侍郎无语地低头退下,马上秘密派人前去兵部奏报。 人群中嗡嗡嗡一阵交头接耳之后,真有几个不怕死的走上前去报名。执行官也很认真地让他们都签了生死状。 不大一会功夫,两匹嘶叫着的战马分别由东西两向奔入场中。马上之人,一人舞刀,一人挥棒,均是一身的杀气。两人场中相遇,皆狂吼一声,全力以赴,你来我往,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严老将军手捋银须,满意地点点头,对身旁的人说道:“要的就是这股子劲头!”。 百十余招过后,持棒之将渐落下风,舞刀之人见占了优势,更加快了出招的速度。片刻之间,血光一闪,一颗脑袋凌空飞起,翻滚着跌落场中,无头的身体连同手中大棒无声地栽于马下。惹得围观众人一片惊呼。 舞刀的壮汉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放声狂笑:“还有谁想试试?”其面目狰狞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我来”话音未落,早已等候一旁的一匹大青马冲了过来,马上之人一脸络腮胡子,手持流星锤。 两人马打盘旋,毫不废话,一个舞刀就剁,一个抡锤就砸。尘土飞扬中,两人都玩命地要致对方于死地。众人屏住呼吸,眼见刀光闪闪,流星盘旋,竟已看不清双方如何出招,耳畔只是叮当乱响兵器碰撞的激越之声。 “嗵”的一声,舞刀之人被流星锤正中胸膛,狂喷一口鲜血,连人带刀横飞了出去。 “严老将军,点到为止吧!如此打下去不知还要死几位壮士,那可都是我军的好儿郎!说不定兵部会怪罪下来。”他的副将额头渗出冷汗,上前一步拱手施礼提醒道。 严老将军笃定地摆了摆手,默不作声。 此时又有一匹通体火红的战马冲入场中,马上一员黄面壮汉手舞银枪,也是二话不说与使流星锤的络腮胡子战在了一处。 几十招走过,舞枪的壮汉突然枪尖一探,手腕一拧,将两把流星锤的链锁缠在了一起。络腮胡子大惊,正欲动作,忽觉头重脚轻,人已被挑落马下。银光闪闪的枪尖直指他的哽嗓咽喉,络腮胡心里一沉,完了!没命了,他闭上了眼睛。哪知枪尖迟迟没有落下,红马上的黄脸大汉低低喝道:“你输了!”。 黄脸大汉收回银枪,拨马退回场中高喊:“还有人挑战吗?”。 分别又有两位前后冲上场去的将领被黄脸汉子挑落马下,但都未取其性命。之后场上再无人挑战。 严老将军命人将那个黄脸汉子唤到面前,死死盯着他厉声道:“你这不能算胜出,老夫定的规矩是要杀死对手!老夫不但不会赏你,还要责罚!”。 黄脸汉子不慌不忙地抱拳道:“回老将军,若是战场之上,属下定不会手下留情,取他们性命易如反掌。只是自家弟兄,未上沙场就丧命于此实在可惜!” 严老将军阴沉着脸问道:“你姓甚名谁?” “在下郎振东,青州人士。” 严老将军忽然捋须大笑:“好你个郎振东,你若连杀三人顶多也就是个勇士莽夫。敢于打破老夫定下的规矩,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才是为将之才!新军的先锋官就是你了!”。 郎振东喜出望外,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施礼道:“谢严老将军提携,属下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再一次成功脱逃的冯庸将军又跪倒在杨明义脚下,像没娘的孩子见到久别的亲爹,涕泪横流地叩头请罪。 杨明义照例宽宏大量地安慰了几句,扶他起来道:“我军近来接连失利,非将之罪。大齐朝廷言而无信,致使红巾匪寇敢于将大部分主力投入战场。本公也有指挥失当之处,不该让你们各自为战,以少对多。下一步,本公打算集中优势兵力,将匪寇各个击破。” 原想着会掉脑袋的冯庸将军深受感动,下定决心---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再也不逃跑了,和红巾匪寇决一死战!至于什么时候算是万不得已,只有天知道。 太平军大营。“雷神”光着的大脚丫不断地磨蹭着地面,认真地听取着下属的汇报。 “圣父在上,红巾军与虎贲营目前打的不可开交,虎贲营节节败退。杨明义多次向朝廷请求发兵,朝廷一直没有回应。其他各路反王也和我们一样,都是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 高金宝的绿豆眼中精光一闪笑道:“他娘的各路反王一个比一个猴精!大齐朝廷倒是想派出援兵,估计有心无力了。不过老子觉得他们那边闹翻天,咱们也该动一动了。” 高级知识分子算命先生徐天师上前一步诧异道:“圣父想要履行承诺出兵攻打虎贲营?” 高金宝摇头笑道:“狗屁承诺,本尊从来没把它当回事。本尊倒觉得吧,大齐目前疲软无力,红巾军与虎贲营虎狼相争难以分身。吃柿子得先捡软的捏,如果我军此时趁乱大举北伐,抢先一步攻取京城大都,建立天国。到时两败俱伤的红巾军和虎贲营只有听命归降的份了!”。 徐天师击掌叹道:“妙哉妙哉!圣父果然雷神转世,不同凡人!”。 高金宝得意地将一只大脚抬起来放到桌上,身体后仰,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齐齐跪倒在地,高呼圣父英明神武,盖世无双,却无一人反对。 高金宝放下大脚,一拍桌案道:“那就这么办!即日起集结我所有天兵天将,不要和沿途府郡守军过多纠缠,直奔大都!”。 新任兵部尚书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差点摔了自己一个跟头。 董太宰皱眉问道:“慌什么!又出什么事了?”。 兵部尚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回禀太宰大人,刚收到军情急报:太平军匪寇突然绕过几个府郡,气势汹汹地向我京城方向杀来。” 董太宰怒道:“沿途府郡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加以阻击?” 兵部尚书一边擦着脖子上的汗水,一边说道:“回大人,几位郡守奏报说匪寇行动迅速,他们正全力守城,哪知匪寇并未攻城,一眨眼就过去了。他们正率军拼命追击。” 董太宰叹道:“早知道这些酒囊饭袋靠不住!看来,得让严老将军训练的新军提前出马了!”。 第十八章 无价之宝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小顺子入宫多年,因为聪明、机灵、手脚麻利、善于察言观色而深得郑公公赏识。前些日子陪着主子微服出宫,打扮成小厮模样去了一趟京郊烟柳河。 回宫后他主动向郑公公汇报了行程的前前后后,见郑公公听完低头不语,他忍不住又说道:“公公,小的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一个小小的艺妓,换了我直接一把火烧了她的画舫,抢了回来,扒光了吊起来打一顿,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一个子儿也不用花!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 郑公公白了他一眼,低声道:“除了在我这儿,你要敢出去乱嚼舌头,走漏了风声,不用主子动手,我就先摘了你的脑袋!记住了吗?” 小顺子连连叩头道:“借我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小顺子从小没了父亲,您老就是我的亲爹。” 郑公公满意地露出笑容,挥了挥手道:“你个小兔崽子就是嘴甜。让你跟着主子就是给你机会。早日取得主子的信任,你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主子后宫佳丽三千,为一个风尘女子不值得大动干戈。普天之下无非两种人,一种是权势的奴才,一种是金银的奴才。主子不方便暴露身份,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小心伺候就是。” 这日黄昏,年轻的皇帝又点手唤过郑德才,吩咐道:“朕还要微服出宫一趟,你去把西域进贡的那颗夜明珠给朕取来。” 郑公公张口结舌道:“圣上,那可是稀世珍宝!” 圣上不耐烦道:“让你拿你就拿,休得啰嗦。还让那几个小太监跟着我就是。” 郑公公无语地退了下去。 夜晚的烟柳河依旧流光溢彩,热闹非凡。如烟姑娘巨大的画舫依然高朋满座,人满为患。 曲终人散之后,紫衣公子依然留在了最后。当婆婆满面含笑的端着木托盘走到他身边时,他不慌不忙地摸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圆球放在了托盘之上。婆婆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当时却如雷击一般双眼发直,嘴唇哆嗦着愣在了当地。以至于紫衣公子呼唤了几声也全无反应。 过了好大一会儿,婆婆才灵魂归位,活了过来。急急道:“贵人稍待,什么都别说了,老身这就去唤我家如烟姑娘下来。”说完,双腿不听使唤,磕磕绊绊地举着木托盘小跑着上了楼梯。 如烟姑娘正在对镜卸妆,见婆婆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上得楼来,十分诧异。轻声问道:“婆婆哪里不舒服吗?”。 婆婆神情激动地举着托盘道:“姑娘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如烟好奇地伸出玉手,轻轻捏起了那个圆球放在眼前,片刻之后淡淡道:“此为产自西域的夜明珠,哪位公子出手如此大方?如烟可承受不起如此大礼。” 婆婆两眼发直,嘴唇哆嗦着急急问道:“依姑娘看,这宝物值多少银两?” 如烟嫣然一笑道:“婆婆说笑了,此物世间罕有,是为无价之宝,怎可用银两折算?” 婆婆脸色苍白地说道:“这么说老--老身此生--也--也算开了眼界,没白---白--白活了!”。 如烟掩唇笑道:“婆婆怎么突然变结巴了?你还没回答我此物为哪位贵人所赏?” 婆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就是上次单独与姑娘饮酒的那位紫衣公子。” 闻言如烟微蹙娥眉,一脸厌恶地说:“他呀!”说着轻轻将夜明珠放回托盘,背转身去说道:“麻烦婆婆将此物归还那位公子,告诉他如烟谢过了,只是此物过于贵重,如烟承受不起。另外我今日身体不适,恕不奉陪。” 婆婆急的跺脚道:“好我的小祖宗哦,都到这会子了你还端什么架子?你可知前两日别的画舫有一位富家公子打赏了一百万两银票,那家姑娘当时就热泪盈眶,泪洒当场差点跪了!后来主动伺候了那位公子三个晚上,最终以身相许。这颗珠子何止百万,怎么你却无动于衷呢?” 如烟头也不回地微微笑道:“别人如何无需理会。这个世上比夜明珠更无价的还有不少,说了你也不懂,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办就是。” 婆婆舍不得挪动半步喃喃道:“可惜老身没有姑娘们的青春美貌、才华身姿,否则,别说是泪洒当场,尿撒当场我也认了!姑娘别忘了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切莫自命清高!”。 如烟转过身来不悦地正色道:“婆婆无需含沙射影,我自觉从未亏待于你。如烟自知身份卑贱,我们现如今不愁吃穿足矣,不必违心卑躬屈膝于人。莫非你非要眼见如烟跌入火坑才算自在?你若实在不舍,自己去陪那位公子好了!”。 婆婆咧嘴苦笑道:“老身倒是愿意舍命相陪,只是那位公子也得愿意呀!”。 见如烟转过身去,生气地不再理她,婆婆万般无奈地连连叹息着,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 紫衣公子站起身来,婆婆手捧托盘,表情复杂地陪笑道:“贵人莫怪,如烟姑娘说此物过于贵重,她无福消受,还望公子收回。另外如烟姑娘今日身体不适,让老身代为答谢,改日再向公子赔罪致谢。” 小顺子上前半步喝骂道:“你家姑娘好不识抬举!一个窑姐儿竟敢如此无礼,还想不想活了!”。 紫衣公子挥袖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出去!”。 婆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贵人休要动怒!真真是如烟姑娘身体有恙,老身替她向贵人磕头赔罪了,望贵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紫衣公子一声不吭地抓起那颗夜明珠,转身离去。 在归去的小船上,抬头望着主子阴郁的脸色,小顺子低声道:“主人不必烦恼,奴才这就着人烧了她的破船,把她绑了回去。” 紫衣公子轻叹一声,低声道:“没有我的指令不得妄为!杀死她如同碾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只是本公子十分好奇:难道这天下真有不爱珍宝的女子?”。 回到宫中的皇上很快被太平匪寇逼近大都的烦恼所困扰,暂时无暇再去夜游烟柳河。 “雷神”高金宝马不停蹄,率军直奔京城。当沿途的守军发现他的目标是京城时,吓的要死,连忙倾巢而出,紧紧追随。自己驻守的城池丢了是死罪,如果让太平军一路横趟着杀到大都,惊了圣驾,那更是死罪中的死罪。 为了摆脱越来越粗大的尾巴,太平军不得不停下脚步,打了两场伏击战。各郡府守军果然疲弱不堪,又因为缺乏统一的指挥,一触即溃。被太平军的所谓天兵天将杀得人仰马翻。“雷神”直捣黄龙的信心更足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平军的旗帜在大都的城头高高飘扬,自己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左拥右抱着三千美女。他忽然无师自通地在心底哼出了小曲:我美了美了美了,我醉了醉了醉了--- 这种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大都城下,遇到了那个白胡子老头。 严世铎迫不得已带着还没有训练结束的护国新军大部分人马前出大都城外十里驻防。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不得不面对人生第一次血与火的洗礼。 高金宝一直给属下们灌输一个坚定的信念:他是“雷神”转世,太平军儿郎原本都是天兵天将,经过他的点化之后,人人刀枪不入。如果在战场有人阵亡了,那只能说明死的那个家伙内心不诚,意志不够坚定。因此,太平军士卒在作战的过程中,往往悍不畏死,勇往直前。 严世铎面对太平军来势汹汹的人马,不慌不忙地命令传令旗手挥舞彩旗,发布军令,逐渐展开了队形。既然躲不过,那就打吧! 高金宝面对护国新军的防线,不急不躁地指挥骑兵突前,步卒随后摆开攻击的阵势。反正已经远远看到了大都青灰色的城墙,既然绕不开,那就杀吧! 严世铎摆出的阵型是:一手持盾,一手擎矛的步卒为第一方阵。弓弩营紧随其后,骑兵分为左右两个方阵互相呼应,掩护弓弩营,同时克制来自两翼的攻击。骑兵营之后,是大批手持各种兵刃的步卒。 高金宝排出的架势为:骑兵呈弧线形突前,弓弩营随后,再后面是大量步卒。他的想法简单直接,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用最短的时间冲垮地阵,形成混战局面,乱中求胜。 隆隆的战鼓声中,太平军骑兵呐喊着发起了第一轮冲锋。 护国新军的阵容巍然不动,当敌军冲入弓弩射程时,严老将军大喝一声:“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冲天而起,呼啸着飞向狂奔而来的骑兵。一排排马上的骑士惨叫着栽下马去,落地翻滚的身体被后续冲上来的战马迅速踏成了肉泥。 太平军步卒方阵中,一位一脸稚气的小兵脸色煞白,低低的声音问身旁的一位大叔道:“天父不是说我们是天兵天将,刀枪不入吗?怎么还死了那么多人?”。 手持大刀的大叔犹豫了片刻,斥道:“废话,你没看到他们都是被弓弩射杀的?和刀枪有个毛关系呀?!”。 第十九章 纵横开阖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黑豹”坚硬的铁蹄踏过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他的身后跟着同样骑在马上,两手空空、脸色煞白的姚泰和。姚将军已经不止一次目睹了红巾军的如狼似虎,虽然己方军队困兽尤斗,最终却难逃灭亡的悲惨结局。他甚至在内心庆幸,幸亏当了俘虏,现在待遇提高有吃有喝,否则这漫山遍野横七竖八的尸体中也许早就有了自己肥胖的身影。 一匹战马匆匆跑来,马上的杜仲年脸上微汗,置于马背一侧的长刀上仍滴答着鲜红的血渍。他抱拳对关羽施礼道:“关将军,敌军尚有数千战败的残余兵***南方向逃窜,我军是否起兵追击?”。 关羽挥手道:“不必了,穷寇莫追!弟兄们也都累了,打扫战场,找个地方安营扎营。派人联络一下阮将军和佰仟兄,搞清楚他们的具体方位。本将军觉得最近敌军收缩的太快,恐怕酝酿着什么阴谋。” 杜仲年笑道:“他们能有什么阴谋?末将倒觉得他们是被我们打怕了!”。 话音未落,远处疾驰而来一匹战马。马上之人,背后插着三只利箭,在马上东摇西晃,随时摇摇欲坠的样子。及至近前,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关羽本部大营中的一位传令兵。 来人马至近前,艰难地抱拳道:“禀告关将军,奉张将军之命,属下冒死突围来报:张将军率我部被双倍于我军之敌围困在谷峰口一线,目前处境艰难。” 关羽抬手唤过随军郎中,抱拳对那位传令兵说道:“小兄弟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治伤,我等马上商议对策。”说完翻身下马,挥手让杜仲年、姚泰和等人聚在一起,摊开了简陋的军用地图。 “在这里”。熟悉地形的姚泰和伸手指点道。 关羽快速地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站起身来说道:“看来虎贲营是改变战法了,想集中优势兵力将我军各个击破。难怪前面这几仗我军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派传令兵去通知阮武将军,率部逐渐向谷峰口方向靠拢。我军步卒兄弟不再追剿残敌,就地休息,明日由仲年兄带领开拔启程。骑兵弟兄们,随我马上出发,连夜赶赴谷峰口。” 他回头又对姚泰和说道:“你随我一同去,你熟悉环境,给我们做个向导。白吃白喝我这么久,也该有所回报了!”。 姚泰和为难地挠了挠脑袋,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好吧,我只带路,不参战。” 关羽爽快地一拍他肥硕的肩头道:“没问题,你想打仗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别让你又用飞锤砸我。” 张佰仟面对双倍于己之敌毫无怯意,一杆大枪纵横开阖,挑飞了两员敌方大将。跟着关将军经历过无数大战的手下将士更是生龙活虎,完全不把人数众多的敌军放在眼里,生生打退了对手数次猛烈进攻。 亲自督战的杨明义气的肝疼。他本打算不惜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城池,集中优势兵力一口吞下这股匪寇。谁知对手不但难以下咽,还崩坏了他的两颗大牙。但目前已骑虎难下,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消灭这股悍匪,迅速腾出手来,一旦另外两支悍匪杀来,虎贲营将面临全线崩溃的危险。 夜幕降临,交战双方各自收兵回营。杨明义独自在中军大帐之中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乱转。 帐帘一挑,姜首辅迈步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对杨明义深施一礼。 杨明义急切道:“姜首辅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姜启良平身说道:“仗打到这份上了,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了,拼的是双方的硬实力。目前我军仍占有绝对优势,只是对方主将调度有方,武艺超群,我们得找个比他更强的才好应付!”。 杨明义点头道:“今日本公也看到了,这厮枪挑我两员大将,枪法太过霸道!我军之中何人能压制住他?”。 姜启良上前一步道:“国公爷怎么忘了?为我军以前屡立战功,攻城拔寨的聂芸娘刀法凌厉,万夫莫敌!”。 杨明义一愣,随即叹气摇头道:“关了她这么多天,她心里一定仇恨本公到恨不得宰了我,又怎会为本公出力?而且放了她岂不等于放虎归山,谁知道她会一怒之下干出什么事来?”。 姜启良叹息道:“我早就劝国公爷不要自断手足,大敌当前,大局为重,你偏不听!如果副首领今日在战场上,率领她的部属再加上她凌厉的刀法,恐怕我军早已吃掉了这股悍匪,转往他处了!”。 看着国公爷愁苦的样子,姜启良道:“臣有一计,可使副首领怨气渐消,与国公爷化干戈为玉帛,主动请缨上阵杀敌!只是国公爷要放下身段,受些委屈。” 杨明义傲然道:“但凡能剿灭匪寇,本公受点委屈又有何妨?”。 姜启良点头道:“既然如此,国公爷附耳过来。” “哎呦,你轻点。”陈灵儿痛的叫出声来。站在背后弯腰帮她涂药的师姐不满道:“这时候知道疼了?当初你若早点向师太讨饶,何至于有此无妄之灾,受此皮肉之苦?!” 陈灵儿将尖尖的下巴枕在两只玉臂之上,难为情地笑了。她的脸色仍然略显苍白,尖尖的鼻头上渗出了些许汗珠。 “你个死丫头真不知羞,那个小贼有什么好?让你如此着了魔似的不顾一切。”师姐看着她背上惨不忍睹的累累伤痕恨恨说道。 陈灵儿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轻声道:“他一点也不好,有时候还坏坏的!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出自心底的善良,和他在一起有一种很温暖很踏实的感觉。有时候明明快被他气死了,可他几句话就又让我觉得很开心!” 师姐放下药膏,双手合掌道:“阿弥陀佛,你这不是坠入魔道算是什么?” 陈灵儿微微一笑,仍然不管不顾地说着:“你知道么师姐,上次这个坏人偷袭点了我的穴道,独自上了云空山面对各路高手。我当时忽然觉得心里被掏空了似的,一直流着泪在骂他。如果他死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师姐面红耳赤地捂住耳朵,愤愤道:“我看师太还是打你打的轻了!让你面壁思过,你还是整天胡思乱想!”。 陈灵儿吐了吐舌头,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师姐重新拿起药膏在自己的掌心揉搓,一边轻声叹道:“你若真与那小贼有情,凭你的功夫,偷偷溜下山就是了,何必又去招惹师太生气?”。 陈灵儿皱眉道:“师太对我有养育教诲之恩,我哪能不辞而别?再说,我也想得到她老人家的祝福。” 师姐闻言,手上使了点力气,疼的陈灵儿龇牙咧嘴,大汗淋漓。 “这下好了,你哪也别想去了!”。 陈灵儿自信地说:“我相信那个坏人会来救我的!他若一日不来我等他一日,他若一年不来我等他一年,他若一世不来我等他一世!”。 聂芸娘微微睁开双眼,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姜首辅低头弯腰走了进来。 她轻轻坐起身来,扯动着铁链脚铐哗啦哗啦一阵乱响。 “怎么,时辰到了吗?这是要拉我出去斩首?”聂芸娘面无表情,淡定地问道。 “副首领误会了,你和国公爷之间也有着天大的误会!”姜首辅陪笑道。 “哪有什么误会?他杨明义早就视芸娘为眼中钉了!”聂芸娘冷笑道。 姜首辅愤然道:“都是刘赣亭那个奸佞小人暗中挑拨,目前已经水落石出,都调查清楚了。国公爷也追悔莫及,下令明日便将刘赣亭那个小人斩首示众,国公爷将亲自提着那厮的脑袋来向副首领赔罪!”。 说着,姜首辅一挥手,两个兵卒走上前来替聂芸娘打开了枷锁。 聂芸娘一边活动着有些麻木的皓腕,一边冷笑道:“姜首辅如此作为就不怕芸娘跑了吗?”。 姜启良跪倒施礼道:“副首领哪里话,我们总归是一家人。而且,冯庸将军已经发现了杀害聂世龙的凶徒。副首领不是一直想为世龙老弟报仇雪恨吗?机会就在眼前!”。 聂芸娘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问道:“凶徒在哪里?”。 次日一早,刘赣亭被唤到了中军大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杨明义一声令下,左右便冲上几位壮丁,二话不说便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使劲地往帐外推搡。 刘赣亭惊的大叫:“国公爷,国公爷,这是怎么回事呀?小的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天地可鉴!”。 杨明义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刘赣亭就这样稀里糊涂被拉到了刑场。当他看到刽子手手中雪亮的鬼头大刀,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噩梦,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刘赣亭破口大骂:“杨明义你个混蛋!无耻小人!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老子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道凛冽的银光闪过,刘赣亭人头落地。他圆睁双眼,大张着嘴巴,眼中充满怒火和无奈。 刘赣亭的头颅被装在一个木盒中,杨明义拎着木盒急匆匆低头地走进了关押聂芸娘的军帐。 第二十章 夺命双枪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太平军的骑兵挥刀冲入了新军的前排阵营,肆意砍杀。 训练未久的新军士兵起初一阵手忙脚乱,阵型被冲的七扭八歪。可当眼睁睁看到昨天还在一起嬉笑唠家常的兄弟永远地倒在血泊之中,后面的人眼珠红了,脑海中也回忆起了平日操练的招式,呐喊着着拥上前去面对死亡。第一方阵手持长矛的士卒们死伤大半,但也有效阻滞了太平军骑兵的攻击气势。 严老将军不动声色地端坐在马上,一手提枪,一手捋着自己的银白厚重的胡须,时刻观察着战局的变化。看到贼军气势稍减,他手中金枪一举,传令兵立即挥动小旗,新军的左右两路骑兵方阵轰然而动,裂阵自左右两翼杀了上去。 郎振东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一边大喊着,一边抖动手中银枪,接连将敌方的数名骑兵挑飞在半空中。 乱军丛中,正挥舞长刀左杀右砍十分起劲的史达亮瞥见己方的骑兵阵型一阵大乱,一扭脸,看到了正挺枪冲杀过来的黄脸大汉,大叫一声,拍马迎了上去。 雷神高金宝远远望着己方的骑兵似受到三面合围,前突的速度明显放缓,不由皱起了眉头,大手一挥,命令己方的后续步卒也全部压了上去。 严老将军再一次高举大枪,大喊道:“儿郎们,我们是护卫京城大都的最后一道防线,绝不能让匪寇再前进一步!随我冲上去杀光他们!杀!”。 伴随着震天的战鼓声,护国新军的大批步卒也全线出击,迅速加入了战团,双方展开了真正的混战。 郎振东刚刚将一名敌将挑落下马,忽觉脑后一阵阴风袭来,连忙低头缩脖,躲过了史达亮横劈而过的刀锋。兜马回身,一枪直直地刺出。史达亮不敢大意,刀杆一横,将刺来的枪尖磕了出去,刀枪相撞,两人死死地缠斗在一处。 严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精神抖擞地冲入敌阵。手中一杆大枪时而如猛虎下山,横扫一片;时而如怪蟒翻身,所向披靡。左右副将及护卫紧随其后,各挥手中兵器,清理着外围敌军。见不得老将军的霸道跋扈,大力士宋铁牛哇哇怪叫着轮动手中双锤,迎面冲了上去。 兵器相交,严老将军即刻感觉到对手大铁锤上传出的力道,不再硬碰硬,使出了四两拨千斤的招数。任宋铁牛将手中大锤舞的虎虎生风,金枪只寻空隙快进快出,就是不与其兵器磕碰。 宋铁牛烦透了面前这个白胡子老头,手中大锤每一招都势大力沉,招招欲夺其性命。而严老将军只在外圈游走,充分发挥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冷不丁偷袭一招就得宋铁牛忙活半天。不一会的功夫,宋铁牛便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那边拼死搏斗的史达亮也已显出疲态,渐落下风。他每一出招对手的长枪就像有灵性似的提前封堵了他手中长刀的去路,并且后发而先至地反攻一招,令他十分的郁闷。 郎振东猛然爆喝一声,长枪疾如闪电地向他面门刺来,无奈的史达亮只好收招举刀横推相挡。哪知那根长枪突然回撤,又改变了方向迅疾而出。史达亮只感觉一个尖锐的硬物透体而出,身体便从马上飞了起来,被甩到了半空中。 几乎与此同时,宋铁牛发出一声惨叫,扔了手中大锤捂着右眼栽下马去。 看到自家主帅和先锋官的夺命双枪连挑对方两员大将,新军弟兄们顿时士气高涨,齐声呐喊着前赴后继地向对方猛冲过去。 远远观战的高金宝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眼见乱军丛中一个白胡子老头和一个黄脸汉子分别将己方的两员大将挑落下马,二人能够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忍不住心肝乱颤。再看到太平军的大批人马像一片铺开的巨大桑叶,正被对手一点点蚕食,更是心急如焚。 他想不通,明明是疲弱不堪,一触即溃的大齐军队,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善战?已经能远远看到京城青灰色的城墙了,难道这里却变成了终点?他不甘心! 杨明义双眼用力挤出了真诚的泪水,弯腰将木盒打开,露出了刘赣亭的带血头颅。然后深施一礼,对端坐不动的聂芸娘哭诉道:“芸娘啊,本公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谗言,险些伤了你,本公有罪呀!如今本公已幡然悔悟,斩了这个奸佞小人,特来亲自向你赔罪!望副首领不计前嫌,你我还须齐心协力,消灭红巾匪寇,替世龙老弟报仇雪恨要紧!”。 聂芸娘一动不动地冷笑了两声,看也不看地上的木盒。问道:“姜首辅说杀害世龙的凶徒已被虎贲营将士层层围困,可是真的?”。 杨明义陪笑道:“千真万确,冯庸将军一眼就认出贼首就是杀害世龙老弟的将领,只等副首领亲自出马,将其拿下斩首!无论如何也要为世龙让匪寇血债血偿。” 聂芸娘站起身来说道:“世龙的仇我一定要报!只是明人不做暗事,此战之后,我还是会率部离开,你我分道扬镳。如果你当即后悔还来得及,尽可以派人现在就先杀了我。” 闻言杨明义牙关紧咬,几乎控制不住要立刻翻脸。但转念想起姜首辅的千叮咛万嘱咐,又勉强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副首领还在生本公的气吗?这也难怪。本公当下唯一想法就是成全芸娘了却报仇雪恨的心愿,也聊表本公真心悔过的诚意!以后的事好商量”。 此时一名亲兵匆匆而入,施礼后紧张地趴在杨明义耳边嘀咕了几句,杨明义脸色一变,正欲转身离去,听到聂芸娘说道:“喂,把那个破木盒拿出去,实在腥臭刺鼻。” 杨明义使了个眼色,亲兵提起木盒,随着国公爷急急出了军帐。 可怜的刘赣亭如果灵魂有知一定会感到相当委屈,生前聂芸娘就没怎么正眼看过他,死后也不招人待见,没能发挥应有的效果。真正做到了生的渺小,死的憋屈。 关羽将军历来的作风就是以我为主,不给对手留取足够的反应时间。 看到敌方的成片的连营之后,他勒住战马,大声喊道:“弟兄们,长途奔袭我知道大家都有些乏累了!再鼓一把劲,张将军已经备齐了好酒好肉等着我们!杀退敌军,会师之后,我们吃饱喝足再美美睡一觉,谁敢打搅我们老子砍了他的脑袋!随我冲啊!”。 众将士大笑着纷纷拔出兵刃,抖擞精神嗷嗷乱叫着催马杀向敌军。 措手不及的虎贲营将士没想到大白天也能遇见鬼,这些骑在马上凶神恶煞一般的刽子手见面连个“你好,吃了吗?”之类的招呼也不打,直接上来就收割脑袋,连白条也懒得打。更要命的是人数众多! 虎贲营士卒们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但数学基础确实差了点,没算过两条腿真跑不过四条腿,被追上斩杀倒地者不计其数。关将军破坏欲超强,又命令手下将践踏一空的帐篷尽数点燃,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张佰仟远远看到包围圈的一侧乱成了一锅粥,欣喜万分,立即率部杀了过来。两军会师,来不及打招呼就共同投入到驱赶追杀敌军的战役中。杨明义苦心经营的包围圈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撞的东倒西歪,门户大开。 看到虎贲营的其他几路人马已经准备充分,列阵相迎,估计没什么便宜可占了。关将军发出命令,见好就收,鸣金收兵。 张佰仟策马奔了过来,笑着抱拳道:“关将军来的好快呀!”。 关羽很认真地检视了一下自己的本部人马,还好,被包围了数日精神面貌还不错,也没有减员太多。这才满意地点头抱拳道:“佰仟兄辛苦了!赶快找个地方扎营,我带来的这些弟兄们大概和我一样饿的前心贴后心了,好酒好肉伺候,吃饱了我们要睡大觉!仲年兄带领后续人马随后就到,你安排接应一下”。 张佰仟忍住笑,躬身施礼道:“末将遵命。” 千里之外的高金宝也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这么耗下去他担心自己的老本也赔光了。 严老将军及时喝止住了冲上去不依不饶,准备继续追杀的郎振东。率领伤痕累累的新军将士缓缓后退。此战双方都损失惨重,但他知道这是新军走向成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满地的死尸堆中,断了一条腿,满脸血污的大叔艰难地爬了几步,那位一脸稚气的小兵双目圆睁,胸腹之间插着半根折断了的枪杆。他仍然脸色苍白,嘴角满是粘稠的乌黑血迹,却早已没有了呼吸。 大叔眼含热泪地伸出一只颤抖的大手,帮他合上了双眼。举目四望,满地的血污和分不清敌我的尸体。大叔忽然双掌撑起身子坐起身来,流着泪仰天大呼:“天兵天将,刀枪不入!”。 他的喊声引来了一名新军的骑兵策马飞奔而来,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大叔的人头飞起,跌落在乱尸堆中,再也没有了声息。 第二十一章 江湖奇帮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李景澄摸了摸怀中银两,已所剩无几。这才徒步走到邳州,离平州尚远,以后要省着点花了。 喝了一碗热汤,身上才感到暖和些,这闹市之中也就热汤便宜些。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李景澄正欲转身离去。忽听身后“噗通”一声,连忙回头,却见一位满脸皱纹、年逾花甲的老人栽倒在地。 李景澄三两步奔过去,俯身就要将老人搀起,一边口里问道:“老丈有无大碍?”。 老人睁开双眼,呼吸急促地摆了摆手。李景澄觉得老人一定是哪里摔坏了,自己坐在地上,将老人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让他歇息片刻。 老人的呼吸渐趋平缓,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对李景澄说道:“看公子的穿着打扮可是赴京赶考的士子?”。 李景澄点了点头。 老人又问:“可曾高中?” 李景澄惭愧地低下了头。 老人轻叹一声道:“公子是个好人,可惜你帮不了我!把我放下你走吧。” 李景澄奇道:“老丈若无大碍,小生扶你起来吧,地上太过阴凉。” 老人灵活地转了一下脑袋,观察了一眼四周情况,转脸变色道:“让你走你就快滚,别挡了老夫的财路。” 李景澄一惊,他想不通这位老丈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连忙轻轻将老者的头颅重新放在地上,站起身来满腹狐疑地退到一旁。 只见老者轱辘一个灵活的翻身,一把抓住了正走过身旁的一位锦衣公子的脚腕,大喊道:“你撞倒了老夫,不闻不问就想一走了之吗?”。 锦衣公子怒道:“我何曾撞过你?你认错人了吧?”。 老人半跪着爬起身来,双手死死抱住那位锦衣公子的大腿不放,口中嚷道:“就是你!老夫虽然腿脚不利索了,可眼神却分毫不差!”。 锦衣公子被惹火了,开始破口大骂。 两人的争吵引得闹市中的众人纷纷驻足围观。 锦衣公子被缠的忍无可忍,拼命地用手去掰老者的手指,老人依然死不松手。出离愤怒的锦衣公子,挥手扇了老者几个响亮的耳光。老人的唇角流出了鲜血,仍然死死抱着对方的大腿不放。 此时两位官差打扮的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大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繁华闹市之中,你二人在此厮打,成何体统?废话少说,押到平章大人那里再做理论。” 老人终于松开了手,却又被两位官差推搡着挤出了人群。锦衣公子手舞足蹈地比划辩白着,那两位官差充耳不闻,同样连踢带打地将他押了出去。 目瞪口呆的李景澄被看热闹的人群裹挟着来到了县衙大堂。 当地的平章大人是一个五短三粗,腰如醋坛的胖子。他用迷人的小胖手一拍惊堂木道:“堂下跪着的二人所犯何事?哪位是被告?何人是原告?”。 锦衣公子和老人都抢着说自己是原告,平章大人气愤地又一拍惊堂木道:“一个一个来,老丈你先说吧。” 两人陈述完毕,平章大人又认真地询问了两位差官,确认了事情发生的经过,这才点头对锦衣公子道:“你虽然是外乡人,可看上去也是个识文断字,知书达理之人。怎会行事如此荒唐?那位老者一把年纪了会讹你吗?就算他老眼昏花,认错人了,你也不该动手打人!”。 锦衣公子羞惭地低下头去,喃喃道:“小生一时气急失手,平章大人训斥的在理。” 平章大人满意地摇头晃脑道:“本官一向清正廉明,断案公道。现在本官命你先向老丈赔罪道歉,再赔偿他纹银五十两,亏他伤得不重,否则就该将你收入监牢了!”。 锦衣公子急道:“五十两?太多了吧?小生身上一共就只有家父命我置办货物的三十两纹银。” 平章大人大度地胖手一挥道:“三十两就三十两吧!不能再少了,只要这位老丈同意,本官无话可说。” 老者喏喏地叩头谢恩,表示同意。锦衣公子当堂将三十两纹银递交平章大人,满面羞惭地躬身而退。 平章大人高声向围观的看客问道:“本官的判罚还算公道吧?” 众人齐声鼓掌叫好,平章大人得意地挥挥手威严地喊道:“退堂。” 围观众人渐渐散去,李景澄随着人流缓缓而行,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踱到一个小胡同口,李景澄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发现了先前那位老者的身影,忍不住隐在墙后,探头向胡同里张望。 只见那位嘴角还挂着血丝的老者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从刚刚抓捕他的一名差官手中接过了五两银子,乐颠颠地走了出来。 李景澄好奇心起,远远地尾随着那位老者,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位老者脚步匆匆地先来到市集,买了几个烧饼揣入怀中,然后转身乐呵呵地向城外走去。 来到城外的一片荒地,那里林立着数百个破烂不堪的小茅草屋。老者闪身进了一间小屋,李景澄犹豫了很久,也大着胆子跟了进去。 弯腰走进屋内,这里四处漏风,光线昏暗,里面竟然坐着四个人。除了李景澄跟踪的那位老者,还有两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小孩子,正捧着烧饼贪婪地咀嚼着。另外一位花白胡子,缺了两颗门牙的老头正在为先前的那位老者往脸上抹药。见到李景澄进来,他紧张地站起身。 “不妨事,不妨事。这位公子是个落榜的书生,是个好人。”待看清来人相貌,先前那位老者笑着安慰花白胡子道。 李景澄躬身施礼道:“恕小生冒昧,我能进来和两位老丈聊两句吗?” 花白胡子的老者不置可否地俯身坐回原处,先前那位老者起身道:“公子请坐,只是这里寒酸了些,你渴不渴?老朽给你倒碗水去”。 说着起身倒了一碗水放在李景澄面前,那是肮脏到看不清本色,且缺了好几块的一只破碗,碗中的水混沌不清,散发着一股恶臭。李景澄皱了皱眉头,没敢去碰那只破碗,抬头问道:“小生只是好奇,那位平章大人堂上判罚给你三十两纹银,怎么到你手中只剩了五两?”。 老人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公子都看到了?惭愧惭愧。” 另一位缺了门牙的老者冷哼道:“打官司不要钱吗?判罚三十两,有二十两要交给县衙作为升堂审案的公费。” 李景澄奇道:“那也不对呀,你应该还能得到十两纹银才对。” 缺了门牙的老者鄙夷地扫了一眼李景澄,说道:“差官要分走一半,这是公例。” 李景澄无语地闭上了嘴巴。 缺了门牙的老者捋了一把自己的花白胡须,看着白痴似的李景澄开导道:“其实我们二人都是“摔钱帮”的人,不止我们二人,这一片窝棚里住的上百户都是我们的帮众。” 先前那位老者接口道:“公子以为那五两银子老夫就独得了?非也!还要缴纳二两的帮会会费,否则出了事没人管你。我们的帮主可是个牛人!” 李景澄奇道:“能出什么事?” 花白胡须老者愤愤道:“能出什么事?我这两颗门牙就是被人打没的!最惨的是牛三,那老家伙前几个月拦了个京城来的豪门公子,满心欢喜地本以为揽了个大活,谁知被当街打死。打人者扬长而去,平章大人和差官们连个屁也没敢放!” 李景澄点头道:“原来帮会会费是照顾你们的生老病死的。” 花白胡须老者啐道:“生老病死算你活该!会费是年节打点官府和处理意外死亡的款项。” 李景澄低头沉默片刻,施礼道:“恕小生直言,你们做这个好像---有点伤天害理,有违天道。你们年岁大了,干不了体力活。可为什么不去乞讨呢?” 花白胡子咧嘴笑了,口中露出两个瘆人的黑洞,说道:“乞讨?缴纳的费用更高!如今的富家公子可以为歌姬一掷千金,谁肯为乞丐扔俩小钱?”。 先前那位老者叹道:“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老朽岂能不知?只是眼下四处饥荒,外面又兵荒马乱。我的儿子剿匪战死了,我的老伴病死了,我的儿媳饿死了,只给我撇下了这两个孙子。我土都埋到脖颈了,生死由命。可他们还小呀,还要活下去!” 李景澄再次低下头去无话可说,他伸手摸了摸怀中银两,暗暗地分作两份,掏出一份放在桌上,起身拱手道:“小生告辞。” 老者站起身来,连连道谢。望着李景澄远去的背影,缺了两颗门牙的老者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骂道:“这个书呆子,有饭吃不饿死有钱花才是最大的天理!”。 关羽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将数天来的疲乏一扫而光。他点手唤过一名卫兵,问道:“张将军哪里去了?让他过来见我。” 卫兵躬身施礼道:“禀关将军,阵前有一位女将匹马单刀前来讨敌骂阵,指名道姓要这里的最高长官出去单挑,张将军气不过,已经出去迎战了!”。 关羽奇道:“女将?胡闹么,本将军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抬枪备马,本将军要去凑凑热闹!”。 第二十二章 情为何物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打马挺枪冲出了自己的阵营时,聂芸娘与张佰仟已经你来我往斗了近百回合还未分胜负。 关将军的突然闯入把两个正聚精会神互相厮杀的人都吓了一跳,聂芸娘虚晃一刀拨马退出圈外,定睛一看,不由得蛾眉倒竖,银牙紧咬,脱口而出道:“狗剩儿,怎么是你?”。 张佰仟愣住了,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关羽。心中纳罕关将军不知何时拥有了这么儒雅的一个名号? 关羽脸不红,心不跳,泰然自若地将手中大枪一横,在马上抱拳施礼道:“承蒙姑娘厚谊,对在下念念不忘。在下经多方打探,才知道姑娘的芳名。芸姑娘,正式认识一下,本将军姓关名羽字云长,狗剩儿这个昵称,你我二人独处时叫一下尚可,当着外人就不要叫了,免得本将军难为情!”。 聂芸娘气的浑身颤抖,脸色涨红。左手点指关羽道:“你---你无耻!”。 关羽嬉皮笑脸大声道:“芸娘今日匹马单刀可是要来投奔我红巾军?关某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聂芸娘恼怒地喝道:“你滚开!你我的账以后再算,今日我特来为世龙弟报仇的!”。说着,抬刀一指张佰仟。 关羽转脸严肃地对张佰仟说:“佰仟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也怪我没有提前告知,我和芸娘两情相悦,情比金坚,你怎么能杀了我小舅子呢?”。 张佰仟彻底蒙圈了,他想不明白关将军这是唱的哪一出。 关将军并非吃饱了撑的没事找抽,他之所以胡搅蛮缠,目的有二:一是彻底扰乱聂芸娘的心神,他好与张佰仟双枪战单刀,将这个狠辣的小娘们一举拿下。二是故意拖延时间,嚷嚷给远远观战的虎贲营听的,即使不能将她当场拿下,回营之后也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第二个目的能否达到效果尚未可知,第一个目的显然已经达成了。 聂芸娘的小脸由红变青,凤眼圆睁,紧咬牙关,不再啰嗦一个字,催马挥刀向关羽劈头砍来。关羽连忙举枪相迎,张佰仟怕关将军吃亏,也挺枪而上,三人混战成一团。 此时聂芸娘心浮气躁,刀法凌乱,具体表现就是招数漏洞百出,面对双枪围攻自己险象环生。按说合关、张二人之功力,可以很快地将其挑落马下。问题出在关将军忽悠的太过逼真,张佰仟将军真信了他与敌对的女将之间曾经发生过一段感情,因此处处手下留情。 几十招走过,张佰仟更是害羞地主动撤出战团,拨马回归本队。 厚脸皮的关将军大吃一惊,他想不通佰仟兄这是抽了哪根筋,为什么放走眼前的大好机会。其实原因很简单,张将军是个君子,他觉得两个大老爷们联手欺负一个女孩子胜了也不光彩!这种事也就他关羽大将军做起来理直气壮。 另外张将军也想明白了:既然你二人郎情妾意,就都会彼此手下留情,我就不凑热闹,有碍观瞻了。 关羽将军有苦难言,他平生第一次落到了自己挖好的坑里。 此时的聂芸娘已调整了方才凌乱的气息,刀法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招招狠辣无比,刀刀不离关羽的要害。 关羽一边手忙脚乱地应对,一边额头冒汗,有心落荒而逃,身后还有几万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他。此时若不战而逃,那真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脸皮再厚,以后也没法面对手下的弟兄们了。于是他咬牙暗下决心:就算挨一刀,也要硬着头皮撑上一会儿! 情急之下,关羽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平时混混沌沌的《梅花枪谱》忽然异常清晰地浮现。他手腕一抖,枪如灵蛇,缠刀而上。 聂芸娘忽觉眼前千朵腊梅绽放,如幻如真,似影似实,不由得暗暗佩服。心道:这个无耻之徒枪法倒也精湛,红巾军中果然藏龙卧虎。亏着这小子遣走了刚才那个使枪的高手,没有乘人之危,否则此时芸娘身上怕是早被枪尖刺了无数血洞。 关羽已经咬牙将所习枪法发挥到了极致,堪堪与聂芸娘战成平手。 两人都没有发现,此时远远观战的一双怨毒的眼睛终于不可遏制地喷出了的火焰。 关羽挑逗聂芸娘的第二个目的达到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效果。 杨明义强令部下向关羽与聂芸娘交战处开炮。 起初聂芸娘执意单刀匹马单挑敌将杨明义就相当不满,但想想她若能刀劈敌首,大军趁机杀上也还不错,因此勉强答应了。同时整好大军,时刻准备一拥而上。哪知两位战的难分难解之时,突然从敌阵中冲出了一个小白脸,三人都停下不打了。 杨明义只能看到聂芸娘的背影,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贼寇的小白脸和聂芸娘有说有笑,十分亲近的样子,隐隐约约还听到投奔什么的,这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当看到先前应战的那位将领轻松地打马回归本队,放弃了对聂芸娘的围攻,更坚定了他的判断。 他心中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想做戏给本公看!反正这小娘们已铁了心要离开虎贲营,我不会给她带走部下,分裂我军的机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如果能把那小娘们连同匪首都当场炸死,敌军必然大乱,我军乘势进攻,胜算极大! 想到这里他拔剑在手,将宝剑架在部下的脖子上命令开炮轰击。自制的土炮准头差了点,但威力依然不小。 当第一声炸响掀起的碎石土块击打在关羽的脸上时,他和聂芸娘同时愣住了。关羽胯下的“黑豹”一声长嘶,掉头就跑。也许是和主人相处日久,心意相通,遇到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绝不吃亏。 炮弹依然在关羽身后炸响,已经脱离了危险,跑回本阵的关羽翻身下马,扔掉大枪,回头望去,硝烟弥漫中,已不见了聂芸娘的身影。关羽心头忍不住骂道:他娘的!虎贲营的主帅比老子还黑!想来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不仅想炸死老子,连自己的副首领也不放过! 张佰仟上前一把抓住关羽的臂膀,关切道:“将军你没受伤吧?”关羽轻轻摇了摇头,正待开口,忽听身边一位士卒叫道:“你们快看。” 顺着那名士卒手指的方向,关羽看到硝烟中曾经是聂芸娘胯下受了伤的坐骑发疯似地向东南方向狂奔。马尾下的地面上,仰面朝天显然已经昏死过去的聂芸娘一只脚踝被马缰死死地缠住,身体随着惊马在地面上拖行。手中长刀和头盔早已不知去向,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像一条巨大的黑色尾巴拖曳在身后。 关羽心头不由一惊,他知道谷峰口的东南方向不远就是一处悬崖。虽然作为对手,他乐见虎贲营两位首领反目,但若眼睁睁看到这样一位武艺过人,美丽霸气的女子死在自己面前他又觉得于心不忍。咬了咬牙,关羽转头对张佰仟急急说道:“佰仟兄,这里交给你和仲年兄负责,我去去就回。”话音未落,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眨眼之间就消失了在一片烟雾中。 张佰仟微微一愣,继而眼圈一红,望着关羽背影消失的方向喃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也许是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的缘故,严老将军对已退出十里之外的太平军大营发动了一次夜袭。 听到帐外混乱的喊杀声,高金宝从被窝里翻身爬起,抽出宝剑冲出账外,大声吆喝着组织反击。同时心中充满了怨恨:这个白胡子老头太烦人了,你不睡觉别人还要休息呢! 执行夜袭任务的是新军清一色的骑兵,又是郎振东一马当先,挥舞着银枪左突右刺,旁若无人。他很快被一群太平军士卒团团围住,刀枪并举,一个劲往他身上招呼。危急时刻,严老将军亲自带兵拍马杀到,将敌军的包围圈冲散,他高声对郎振东喊道:“不可恋战,速战速决!”。 黑暗中,一支利箭呼啸着向严老将军飞来,他虽拧身躲闪,但箭势太快,仍然被射中左臂。左右副将一阵慌乱,严老将军沉声喝道:“不要乱,保持阵型!有序撤离。” 新军的骑兵又如一阵风似的撤退了,但高金宝拄着宝剑,大睁双眼,再也不敢睡了。 天亮之后,看到满地的死尸,“雷神”的情绪低落到极点。他召集众将商议,是进是退,这次众人意见不再统一:有人主张再努一把力,消灭新军,攻破京城就在眼前了;也有人主张我军士气低落,觉都睡不安稳,干脆回家吧,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再卷土重来。 正当众人犹豫不决之时,一名传令兵匆忙跑进,跪地施礼道:“报天父,新军步骑方阵已朝我军杀来,据此地不足三里。” 神箭手王鹤鸣奇道:“那个老不死,昨夜吃了我一箭,竟然还不消停?” 高金宝咬牙拍案道:“敌军距离太近,此时撤离,只会遭到追杀,我军极易崩溃。大家打起精神,准备背水一战!”。 脸色苍白的严老将军左臂被包扎的严严实实,却仍渗出点点血水。他策马缓缓行至阵前,扫视了一周之后,右手高举金枪喊道:“大齐的儿郎们,贼寇已是强弩之末。老夫今日恐不能与你们并肩上阵杀敌,但也要亲眼看着你们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你们有信心吗?” 新军将士们一个个眼中喷火,齐声高喊:“杀光贼寇,保卫大都!”。 战鼓声声,新军轰然而动,呐喊着冲向了太平军匆匆摆好的阵型。被迫采取守势的太平军望着汹涌而来的人潮,沉默不语,禁不住瑟瑟发抖。 望着部下垂头丧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的“雷神”向他的将士咆哮道:“刀枪不入的天兵天将们,打起精神!别看对方人多,我们有神灵庇佑,一样能无往而不胜!京城就在眼前,给我冲啊!” 像刚刚睡醒的太平军将士高喊着“天兵天将,刀枪不入”的口号,迎着冲杀而来的敌军猛扑了上去。人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只有杀死对方,自己才有可能活下去。 关羽满头大汗地发足飞奔着,他十分后悔,刚才一时情急,没有骑“黑豹”来追,自己低估了惊马的速度。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眼看就冲到悬崖边了,那匹疯马丝毫没有减速的征兆。 无奈之下,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轻功发挥到极限,几起几落,终于追到了马尾处。伸手从怀中掏出聂芸娘的匕首,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就在惊马狂嘶着跌落悬崖的瞬间,割断了缠在聂芸娘脚腕上的绳索。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那么一点。他虽然割断了绳索,却没能阻止她身体惯性前冲的力道,只能紧紧抱着聂芸娘的身体,一同滚落悬崖。 第二十三章 死里逃生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完了!关羽心中轻轻一叹:本想挖个坑害别人,这下连自己也搭进去了。怀里搂着这么风姿矍铄的一个美人,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给她陪葬,蓝瘦香菇,关键我们还不怎么熟识! “咔嚓”一声脆响,关羽一声惨叫,他觉得自己的腰一定是断了。飞速下坠的两人,将伸出崖边的一棵拳头粗细的枯枝砸的粉碎。猛然的疼痛让他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模糊,但他的双手仍然死死地紧抱芸娘不放。 很快他就不由自主地彻底清醒了,因为更加难以忍受,锥心刺骨的冰冷席卷全身,悬崖之下,一湾深不见底的幽绿色潭水被激起了高高的白色浪花。凭着求生的本能,关羽一只胳膊紧紧夹着芸娘,一只手拼命划水,双脚乱蹬,终于将脑袋伸出了水面。 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颤抖着将芸娘的脑袋托出水面,强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和无休止的寒冷,拼尽了力气向岸边游去。终于摸到了潭边滑溜溜的石头,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芸娘沉重无比地身体推上岸,自己便四仰八叉瘫倒在岸边。 一阵冰冷潮湿的小风如一把尖利的小刀划过他的面颊,他浑身打了个冷战,咬牙对自己说:这样不行啊,峡谷里温度太低了,如此躺着不动,没摔死,没淹死也得最终冻死。他挣扎着剥掉了身上重逾千斤的盔甲,又爬过去将芸娘身上的甲胄褪去,探手摸了摸她的鼻息,气若游丝。 死马当活马医吧!她落到如此田地,归根结底也算被自己害的。关羽强撑着将她平放在地上,按照脑海中前世的记忆笨手笨脚地做了几次胸部按压。芸娘紧闭双目吐出了一口潭水便再也没了反应。 关羽抬头举目四望,寻找避风的地方,身体被冰冷的潭水浸透,他感觉自己快被冻僵了。忽然他双眼一亮,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鼓起勇气,连拉带拽地拖着聂芸娘一同爬了过去。此时他的大脑已顾不得想别的,万一那个洞里有野兽他们就是主动送上门的美餐。 还好,幽暗的洞中空空荡荡。丢下聂芸娘,他先将身上的湿衣一件件扔在脚下,反而觉得暖和了一些,伸手摸摸后腰,一阵刺痛,还好骨头没断,但那里至少应该一片淤青。这算腰肌劳损吧?他自嘲地想到。短期内想要提气运功,爬上悬崖是彻底没戏了,能站起来就不错了! 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他忍痛咬牙试着站了起来,一步步挪出了山洞。必须马上生起火来,否则还是死路一条。在捡拾那根被自己撞碎落下的枯枝时,他欣喜若狂地发现了聂芸娘的那把匕首。忘记了疼痛和寒冷,握着匕首又去割了一堆略显潮湿的枯败灌木,急急地回了山洞。 手都磨破了,钻木取火终于宣告成功,随着欢腾跳跃的红色火苗,关羽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洞中温暖、亮堂起来。几经来回,备好了足够的薪柴,丢下匕首,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聂芸娘。 关羽将她挪到了火堆旁边,伸手试了试距离,足够温暖又不太炙热,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关羽俯下身子喃喃道:“芸姑娘,为了救命你莫怪关某鲁莽了。”说完,他伸手将她身上的湿衣一件件扯了下来,扔在火堆旁,直到和自己一样不着一缕。上上下下翻检了一遍,没有发现流血的伤口,除了几处擦伤和淤青,关羽稍稍松了口气。她应该是被炮弹震昏过去了,又呛了几口水,也许并无大碍,关羽这样安慰着自己。 芸娘的皮肤如锦缎般光滑润白,皮下细细的淡青色血管也清晰可见。关将军咽了口吐沫,迅速将目光移开,压了压心头一闪而过的邪念,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依然气若游丝。更让他揪心的是,手指触碰她的身体,感觉像触到了一个冰块。 关羽一咬牙躺了下去,将芸娘背朝火堆,前身紧紧揽在自己怀里。甫一肌肤相接,那阵阵的冰凉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关羽心中暗道:生死有命,我只能做到这份上了,挺不挺得过去全看你自己的造化!渐渐的,疲累不堪的关羽昏昏然睡了过去。 此刻的“雷神”高金宝想哭,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勇猛无畏的太平军被一个老疯子领着一帮新兵蛋子打败了! 成片倒下的尸体严重动摇了太平军将士心中对己方“刀枪不入”的坚定信念,高金宝根本无需鸣金收兵,因为太平军将士掉头往回跑的人越来越多,恐惧和胆怯像瘟疫一样迅速在太平军中蔓延。值此危急时刻,“雷神”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他率先拨马狂奔,脱离战场。 起初还底气略显不足的新军受到了极大的精神鼓舞,喊杀声震天,不分步骑全都蜂拥而上。当挥舞着带血的银枪,冲锋在前的郎振东被严老将军派来的传令兵追上时,他们已追杀出了三十里。 策马狂奔的高金宝满含恨意地不住回望,看着渐行渐运,越来越模糊的大都青灰色的城楼,他咬牙在心中喊道:我一定会回来的!这句经典的无声呐喊成了名言,在关羽穿越之前生活的时空里,被赋予了一位动画人物,它的名字叫灰太狼。 严老将军不但不好客还很无情。稍事休整之后,他又一鼓作气率领斗志昂扬的新军将不忍离去的太平军送出去五十里以外,双方这才依依不舍地洒泪而别。 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撤退途中的太平军忽然之间成了肥羊,原先一触即溃的各郡府守军突然变成了草原上的髭狗,时不时扑上来咬一口。虽然伤痕累累,很是气愤,但高金宝早已无心恋战,和当年的冯庸将军相仿,他只想赶快回家。出发时豪情万丈带出去的十万天兵,垂头丧气跟着他回到老营的不足五万。 关羽将军腰间胡乱地围着一块破布,手握一杆自制的尖头鱼叉,光着脚丫,静静地站在潭水边。潭水实在太凉了,潭中没有大鱼,只有一些手掌大小体型宽扁的不知名鱼类。好在这些呆鱼从没受过袭扰,完全不知道危险,一会的功夫,他就扎上来十几条。 麻利地将这些小鱼穿成了一串,关羽快步回到洞口前,拎起了一包捆好的干柴,低头钻入。三天了,他的腰部疼痛渐缓,聂芸娘的体温也在逐步回升,只是还没有醒来。往暗红色的火堆里扔了几块木柴,拎下了用自己的头盔改造的铁锅,里面的鱼汤呈现乳白色,肉都煮化了,只有一根根的大刺。 关羽用自制的木勺舀了一勺鱼汤放在嘴里品咂了一下,摇了摇头。要是有点盐巴、香菜、蘑菇、酸菜、木耳、辣椒之类的就好喝多了,他心里想到。 走过去将聂芸娘的头抬了起来,轻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掰开嘴往里一勺勺地灌鱼汤,自己感觉差不多了。将她放平,又划拉了划拉她身下不知从哪找来的干草,转身自己蹲在火堆旁烤鱼吃。这要是有酒就好了,他又忍不住想到。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关羽收拾停当,很自然地躺在聂芸娘身边,搂着她呼呼大睡。 半夜时分,熟睡中的关羽身体横着飞了出去,后脑勺撞在石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那里顿时鼓起了个大包。 龇牙咧嘴地睁开双眼,他惊讶地看到双眼喷火的聂芸娘嘴唇发抖,正艰难地爬起身来,双手在身上慌乱地遮挡着。显然她这一脚已使出了洪荒之力,浑身颤抖着摇摇欲坠。 顾不得脑后的疼痛,关羽咧嘴笑道:“芸姑娘你终于醒了?快吓死我了。” 聂芸娘声音颤抖地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衣服呢?” 关羽一脸无辜地摊手道:“我什么都没做呀!我们二人失足落水衣服全湿透了,我一直搭在火堆边烤着。”说完他走了过去,将聂芸娘热乎乎的衣服从木棍上扯了下来,给她扔了过去。然后,背转身自己坐在火堆旁伸手烤起火来。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关羽转过脸来,看到了聂芸娘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一副犹豫着要不要即刻扑上来一口咬死他的表情。 关羽转过身来严肃道:“芸姑娘你听我解释,关某真的无意冒犯。只是情急之下迫于无奈,这荒山野岭你我不必拘于世俗之礼。而且我劝你脱了衣服睡,这谷中阴湿寒冷,虽说洞内有火,和衣而卧明天醒来衣服就又湿透了。” 望着聂芸娘的眼神关羽连忙改口道:“好了你随意,当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你不能把我赶出洞去,否则天亮之前我就冻成冰棍了。” 沉默了好久,聂芸娘微微一叹,轻声问道:“当日战场之上我军开炮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关羽紧张的心情为止一松,嬉皮笑脸道:“这个么,说来话长,请允许关某为你慢慢道来。你饿不饿,我先热些鱼汤喂你喝?”。 第二十四章 火烧连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姜启良愁眉苦脸地低头站在杨明义面前,不断地唉声叹气。 杨明义不满地皱眉道:“行了,姜首辅。本公做都做了,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早就想灭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娘们了!这几日本公睡得特别踏实。那小娘们的队伍不也是风平浪静吗?放心吧!我早就安插了人手,一有风吹草动你我就知晓了,即使内心不满,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姜启良又叹了一口气,躬身施礼说道:“事已至此,属下还是要提醒国公爷多加小心。尤其是童威、雷震二将,一直是副首领的左膀右臂。实在不行就先杀了他们,免留后患!”。 杨明义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说道:“姜首辅杞人忧天了!本公早在数月之前就将他们调离了小娘们的队伍,分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每人身边都有十几人严密监视。大敌当前,本公是爱才之人,还想让这两位猛将为本公所用呢!” 姜启良急道:“国公爷别忘了,眼下是我们几支队伍合兵一处,此二人也在阵前,目睹了国公爷强令开炮之事!”。 杨明义撇嘴道:“那又如何?你以为他们真对那小娘们死心塌地?那小娘们能给他们什么好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特意交代过了,回报的信息是此二将饮酒作乐,谈笑如常,完全就没把那小娘们失踪当回事!” 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脸色煞白地跑了进来,跪地说道:“报国公爷,雷震、童威二将今夜同时杀了十几个身边的弟兄,逃回了副首领原先的部队。几位将军带兵前去追杀,发现他们早有准备。更竖起了投奔我黑旗军前的大旗,眼看是要哗变了!目前我数路兵马将其包围,几位将军请国公爷示下,要不要动手?” 杨明义闻听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姜启良连忙上前一步将其扶住,回头问道:“红巾军阵营可有异动?” 传令兵还未及答话,忽见帐外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 正搀扶着杨明义的姜首辅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地喃喃道:“完了。” 杜仲年手舞长刀,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红色的火苗映在他的黑眼珠上,上下跳动。他率领着原翟龙彪所部从左翼包抄而上。 张佰仟高举长枪,催动胯下战马,不断吆喝着手下将士四处放火。紧跟其后的姚泰和拎着双锤,两条肥胖的小短腿随着战马的狂奔来回晃动。他隔空高喊:“童威、雷震兄弟,稍安勿燥,老姚来救你们了!”。整队人马从右翼蜂拥而上。 战场的另一侧按提前约定的信号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中,盔甲鲜明的童威古铜色的脸上双目炯炯,对着手下大喊道:“弟兄们,我们都是跟着芸娘母女浴血拼杀出来的兄弟,老子早就看不惯他忠国公对朝廷屈膝投降了!如今,他竟敢对芸娘下黑手,他不仁,就别怪咱不义!姚泰和将军早就投奔了红巾义军,今天,我们再树反旗,里应外合,誓与朝廷、虎贲营不共戴天!跟我杀呀!”。 杨明义手提宝剑,慌慌张张地跑出营帐,姜启良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两人望着眼前的场景同时惊呆了:绵延十里的连营,到处是冲天的大火,到处是喊杀声,分不清谁在打谁,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姜启良上前一步扯着杨明义的袖子高喊道:“国公爷,即刻下令集结队伍马上撤出战场,贼军气势汹汹,有备而来,再这么乱下去用不着天亮我们虎贲营就彻底完蛋了!”。 杨明义表情痴呆地重重点了点头。 聂芸娘浑身打了个哆嗦,关羽看在眼里,说道:“你能起来吗?我扶你坐到火堆边来烤烤吧?” 聂芸娘摇头道:“我头晕,浑身乏力,恐怕站不起来!” 关羽坏笑道:“芸姑娘客气了,看着一点不像呀!你刚才踹我那一脚可是力道十足,我脑后的大包恐怕好长时间都下不去!”说完,他站起身向芸娘走了过去。 聂芸娘紧张地大叫道:“你要干什么?滚开,不许碰我!”。 那个无耻之徒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径直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她揽在怀里,几步走到火堆边重新坐了下来。聂芸娘想抬手打他,费了半天劲也没抬起来。 “别乱动,老实待着!马上的功夫你确实厉害,步下你比我差了点!不听话还点你的穴道!”。 背靠在关羽宽阔、结实的胸膛上,确实感觉既温暖又舒服,鲜红的火苗将聂芸娘的脸庞掩映的通红发亮。望着跳动的火焰,她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关羽放缓语气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刚才不是给你讲过了吗?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还算你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本将军就不与你计较了。我若真是淫贼,岂会留你到现在?你快些恢复,咱们好早点出去。这鬼地方白天还好点,夜晚潮湿寒冷,冻死人了!”。 见聂芸娘没有反应,关羽连忙扭头去看,只见她微闭双目,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竟然睡着了。 关羽不满地喃喃道:“怎么和我一样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你睡吧,我坐着,算我欠你的好了!” 传令兵快马奔到近前,大声喊道:“谭将军,国公爷有令,即刻撤离战场,到十里外的胡家店汇合,不得有误。” 谭将军恼怒地回身骂道:“他娘的,老子也想撤呢!好几拨人打我,老子招谁惹谁了?都他妈疯了吧?!” 转过身去,他又对自己人喊道:“鸣金收兵,随老子杀开一条血路,退往胡家店!”。 话音未落,一匹战马冲至眼前,一柄铜锤从天而降。谭将军举刀架了出去,望着来将恼恨地大骂道:“姚泰和,你瞎啦?我们是自己人!” 肥头大耳的姚泰和在马上哈哈大笑,朗声说道:“脑袋留下就算自己人!” 谭将军气的双眼喷火,紧咬钢牙,拍马挥刀冲了上去。 两人战了几十回合,谭将军回头一看差点哭了:满眼都是头缠红布条的贼军,还在拼命厮杀的己方将士所剩无几,如此没必要鸣金收兵了! 姚泰和圈马退在一边,高喊道:“老谭,下马投降吧!我担保留你一条性命!” 谭将军挥刀将一名冲至近前的红巾军骑兵劈为两半,转脸啐道:“你个贪生怕死,卑鄙无耻之徒,何时投降了红巾匪贼?对得起国公爷的厚恩吗?” 姚泰和摇头冷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也是最近才认清了忠国公的嘴脸,为这种人战死沙场,不值!”。 谭将军不再答话,狂叫着举刀杀向越围越多的红巾军士兵。手起刀落,几颗血淋淋的人头飞上半空,但自己也被身后拦腰打来的一棍扫落马下。 谭将军挣扎着爬起身来,长刀跌落何处已经找不到了。他伸手拔出佩剑,接连刺倒了面前冲过来的几名兵卒,身体猛地一滞,低头看到三根长矛从自己的胸腹穿刺而出。他口中喷血,仍然哇哇狂叫着向前冲了几步,此时拍马赶到的杜仲年挥舞手中带血的长刀,携风而落。谭将军无头的身体右手仍然紧握着宝剑,缓缓栽倒在地。 马上的姚泰和轻轻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打马转身离去。 聂芸娘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洞外已天光大亮。她仰脸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从背后紧紧抱着她,双眼紧闭,嘴角挂着口水,正在低头打盹的无耻之徒。如果不是整天一副无赖的样子,他的模样称得上英俊,两道粗重的剑眉斜插入鬓,面如冠玉,双唇有着男子不该有的鲜红。看来自己还远远没有恢复,怎么就会躺在这个无耻之徒的怀里睡着了?真真羞死个人! 她低头看去,地上插着那把自己曾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触手可及。我要杀了他吗?聂芸娘犹豫着。她伸手将那把匕首轻轻拔起,悄悄藏入袖中。 关羽的身体忽然扭动了一下,聂芸娘连忙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关羽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将聂芸娘轻轻放在草铺上,然后伸了个懒腰,走出洞去。不一会儿,便远远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背部没有了温暖的胸膛,聂芸娘竟感到少了些什么,一丝阴冷乘虚而入,使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关羽大步走了进来,站在她的脚旁大声说道:“把你的那把匕首还我,我每天都要用的。你若想杀我,等我们出了峡谷我给你机会!马上步下随你挑。” 聂芸娘又羞又恼,仍然紧闭双眼,乖乖地伸出右手,将藏于袖中的匕首递了过去。 关羽接过匕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只管好好歇息,我去捕鱼。虽然少盐没味,但你也要强忍着多喝点汤。我的腰受伤了,我可不想背着你走出峡谷!”。 说完他转过身,走到火堆旁往里填了几根干柴,抓起鱼叉,手握匕首钻出洞去。 第二十五章 路见不平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杨明义骑在马上,迎着清晨的寒风眼巴巴地望着谷峰口方向。 他转脸询问一位传令兵道:“你可及时通知了谭将军所部?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来汇合?” 传令兵跪倒回道:“禀国公爷,小的亲自去传了,离开时他们被匪贼围困,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 杨明义摆了摆手,又抬头眺望远方,继续痴痴地等待。 一对老实巴交的佃户,生了个宝贝儿子。佃户老张怀揣三个生鸡蛋,登门拜访当地出了名的算命先生。希望先生给儿子算上一卦,顺带帮着取个好名字,借此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朝不保夕的穷苦日子。算命先生捋着山羊胡,掐指一算,沉思片刻,提笔写下“张文星”三个大字。 先生解释说此子乃天上文曲星转世,将来只要好好用功读书,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张佃户脸上乐开了花,千恩万谢地回去了,天天盼着儿子快快长大成人。不晓得因为礼物太过轻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算命先生这一卦错的离谱。张文星成年之后仍然目不识丁,却成了一位远近闻名的屠夫。自从干起了杀猪的买卖,他的大名很快就被人遗忘了,世人只叫他“张屠夫”。 张屠夫手艺精湛,做买卖童叟无欺,还捡了一个讨饭的孤女成了家。因此,在饿死了许多人的灾荒之年,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隔三差五还能炖点碎骨汤喝。张屠夫夫妇育有一女,十二三岁便出落的婷婷玉立,他爱如珍宝。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寒门美女惹祸殃! 这一日黄昏,媒婆带着几个小厮携厚礼来访。张屠夫笑脸相迎,上前说道:“婆婆您搞错了吧?俺家闺女才十三,还未到出嫁的年纪。” 媒婆笑道:“我要恭喜你呀张屠夫,平章大人看上了你家闺女,想纳为第九房小妾,早一天晚一天不都一样吗?”。 张屠夫傻了,他清楚地记得当地的平章大人是个土埋半截的老家伙。虽然他从来不敢得罪官差老爷们,但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他还是咬牙严辞拒绝。 媒婆十分不满,临走冷冷道:“张屠夫,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惊魂未定的张屠夫将自己的杀猪刀磨得雪亮,蹲在自己的小院里守了两夜,居然风平浪静,平安无事。他想自己可能过于忧心了,毕竟堂堂平章大人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和小民过不去,有损大老爷的官誉。 为了生计,第三日他叮嘱老婆锁好院门,自己凌晨去了集市,买了一头小猪现宰,支起了自己卖肉的摊子。 时近中午,大摇大摆走过来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各个手提棍棒弯刀。张屠夫早已见怪不怪地提前准备好了一些碎银,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这些人都是当地的一些地痞无赖,不算正式官差编制,平章大人每月拨发些许经费让他们维持治安,这些人收入的主要来源是靠敲诈勒索商户。 领头的刘二对张屠夫递过来的碎银一反常态地视而不见,板着脸说:“张屠夫,有人指证你贩卖病死的猪肉,谋财害命。收拾东西跟我们到县衙走一趟吧!”。 张屠夫一愣,随即陪笑道:“二爷你可千万别如此耍笑小的,这头猪是我今天早上现宰的,活蹦乱跳的,好些人都亲眼看到了。” 刘二脸色一沉骂道:“谁他妈有闲心和你耍笑?老子是公事公办,为民除害!”。 他转脸一挥手道:“弟兄们,给我把他的摊子砸了!”十几个人吆喝一声一拥而上,张屠夫扑上去拼命阻拦,被一脚踹翻在地,只抢回了他那把磨得雪亮的杀猪刀。 摊子被掀翻了,一块块新鲜的猪肉散落在地。这些人还不满意,跳上去对那些散落的猪肉一顿猛踩,将它们跺进了烂泥里。 这边的嘈杂混乱惊动了两名路人,一位是羽扇纶巾,眉清目秀的白衣公子,一位是一脸浓须,笠帽低垂的壮汉。那位白衣公子眉头一皱,抖动着消瘦的肩膀就要上前一步,浓须壮汉一扯他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 张屠夫从地上爬了起来,心如刀绞,紧握杀猪刀的大手微微发抖,额头青筋暴起。 刘二轻蔑地一笑,迈步上前道:“怎么着?张屠夫,你拿着杀猪刀还敢当街对抗官差不成?来来来,我刘二的脑袋送给你。砍了我之后,不用审案就直接把你下了大狱,你们家的娘俩不出七天就得活活饿死!”。 说着,他上前几步,双手扒开衣领,伸长细细的脖颈递了过去。 张屠夫眼中愤怒的火焰顿时熄灭了,他低下头去,后退了两步。刘二又跨前一步,挥手扇了张屠夫两个响亮的耳光,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张屠夫低着头又退后一步,刘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早就告诉你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悔改今后在平章大人的辖区你就别想做买卖!你们一家就等着饿死吧!”。 话音未落,刘二突然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然后他就被横空飞来的一脚踹翻在地。他惊讶地抬头看看张屠夫,那家伙低着头一动没动呀! 刘二恼怒地望向四周,喊道:“谁敢打我?活腻了?!” 接着他就看到了那位齿白唇红,眉清目秀的陌生白衣公子正冷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刘二狂怒了,自从他穿上这身官差的虎皮就从来没人敢动过他一根手指。他面红耳赤地咆哮道:“弟兄们一起上,砍死他!” 他的十几个手下此时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吆喝着挥舞刀、棒一拥而上。那位白衣公子一跃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噗噗”两声,不带一丝犹豫就将两个持刀冲上来的家伙刺倒在地。 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的浓须大汉无奈地叹了口气,拔出腰间的钢刀跳出人群,挥刀杀了上去。盏茶的功夫,一刀一剑便将十几个恶吏全都放倒在地。 白衣公子走到张屠夫面前,说道:“你要还算个爷们,过去杀了他,我们带你投奔马家军去!”他伸手一指躺在地上,体如筛糠,屎尿横流的刘二。 刘二连忙说:“别听他的张大哥,多想想你的老婆孩子。有什么怨气找平章大人,我就是个跑腿的小混混!”。 白衣公子冷笑道:“你以为放了他就还能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吗?” 张屠夫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仇恨的火焰,他咬牙直瞪双眼,攥着杀猪刀向刘二走了过去。 刘二急的热泪盈眶,想爬起来腿又不听使唤,胡乱摆着手嘶喊道:“冷静,冷静,张大哥!”。 此时,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怒吼:“杀了他!”、“宰了他!”、“这个兔崽子天天狐假虎威,早该死了!”。 张屠夫上前一把揪住刘二的发髻,只一刀便将刘二的脑袋剁了下来。不愧是杀猪多年,手艺精熟。他随手将人头扔在一旁,站起身对那二位说道:“我跟你们走!但要先回家带上老婆孩子。” 张屠夫的老婆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吓得心惊肉跳,战战兢兢地跑到院门前,趴在门缝上看到了一身是血,一脸焦急的丈夫。她连忙打开门,张屠夫不容她说话便吼道:“带上闺女,其他什么都别拿,赶紧跟我走!” 他的身后站着两匹高头大马,其中一匹马上的白衣公子不满地啐道:“连个恶吏都不敢杀,却对自己的老婆大喊大叫,你还算个男人嘛?”。 张屠夫转脸陪笑道:“公子莫怪,我也是一时情急。” 浓须壮汉在马上缓缓道:“哪有什么公子,这位是我马家军首领的大小姐,茹霜姑娘。休得啰嗦,趁着官兵还没有追来,我们赶紧走,再晚恐怕就难以出城了!”。 守城门的校尉头领看到两匹风驰电掣而来的骏马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警惕地拔出佩刀,大喝道:“什么人如此猖狂?当街纵马撒野,停下检查!”。 哪知马上之人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纵马如飞,速度分毫不减。校尉头领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自己的脑袋好像忽然飞了起来。他低头看去,一个和自己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无头身体手举钢刀,正缓缓倒地,他不禁想到:这个倒霉的家伙是谁呀?为何如此眼熟? 四周十几个持枪的兵卒,惊恐地大呼小叫着闪避着奔马。两匹战马扬起一路尘烟,飞一般的奔出了洞开的城门。 跑出去好远,浓须壮汉回头看了看没有追兵前来,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他身后的张屠夫说道:“多谢二位搭救,否则我们一家三口性命难保!” 浓须大汉摇了摇头,未曾答话。他扬鞭打马,几步追上了前面的战马,扭头说道:“我说大小姐,哪次出来你不惹点事端?看你回去如何向大帅交代!” 那位白衣公子一把扯下头上的纶巾,随手一扔,乌黑发亮的长发如瀑布般随风飘散开来。她发出银铃般的咯咯笑声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有这点气魄我们还造反干什么?老老实实当奴才就是了!放心吧,我爹他老人家不会怪我的!”。 她又低头对怀中张屠夫的女儿说道:“小妹妹,姐姐教你唱歌好不好?” 完全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何等危险的小姑娘高兴地仰脸笑道:“好啊好啊”。 马茹霜放开了歌喉,那歌声时而嘹亮,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时而低徊。歌声飞上了天空,与蓝天白云相伴,久久不散。 第二十六章 祸起萧墙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阮武将军仰头望着己方的旗帜再一次插上了城楼,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这已经是继宿州之后,他率军攻下的第三个府郡。 一位副将在他的耳边低语道:“将军,关将军早就派人传信说请我军往谷峰口一带运兵,会师作战。我军反其道而行之,未免有点---”。 阮武笑道:“六弟手中握有两支劲旅,正面对抗敌军主力即使不胜也能拖住他们。我军乘虚而入,避实就虚,多抢占几个郡府城池,最后最大的功劳还是我们的!”。 副将在马上拱手道:“将军言之有理!那战俘怎么办?” 阮武冷冷一笑道:“老规矩,全部杀掉!兵贵神速,我可没工夫分出人马看管这一群废物,让他们拖我们的后腿!”。 聂芸娘被逼着喝了太多的鱼汤,身上微微出了一层细汗,汗落之后,却又觉得更加寒冷异常。她偷眼瞅了瞅坐在火堆边,怡然自得剔着鱼刺的关羽,红着脸咬牙说道:“你能帮我扶到火堆旁边吗?我有些冷。” 关羽并不答话,捧起一堆干干净净的鱼刺弯腰钻出洞口,将鱼刺扔在一棵大树下,又跑到潭边洗了洗手,这才返回洞中,走到芸娘身边伸出大手。芸娘颤抖着抓住他的双臂,挣扎着站了起来,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栽倒。 关羽一把把她揽进怀中,说道:“别硬来,当心再把脚崴了!明天我给你做两个拐杖试试。” 聂芸娘趴在关羽温暖的怀抱里,一脸的窘迫与娇羞,她拼命挣扎想推开对方,内心很奇怪自己脚下乏力手上怎么也会没了力气? “别折腾了,明天再试试吧!”关羽毫不客气地将她拦腰抱起,像抱个小孩子一样走到了火堆旁坐了下来。聂芸娘紧咬下唇一言不发,关羽能感到她浑身上下都在微微发抖。 “还冷吗?”关羽关切地问道。聂芸娘连忙低下头,让满头乌发很自然地遮住了自己滚烫的半边脸颊。 关羽笑道:“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我该怕你才对吧?从初次相见到现在你不是用匕首捅我就是踹的我满头包,要不就是藏把匕首想杀我!” 聂芸娘别过脸去不理他,衣领下露出的雪白脖颈修长柔美,关羽看着很有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关羽叹了一口气道:“荒山野岭,长夜漫漫,就咱们二人你还不想与我交谈吗?我倒是想和你说说我的身世,可惜怕你接受不了,弄不好还会疯掉!”。 聂芸娘勇敢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淡淡道:“你是坏事做的太多了吧?”。 通过几天的接触,芸娘内心对这个无耻之徒也充满了好奇,抛却从没经历过被男人拥来抱去所产生的少女特有的羞怯,她倒是内心觉得这个无耻之徒对自己没有过多的恶意---除了偶尔色眯眯流口水的样子。 关羽歪着脑袋思索片刻,说道:“你说对了,我的确做过不少坏事!我先给你讲讲我怎么坑害朝廷派来劝降的钦差使团。作为交换,你要给我讲讲你的身世。” 跳动的红色火焰,偶尔冒出缕缕青烟。暗红色的背景下,一个黝黑男人的背影,怀中斜倚着一位长发飘飘的美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窃窃私语。这场景似乎颇为暧昧,如果此时有人从洞口经过,一定会认为二人是情意绵绵的一对情侣。没有人想到,今夜过后,二人只是刚刚摆脱了陌生人的关系。 “这二位是童威、雷震兄弟,一直是副首领身边的两员虎将,这二位分别乃我红巾军的张将军、杜将军。”姚泰和介绍完,四员将领互相抱拳拱手施礼。 杜仲年笑着说:“二位老弟英雄气概,就带着你们的人马留下来吧。关将军回来见了,一定乐得请你们喝酒!”。 童威、雷震对视一眼,抱拳道:“我二人担心聂姑娘,她是我们的统帅,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等打算分散四处寻找。” 张佰仟拱手笑道:“二位不必忧心,我们的关将军一定与聂姑娘在一起,准保平安无事。他二人都是相貌出众,武艺超群,实乃天生佳偶。我们只管安心等着他们回来喝喜酒就是了!”。 童威、雷震二人都愣住了,又互相疑惑地对视了一下。心中纳闷:追随聂姑娘这么多年,没听说过什么关将军呀?更连人影也没见过!聂姑娘要成亲?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左膀右臂真是白混了! 平州城中。黄昏时分,一身便装的唐万年敲响了表哥卞义的院门。 院门打开,待看清来人,卞义满脸堆笑说道:“表弟呀,多日不见了!快请进,快请进。” 他转头又吆喝道:“媳妇儿,看看谁来了!” 闻声堂内走出了唐万年的表嫂贾氏,此妇三十出头,体态丰盈,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樱桃小口,眼角含春,举手投足自有万种风情。 她佯装生气地说道:“哟,唐将军如今声名显赫,威震八方,今日怎么想起来看你这破落的亲戚?” 卞义皱眉道:“你就别啰嗦了!赶快去弄些好酒好菜,没有表弟咱能有这诺大的院落,还有我的差事?真是妇道人家!”。 贾氏哼了一声,扭腰摆臀去了厨房。不大一会的功夫,一桌热气腾腾的酒菜便端上了桌。贾氏笑着挽起袖子,给二人斟满酒,给自己也倒了半碗。 唐万年端起酒碗,笑着说道:“表哥表嫂莫怪,最近公务繁忙,我军眼看就要灭了虎贲营了,战事正紧。小弟奉命到处催办粮草,怠慢了哥嫂。我自罚一碗,算是给你们赔罪。” 卞义连忙将其按住,笑道:“表弟如此说就见外了!哥嫂能有今日,还不是全凭表弟帮衬,我们一同干了!”。 两人一同干了,贾氏连忙起身给两人重新斟满。 回座端起自己的酒碗,贾氏满面春风地含笑道:“嫂子和你说笑呢,表弟切莫当真。夫郎,我们一同敬表弟一杯,感谢唐将军对我们的关照。”说着,她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脸上顿时添了一抹红晕。 窗外天空繁星点点,树影婆娑。屋内灯火通明,杯盘狼藉。 不胜酒力的卞义此刻已满面血红地趴在桌上,发出了沉重的鼾声。贾氏与唐万年共同干了最后半碗酒,同时起身,将卞义抬进屋里,扔在床上。 出得门来,贾氏刚刚掩好房门。唐万年迫不及待地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使劲揉搓。 贾氏满面红晕地娇哼一声,轻轻推开他,嗔道:“狠心贼,多久都没来看我了!”。 唐万年喘着粗气说道:“最近确实公务缠身,想死嫂嫂了!”。 贾氏抬腿跨在唐万年身上,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唐万年一眼瞥见贾氏的藕臂之上有几处新鲜的伤痕,怜惜道:“这是怎么回事?”。 贾氏双眼垂泪:“还不是那个死鬼!你何时能带我走?这种日子我一天也熬不下去了!” 唐万年不发一言,将贾氏横着托起,跨入了另一房间。顷刻之后,屋内传出贾氏毫无顾忌的放浪呼号。 半夜,口干舌燥的卞义被一泡尿憋醒了。他挣扎着爬起身,走出屋外,对着院中墙角的一棵小树放完水,又爬到水缸边猛灌了几口凉水,这才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屋,准备重新蒙头大睡。 另一个房间里传出的怪异声响让他吃了一惊,酒也吓醒了一半。他连忙点亮火烛,推开了房门。 房中地上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竟然浑然不觉。 “你---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做出如此昧祖丧德之事!”。卞义大叫着转身冲入院中去寻找可手的家伙。 惊魂未定的贾氏高喊道:“不能让那死鬼逃了,万郎!”。 唐万年一跃而起,抽出榻上自己随身携带的宝剑,大踏步追了出去。 手拎一根铁棍的卞义在庭院中迎面撞上了持剑而来的唐万年,他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一边狂呼救命,一边转身向院门冲去。还没等他拉开门闩,紧追而来的唐万年从背后将他一剑洞穿。卞义惨叫着栽倒在地。 不巧的是,一队巡夜的兵丁正好打附近经过,听到呼号和惨叫跑了过来,开始砸门。 手提宝剑的唐万年愣在当地,一时不知所措。贾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把夺过他手中带血的宝剑,推着他说道:“你快从后院跳墙走,万郎,这里有我撑着。” 唐万年凛然道:“怕什么?我大哥是首领,我是上将军,他们谁敢奈何于我?” 贾氏背倚着摇摇欲坠的院门,低声喝道:“听我的,你脱身了才好救我!否则我们俩都得偿命!”。 闻言唐万年犹豫了片刻,冲进屋里穿上衣服,转身向后院跑去。 聂芸娘这一觉睡得相当踏实,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贴身睡在草铺上的关羽,他的一只大手还搂在自己的腰上。不知为何,聂芸娘完全没了再踢他出去的欲望。她缓缓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那里果然有个鼓起的大包。 聂芸娘轻掩红唇,心底偷笑道:算你活该! 第二十七章 法外有天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红巾军任命的平州郡守抬头低声问道:“如何了?” 狱吏摇头皱眉道:“那犯妇无论如何用刑,都一口咬定是她一人所为,倒是个颇有些骨气的妇人!可那把剑是唐五爷的,仵作也查验过伤口,力道、深度非妇人所能为。” 郡守点头道:“既然牵涉到唐五爷,你等须万分小心,弄不好你我都得掉了脑袋。此案我恐怕瞒不过石军师,还是如实向刘首领禀报吧。” 当唐万年迈步走进议事大厅时,看到刘谦和石天弓都面色铁青地瞪着他。 刘谦沉声问道:“五弟,你老实说,你表哥卞义可是为你所杀?” 唐万年躬身施礼道:“不瞒二位哥哥,正是小弟所为!我与表嫂贾慕秋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根深种。后来阴差阳错,她嫁给了我表哥,还常常受到虐待!我二人惧怕世人非议,但一直保持着鱼水之欢。昨夜被我表哥撞破,我就干脆杀了他,一了百了!恳请两位哥哥下令放了她,促成我二人好事!”。说完,他俯身跪倒,连连叩头。 刘谦气的双手发抖,指着他骂道:“你---你真糊涂!眼看整个天下都要被我们收入囊中了,有多少黄花闺女不好找,你偏恋一个早为人妇的半老徐娘!还---还为她杀人!”。 石天弓也冷冷斥道:“五弟,你可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是要偿命的!”。 唐万年抬头昂然道:“如果非要偿命,那就放了慕秋,我一人承当!”。 刘谦愤愤骂道:“屁话!身为上将军,不是战死沙场,却为一个娘们死在断头台上!你让我如何给兄弟们交代?让我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世人?你给我滚下去,禁闭十日,面壁思过!”。 唐万年再次叩头,起身退出帐外。 石天弓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哥,如此不妥吧?” 刘谦倒背双手,低头不满地斜眼问道:“有何不妥?” 石天弓上前一步道:“大齐之所以名存实亡,便是因为刑不上大夫。所谓国法,无非就是一张蛛网,网住的都是些苍蝇蚊虫,遇到麻雀就破网而出。我等还未曾立国,你更不能网开一面呀!”。 刘谦面红耳赤道:“可他是你我的兄弟,你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吗?王法不就是咱俩定的吗?只是针对小民的!再说了,法外有情,法外有天!难道你非要置自家兄弟于死地才心里快活?”。 石天弓无奈地摇头道:“大哥非要法外施恩,五弟也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刘谦直起身来说道:“就依你言!关他二十日禁闭,让他好好面壁思过!至于那个半老徐娘,既然她自己都一口咬定一人所为,就明正典刑,也算给世人一个交代!此案到此为止。” 昏暗的天空中,乌云滚滚,雷声阵阵,眼看就要下雨了。 押送贾氏的囚车缓缓行过大街。贾氏身着囚衣,头发蓬乱,灰白地脸上一只眼睛已经被打瞎了,面貌丑陋无比,全没了往日的万种风情。围观的众人有的向她脸上吐口水,有的朝她身上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她却好似浑然不觉。 刽子手含了一口清水往鬼头刀上喷去,低头看了一眼赤着双脚,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贾氏,挥刀砍下。在鬼头刀落下的一瞬间,贾氏忽然仰脸望天,用尽最后的力气哭喊道:“万郎救我!”。 一道犀利的闪电刺破苍穹,伴随着滚滚的雷声。倾盆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地上的血水很快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聂芸娘终于站了起来。在关羽的搀扶下,她缓缓迈步走出洞口。很快,她便挣脱了关羽的臂膀,轻快地跑向潭边。她先是伸出光润洁白的小脚丫试了试潭水的温度,不由得激灵打了个寒颤。 关羽抱着膀子在她的背后面含微笑地注视着,此时的芸娘全没了沙场上的威武霸气,仿佛又变成了一个天真的少女。 关羽笑着说:“你再掉下去我可没力气捞你上来了啊!”。 芸娘回身赌气道:“谁让你捞?”说完俯下身蹲在地上,双手捧起清澈的潭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关羽伸了个懒腰大声说:“我去捕鱼去,今天再让你喝一天没味的鱼汤,明天带你出峡谷请你吃好吃的!” 聂芸娘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去挖些野菜,有几种野菜是有咸味的,可以代替盐巴。” 聂芸娘捧着一大把绿油油的野菜蹲在潭边细细掐掉了根茎,放在潭水里清洗干净,放回山洞之后。见关羽还站在潭边聚精会神地叉鱼,便走了过去,自己抢过了鱼叉。由于缺乏经验,她半天也没叉上来一条。 百无聊赖的关羽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嘟囔道:“小姐,你这么玩天黑之前我们可能都吃上饭了!”。 聂芸娘头也不回地不去理他,仍然认真地盯着水面下游动的鱼群。几经调整,她终于叉上了第一条鱼,随即将鱼叉高高举起得意地炫耀着,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像个孩子。 由于过于得意,那条拼命挣扎的鱼又“噗通”一声掉入水中,芸娘傻了,关羽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满地打滚。 夜幕降临,二人围坐在火堆旁,有滋有味地饱餐了一顿。洞外起风了,乌云也遮住了皎洁的月光。 关羽拍着肚皮懒洋洋地躺在厚厚的草铺上,旁边的聂芸娘听着洞外呼呼的风声却若有所思。 她喃喃说道:“明天出了峡谷你我又会成为路人吧?” 关羽答道:“怎么会?我们曾经共患难过,是朋友!” 聂芸娘忽然眼泛泪花,翻身爬起,猛地扑到关羽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关羽疼的哇哇大叫,捂着肩膀坐了起来,愤愤道:“你做什么?”低头看去,肩头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还好没有出血。 聂芸娘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毫不躲避地直视着他的双眼,缓缓说道:“我要让你记住我,你这个无耻之徒!”。 被刺激的兽血沸腾的关羽将聂芸娘狠狠推倒压在身下,一把扯掉她身上单薄的衣衫,恨恨道:“我今天就无耻了!”。 “无耻之徒!”聂芸娘双颊滚烫,口里轻轻骂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关羽的双肩,向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拉去。 此时洞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洞内火堆上的干柴噼啪作响,烈焰熊熊。 冒着黑烟的篝火旁,杨明义一脸苦涩地问姜启良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姜启良低头默默无语。 他心里嘀咕道:我磨破嘴皮子的叮咛你老人家都当耳旁风了,现在问我怎么办?他娘的原先的半壁河山都丢了,现在想起来问我怎么办?自己人越打越少,敌人越打越多,你不是拍着胸脯说好汉做事好汉当嘛?现在让我帮你背黑锅? 牢骚也只敢在自己的肚子里嘀咕嘀咕,毕竟对方是老板,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打工的。 “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姜首辅说了句看似莫测高深实际很没营养的话。 你忠国公没听明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我自己还没想好后面该咋整呢! 杨明义叹了口气,开始了批评与自我批评。低声说道:“本公糊涂,悔不该当初!”。 姜启良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说道:“国公爷,起来吧!打起精神,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我军还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将士齐心反败为胜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小顺子两股战战地跪倒在皇后娘娘脚下,汗如雨下,不敢抬头。 萧皇后冷冷道:“今天你老实交代,陪圣上出宫做什么去了?但有半句瞎话,仔细你的皮!” 小顺子连连叩首道:“回皇后娘娘,小奴的确是陪主子出宫了。但主子是出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萧皇后向左右看了一眼,喝道:“掌嘴!”。 没等左右的宫女上前,小顺子抬手给了自己几巴掌。哀求道:“娘娘恕罪,小奴不敢乱讲了!小奴是陪主子出去寻花问柳,沾花惹草。” 萧皇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威严地说道:“继续讲。” 小顺子连连陪笑道:“娘娘母仪天下,蕙质兰心,什么都瞒不住您!可是此次出宫花也没沾上,草也没惹着,只惹了一肚子气回来!”。 皇后奇道:“竟有这种事?” 小顺子急忙道:“对呀,娘娘,小奴都替主子报不平!先说那名艺妓,长得那叫一个丑啊,身材五大三粗,脑袋就是杀了一头猪,把猪头直接安颈子上了。模样哪及得上娘娘的万分之一?唱起曲来更是杀猪一般的惨嚎,好些人听着听着当时就跳河自尽了!”。 皇后娘娘心情大好,乐的咯咯笑出声来。斥道:“小奴才休得胡言,何至于如此不堪?”。 小顺子马上赌咒发誓,句句实情。 皇后轻叹一口气,蹙眉道:“圣上这是得了失心疯了!放着宫中众多如花嫔妃,却偏要出去胡闹!” 小顺子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咋的?也许是孔雀看多了,却偏想尝尝猪肉味道?放心吧,娘娘。有了这一次,圣上回来自己就恶心了好几天,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第二十八章 杀鸡取卵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孔子曰:运动是最好的驱寒之法。此时的关羽不仅身上没了寒气,还出了一层细汗。怀中的芸娘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乌黑发亮的长发一片濡湿。她轻轻咬着下唇,好像忽然没了面对无耻之徒的勇气,将脑袋紧紧抵在他滚烫的胸前,身子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任由他温热的大手在背部轻轻爱抚。一颗滚圆晶莹的血珠无声地滑落在草铺上,很快消失不见了。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幽谷之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太阳慢慢从山脊爬了上来,好奇地向洞内张望。 穿戴整齐的二人手拉手从洞中走了出来,来到了潭边。分别洗漱已毕,聂芸娘坐在一块大石上,让关羽把她的长发盘起来。笨手笨脚的关将军折腾了好久越弄越乱,芸娘只好笑着推开他自己动手。 “这把匕首你拿着还是我拿着?”关羽问道。 芸娘毫不犹豫地说:“上次是被你抢了去,这次真的送你了!这把匕首是我心爱之物,我一直随身携带,你永远不能丢了它。” 关羽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以后我会一直将它揣在怀里。”说完他走到一棵大树前,砍下一根粗壮的枝丫,将粗糙的外皮削的一干二净之后递给了聂芸娘。 “我们估计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出去,你拄着它,实在走不动了我背你。” 聂芸娘俏脸一红,轻声嗔道:“呸,谁要你背!”。 人称秦爷的秦永年是个精明的商人,不仅富甲一方,而且是太平军治下为数不多的得以存活的巨贾。当初看到形势不对,他主动拜会了高金宝,献上了巨额礼金,并宣誓成为太平道道徒。身份一变,再也没人敢去袭扰他的商号、土地。即便如此,他也每年主动给太平军提供大量的资金、粮草,此外通过不断地孝敬珠宝和美人,也与“雷神”维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 他的长子秦翰林对此颇有怨言,起初只是私下里发牢骚,后来终于忍不住找自己的老爹当面质问。 “父亲大人,孩儿想不通,凭什么我们辛苦赚来的钱财要白送给太平军!”秦翰林气鼓鼓地歪着脑袋说道。 秦永年挥手让下人全部退了出去。抚须笑道:“早看出你对此耿耿于怀,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秦翰林躬身施礼道:“父亲,难道你真相信那个绿豆眼是“雷神”转世?真相信所谓的天兵天将刀枪不入?每次开战不是照样死很多人?这些把戏骗骗那些目不识丁的乡民倒也罢了,您老见多识广,怎么也加入太平道,孩儿实在想不通!”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秦翰林奇怪地抬起头,却见父亲仰着脑袋,微闭双目,好像完全没有听的样子。 见翰林停住不说了。秦永年保持着闭目养神的状态轻轻问了一句:“讲完了?” “还没呢!孩儿以为,对付这帮祸国殃民的匪类,不但不应提供资助,反而应当招募人马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秦永年猛地睁开双眼,斥道:“放肆!跪下!”。 见到秦翰林满心不服气地跪倒在地,停了好大一会儿,秦永年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儿啊,我们秦氏一门世代经商,才有了如今的家业。为父趋炎附势,委曲求全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自古商不与官斗,商不与匪斗,因为他们手里都攥着刀把子!纵使你有万贯家财,惹恼了他们,说灭你满门,让你的万贯家财灰飞烟灭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经商的要义就是趋利避害!你不睁眼看看,方圆百里之内以前经商的,除了我们秦家,哪个不是家破人亡?”。 见秦翰林低头不语,秦永年挥手道:“你起来吧!逢此乱世,明哲保身是第一位的。为父是花钱买个平安。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一家老少?年轻人血气方刚,为父不怪你,但你切记不可胡来!多为家人着想!”。 败归的高金宝需要重新大量招兵买马,但这些就需要大笔的钱财。高金宝把玩着手中秦爷供奉的一块美玉,眯缝起小绿豆眼打起了主意。 数日之后,外出办货的秦翰林忽然被关进了太平军的大牢。 得到消息的秦永年急匆匆赶到了太平军的大营,面见“雷神”。 叩头施礼之后,秦永年开口问道:“圣父在上,我儿所犯何罪?但不知为何进了大牢?” 高金宝上前几步,双手相搀,口里说道:“秦爷请起,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大礼?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二人落座后,高金宝吧嗒着嘴,皱眉言道:“你不来本尊正想去找你呢!此事相当棘手。我听下面人说从贵公子身上搜出了与朝廷来往的密函,难怪我军此次出师不利!”。 秦永年惊道:“绝不可能!犬子很少离家,怎会与朝廷勾结?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秦家每年资助太平圣军大量金银、粮草,我本人也是太平道徒,赤胆忠心日月可鉴!”。 高金宝连连点头道:“本尊心中有数!我已令他们严查,绝不会冤枉了贵公子的,你就放心吧!”。 话音未落,走进来几位将领拱手道:“启禀圣父,尊您的吩咐我等从秦府后院连夜查抄出大批刀枪和大齐的旗帜!”。 “噗通”一声,秦永年瘫坐在地,汗流如注。思索片刻,他咬牙叩首道:“我有罪!教子不严,管教无方,此逆子竟敢如此忤逆,恳请圣父按我太平法典杀了那个逆子。为表悔罪之心,我秦府每年捐献之物翻倍。” 高金宝冷笑道:“铁证如山,本尊也是爱莫能助了!只是秦爷,你也算资深道友了,我太平法典可是明文规定暗通朝廷,出卖兄弟者人人得而诛之,那可是要灭门的!”。 秦永年猛地抬起头来,惨白的脸上没有了胆怯。他坐在地上疯癫似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流泪一边自言自语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费尽心力还是没能逃此一劫!”。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双眼直视“雷神”淡淡说道:“高金宝,你想过没有?灭了我秦家无异于杀鸡取卵,以后你怎么办?可惜我秦家数代的产业就此断送,无人能够经营了。” 高金宝勃然变色,拍案而起怒道:“放肆!亏你还是道友,本尊才会给你几分薄面,你却给脸不要脸,连圣父也敢直呼其名!看来果然早有通敌之心。来人,将他押入大牢,按我太平法典严格审问后父子一同问斩!”。 早已等候在帐外的十几名持刀武士一拥而入,将秦爷按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推搡出去。秦爷一边走一边仰天狂笑,大骂不止:“高金宝,太平匪寇,你们早晚不得好死!”。几名武士手忙脚乱地找来破布条急急将他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余怒未消的高金宝大喊道:“来人备马,随我一同去查抄秦府!” 威风凛凛的高金宝率领大批人马来到秦府门前,这里早已被提前安排的太平军士卒围的水泄不通,府门洞开却无人出入。 高金宝跳下马来,手提马鞭大踏步走了进去。 一名将领小跑着迎了上来,跪倒施礼道:“参拜圣父,秦府一家老小七十余口全部缉拿绑在庭院中等候发落,无一人漏网。其他几处庭院、商铺也已派兵查封了。” 高金宝满意地点头道:“干的漂亮!本尊随后自有封赏!” 那员将领谢恩后爬起来附在高金宝耳旁说道:“这下咱们发了!秦家金银财宝无数,末将已将珠宝备齐,等圣父随后挑选。另外秦爷几名小妾颇有姿色,全杀了太可惜,圣父先过过眼。” 高金宝向他投去欣赏的一瞥,然后转身抬脚向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人群走去。 “你,你,还有你,站起来上前一步。”高金宝用马鞭指着人群中三位长相俊美,身形苗条的年轻女子说道。 三名浑身哆嗦,头发蓬乱、脸色煞白的年轻女子站起身走了出来。 “本尊是雷神转世,太平军的圣父,你们愿意侍奉本尊吗?”高金宝仰着脸高傲的说道。 “不愿意一会儿就得死!”望着三位目瞪口呆,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高金宝打心底里喜欢。但他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我愿意!”三人中最左侧的一位青衣女子说着跪倒在地,抬头道:“能侍奉圣父奴婢三生有幸。” 高金宝哈哈大笑着将她搀了起来,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这女子两道弯弯的细眉,鼻梁高挺,眉目传情,樱桃小口鲜艳欲滴,身材凹凸有致,皮肤柔白细滑。“雷神”使劲咽了下口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回圣父,贱妾名为小翠。” 高金宝大手一挥道:“来人,给她松绑。” 此时人群中站起一位中年妇人,破口大骂道:“贱人!亏着老爷平日里最疼你!如今老爷有难,生死未卜,你却即刻卖身求苟活,当真无耻之极!” 小翠闻言身子一抖,缓缓低下头去。 高金宝手指那位妇人怒道:“杀了她!”一名兵卒遵命上前几步,拽着头发将那名妇人拖出人群,一刀插入她的腹部。 那名妇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双脚乱蹬了几下便没了气息。血水飞速地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你们两个呢?”高金宝略有不悦地转向另两位少女。 那二人虽吓得脸色惨白,体如筛糠,但仍然紧咬下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高金宝一把将小翠揽入怀中,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一边吩咐道:“都杀了吧!” 身后传来一片哭号惨叫,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 小翠没敢回头,而是颤抖着紧紧搂住高金宝的肥腰,亦步亦趋地随他迈出了大门。 第二十九章 醉酒当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回到营地的关羽和芸娘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聂芸娘吃惊地看到童威、雷震及自己的原班人马竟然都在这里,禁不住热泪盈眶。 心花怒放的关将军下令全体人马休整数日再做打算,当夜大摆酒宴,一来为张佰仟、杜仲年两位爱将庆功,二来欢迎童威、雷震等的加入。 酒席宴上,作为最高统帅的关将军意气风发,频频举杯,对众将的敬酒更是来者不拒,不一会儿便红头胀脸,步履飘忽。 落座之后,他毫无顾忌地伸手抓起坐在旁边的聂芸娘的小手,轻轻抚摸。聂芸娘登时脸色煞白,扫视了众将一眼。还好众人都醉的东倒西歪,无人注意这里。即便如此,聂芸娘也连忙将手移到桌下,用另一只手狠狠在无耻之徒的小臂上拧了一把。 关将军疼的龇牙咧嘴,正好被转过脸来的杜仲年看到他奇怪的表情。 杜仲年关心地问道:“关将军哪里不适?” 关羽笑道:“没事没事,刚被蚊子咬了一口。” 杜仲年奇道:“关将军真会说笑,这都什么季节了,哪来的蚊子?” 关羽连忙端起酒杯敷衍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聂芸娘羞红着脸,拼命忍住笑低下头去,桌子底下用小手在关羽的掌心轻轻挠了两下。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渐渐散去。趁着月朗星稀,关将军又步履踉跄地摸到了聂芸娘的营帐,结果被毫不客气地踹了出去。还好这次力道不大,头上也没有再添一个大包。 跌跌撞撞回到自己营房的关将军不满地嘀咕着:“这小娘们,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一人我饮酒醉,醉把那佳人成双对。两眼是独相随,只盼他日能双归......”随即趴在床铺上呼呼大睡。 数日之后,养精蓄锐的红巾军整装待发。关羽大将军升帐点将。 一身戎装的聂芸娘上前一步抱拳道:“关将军,我部新到。这次愿意留守后方,请关将军允诺。” 关羽点头道:“聂将军之意本将心知肚明。放心吧,本次童威、雷震两位将军与他们带来的人马随你全部留守,张佰仟、杜仲年、姚泰和几位将军听令,率领其余所有人马随本将一起出击!” 众将各领任务后一一散去,关羽点手叫住了聂芸娘。“聂将军留步,本将还有要紧军务与你商议。” 聂芸娘气呼呼地站住了。待帐中只剩他二人,关羽上前几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真的不随本帅出征?这几日为何不理我?”。 聂芸娘挣扎着转过身,瞪着关羽道:“关将军,这里是军营之中,人多眼杂,你休得胡闹!至于不随你出征,想来你也明白:他杨明义虽然可恨,但芸娘我言而有信,手心手背都是肉,绝不会带着手下弟兄们与他们自相残杀!”。 “哦”关羽松开了聂芸娘,径直走到帐口对站岗的几名侍卫说道:“我与聂将军有机密军情商议,一个时辰之内,任何人不得入内,违令者斩!”。 说完转身回来,凶狠地将芸娘按在怀里,将自己臭烘烘的大嘴印在了她的小嘴上。聂芸娘挣扎着逃离了他的魔嘴,喘息着叹了口气,长睫毛下的凤眼幽怨地瞪着他说道:“你不仅是无耻之徒,还是个疯子、禽兽。”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褪去了铠甲。关羽大喜,拦腰将她抱起,朝里面走去。芸娘白皙的俏脸上又染上了一层血色。 艳阳之下,红巾军旌旗猎猎,铺天盖地,万马奔腾,荡起了滚滚尘埃,浩浩荡荡地向青州方向杀去。 “阮将军,敌军越聚越多,弟兄们快撑不住啦!”一位满脸是血的副将嘶喊道。 阮武紧咬牙关,挥舞方天画戟,将冲到近前的一名敌军骑兵挑落马下。转头骂道:“六弟在做什么?莫非他们被击退了?怎么敌军主力都跑到这里来了?!”。 阮武勒住战马,眼望四周,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敌军还在向此方向运动,大有将其合围之势。他咬牙喊道:“鸣金收兵!”。 看到红巾军徐徐而退,太久没有品尝过胜利滋味的虎贲营将士士气大振,嗷嗷乱叫着追了上来。 阮武将军很生气,大喝道:“神机营停止撤退,就地列阵,连弩扫射!” “噗噗噗噗”随着一连串的声响,冲在最前面的虎贲营骑兵全都扎成了肉串,栽落下马。紧随其后的将士们纷纷勒住战马,不敢追了。 “国公爷,我们也鸣金收兵吧!兵法云:穷寇莫追。真把他们逼急了做困兽之斗,对我军消耗太大!怎么说我们这一战也是胜了,保存实力吧。”骑在马上的姜启良很快判断了形势,对杨明义提议道。 杨明义微笑着点了点头:“姜首辅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之计已获成功。鸣金收兵,我军好好休息一下,布好圈套,等着那一伙匪寇来自投罗网吧!”。 此战虽是小胜,却让杨明义于茫茫黑暗中重新看到了光明的影子。 可是随后眼巴巴的连等了三天,等到花儿也谢了,也不见红巾军一个人影前来。他们没有料到关羽将军归队与兄弟们把酒言欢之后,命令队伍集体休整,正在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撑开渔网苦等太久的渔夫会慢慢丧失信心,杨明义熬到第五天终于彻底泄气了,命令撤销了埋伏,重新拔营起寨,开始寻找新的战机。 又在茫茫荒野中转了两天,还是没遇到红巾军的人影。倒是遇到了一匹飞奔而来的战马,马上的虎贲营士卒连滚带爬地跳下来跪倒在地:“禀国公爷,并州失守,万州郡守急报,遭大批红巾匪贼围困,请国公爷速派援兵!”。 闻听杨明义脸都绿了: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老子在前面耐心地织鱼网,你们跑屁股后面点火玩?真当老子是窜天猴了?! 他黑着脸咬牙吩咐道:“命令部队全速前进,于万州城下和匪寇决一死战!”。 严世铎老将军吃力地睁开双眼,看到双眼红肿的严家俊正暗自垂泪。 他大喝道:“哭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吓了一哆嗦的严家俊连忙跪倒在地,叩首道:“父亲大人切莫动怒,您老自己不知,您已经高烧昏迷三日了,孩儿是担心---”。 严老将军“哦”了一声,挣扎着打算坐起来。 严家俊连忙拦住道:“父亲大人切莫乱动!郎中说臂上箭伤延误了治疗,溃烂红肿,加之操劳过度,才会如此。除了按时服药,还需安心将养些时日才可下地。” “你闪开!老夫的身体自己清楚,别听那些庸医的。”严世铎强撑着坐了起来,顿觉天旋地转,连忙闭嘴不敢乱动,虚汗顺着脖颈往下流。 严家俊急的直跺脚,原地打转,却又不敢上前劝阻---他太了解老爷子的脾气了。 严世铎挥了挥手,缓缓道:“没事,我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此时,管家迈步入内,施礼道:“老爷,少爷,兵部尚书大人登门拜访。” 严家俊斥道:“老爷大病未愈,让他改日再来。” 严世铎言道:“老夫反正也是闲着,让他进来吧,看看是什么事!” 管家退出,片刻之后,新任兵部尚书笑呵呵走了进来。 他拱手施礼道:“严老将军,恕在下冒昧。不知老将军贵体如何了?” 严世铎摆手道:“大人请坐,严某身体多有不便,就不与你讲那些虚礼了。” 严家俊走过去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前,尚书大人道了谢便坐了上去。 “这个---本官这次来呢,一是代表朝中诸位大臣探望严老将军。老将军力挽狂澜,带领新军一举击溃太平匪寇,也得到了圣上的嘉奖,可喜可贺。另外,还有一事,这个--这个,想向老将军求证一下,不知可否。” 严老将军抬起头来说道:“老夫一介武夫,大人用不着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就是。” 尚书大人沉吟片刻,才为难地说道:“上次随军侍郎检举老将军在选拔先锋官时,逼着我军将领自相残杀,太宰大人给压了下去。如今朝中诸臣纷纷上奏,说严老将军对待兵卒苛刻残忍,滥杀无辜。下官也是不信,但是--但是职责所在,也只好向您老求证一下,也好给百官一个答复。” 严老将军捋着他厚重的银须,抬头呵呵一笑道:“怎么现在朝中各位大臣忽然关心起老夫来了?不错!选拔先锋时是老夫让他们以死相搏。这次大胜之后,有几位兵卒骄傲懈怠,也是老夫下令砍了他们的脑袋。” 尚书大人惊道:“竟然真有此事?你---你--唉!” 严老将军正色道:“兵者,国之重器。老夫如此严苛,是为了打造一支铁血王师,平日流点血,是为了让他们真正面对强敌时少流血!你回去不妨对诸位文臣直言相告,就讲老夫说了:将在外,君命尚有所不受!武将的事,文臣尽可闭嘴。谁要窥伺老夫主帅之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让他直接找当今圣上去!”。 尚书大人尴尬地站起身,惶愧地说道:“严老将军这是哪里话,各位大臣也是好意,您休要误解才好。” 严老将军冷哼道:“好意我心领了!让他们专心治理朝政,天下黎民安居乐业,少一些造反的乱匪,便是对老夫最大的支持!老夫身体不适,恕不远送。俊儿,替我送客!”。 第三十章 玉碎瓦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有了秦家丰厚的产业垫底,“雷神”底气又足了起来,开始大肆招兵买马。 这一日黄昏时分,一名侍卫陪着一位婆子一同跪倒在“雷神”脚下问道:“圣父在上,今夜招哪位圣母侍寝?” 高金宝想了想,低头问道:“前些日子从秦府带回的那个小妞调理的如何了?” 婆子笑道:“那个丫头倒也乖巧伶俐,不哭不闹,各项礼仪、规矩一教就会。就是胆怯腼腆了些,有些放不开手脚。” 高金宝淫笑道:“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今晚就是她了。” 婆子叩首道:“奴婢这就回去命她清洗干净,梳妆打扮,一会儿给圣父送去。可是,三圣母那里---” 高金宝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不用理那个醋坛子。” 一个时辰之后,怯生生的小翠身着一件宽大的棉袍被带到了一扇木门前。按规矩她平伸双臂,门前的两名侍卫帮她脱掉了棉袍,一丝不挂的小翠原地转了一圈,证明未曾携带利器。两名侍卫给她披上了一件透明的纱衣,随手推开了房门。 屋内潮湿温暖,雾气腾腾。高金宝仰躺在一个巨大的浴盆中闭目养神。小翠迈前一步跪倒在地,双手前伸,叩头施礼,再跪爬半步,叩头。如此往复三次,高金宝哼道:“起来吧,给本尊揉揉肩。” 小翠上前,跪在地上伸出两只小手在“雷神”的肩部轻轻揉捏。 忽然门前传来一阵女人的哭闹声,高金宝听出是“三圣母”的声音,他高喊道:“把她拖走,这个醋坛子!”。女人的哭闹声渐行渐远,高金宝伸手拍了拍小翠的小手道:“你叫什么来着?” 小翠连忙跪直了身子,红着脸道:“回圣父,奴婢唤作小翠。” 高金宝点头道:“嗯,把本尊伺候舒服了,回头升你做圣母。” 小翠一脸惊喜地叩首谢恩道:“谢圣父垂怜。” 当正在率部攻城的关羽将军听到探马来报,杨明义亲率大批援军前来增援时,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地冷笑。和虎贲营的连续交手已让他信心大增,他甚至懒得提前埋伏和他们玩阴的,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部署。 风尘仆仆赶来的杨明义吃惊地看到万州城还在受到连续的攻击,而红巾军更多的大队人马正面朝他的方向严阵以待,每个沉默的将士脸上都挂着一丝贪婪的微笑,仿佛饥饿的狮群正盯着送上门来的一群绵羊。 杨明义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要知道他所带来的人马在数量上还略胜于对方。愤怒的杨明义挥手通知传令兵发出指令,准备发动全面进攻。传令兵手中的旗帜刚刚举起,就听到了对方阵营传来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一片喊杀声中,红巾军狂风一般袭来,率先发起了冲锋。 杜仲年挥刀,张佰仟舞枪,分别带领着两支劲旅冲入敌阵,像两股凶猛黑暗的龙卷风刮过原本平静地湖面。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杨明义恨得牙根痒痒,他翻身跳下马,跑到后面将己方擂鼓的壮汉踹到一旁,亲自擂起了战鼓。凭他的本事也只能咬咬牙,擂擂鼓而已,如今虎贲营中战力最强的聂芸娘所部人马已经倒戈,放眼剩下的这群歪瓜裂枣无一将堪与张佰仟、杜仲年匹敌。 战场之上,杜仲年挥刀如镰,尽情收割着敌军人头。一位使钢叉的敌将眼见此人太过霸道,无人能阻挡,暴叫一声,自己挺身冲上前去。刀、叉激越相撞,那员敌将心中便是一寒,但既然接上火了,哪能即刻转身而逃?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 几十招走过,这员敌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因为手中钢叉被磕飞了不算,杜仲年的反手一刀,将他的头皮也削没了,鲜血瞬间一涌而出,糊住了他的双眼。惊魂未定中,他嚎叫着拨马奔逃,因为看不到方向,在乱军中横冲直撞。最终也不知是被对手还是自己人撞翻在地,纷至沓来的沉重马蹄将他踩进了鲜红的泥浆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战场的另一侧,张佰仟抖动手中长枪,发出虎啸龙吟之声。冲上来的敌军刚一沾边就被洞穿挑起抑或横着飞了出去。一员身量高大的敌将为阻其锋芒,咬牙挥舞手中狼牙大棒迎了上来,想凭借手中势大力沉的狼牙大棒将张佰仟手中的钢枪砸弯。 几十招下来,狼牙大棒连长枪的边都没蹭着,他却再也没法咬牙了。张佰仟的长枪迅猛地自他的口中插入,脑后探出。没等他栽落下马,张佰仟双臂发力,将他沉重的身体连同紧握在手的狼牙大棒挑了起来,用力向敌军扔了过去,顿时人喊马嘶,砸倒了一大片。 早已跃跃欲试的关将军终于耐不住了,看到张佰仟周围的敌军还算密集,他笑着回头对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弟兄们,随本将军杀上去过过瘾!”。长枪一举,这一支人马也轰然而动,咆哮着冲了上去。 一路斩杀冲到张佰仟身边,抖腕挥枪挑翻了几员敌骑,关羽大喊道:“佰仟兄,率领你的人马下去歇息,等一会儿你去替下仲年兄!始终让队伍保持充沛的体力!”。 意犹未尽的张佰仟无奈将大枪一横,率领手下将士缓缓退后,给关羽的人马让出了位置。心无旁骛的关将军舞动手中枪,只听对面的敌军中一人奇道:“咦,没下雪呀!我怎么看到梅花开了?”。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飞到半空,瞬间四分五裂。 好一场车轮战直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高金宝双手紧捂左眼痛苦地扭动翻滚着,同时狠狠地一脚将手握金钗的小翠踢下床去。他颤抖的双手指缝里乌黑的血水汩汩而出。 闻声冲进来的数名护卫迅疾将挣扎着爬起来还往前扑的小翠死死地按倒在地,眼见无法起身的小翠声嘶力竭地仰面哭喊道:“秦爷,奴婢无能!没杀了这个畜生替你报仇!”。 闻讯匆匆赶来的护卫头目满头大汗,双腿发抖。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几个当值的侍卫恐怕性命难保了。他连忙指挥两位护卫马上去找随军郎中,回头看到了作为罪魁祸首的弱女子还在地上挣扎哭喊,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咬牙冲了上去,狠狠地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左右开弓抡圆了朝她脸上猛扇一通耳光。 鼻青脸肿、口鼻窜血的小翠很快就失去了知觉,略显瘦弱的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跟头把式,一脸大汗的徐天师紧跟着两个慌慌张张地郎中跑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床上光着身子来回翻滚的高金宝,又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丝不挂昏厥过去的女子,马上担当起清场指挥的责任。 “把她拖出去,你们几个也出去,侍卫长留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几名侍卫恨恨地扯着小翠的头发把她拖了出去。徐天师又吩咐侍卫长道:“将那个婆子、当值侍卫即刻拿下,关入大牢听候处置。圣父生死未定,要严格保密,不得走漏一丝风声!” 侍卫长点了点头,施礼后默默退了下去。 姜启良擦着额头的汗水跑到了兀自擂鼓的杨明义的身边,大喊道:“国公爷,情势不妙啊!这样拼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杨明义停止了擂鼓,阴沉着脸道:“我军人数占优,只要坚持下去,里应外合,定能击破敌军!”。 姜启良无比焦躁地回望了一眼己方被冲的七零八落的阵型,他理解杨明义的心情:如若此战还不能取胜,虎贲营只能转入全面防御,再想翻身只怕要等到咸鱼会游泳,死猫会爬树那一天了。可是--- 他咬着牙再次劝道:“国公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军目前宁要瓦全不可玉碎呀,若能全身而退,还可凭险固守。都拼光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杨明义咬着牙摇了摇头,转身重新开始继续拼命擂鼓。 “怎么样?”焦急的徐天师终于看到两位郎中擦着额头的汗水,疲惫不堪地走了出来。 “万幸,亏着那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否则圣父性命休矣。即便如此,左眼已然是---”郎中说到此处,低头闭上了嘴巴。 昏迷了两天,面无人色的“雷神”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 徐天师连忙媚笑着凑上前去。 高金宝从牙缝里恨恨问道:“审了吗?那丫头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回圣父,虽用了大刑那小女子一口咬定是为秦爷复仇,无人指使。”徐天师连忙答道。 高金宝沉默了。 徐天师接着问道:“请圣父示下此女该如何处置?” 高金宝独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答道:“凌迟处死!”。 被牢牢绑在刑柱上的小翠瘦弱的身体紧绷成了一根弓弦,她依然破口大骂不止。刽子手第一刀就割了她的舌头,令她说不出话来。满嘴是血,她仍然双目圆睁,高昂着不屈的头颅。十八刀过后,鲜血流尽,气绝而亡。 第三十一章 英雄救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天近黄昏,交战的双方均已疲累不堪,同时鸣金收兵。杨明义望着活着归来的将士,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经过一天的鏖战,虎贲营已经彻底丧失了人数的优势。如果明天再战,红巾军就是以多打少。忠国公现在想明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就是发力飞跑着用头去猛撞一堵铁墙,除了能把自己撞晕过去,起不到任何效果。 姜首辅双眼无神地坐在他的身边,第一次见忠国公如此当众垂泪,本该安慰几句。但他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想当初,黑旗军兵强马壮,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兄弟齐心无往而不利。可是后来随着地盘的扩大,除了杨明义有意让聂芸娘所部还在前方冲杀,其余的人马过上了享乐的轻松日子。 不断地内斗,不断地抢地盘,上层将领勾心斗角,下层兵士花天酒地,部队的训练少有人上心,战力不断下降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夜之间也不可能使军队战力大增,武将武力飞涨,必须劝说主公,否则明日再战恐怕这点家底也会土崩瓦解。而且即使撤离也不能让红巾军察觉,一旦这帮悍匪歇过劲来再穷追不舍,那就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想到这里姜启良开口道:“国公爷不必过于烦恼,但以目前之势我军不宜再战,舍弃万州在所难免,退兵据险固守方为上策!” 杨明义止住啜泣,擤了一把鼻涕顺手抹在姜启良的大腿上。拍着他的膝盖,声音沙哑地说道:“本公身心俱疲,一切都按姜首辅的意思办吧!”。 次日一早,红巾军就摆好了阵势,可是等到日上三竿也未见对方援军动静。张佰仟、杜仲年忍不住提马走到关羽身边,张佰仟疑惑地问道:“怎么还不见敌军援兵列阵来攻?”。 关羽抬头望了一眼远远矗立,一片寂静的敌营,思索片刻,笑道:“那里如此安静,一定是人去营空了。咬一口饺子啃一口包子的好日子到头了,你去派些兄弟把那空营里能用的都收回来吧,充作我军军需。” 张佰仟诧异道:“将军这么断定?若真如此,攻城无需太多人马,我们起兵追击可好?” 关羽摇头道:“敌军费了半天劲扎营就是故布疑阵,既然决心撤离,估计半夜就溜了,铁定追不上了,我们还是安心把万州城这盘饺子先吃了吧!”。 他转身准备发布再度攻城的命令,突见城门大开,城头上竖起了白旗。背后的杜仲年说了一句:“好么,这下饺子也没的吃了!”。 守军将领从天朦朦亮就站在城楼上,望眼欲穿地苦盼着自己的援军。及至日上三竿,也没见到人影。守城将领恍然大悟:国公爷这是要丢车保帅呀!绝望之余,犹豫再三,此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管他娘的,献城投降! 马茹霜将张屠夫一家细细安置妥当,这才返回中军大帐向父亲大人请安。那位头戴笠帽的浓须壮汉此时早已去了笠帽,垂手站在了父亲的身边。他其实是马茂勋的贴身侍卫,名唤高明。 马茂勋一脸慈爱地笑着对女儿说道:“霜儿,听说你又在外面惹祸啦?” 马茹霜嘟起小嘴红着脸说:“爹爹,别听高叔叔瞎说!我那不叫惹祸,分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就是杀了十几个恶吏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马茂勋摇头道:“你这个疯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杀了十几个人,到你那就不算事儿?” 马茹霜抢白道:“爹爹曾经教导过我们姐弟,从善如流,除恶务尽。怎么自己说的话现在都不算数了?” 马茂勋仰天大笑道:“好个从善如流,除恶务尽,亏你还记得。爹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件事办得好。不过,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有空多和你的姨娘学学女红,做些女儿家应该做的事。” 马茹霜扬起小脸,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说道:“爹爹此言差矣!谁说女儿家只有拿起针线,不能举起刀枪?” 马茂勋被噎住了,他转脸苦笑着对高明说:“你瞅瞅,因为这丫头打小没了娘,我总是惯着她。这还没嫁人呢,我这个当爹的连说都说不得了!” 马茹霜又羞又气,跺脚撒娇道:“爹爹,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又提嫁人,人家不理你了!”。 马茂勋转过脸来笑道:“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这也说不得?”。 马茹霜气鼓鼓的深施一礼,说道:“爹爹,没什么事儿的话,女儿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马茂勋答复,转身扭动着杨柳细腰,扬长而去。 马茂勋望着女儿的背影,摇头低低的声音对高明说:“看这丫头的反应,何家提亲的事恐怕难办了!” 高明微施一礼道:“大帅,不如先创造个机会让他们偶遇一下,也许能擦出点火花?”。 马茂勋微微点头道:“这件事你让姓何的那小子自己去安排一下!”。 三日之后,马茂勋安排女儿独自去三十里外的谷场办些事情。马茹霜骑马路过一片小树林时,突然从里面冲出十几名壮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之人大喝一声:“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地过,留下买路财!” 马如霜一愣,随即莞尔一笑:“你们是土匪吗?一起上来吧!小姑奶奶正好手痒。” 这十几个“土匪”当即愣了,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这么受欢迎。 还没等他们动作,说是迟那时快,马茹霜猛催胯下坐骑冲了上来,挥舞马鞭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的“匪首”惨叫一声,捂着腮帮子倒了下去。其余的土匪看到这阵势,惊慌失措,转身想逃。 忽然一声高喊,从树林里跳出了一个持刀的白衣少年,拦在了马茹霜的马前。他转身对那些土匪高喊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竟敢拦路抢劫,看我不收拾你们!”。说着做势轮刀向那些土匪砍去,土匪们四散奔逃,连躺在地上的“匪首”也迅速爬起身,一溜烟儿钻入了树林。 白衣少年追了两步,便转身返回,对马茹霜抱拳道:“在下何天纵,恰巧从此地路过,看到姑娘被土匪包围,因而拔刀相助,敢问姑娘芳名?” 马茹霜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愤愤地说道:“你捣什么乱?我还没打够呢!” 何天纵面容尴尬的笑笑,说道:“姑娘好功夫,看来在下是多余担心了!”。 马茹霜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打马而去。何天纵在背后喊道:“姑娘,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芳名呢!” 何天纵摇了摇头,转身慢吞吞地进了小树林。在树林的另一端,那帮“匪徒”正哆哆嗦嗦地聚在一起。见何天纵走了过来,“匪首”捂着脸,哭着迎了上去,急急说道:“少爷,你可得多给我们点银子,瞧我这脸上让那丫头抽的,这以后可让我怎么见人?”。 何天纵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行了,你们这帮蠢货,自己还没动手,就让人家给打了,演一场戏还演砸了,还好意思加钱?”。 “匪首”不依不饶的说:“不加银子怎么行?我脸上的伤总得找郎中看吧?” 何天纵从怀里掏出了银子,不满道:“就这么多,你们几个看着分吧!” 话音未落,背后忽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呵呵,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就说嘛,这条道走了好几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土匪!”。 何天纵震惊地转过身来,只见马茹霜在左手掌心上轻轻的拍打着马鞭,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见他转过身来,马茹霜面色一沉,轻喝道:“给小姑奶奶老实交代,你想玩什么把戏?” 高明急匆匆的走到马茂勋身旁,抱拳施礼轻声说道:“大帅,坏了坏了,姓何的小子真不会办事,非但未能讨到茹霜姑娘的欢心,反而被她暴打了一顿。” 马茂勋吃惊地站了起来,问道:“那小子伤的重吗?” 高明答道:“还好吧,鼻青脸肿,只是一些皮外伤。但这门亲事肯定是要黄了!”。 马茂勋皱着眉头唉声叹气道:“罢了罢了,回头你多带些礼物,去何家替我登门赔礼!这个小祖宗,我真是拿她没办法,既打不得又骂不得,随她去吧!”。 此时的马茹霜正没事人似的和她的弟弟马承恩有说有笑,姐弟俩年龄只相差了一岁多,虽说是同父异母,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相处融洽,竟是比亲姐弟还亲。 马承恩笑着说:“姐姐,我可是听高叔叔说,你把未来的姐夫给揍了,可真有此事?” 马茹霜嗔道:“什么未来的姐夫?小屁孩儿,别瞎说!姐姐将来要嫁的人,一定得是一个盖世英雄!就那个装神弄鬼的何公子,吃不了我三拳两脚就被打趴下了,哪配做你的姐夫?”。 第三十二章 他乡故旧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李景澄怀中仅有的碎银早在三天前就花的一文不剩,此时他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地迈入了扁州府祥康县城的城门。此地距红巾义军的辖区已经不远了,但他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一所大宅对面的地上,他发现满街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心里苦笑道:好歹我也念过几天书,总不能和他们一样去当乞丐吧?不过低头看自己破旧的衣衫,满身的灰尘,和乞丐也差不多了。 正自呆呆地发愣,忽然一个个子不高,身体强壮的乞丐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地往他手里塞了两个馒头,一整块香喷喷的兔子后腿。 那位乞丐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小兄弟是从外地赶来的吧?看你的样子至少两天没吃东西了,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好干活。” 目瞪口呆的李景澄使劲咽了两口唾沫,他顾不上询问对方是不是认错人了,也顾不上什么读书人的斯文,左右开弓,狼吞虎咽起来。直到骨头渣也嚼没了,感觉腹中饥饿的深坑刚刚盖住底,这才想起刚才那位好像提到还要干活。连忙问道:“干什么活?” 那人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难道你不是我们丐帮的兄弟?” 李景澄想也没想连连点头,他担心自己白吃白喝,不承认会马上招致一顿胖揍。他看此人五大三粗,自己的小身子骨不够他两只手捏就该酥了,还是顺坡下驴比较安全。 那位乞丐松了口气道:“既然是帮中兄弟,就别乱说话,等着看戏吧!叫你上就和我一道上。” 片刻之间,对面大宅那扇黑漆大门“吱扭”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里面钻出来一个身穿锦缎小夹袄,头戴皮帽虎头虎脑的孩子,后面紧跟着两个婆子和几个家丁。那个小胖孩手里举着一块糖糕,兴奋地东张西望。 一位满头乱发,胡须蓬乱的的乞丐貌似两条腿已残疾,坐在一个木轮平板上,双手撑地迅速地冲小孩划了过去。他的脸上挂着和善、乞求的笑容,远远地说道:“这小孩子长的真俊啊!可不可以把你手里的糖糕分我点吃?”。 几名跟随的家丁厌恶地上前两步喝道:“去去去,哪来的臭要饭的,滚一边去!又脏又臭,别熏了我家小少爷。” 那名老叫花子仍然面带微笑,没有丝毫惊慌退缩。那个小胖孩推开两位家丁,将手中的糖糕一掰两半,拿起其中的一半递给了老叫花子。老叫花子连忙伸手接过,狼吞虎咽地塞入口中。吃完之后,抹了一把唇角的碎渣,笑道:“好吃!小公子真可爱,大叔喜欢你!不过我没吃饱,干脆把你手里的全给我吧?”。 小胖孩不干了,歪着身子向后躲去。一名家丁更是从腰间拔出一把钢刀,冲上前去骂道:“老叫花子你有完没完?别给脸不要脸啊!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面带笑意的老叫花子突然猛划了一下胯下的小车,一把将小胖孩搂在怀中。家丁大惊失色,挥刀向他头上剁去。那老叫花子不慌不忙,突然长身从小木板上站了起来,同时将小胖孩举在面前。持刀的家丁投鼠忌器,连忙撤后一步,消解了钢刀的力道。 那名老叫花子将小胖孩夹在腋下,转身撒腿就跑。婆子、家丁同时呼喊起来,闻声宅门大开,冲出几十个手持棍棒的家丁,一起向那个老叫花子追了下去。 李景澄身旁的乞丐猛地从背后抽出腰刀,大喊一声:“丐帮的弟兄们随我上呀,冲进去抢他们的粮食、金银,还有他们的女人!”。 目瞪口呆的李景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上千乞丐挥舞着刀棍,嚎叫着一窝蜂似的冲入了大宅的大门。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院里除了传来喊杀声,还冒起了滚滚浓烟。趁着一时混乱无人注意,李景澄后退几步钻胡同逃了开去。 这是饥民要暴乱呀!李景澄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不断向路人打听县衙的方位。转过两条街道,他终于看到了县衙面南背北朱红色的大门,门前还站着两个手持红黑长棍的衙役。 “乞丐---乞丐抢了个孩子,饥民---饥民暴动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景澄对两位差人喊道。那二人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李景澄急了,他心中惦念着那个小胖孩,转身抄起鼓槌,朝县衙前竖着的一面大鼓砸去。 “何人在外面肆意喧哗?”随着一声低喝,满面怒容、一身官服的平章大人迈步走了出来。 已被两个衙役按倒在地的李景澄抬起头来,与平章大人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呆住了。 “景澄贤弟,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麻四哥,怎么是你?”。 平章大人挥手让那两位衙役退到一旁,李景澄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整衣冠,深施一礼。 麻祺章是李景澄的同乡,也是他从小崇拜的偶像。十里八乡第一个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外放官吏。他虽然年长李景澄四岁,但二人都是乡间才子,住的又近,少年时常在一起谈诗论文,纵论天下,自然十分熟悉。麻祺章在家中排行老四,故而李景澄唤他麻四哥。 麻祺章笑着手捋黑须,抬手搀起了低头施礼的李景澄,问道:“前些日子家书中言道贤弟进京赶考了,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真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请到衙内一坐,你我数年未见,今日把酒畅谈一番。” 李景澄正自羞惭自己目下的处境,突然想起跑来县衙的目的,不禁急道:“四哥,城中有乞丐光天化日抢夺小孩,更有大批乞丐杀入大户人家,怕是饥民暴乱了!你该派兵早做弹压。” 麻祺章一手拉着李景澄的衣袖,正抬腿迈过门槛,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道亮光,微微一笑道:“为兄早已知晓,放心吧,贤弟,一切皆在我掌控之中。”他扭头对跟随的衙役说道:“来人,准备酒宴,我要好好招待下家乡来的小兄弟!”。 少顷,酒宴在一个小厅之中已经摆好。麻祺章亲热地拉着李景澄就座,端起酒壶给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缓缓坐下道:“说说吧,贤弟上京赶考,以你的才华不中状元也该是榜眼、探花,怎么如此落魄,流落到此地了?” 李景澄满面羞惭地双手端起酒杯,两人碰了一下,杯酒下肚,李景澄才一五一十地将上京赶考的经过说了出来,只是隐瞒了自己想去投奔红巾军的打算,只说心情郁闷之下,四处游学。 麻祺章又给二人斟满酒,仰着脖子灌了下去,放下酒杯,开始倾倒自己内心的苦水。 “贤弟有所不知,愚兄当年可是一郡之首,也想大展一番宏图。只是当日在京城拜在卓大人门下,不知怎么后来说他是前任太宰余党,砍了他的脑袋。为兄费尽心力上下打点才没有被关进大牢,却还是被贬到这里当起了小小平章。为兄算是看透了,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愚兄现在只想多捞点,早日告老还乡,做个与世无争的富家翁。” 正说着,一位差人低头走了进来,看了李景澄一眼,伏在平章大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麻祺章不在意地挥挥手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只管让他进来吧。” 随着脚步声响,走进一人。李景澄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抢走小孩的那名乞丐。只是此人早已换了一身衣服,原本蓬乱的头发也光溜溜地梳了起来。 来人对麻祺章微微躬身施礼,麻祺章摆手道:“老兄不必客气,这位是我的同乡小老弟李景澄。这位是丐帮积善堂堂主胡瞻天。来,一起坐下喝两杯。” 李景澄起身向胡瞻天微微施礼,他微微一笑点头致意,然后坐在了麻祺章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麻祺章看也不看顺手揣了起来,正色道:“胡兄,以后你们该抢抢,该杀杀,但不要随意放火!否则搅扰了近邻,本官还得替你们善后。” 胡瞻天哈哈笑道:“放心吧,贤弟,我已严令他们今后不许放火!”。说着他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来道:“我分别敬二位贤弟两杯酒,还有一帮兄弟等着我呢,愚兄今日就不奉陪了,咱们改日再聚!我来做东。” 一口菜还没吃,李景澄就灌了几大杯酒,头不由得晕晕乎乎起来。看到胡瞻天喝了几杯,正准备转身离去,他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把那个小胖孩怎么处置?” 胡瞻天一愣,继而笑道:“那个孩子白白胖胖,着实可爱,我让他吃饱喝足,回头准能卖个好价钱!”。说完,笑着拱手抱拳,告辞后扬长而去。 胡瞻天走后,李景澄抬头眼光迷离地瞪着麻祺章问道:“四哥,你当年的宏图大志都去哪了?再则,你不担心丐帮这些人举旗造反吗?”。 满面红光的麻祺章仰天大笑道:“当年的宏图大志为兄都下酒喝了!丐帮这些人想造反早就造了,他们只是一群游手好闲的酒色之徒,天塌了也不会造反!正因为有了他们这些人,才有我衙门存在的必要,为兄才好向朝廷讨要些东西。” 抓起酒壶又各自倒满杯,麻祺章醉醺醺地盯着李景澄笑道:“贤弟,经过这几年的折腾,为兄想明白了一些道理,你想听吗?” 第三十三章 月夜飞贼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李景澄举起酒杯道:“愿闻其详。” 麻祺章挺了挺肚子,向后靠了靠说道:“官场之上,京官你死我活,勾心斗角,为的是一个权字!外放之官,费尽心机,欺上瞒下,为的是一个钱字!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大戏,唱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吧?当时你我还感慨良多。现在看无非自欺欺人,简直是瞎扯淡!为官之道,第一得跟对了主子,第二须听命于朝廷,第三要自己落得实惠。至于无知小民,那就是一群养在圈中的肥猪,到时候拉出来放放血,吃吃肉就成了!为他们做主?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李景澄微闭双目摇头叹道:“看来为兄这么多年的圣贤之书都白读了!”。 虽然腹中空空,仍然感到很饿,但望着满桌佳肴,李景澄忽然有一种难以下咽的感觉。 “贤弟今后不知有何打算?”麻祺章探头问道。“不如留在为兄这里,一面干些轻松地文案差事,一面继续攻读,等到大比之年再去一展宏图,金榜题名如何?”。 李景澄抱拳道:“多谢四哥美意,只是小弟对富贵功名已无过多奢望。只想四处游历一番,增长些许见识。” 麻祺章笑道:“看来是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呀,想去透透气也好。那为兄也不强留,赠你些路上盘缠就是。”他抬手指了指平州方向接着说:“那个地方别去,否则莫名其妙做了刀下之鬼岂不抱憾终身?”。 李景澄低头道:“四哥的教诲小弟记下了。” 第二天一早,李景澄终于吃了顿饱饭,犹豫再三,还是接过了麻祺章所赠的银两,背起行囊,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聂芸娘亲自押运粮草赶到了万州城。办理完各种交接手续,低着头来见关羽。 关将军严肃地屏退左右,待四外无人时,嬉皮笑脸地轻轻将芸娘拉入怀中,笑道:“这才多久未见,你就想我了?怎么自己亲自押运粮草前来了?”。 见她没有吱声,关羽奇怪地伸出双手,轻轻捧起了她光滑柔嫩的双颊。却见芸娘脸色苍白,眼圈还微微有些发红。 关羽不禁心疼道:“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聂芸娘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伸出双臂紧紧环起关羽的腰,伏在他的胸前轻轻说道:“原本只是借故想来看你一眼,却不料在途中遇到掩埋两军阵亡将士遗体,虎贲营中有太多我熟悉的面孔。芸娘忽然想到这些兵卒真的很可怜,如果说当初举起义旗一心推翻朝廷,为了后辈子孙谋得一个太平盛世也还死而无憾。可如今被迫与你们以命相搏落得横尸荒野又算什么呢?如果你们将来真推翻了朝廷建国立朝又会怎样对待其他各路义军呢?”。 关羽怜惜地捧起她的面颊,在她光滑润白的额头上狠啄了一口,笑道:“你也算驰骋疆场的一员猛将,怎么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到底还是女人心肠!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喝凉水。想那么多干嘛?凭空徒增烦恼!”说着话的同时手脚开始不老实起来。 聂芸娘按住了他乱动的双臂,眨动着长长乌黑的睫毛直视着他的双眼嗔道:“不许碰我,我今日心绪不佳。还没问过你呢,你可曾娶过妻室?” 关羽呆了一呆,转念想到:这个世界的女子恐怕早就对男人三妻四妾习以为常了,而且早晚聂芸娘也要与历诗晴见面的,没必要刻意隐瞒,不如实话实说。 听完关羽的讲述,聂芸娘幽深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她伸手从关羽的怀中抽出了她的那把匕首,轻轻放在关羽的掌中,淡淡道:“杀了她,娶我。” 关羽一惊,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他认真盯着聂芸娘的脸颊,看她的表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聂芸娘郑重地说道:“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人,你若心中有我,就不该再有他人。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从一而终?别人我管不着,要做芸娘的夫君不可以!”。 关羽挠了挠头,平日的伶牙俐齿不知跑哪去了,面对娇俏可人的聂芸娘他竟是无言以答。 已成为红巾军地盘的涿州府夜晚安静祥和,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大多数人此时已酣然入梦,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一身夜行衣的黑影在屋脊间跳跃。 黑衣人身材矮小,步法灵活,肩后绑着一个黑色的大布包。月光之下,此人长着一双老鼠似的亮晶晶的小三角眼,倒八字眉,一缕小胡子像条剪断的老鼠尾巴,在颌下晃荡。他便是江湖人称“窜天猴”的飞贼侯三。只见侯三伏在一座高高的屋脊之上,从袖中轻轻掷出一枚小石子,小石子在地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滚出去老远。 侯三侧耳听了听,院中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听到吓人的狗叫。投石问路之后,侯三双脚点地,纵身从屋脊上飞落而下,稳稳地落在院中。蹲在地上停了片刻,眼睛适应了一下周边的黑暗,迅速辨别了一下方位,他便俯下身子朝堂屋摸了过去。双手轻推房门,竟然是虚掩的,侯三不由心头大喜:运气太好了! 钻入屋内,他从怀中的一个小竹筒内取出火折,先贴近窗边观察了一下院中动静,轻轻一晃手中火折,屋内便有了亮光。堂屋中有一个厚重的红木八仙桌,桌的四周雕刻着做工精巧的灵芝纹,不用问这也是一户殷实的富户。侯三正低头专心致志地寻找值钱的物件,忽听窗外院中一声轻咳,他连忙吹灭了火折,贴着墙根矮下身去。 窗外微光闪烁,并没有奔堂屋而来,而是去了旁边的一所偏房窗前,只听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轻轻唤道:“香秀丫头,老爷我半夜渴了,你来堂屋给我沏杯茶喝,快点啊。”说完,脚步声向堂屋门前移来。 侯三就地一个前滚翻,悄无声息地钻到了八仙桌下。当来人举着微弱的火烛踏入时,他已经像一只壁虎一样蜷缩着紧贴倒悬在八仙桌的桌面之下。 片刻之后,随着“刺啦刺啦”的脚步声,那位被唤作“香秀”的丫头打着哈欠也走了进来。 “老爷您真烦人,深更半夜的要喝什么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那位被唤作老爷的,两只大脚快速移动,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香秀,小宝贝,老爷不喝茶,老爷我想你了。趁夫人睡着了,让老爷好好疼疼你!”是那个苍老的男人声音。 “哎呀,要死了你。万一夫人醒了,发现我们半夜在一起可怎么办?” “没关系,她睡得像死猪一般,万一被撞见了,就说你我商量给她过寿的菜谱呢。” 香秀娇哼一声,便被老爷胖大的身躯压在了八仙桌上。随着八仙桌的剧烈晃动,侯三被摇的头晕眼花,却只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窸窸窣窣,低笑着出了堂屋。待二人走远,被摇散架的侯三两手一松,摔在地上。我呸,这对狗男女!侯三心中恨恨地骂着。却不敢过多耽搁,爬起身重新拨亮火折,将屋中值钱的金器席卷一空,塞在背后的黑布包里,溜到院墙根下四周扫了一眼,飞身上墙。 来到第二所大宅的屋脊上,侯三如法炮制,先是投石问路,确定安全后跳了下来。 这户人家比上一户院子还大,也更加阔绰。侯三心头大喜,壮着胆子扫光了堂屋,又溜进了主人的卧室,在女主人的梳妆柜里翻出了不少金银玉器首饰。 收获满满的侯三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墙根下,如果不是担心吵醒主人,他真想哼上几首小曲。正准备飞身上墙,向前一踏步,忽听“咔嚓”一声,脚被什么东西狠狠夹了一下。“哎呦”侯三疼的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他的惨叫声惊动了护院的家丁,随着一阵清脆的锣响,各个屋里的人全起来了。通红的火把将院落照的亮如白昼,十几个家丁扑了上来,将侯三毫不客气地捆成了麻花。 众人一阵哄闹过后,一位身形胖大的男主人陪同夫人也一同走了出来。 那位夫人看了一眼被捆的结结实实,扔在地上的侯三一眼,笑着对男主人说道:“夫君,没想到你这个捉野兽的法子还真管用!这下好了,我们的家传玉如意能找回来了!”。 男主人哈哈大笑着说:“那是!自从上回丢了玉如意,我就想着这贼人尝到了甜头,早晚会再次回来偷窃,才从猎户那里弄回来十几个捉狍子的铁夹子。这下这小子的腿怕是要折了,算他活该!”。 说着,他上前踹了一脚地上的侯三喝道:“我问你,我家祖传的玉如意你弄哪去了?” 满头大汗的侯三哭道:“什么玉如意呀,大爷?小的真是第一次来,您就饶了我吧!” 男主人哼道:“你小子还不老实?上次原来的郡守大人官印都被你盗了,害的他为此丢了脑袋!伙计们,给我往死里打,打完了再解送到衙门去!”。 家丁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一柱香的功夫,侯三满脸是血,气息奄奄地哭道:“别打了,饶命啊!我真没见过什么家传的玉如意,我冤枉啊!” 一位家丁将他装满金银首饰的黑色布包扔在了他的面前,骂道:“这是什么?人赃并获,你还敢喊冤枉?!”。 侯三眼泪汪汪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低头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他心里恨恨地想: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把牛牵走了让老子来拔橛?等着吧,老子一定饶不了他! 第三十四章 女人如衣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第二天一早,聂芸娘便带着运粮队伍离开了万州城,重回大后方。望着她骑在马上,有些落寞的背影,关羽心头忽然隐隐作痛。同时又自问:天真可爱的少女,立马横刀的巾帼英雄,火辣热情的美佳人,多愁善感的思想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芸娘?她的要求过份了!我绝不可能伤害拼命保护同时也深深爱着的晴儿!但她的要求真的过份吗?她也许只是想和自己的情郎长相厮守,我又怎忍心伤她的心?还有灵儿那丫头呢,她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难道那老妖婆为难她了?娘的,难怪当皇帝的都短命,果然是处理与女人的关系比杀他几万敌军,攻下几座城池更令人费神! 关羽将军遇到为难的问题处理原则是:先抛到脑后,干脆不去想它了!因此,他轻轻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休自寻烦恼了,顺其自然吧!一切等打完仗再说。 芸娘走了,阮武将军率领大队人马来了。一见关羽他就在马上抱拳笑道:“六弟,我想通了!我们还是兵合一处吧。一只手握成拳头要比挥巴掌更有杀伤力。” 骑在马上的关羽抱拳笑道:“三哥来的正好,以后要想和虎贲营拉开了阵势打估计难了,后面也许都将是攻坚战,正好用的上你的大炮!”。 紧随阮武将军而来的还有一匹快马,信使送来了石军师的亲笔密函,信中传达了刘首领、石军师对两位老弟英勇善战的高度赞扬,承诺得胜回归之日论功封赏。并告知翟龙彪业已康复,又可以轮斧子砍人了,不日将重返战场,让他们放心。 然后话锋一转,叮咛他二人虎贲营已是秋后的蚂蚱,除恶务尽,必当斩草除根。一旦攻取青州府,将士兵卒可以酌情收编,贼首杨明义不必押往平州,为免生事端,就地斩首,只将脑袋拎回去就成。 唐万年在禁闭期间闻听贾氏被杀的消息,悲痛欲绝。暗中命令手下给其收尸,将她葬于城外黄土岗。重获自由之后,他没有勇气去找两位哥哥讨个公道,独自跑到贾氏坟前嚎啕痛哭。眼看天近黄昏,才郁郁地爬起身返城,寻了一家酒楼,独自喝起了闷酒。 “大爷,这都后半夜了,我们也该打烊了。您老是不是也早些回去歇息?”店小二望着醉醺醺的唐万年,点头哈腰地陪笑道。 唐万年抬起猩红的醉眼,拍桌吼道:“老子可曾欠了你们酒钱?” 店小二吓了一哆嗦,连忙说道:“大爷息怒,小人没别的意思。您都喝了好几坛了,小的是怕夜晚风寒,您醉了回去不安全。” 唐万年继续将桌案拍的“哐哐”乱响,大骂道:“放屁!你们开酒楼不让人喝痛快还开个鸟啊?!老子有的是银子,好酒好菜只管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唐五爷,敢怠慢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们酒楼烧了?”。 闻声而来的掌柜连忙作揖道:“大爷,您喝多了。这顿酒算我请客,小伙计不懂事您老别往心里去。” 唐万年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掌柜面前,抬手狠狠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小瞧大爷我?大哥、二哥太狠心了,我的慕秋没了!”。 掌柜的脸当时就肿了,店小二不干了,高喊道:“你这个醉鬼,怎么还动手打人呢?”他转身噔噔噔跑下了楼。片刻的功夫,便冲上来十几个手持棍棒的伙计。 掌柜的气呼呼在一旁喊道:“别伤了人,把他按倒就行,一会找巡夜的兵丁把他抓起来。当心砸坏了东西!” 唐万年看到众人围拢过来,顿时怒目圆睁,爆喝一声,抄起了凳子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一个伙计举着木棒兜头打了过来,唐万年毫不躲闪,伸手抓过木棒,抬脚向对方胸口踹去。那个伙计惨叫一声,倒退几步,撞向窗棂。“嘎巴”一声,硬是撞碎了木窗,从楼上翻了下去。 摇摇晃晃地唐万年背上挨了一棍,他咬牙切齿,“仓啷”一声拔出佩剑,准备大开杀戒。 “住手!”随着一声暴喝,轰隆隆走进了一群身穿铠甲的兵士。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便装,刚刚伤愈不久的翟龙彪。 翟龙彪养伤期间,刘谦、石天弓听信郎中的建议,严令亲兵护卫收了他的酒具。彻底康复之后,早就憋坏了的翟将军带着亲兵外出豪饮一番,归途正好撞见一个人从酒楼之上翻滚而下,楼上更是传来打斗之声。这才移步上楼,一探究竟,没想到竟是五弟。还好他来的及时,否则唐万年又将酿成一宗血案。 翟龙彪瞅了一眼手持利刃的唐万年,又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立马吹胡子瞪眼,跨前两步,挥手扇了唐万年一记耳光。 唐万年举剑就要往下劈,当看清来人,顿时酒醒了一半,连忙退后一步,低头叫道:“四哥。” 翟龙彪骂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不就是个女人嘛?至于在这里借酒撒疯,舞刀弄剑的?” 唐万年眼中流出了泪水,回道:“四哥,我和慕秋从小青梅竹马,情深似海,你不会懂的!大哥二哥太狠心了,竟然让我们阴阳两隔!”。 “你他妈的放屁!”翟龙彪横眉立目地斥道:“要不是大哥对你网开一面,你也早就做了刀下之鬼!我只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唐万年闻言一愣,细想有几分道理。心中对刘谦的怨气便小了许多。 翟龙彪见唐万年低头不语,也不挥剑乱砍了,转身对捂着半边肿脸的掌柜抱拳道:“我这个兄弟喝高了多有得罪,这里所有的损失包括摔下楼去的那位养伤全都包在我老翟身上,掌柜的不要再声张此事,可好?” 掌柜的哪敢不依,连连点头。翟龙彪点手唤过一名亲兵护卫,让他留下来处理后事,转头瞪着唐万年道:“还不快跟我走?想等着巡夜的弟兄捉你回去见大哥吗?”。 唐万年抬手将宝剑重新入鞘,低头跟在翟龙彪身后下了楼。 来到大街之上,翟龙彪停住脚步说道:“老子看你也别回军营了,寻一所青楼找两个小妞好好陪陪你!明日我就向两位哥哥辞行,通禀他们一声带你一起上战场去,省得你他娘的整天闲的蛋疼,再惹来什么杀身之祸!”。 青州府。虎贲营的议事大帐中又乱成了一团。 “工部尚书”施庆奕振臂高喊道:“大齐朝廷完全是坐山观虎斗,一不给粮草军需,二不出兵袭扰贼军后方,我们干嘛还要为它卖命?目前红巾匪贼来势汹汹,我军负多胜少,讲和是唯一的出路!”。 “兵部尚书”王元朗冷笑道:“红巾匪寇已占据我六成的领地,现在讲和?你觉得他们会就此罢手吗?即使换回黑旗军的旗号,他们一样不会停止进攻!”。 施庆奕瞪眼道:“那也未必!我们投靠了朝廷他们打我们名正言顺,我们若再举义旗大家就是兄弟,师出无名了!除非他们不担心天下群雄耻笑!”。 姜启良冷冷道:“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军再举黑旗比举起白旗恐怕还要招致天下人耻笑!当下红巾匪贼正一家独大,十几万军马兵临城下,他们会在乎别人嚼个舌头而撤军?” 施庆奕抢白道:“条件是可以谈的,实在不行再割让几座城池给他们,只要能罢兵休战!”。 忍无可忍的杨明义拍案而起,咬牙切齿地大喝道:“来人,把施庆奕这个混账玩意给我拖下去斩了!”。 施庆奕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地说道:“国公爷息怒,在下也是为了我军的将来着想,您如是反对尽管不采纳在下的意见好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下官可是没有半点的私心呀!”。 杨明义气的浑身发抖,懒得抬眼看他,只是朝冲上来的武士挥了挥手。 几名武士上前抹肩头拢二背,将干瘦矮小的施庆奕捆个结实,拖出了大帐。 施庆奕双脚乱蹬挣扎着喊道:“国公爷,我数年来鞍前马后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忠心耿耿,你---你不能说杀就杀呀!你--你这个没读过书的私盐贩子!堵我的嘴干嘛?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呜呜呜”。 施庆奕终于被拖了出去,大帐中重新恢复了安静,变的鸦雀无声。 杨明义疲惫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微闭双眼,抬起双手使劲揉搓着自己的两个太阳穴。 王元朗上前一步施礼道:“国公爷英明神武,决断果敢。这厮早就该杀了!以微臣看来,只要我军严防死守,红巾匪寇疲惫不堪,师老城下,自然就会知难而退了!目前离万州最近的邓州墙高壕深,城防坚固,可作为阻敌的重要屏障!”。 杨明义点头道:“姜首辅也曾给本公建议,派重兵驻守。只是,何人统兵才好呢?” 王元朗再次躬身施礼,然后抬起头来说道:“臣下举荐一人,此人拥有他人无可匹敌的对匪寇交战经验,德高望重,可堪此重任!”。 杨明义抬头道:“何人?” 王元朗朗声说道:“冯庸大将军!”。 第三十五章 选妃轶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齐的当今圣上有一个从来没人敢直呼的名字:李弘基。除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生身母亲,圣母皇太后。 这日,李弘基面见太后,跪倒请安。太后摆手道:“起来吧!你也好些日子没来了,不过哀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你身为当今圣上,一国之主,行为更要检点。今年确实不太平,太平匪寇竟然流窜到了大都附近,幸好被严老将军率军打跑了,当举国同庆。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想再给你选几个妃子,算是好事成双,喜上加喜吧!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李弘基垂首道:“皇儿谨遵母后安排”。 皇上要选妃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如一缕暖暖的春风,给肃杀寒冷的空气中增添了一丝暖意。 周文正是京官中的工部尚书,但当他听说圣上要选妃的消息后,激动的连着三个晚上都未曾合眼。如果能借此机会,一跃而成为皇亲国戚,那周家今后在京城的地位就是如日中天了!和自己的独生女儿一商量,周家千金红着脸含羞点了点头。于是,周文正挽起了袖子,找了几个狐朋狗友商议,准备大干一场。 他首先下血本买通了太后身边的秦公公,又重金攀附了两位圣上身边的近臣,一场好戏拉开了帷幕。 “太后娘娘,老奴听说圣上要选妃,您老人家子孙满堂,福寿康宁,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老奴先恭喜圣母皇太后了!”秦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捧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羹。 太后接过小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笑道:“哀家也是听说皇上偷偷溜出宫去沾花惹草,怕他被那些不成器的小子们带坏了,想让他收收心。” 秦公公俯身说道:“太后娘娘,这选妃可是大事!关系到大齐未来的江山社稷,不仅要年轻美貌,更要知书达理,腹藏锦绣才好呀!仅是美艳迷人只怕会迷了圣上的性情,祸乱后宫”。 太后点头道:“老身也是这样想的,秦公公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秦公公连忙退后两步,跪倒在地说道:“老奴虽然很少出宫,但对市井传闻也有耳闻。听说大都有一位“天下第一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这周家千金从未踏出府门一步,没人见到过这位佳人的真面目。不过风传她足不出户,整日在家抄写古今典籍,已经抄了二百多本了。” 太后奇道:“哦,如此说来倒真是个才华横溢,恪守妇道的奇女子,但不知模样长得如何?” 秦公公笑道:“这事好办,太后吩咐一位宫廷画师前去周府为她画幅画像,太后若看得过眼,不妨让她悄悄进宫一趟。若真如传说中那般才色俱佳,倒真不失为皇妃的最佳人选!”。 太后连连点头。 皇帝的御书房之中,李弘基与两位近臣刚刚讨论过国家大事,此时他让太监奉上茶来,三个人轻松地坐着说些闲话。 其中一位大臣欠身微笑说道:“听说圣上不日将选新妃,微臣先给圣上道喜了。” 李弘基笑着摆手道:“都是圣母皇太后的意思,寡人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 另一位大臣开口道:“圣上可曾听闻天下第一才女之名?风传京城周家的千金自小读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古今典籍,倒背如流。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出仕为官,定为国之栋梁!” 圣上奇道:“竟有此事?” “不错,下官也有耳闻。听说此女不但才华横溢,还是一位绝色佳人。只是此女足不出户,未曾有人见过。”先前给圣上道喜的那位大臣手捋黑须说道。 另一位大臣起身跪倒叩头道:“微臣乞求圣上此次选妃重点关注此女,若真如传闻中所言才色俱佳。当不失为皇妃上佳人选。圣上若能得此女陪伴辅佐,我大齐中兴有望了!”。 李弘基眼中一亮,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柳如烟微蹙娥眉道:“婆婆,我怎么总觉得不安?刚才那位大人送来这么多银两,让我明日登门,却不用唱曲,只说是让一位画师画张像。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婆婆笑道:“那位大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官宦人家,何况青天白日能有什么危险?难道会把你绑了不成?如烟姑娘若实在放心不下,老身陪你一起去。放着这么轻松就能赚到的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柳如烟迟疑着点了点头。 宫廷画师李大人虽然也姓李,但是和皇亲国戚沾不上一点边。这一日他受了秦公公的嘱托,来到了周大人的府门前。周文正大人快步走出府门,热情洋溢地接待了他。刚一进门,周大人便向他的手中塞入了一大块银锭。李大人眉开眼笑地说:“放心吧,周大人,我一定将府上小姐画的美若天仙。” 可当他看到静静地坐在葡萄架下的美人时,转身将周大人拉到了一旁,低声道:“这不是烟柳河上的如烟姑娘吗?我还去听过她唱曲呢!府上的小姐呢?”。 周大人躬身陪笑道:“小女不巧偶感风寒,无法起床,你就画如烟姑娘吧,我家千金简直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大人摇头道:“不成不成!此事非同儿戏,万一上面怪罪下来,弄不好我会掉脑袋的!”说完转身要走。 周大人急忙拦住他,将提前备好的一包银两塞入他的怀中说道:“您放心吧,即使有人怪罪,也是本官的事,与你无关!”。 李大人掂着沉甸甸的银子,犹豫了片刻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周大人。小人权当不知情,有什么事情你出面解决!”。 周大人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皇儿,你看看这位天下第一才女相貌如何?”太后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了李弘基。 李弘基接过一看顿时呆了,画中的佳人静静地坐在一棵葡萄架下,神态安详地眺望着远方。淡淡的娥眉,高挺的鼻梁,目光幽怨而深邃,还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肤色光润嫩白,仿佛吹弹的破。樱桃小口,唇角微微翘起,透着丝丝神秘。怎么会是她呢?难道这世上还有长的如此相像之人? 看到李弘基痴痴的样子,太后回头看了一眼秦公公,抿嘴一笑说道:“三日后我请这位姑娘入宫一趟,你若是想见真人,可以一起来瞧瞧。” 李弘基哦了一声,抬头说道:“皇儿一定前来,母后,可否将此画先交于孩儿保管?” 太后笑道:“喜欢你就先收着吧,画我已经看过了。” 三日之后,李弘基心不在焉地匆匆退朝,急急忙忙赶到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见到他不由吃惊道:“皇儿来这么早?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呢!”她转头吩咐秦公公道:“去给圣上端杯银耳茶来。” 李弘基端着茶碗,只觉得度日如年。 终于秦公公小步走了进来,禀报太后周家小姐已在门外等候。太后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一位头戴轻纱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跪倒施礼道:“参见太后。” 太后淡淡说道:“免礼平身,摘掉面纱,抬起头来。” “哐啷”一声,见到来人,李弘基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太后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心道: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待到回头细看此女子,她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从下往上看,一双大脚,罗圈腿。再往脸上看,厚厚的脂粉遮不住满脸的雀斑,一张吓人的血盆大口,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焦黄的板牙。三角眼,黑眼圈,最引人注目的,是两道浓黑的“一”字眉,配在那张扁脸上显得威武雄壮。太后此时很庆幸自己早膳用的不多。 周家小姐咧开大嘴微微一笑道:“太后娘娘,小女今日作了一首小诗,望太后品鉴。” “哦,念来听听。” 周家小姐声情并茂地吟道:“燕子燕子黑翅膀,落在屋檐静无声。丢去一粒小石子,展翅高飞无影踪。” 李弘基背过脸去,拼命憋住笑。此刻他倒不想走了,他想看看母后最终如何收场。 沉默了好久,太后忍不住问道:“没了?” 周家小姐天真地歪了下脑袋说:“没了呀。” “哦”太后淡淡地说道:“果然是天下第一才女!可惜哀家不太懂诗文。”她转脸又对秦公公吩咐道:“哀家忽然有些乏了,你送周家小姐回府吧。” 当秦公公陪周家小姐离去后,太后拍案而起,喝道:“来人,把那个宫廷画师以欺君之罪给我拉出去斩了!”。 秦公公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周文正周大人,骂道:“你差点害得本公丢了脑袋!也不撒泡尿照照,抄了二百多本书就敢妄称天下第一才女?可知这世上还有“羞耻”二字?凭令千金的嘴脸,拉到青楼去卖还要倒找客人银子,还想入选皇妃?!也怪本公一时糊涂,竟然收了你的银子,那些银两你休想拿回半文,全当给我压惊了!”。 说完他走了几步,还觉得不过瘾,回头又说道:“就让令千金继续留在府上抄书吧,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言罢拂袖而去。 第三十六章 塞外风云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骠骑营将军马钰立马于山坡之上,凝神看到山坡下冲来一哨人马,为首的正是手执长槊,满身血水的萧成贵。 待他行至近前,马钰奇道:“怎么就你自己带兵回来了?霍将军和其他弟兄们呢?” 萧成贵擦了一把晒的黑红脸膛上的汗水笑道:“霍将军让我率领部分人马先行返回,命我通禀大帅一声,蛮夷之师已被我军杀退。敌军围攻我部三个月,这下总算彻底解围了!霍将军打算乘胜追击,再送他们一程就回来。” 马钰端坐坐骑之上变色道:“敌军并未受到重创就突然撤离,其中必有蹊跷。传令兵何在?即刻快马追上霍将军命他就地返回,万万不可恋战!”说完他又转脸怒视萧成贵道:“霍将军带了多少兵马?你为何不劝他回来?!”。 萧成贵不由一愣,抱拳道:“大帅,我们追剿敌军,并未受到任何有力抵抗,若不是霍将军催我回来报信怕您担心,我也要追上一程。目下霍将军大约手下还有一万精骑。” 马钰黑着脸喝道:“如果你们遭到强力反击倒在情理之中,越是对方示弱越要当心!打了如此之久的交道,蛮夷用兵的狠辣奸诈你还没有领教吗?”。 像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萧成贵刚刚取胜的兴奋之火彻底被浇灭了。他无言地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绕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便是一马平川的荒芜草原。由于季节的原因,满眼枯黄中仅有星星点点的绿色。 一位副将兴奋地指着前方喊道:“霍将军快看,敌军的步卒。他们的骑兵早跑没影了,哈哈!” 霍将军微笑点头道:“不错,追上他们大杀一番即刻收兵!”。话音未落,忽见冲在前排的骑兵战士噼里扑通不约而同地摔下马去。紧接着,从他们身后的山坳里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烟尘滚滚中,冲出了五倍于己的敌军骑兵,人人跨在飞奔的马背上,一边玩命地嚎叫着,一边手中挥舞着雪亮的长长弯刀。 霍将军高喊一声:“弟兄们,前方荒草滩上有陷阱。全体前队变后队,随我折返杀回去!” 面对猛冲过来的敌军,骠骑营阵型不乱,骑士们马上都将手中兵器换成了硬弩,对着狂冲而来的敌军一阵扫射。 冲在前面的敌军一片人仰马翻,但这完全没能阻止后面狂飚的战马上挥舞着弯刀的骑士们狂吼乱叫着继续猛冲而来。更有许多敌军在飞驰的战马上不断地挽弓放箭,给骠骑营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随着铁器相撞发出的尖锐声响,两股奔腾的铁流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开始了疯狂的厮杀。这些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雄师,有着惊人彪悍的狂野天性,单兵作战能力丝毫不逊于久经沙场的骠骑营士卒,更何况他们在人数上大大占优。 霍将军奋力地挥舞着手中长刀,左劈右砍,脸上潮乎乎的,分不清是自己的汗水还是喷溅上敌人的血水,他只觉得敌军越杀越多,但此时完全无路可退,唯有全力拼杀。 “乌纳巴图尔,这大齐骑兵很是强横啊,人数明显处于劣势,竟然阵型不乱!”一位肤色黝黑,手持双镰的壮汉对并排骑在马上指挥战役的另一位说道。 满头棕色卷发的乌纳巴图尔冷笑道:“狐狸再呲牙也逃不过狼群的围杀,用他们大齐的话这叫困兽之斗!传令后队全部压上去,把他们往草滩的陷坑那里逼!阿拉坦,你亲自上去对付用长刀的那个红脸汉子。我只要死尸,不要活人!”。被称作阿拉坦的黑肤壮汉“嗷”的一声怪叫,催动胯下战马冲了上去。 正自咬牙拼杀的霍将军忽觉眼前一道雪亮的银光一闪,连忙挥刀推挡。“吭”的一声,火花四溅,马打盘旋,霍将军这才看清了对方样貌。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手中的兵刃很是稀奇,两把比普通镰刀大出好几号的雪亮双镰好似两个大大的问号,胯下一匹健壮的黄骠马。 霍将军懒得问对方姓甚名谁,反正这些蛮夷的姓名稀奇古怪,说了他也听不懂。索性不再啰嗦,直接双手挥刀斜劈而下。对手的臂力过人,只见他抬左手生生架住了劈下的长刀,右手挥巨镰携着呼呼风声向霍将军的脖颈抹去。霍将军低头缩脖躲了过去,同时抽回长刀,发力自上而下,猛劈对方面门。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难分高下。 “轰隆”一声,骠骑营后队的十几匹战马被逼着落到了敌军事先挖好的陷坑中,没等马上的将士抬起头来,便被坑边伸来的几十杆长矛连人带马扎了个通透。霍将军回头看了一眼,大喊道:“不要后退,往前冲!”话音未落,自己的左肩便被飞落的巨镰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他紧咬牙关,仍然拼力挥舞长刀向对方杀去。 一阵风过,一个干枯浑圆的草球在风力的作用下翻滚着跳向了远方,天空中的太阳也被一片乌云遮挡,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别打了!”观战已久,一头棕色卷发的乌纳巴图尔催马冲了上来,大喝道。阿拉坦闻言一愣,撤双镰拨马退到了一旁。 乌纳巴图尔死死盯着霍将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敬你也算是个勇士,你回头看看自己的人马还剩下多少?现在下马投降我还可以在父汗那里替你求情,留你一条性命!”。 霍将军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一万精骑只剩下不到一千满身血水的将士还骑在马上,死死地被对手围在当中。其余人马早已伏尸于地,血肉模糊的尸体完全辨别不清敌我。 霍将军颤抖着单手抬刀指了指乌纳巴图尔,大声说道:“我们骠骑营将士只有战死沙场,尽忠报国,从未有投降蛮夷之说!”言罢,他双眼赤红地高举长刀,狂吼着直向乌纳巴图尔冲去。 乌纳巴图尔摇了摇头,拨马向外圈退去,打马扬鞭,头也不回地脱离了战圈。 “大帅,大帅”传令兵连滚带爬地扑倒在马钰脚下,泣不成声。 马钰低头急急问道:“你可追上了霍将军,传令他即刻返回?” 传令兵抬头哭道:“属下追到荒草滩前,只是---只是---”。 马钰心中一寒,额头青筋暴起,喝道:“只是什么?快讲!”。 传令兵喘了口气,说道:“只是方圆数里之内全是死尸,没有一个喘气的!我想恐怕是前去追击的弟兄们中了埋伏。” 马钰直起身来,微闭双眼咬牙问道:“你可找到了霍将军的遗骸?” 传令兵重重点了点头哭道:“属下在乱尸堆里扒了好久,才找到了霍将军的身体,但他的首级已被人割去了。” 马钰脸色苍白地挥手道:“不许哭!霍将军是为国尽忠,你先下去吧。” 夜幕降临,一大片蒙古包中,火光昏暗。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吃力地睁开双眼,微微抬了抬右手。一位驼背的老者轻轻走了过去,俯身唤道:“大汗,你醒了?” 白发老者嘴唇蠕动,半天才发出声息:“巴图尔回来了吗?” 驼背老者凑近他的耳边说道:“大汗放心,巴图尔将军大败敌军,歼敌万余,凯旋而归。” 白发老者脸上迸发出回光返照的红晕,咧嘴笑道:“脱脱,我早就说过,我们的陷坑不会白挖的!咳咳咳,我自知不久就要归天了,有一事相托!”。 驼背老者忍泪说道:“大汗这是哪里话?你身体强健,定能长命百岁,长生天也会保佑你的!” 白发老者微微晃了晃脑袋,吃力地说道:“别打岔!草原各部落之间本就勾心斗角,连年杀伐不断。我的三个儿子都是骁勇善战的雄鹰,可惜缺少胸怀与谋略,都不足以继承大汗之位。我归天之后,你必须封锁消息,带领部落即刻返回老营,做好应战准备。我担心其他部落得知消息,马上就会动手抢夺大汗之位,草原上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咳咳咳---” 驼背老者默不作声,重重地点了点头。 喘息了一会儿,白发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泪水,喃喃道:“脱脱啊,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真正地统一草原部落,让草原的雄鹰飞上大都的天空!你一定要帮我找一位真正的草原之王,率领我的子孙们踏进大齐的京城!”。 驼背老者双膝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沙尼部落的营地中,一位满脸烙腮胡子的大汉用手中的弯刀剥下了一大块生牛肉填进嘴里,随手端起桌上的一碗酒,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 一位灰衣侍从悄悄走了进来,大汉眼中一亮,低声道:“怎么样了?老家伙还有气没?” 灰衣侍从跪倒施礼道:“大汗还未归天,只是气息奄奄,恐怕撑不了三五日了!”。 烙腮胡子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皮袍说道:“那还等什么?召集部落兄弟们,干脆今晚就动手!先下手为强,鹿死谁手,就在此一搏了!”。 第一章 月黑风高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茫茫的草原上,有数十个大大小小散居的部落。他们随着牧草的枯荣迁徙奔波,逐着日月的升降漂泊游荡。自古至今的战争与对抗多与抢夺有限的资源有关,这数十个部落中,争夺牧场、土地、牛羊的杀戮几百年来从未停止过。其中四大部落因为人数众多,战力也最为强悍:沙尼部落、瓦塔部落、喀特斯部落、达诺尔部落。 起初,大齐的边境形成了一些散落的自由贸易交换市场。草原部落用自己的牛羊、兽皮、奶制品去交换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食盐、布匹、粮食。但大齐一大批奸商们忽然发现了草原部落的人们太好骗了,为了谋取更大的利润,开始在食盐里使劲添加小白石子,往粮食里大量掺沙子,布匹更是以次充好。草原上的人们不干了,奶奶的,既然交易换不来真东西、好东西,那也甭交易了,干脆直接抢吧! 每年一度的抢劫大赛渐渐形成了草原上盛大的节日,每当部落的男子汉们挥舞着马刀整装待发,老幼妇孺都会夹道欢送,欢天喜地鼓励地高喊着:“好好干,小伙子们,多抢点!”、“图力多,帮我抢一些结实的布匹,我要做条裙子!”、“查合柏罗,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抢个老婆回来了!”。 渐渐的,草原的勇士们发现大齐的边民不堪一击,抢来的东西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胃口也越来越大,抢夺的范围更广了,除了生活必需品,还有珠宝玉器等等。反正没事抢着玩呗,实在用不上的再扔了。 喀特斯部落的首领忽然有一天想明白了:与其这么零敲碎打,干嘛不整合草原力量,干脆把整个大齐抢过来?到那时就要什么有什么了!于是,他远交近攻,软硬兼施,促使草原各部落结成了松散的联盟,自任大汗,发动了对大齐边境的猛烈攻击。 随着连续数年草原部落联盟对大齐越来越深入的掠夺,大齐朝廷再也沉不住气了。抢抢院子里晾晒的白菜帮、萝卜干也就算了,眼看冲进房间从被窝里开始抢老婆孩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随着大齐边关军力的不断加强,强盗们的日子变得不好过了。于是,内部矛盾越来越激化,原来分赃不均,争夺部落联盟控制权等诸多矛盾随着老汗王的病重势微终于爆发了。 月黑风高,一大队马上的黑影狂奔着直扑大汗的王帐。 “你们想干什么?”驼背的脱脱望着挥舞着长长弯刀冲进大帐的沙尼部落的壮汉们双眼赤红地喝道。 满脸络腮胡子的沙尼部落头领沙尼哈达诡笑着回骂道:“滚一边去,你这个老驼子!草原大汗的位子早就该让给我们沙尼部落了!我们部族人丁兴旺,勇士们作战勇敢,可是好东西都被你们喀特斯人抢走了!今天老子就要讨个公道!”。 脱脱伸开双臂,努力地挺起胸膛挡在大汗的榻前高声喝道:“住手!大汗病重,但有什么分歧待退回草原之后各部族坐在一起商议解决,大汗也准备让位给贤能之人。前有大敌当前,我部族勇士还在前方浴血奋战。你们此时乘人之危,和草原上的恶狼有什么分别?”。 沙尼哈达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仰头笑道:“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难道你忘了我们部族的图腾就是狼吗?放心吧,老驼子,我沙尼哈达并非一时冲动,私下里早已联络好了十几个部落。我要的不多,大汗的脑袋和权杖,还有你们喀特斯部落的美女和财物!”。话音未落,他突然举起手中的弯刀猛向脱脱面门砍去。 毫无防备的脱脱额头至下颚裂开了一条窄缝,血水涌了出来,他一声不吭地仰面缓缓倒了下去。 沙尼哈达高举滴血的弯刀大喊道:“沙尼部落的勇士们,不要手软!抢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烧了他们的毡房!给我杀呀!”。 “四哥,我的事别告诉三哥和老六他们知晓。”唐万年催马追上了翟龙彪,低声说道。 翟龙彪斜了他一眼,哼道:“放心吧,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才懒得嚼舌头呢。” 一位侍卫手指前方大声道:“二位将军,快看,邓州城正打的激烈,还好我们赶上了。” 翟龙彪和唐万年同时抬首远眺,只见远方黑漆漆的邓州城头浓烟滚滚,隐约传来阵阵喊杀声。翟龙彪兴奋地大叫道:“哈哈,全速前进,老子终于可以大开杀戒过把瘾了!”说完,猛抽胯下坐骑,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城头之上,一位手臂被炸断的副将冲到了冯庸的面前,嘶哑的声音哭喊道:“大帅,东西南三面城门均被攻破,只有北门外没有敌军。我军拼死力敌,已经苦苦支撑了十六日,也算尽力了!求大帅带领活着的弟兄们从北门撤离吧!”。 冯庸的脸上被硝烟炙烤的一片黑,一片白,嘴唇干裂。他抬手一剑将刚刚爬上城头的一名红巾军士卒刺死,抬脚将其尸体踢落城下。咬着牙看了一眼从城门处蜂拥而入的红巾匪寇,轻叹一声,转头说道:“国公爷待我恩重如山,驻守邓州前我也曾向他当面立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今日城破,便是我冯某践约之时!”。 说完,他手提宝剑,噔噔噔地下了台阶,翻身上马,宝剑入鞘,摘下长刀举在手中,双眼通红,狂叫着向涌进来的红巾军杀去。 阮武抬头看到冲过来的冯庸,忍不住笑了。在马上高喊道:“贼将,为何此次不逃了?还不速速下马受死?!”。 冯庸铁青着脸,二话不说,举刀就剁。阮武不敢怠慢,连忙举方天画戟相迎。马打盘旋,二人战在了一处。 刚刚走了几十个回合,忽听空中一声暴喝:“老三闪开,某家来也!”两柄大斧从天而降,分别将长刀与方天画戟磕打到一旁。 阮武拨马定睛一看,不由笑道:“四弟,你怎么来了?伤好了?”。 翟龙彪吹胡子瞪眼道:“我再晚来片刻汤都没得喝了!你闪开吧,他交给我了!”。他又转身对冯庸骂道:“你小子跑的挺快,上次为了追你把老子马腿都快累瘸了!有种这次你别跑,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冯庸已抱定必死之心,并不答话,手中长刀携风而至。翟龙彪毫不含糊,爆喝一声,左手巨斧向上封挡,右手巨斧力劈华山,直向冯庸的脑门砸去。 冲天的火光和嘈杂的人声惊醒了熟睡的二王子乌木库,他翻身跃起,顾不上披挂盔甲就冲出帐外提刀上马。没冲出多远,他就遇到了迎面而来骑在马上的沙尼哈达。 “出了什么事?是大齐军队来袭营吗?大汗王帐怎么起火了?”乌木库高声问道,同时警惕地勒住了战马。 沙尼哈达笑道:“的确是大齐军队前来骚扰,不过已被我们打跑了。大汗也救了出来,特命我召唤二王子殿下前去会面,有紧急军情商议。”说着,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军队立时让开了一条通道。乌木库见父心切,不疑有诈,催马穿过通道直奔熊熊燃烧的大汗王帐方向。 沙尼哈达拍马紧随其后,暗暗举起了手中长长的弯刀。黑暗中血光一闪,毫无防备的乌木库一声惨嚎,口喷鲜血栽落马下,片刻之后便没了声息。沙尼哈达在马靴上蹭了蹭长刀上的血迹,狞笑着对手下喊道:“速战速决,在大王子和三王子赶来之前,我们必须撤离!”。 话音未落,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拍马赶了过去。火光之下,但见一个身材高挑,一袭红裙的女子手持一把纯银打造的匕首,赤着双脚,浑身颤抖着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兵丁围在当中。 沙尼哈达在马上弯腰笑道:“小美人,你是谁呀?叫什么名字?” 那名女子并不答话,只是瞪着黑葡萄似的双眼扫了一眼面前这个肮脏的大胡子。嘴唇颤抖着将手中的匕首攥的更紧了。 沙尼哈达高声道:“你们都闪开,老子马上就是草原的大汗了,正好缺个王妃。老子就要她了!” 手持长矛、弯刀的兵丁们闻言嬉笑着退后几步,围成了一个更大的圈子。沙尼哈达催马冲到近前,狞笑着挥舞手中长长的带血弯刀。 那名女子显然没有任何武功根基,瑟缩着咬牙退了两步,双手紧握匕首锋刃朝外举至胸前。 沙尼哈达饶有兴趣地围着她转了一圈,忽然挥刀向她头上砍去。那名女子脸色苍白地闭上双眼,不再躲闪,仰起雪白的脖颈安心等死。沙尼哈达手腕一转,“当啷”一声,将她手中银亮的匕首打落在地。那年轻女子睁开双眼,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沙尼哈达狂笑着跃马冲上,从背后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她抓了起来,按在自己的马背上。那女子刚刚醒悟似的狂呼大叫,手脚乱蹬拼命挣扎,长长的指甲在沙尼哈达的面颊上挠出了几道血痕。沙尼哈达骂道:“你这匹小烈马好不识趣,看老子回去好好收拾你!”一边说着,一边用刀柄狠狠砸在了她的后脑,那女子手脚一软,昏死了过去,伏在马上不再乱动了。 随着远处“呜呜呜”的号角声和战马的嘶鸣,黑压压的一队人马朝这厢冲了过来。沙尼哈达大吼一声:“沙尼部落的狼崽子们,赶快撤!”。自己率先往胯下战马的屁股上猛抽一鞭,那匹马咆哮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第二章 血海深仇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寒风呼啸,东方渐显鱼肚白。比起天际的白色,乌纳巴图尔的脸色愈加苍白憔悴,这更加凸显了他血红色的双眼,那是一双熊熊燃烧,随时可以撕裂吞掉一切的充满仇恨的眼睛。 父汗的王帐已化为灰烬,尸骨难寻。二弟乌木库死状凄惨,被战马践踏的面目全非,而沙尼部落的凶徒们除了扔下几百具尸体,大部已逃之夭夭。 “别拦着我,谁拦我我杀了他!”不远处重新集结队伍,翻身跃上战马的三弟哈剌不花挥舞弯刀对阻挡他的兵士们咆哮着。 乌纳巴图尔不动声色地迈步走了过去,边走边拔出了腰间弯刀。 “铛”地一声,他架起了哈剌不花随手劈下的弯刀,在对方一愣神的功夫,伸手抓住他腰间的丝绦猛地将其拽下马扔在枯草地上。 “哈剌不花,你只要将阿拉坦摔倒在地,去哪里我都不拦你!”乌纳巴图尔瞪着血红的双眼冷冷地说道。 闻言哈剌不花一跃而起,二话不说扔掉手中的弯刀大踏步朝愣怔着站在不远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阿拉坦走了过去。 行至近前,他一声不吭,猛地伸出大手,紧紧抓住了阿拉坦的双肩。还未待他发力,阿拉坦猛地一抖双肩,同时踏前半步,脚下一个绊子,双手在哈剌不花胸前猛然一推。哈剌不花瞬间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爬起身来,哈剌不花咬牙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缩着脖子猛地往上一窜,这次他紧紧抓住了阿拉坦肌肉饱满的上臂。阿拉坦曲肘抬手,同样也翻腕紧扣住了他的双臂,二人咬牙较上了力气。几经进退,阿拉坦忽然爆喝一声,身体如陀螺一般疯狂旋转起来,哈剌不花不由自主地双脚离地,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头晕眼花中,阿拉坦猛一松手,将他扔了出去。 再度挣扎着爬起身,哈剌不花的双眼快要滴出血来。他怪叫一声,再次发力向阿拉坦冲了过去。阿拉坦不慌不忙地伸手抓住哈剌不花伸过来的一只胳膊,同时侧步拧腰,借势一个扭身大背跨,再次将哈剌不花重重地摔在地上。“轰”的一声,砸起了一片烟尘。 “行了!”乌纳巴图尔迈步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两根雕翎箭,挥手阻止了挣扎着还想爬起身来继续拼命的弟弟。他屈膝跪倒在哈剌不花身边,伸手将一支雕翎箭递了过去。哈剌不花低垂着脑袋,默默接过,爬起身跪倒在大哥的旁边。喀特斯部落的勇士们见状也远远地齐刷刷跪倒在地。 乌纳巴图尔双手拖箭,圆睁着血红的双眼,仰天高声说道:“长生天在上,今日我喀特斯部落与沙尼部落已结下血海深仇,我兄弟二人在此立下重誓:喀特斯部落只要还有一只能喘气的雄鹰,定将血洗沙尼部落,无论其老幼妇孺,鸡犬不留!若违此誓,犹如此箭!”说着,将手中的羽箭“咔啪”一声一折两段。 狂风呼啸而至,荒芜的草原上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乌纳巴图尔站起身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说道:“哈剌不花,大齐有一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沙尼部落敢来深夜偷袭,必然早有准备。何况我们昨日刚刚收拾了大齐的骠骑营,勇士们疲累不堪,还要时刻提防大齐军队随时回来反咬一口。如今不是和沙尼人算总账的时候,我们还是先退回老营,联合其他部落再作打算!相信父汗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因一时冲动再枉送了性命。” 哈剌不花双眼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朝自己的战马走去。 关羽率领着自己的部下,从另一个方向攻入城门,向冯庸手下的残部展开围杀。眼见他挺枪跃马,远远地冲杀过来。马上的翟龙彪一边挥舞大斧,一边急的大叫道:“六弟别过来,不许你捅黑枪,老子我自己能应付!他的脑袋是我的,谁也别抢!” 关羽闻言愣了一下,继而抿嘴一笑,收起大枪抱着双臂骑在马上悠闲地看起了热闹。 此时,盔歪甲斜,浑身大汗淋漓,已累的气喘吁吁的冯庸目不斜视,脸色苍白地紧咬牙关仍在苦苦支撑着。 关羽身后的小胖子姚泰和见状,忍不住高喊了一声:“冯庸将军,我是老姚啊!你已被包围的如铁桶一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速速扔了兵器投降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为杨明义那种小人丧命不值当的啊!”。 冯庸充耳不闻,更不回头,只是疯了似地拼命狂舞手中长刀,刀刀都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招数。这令没打算与他同归于尽的翟龙彪一时半会竟拿他没了好的办法。 “嗖”……随着一声尖利的呼哨,一支利箭从翟龙彪身后电射而出,正中冯庸左眼。他“啊”地一声惨叫,剧痛之下,扔了手中长刀,双手捂眼。翟龙彪借机欺身而上,两扇巨斧毫不留情地兜头劈下。 溅了一身血的翟龙彪转脸骂道:“老五,谁让你兔崽子放冷箭的?老子还没打痛快呢!” 唐万年远远地抱拳陪笑道:“四哥,几位兄弟难得相聚,你磨磨唧唧的,小弟我只好冒昧助你一臂之力了!省的耽误了大家把酒言欢,开怀畅饮。” 翟龙彪哈哈一笑,摇头道:“大哥怎么收了你和老六这么两个缺德的家伙做兄弟?一个是不吭不哈地扎黑枪,一个是冷不丁地放暗箭,真他娘的让人头疼!”。 关羽瞪着眼含笑说道:“四哥不能一竿子打一船人,我可从头到尾都没动手啊!” 阮武捋了一把长出来的胡子笑着说道:“老五说的没错,大势已定,我们兄弟是该找个地方痛快喝几碗酒了!” 几位兄弟说笑着并马前行,姚泰和绕着躺在地上冯庸的尸体转了两圈,摇了摇肉球似的胖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打马向关羽他们追了过去。 没有了炮火的轰鸣和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邓州城终于迎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夜晚。 华灯初上,酒席宴上,翟龙彪挥了挥手,跟随他的两个亲兵捧上了两个严严实实的布包。 翟龙彪抬眼对关羽说道:“这是我临出发前弟妹让我捎给你的!我说了军中不缺衣物,她说还是自家亲手做的合身暖和!奶奶的,还是有老婆的人有人疼啊!”。 关羽微微一笑,转头示意两位随身亲兵护卫接了过去。 坐在一旁的唐万年忽然眼中湿润,低头发出了无声的叹息,猛然自顾抓过桌上的满满一碗酒,仰脖一饮而尽。 阮武站起身,笑着端起酒碗说道:“今日攻陷邓州,他日拿下青州立马可待。难得弟兄们欢聚,来来来,大伙一起连干三大碗!今夜弟兄们不醉不归。” 众人叫了一声好,齐齐端起面前的酒碗高举过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推杯换盏,互相说笑。阮武俯下身子低低地声音对翟龙彪说道:“四弟,你可还想报那一刀之仇?伤你那小娘们就在我军之中。” 喝的面红耳赤的翟龙彪狂怒地拍案而起,大吼道:“那小娘们现在何处?”。 正有说有笑的众人被他的大吼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下来,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阮武笑着端起酒碗,瞥了一眼关羽说道:“这你得问问关老弟。” 关羽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笑着对翟龙彪说道:“四哥先坐下,别太激动。以后别小娘们小娘们的叫了,她叫芸娘,以后也许就是你的另一个弟妹了!” 此言一出,翟龙彪目瞪口呆,其余众人发出一片惊呼。只有张佰仟淡定自若地捋着胡须,一副我早就心里有数的样子。小胖子姚泰和伸过胖胖的脑袋认真打量了关羽两眼,问道:“关将军你这么快就喝多了?”。关羽不客气地在他的胖脑袋上拍了一掌,他连忙缩回了脖子。 愣了半天的翟龙彪突然一拳重重地砸在关羽的胸前,疼得他直咧嘴。 翟龙彪大笑着说道:“他娘的你小子真行!我让你替我报仇,你他娘做的更绝!这样更好,我红巾军再添一员虎将,还是只母老虎!哈哈哈”。说着他忽然眉头一皱,翻着白眼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一个我都对付不了,现在又添了一个狠角色,看来我以后要对六弟恭敬些了!得罪了他小夫妻俩一起收拾我,一刀一枪老翟铁定就废了。” 一旁的唐万年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抓起桌上的酒碗猛地一饮而尽。 阮武也怔怔地望着关羽问道:“六弟你不是在说笑吧?”。 关羽不再理会众人,微笑着端起酒碗起身对翟龙彪说道:“来,四哥走一个。这碗酒算是小弟代表未来的弟妹向哥哥陪个不是吧。算起来也是各为其主,哥哥你别往心里去。” 翟龙彪慌忙起身端起酒碗说道:“六弟说这个就见外了!弟妹好刀法,我这当哥哥的佩服得紧,那一刀就算是未来弟妹送给哥哥我的见面礼吧!” 众人口中酒沫狂喷,忍不住哄堂大笑,把砍你一刀当做礼物接受的翟将军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笑声中关羽翟龙彪碰了下酒碗,相视一笑泯恩仇,双双一饮而尽。 跳动的火光之中,阮武的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青。唐万年的脸色则煞白吓人,触景生情,想起了冤死的慕秋,他已经彻底把自己灌醉了。 一阵风过,沙尼哈达缩了缩黝黑的脖子。他抬头望望天,低头向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这两个小兔崽子倒真沉得住气,害得老子白白埋伏了半宿!”。 他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沙尼部落的狼崽子们,别趴着都起来吧!老汗王的两个胆小鬼儿子不会带兵来了!收队返回老营!等回到草原部落再与他们决一死战吧!”。 他回头看了一样仰面躺在地上,被捆的像粽子似的一动不动的红衣女子,淫笑道:“小马驹,回去看老子怎么好好收拾你!” 第三章 隔岸观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若干年后,当草原部落众志成城,集结所有力量准备向中原腹地大举进攻时。草原汗王的小孙子曾经向爷爷提出过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进攻中原?难道双方不能和平相处吗?” 草原汗王捋着胡须思索片刻,笑着答道:“傻孩子,羚羊是吃草为生,狮子以食肉为生。为了生存,狮子必须时刻磨砺自己锋利的爪牙。狮子和狮子之间才有资格谈和平共处,肥美的羚羊和狮子谈和平,你觉得是羚羊蠢呢,还是狮子愚傻?”。 青州府。虎贲营的议事大堂上,杨明义端坐在桌案之后,双眼无神,脸色蜡黄。空气中仿佛悬浮着厚重的绝望与沉闷的气息,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来。他们刚刚收到了邓州城失陷,统帅冯庸被阵斩,守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沉默良久,杨明义吃力地抬起头,问道:“给朝廷发送的十万火急军情奏报可有回音?” “兵部尚书”王元朗出班奏道:“启禀国公爷,朝廷已有回信。” 杨明义蜡黄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中精光一闪急切问道:“怎么说?” 王元朗低头回道:“朝廷的答复是:大都刚刚解围不久,新军急需休整,短期内无派兵增援可能。至于粮草补给,由于红巾匪寇阻断道路,无法运达。太宰大人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同时努力坚守城池!”。 “呼啦”一声,恼怒的杨明义挥袖将桌案上的物品悉数扫落于地,斥骂道:“全他娘的放屁!这明摆着是隔岸观火,见死不救!”。 杨明义倒背双手来回踱了几步,咬牙说道:“即刻修书一封,给邓州城的红巾匪寇送去,就说我军从即日起脱离大齐朝廷,废弃虎贲营的番号、旗帜,重举黑旗军义旗,让他们以千河为界,停止对我军的进攻,双方举行和谈。”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杨明义继续说道:“本公亲自修书一封,派专人携重金去寻找草原部落首领。就和他们说,我方可以协助他们绕过大齐的飞虹关,只要他们肯出兵帮我们赶跑红巾匪寇,收复失地,我方的地盘分他们一半!”。 姜启良忍不住跨前一步,出班奏道:“国公爷,您如此作为,非但未必能阻挡红巾匪寇进攻的铁蹄,还有可能引狼入室,同时惹恼了大齐。大齐王朝一怒之下也可能出兵攻击我军。更何况蛮夷之邦虎狼成性,就算能帮我们打跑红巾匪寇,保不住转头翻脸就生吞活剥了我们。此一招只能使我军成为众矢之的,实乃下下之策,万万使不得!”。 杨明义背过身去,频频摆手道:“如今之形势,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就按我说的去办吧。” 杨明义的书信送达邓州城时,红巾军的各路将领正齐聚一堂,商议进攻路线和各部队分工。 阮武当众念完书信,翟龙彪先嚷嚷开了:“去他娘的!这个忠国公脸皮倒真够厚的!以为换个马甲我们就不揍他了?临来之前,两位哥哥特别交代我和老五,投降都不接受,他还想和谈?谈个屁呀!让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挨刀吧!”。 阮武小心翼翼地望向关羽,问道:“六弟你怎么看?” 关羽笑道:“四哥话虽然糙了点,但说的有道理。无论怎么变脸,他们这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们完全不用理会,该怎么打还怎么打。” 唐万年好奇地问道:“谁是霸王?”。 关羽为难地挠头道:“这个……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回头有空了我再讲给你们听。” 乌纳巴图尔与哈剌不花率领本部人马回到了草原深处的老营。 镇守老营的是他们二人的亲娘舅摩尔牧林,三人在大帐中说起发生的一切,忍不住抱头痛哭。少顷,摩尔牧林先抬起头来说道:“孩子们,眼泪不解决任何问题,血债要用血来偿!你们先稍事休息,三日后乌纳巴图尔和我一道去拜访我的老朋友达诺尔部落的首领巴彦图努哈,商量一下两个部落联合讨伐沙尼部落的事!”。 达诺尔部落是草原上最强盛的四大部落之一,牛肥马壮,人丁兴旺。三日后乌纳巴图尔陪同摩尔牧林刚刚抵达邬良河畔,便遇到了达诺尔部落前来迎接的马队。 在一所宽大的毡房门前,达诺尔部落首领巴彦图努哈老远就热情地挥手打着招呼:“牧林老弟,好久不见了!我这里早已备好了马奶酒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 摩尔牧林一边下马一边打着哈哈:“图努哈老兄,我也是闻着马奶酒的香味才跑过来的!” 二人热情豪迈地拥抱在一起,拍打着对方的肩膀。迈步走入大帐,达诺尔部落的各位长老也在这里,对摩尔牧林来说,这些人也都是老熟人、老朋友了。他一一与他们打着招呼,对方也纷纷报以热情的回应。宾主落座之后,帐外涌进来一群衣着艳丽的妙龄少女,细白的脚踝上都挂着铜铃,随着轻快的脚步发出悦耳的声响。她们载歌载舞,向远道而来的贵客敬酒,毡房中的气氛热烈而融洽。 酒过三巡,巴彦图努哈挥手让少女们都退了下去,双方谈话进入正题。 摩尔牧林向大家隆重介绍了汗王的长子乌纳巴图尔,乌纳巴图尔起身向各位长辈施礼后讲述了前线发生的一切,痛斥了沙尼部落的暴行。说到动情处不禁声泪俱下,各位长老前辈们纷纷唏嘘不止,对沙尼哈达的作为骂声不绝。 摩尔牧林坐直了身子说道:“图努哈老兄,各位达诺尔部落尊贵的长老,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和你们商议联合共同讨伐沙尼部落!”。 诺大的毡房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部落首领巴彦图努哈身上。 巴彦图努哈停止了咀嚼,放下手中切割熟肉的匕首,用油乎乎的大巴掌摸了一下自己红红的大鼻子说道:“牧林老弟,我们达诺尔部落永远和喀特斯的雄鹰们站在一起,双方是永远的朋友。只是,听你们说沙尼哈达抢走了汗王的权杖,按我们部落联盟的规矩,草原各部落都要服从权杖的指挥!此时出兵攻打沙尼部落,可能会引起不知原委的其他部落的不满,弄不好还会遭到群起而攻之。依我看,双方还是谈判解决为好。” 摩尔牧林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图努哈老兄,恶狼抢走了我们的肥羊,谈判能让他吐出来吗?除了锋利的弯刀什么都不会管用!”。 乌纳巴图尔眼见对方首领和各位长老们都低头沉吟不语,忍不住说道:“今天是沙尼这头恶狼咬了我们一口,如果不能即刻反击,早晚也会咬到贵部落的头上。巴彦首领如果觉得不方便直接出面,可否借五万雄兵给我们,我喀特斯部落是一定要和沙尼部落血战到底的!”。 巴彦图努哈横着扫了他两眼,微微笑道:“年轻人有血性是好的,这才是我草原的男儿本色!只是目前水草枯竭,我们也正准备长途迁徙,实在不是开战的好时节!我部落的壮士们人数有限,还要担当守卫家园的职责,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了。” 站在毡房门口依然含笑热情地送走了闷闷不乐的摩尔牧林一行人,巴彦图努哈迈步返回帐中轻声吩咐道:“请沙尼部落的使者进来吧,我倒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静谧的草原上,枯黄一片,马蹄声声。望着骑在马上,愁眉不展的乌纳巴图尔,摩尔牧林劝解道:“别泄气孩子,我也没想到达诺尔部落的首领这么胆小怕事,没有骨气!咱们再去别的部落试试。” 乌纳巴图尔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无边的蓝天,叹口气说道:“我担心沙尼哈达也在派人四处活动。无论如何,哪怕没有一个部落支持我们,我也要和沙尼哈达血战到底!”。 沙尼部落的两位使者紧走几步跪倒在地施礼,口中说道:“参见达诺尔部落尊贵的首领大人。” 巴彦图努哈摆了摆手,问道:“沙尼哈达派你们来所为何事?”。 两位使者爬起身来,其中一位长着小胡子,身材精瘦的使者说道:“我部首领一直视达诺尔部落为手足一般的亲兄弟,特令我们奉上黄金美女骏马若干,以示两大部落手足之亲。近几年来,老汗王昏庸无能,部落联盟能抢到的财物越来越少,而且我们几个部落总是冲锋在前,战利品却优先被喀特斯部落那帮混蛋们瓜分,这实在有违公平。因此,沙尼哈达首领挺身而出,不畏艰险,不惜流血牺牲,期望建立草原部落联盟新秩序。” 巴彦图努哈微微一笑,叹道:“你说的比百灵鸟唱的还好听,感觉沙尼哈达就是拯救草原部落联盟的英雄!别绕圈子了,想让我们达诺尔部落做什么吧?” 那位使者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羞愧之色,俯身施礼说道:“沙尼哈达大人希望与贵部落结成坚实的盟友,共同消灭可恶的喀特斯部落。最低限度,也希望巴彦大人保持中立,不要被喀特斯人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巴彦图努哈大手一挥道:“你们回去转告沙尼哈达,礼物我收下了。喀特斯部落也想与我们结盟,已经被我婉言谢绝了,让他大可放心。我们达诺尔部落始终保持中立,绝不趟这趟浑水!”。 小胡子使者笑道:“巴彦首领真是快人快语!瓦塔部落已经答应与我们结盟,如此看来,草原上空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沙尼部落的营地中,仍然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红衣女子被重重地扔在一块厚厚宽大、毛茸茸的兽皮上。沙尼哈达挥手让侍卫们都退了下去,自己上前几步,一把将女子的红裙扯了下来,团在手里三两下撕的粉碎。然后扭动着略显笨重的身体恶狠狠地猛扑了上去。被撕碎的红裙无力地飘落在地面上,被一阵席卷而过的狂风吹出了毡房。 第四章 笑里藏刀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一名身着棉袍的亲兵匆匆走入帐中,单膝跪地说道:“启禀首领,喀特斯部落的摩尔牧林和乌纳巴图尔求见。” 正在低头饮酒的瓦塔部落首领拜延八都鲁猛地抬起头来,花白的胡须颤了几颤,轻声问道:“他们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回首领,只有一千多人,还拉了一车礼物。”亲兵小心翼翼地答道。 拜延八都鲁暗暗松了一口气,身旁的一位大鼻子长老马上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首领大人,这可是个送到嘴边的肥羊,不吃白不吃!”说着他竖起右手掌,做了一个猛然下切的动作。 拜延八都鲁捋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你先去安排吧,沉住气,一会儿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大鼻子长老匆匆迈出大帐,向后方军营走去。 摩尔牧林一行人远远看到瓦塔部落首领率领着一群长老们笑呵呵地站在毡房门前迎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在毡房的门前,摩尔牧林与拜延八都鲁等人热情地互相拥抱拍打着对方肩膀,互致问候,而乌纳巴图尔和阿拉坦等小辈则恭敬地弯腰躬身施礼。 摩尔牧林拉着乌纳巴图尔一起随众人进入了热气腾腾的毡房,阿拉坦留在外面指挥着随从将车上满载的礼物往下搬运。 毡房之内,满面笑容的拜延八都鲁颤抖着花白的胡须,手捧酒碗站起身来说道:“春天远还没到,但喀特斯的雄鹰们确是比春风还要快地飞到了我们瓦塔部落的草原上,相信一定会与和暖的春风一样给我们带来无限生机与好运!让我们共同端起酒碗,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 摩尔牧林连忙略显拘谨地站起身微笑着向众人点头致意,众位长老也面带友善地点头回应,大家其乐融融地饮下了第一碗酒。落座之后,拜延八都鲁抬手道:“来人,在外面也摆上酒宴,别怠慢了牧林老兄带来的小雄鹰们。今日大家难得一聚,不喝痛快了就是瞧不起我们瓦塔人!我们瓦塔人可是以热情好客享誉草原的”。 摩尔牧林开怀大笑,初来时的拘谨一扫而光。他转脸对搬着礼物进来的阿拉坦挥手道:“去吧,你带着兄弟们只管放开了痛饮,别辜负了首领大人的一番美意。” 那位大鼻子长老笑着接口道:“我们瓦塔部落的少女们热情奔放,最喜欢勇武豪爽的小伙子,你们哪位要是喝的豪爽痛快,说不定可以领一个带回去。” 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人高马大的阿拉坦黑脸一红,略显羞涩地放下东西,掀帘而出。 摩尔牧林低头伏在乌纳巴图尔耳边低语道:“先不要谈正事,好好敬首领和长老们几碗酒,拉近彼此感情再说。” 乌纳巴图尔默默地点了点头。 摩尔牧林轻触了一下乌纳巴图尔的后背,满面红光地站起身来,手捧酒碗满含真诚地说道:“虽然我们两大部落以前来往不多,但今日一见拜延八都鲁首领,深有相见恨晚之感。同时也深深地被瓦塔部落的热情好客所打动,我们借花献佛,回敬首领及各位长老一碗酒,希望喀特斯和瓦塔两大部落能够成为永远的亲兄弟!”。 拜延八都鲁首领哈哈大笑着站起身,与各位长老一起举起酒碗,彼此目光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之后,捋着花白的胡须仰头一饮而尽。 沙尼哈达伸出毛茸茸的大手,用关节粗大的手指轻轻地拭去了女子眼角的泪滴,轻声说道:“小美人,别哭了。哭也没用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手握草原部落联盟大汗的王杖,其实女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你!也许我表达爱慕的方式粗鲁了些,但你必须相信我,等我统一草原之后,一定让你当王妃,过上天仙一样的生活。我发誓!给我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之后你还不喜欢我,可以随时取我的性命!”。 帐外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叫道:“大汗,大汗,外面有一位使者紧急求见!”。 沙尼哈达满面怒容地转头骂道:“什么大不了的屁事?让他滚一边去等着!” 骂完了,他又转回头,轻手轻脚地用匕首挑断了绑缚女子的绳索,伸手扯了一条毛毯过来搭在了她的身上,探头用自己拉拉渣渣坚硬的络腮胡须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这才起身披上棉袍,大摇大摆地晃出了帐房。 沙尼哈达敞胸露怀很舒服地仰躺着听完了使者的陈述,毛茸茸的胸前有一个青面獠牙的狼头刺青,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挥手说道:“我也回赠些礼物,你回去转交给那个……叫什么玩意来着?哦,忠国公。告诉他我也很想与他合作,只是目前确实腾不出手来!让他稍安勿躁,忍耐一段时日。你最好能把绕行飞虹关的路线图交给我,一旦我腾出手来,马上去帮他的忙!他忠国公的地盘我一寸都不要,就是纯粹为了交个朋友!我们草原的汉子言而有信,吐口吐沫出来就是根铁钉。” 使者焦急地抬起头来说道:“但不知汗王还要多久才可以发兵?” 沙尼哈达踌躇了一下说道:“这个么……很快!也许三五日,也许十天半个月,最迟到来年开春。” 使者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喃喃道:“来年开春?我怕国公爷撑不到那个时候!” 沙尼哈达一抖长长的护胸毛站起身来笑道:“这样啊?那我也不必回赠什么礼物了,你也别想回去了!”他高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家伙押下去,先关到大牢里,什么时候画出地图再给他东西吃!不老实就把他的腿给我剁了喂狼!”。 使者闻听脸色煞白,惊慌地跳起身叫道:“汗王,你莫要胡来呀!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何况我只是来给您送礼交好?!” 沙尼哈达一脸不屑地骂道:“放屁!哪来的那么多破规矩?在老子的地盘上就是我说了算!给我押下去先把他两条腿剁了!”。 杨明义倒背双手在大厅里来回转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已经收到消息,无耻的红巾匪寇把他诚恳的善意完全没放在眼里,大军已悉数渡过千河,直往青州府进逼。大齐朝廷依然装聋作哑,对他不管不问。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期望草原汗王发兵支援,自己孤注一掷投入的筹码已经足够巨大了,为什么迟迟没有回音? 更可恶的是,就连派出去携带重金的使者也完全没了消息!如今之形势,别说什么宏图霸业,实现开国立朝的小目标了,一旦青州失守,自己的小命恐怕也难保了。这一切都是被那个姜启良给害的!杨明义咬牙切齿地想着。如果不是他让我将计就计,答应什么狗屁招安,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说不定现在已打到大都,开国立朝了!如果不是他让我放了聂芸娘那个小娘们,也不至于集体哗变,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兵马! 杨明义忽然停住了凌乱的脚步,蜡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转身淡淡吩咐道:“来人,请姜首辅,就说本公要请他单独饮酒议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瓦塔部落的营地里依然热闹非常。诺大的毡房之中,火光熊熊,热气腾腾,酒气熏天。毡房之外的荒地上也是火把通明,喀特斯部落的勇士们已然喝的东倒西歪,有人嘴里高唱着吐字不清的长调。 毡房之内,乌纳巴图尔使劲晃了晃有些麻木的脑袋,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抬头看了一眼步履蹒跚,搂着拜延八都鲁脖子有说有笑的摩尔牧林一眼,心想:也许,明天酒醒之后大家再安静地坐下来谈谈双方结盟共同讨伐沙尼部落的正事比较合适。 摩尔牧林跌跌撞撞地坐了回来,转脸对乌纳巴图尔低声说道:“瓦塔首领及长老们为人友善,很好打交道。我刚才探了一下拜延八都鲁的口风,结盟的事有很大的希望。今晚只管放开了喝,其余明天再谈。” 乌纳巴图尔依然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正准备端起酒碗再去敬酒,忽见帐帘一挑,红头胀脸的阿拉坦端着酒碗笑眯眯地迈步进来。 “尊敬的瓦塔部落首领,拜延八都鲁大人,我可否代表帐外的晚辈敬您老人家一碗酒,祝您老在长生天的保佑下,延年益寿,部落兴旺发达?” 拜延八都鲁脸上乐开了花,手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后生可畏,来来来,我们一起干上一碗!”。 阿拉坦紧走几步,双手捧碗来到了拜延八都鲁面前,谦恭地俯身用自己的碗边轻碰了对方的碗底一下,仰头一饮而尽。拜延八都鲁哈哈笑着喝完了酒,还没等他将碗放下,忽见阿拉坦随手摔碎了酒碗,左臂迅疾地圈住了拜延八都鲁的脖颈,右手飞快地拔出随身匕首,架到了他的咽喉处。 摩尔牧林和乌纳巴图尔均大吃一惊,摩尔牧林跳起来高声斥道:“放肆!阿拉坦你喝多了吧?不许乱来!”。 阿拉坦微笑着抬起头来,目光坚毅、锐利,他大声答道:“幸亏我没有喝多,如果我现在不提前制住他,我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轰隆隆冲进来几十个手持弯刀的瓦塔武士,帐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第五章 异军突起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阿拉坦,我相信你!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乌纳巴图尔死死盯着阿拉坦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拉坦狂放地哈哈大笑,低头盯着拜延八都鲁咬牙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得问问拜延八都鲁大人。我刚刚喝了点酒憋得慌,跑到一旁撒尿,无意间瞥见了拜延八都鲁大人埋伏的刀斧手而已。我只知道一点: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光我们!”。 被锋利的匕首紧紧抵住咽喉的拜延八都鲁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花白的胡须微微乱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数十个手持弯刀的瓦塔武士刚刚挪动脚步准备冲上去解救首领,阿拉坦立刻怒目圆睁地喝道:“你们胆敢再上前一步,信不信我马上摘了他的脑袋?!”。 瓦塔武士们犹豫了,不敢再动,却不约而同、不动声色地向摩尔牧林和乌纳巴图尔两人悄悄围拢过来。乌纳巴图尔猛地一转身,拔出了随身的匕首,护在了摩尔牧林身侧。 “行了,事到如今我就老实告诉你们吧!”那位大鼻子长老终于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开口道:“你们缴械投降吧!我们瓦塔部落已经和沙尼部落结成了同盟,共同对付你们飞扬跋扈的喀特斯部落。你们外面带来的那点人马早已喝的烂醉如泥了,周围有数万瓦塔武士将你们重重包围,你们插翅难逃了!”。 乌纳巴图尔哈哈大笑着接口道:“好啊,这位长老,你这是诚心让你们首领给我们陪葬了!阿拉坦,听我的指令,随时准备动手宰了他!”。 半天没发出声音的拜延八都鲁终于声音沙哑地说出话来:“别……都住手!放他们走。” 那几十个持刀武士愣了片刻,无人挪动脚步。 拜延八都鲁胡须乱颤,气急败坏地跺脚骂道:“老子他妈还没死呢,就指挥不动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了?!”。 武士们这才撤步拧身,让出一条通道,乌纳巴图尔轻轻拽了一下酒早已吓醒了一半的摩尔牧林的衣袖,快步通过通道出了毡房。 如果说没迈出毡房门之前,摩尔牧林的醉意只吓醒了一半,那么在毡房之外他就被彻底吓醒了。 茫茫的夜空黑漆漆的,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而屋外的荒地上火把通明,自己带来的千把号人大多数血肉模糊,横尸一地,有的甚至身首异处。只剩了不到三百没有喝醉的喀特斯勇士被团团围在中心。手举火把乌压压的一大片瓦塔黑衣武士肃然而立,默不作声,好似刚刚从地底钻出来的黑无常,有多人弯刀之上还在滴答落血。 乌纳巴图尔神态自若地穿过人群,牵来了三匹战马。此时,阿拉坦姿态亲热地揽着拜延八都鲁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手中闪闪发光的匕首始终不离他的哽嗓咽喉。 乌纳巴图尔一甩他棕色的卷发,笑着对拜延八都鲁说道:“首领大人,你是放我们走呢?还是让我们为你陪葬?” 拜延八都鲁没有一丝犹豫地大声说道:“都闪开,放他们走!”。 摩尔牧林高声对着众人说道:“好,我们喀特斯人言而有信。今天这笔账我们来日战场上清算,只要拜延八都鲁首领将我们送出你们瓦塔领地,我们绝不会伤他一根汗毛!” 闻言喀特斯侥幸存活的勇士们纷纷推开围住他们的瓦塔武士,找来自己的战马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瓦塔武士们眼巴巴地望着拜延八都鲁,却不敢有所动作。 一群喀特斯骑士将阿拉坦及拜延八都鲁围在中间,阿拉坦将胖嘟嘟的拜延八都鲁轻松地扔在马背上,最后一个翻身上马。回头笑着对瓦塔武士们高声说道:“我的手会发抖,只要听到弓弦响,无论有没有放箭,拜延八都鲁大人都没命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咬牙切齿的沉默。 几百匹战马在茫茫黑夜中狂奔,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安宁。黑压压的瓦塔骑兵远远地跟在后面,马上之人高举火把,却也不敢靠的太近。 终于逃出了瓦塔部落领地,后方高举火把远远跟随的瓦塔骑兵也全都站住不动了。阿拉坦和摩尔牧林等人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阿拉坦赤红着双眼高声道:“凭什么要放了他?难道我们那么多弟兄都白死了吗?我要一刀宰了他!” 摩尔牧林急道:“阿拉坦,瓦塔人可以厚颜无耻、阴险狡诈,但我们喀特斯人光明磊落、言而有信!血海深仇有的是机会在战场上偿还,切莫一时冲动坏了我们部落的名声!”。 乌纳巴图尔犹豫了片刻,也开口道:“听牧林舅舅的吧,阿拉坦。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糟老头子有损我们喀特斯雄鹰的声誉,也于事无补。” 阿拉坦恨恨地咬紧牙关,鼻孔里发出一声闷哼,抬手重重地将拜延八都鲁扔在了地上。 一行人快马加鞭,还没窜出去十里地,刚刚绕过一个低矮的沙丘,迎面忽然亮起火把,杀声四起,箭雨如飞。 摩尔牧林大吃一惊,极力睁大双眼瞅了瞅,忍不住说道:“这些瓦塔人疯了?竟敢越出领地这么远截杀我们?!” 阿拉坦爆喝一声,挥舞着巨大的双镰猛催坐骑冲上前去。 乌纳巴图尔一边舞动着手中弯刀拨打箭枝,一边扭头对阿拉坦高喊:“保护牧林舅舅!”。 对面的近千名瓦塔武士眼见这几百号人不要命地冲过来,也没了投鼠忌器的后顾之忧,纷纷放下弓箭,拔出了弯刀,发一声呼喊,齐齐冲了过来。 眼看这数百喀特斯勇士就要陷入死地,忽然一声尖利的呼哨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斜刺里马蹄声疾,冲出了大约两千骑兵拦住了瓦塔武士的去路。 乌纳巴图尔和阿拉坦都无比震惊地看到,这些服装各异的骑士竟然是一个战力惊人,训练有素的整体。从凌乱的服饰上判断,他们应该不属于四大部落的任何一个。但他们挥舞弯刀,砍杀瓦塔武士的动作、力度及保持队形的考究,完全不输于久经战阵的喀特斯勇士,甚至还略胜一筹。 当最后一名瓦塔武士哀嚎着着被斩落下马时,乌纳巴图尔才愣过神来。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那群骑士纷纷点燃了火把,缓缓行了过来。乌纳巴图尔连忙轻提马缰,无限欢喜地迎了上去。 “喀特斯部落乌纳巴图尔衷心感谢各位勇士的搭救之恩!”一边说着,他一边在马上弯腰施礼。 火光之下,这支队伍的领头人物含笑在马上微微弯腰还礼,当对方抬起头来,乌纳巴图尔看到了一张红中透黑的四方大脸,两只仿佛能将暗夜刺穿的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微黄卷曲的浓密胡须。 来人声如洪钟地说道:“乞彦部落的巴尔斯见过汗王长子。” 他又随手一指说道:“这位是塔塔儿部落的阿斯兰,翁吉剌惕部落的阿古达木,扎剌部落的察干铁木儿……这样吧,如果汗王长子不嫌弃我们小部落毡房简陋,请随我们一同回去围炉而坐,畅饮马奶酒,我再详细为您一一介绍。” 乌纳巴图尔喜出望外,爽快地一口答应。整顿本部落人马,却遍寻不着摩尔牧林的踪影。 两拨人马高举火把,惶急地一通乱找,终于在不远处的沙地上找到了摩尔牧林的尸体。他的前额中箭,直穿脑后,早已没有了呼吸。 乌纳巴图尔怀抱着摩尔牧林已经冰凉僵硬的身体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过了好大一会儿,巴尔斯轻拍了乌纳巴图尔的肩膀一下,低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夜晚寒气大,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姜启良迈步走入杨明义的营帐,中间的地上摆着一个低矮的案几,上面布满了酒菜。姜启良不由得心头一热:大敌当前,危机关头,国公爷还没忘了我! 杨明义客气地招呼姜启良坐在案几边,自己则坐在了他的对面。杨明义蹙眉道:“姜首辅,使者已出使多日,草原汗王那边迟迟没有回音,而红巾匪寇已渡过千河,向我青州府杀来,本公十分忧心呀!”。 姜启良低下头叹了口气道:“草原汗王恐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甚至是饮鸩止渴,臣下内心其实一直不太赞成走这一步。” 杨明义抬头笑道:“那携带重金出使草原的使者可是姜首辅亲自挑选的,他不会是跑了吧?” 姜启良忙道:“这个请国公爷放心,此人绝对忠诚可靠,除非发生意外,断不会有辱使命!臣下敢拿性命担保。” “哦”杨明义抬手道:“姜首辅无需客气,吃菜饮酒,咱们边吃边谈。” 姜启良连忙道:“国公爷不动筷子,臣下怎么好失了礼数?” 杨明义摆手道:“本公这几日上火牙疼,这桌酒菜就是专为你准备的,无需多礼!”说着,亲自动手给姜启良斟了一杯酒。 姜启良连忙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敢问姜首辅,依目前之境况,你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姜启良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我还在红巾匪寇之中埋下了一枚重要棋子,就等着关键时刻实施离间之计。我不相信红巾匪寇就是铁板一块,如果能令他们发生内乱,自相残杀,青州之围便可迎刃而解。” 杨明义奇道:“哦,不妨说来听听。” 姜启良施礼道:“我有一位故人之子,名唤马元其,我已通过信使与他取得了联络。此人位居匪首刘谦三弟阮武帐下,已升至高级幕僚,为其出谋划策。利用他来挑拨他们几位弟兄之间的关系,很快大事可成!”。 杨明义忽然冷冷一笑,说道:“姜启良,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把本公害的还不够惨吗?!”说完,挺身拂袖而起。 姜启良一愣,说道:“国公爷这是何意?”边说边爬起身来。忽觉腹中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烈绞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姜启良圆睁双眼,满脸疑惑地缓缓倒了下去。 据说人死之后灵魂会化作一团白雾,演变成各种巨型符号。照此说法,姜启良被毒酒毒杀后的灵魂一定是个大大的问号。传说他的灵魂进入地府之后久久不愿去重新投胎,而是没日没夜地搞起了科研工作,经年累月地致力于发明两种药物:后悔药和明目贴。他后悔自己怎么瞎了眼去辅佐杨明义这么一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 第六章 一代枭雄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夜,已经很深了。乞彦部落的毡房之中,炉火熊熊。一群人围炉而坐,有说有笑,只有双眼通红的乌纳巴图尔神情落寞,低头不语。 巴尔斯梳理的熨帖、整齐的金黄色的胡须在火光中闪烁着片片金光。他亲手将烤全羊切下一大块放在盘子里,躬身递到了乌纳巴图尔面前。乌纳巴图尔连忙收敛心神,抬起屁股微微欠身施礼道谢。随手端起酒碗说道:“我乌纳巴图尔代表喀特斯人感谢各位的慷慨出手,盛情款待。但不知你们分属不同的部落,怎么会大半夜的聚在一起?” 巴尔斯抬首与众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翁吉剌惕部落的阿古达木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马奶酒接口答道:“我们可不是今夜才聚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一边说着,他一边笑着用手中切肉的匕首指了指金黄胡须的巴尔斯道:“是这头老虎把我们聚在一起的。说起来也是被逼无奈,我们都是一些小部落,饱受大部落的欺压掠夺,往往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可我们也是豪气冲天热血的草原汉子,可杀不可辱!巴尔斯牵头,各部落首领一拍即合,我们十几个小部落将精壮勇士集中在一起,结成盟中之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已经集中训练半年多了。巴尔斯这头恶虎天天折腾我们,老子的腰杆都快被他弄折了。等他有了媳妇老子早晚要抢了回去好好报复他一下!”。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金黄胡须的巴尔斯佯怒将手中的一小块骨头丢了过去,阿古达木灵巧地偏头躲过,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伸手将一大块烤肉扔进嘴里,端起酒碗旁若无人地猛灌了几大口。 扎剌部落的察干铁木儿冷冷地扫视了乌纳巴图尔两眼,低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汗王瞧不起我们这些小部落,所以我们只好抱团以求自保。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几大部落联手进攻,你们四大部落中的任何一个敢单独来袭,保证让你们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巴尔斯闻言微微抬首,蹙眉挥手打断了察干铁木尔的话头。朗声说道:“铁木尔老弟,喀特斯的朋友们是我们乞彦部落尊贵的客人,请你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方式。” 察干铁木尔小白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刀起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算是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乌纳巴图尔连忙起身双手端着酒碗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再次对各位的仗义出手表示衷心的谢意!老汗王已经归天了,我喀特斯部落与沙尼部落和瓦塔部落均已结下了不解的血海深仇!乌纳巴图尔发誓,今后助我喀特斯部落报仇的无论其部落大小,我喀特斯人将一视同仁,永久待为上宾!”。说罢,不等众人回应,仰起脖子,只见他喉结耸动,将一大碗酒咕咚咕咚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诺大的毡房之中依然炉火熊熊,酒香四溢,但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不明所以地注视着乌纳巴图尔胀红的脸膛。 巴尔斯关切地问道:“老汗王究竟出了什么事?瓦塔人为何要深夜越界追杀你们?”。 乌纳巴图尔一屁股坐了下去,艰难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容我一一道来。” 跃动的火光之中,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着乌纳巴图尔的讲述。巴尔斯的脸上波澜不惊,时而轻轻端起酒碗小酌两口,明亮的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却是波涛汹涌,变幻莫测。 乌纳巴图尔刚刚讲述完毕,阿古达木便猛地将匕首狠插在桌案上,拍案而起吼道:“他娘的!沙尼部落就是一群恶狼,那瓦塔部落也不是什么好鸟!巴尔斯,你领着我们与喀特斯部落联手,灭了沙尼部落吧!老子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我估计除了你这头猛虎没人能收拾得了沙尼哈达那匹恶狼。”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巴尔斯的面孔。 巴尔斯面容平静地放下手中酒碗,微笑着淡淡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要与各部落首领认真商议,征求大家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阿古达木吼道:“还商量个驴粪蛋啊!哪个部落首领不是都听你的?谁敢不听,我去替你宰了他!”。 察干铁木尔坐直了身子,冷冷说道:“你爹就是你们部落的首领,他若不同意你也去宰了他?” 阿古达木顿时面红耳赤,憋了半天低声喃喃道:“我爹……我爹他老人家一定会同意的!你爹要不同意我倒是可以去毫不客气地宰了他!”。 察干铁木尔一愣,梗直了脖子抬起头,无语地冲阿古达木冷冷地翻了翻白眼。 巴尔斯出生于一个贫苦的草原牧民家庭,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幼年时的巴尔斯体弱多病,面黄肌瘦,走路直打晃。他的母亲总是愁眉苦脸地将他抱在怀里,生怕一放下他就会随时死掉或被久在空中盘旋眼神不好的苍鹰误以为是一只兔子叼了去。 为生活所迫,十四、五岁的巴尔斯便不得不跟随着大人们跑到大齐边境,学着别人的样子做起了边贸生意。那一年的时间里有小半年他一直都在不停地流鼻血,据说是做买卖亏的。血本无归的巴尔斯觉得没有脸面回去见自己的母亲,一咬牙一跺脚顺利地穿越了边境线,跑到大齐境内做了一名小小的雇佣兵。好在当时疯狂的某人还没有当上某国的总统,边境没有高墙电网,也没有哪个脑残出台限制少数民族入境的二百五法律制度。 中原的沃土不仅适合于植物生长,同样也适合于人类生存。这得感谢农耕时代,没有众多的污染企业,没有PM2.5。总之瘦弱的巴尔斯在阳光雨露下一天天茁壮成长起来,身体日益强壮。他不仅学会了骑马打仗,还对中原的兵法、各种社会制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这一切并没能阻止队伍中的老兵们经常把他这个小屁孩时常当沙袋打着玩,忍无可忍的巴尔斯终于在一天深夜砍了欺负他的两名老兵的脑袋,偷了一匹战马连夜逃出了军营。 逃到边境的巴尔斯更名改姓,却又好了伤疤忘了疼,重新满怀热情地投入到边贸交易,想赚些银两好回家孝敬老母。再次血本无归之后,他又醉酒伤了人,被扔进大牢关了两年。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刑满释放后的巴尔斯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却忽然发现边贸生意没人再做了,草原部落的同胞们正在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无限的抢劫运动中,抢劫事业正风风火火,风生水起。于是,巴尔斯决定紧跟时代步伐,趁火打劫,顺手牵羊。但这一次他显然吸取了以往失败的经验教训,见好就收,拿着抢来的东西独自脱离了大部队,返回了自己的家乡,终于见到了日渐苍老的母亲。 三十出头、阅历丰富、踌躇满志的巴尔斯决定: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建立自己专属的抢劫大军。与其拾人牙慧,不如主动去开荒扩土!丰富的人生阅历、坚韧的性格、良好的洞察力、号召力与亲和力以及超强的学习能力最终成就了他,使他若干年后成为了草原部落的一代枭雄!重新整合后草原部落的实力也强大到足以与中原帝国分庭抗礼。 京城大都,白雪皑皑。金銮殿上,金碧辉煌。 文臣武将身着鲜艳朝服,分两班持笏而立。 兵部尚书出班俯身奏道:“陛下,臣有两则喜讯,特禀报陛下。其一,收到飞虹关骠骑营马钰将军上奏,关前悍匪已悉数退归草原深处。马钰将军派兵查探,发现其汗王留下的营地中伏尸满地,一片狼藉。经分析,蛮夷各部落之间已开始自相残杀,我大齐边关稳如泰山。马钰将军特请示陛下,骠骑营是深入草原继续追剿,还是返回关内平灭匪患?” 在众臣的一片欢呼与叽叽喳喳声中,兵部尚书不无得意地提高了嗓门,继续说道: “其二,护国新军统帅严老将军奏报,新军训练已告功成。严老将军愿意亲自统兵,出马剿灭乱匪,为国建功。” 话音一落,朝堂中众人更是情绪高涨,议论纷纷。 董太宰上前一步,慷慨言道:“恭喜吾皇万万岁!我大齐中兴有望了。臣下斗胆提议,骠骑营就近杀奔青州方向,剿灭红巾匪患。严老将军统帅新军,灭了可恶的太平乱匪,大局定矣!”。 一位大臣紧走两步,出班奏道:“太宰之谋甚好,臣复议。想那骠骑营是红巾匪寇的克星,若不是前任太宰掣肘,红巾匪患早已灰飞烟灭了,绝不会酿成今日之祸。而严老将军练兵未成就已重挫来势汹汹的太平匪寇,令其闻风丧胆,丢盔弃甲,望风而逃。此次严老将军再次出马,定能将太平匪患彻底平息!”。 此时,朝臣中又走出一人,高声说道:“太宰之谋万万不妥,若采用必将误国!臣下有不同意见上奏吾皇。” 第七章 摧枯拉朽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董太宰满脸鄙视地回头观望,却见竟是那位须发皆白,走路颤颤巍巍的礼部尚书。董太宰心中怒道: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 礼部尚书大人一躬到地,艰难地抬起身说道:“虎贲营覆灭在即,红巾匪寇气势正盛,不容小觑。老臣以为,当合严老将军与骠骑营之力,左右夹击,消灭了红巾匪寇这个心腹大患。至于太平匪贼,虽气势汹汹,却外强中干,不堪一击,实不足虑。” 众臣面露讥讽之色,董太宰讥笑道:“方大人这是在涨匪贼气焰,灭自己威风啊!方大人你真的很方!你想留着太平匪寇过年?还是暗指严老将军练兵无能?”。 方大人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地正色道:“老臣没有那么多歪心眼,只是单纯为江山社稷着想,有何不妥?”。 朝臣中又迅速走出一人,躬身施礼道:“圣上,太宰大人对严老将军一味偏袒。臣听闻严老将军虐待部下,滥杀无辜,口碑极差。臣下以为,严老将军不适合担任主帅之职。” 兵部尚书也连忙接口道:“不错,圣上明鉴。卑职曾找严老将军当面质问,他也承认有虐待属下,滥杀无辜之错,而且说这些都是太宰大人一味纵容的结果。逼反同州守军,也是董太宰滥杀无辜一手造成的!” 转眼之间,又有十数个大臣出班弹劾董太宰与严老将军暗中勾结,破坏军纪朝纲。董太宰滥杀无辜,逼反了同州守军也被旧事重提。 太宰大人有点懵:这正好好议事呢,怎么忽然风向一转,变成了批斗会?看来是有人私下里早有预谋。 李弘基不动声色地淡淡说道:“是寡人给了严老将军生杀予夺专断之权,你们对严老将军有何不满,直接对着寡人就好。至于太宰大人,专心理政,劳苦功高,虽有小错,朕也原谅他了。凡今日弹劾严老将军及太宰之人,一律罚一年的俸禄,此事无须再提。” 董太宰哆哆嗦嗦地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的冷汗。他暗中咬牙道:行啊,待我查出幕后主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跟我斗?弄不死你! 诺大的恭亲王府中,那十几个被罚了俸禄的朝臣面色灰白地垂首而立,居中而坐的恭亲王口中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他扫视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诸位大臣,开口道:“瞧你们那点出息!不就是被罚了一年俸禄吗?一会儿到我的账房,每人支取两年的俸禄。这次本来就是试水,圣上上次还赞赏董太宰,这次不也改口他有错了吗?下次只要再加一把火,他姓董的人头落地是早晚的事!” 诸位朝臣心中一喜,面色也跟着活泛起来。恭亲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圣上这么护着严老将军,无非是想让他平定匪患,为国出力。诸位想想,假如严老将军此次出师不利,圣上又当如何呢?你等只需助严老将军一臂之力,让他无功而返甚至稍受挫败,圣上龙颜震怒,自会严惩不贷。”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若有所悟。 青州城外,兵马如潮。 自强渡千河之后,红巾军四路人马只用了十天的时间,便将青州府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外围大小州府县城或举白旗投降,或被闪电式攻克。当真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黑豹”粗大的鼻孔里喷出股股热气,化作了阵阵白雾。马上的关将军气定神闲地指挥着手下兵将给战马的蹄子和步卒的脚底板上绑缚麻绳和破布条,相当于简易“防滑链”。关羽给自己的队伍颁布的进攻口令是:“荡平青州,回家过年”,兵士们哄笑着欣然接受并深深喜欢上了这条口令,擦肩而过时大家都会面带笑容地彼此大吼两嗓子。 空荡荡的庭院中,杨明义倒背双手久久矗立,他无言地支楞起耳朵,听着城外的人喊马嘶,心潮澎湃,浮想联翩。飘雪染白了他的眉毛、胡须,如果换身服装戴上小红帽,他可以去扮演圣诞老人了。但显然此刻他缺乏愉悦的心情,蜡黄的脸上泛起回光返照般的红润。 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杨明义木然地回头张望,却见“兵部尚书”王元朗带着一名全身披挂的武将,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二人在雪地里对着杨明义跪倒施礼,杨明义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起来吧,城防布置的如何了?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那员武将起身拱手抱拳道:“国公爷放心,我青州府粮草贮备充裕,支撑城内守军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杨明义奇怪地扫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王元朗,开口问道:“尚书大人有何话说?” 王元朗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地说道:“国公爷,臣……臣冒死进谏,我军大势已去,外无救兵,就算再强撑个一年半载也是希望渺茫。不如……不如开城投降,给大家留条活路吧!”。 杨明义顿时怒目圆睁,斥道:“贪生怕死之徒!本公平日里也算待你们不薄,值此生死存亡关头,更应同仇敌忾,一门心思放在如何应敌上。你却只顾个人安危,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王元朗跪爬半步,抓着杨明义的脚脖子哭着说道:“国公爷,大齐朝廷早就抛弃我们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而您派去草原部落搬救兵的信使也杳无音讯,彻底没指望了。与其负隅顽抗,不如明哲保身,大家好歹还算有条活路啊!”。 怒不可遏的杨明义一脚将王元朗踢出很远,随手拔出明晃晃的佩剑,踏步上前。 滚了一身雪的王元朗一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破涕为笑道:“国公爷,我们跟随您确实也算享了两天富贵太平日子,不如您屈尊受累再送弟兄们一场大富贵如何?”。 不明所以的杨明义闻言一愣,想不通他王元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一闪,一道鲜血喷溅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杨明义的人头翻滚着轱辘出去老远。 他身后的那位披挂铠甲的武将抬腿踏在杨明义的尸身上,将带血的钢刀在他的衣服上来回蹭了几下,擦掉了血迹。 王元朗疾走几步上前说道:“赶快拿个盒子把他的人头装起来,我听到城外已经开炮了!快马疾驰到城门还来得及!即刻命令守军竖起白旗”。 关羽很奇怪地望着黑压压的城头,一阵猛烈的炮火过后,守城的敌军静悄悄的,仿佛全都死光了一般,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身旁的张佰仟诧异道:“关将军,对方这是在搞什么鬼呀?”。 关羽凝神沉思片刻,咧嘴吐出一口白雾笑道:“青州城不攻自破,让弟兄们收起家伙,准备入城饮酒吧!”。 话音未落,青州城头忽然高高竖起了一杆白旗,伴着漫天大雪,随着北风迎风飘舞。 紧接着,城门洞开,王元朗为首的一干人等高高地手举托盘,出城门齐刷刷跪倒在雪地里。 托盘之中赫然是“忠国公”杨明义新鲜出炉还冒着丝丝热气的人头。 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而来。虎贲营也好,黑旗军也罢,宣告彻底覆灭,消失在历史的茫茫雪原中。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下雪了”巴尔斯抿了一口酒,眼光迷离、若有所思地望着帐外飘落的雪花喃喃道。塔塔儿部落的阿斯兰醉醺醺地拍打着乌纳巴图尔的肩头说道:“汗王长子殿下,咱娘俩……不对,咱爷俩得好好干上两大碗,算起来咱俩是亲戚。” “亲戚?”乌纳巴图尔上上下下打量了阿斯兰几眼,对面前这个陌生人没有丝毫的印象。 阿斯兰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看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乌木库来我部落迎娶苏伦嘎,就是你带队的啊!苏伦嘎是我们部落最娇艳的花朵,是长生天赐予我们部落的一道美丽彩虹,我一直深深地爱着她!可是狠心的部落首领为了舔你们喀特斯人的**,非逼着他嫁给你弟弟!乌木库哪一点比得上老子?你说呀!”。 随着声调越来越高,阿斯兰的双眼变得通红起来,他伸手揪住了乌纳巴图尔的脖领子吼道:“苏伦嘎现在过得还好吗?日日夜夜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你弟弟抢了我的心上人,我要杀了他!”。 巴尔斯见状连忙给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冲上前去掰开了阿斯兰的大手,一边笑着对乌纳巴图尔道歉说道:“他喝多了,别理他!”。 眼看着阿斯兰还要挣扎着爬起身,阿古达木恼怒地拔下桌案上的匕首吼道:“你再不老实,信不信我马上宰了你?”。 乌纳巴图尔黯然地摆摆手说道:“放开他吧!乌木库已经死了。” 阿斯兰猛地抬起上半身,吼道:“那苏伦嘎呢?她现在在哪?”。 乌纳巴图尔和阿拉坦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当初撤离的时候大家心情悲痛、慌乱,没有人在意,那个美丽的苏伦嘎好像真的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八章 独眼雷神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高金宝不是海盗,却不得不在左眼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眼罩。这使得他唯一幸存的那只绿豆眼看上去有些突兀。俗话说丑人多作怪,可有谁能理解丑人的无奈?除了一目了然的快感,他更多的时候感到头晕目眩。遇到阴天下雨半个脑瓜都是麻木的。总而言之,“雷神”的痛苦又岂是凡人所能了解的。 近一年来,高金宝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除了偶尔身体上的不适。兵强马壮的太平军已经忘记了从大都城下仓皇逃窜的尴尬,高金宝也不再满足于只当“雷神”,他想当皇帝。比较而言,当皇帝确实有更多的好处,身边不止寥寥几个“圣母”,可以后宫佳丽三千。手中把玩的也不再是搜刮秦爷的几块珠宝美玉,天下珍宝可以尽入囊中。 急不可耐的高金宝终于竖起了“太平天国”的金字招牌,自封“天父”、“圣父”、“神父”、“教父”。反正人人见他叫爹就对了!你若想客气地加他个微信朋友圈什么的,人家一只眼都不带撩你的!弄不好还会砍了你的脑袋。杨明义终其一生都未能实现的小目标,高金宝眨眼之间就实现了。 孟子曰:平庸的人总在为自己寻找平庸的借口,而真正的牛人只为自己找死! 太平军成立“太平天国”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大都,震惊朝野。 年轻的圣上不得不和众朝臣点灯熬油开了几天通宵达旦的闭门会议,大幅修改了原先的战略规划,最终一致达成共识:来年开春,由严老将军统领二十万护国新军,铲除胆大妄为、胡作非为的太平匪寇。 太平军成立“太平天国”的消息传到了红巾军大本营平州城,引发了三点五级地震。 刘谦坐不住了,心中十分郁闷:他高金宝、太平军算个什么玩意?在十二路反王中顶多算个小弟!而红巾军刚刚灭了黑旗军,气势正如日中天,凭什么让他抢了风头?于是,刘谦决定:来年开春,建立大楚帝国!我才是最有资格当皇帝的。从现在开始,抓紧拟定分封各路诸侯王公名单。 太平军成立“太平天国”的消息传到了“马家军”的驻地。马茂勋正与部下们围炉而坐,一边烤火一边饮酒作乐,闻听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杯盏,转头对一位部下说道:“高金宝这厮恐怕命不久矣!”。 当皇帝其实是一件苦差事,尤其对于那些原来没玩过的。高金宝命专人监视连夜赶制龙袍、皇冠、玉玺等诸多必需品。同时没日没夜地与亲信们交流、争执各种官职的分封。 龙袍最先做好了,高金宝试了试,不由得大发雷霆,命人斩了两个裁缝。因为龙袍过于宽大很不合体,穿在身上使他怎么看都活像只大马猴,缺乏君临天下的威仪。侥幸活下来的裁缝们战战兢兢地连夜重新制作,高金宝严令,任何一项如果误了登基大典,负责那项工作的从监理到制作者一律杀头。 沙尼哈达满面怒容,脚步匆匆地走进毡房。他恶狠狠地扫视了一眼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一群侍女,高声喝道:“来人,把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都拖下去剁了喂狼!”。那些本来已经吓得半死的侍女们闻言更是惊骇地哭出声来,趴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 “不要啊……是我一心求死,与她们无关!”。乌发蓬乱,面容苍白、憔悴的苏伦嘎吃力地从卧榻之上抬起头来说道。 沙尼哈达脸上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扫而光,瞬间眼中柔情似水,快步走到了苏伦嘎的榻前轻声说道:“我美丽的王妃,你为何要不吃不喝这般作践自己呢?你可知我的心都在滴血啊!你即使现在还没有爱上我,至少也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吧?!”。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毛茸茸的大手去抓苏伦嘎的小手。 苏伦嘎飞速移开手臂,不发一言厌恶地扭过头去。沙尼哈达愣怔了片刻,轻叹一声迟疑着直起身来。 转过身来,他又换上了一副吃人的凶狠嘴脸对那些匍匐在地的侍女们吼道:“你们要精心服侍,既然王妃开口给你们讲情了,本王暂且饶你们一命。王妃需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你们也只管大胆问我来要!可是万一王妃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这帮废物一个也别想活着!”。 在众人喏喏的叩头声中,沙尼哈达昂首挺胸,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大帐之中,一群哭哭啼啼的侍女围拢在了苏伦嘎的榻前。一位侍女开口道:“王妃娘娘,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汗王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前几天我还亲眼见他把一名犯错的亲兵活活打死了!”。 众人一边七嘴八舌,一边泪水涟涟,磕头作揖不已,场面十分凄惨。 卧榻之上的苏伦嘎嘴唇苍白,双眼微闭,一直紧闭双唇保持着沉默。两颗委屈而又无奈的泪滴悄然自眼角滑落。 已被封为“第一大国师”的算命先生徐天师最近忙的晕头转向,焦头烂额。作为登基大典的总指挥外加财务总管,他是身兼数职,生怕哪一点没有照顾到出了什么纰漏。 这一日,负责建造祭天高台的包工头马胖子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见到徐天师便一躬到地,开口说道:“徐天师,说好的拨付五千两银子,我也签字画押了,怎么只有区区两千两?”。 徐天师微微一笑,挥袖屏退了众人,关起了房门回身骂道:“我说马胖子,你也太不识抬举了!没有我这几年来对你的关照,我们太平军的活计能都交给你干?你他妈个铁公鸡一毛不拔,过年过节也不知道孝敬大爷我一下。两千两就不少了!”。 马胖子微微一愣,连忙点头哈腰陪笑道:“那是那是,天师说的在理,是小的财迷心窍,疏忽了您老人家。可是,这祭天高台可马虎不得,万一弄不好小的会脑袋搬家!还望天师大人体恤。” 徐天师迈着四方步撇嘴道:“你少来这套!那个祭天高台用完了还得拆掉,你差不多糊弄糊弄就完事了。再说了,本天师也不会让你为难,明天我就调拨一队兵士过去帮你运石垒台,你又省了多少人工开支?你小子别他妈不识好歹,人心不足蛇吞象。” 马胖子踌躇片刻,再次施礼道:“谨遵天师之命,是小的不懂事。那三千两银子就算小的孝敬您老人家了!”。 徐天师脸色一沉,正色道:“胡说!节省下来的这些银子本天师还要上缴国库呢!再敢胡说八道当心割了你的舌头!”。 马胖子脸色一变,连忙赔礼道:“小的该死!小的胡说!小的明白!”。 听到上面的对话,读者诸君该对所谓“豆腐渣”工程心中有数了吧?很多时候,确实不能全赖在承包商头上,层层的盘剥克扣,同时又缺乏有力的监管才是主要成因。而且,我们更应该保持一种平常心。因为,所谓“豆腐渣”工程,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徐天师又殚精竭虑地掐着指头算了半个月,指头都快掐断了,终于算出了吉日吉时。 这一日外面还黑灯瞎火,高金宝就按捺不住满怀的喜悦、兴奋之情,早早地起身沐浴更衣。几十个奋不顾身割了自己小弟弟的永久性太监,围着他忙前忙后。有给他梳头的,有给他蒙眼罩的,有给他脑袋上扣皇冠的,有给他系腰带的……忙的不亦乐乎。 外面的广场上,早早聚集了一群脸上涂满油彩,赤着上身,光着脚丫的一群壮汉。每个人都猛灌了几大碗烧酒驱寒,然后排成一队围着火堆跳起了大神。火光之中,黄色的符咒漫天飞舞,比雪花要猛烈数百倍。阵容庞大的乐器班子也拼命地吹起了唢呐、喇叭,敲锣打鼓。数十门自制的礼炮也唯恐天下不乱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同样被折腾了一夜没合眼的数百位“王公大臣”,穿着崭新的“朝服”,毕恭毕敬地两厢站立,大气也不敢出地等待着新皇的诞生。 有位小太监跪在地上,吃力地举起一面巨大的铜镜。衣冠楚楚的高金宝对着镜子仔细地打量起来,除了那个不怎么协调甚至显得有碍观瞻的厚重的金黄色眼罩,他对自己的整体形象还颇为满意。尤其令他心花怒放的是脑袋上的皇冠所散发出的奕奕金光。 有些兴奋过头地的高金宝转身甩开众人,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由于室外光线不算太好,再加上他老人家只有一只眼睛,目力有限,很不幸他“咚”的一声撞到了左边粗大的门框上。 万幸的是还好撞的不重,不至于毁容。即便如此,一群连滚带爬追过来的太监们也吓得面色惨白,匍匐在地,气不长出。 毕竟是要当皇帝的人了,“雷神”的涵养也水涨船高,只见他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潇洒地抬腿向外走去。身后的太监们一跃而起,以视死如归、扑向即将爆炸的炸药包的姿态扑了上去,从左右两边将他搀扶起来。 隆隆的礼炮声中,登基大典正式开始,“万岁”、“万寿无疆”的嘹亮口号响彻云霄,“太平天国”正式宣告成立。 第九章 雪狼关前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红巾大军在青州府修整了一段时日,雪不再下了,晴空万里。关羽夜夜与哥几个把酒言欢,甚是酣畅淋漓,逍遥自在了一阵。 终于收到了刘首领与石军师的书函,命令阮武、翟龙彪二将驻防青州一带,整编降兵降将,平州不日将会派遣大批经过培训上岗的文职人员前来协理事物。唐万年、关羽统领所部人马返回平州。 临行前,阮武与翟龙彪又起了争执。阮武坚持认为,这些降兵降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着早晚是个祸害,不如分批秘密杀掉,以绝后患。翟龙彪觉得,五弟、六弟走后,人马明显不够用了,况且两位哥哥也让收编降兵降将,只要将他们打散重编即可。听着二位的争执,唐万年不发一言,关羽忍不住说道:“三哥今后要改改动辄杀降的坏习惯,这些降兵降将也是爹生娘养的,与我们兵戎相见许多也是出于迫不得已。既然归降,不妨善待之,反而可以补充我军兵力,何乐而不为呢?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天天想杀掉他们,倒可能引起哗变,那就得不偿失了!对了,芸娘统帅的那支队伍不算降兵,我要一起带回平州”。 翟龙彪哈哈笑着连连称是,阮武抬头看了关羽一眼,轻叹一声,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告别了两位兄长,关羽唐万年一道率领本部人马浩浩荡荡地踏上回家的征途。阮武和翟龙彪也各派出两股人马紧随其后,将原先由关羽所部占领的城池一一接收。 再次见到芸娘,她白皙微红的俏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发现无耻之徒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皮都不眨一下,芸娘脸上更加添了一抹红晕,远远地连忙装作很自然的样子低下头去。 乌纳巴图尔与阿拉坦一干人等,返回了喀特斯部落之后,马不停蹄地召集各位长老商议针对沙尼和瓦塔的对策,最终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 十日之后,乌纳巴图尔带队,携带重礼再次拜访乞颜部落的巴尔斯。此事很快在周围的几十个部落中引起了轰动。由汗王长子亲自带队,以一个大部落的身份降尊纡贵去给小部落送礼,这可是天大的稀罕事。 收到消息的巴尔斯连忙率部落长老迎出数里,马上的巴尔斯一只手抹着自己金色的髭须,明亮的双眼中饱含着笑意。 热情地将乌纳巴图尔及阿拉坦等人让进热气腾腾的毡房,巴尔斯躬身施礼道:“欢迎喀特斯的贵客们再次光临我们小小的乞颜部落,你们的到来让我们这个小部落蓬荜生辉!”。 落座之后,乌纳巴图尔命令阿拉坦等人将满满一大车礼物一一呈上,然后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喀特斯部落愿意与乞彦等部落联盟,共同消灭沙尼和瓦塔两大部落。 巴尔斯再次表示了深深的谢意,开口道:“我们小部落闭塞穷陋,也没有什么珍贵的礼品回赠各位,实在是惭愧。这样吧,我个人这里有一把当年从大齐那边弄来的金刀,听闻贵部落的阿拉坦是个万夫莫敌的勇士,我就将这把金刀赠与勇士以表谢意吧!”。 阿拉坦欣喜若狂地迈步上前,接过了巴尔斯手中的金刀,登时满面红光,爱不释手。 巴尔斯转脸对乌纳巴图尔施礼说道:“不瞒汗王长子殿下,自你们走后我一刻也没有消停,往来于各个部落首领之间,奔走呼号。大家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同意与喀特斯雄鹰们结成紧密盟友,向沙尼部落宣战,共同维护草原的正义与公平!只是,各位首领都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令在下难以启齿。” 乌纳巴图尔喜出望外,豪爽地挥手道:“但讲无妨,只要不是让我即刻割下脑袋,我一定答应!”。 巴尔斯爽朗地大笑道:“汗王长子殿下真会开玩笑,如果真是这样的条件,就算你答应,我也绝不答应!”。 巴尔斯顿了顿,略显羞涩地说道:“请巴图尔将军不要见笑,也许是我们都是些小部落,被大部落欺负怕了,再加上我与这些部落首领们混熟了,他们提出联军总指挥交给我他们比较放心。其实所谓总指挥无非一个虚名,即便是让我来做我也会万事与汗王长子殿下商议后才会做出决定。我个人倒觉得巴图尔将军担任此职十分恰当。” 阿拉坦插嘴道:“我和巴图尔都见识过你的统兵、战法,私下里赞叹不已。你们俩谁来当总指挥我都没意见!何况乌纳巴图尔对你们原先的盟友一无所知”。 乌纳巴图尔也豪迈地挥手道:“就这么定了!巴尔斯你不必过谦,我们也和那些部落首领一样完全相信你!想来想去也唯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人几乎同时起身端起酒碗哈哈大笑,三只瓷碗“嘭”的一声猛撞在了一起,酒香四溢。 重新落座之后巴尔斯正色道:“既然二位也看得起我,我这个人也是快人快语,就不虚意推辞了。但联军必须保持统一战法,协调行动,原先的这波人我已训练的差不多了,过些时日我会去喀特斯部落参与军队训练。不过有言在先,我反正已经背了一身的恶名,到时候有懒惰的部下,我用马鞭抽他们屁股您二位可不能心疼加以阻拦!”。 乌纳巴图尔与阿拉坦相视大笑,回答道:“放心吧,你抽完了鞭子我再用马靴踢他的屁股,绝不会手下留情!”。 巴尔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还有一项,你们回去之后,立刻四处放出风声,就说喀特斯部落已经与几十个部落联手,来年开春要与沙尼部落打一场大仗!”。 乌纳巴图尔与阿拉坦奇怪地对视一眼,阿拉坦问道:“这么做不是让沙尼哈达提早防范吗?”。 巴尔斯神秘的一笑说道:“我就是要让他把防范准备做的越充足越好!”。 送走了乌纳巴图尔和阿拉坦一行人,巴尔斯挥手命人将阿古达木、察干铁木尔等人叫了进来。他指着那一堆小山似的礼物说道:“你们几个把这些礼物分了吧,我乞彦部落一件不留。你们拿回去孝敬各部族首领、长老,替我给他们带句问候就行。” 阿古达木挠着后脑勺难为情地说道:“这怎么行?这是喀特斯人送给你们乞颜部落的。” 巴尔斯斩钉截铁地挥手道:“少啰嗦!什么你的我的,大伙都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今后在战场上也是论功行赏,我巴尔斯永远一碗水端平,绝不会偏袒任何一个部落!”。 关羽一众人马抵达雪狼关前,关将军不无兴奋地提马冲上前去,仰头高喊道:“老哥哥!我们得胜而归,快开关门,今夜佰仟、仲年我等兄弟与你不醉不休!”。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石门洞开,一位年轻的将领亲自带队出关门迎接。 关羽圈住战马,望着那位年轻的将领陌生的面孔,诧异地问道:“我卢大哥呢?”。 那员年轻的将领躬身施礼,低声道:“禀关将军,卢老于一个月前不幸病逝,遵照他的吩咐,我们将他葬在雪狼关前。另外他还交代,有一些遗物让我们保管好,亲手交付关将军。” 闻言关羽顿时如五雷轰顶,当场石化。 雪狼关前,寒风瑟瑟。一座低矮的坟茔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原中,没有墓碑,只有厚厚的积雪紧紧相依偎。 关羽掀开盖子,将满满一坛酒缓缓倾倒在坟前。他的身后,站立着眼圈发红的张佰仟、杜仲年、崔大奎等人,聂芸娘也位列其中。 关羽一边抛洒着美酒,一边哽咽着低声说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卢大哥,既然你喜欢这雪狼关,那就在这里守着吧!弟弟们回来晚了,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众人默默地站了很久,张佰仟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眼圈通红地上前说道:“关将军,我知道你与卢大哥情谊深厚,卢大哥也不止一次和我说过:有你这个忘年之交,他此生足矣。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太过伤心。野外风寒刺骨,我们还是回去吧。” 关羽低着头摆摆手道:“你们都回去吧,我想多陪陪老哥哥,聂将军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吧。” 众将闻言,默默地躬身施礼,缓缓退了下去。聂芸娘脸色微红、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关羽身后。 待众将的身影都消失了,又过了好大一会,关羽仍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聂芸娘正自纳闷,忽然被吓了一跳,却是关羽一声不吭地扑在了她的怀里。芸娘本能地想把他往外推,手指无意中触碰到关羽满面泪痕的脸颊,再低头看到他耸动的双肩,登时心中一软,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芸娘抬首望天,天高云淡,北风萧瑟。心中不由感慨:这个无耻之徒天天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样子,好似从未听说这世上还有烦恼二字,如今却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着实让人心生怜惜。还是这座雪狼关,想当年,这个无耻小贼闯入我的营帐,夺了我随身的匕首,现如今,我的人也被他…… 过了好大一会,关羽双眼通红,略带羞涩地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芸娘说道:“我不想过早回去,你陪我走走吧。” 话音未落,他迅速地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拉起芸娘略显冰凉的小手,踏入了茫茫雪原。 两道弯弯曲曲却又十分清晰的足印,随着二人的身影在雪地上渐行渐远。 第十章 欢喜冤家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默默地走出去老远,芸娘嘟着嘴甩开关羽温热的大手说道:“你拉着我跑到这漫天雪地里做什么?也不开口讲话。” 关羽停住脚步,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调整了一下心情,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盯着芸娘说道:“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聂芸娘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作答。 关羽马上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其实我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看着芸娘忽闪着大眼睛,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关羽补充道:“不同的时空就是不同的时间和空间。” 聂芸娘坚定地摇了摇头,撇着小嘴说道:“你又想骗我!”。 关羽摆摆手说:“你听我说完,在我们那个年代,人口老龄化十分严重,年轻人都不愿意娶妻生子。因此,官府为了鼓励生育,出台了相应的制度:三十岁以上的男人还没有娶妻的,要被关起来扔在小黑屋里面壁思过,而且每天只允许吃一种食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聂芸娘将信将疑地摇了摇头。 关羽郑重地说道:“狗粮,就是一种专门拿来喂狗的食物。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还没有娶妻生子的,要缴纳高额的单身税,收取的税赋就奖励给像我这种妻妾成群、子孙满堂的民族英雄。” 聂芸娘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一边口中骂着“无耻之徒”,一边羞恼地团起一捧雪,朝关羽扔了过去。 完全没有防备的关羽被砸个正着,额头上白花花一片。 望着关羽狼狈不堪的样子,芸娘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傻瓜,你怎么不知道躲一下?” 关羽抹了一把额头,无限深情地说道:“无论是你踹的我满头包还是用雪球砸我,你见我何曾躲过?即使将来你用刀砍我,我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因为我知道:相爱的人要永远彼此信任,绝不会伤害对方!”。 芸娘闻言一时呆住了,继而眼圈开始微微发红。 就在聂芸娘若有所思发愣的空档,关羽趁机猛扑上去,猝不及防的芸娘被扑倒在雪地上,关将军毫不客气地张开大嘴朝她的俏脸上啃去。 聂芸娘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一脸羞愤地伸出小拳头轻轻捶打着关羽的后背,内心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感到一丝丝温暖、甜蜜。很快,捶打变成了彼此紧紧相拥,两个人开始肆意地在厚厚的雪原上翻滚起来。 马茹霜金鸡独立收了剑势,轻轻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到不远处稀稀落落的鼓掌声。连忙扭头一看,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何天纵紧走几步上前,躬身施礼道:“见过茹霜大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马茹霜见对方彬彬有礼,不好立时发作,鄙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哦,前些日子马大帅给我家送了不少礼品,家父也备了些谢礼让我送来,碰巧看到大小姐舞剑,忍不住拍手叫好。顺便给大小姐陪罪,上次只为与大小姐结识,何某唐突了,万望大小姐海涵。”说完,他有板有眼地躬身向茹霜施礼。 茹霜姑娘一边后退,一边一脸惶恐地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该赔礼道歉的是我!上次揍你揍的轻了,该让你现在还下不了地才好。” 何天纵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一时手足无措。 “放肆!你怎么和客人说话呢?”倒背双手带着一堆随从正踱过来的马茂勋显然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连忙出言教训,算是帮何天纵解除了尴尬。 马茂勋面露慈祥,微笑着对何天纵说道:“何公子大人大量,不要与小女一般见识,她自小被她娘亲宠坏了,一贯胡作非为,无法无天。”说着,他又回身板起脸对马茹霜说道:“还不赶紧给何公子好好赔礼道歉?”。 马茹霜不服气地翻了翻白眼,嘟起小嘴微微挺了挺小胸脯,默不作声地点了一下头,算是赔过礼了。 马茂勋又客气地对何天纵说道:“哎呀,令尊真是太客气了,来来来,何公子里面请吧。” 何天纵点头哈腰地领着一群怀抱礼盒的仆从随马茂勋走远了。临走马茂勋又回头毫不客气地瞪了马茹霜一眼。茹霜姑娘也毫不示弱地翘起脚尖,冲着他们的背影吐着舌头,做起了鬼脸。 气喘吁吁的聂芸娘将头很舒服地靠在关羽的胸膛上,任由他的两支笨手梳理自己凌乱的乌黑长发。 关羽伏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这次返回平州之后你跟我回家吧?” 聂芸娘执拗地摇了摇头答道:“想得美!名不正言不顺我算你的什么人就随你回家?我要待在军营里。” 关羽顿了顿,继续说道:“那这样吧,一返回平州我就去向两位哥哥禀报,明媒正娶地把你接回家。” 聂芸娘红着脸嗔道:“呸,我何曾答应过要嫁给你?”。 关羽坏坏地笑了两声说道:“你就算不答应也由不得你了,现在整个军营除了你自己不知道,上上下下都晓得你是我的女人了!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让你单独留下那么多兄弟没有一个感到奇怪?我早在攻下青州之前就已经当众宣布了我俩之间的关系。” 聂芸娘低头沉思片刻,然后震惊地扭回头去,急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关羽憨憨地咧嘴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聂芸娘俏丽的脸庞火辣辣地涨红起来,她是真的生气了。转身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关羽推倒在地,口中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这让我回去如何面对手下官兵和满营将士?!我……我打死你!”。 关羽狼狈地躺在地上,一边挣扎招架,一边急急开口辩解道:“别打……别打,你听我说,当时事出有因,我也是迫于无奈……”。 聂芸娘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两只小拳头像鼓点一般敲打在关羽宽宽的后背上。茫茫的雪原上传来关将军无助的嚎叫:“救命啊,救命啊……谋杀亲夫啦。” 沙尼哈达低头盯着跪在地上的郎中,关切地问道:“王妃娘娘现在身体怎么样?” 郎中叩头答道:“回禀汗王,您大可放心,王妃娘娘只是身体虚弱。如今她恢复了饮食,老奴再配几副草药加以调理,让她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定无大碍。” 沙尼哈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你下去吧,等王妃的身体康复了本王自有重赏。” 郎中深深叩头后,悄然退下。 一位佩刀武士匆匆入内,跪倒施礼道:“启禀汗王,遵照您的吩咐,已经通知了瓦塔部落首领,可是拜延八都鲁大人担心他们的部落也受到攻击,执意要保留一部分兵力以防万一。” 沙尼哈达撇嘴嗤笑道:“这个胆小的拜延八都鲁,他们瓦塔部落和我们相比离喀特斯部落更加遥远,他以为对方会舍近求远吗?何况是我动手宰了老汗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两个小兔崽子只会一门心思地来找我报仇!”。 那位武将问道:“那我再去瓦塔部落一趟,按照您的吩咐与他们重新交涉?”。 沙尼哈达大度地挥手道:“不必了!既然拜延八都鲁答应派出瓦塔绝大部分兵力相助我们,我方的兵力足够了!”。 那位武将又连忙补充道:“尊贵的汗王,现在整个草原都传遍了,说是喀特斯部落联合了几十个小部落,准备来年开春向我们发动猛烈攻势。” 闻言沙尼哈达仰天大笑,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来说道:“四大部落之中,瓦塔已与我们结为盟友,达诺尔部落巴彦图努哈那只老狐狸按兵不动,还有谁敢与我们抗衡?那些蝼蚁一般的小部落根本不值一提,本王从来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尽管让喀特斯那两个小兔崽子继续虚张声势吧,开春后不等他们来攻,老子就要先发制人了!”。 武将连忙陪笑道:“汗王英明神武,我沙尼部落兵强马壮,统一整个草原部落立马可待啊!”。 沙尼哈达得意地笑了笑,眼望远方继续说道:“统一草原部落只是第一步,将整个中原收入囊中,让我们的子民在大都的京郊放马,在大齐皇帝的龙榻上睡了他的女人才是本王的终极目标。” 那员武将眼中充满憧憬的光芒击掌随声附和道:“真到了那一天,汉王可以下令让大齐的皇帝出去替我们放马,把他的金銮殿改造成一个大草料场,我们沙尼人天天躺着喝酒吃肉,让那些中土的贱民们替我们去放牧、干脏活累活,到了晚上他们的女人们轮番送来陪我们消遣取乐!”。 沙尼哈达满眼微笑地望着眼前这位有理想的下属,郑重地点了点头,像是郑重许下了一个**的承诺。 二人相视大笑,仿佛理想的实现已经近在眼前。 粗犷的爆笑声惊飞了帐外雪地上正在低头寻觅食物的十几只麻雀,它们惊慌地飞速扇动起翅膀,瘦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在无边的天际中。 第十一章 攻其不备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巴尔斯身形矫健地从马上一跃而下,阿古达木手按悬在腰间的弯刀刀柄紧随其后,二人步履匆匆地低头迈入了喀特斯部落的大帐。 帐中乌纳巴图尔、哈剌不花和阿拉坦见到二人入内,不约而同地笑着站起身来,快步走上前去,彼此热烈地拥抱,拍打着对方结实的肩膀。 巴尔斯金色的胡须贴近乌纳巴图尔的耳畔低声道:“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命帐中其他无关的下人们都出去,我们五人有重要事情商谈。” 乌纳巴图尔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就重重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诺大的营帐中只剩下了他们五人。 巴尔斯很放松的样子与阿古达木并排和乌纳巴图尔及哈剌不花想向而坐,扭头笑着对阿拉坦道:“阿拉坦,别让我们干坐着啊,好酒好肉别吝啬都拿上来,我们一起边吃边聊!”。 阿拉坦与乌纳巴图尔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着出了房门。返回之后,空荡荡的帐房之中便弥漫着酒肉的浓香。 巴尔斯爽快地与其他人同干了一碗酒,又刀起一块熟肉填进口中有滋有味地大嚼起来,“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喀特斯勇士们战力极强,这两个月主要是训练两支队伍的协调配合,如今总算能够步调一致了!”。 他又将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向了乌纳巴图尔问道:“巴图尔将军,我们提前规划好的所需物资、装备您准备的怎么样了?”。 乌纳巴图尔信心满满地答道:“你就放心吧,都已妥当,开春之后,扫平沙尼部落可以说万事俱备了!”。 巴尔斯一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微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今天想告诉你们三位的就是这件事:攻击时间不会等到来年开春,而是现在。首选攻击的目标也不是沙尼部落,而是瓦塔!”。 哈剌不花满脸疑问地俯下身子急切道:“可是,瓦塔部落距我方路途遥远,如果沙尼部落得到消息,断了我军后路,前后围攻,我们就被动了!而且,沙尼部落更为可恨,擒贼当先擒王啊!”。 乌纳巴图尔伸手轻轻拍打着弟弟的肩膀劝道:“你让巴尔斯说完,大伙既然推举他做了联军总指挥,我们就要加以绝对的信任!”。 巴尔斯感激地回望了乌纳巴图尔一眼,郑重地扭头说道:“不错,我们早就放出风声开春进攻沙尼部落,那沙尼哈达应该早有准备。我收到了确切消息,沙尼哈达已传令瓦塔部落派遣绝大多数兵马汇聚沙尼部落,说不定此刻已挖好了无数个陷阱等着我们往里跳呢!”。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低头沉思,巴尔斯不慌不忙地刀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又端起酒碗“咕咚咚”灌了几口,摸了下胡须接着说道:“哈剌不花兄弟,你有一个重要任务,带领留下的部族勇士们热火朝天、大张旗鼓地训练,甚至可以伺机向沙尼部落方向佯动,吸引他们注意。而我与巴图尔将军、阿拉坦等率领联军骑兵长途奔袭,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拳出击瓦塔部落!”。 巴尔斯挺胸站起身来,意气风发地说道:“先灭了瓦塔有几大好处:一、避实击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二、我联军只要狠狠地打出气势,草原各部落中那些摇摆的墙头草就会倒向我们,届时我们再集合所有力量痛击沙尼部落,更有必胜的把握。三、由于沙尼和瓦塔部落结盟,沙尼哈达不能见死不救,他只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整个战局的主动权将牢牢地把握在我们手里。” 哈剌不花拍案道:“好,就这么定了!但是留守后方换别人吧,我要第一个持刀上阵杀敌!”。说着,他一脸委屈地望向乌纳巴图尔恳求道:“怎么样,大哥,咱俩换换吧!”。 阿拉坦和乌纳巴图尔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乌纳巴图尔抬手按住哈剌不花的肩头,微笑说道:“弟弟,巴尔斯是我们的总指挥,来之前我们可都讲好了,任何人不听将令,都是会掉脑袋的!”。 哈剌不花一时无语,又将乞求的眼神投向了巴尔斯。巴尔斯连忙满脸堆笑地挥手安慰道:“哈剌不花老弟,你放心吧!等我们灭了瓦塔,攻击沙尼部落的时候,我保证让你第一个冲上去杀敌,不用担心你的弯刀尝不到荤腥。” 接着,他又抬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神情严肃地说道:“此事仅限于我们五人知晓,要严格保密,对手下将士也不要讲。对外更要宣称开春攻打沙尼部落。明天拂晓,我们集结人马,每位骑士只允许携带五日的干粮、饮水,开始长途奔袭!”。 次日凌晨,悬挂东方天际的启明星在寒风中熠熠生辉,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联军战马在原野上疾驰,马蹄声声,马上的骑士们手握弯刀却始终保持着肃杀的静默。人马过处,如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荒原。 瓦塔部落奔袭战,拉开了草原部落混战的序幕,点燃了部族间仇恨厮杀地熊熊烈焰。这一把大火,将包括草原四大部落在内的绝大多数部落悉数卷入其中,许多大大小小的部落在这场大火中最终化为灰烬。 大齐飞虹关内。马钰将军微眯凤眼,表情严肃地举起酒杯,面对数十个精神抖擞的兵士说道:“弟兄们,我们共同干了杯中酒,算是我马某为你们壮行,希望你们早去早回!我已收到朝廷兵部命令,来年开春,我骠骑营将杀回关内,平定盘踞在青州、平州一带的红巾乱匪。男儿誓死为家国,你们肩上的担子不轻。趁着红巾匪寇刚刚占据青州,一片混乱,你们要摸清贼军的兵力部署、配置,为我军最终的战略规划提供第一手真实情报!”。 他又低头叮咛为首的将领道:“这次你带出去的兄弟都是百里挑一,精挑细选的,路上及行动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避免与贼寇发生直接冲突。回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少,否则拿你是问!”。 那员将领昂首挺胸高声答道:“大帅尽管一万个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白发苍苍的严老将军对自己亲手训练出的部队信心满满,对消灭太平乱匪也十拿九稳。但最近让他着急上火的是,粮草的筹集却是进展缓慢,按他的脾气,早已有一堆脑袋滚落在地了。但牵涉到各级文职官吏,他鞭长莫及,只能自己独自生闷气。 严家骏亲手为父亲端了一盏茶上来,双手递给父亲,看到老人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劝道:“父亲大人不必着急上火,这出兵剿灭乱匪又不是您一个人的事,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近几年各地灾害不断,国库空虚,粮草一时半会儿难以凑齐也是情有可原,大不了凑齐了再出兵不迟!”。 不劝还好,这番话一出口立马像捅开了火山口,严老将军顿时怒目圆睁,火冒三丈。 他对着严家骏咆哮道:“无知小儿,信口雌黄!那太平乱匪已经开国立朝了,与我大齐王朝分庭抗礼,气焰何其嚣张!不尽早铲除,你还等着他们再次杀到大都来?!此贼不除,老夫死不瞑目!黄泉之下也会愧对先皇圣恩!”。 严家骏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吱声了。 停了好大一会儿,严老将军长长吐了口气,手捋厚重的银白胡须,放缓语气抬手道:“你起来吧!为父知道不关你的事,只是一时胸中郁闷,倒冲你发了一通邪火。念在为父老迈昏庸,你也别往心里去。” 严家骏连忙叩头起身,垂手而立,却是迟迟不肯离去。 严老将军微微一笑,扫了严家骏一眼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藏着掖着了!”。 严家骏犹豫着再次微微施礼道:“父亲大人,孩儿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朝堂之上有人在圣上面前弹劾您老与太宰大人,被圣上驳回了,还罚了弹劾官员一年的俸禄。孩儿……孩儿担心无风不起浪,恐怕朝中有人会对父亲大人不利。” 严老将军捋须哈哈一笑,不屑地说道:“朝堂之上总有些人天天吃饱了撑的,闲来无事乱嚼舌头,如市井闲妇一般。老夫才没那闲工夫搭理这种小人呢!”。 严家骏焦急道:“孩儿的意思是父亲大人也一大把年纪了,行事不可太过锋芒毕露,给奸佞小人落下什么诬陷的口实。” 严老将军一抖袍袖,挺身而起,高声道:“老夫行事光明磊落,随便他人栽赃陷害。戎马一生,自认问心无愧。军旅之中,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干脆什么事也别干了!再说了,为父都土埋到脖颈的年纪了,你要我谨小慎微,夹起尾巴做人?干脆现在拿把刀砍了我得了!只要来年老夫统帅大军,将太平乱匪一举荡平,那些龌龊小人就会统统给我闭嘴!”。 严家骏轻轻叹了口气,深施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第十二章 头等大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粉红的朝阳中,聂芸娘一身金色盔甲,与一身银甲的关将军并马而行,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他二人的身后,不时投来红巾军无数官兵艳羡的目光。 聂芸娘虽然心里有苦,但既然那个无耻之徒早已当众捅破了那层窗棂纸,再扭扭捏捏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索性与无耻之徒并驾齐驱,即使双方不怎么说话,她心中也有一种满满的踏实感。至于别人,爱说什么随他们去吧。 一匹战马飞奔而来,马上之人看到大部队,远远就利落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待关羽、芸娘的战马行至近前,来人才施礼抬头道:“禀关将军,小的奉首领、军师之命特来传讯:唐将军的人马昨日已经抵达平州城下,首领和军师暂令其人马驻扎平州城外,希望关将军加快脚程,两支人马汇合后一并入城。首领要在城门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二位将军凯旋归来!”。 关羽在马上闻言笑道:“麻烦你回去禀告两位哥哥,我们只需半日即可抵达平州城下。” 来人深施一礼后,重又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关羽一边轻轻摇头,一边笑着转头对芸娘说道:“我大哥这又不知是跟谁学的,天寒地冻的不让老五的人马入城,非要等着咱们搞什么欢迎仪式,劳民伤财!”。 聂芸娘怯怯地低下头,小声问道:“你那两位哥哥脾气秉性如何?会不会对我另眼相看?”。 关羽连忙安慰道:“你放一百个宽心,我的几位哥哥都是豪爽直率之人,有我在,人人都会高看你一眼,何况你又长得如此俏丽可人?他们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 聂芸娘俏脸微红,轻轻地“呸”了一声,浅笑着低头不语。 此时,身后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的崔大奎打马赶了上来,高声问道:“关将军,刚才传令兵前来所为何事?”。 关羽回头道:“哦,通知弟兄们加快步伐,首领为大家备好了热气腾腾的好酒好肉,就等着大家进城后甩开腮帮子了!”。 崔大奎大笑着转身拨马去通知后面的弟兄们了,关羽轻抖马缰,“黑豹”心领神会,轻快地小跑起来。 平州城下,礼炮隆隆,锣鼓震天。刘谦身着通红的鲜艳礼服,满面春风地亲率一干人等出城迎接。 早已下马等候的关羽与唐万年并肩而立,见到大哥连忙躬身施礼。刘谦大笑着抬手相搀,口中言道:“两位贤弟不必多礼,你们劳苦功高,一路辛苦了!拿酒来!”。 几百个侍从端着早已准备好的托盘,托盘里摆满了酒香四溢的酒碗。刘谦躬身亲自给唐万年和关羽各端了一碗酒,等到随军将士们手中人人都有了一碗酒,刘谦才抬首朗声说道:“弟兄们一路风尘,凯旋而归,大家辛苦了!我们先一同干了这一碗薄酒,入城之后,人人均有封赏!石军师早已命人摆好了庆功宴,为大家安排好了一切,今夜我们大家通宵畅饮,不醉不归!”。 隆隆的礼炮与震天的锣鼓声中,刘谦伸出大手,一左一右分别拉着唐万年和关羽,抬头挺胸,共同登上了一辆宽大、华丽的无顶马车。这辆由八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在众人的簇拥和欢呼声中,缓缓驶入了张灯结彩的平州城。 原先的平州府衙,后来的红巾军议事大厅,如今被改造成了一个大型宴会厅。里面依次摆放着几十张连在一起的案几,屋顶的四周挂满了红色的帐幔和明亮的灯笼,大厅内亮如白昼,喜气洋洋。在礼宾官的指引下,各位高级将领正陆陆续续地入座。 一侧的偏房中,刘谦、石天弓、唐万年、关羽兄弟四人正有说有笑。刘谦好奇地扭身透过雕花的格栅向外张望,问道:“哪一位是聂芸娘?”。 关羽抿嘴笑道:“哥哥是乐糊涂了吧?整个军营之中只有她一员女将,这还用问吗?”。 石天弓也站起身来,伸长脖子看了几眼,点头道:“果然是英姿飒爽,一表人才,六弟好手段!”。 刘谦扭回头来奇道:“她看上去就如一个袅袅婷婷的弱女子,砍伤你四哥的真会是她?”。 关羽哈哈笑道:“大哥如此说来,砍伤四哥的难道会是我不成?大哥应该听过一句古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 刘谦一挥衣袖,正色道:“一会儿你着重给我和你二哥介绍下,另外,今夜就由我和你二哥做媒,把你们的婚事赶紧定下来,择个良辰吉日,限时完婚。” 关羽闻听一愣,口中言道:“二位哥哥怎么比我还着急?小弟也打算回来后禀报二位哥哥,再商议此事。” 石天弓手捋长髯道:“傻六弟,这有什么好商议的?你们回来前,你三哥、四哥的信函早就到了。这聂姑娘原是黑旗军的副首领,又有一身的好武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比你原先那个郡守女儿的夫人强太多了!”。 刘谦连连点头道:“是啊,六弟,这桩婚事不仅仅是你个人的私事,也关系到我红巾军未来的发展壮大。你原先的夫人,如果她愿意做妾就留着。如果你想休了她,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交给两位哥哥,我们来替你出面解决!”。 石天弓一脸同情地伸手轻拍关羽手背道:“六弟呀,我和大哥都清楚,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我和大哥早就商量妥了,大军休整这一段时日,你什么也不用做,尽快与聂姑娘完婚是我军头等大事!”。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苦口婆心,关羽却是两眼发直,越听越懵圈。合着我这些年来好吃好喝有人疼,软玉温香,郎情妾意,拥佳人而眠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心中不禁暗道:苍天啊,让委屈来的更猛烈些吧!我承受的起。 忍无可忍的关羽终于抬手打断了两位哥哥的絮叨,抱拳施礼道:“感谢二位哥哥对小弟无微不至的关怀,小弟内心感激不尽。只是此事为弟心中有数,不可操之过急。况且晴儿与我也两情相悦,我绝不会弃之如敝履。望二位哥哥给小弟些许时日,我想让她二人慢慢接触,彼此适应后再做打算。” 刘谦沉吟着与石天弓对望一眼,石军师手捋长髯,微闭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刘谦大手一挥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那位前郡守之女我管不着,可是你若慢待了聂姑娘,我们当哥哥的绝不答应!”。 石天弓也微微颔首道:“我已命人在城内给聂姑娘另辟了一处宅院,安排好了可靠的人手专门服侍,那里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你想去那里住也行,想成婚随时都可以。” 关羽抬手擦了一把额角渗出的冷汗,说道:“哥哥们放心,芸娘对为弟心有所属,断不会轻易弃我而去的。小弟当下倒是有件急事等着去办:我的一个远房表妹与我飞鸽传书,说她被一位恶婆婆所困,需要我尽快前去搭救!”。 刘谦诧异地望了关羽一眼道:“远房表妹?以前从未听六弟提起过啊。再说这点小事,何必你亲自出马?叫几个手下弟兄,抬一门大炮过去,将恶婆婆砍了脑袋,救出你表妹,顺手将那恶婆居所一炮轰为平地,不就一了百了?!”。 关羽张口结舌,吓得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此事必须由我亲自出马去搞定”。 冬日的云空山,又是另一幅别样美景。白雪皑皑,将原本的浓绿秀色一笔抹去,恰如一位冷傲的美人,刚刚沐浴完毕,慵懒地横卧着,微闭双眼舒适地晒着煦煦暖阳。 偏殿之上,云尼师太一袭白衣,手握浮尘,正襟危坐。 她缓缓张开微闭的双眼,情绪复杂地盯着跪在脚下的陈灵儿,久久无语。 随着一声轻叹,云尼师太忍不住开口道:“你个孽徒究竟着了什么魔道?这么久死也不肯向为师认错!为师令你苦读经书,面壁思过,如今可有所悔悟?”。 微微抬首的陈灵儿看上去明显比原先消瘦了很多,原本娇嫩红润的鸭蛋脸几乎变成了瓜子脸,但水灵灵的双眸依然痴迷而坚定,乌黑发亮的长睫毛仿佛更长了些。她轻轻地向云尼师太施礼,却仍是一言不发。 云尼师太颇为恼怒地站起身来,却引而不发,来回踱了几步,放缓语气说道:“傻徒儿,为师不与你计较。人总有年轻一时冲动犯傻的时候,为师也是打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只有经历过许多事,才能看淡风月,心无旁骛,真正参透四大皆空。” 云尼停下脚步,见陈灵儿不无所动,冷笑道:“那个小贼若心中有你,早就来寻你了。或许他早已葬身两军阵前,身首异处。又或许他早就将你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却还在这里痴痴傻傻,着实可笑!为师不妨与你打个赌:一月之内,若那小贼现身云空山,为师便不加阻拦,恭送你二人下山,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否则,你必须洗心革面,彻底了断尘缘,削发为尼,终生诚心事佛,你可愿意?”。 陈灵儿瘦削的身躯微微一颤,深深低下头去,不敢作答。 空荡荡的大殿中,一个炸雷般的洪亮声音在二人耳畔响起:“老妖婆,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许反悔啊!”。 闻声陈灵儿眼含泪水,猛地抬起头来,一缕春风从她白皙柔嫩的粉面上拂过,她脸上的笑容灿若夏花,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滚滚而下。 第十三章 情何以堪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嬉皮笑脸的关羽,云尼师太起初吃了一惊,脸色发白。继而额角青筋凸起,怒喝道:“大胆狂徒,云空山乃佛门清修之地,岂容你这等浊物随随便便就闯进来?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随着云尼师太的一声怒喝,呼啦啦冲进来几十个手提宝剑的女尼,举剑将关羽围在当中。 关羽面容平静地摆手道:“久闻云尼师太也算得道高人,怎会如此出尔反尔,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再说了,本将军也不算什么浊物,上山之前才刚刚沐浴更衣,还在正殿上了一炷香呢!”。 云尼师太脸色铁青地怒喝道:“放肆!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妖人,当日在天下武林泰斗面前公然羞辱我们云空山,败坏我山门清誉,罪该万死,人人得而诛之!”。 关羽仰头大笑道:“哈哈哈,你太高看关某了,云空山百年清誉岂是我一张口就能败坏的?何况有你在,云空山似乎也没什么清誉可败坏!实不相瞒,关某敢只身前来,自然是有恃无恐:山下数万兵马已将云空山围的水泄不通,几十门大炮乌黑的炮口正对着这里。小爷我一个时辰内不下山,这里便会被夷为平地!”。 云尼师太一摆浮尘冷笑道:“无耻匪贼,尔等又口出狂言,你以为能骗得了我吗?”。 话音未落,忽听外面山坡上同时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炸响,从窗户望出去,几道高高的雪柱冲天而起。 围在关羽身侧的持剑女尼们均被吓了一跳,迟疑的眼神望向云尼师太。云尼师太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脸色一滞对那群年轻的女尼言道:“你们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谨防贼军攻上山来!” 走在队伍末尾陈灵儿的一位师姐缓缓从腰后抽出属于灵儿的长鞭扔在她的脚下,面容平淡地说道:“灵儿师妹,你助师太擒了这个妖人,我们去去就回。” 陈灵儿抬头望去,只见那位师姐一边说着,一边不易察觉地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关羽抱着膀子淡淡笑道:“诸位不必惊慌,这是我临来之前就命令手下弟兄试试炮。看在灵儿的面上,我且尊称您一声师太,关某今日不愿在佛门净地大动干戈,只想带着灵儿姑娘平安下山离去。” 云尼师太肺都要被气炸了,从鼻中冷哼道:“痴心妄想!今日贫尼要先取了尔等的狗命!”。 说着,云尼师太脚步轻踏,凌空而起,挥舞浮尘携着一身杀气直向关羽扑来。关羽丝毫不敢怠慢,猛地从背后拔出双剑,脚下轻移迎了上去。 此时陈灵儿身形飞快地从地上捡起长鞭,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关羽身前。口中急道:“师太手下留情,切莫伤了他!”。 云尼师太不得不暂时收了攻势,怒骂道:“孽徒,不思悔过出手将他拿下,你竟然还护着他?!”。 灵儿眼中含泪低头施礼道:“师太对灵儿有养育教诲大恩,灵儿永世不忘。可是……对于灵儿来说,这个坏人便是徒儿的性命!”。 云尼师太气的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斥道:“呸,不知廉耻!再不滚开连你一起教训。” 云尼师太再次舞动浮尘,攻了上来。陈灵儿小脸通红,紧咬双唇,不顾一切地挥鞭迎上前去。关羽也毫不客气地从另一侧欺身而上。在二人鞭影剑光的合力围攻下,云尼师太竟被逼的倒退了两步。 云尼师太心思飘忽,一时方寸大乱,她声音颤抖地怒喝道:“孽畜,你这是想欺师灭祖吗?!”。 陈灵儿闻言心中一惊,手中长鞭招式明显慢了下来。关羽却不依不饶地欺身上前,双剑分上、中、下三路迅疾无比地各攻出三招,口中喊道:“打的就是你这个老妖婆!”。 趁着云尼师太心思凌乱、回手遮挡剑芒攻势的空挡,关羽一把抓住陈灵儿的小臂,双脚点地,向侧后方弹射而出。“嘭”的一声,撞碎了大殿的木窗格栅,两道身影飞掠而去。 回过神来的云尼师太两步跨到破窗处,正欲运轻功去追。殿门开处,那数十个持剑的女弟子悉数返了回来。 为首的一位女尼跪倒施礼道:“回禀师太,我们已前去查探过了。雪地里炸出了几个大坑,殿堂屋宇并未受损。依弟子看来,并非什么炮弹,倒像是提前埋设之物。” 云尼师太停住脚步,咬牙道:“又被这个小贼给骗了!可恨那个孽徒竟然……白糟蹋了为师这许多年来对她的栽培。” 云尼师太忽然若有所思地眼含泪花轻叹道:“冤孽啊,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云空山下的官道上,不似山顶那般寒冷,积雪已渐渐融化。“黑豹”撒开四蹄,轻快地一溜小跑。马上一身布衣的关羽搂着怀中的灵儿姑娘有说有笑,一脸的轻松惬意。 陈灵儿略带娇羞地轻轻依偎在关羽的怀中,不时扬起粉红的小脸,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略带痴迷的眼神望着久别重逢的坏人,不时嘟起小嘴嗔怪他两句。关羽不但不以为意,反而时常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两人不慌不忙地行了两日,来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大江前。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擦肩而过。关羽随意地扫了一眼马上之人,身材魁梧,一身青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所谓望江门弟子的服饰。 片刻之后,那匹本已擦肩而过的快马却扭头追了上来。马上之人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关羽,一边叫道:“站住,前面那个小白脸可是姓关?”。 关羽一愣,勒住坐骑扭头道:“不错啊,在下姓关名羽字云长。敢问大侠寻关某所为何事?”。 身后马上之人眼中顿时喷出火来,微微抱拳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子找你好久了!吾乃望江门大弟子曲天瑞,听闻你当年擅闯云空山大放厥词,还曾亲手杀害过我的同门师弟。今日机缘巧合,我明人不做暗事,要与你单打独斗,为同门师弟报仇雪恨!”。 关羽微微皱眉,低头笑着对陈灵儿说:“看来我现在江湖名气大了啊,路上都能遇上个寻仇的!”。扭头又一脸戏谑地对那位望江门大弟子高声道:“我说曲大侠,关某现在着急赶路,着实没空陪你玩。再说你们望江门的武功稀松平常,关某早已领教过了,不比也罢!”。 那壮汉闻言更加恼怒,咬牙直接亮出了佩剑冲了过来。关羽连忙摆手道:“别急别急,不如我们到前方江边的沙地上下马比试两下。”曲天瑞闻听点了点头,勒住了胯下的坐骑。 陈灵儿一脸顽皮地仰脸对关羽眨眼道:“你又惹麻烦,要不要我帮你?” 关羽一脸委屈地摊手道:“哪里是我惹麻烦?是麻烦来惹我!不许你瞧不起人,一会儿动起手来你躲远点,望江门我打过交道,门派武功真的很稀松!”。 片刻功夫,两匹大马一前一后来到了江畔松软的沙地上。关羽很不情愿地翻身下马,陈灵儿骑马又向前走了几步,也翻身下马,将“黑豹”拴在一棵小树上,手握软鞭笑眯眯地踱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曲天瑞显然眼神不太好,此时才发现马上竟然还有一名女子。他眯缝着双眼细细打量了陈灵儿片刻,拱手道:“看服饰这位姑娘应该是云空山的,怎么与此贼人在一起?我们都是名门正派,不如你我二人联手除掉此贼,为武林除害如何?”。 陈灵儿仰头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对方。关羽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说道:“我说这位曲大侠,你想什么呢?不是说好单打独斗吗?阁下怎么临时又拉别人入伙,名门正派就是如此作为?”。 曲天瑞转回头来,微扎马步,舞了个剑花喝道:“贼人休要猖狂!我曲天瑞一身功夫,消灭你个蟊贼绰绰有余。只是这位姑娘既然与你同乘一匹马,想来关系密切,一会儿动起手来她不得插手!”。 关羽一脸严肃地面向陈灵儿说道:“听到这位大侠之言了吧?小姑娘,公平起见,一会儿动起手来你不得插手!”。 陈灵儿不满地冲关羽耸了耸小鼻子。 曲天瑞爆喝一声,手中宝剑“嗖”的一声闪着寒光向关羽刺来。关羽见对手出招,这才不慌不忙地自背后拔出双剑,轻轻推挡。 一经交手,关羽不仅微微点头:果然是望江门大弟子,步法灵活,出剑迅猛,变招挺快,比他那两个笨师弟强出了一大截。 关羽无奈收起了漫不经心,举双剑应对时不免多加了几分小心。 几十招走过,关羽渐渐占了上风。情急之下,曲天瑞突然怪啸一声,抖腕变招,双脚蹬地,手中长剑剑锋笔直地向关羽哽嗓刺来。关羽轻松地移步躲过,随手递出一招。却突然发现,对方招式未收,身体却猛地下坠,“噗通”一声,手脚并伸沉重地趴在了沙地上,啃了一嘴的沙子。 曲天瑞脸色涨红,边吐着嘴里的沙子,边一脸委屈地扭头对陈灵儿抱怨道:“说好了你不得出手,怎么如此言而无信?!”。 关羽停身定睛细看,原来曲天瑞的脚踝已经被那条长鞭紧紧缠住,长鞭的另一端正握在陈灵儿手中。 陈灵儿忽闪着大眼怯怯地对关羽解释说:“我怕他不小心伤了你!一时没忍住。” 关羽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一脸严肃地对陈灵儿说道:“小姑娘,你如此作为,让关某情何以堪?”。 第十四章 出其不意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微微俯下身子,捡起了曲天瑞撒手掉落的宝剑递还与他。然后转头冲灵儿挤眉弄眼道:“那位姑娘,烦劳你退后五步,如若再敢出手,那就别怪我与这位曲大侠联手对付你!”。 灵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果然很听话地退了几步,玉腕轻抖,“嗖”的一声收回了长鞭。 曲天瑞尴尬地爬起身,低头拍了拍身上粘的沙粒,又不放心地扭头望了一眼陈灵儿,见她退的远了些,这才“唰”地一横宝剑,冲关羽咬牙道:“重新再来过。” 关羽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双剑倒背夹在腋下,后退了几步。 随着“叮铛”剑器相撞的铿锵之声,两人又你来我往地战在了一处。关羽已将对方招式了然于心,故而,每每后发而先至,逼得曲天瑞处处被动。再加上关羽的轻功修为远在他之上,步伐灵活飘逸,仅三十余招过后,高下立分。 关羽没有致对方于死地的杀心,在曲天瑞穷于应付的间隙,冷不丁抬腿一记窝心脚将对方踹飞了出去。 曲大侠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他拍拍后脑勺的沙子,爬起来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陈灵儿。灵儿姑娘一脸无辜地眨动着长睫毛,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真的纹丝未动。 曲天瑞又将怨毒的目光投向了气定神闲的关羽,瞬间脸色由红变紫,两只暴突的眼球中像万花筒一般飞速闪过了屈辱、愤懑、焦灼、绝望等等诸多神色。 伴着一声骇人的大吼,在关羽与陈灵儿目瞪口呆的刹那,曲天瑞一跃而起,义无反顾地扑向了近在咫尺的涛涛江水。随着“噗通”一声巨响,转眼之间,他魁梧的身躯便被滚滚江水所吞没,波涛汹涌中,那抹青色衣角起起伏伏,很快消失不见了。 过了老大一会儿,刚刚反应过来的关羽莫名其妙地与灵儿姑娘对视了一眼,转头望着涛涛江水喃喃道:“江水如此冰冷,曲大侠对自己出手竟然如此决绝狠辣,让关某情何以堪?”。 关羽骑着“黑豹”,陈灵儿骑在曲天瑞的那匹坐骑上,二人轻松地并马而行,恢复了谈笑风声,很快就将刚才发生的悲剧一幕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不知道的是,由于他二人的顽皮,望江门这一江湖门派,武林的一朵奇葩,大齐王朝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从此彻底消亡。曲大侠的悲剧警醒世人:人生在世,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很重要,但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更加重要! 黑暗的夜空笼罩下,万籁俱寂。茫茫荒原上,唯有瓦塔部落营地火光熊熊。这里不是在举办篝火晚会,更没有欢歌笑语,而是充斥着凄厉、绝望的哭号。几乎所有的毡房都被点燃了,联军的闪电式夜袭,仓促组织起来应战的瓦塔武士拼死抗争,终被斩杀殆尽。联军士兵们无情地将点燃的火把投向了一座座毡房。挥舞着长长的弯刀,纵马追逐斩杀那些哭嚎着四处奔逃的老幼妇孺。 天光微明,血腥的杀戮总算告一段落。彻底失去抵抗,还侥幸活着的瓦塔人被驱赶到一片空地上,那里点燃了一堆大火。俘虏们围火而立,人群中仍不时传来啜泣、哀嚎之声。 阿拉坦一个健步走上前去,从人群中将须发蓬乱、衣冠不整的拜延八都鲁揪了出来,拎小鸡似地扔到了乌纳巴图尔脚下,咬牙抡起了沾满血迹的弯刀。 “阿拉坦,不可!留着他还有用。”巴尔斯匆忙上前挥手阻拦道。 阿拉坦愣了一下,停住了手中动作,瞄了巴尔斯一眼,又将质询的眼光投向了乌纳巴图尔的脸庞。 巴尔斯快步上前,拉着乌纳巴图尔的衣袖走到了一边,低声道:“瓦塔部落是完蛋了,可你别忘了他们还有大批派往沙尼部落的武士,一旦让他们得知部落首领被杀,家人尽皆被屠,反而会激发斗志,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留着这些人,反倒会令他们有所顾忌!肥羊都关在圈里了,什么时候宰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去劝劝阿拉坦,不可逞一时之快!”。 乌纳巴图尔点点头道:“喀特斯的数百勇士和我的牧林舅舅都死在瓦塔人手里,阿拉坦报仇心切!我去劝他,你是总指挥,下令对所有俘虏不得再行杀戮,大家一定会听从的。另外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巴尔斯抬手摸了一把金色胡须说道:“等!沙尼哈达收到消息,必定会派出援军来救,我们前出设好埋伏,先吃掉援军再说。” 沙尼部落的营地中,一位风尘仆仆的瓦塔武士连滚带爬地冲进沙尼哈达的营帐,跪倒在他的脚下说道:“禀报尊贵的沙尼哈达大人,喀特斯人突然夜袭了瓦塔部落,我奉首领拜延八都鲁大人之命,拼死冲出重围,求沙尼哈达大人速速派遣援军,救瓦塔于水火!”。 沙尼哈达手中一块生牛肉跌落在地,他手握匕首起身上前扶住来使的肩头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信使抬起头来,含泪答道:“大人,我所言句句是实,不敢有半句假话!”。 沙尼哈达浓密的络腮胡须微微颤了两颤,摇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啊?” 突然,他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深深地插进了信使的胸膛。瓦塔信使闷哼了一声,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断了气。 沙尼哈达旁若无人地返回坐榻,不动声色地吩咐道:“把他拖下去处理一下,对所有瓦塔武士封锁消息!”。 平静地端起酒碗喝了两口,沙尼哈达放下酒碗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少顷,他冷冷笑道:“那两个小兔崽子倒真是出人意料啊!瓦塔恐怕是保不住了,通知所有勇士,行动提前。明日一早,起兵攻击喀特斯部落!”。 一队身背枷锁的的囚徒迈着疲惫不堪的步履行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十几个骑在马上的兵卒一边高声喝骂,一边挥舞着马鞭驱赶着他们。 这些囚犯将被押往数百里之外的采石场强制劳役,身材矮小的“窜天猴”侯三混迹其中。莫名其妙地在涿州府失足被擒,近半年来他的生活可以用八个字总结,那就是:暗无天日、苦不堪言!颌下像剪断了半截老鼠尾巴似的小胡子已凝结成了一块。整日饥肠辘辘不说,还经常没来由地遭受一顿暴打,有来自狱吏的,还有来自囚犯们的。更可气地是,一些完全不相干的杂役听说他是一个飞贼,也会摩拳擦掌地上来踢他两脚!凭什么呀?就你们这些破落户,请大爷去偷我还懒得去呢! 侯三想不通,老子就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一个飞贼。凭手艺吃饭,从来不干伤天害理的坏事,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走到哪被打到哪,当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原先好酒好菜风流快活的日子,养成了他刁钻的肠胃,牢中糟糠一般的伙食让他实在难以下咽,呕吐了很多次才慢慢适应。 天性乐观的侯三小朋友心中种下了两颗种子:一颗是理想的种子,他想着有朝一日如果自己能当上牢头,一定要大力推行伙食制度改革,要让狱友们过上天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的快活日子。除了那些曾经揍过他的必须饿死,其余人等不但无需劳作,还有大把的美女载歌载舞,日夜相伴。到那时,大牢门前将排起长队,人人争先恐后地向往着狱中的生活。嗯,到那时大牢也不能再叫大牢了,必须改个名字,叫“天上人间”吧! 另一颗则是仇恨的种子。他暗暗咬牙发誓,穷尽后半生也要找出坑害自己的那位同道中人,与他一较高下,决以雌雄!自己所遭受的千辛万苦,要让那个家伙也好好体会一下! “靠边靠边,歇息片刻再行赶路!”骑在马上的一位一脸横肉的小校恶狠狠地挥舞着马鞭,没好气地吼叫着。 囚犯们如释重负似地纷纷歪倒在路边的树根下,没精打采地喘息着。侯三斜靠在一棵大树下,轻啐了一口,冲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兵卒们翻了翻白眼:有什么了不起?至于这么猖狂吗?囚犯也是人,不就是社会分工不同而已嘛?! 过了一会儿,一位手握刀柄来回巡视的兵卒发出了呼喊声:“不好了,这个家伙口吐白沫,不会是要死在路上了吧?”。 那位一脸横肉的小校闻听驱马赶了过来,翻身下马,一脸厌恶地来到了侯三面前,恨恨道:“妈的,不能让囚犯死在路上,上面会责罚我们的!要死也得让他们死在采石场里去。你去找点水来,给他灌下去。” 那名兵卒连忙转身跑了,一脸横肉的小校皱着眉头,充满厌恶地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口吐白沫的侯三鼻翼上。 说是迟那时快,眼看垂死的侯三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趁着小校发愣的空档,猛挥手中早已解开的枷锁,“啪”的一声脆响,猝不及防的小校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被砸晕了过去。 侯三抓过小校手中的马鞭,同时一个健步,扑向了一旁的战马,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马背上,打马扬鞭,一溜烟地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几声爆喝:“抓住他,别让那小子逃了!”,紧接着是一阵弓弦乱响,几支羽箭携着尖锐的啸叫声,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 侯三弯腰缩脖,头也不回地夺路狂奔,马蹄后扬起了一缕烟尘,绝尘而去。 第十五章 腥风血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杨明义苦心经营多年的青州府经历了“和平解放”后的一阵混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重现生机。红巾军已远非往日,纪律严明,对老百姓秋毫无犯。这让城中百姓都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要正常生活秩序不被打破,城门楼上挂黑旗也罢,红旗也好,都可以熟视无睹。 但平静很快被打破了,阮武将军下令,凡城中拥有宅院的人家必须重新登记。很多高门大户登记后主人便被扔进了大牢,等着砍头,罪名是“资助乱匪”。庭院不算奢华的则全家被乱棍打出了城门。 马元其作为阮将军帐下的高级幕僚,分得了一套院落。随着红巾军执掌青州府,城中最忙碌的职业便是媒婆,城中无论贫富,家有女儿的都忙着将闺中女子嫁给红巾军将官,据说可保一家太平,比观音菩萨还要灵验。 马元其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断了,不胜其烦的他总算点头娶了一位私塾先生的女儿。此女子姿色一般,但识文断字,家教很好。初投红巾军前杀害舅舅、舅母的愧疚早已被马元其抛到了九霄云外。 “夫郎,你回来了。”马夫人放下了挽起的袖子,上前帮着马元其褪去长衫,关切地问道:“累了吧?我这就给你热饭去。” 马元其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房中扫视了一圈问道:“这屋里怎么这么乱?”。 “哦,趁着今日天气晴好,我把衣服、被褥洗了洗,顺手整理下你的旧物。”马夫人扭回头答道。 马元其轻嗯了一声,坐下来端起夫人给他早已沏好的茶水。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案几上的两根金条,不由得浑身汗毛直立。 “这些……这些哪来的?那封信你看了吗?”马元其放下茶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夫人低声问道。 马夫人转身来至近前,微微一福怯怯答道:“夫君莫怪,奴家知道自己不该看那封书函。只是,一时没忍住好奇。好在都是过去的事了,黑旗军已然覆灭,姜首辅也不知所踪。奴家既然委身与你,只想与君白头偕老,万万不会泄露此事。奴家劝你,早早将那封信函烧了吧!”。 说着,马夫人轻移莲步,从一摞书籍下面抽出了一封信函双手递给马元其。 马元其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接了过去,匆匆走到烛火前,片刻功夫,手中的物件便化为了灰烬。 餐桌上,马元其仍然脸色铁青,一声不吭地低头往嘴里扒拉着饭食。马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伸筷子夹了菜放在他碗中低声道:“夫郎不必烦恼,此事已成过眼云烟,一了百了。以夫君在军中的地位,前程似锦。我不求你将来荣华富贵,只求我们平平安安,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马元其没有回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眼茫然地直视前方,若有所思。 深夜,马元其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马夫人睁开惺忪的睡眼,喃喃道:“信函都烧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早点歇息吧。” 马元其起身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昏昏欲睡的夫人。摇曳的烛光下,他的面部表情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他猛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夫人的咽喉。 马夫人彻底醒了,一面脸色紫胀地拼命挣扎,一面艰难地说道:“夫郎,我……我是你的结发之妻,你连我也……信不过嘛?”。 马元其嘴角挂着一丝骇人的狞笑低声道:“这个世上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马夫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上的被子蹬落地上,嘴角渗出了一缕鲜血,头一歪便一动不动了。 一阵阴风拂过,扑灭了案几上的蜡烛。 哈剌不花怒目圆睁,紧握弯刀,凝神望着面前黑压压的沙尼、瓦塔联军。 对面马上的沙尼哈达身体后仰,哈哈笑道:“小兔崽子,你们就这么点人马?速速下马受死吧!也许本汗王大发慈悲,会饶了你们喀特斯部落大部分人的性命。” 哈剌不花恨恨地啐道:“沙尼哈达你这头恶狼,也配自称汗王?今天我就要了你的狗命!还有,那些愚蠢的瓦塔人,你们的部落已经被踏平了,你们竟然还跟着沙尼哈达卖命?!”。 沙尼哈达脸色微微一变,继而仰天大笑道:“小兔崽子,死到临头了,你还妖言惑众,妄图乱我军心?狼崽子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天大开杀戒,一个不留!彻底铲除喀特斯人!杀!杀!杀!”。 伴随着万马奔腾的隆隆马蹄声,沙尼、瓦塔联军呐喊着发起了冲锋。 哈剌不花高高地举起弯刀,左右望了一眼高喊道:“喀特斯的雄鹰们,护我家园,誓死一搏,和他们拼了!冲啊!”。 喀特斯勇士们人数虽少,但呐喊的气势丝毫不弱,人人高举弯刀,双眼通红,紧随着哈剌不花向对方冲了过去。 鲜血飞溅,烟尘滚滚。双方混战在一起,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呐喊,只是咬牙沉默着拼命挥舞手中的弯刀,用对方的鲜血来消解胸中满腔的仇恨。 哈剌不花血脉贲张,不管冲过来的是瓦塔武士还是沙尼人,都不假思索地挥刀砍去。对方飞溅的鲜血和惨叫声让他感到无比的快意。他的肩上、臂上、腿上、胸前也不时被对手的弯刀所伤,鲜血汩汩而出,但他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沙尼哈达咬牙切齿,恨得牙根痒痒:喀特斯勇士名不虚传,在人马数量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仍然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血人一般的哈剌不花咆哮着冲到了沙尼哈达的马前,挥刀向他砍来。 沙尼哈达暴叫一声,挥刀迎了上去。两柄弯刀激越相撞,刺耳的轰鸣声中,火花四溅。 沙尼哈达挥手又出一刀,已经精疲力竭的哈剌不花一声惨叫,左臂齐根飞上了半空。断臂处鲜血喷溅。 两马一错身的功夫,哈剌不花扔掉了手中的弯刀,猛踩马镫,身体飞离了战马,用唯一的一只臂膀一把搂住了沙尼哈达的脖颈,面目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上去。 大惊失色的沙尼哈达连忙扭头躲闪,哈剌不花的大嘴没能咬住他的咽喉,却将他肩头的一块皮肉生生拽了下去。 “保护汗王!”沙尼哈达身侧的护卫惊慌地大叫,数十把弯刀一起向哈剌不花刺去。 哈剌不花的胸膛被弯刀刺穿,口中含着沙尼哈达的皮肉,尸体跌落尘埃。 喀特斯部族勇士无一人投降,悉数战死。 沙尼、瓦塔联军扑向了静悄悄的喀特斯部落林立的毡房。 一名沙尼士卒惊慌地跑到了正在包扎伤口的沙尼哈达面前,跪倒施礼,高声道:“启禀汗王,喀特斯部族毡房中空无一人!”。 沙尼哈达猛地站起身来,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投向了茫茫的远方。 沉吟良久,沙尼哈达轻轻叹道:“喀特斯部落中有高人啊!”。 身旁的一位副将躬身道:“汗王,我们派出大批侦察马队,方圆数百里之内一定可以找到他们!”。 沙尼哈达沉思着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临来之前我虽然已经将我部族由苍山以南迁徙到了苍山北麓,喀特斯主力十天半月未必能找得到。但是,等我们找到喀特斯部落,我们的部落也危险了!撤兵吧!”。 巴彦图努哈率领着众位部族长老心情忐忑地在毡房外迎接沙尼哈达的大队人马。 沙尼哈达大笑着翻身下马,挥手向巴彦图努哈众人走来。 巴彦图努哈众人远远地躬身施礼,低声道:“恭迎汗王大驾光临!”。 在众人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沙尼哈达昂首挺胸地迈入了达诺尔部落首领宽大的毡房。 众人小心翼翼地落座之后,沙尼哈达笑呵呵地开口道:“巴彦老兄,我们沙尼、瓦塔联军已经联手铲平了喀特斯部落,得胜而归。途经贵部落,想讨上一口马奶酒喝。” 巴彦图努哈长出了一口气,谦卑地地答道:“汗王您太客气了!马奶酒管够,大军但有什么补给需求,尽管开口。我达诺尔部落自当鼎力相助。” 沙尼哈达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放下碗笑道:“达诺尔部落的马奶酒味道果然不同一般啊!只是尊敬的巴彦大人,我派出使者向贵部落示好,想与贵部落结为盟友,为何你总是拒绝?莫非认为我这个汗王是冒牌的?!”。 巴彦图努哈额角顿时渗出冷汗,连连摆手道:“汗王您误会了!汗王愿意与我们结盟是我部落无限的荣光,只是达诺尔部落弱小,没资格做汗王部落的盟友,惭愧的很。” 沙尼哈达闻言哈哈击掌大笑,说道:“巴彦图努哈大人真会说话!你既然认我这个汗王,刚才也亲口说过我太客气了,那我下面就不客气了。你的部族长老们也正好都在这里,巴彦首领大人,你带领他们一起向本王跪地请降吧。否则,别怪本汗王血洗达诺尔部落!”。 巴彦图努哈闻听又羞又气,拍案而起道:“沙尼哈达,你想干什么?我们达诺尔部族的勇士们可不是吃素的!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沙尼哈达淡定地重新为自己斟满一碗酒,举到唇边笑道:“什么?看来巴彦图努哈大人还是有点小脾气的,不过我今天真想看看,达诺尔部落的武士们是不是真如首领大人所言那么英勇无敌!”。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冲天的喊杀声,巴彦图努哈一众人等闻听不由得大惊失色。 第十六章 狼烟万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平州府关将军府邸。关羽正亲热地搂着历诗晴的香肩坐在床头。 晴儿委屈地轻轻叹息道:“你们这些男人,总是一肚子花花肠子,老是喜欢搞什么三妻四妾。为妻如此善解人意、体贴周到,难道伺候你这个无耻匪贼大老爷还不够?你究竟要给我弄回来多少个好妹妹?”。 关羽舔着脸笑道:“晴儿宝贝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为夫心中最爱的结发之妻。我不是怕你寂寞吗?那灵儿妹妹活泼机灵、武功了得,有她陪伴你左右,相公我驰骋疆场、对敌厮杀才安心踏实不是?至于芸娘,刀马功夫一流,有她陪着你家夫君纵横沙场,你也就放心了不是?”。 晴儿粉脸微红,轻啐道:“呸,你脸皮比城墙还厚。信你才真是白日里撞鬼!你只会花言巧语哄骗我们,见了那两个妹妹又该是另一番言辞了。” 关羽哈哈大笑着将晴儿搂入怀中,耳鬓厮磨道:“知我者,晴儿也。说实话,你们三人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珍宝,对我来说同等重要!夫君我不是沾花惹草,放浪形骸之人,三妻可以有,四妾我却是一个都不要了!再说我从没有主动追求过谁,除了我的晴儿宝贝。芸娘和灵儿都是机缘巧合,水到渠成、顺其自然而已。所谓存天理,灭人欲纯粹他妈瞎扯淡,人欲即天理!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晴儿调皮地翻了翻白眼,伸出白嫩酥润的小手在关大将军的面颊上轻轻拧了一把,眼中含笑地嗔道:“你怎么讲话越来越粗鲁不堪?何况老爷您别忘了,你只是个无耻匪贼,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英雄、名士作甚?”。 关羽脸色一沉,凶巴巴地佯怒道:“死丫头你还敢叫我匪贼?真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好久没有惩罚你了,今天你就准备好受死吧。”说着一把将历诗晴按倒在床上,动手扒她的衣裙。 晴儿受了惊吓似的连连摆手道:“你又发疯?这青天白日的,裴珠正帮着灵儿妹妹收拾房间呢,当心被她们听到!”。 关羽手脚不停地哈哈笑道:“听到了又如何?这是老爷我自己的家,想胡作非为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被折腾的气喘吁吁的晴儿张开樱桃小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关羽的伸过来的大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关羽和聂芸娘并肩走入议事大厅时,看到了面容焦灼的刘首领正不安地来回踱步,稳坐一旁的石军师低头不语。 关羽抱拳道:“两位哥哥招我二人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刘谦停住脚步,声音低沉地说道:“六弟、芸姑娘,对不住你们了。你二人的大婚典礼恐怕要被迫延后。” 聂芸娘闻听,俏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刘谦接着说道:“刚刚收到青州府探马来报,我们的老对手大齐骠骑营已兵出飞虹关,行踪诡异,正快速向青州方向移动。青州府刚刚收复,我担心你的三哥、四哥恐怕难以应付骠骑营的攻击,唯有你二人统兵前去增援,我和你二哥才会放心!”。 关羽再次拱手抱拳道:“两位哥哥放宽心,有芸娘出手相助,我们三兄弟联手,定叫那骠骑营有来无回,一雪当年之耻!再说了,我红巾义军今非昔比,无论是人数和战力都够他骠骑营喝一壶的。至于我和芸娘的婚事,待得胜归来之后再办不迟,那样才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石军师手捋长髯,与刘谦对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 刘谦也眉开眼笑地拍打着关羽的肩膀道:“难得六弟你深明大义,我和你二哥还担心你们二人不愿亲自出马呢!”。 关羽躬身施礼道:“为兄长分忧,小弟义不容辞。与两位哥哥就此别过,我这就回去整顿兵马,即日启程。” 出得门来,关羽恬不知耻地伸手去拉聂芸娘的小手,被她气呼呼地甩开了。 芸娘低声道:“你这个无耻之徒,前些日子又跑去哪里撒野了?我初来乍到,人地两生,你也不说来看看我!”。 关羽嬉皮笑脸地赔笑道:“我的一位远房表妹与我飞鸽传书,说她被一位恶婆婆所困,求我前去搭救。你也知道,我关某是一身正气、行侠仗义之人,岂会袖手旁观?故而冷落了芸娘,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大不了你再掐我一下,只当又被蚊子叮了一口。” 聂芸娘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的臂膀上拧了一把,疼的关将军龇牙咧嘴,心中暗道:这芸娘的手上力道可是比晴儿大太多了! 关羽不满地嘟囔道:“你还着实下得去手,真掐啊?看为夫将来在床榻之上怎么收拾你!”。 聂芸娘的俏脸又是一红,轻轻呸了一口,翻身上马,打马向自己的军营奔去。 关大将军跨上“黑豹”,摇摇晃晃、不慌不忙地来到了自己的中军大营。 他远远地看到,在大营正中广场的旗杆下,跪着两个被五花大绑、上身被扒的精光的兵卒,一名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持鬼头刀肃立一旁。 嗯?我不在的时候营中出什么事了?满腹狐疑的关羽轻夹马腹,“黑豹”加快步伐,小跑着奔向中军大帐。两旁的官兵纷纷驻足,挺直了腰板向关将军行军礼。 关羽翻身下马,快步走入大帐。崔大奎、杜仲年、张佰仟三位副将都在这里,关羽挥手止住了众人的客套,一屁股坐在桌案之后的椅上,开口问道:“旗杆下绑着准备斩首的那两个兵丁是怎么回事?”。 张佰仟等人都围拢过来,却是面面相觑,好似难为情一般无人开口。 最后还是崔大奎鼓起勇气,憋红了黑脸迈步上前附在关羽的耳旁悄悄嘀咕了几句。 关羽听完微微点头道:“哦,就这事啊?龙阳之好古已有之,没什么大不了的,更谈不上扰乱军心。把他们二人押回来吧,我问两句便可无罪释放。” 三位副将均大吃一惊,拱手抱拳道:“关将军三思啊!此二人在军中影响极坏,您若一味放纵,置之不理,只怕会军心大乱。” 关羽笑着摆手道:“甭大惊小怪!那玩意又不是禽流感,不会传染的。” 三位副将一头雾水,不知关将军在说些什么。 片刻功夫,那二人被推搡着跪在了关羽的脚下,羞愧地不敢抬头。 关羽淡淡说道:“你二人报上姓名,抬起头来。” 二人缓缓抬头回道:“在下蒲家祥”、“小人汤博涉”。 关羽微微点头道:“你二人中可有人是受了胁迫?” 蒲家祥鼓起勇气抬头咬牙说道:“回关将军,我二人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绝无胁迫之说。” 关羽扭头问汤博涉道:“是这样吗?”汤博涉涨红着脸重重点了点头。 关羽又问道:“你二人之间可有银钱交易?” 那二人满面疑惑地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茫然地摇了摇头。 关羽高声道:“来人,给他们二人松绑,无罪释放。另外,单独置一顶军帐,让他们俩单独居住,省的妨碍他人。你二人不必有什么负罪感,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们上阵勇猛杀敌,本将军该赏则赏,绝不会对你们另眼相看。” 蒲家祥、汤博涉二人热泪纵横,连连向关将军叩首。起身抱拳道:“谢将军不杀之恩!我等战场之上当拼死杀敌,对关将军大恩以命相报!”。 二人千恩万谢地退下后,关羽望着如坠云里雾里的三位副将笑着解释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衡量一个社会的进步与否就是看它的宽容程度。对同性恋这种事本将军也不理解、不支持,但必须宽容。知道我为什么问他们那几个问题吗?本将军评判一种社会行为是否该宽以待之的标准有三:其一、是否以盈利为目的。其二、双方中是否有一方并非情愿,是受了胁迫。其三、是否对社会造成恶劣影响。你等能听懂吗?” 三位副将同时将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心中同时打定主意认为关将军今日一定是喝多了,满嘴胡话。谁让他老人家是军中最高统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关羽笑着摇头摆手道:“算了,对牛弹琴。说点正事吧,整顿兵马,我大军即日开拔,目标青州府,这次我们的对手是大齐骠骑营。” 三员副将这次是一字不落的都听懂了,眼中同时闪烁出亢奋的光芒。 没有欢送的喧天锣鼓、礼炮,只有呼呼的风声撕扯着一排排的旗帜噼啪作响。 严老将军威风凛凛地驱动战马,手提金枪,默默地检阅着自己亲手打造的这支劲旅雄师……大齐护国新军。他颌下厚重的银须随风狂舞。 严老将军勒住战马,高举金枪,声音洪亮地说道:“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太平匪寇公然成立所谓“太平天国”,明目张胆地与我大齐分庭抗礼。奉圣上旨意,老夫带你们出征讨逆!这些我等曾经的手下败将,鱼腩之旅,竟然妄称“天兵天将”,恬不知耻!还有那个自称“雷神”下凡的杂碎,自立为王,可笑至极!我大军的任务,就是统统送他们归天!还天下黎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太平世道!给本帅擂鼓出征!”。 随着护国新军在严老将军的指挥下,迈着坚定、整齐的步伐轰然而动,出京剿灭“太平天国”;骠骑营兵出飞虹关,在马钰将军的统帅下兵锋直指青州府,大齐上下,关内塞外,烽火连天,狼烟万里。 这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季节,孕育了无数崭新的嫩绿生命之芽,也绽放了数不清的黑色死亡之花。 第十七章 人为刀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陈灵儿面色红润,微闭双眸,无限娇羞地将光润皓白的额头轻轻抵在关羽宽阔的胸前。 这是他二人首次坦诚相见,第一次亲密接触。 关羽怜爱地轻轻为她擦拭着鼻尖、玉颈上渗出的细密汗水,伸手抚弄着她薄薄的小耳垂,小心地低声道:“我没有弄疼你吧?”。 灵儿轻咬下唇,面色更红了些,将小脑袋使劲往关羽怀中拱了拱,微微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愿意”。 片刻之后,她轻叹一声,低低说道:“坏人,我听晴儿姐姐说,你又要出去领兵打仗了?我跟随你同去好吗?不放心你的安危。” 关羽的大手捧起她圆润的小脸,在她光洁的额头猛啄了一口,说道:“不可以!此去路途遥远,兵荒马乱的。你在老妖婆那里都被饿瘦了,我心疼。小宝贝你好好在家调养一段时日,养胖一些,等着我凯旋而归。” 灵儿撅起小嘴娇嗔道:“你以为人家是小猪吗?” 关羽哈哈笑道:“对呀,我就喜欢把你当小猪养着,将来再给我生一堆小猪仔。” 灵儿又羞又恼,挥起小拳头轻轻捶打在关羽的胸口,关将军佯装被打的连连咳嗽起来。 灵儿即刻紧张地抬起头来,一边轻抚着他的胸膛一边问道:“打痛你了?”。 关羽伸手抓过陈灵儿的小手,嬉皮笑脸道:“怎么会?我知道你舍不得用力,逗你玩呢。” 灵儿恨恨啐道:“呸,坏人,骗子!”说着,她面色潮红,双眸如水地轻咬下唇,鼓足了勇气翻身骑在了关羽的身上。 关羽轻轻揽着她肌肉紧绷的杨柳细腰,脑海中却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一句前世的歌词:“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广袤的草原上,萌发出点点绿意,期间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迎风摇曳。 对于沙尼哈达突然举起的屠刀,达诺尔部落完全措手不及。 腾格尔是个体格健壮,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喜欢凑热闹的草原汉子。在达诺尔部落中,他的威望、地位仅居于部落首领及各位长老之下,因为他统领着达诺尔部落的所有兵马。 沙尼哈达率大队人马到访,腾格尔提前加了小心。命令部落所有武士刀不离身,马不离鞍。同时委派近千兵马时刻保护首领及各位长老的安全,万一有什么突变,及时吹响号角。一切安排妥当,他回到了自家的毡房,从妻子手中接过了儿子。这个小家伙刚满周岁,长得虎头虎脑,十分惹人疼爱。腾格尔将他抛上抛下,乐的小家伙咯咯欢笑。 外面突然传来的刺耳号角声和喊杀声令腾格尔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急忙将儿子塞回妻子怀中,声音急促地吩咐道:“你带着儿子即刻上马向西南方向逃跑,不要带任何东西!”说着,一把抓起案几上的弯刀,飞速转身冲出了毡房。 达诺尔首领大帐前的空地上,上千达诺尔护卫正遭到沙尼、瓦塔数万联军的疯狂围杀。 当腾格尔带领着大批达诺尔武士赶来时,这里已是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帐帘一挑,沙尼哈达一脸狞笑挺胸迈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达诺尔部落首领巴彦图努哈及各位长老悉数被绑,每人的脖颈上都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腾格尔双眼通红地急忙挥手止住了己方武士的冲杀,双方人马暂时拉开了一段距离,形成对峙状态。 沙尼哈达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全副武装的达诺尔武士,转头对巴彦图努哈笑道:“图努哈大人,让你的人马全都下马投降吧!你先为他们树个榜样,跪在本汗王的脚下磕头请罪,我可以开恩放你们族人一条生路。” 须发皆乱的巴彦图努哈挣扎着朝地上狠狠吐了口浓痰,转头扫视了己方的武士们一眼,目光锁定为首的腾格尔高喊道:“腾格尔,别轻信沙尼哈达这头恶狼的话,我们达诺尔人可杀不可辱!即使你们现在放下武器,我们部族一样会遭到血腥杀戮!别管我们这些老头子的生死,宁要玉碎,不可瓦全。和这些畜生们拼了!”。 沙尼哈达使了个眼色,一位沙尼族武士走上前去,挥刀向巴彦图努哈的腿弯处猛剁。巴彦图努哈一声惨叫,不由自主地跪倒在沙尼哈达脚下。 骑在马上手握弯刀的腾格尔额头青筋暴起,双眼通红,两手微微发抖。他努力平定了一下情绪,侧身对身旁的一位武士低语道:“你带领一千人马迅速组织族人撤离,保护老幼妇孺,越快越好!”。 双腿鲜血淋漓的巴彦图努哈突然泪流满面,仰天大笑,高叫道:“长生天呀!我当初真该答应与喀特斯部落联手,合力铲除沙尼哈达这头恶狼!如今我达诺尔部落也面临灭顶之灾,悔之晚矣!”。 话音未落,那位砍断巴彦图努哈双腿的沙尼武士再次高举滴血的弯刀,手起刀落,鲜血喷溅,巴彦图努哈的头颅脱离了身体。 几乎与此同时,腾格尔眼含热泪,猛举弯刀高喊道:“达诺尔的弟兄们,只要我们还有一滴血是热的,就和他们拼到底!随我杀啊!”。 沙尼哈达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翻身上马,缓缓脱离了战场。他不用回头,心里也很清楚,这场实力悬殊的拼杀最终的结果如何。 天色微明,达诺尔部落的营地上空,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烟火味道。这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生命。 腾格尔吃力地睁开双眼,喘息了片刻,用尽力气将压在身上的一具沉重的尸体推开去。 他的脸上有一道三寸来长吓人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早已干涸,乌黑的血迹使他的面容看上去狰狞可怖。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散乱的目光茫然地扫视着四周。他难以置信,这里死气沉沉的一切曾经是他生机勃勃的家园。一根早已烧透了的断木“啪”的一声倒在地上,火星四溅,碎成了一堆乌黑的灰烬。 腾格尔的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冒出了希望的火苗。因为他发现了不远处呆立的一匹战马。 那匹马大概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身体如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发愣。 腾格尔一瘸一拐地挪了过去,翻身上马,向西南方向跑去。 一路上,腾格尔的内心越来越紧张、纠结。因为沿途除了散落着一些族人的尸体,还有一些不知是沙尼人还是瓦塔武士的尸体。看来恶毒的沙尼哈达没打算放走一个达诺尔人,想把他们彻底赶尽杀绝。 在一处荒草滩前,腾格尔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他大哭着从马上滚落,手脚并用爬了过去。 血泊中,他的妻子紧紧怀抱着他的儿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人的身体早已僵硬了。 腾格尔跪在地上,疯了似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堂堂七尺男儿撕心裂肺的哭嚎使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一位士卒跪倒叩头施礼,抬头说道:“启禀天父圣尊,我前方探马来报。大齐护国新军已大兵压境,来势汹汹。前方守将恳请圣父速速派出援军,早做应对准备。” 高金宝将头往前一探,金黄色的眼罩又勒得他耳根生疼。他咬牙恨恨说道:“又是那个老不死的白胡子老头吧?上次大都城下的大仇还未报,这厮竟然跑到我太平天国家门口来送死了!岂知我太平天国兵强马壮,今非昔比。又有天庭太白上仙庇佑,玉帝亲书护身符,敢叫他来而无返,死无葬身之地!”。 “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出班奏道:“天父圣尊切莫动怒,保重仙体要紧。臣下愿意领一队天兵天将,去会会那个糟老头子!”。 “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也连忙拱手抱拳,出班施礼朗声道:“末将愿随王将军一起出征。全歼糟老头子带领的护国军事小,如果能借机杀上京城,攻占大都,完成我太平天国一统天下的宏愿才是大事!”。 高金宝欣慰地连连点头,先看了看王鹤鸣,又扭头看了看胡濆,好让他二人都能看到自己欣赏的眼神。心里说:娘的,少一只眼真他娘的麻烦!老子脖子都快扭断了! “普天同庆星月争辉天下第一大国师”徐天师出班奏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两位开国元帅杀气冲天,贼军定然不战自溃,我太平天国一统天下立马可待!只是,臣下以为,贼军劳师远征,水土不服,我天朝圣军当以逸待劳,以守为攻方为上策”。 “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不悦道:“哎,国师怎么如此胆怯?战端未启,就在朝堂之上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上次攻击大都老子是没赶上趟,当时我若在那里,我太平天国开国立朝的地点就是京城大都,大齐的金銮殿早就成了天父圣尊的家了。至于大齐皇帝那个黄毛小儿,恐怕也早被赶到我天朝圣军后备营扫马粪了!”。 高金宝闻言心花怒放,击掌大笑赞道:“说得好,说得好,这话本尊爱听!”。 徐天师深深咽了口吐沫,躬身施礼,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第十八章 我为鱼肉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翟龙彪一记老拳狠狠砸在关羽胸前,随即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关将军脸上痛苦的表情。 “可把你们小两口盼来了,都急死我和你三哥了!哎呦,对不住啊,聂姑娘,我保证以后不敢再动关六弟一根手指头了,你可千万别再拿刀砍我啊!”。 聂芸娘俏脸一红,微微抱拳道:“翟大哥说笑了,上次多有得罪。至于这位关将军,我和他不熟,今后你想揍他可以叫上我,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关羽恼怒地紧皱双眉,瞪向聂芸娘。偏偏芸娘置之不理,别过脸去。 翟龙彪乐不可支,笑着对关羽说:“怎么样?六弟,以前我打不过你,今后有聂姑娘相助,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哈哈哈哈”。 阮武笑着摆手道:“好了,四弟,你别傻了,真打起来聂姑娘会帮你才是见鬼了!军情紧急,对不住你们二位了,没能如期完成新婚大礼”。 关羽笑笑说:“别提这个了,说说骠骑营的情况吧。” 四人都严肃起来,阮武用手点指着一张摊在桌面略显粗糙的地图说道:“骠骑营兵出飞虹关后,行动迅速。前几日已抢占了原先我军占据的玉门关,打通了飞虹关到青州府的通道。这两日我和你四哥正商议着派重兵重夺玉门关,把骠骑营赶出去。” 关羽认真地看了看地图,思索了一会儿,微微笑道:“玉门关是一定要夺回来的,但不是现在。我军曾在骠骑营身上吃过大亏,对他们的战法了如指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对我方的实力变化却一无所知,要先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还有,马钰身负把守大齐门户飞虹关的重任,为防止草原部落的突然袭击,他必然希望速战速决,缩短战线,及时回防。我军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分散其兵力,拉长战线,诱敌深入,逐个击破!”。 聂芸娘微笑着点头道:“不错,二位兄长,我们在路上已经商量好了:与骠骑营的前几次交手我们只许败,不许胜!不但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还要再拱手让两三座城池给他们”。 翟龙彪拍着脑门说道:“他娘的!六弟果然一肚子坏水。不过这仗我老翟是没法打了,许败不许胜,这算什么鬼东西?!”。 关羽连忙正色道:“四哥你别听她的,我与这位聂将军不熟,从未与她商量过什么战法。” 聂芸娘生气地扭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瞪着关羽,关将军别过脸去,充满闲情逸致地欣赏着帐外的蓝天白云。 萧成贵将摘下的头盔夹在腋下,黑红的脸上满是笑意,健步走进了中军大帐。 只见他拱手抱拳施礼,对端坐在大帐帅位的马钰言道:“启禀将军,我军斗志旺盛,势如破竹,今日又夺下一座匪贼城池。如此看来,不出一个月,即可荡平盘踞在青州一带的红巾匪寇。” 半天没有回音。萧成贵奇怪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帅案之后的马钰微闭凤眼,置若罔闻,若有所思。 “将军,将军”。萧成贵轻轻呼唤了几声,马钰这才缓缓张开双眼,手捋长髯摇头道:“不对劲呀!据我方前期派出的细作带回的消息,包括最近的情报分析,盘踞在平州老巢的红巾匪寇又派来了一支援军,加上青州府原有的人马,敌军数量将近是我方的一倍,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萧成贵微微松了口气,笑道:“将军,这红巾匪贼原本就是我军的手下败将。如果不是前任太宰从中作梗,我军早把他们打的魂飞魄散了,哪还能成了今日的气候?!这些匪贼闻骠骑营之名丧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马钰继续捻着灰须摇头道:“不对。我们确实交过手,但即使是当初红巾匪寇也不像今日这般不堪一击,更何况他们也是连年征战,打垮了护国军,更消灭了兵马人数占优的黑旗军,只能是越来越强,怎么会越变越差呢?”。 旁边一员副将微笑着上前拱手道:“将军大人多虑了!我军在飞虹关的对手是谁?凶悍奸诈的草原蛮夷;红巾匪寇的对手是谁?晕头晕脑的护国军,还有乌合之众的黑旗军!所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他们侥幸得手,不足为虑,与我军实力存在着天壤之别。” 萧成贵也上前一步说道:“末将请求带领一支人马作为开路先锋。将军若有所顾虑,可以亲自随军督战,亲眼到阵前看一看匪寇望风而逃的可笑嘴脸。” 萧成贵率领的骠骑先锋营在一片旷野中遇到了关羽带领的人马,马钰将军并未随军督战。 双方的人马数量相当,都有条不紊地摆开了阵势准备开打。 隆隆的战鼓声中,骠骑营发起了冲锋。面对对手山呼海啸一般的猛烈冲击,关羽的人马保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沉默。 当骠骑营的骑士们冲进弓箭的射程范围时,红巾军队伍中万箭齐发。冲在最前面的骠骑营将士纷纷惨叫着栽落马下,但紧随其后的骑士不为所动,仍然一往无前。 当弓箭手难以发挥作用时,红巾军前排的步卒忽然一阵骚乱,甚至有人丢下手中的武器,掉头逃跑。 “不许慌乱,给我挺住!给我挺住!”。中军旗下一位小白脸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他的吼叫吸引了萧成贵的目光,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当年在他背后扎黑枪的那个小白脸,不禁恨得牙根发痒,毫不犹豫地提槊纵马杀了上去。 双方的人马碰撞在一起,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乱军丛中,萧成贵挥舞长槊,直奔那位小白脸将官。慌乱之中,关羽双手微微颤抖着举枪应战。 萧成贵边打边心中冷笑:这个使枪的小白脸,枪法竟然无丝毫长进:瞎捅乱戳,全无章法可言。有几次萧成贵的长槊险些就取了他的小命,都被他表情慌张地堪堪躲过。 又是几十招走过,萧成贵猛然发力,陡然变招,加快了攻击速度。小白脸显然是吃不消了,在马上摇摇晃晃起来。萧成贵终于抓住了一闪即逝的良机,长槊再次探出,直奔对方眉心扎去。对方“啊”的一声惨叫,虽然万分惊险地躲了过去,但头盔被“当啷”一声磕飞了。 小白脸吓得面容失色,冲左右大叫道:“本帅危矣,快来救我!”。 右侧冲出一员大将,挥刀封住了长槊的去路,小白脸趁机逃到一旁,仍然惊魂未定地气喘吁吁。此时,一位使枪的将领冲到小白脸身旁,声如洪钟地大叫道:“将军,我军阵型被冲乱了,敌军太过凶猛,不如保存实力,鸣金收兵吧!”。 萧成贵闻言扭头一看,对方的人马果然东倒西歪,阵型大乱。 小白脸眉头紧皱,显然正在犹豫不决。 与萧成贵正斗的难分难解、挥舞长刀的那员敌将此时也忍不住回头高喊道:“将军,贼将武功高强,我快撑不住了!额头都冒汗了!”。 萧成贵抬眼观瞧,对方敌将果然大汗淋漓,拼命招架,穷于应付。 萧成贵心头暗喜,手上更加了几分力道,挥舞长槊的速度也更快了。对方敌将手忙脚乱,咬牙拼命抵挡才不至于落败。 此时,一位矮胖的将官手舞两把大铜锤,冲到小白脸近前带着哭腔喊道:“关将军,我们要败了,趁着还没有全军覆没,赶快撤吧!”。说完,竟丢下小白脸等人,晃着两条小短腿,兀自打马飞奔而逃。 小白脸终于下定了决心,六神无主地高喊道:“鸣金收兵,快撤!”。 红巾匪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丢下了无数的旗帜、战马,退潮一般的落荒而逃。 那位使刀的贼将虚晃两招,也惊慌失措地拨马逃窜。 萧成贵心中暗笑:鱼腩之师,一群胆小鬼!小白脸,这次算你走运逃得快,下次再让我遇到,定取了尔等的狗命! 骠骑营将士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动地,纵马狂追。 萧成贵多了个心眼,生怕中了什么埋伏,即刻传令穷寇莫追,鸣金收兵。 骠骑营将士欢天喜地地收缴着匪贼逃跑时慌乱中丢弃的战利品。 骑在马上,远远站在一处小山坡上观战的聂芸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喃喃自语道:“就死了那么点人,演的太差了!”。 得胜而归的骠骑营缓缓离去后,关羽率领一干人等在山坡上与聂芸娘汇合。 关将军大言不惭地点评道:“本将军的表演最佳,火候拿捏的十分到位。佰仟兄与仲年兄也不错。特别夸赞一下仲年兄,出汗出的恰到好处,补位也很及时。” 杜仲年摘掉了头盔,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苦笑道:“关将军,这活计太累人了!我出的汗可都是真的啊!” 关羽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仲年兄假戏真做,可以获得奥斯卡金像奖!” 张佰仟奇道:“奥斯卡是什么东西?” 关羽解释说:“奥斯卡就是一群傻子坐在一起,装模作样地评价一群疯子。” 说完他突然脸色一变,冲姚泰和训斥道:“只有你这个小胖子,演技太过浮夸。哪有那么早就高喊我们败了?这不是让人起疑心吗?还有,你怎么着也得做做样子,护着主帅一同撤离,哪有自己掉头就跑的道理?!罚你回营后少喝两碗酒!”。 肥头大耳的姚泰和摊开双手,咧开大嘴,哭笑不得。 第十九章 同病相怜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京城大都的近郊。蜿蜒碧水,花团锦簇。清晨的烟柳河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如一条乳白色的丝巾,装点着睡眼惺忪的河水。 如烟姑娘被不远处一座画舫传来的哭喊吵闹声从梦中惊醒,优雅地伸了个懒腰,缓缓地起身下地,对镜梳妆。 “婆婆,婆婆”。随着如烟姑娘轻声的呼唤,那位衣着鲜艳的婆婆迈着有力的步伐“噔噔噔”上了楼梯,站在如烟姑娘身后笑着说:“姑娘今日起得好早啊,昨夜那般光景才得歇息,何不多躺一会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一件外衣披在了如烟姑娘肩上。 “昨夜客人多,歇的晚了些。原本也是打算多睡一会儿,可外面吵闹的着实讨嫌。婆婆可知外面因何缘由鼓噪啊?”。 婆婆轻叹了一口气,耷拉下厚重的眼皮说道:“近年来外面兵荒马乱的,这烟柳河上的生意也艰难了起来。姑娘您是有所不知啊,我们这间画舫是烟柳河上的魁首,一向都是高朋满座,您倒不觉得,其他画舫的生意明显较往年清淡了许多!那间画舫上的绿萝姑娘,本就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模样长得倒还端正,只是歌喉、演技比姑娘您差太多了,前些日子又偶感风寒,老鸨娘哪能做赔本的买卖?这几日正逼着她接客赚快钱,否则就要把她转手卖了。” 听到这里,如烟姑娘停住了正在梳理乌发的纤纤玉手,怔怔地愣在那里,双眼失神地盯着铜镜中自己清丽的面庞,若有所思。 在另一座不大的画舫上,穿着打扮姹紫嫣红的老鸨娘双手叉腰,正口水狂喷地大骂着一位瘫倒在甲板上的姑娘。 “你个小赤佬,吃着老娘喝着老娘的,不做营生凭啥子白养活你?装病?你少来这套,老娘我吃的盐巴比你吃的米饭都多!你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除了脸蛋、身子还能值俩钱,其余都是废物。自从养了你这个吃货,老娘我亏大发了!明白告诉你,今天你还不接客,要么老娘活活打死你,认赔了;要么找个人贩子把你卖了,把这画舫典出去,老娘我做别的营生去!你晓得不?!”。 那位瘫倒在甲板上的少女挣扎着爬起身来,跪爬到花蝴蝶鸨娘脚下,哭喊道:“求婆婆别卖了我!婆婆开恩,且容我几日,待奴家病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位花蝴蝶鸨娘毫不客气地抬脚将其踹倒,吼道:“老娘早就对你忍无可忍了!什么病不病的?不死你就给老娘接客去!”。说着,她抬首怒目对站在一旁的龟奴喝道:“你们这些猪猡,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掌嘴,打到她听话为止。” 一位龟奴闻言连忙走上前去,凶狠地揪住少女的头发,左右开弓朝她脸上扇去。 片刻的功夫,少女惨白的脸上便多了几道紫红的指印,嘴角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住手!”随着一声娇喝,一只小舟踏浪而来,如烟姑娘柳眉倒竖,凝立船头。 如烟在婆婆的搀扶下上了画舫,花蝴蝶鸨娘的脸上马上千娇百媚起来,客气地躬身施礼道:“哎呀,这不是如烟姑娘吗?是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 如烟姑娘看也不看她一眼,几步走到那位少女身前,轻轻捧起她满面泪痕的脸庞,怜惜地用手中的绢帕帮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微微偏头说道:“你们欺人太甚了!你不是想卖了她吗?好吧,多少银子?我买了!”。 花蝴蝶鸨娘无限娇羞地击掌笑道:“那太好了!这小妮子天资聪颖,有如烟姑娘亲手调理,他日一定能红遍整条烟柳河!老身花了五百两纹银买的她,又让她白吃白喝老娘这许多年,看在如烟姑娘的面上,六百两纹银你把她领走吧!”。 如烟转头对婆婆说道:“婆婆,把银子如数给他们,这丫头我带走了。” 婆婆大吃一惊,连连摆手道:“姑娘菩萨心肠,老身心知肚明。但姑娘你可想好了,这就是一个赔钱货!万万值不当这些许银两啊!”。 如烟并不答言,伸手拉起了那位姑娘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愿意随我走吗?”。 那位姑娘破涕为笑,死死拽着如烟的玉手,一刻也不敢放松,娇羞地答道:“奴家贱名绿萝,能追随如烟姐姐我一百个愿意!”。 如烟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轻轻拉着那位姑娘穿过人群,旁若无人地踏上了小舟。 花鸨娘手舞足蹈地叫道:“如烟姑娘慢走,欢迎有空常来我这里玩耍。” 转回头来,她看到婆婆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连忙讨好道:“姐姐你真是命好,有如烟姑娘这棵摇钱树!” 婆婆冷冷道:“你骗得了我家姑娘,可骗不了我!老身对你知根知底,那绿萝你是花了五两纹银买的,竟敢狮子大开口要六百两?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花鸨娘不悦道:“如烟姑娘都亲口答应了,你还想赖账不成?别管我多少银两买的,让她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还请了师傅教她琴棋书画,这些都不要钱啊?!你也不怕坏了如烟姑娘的名声?再说了,你们那间画舫银子就如流水般地进来,还在乎这点小钱?”。 婆婆恨恨地啐道:“呸!老身这就回去劝如烟姑娘把绿萝送回来,你一个大子也甭想拿到。你甩了个赔钱的包袱让我们背,还要倒找钱给你,世上便宜都要让你占去了不成?”。 花鸨娘沉吟片刻,连忙笑着改口道:“老姐姐您说这话就见外了!那小妮子稍加调理就能成为第二个如烟,您就偷着乐吧!若不是看在如烟姑娘的面子上,我还真就不忍心让她跟了别人吃苦受罪呢!明人不说暗话,你看着给点,不能让我太亏了不是?”。 婆婆淡定地伸手树起食指,说道:“一百两纹银,多一个子免谈!你就搂着这些银子回去在被窝里捂着大嘴乐吧!”。 花鸨娘一脸灿烂,笑的花枝乱颤答道:“不行不行!再加点,老姐姐你太狠了,砍价都砍到脚脖子了!”。 婆婆置若罔闻,双手环抱在胸前,微闭双目。 花鸨娘见势猛地一拍大腿叫道:“一百两就一百两!这个哑巴亏我认了,谁让我见着您就像见到自己的亲姐姐一般呢?!”。 年轻的歌姬绿萝姑娘从此过上了人类的正常生活,如烟姑娘对她百般呵护,空闲时间还手把手地教她演奏各种乐器。 顺利率部返回大本营的沙尼哈达既得意又忧虑。得意的是:顺手牵羊屠杀了达诺尔部落,搬走了一块称霸路上的绊脚石,还掠夺回大批的财物,充实了本部落实力。达诺尔部落的族人们即便没有死光,苟延残喘者想翻身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忧虑的包括两件事:其一是军心开始不稳了,尤其是那些瓦塔武士,经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当面提出要回瓦塔部落看看。沙尼哈达三令五申,强调不要听信喀特斯人的谎言,仍然无济于事。更令他忧心的是,回到部落之后,听说王妃又病了,高烧不退。 沙尼哈达大发雷霆,责罚了王妃身边的近侍,又勒令郎中们务必全力以赴,限期十日,如若王妃还不能康复,便集体摘了他们的脑袋。 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郎中们被激发出了惊人的潜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终于在五日后控制住了王妃的病情,郎中们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暗暗祈祷,感谢上苍。 又过了几日,沙尼哈达亲自前往王妃的毡房探望。望着榻上王妃深陷的眼窝,干裂的双唇,沙尼哈达怜惜地地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王妃光润的面颊。 苏伦嘎缓缓睁开双眼,定定地望着面前这个胡子拉渣的男人。眼神中闪过愤怒、屈辱、仇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猛地挣扎着起身坐了起来,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玉臂。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迅疾地向沙尼哈达刺去。 沙尼哈达完全处于本能,侧了一下身,那把匕首没能刺中他的胸膛,却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臂膀。 大病初愈的苏伦嘎已经使出了全力,颓然地倒了下去。伴随着侍女们的尖叫,帐外冲进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边跑边抽出腰间明晃晃的弯刀,向着苏伦嘎冲去,咬牙切齿地要将她剁成肉酱。 “混账!都给我退下!”。沙尼哈达显示出出奇的冷静,双眼一直不曾离开苏伦嘎苍白娇美的面庞。 片刻之后,他回首对愣在身后的侍卫们吼道:“本王让你们都滚下去没听到吗?!”。 侍卫们犹豫着躬身施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沙尼哈达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继续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擦拭着苏伦嘎额头冒出的虚汗。 苏伦嘎再次睁开双眼,震惊地望着面前这个壮汉。 沙尼哈达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说过的,你随时可以捅我一刀,我绝不会怪你!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你可以再来一次!”。 沙尼哈达抽回手,猛地将插在臂膀上的匕首拔了出来,缓缓摊开厚厚的手掌,将滴血的匕首重又向苏伦嘎递了过去。 一股热血喷溅在苏伦嘎雪白的颈项上,苏伦嘎不再敢直视沙尼哈达执着的双眼,颤抖着别过脸去。口中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沙尼哈达咧嘴一笑,缓缓地站起身来向帐外走去,边走边回头说道:“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杀你!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唯一的爱妃。” 第二十章 严阵以待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与“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并马立在山坡之上。二人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步伐整齐、玄甲耀眼的护国新军人马有条不紊地进入了自己的埋伏圈。 “轰隆”一声巨响,号炮震天。王鹤鸣高举长枪,胡濆猛然树起他的月牙铲,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高喊:“天朝的天兵天将们,给我杀呀!”。 战鼓声声,号角呜咽,两侧山坡上埋伏已久的太平军呐喊着冲了下来。 面对两侧山坡上如泥石流一般滚滚而下的太平军伏兵,护国新军先锋官郎振东并没有显示出惊慌不安的神色,将手中长枪一横,目光坚定地高喊一声:“弟兄们,注意保护两翼,且战且退!不要慌!”。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护国军先锋营迅速展开了防守阵型,两翼齐刷刷竖起了大盾,长长的矛枪从大盾后向外伸出,锐利的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夺命寒光。 汹涌的“泥石流”与护国新军的队伍发生了猛烈的碰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其间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和兵士的惨叫。 大盾后不时探出的尖矛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无数太平军骑士的身体,很多人的兵器还没有挨着大盾,便人仰马翻,口中狂喷鲜血跌落尘埃。 但人马借势俯冲的力量是巨大的,不少持盾的护国军将士同样也被撞飞了出去,持续不断冲下的太平军双眼通红地挥舞着各种兵器,拼命从撞开的缺口处突入。 郎振东毫不犹豫地催马冲了过来,狂叫着舞动长枪,将从缺口处突入的太平军将士狠狠地挑落马下,试图封堵缺口。他身后的将士们也咆哮着一拥而上,与太平军的大队人马展开了生死搏杀。 远远观战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看不下去了,面对数量、气势明显占优的天朝圣军,这些不知死活的护国军将士竟然没有丝毫的慌乱和胆怯,完全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难道真不把我这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放在眼里吗?你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那就让本将军亲自送你们黄泉路上走一遭! 没有与王鹤鸣打招呼,胡大将军就咬牙爆喝一声,率领自己的亲兵卫队,高举月牙铲冲下了山坡。 郎振东大力将一名冲到近前的太平军将官手中的长刀磕飞了出去,手腕一抖,再次猛然发力,长枪直接洞穿了对方的身体,在对手的吐血惨嚎声中,挥手将其从马上掀了下去。随即扭头对己方的人马大喊:“不可恋战,鸣金收兵,迅速撤离!”。 胡大将军被气得肚子鼓鼓的,眼看就要冲到为首的敌将面前了,对方阵营却传来鸣金之声,那员长枪黄脸猛将拨马挥枪杀开一条血路,率领着手下向包围圈外突围。想溜?把命留下再走!胡濆猛夹坐骑马腹,将战马的速度提升至极限,狂喊着追了过去。 山坡上的王鹤鸣毫不犹豫地吩咐左右道:“敌军仓皇逃窜,给我擂鼓吹响号角,全力追杀!不能放他们一个人活着逃出去!”。 此时,山坡下的护国军整个队伍忽然由原先防守阵型变为攻击队形,由一面坚固的大盾瞬间转化成一根锐利的长矛,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击。还没反应过来的太平军包围圈瞬间便被撕开了一道血肉横飞的缺口,望着夺路而逃的敌军,太平军上下士气高涨,哇哇暴叫着拼命追击。 急于逃命的护国军将士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太平军追兵一边狂追一边放箭,不时有护国军的将士惨叫着中箭落马,也无人停下来伸手搭救。落马未死的伤兵很快被后面追兵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隆隆奔驰的马蹄声震天动地,飞扬的尘土遮挡住了太平军将士的视线。嗷嗷乱叫的太平军一路追杀,已冲出了四、五里地。 纵马狂奔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感觉己方的队伍呼喝声忽然小了下来,冲在前面的人也纷纷勒住了战马。他伸手挥扫着面前遮挡视线的浮尘,待尘埃落定,眼前的一切令他惊呆了。 这是一片空旷的原野,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色方阵呈现在他的面前。将士们身上整齐划一的炫黑铁甲在阳光下反射着肃杀的光芒,旌旗烈烈,刀枪耀眼。更可怕的是,这些人马统一保持了死一般的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前方,眼神令人不寒而栗。中军一杆巨大的蓝色长方形旗帜迎风高高飘舞,旗上赫然一个斗大的“严”字。 刚刚还被追杀的溃不成军的敌军队伍很快融入了方阵之中,如一滴汇入大海的水珠,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兴致勃勃追杀而来的太平军将士都被眼前这个巨大的方阵所散发出的凛凛杀气震慑住了,大张着嘴纷纷勒住坐骑伸脖子观望。 “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在胡濆的身旁也勒住了战马,他凝视着对方中军大旗下的主帅身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似喃喃自语道:“白胡子老头!”。 胡将军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疑惑地扭过头来,低声问道:“王将军,我军是否应主动发起攻击?”。王鹤鸣没有马上回答他,虽然王将军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其他的世界里有个人叫莎士比亚,但此时他的脑海里正浮动着根据莎士比亚名剧中经典台词改编的一句话: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护国新军中军大旗下,一位副将微笑着拱手抱拳道:“严老将军神算,您怎会知晓前方一定有埋伏?”。 严老将军抬手轻捋颌下厚重的银须笑道:“老夫戎马半生,从地势看前方应是最佳的设伏地点,因此才派出先锋营试探,看能否引蛇出洞,没想到当真引出一条巨蟒。看来对面的匪寇还在犹豫,传本帅号令,全速出击,首战定要打出我护国军的威风!”。 “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和“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当着太平军兵士的面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王鹤鸣于大都城下领教过护国新军及“白胡子老头”的狠辣,因此心中颇为忌惮。他低声对胡濆说道:“胡将军,我方已然胜了一局,对方主力阵容强大,早有准备,正面冲突我军未必占得了便宜,不如见好就收,先行撤离,择日再战。”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胡将军坚定地摇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天朝圣军正好借大胜余威,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将敌军全歼,毕其功于一役,岂不是大快人心?也好给圣父天尊有个交代”。 王鹤鸣抬手扶了扶被气歪了的鼻子,闷声说道:“毕其功于一役?谈何容易!大军出征前天父圣尊曾亲自交代过,本将军为主帅,你是副帅,你得听从本将军号令!”。 胡濆翻了翻白眼,不满道:“王将军如若贪生怕死,尽可率部先行撤离。本帅绝不会放过眼前的大好机会!我太平天国雄霸天下,在此一战!”。 王鹤鸣不再抬手扶鼻子了,因为他发现了两个真理:一是鼻子彻底被气歪之后扶是扶不过来了。二是眼前这位胡将军脑壳里装了一盆浆糊,完全不知死活!更可气的是还要拉着众多弟兄们陪他一起去送死! 王鹤鸣脸色涨红地大吼道:“本将军随天父圣尊征战大江南北,创下了不朽基业。何曾贪生怕死过?你他娘的才来军中几日?鼠目寸光,乳臭未干,除了拍天父圣尊的马屁你还会做什么?竟敢如此诋毁本将军?!”。 话音未落,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太平军后队人马炸开了锅。诸多没了头颅的马匹和没了下半身的兵士伴着滚滚的热浪飞上了半空。 王鹤鸣定睛观瞧,原本整齐的敌军方阵已轰然裂开,分三个方向狂吼着朝己军冲杀过来。王将军恨得牙根痒痒,此时再争论撤离还是上攻的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了,唯有硬着头皮冲上前去拼命了。 “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和“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瞬间达成了一致意见,一个高举大枪,一个猛摇月牙铲,率领着本部人马迎着护国新军冲杀而来的滚滚洪流咬牙扑了过去。 冲天而起的浓烟和灰尘再一次笼罩了整个战场,遮天蔽日。人喊马嘶、刀枪磕碰的巨响直达天际。 护国军中,先锋官郎振东双眼通红,手中银枪狂舞,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杀尽眼前的太平匪寇,为不久前刚刚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一杆雪亮的月牙铲舞动着拦住了他的去路,马上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高喝一声:“呔,来将报上名来!本将军铲下不死无名小卒。” 郎振东鼻中哼了一声,冷冷一笑,并不答言。心里说:谁他娘有那闲工夫跟你瞎白活扯淡?!老子管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拿小命来吧! 双手手腕一抖,猛然发力。长枪摇头摆尾,迅疾探出,似毒蛇吐信,直奔“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面门而去。 第二十一章 杀机凸显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骠骑营将军马钰虽然在讨伐红巾匪寇的初始阶段心存疑虑,但随着派出去的几路人马不断发回连战连捷的战报,他逐渐感到内心慢慢踏实了下来。因为他深知自己平日里治军严历,就算借他们几个胆这些属下也断不会谎报军情。 也许是苍天有眼,眷顾我大齐王朝,使之虽饱经风雨却屹立不倒,反而是中兴有望吧。马钰在内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以了,戏已经演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动手了!”青州府红巾军的议事厅中,关羽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表情严肃,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锐利的眼神中透出丝丝狠辣。 “我打算与芸娘所部联手,灭了骠骑营的先头部队,另外两支敌军交给三哥、四哥料理,务求全歼。你我兄弟同时动手,彻底斩断马钰的左膀右臂,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关键是这个地方……”。 关羽伸出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桌面上摊开的地图。 关羽接着说道:“玉门关。我军须派出一支奇兵,绕至敌军身后,强行夺下玉门关,这样马钰的骠骑营就彻底被扎紧在口袋里,等待他们的命运只能有一个:全军覆没!”。 众人闻听连连点头。聂芸娘眼放精光,一脸兴奋地抬首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抢夺玉门关我带人去吧?当年就是我率部打下了玉门关,对那里的地理环境特别熟悉。” 翟龙彪当即高声反驳道:“那哪成?这里还站着一群大老爷们呢!”。 芸娘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关羽,关将军干脆避开了她的目光,轻声道:“别看我,即使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意你去,自己也会活活被几位哥哥掐死!我才不傻呢。我们还是先商量着怎么给马钰将军送上个大大的惊喜吧,来日方长……哎呦。” 不明就里的翟龙彪惊道:“六弟,你怎么了?” 关羽面容尴尬地笑了笑,回了一句:“没事,我被蚂蚁踩了一脚。” 宽大的毡房之内,气氛凝重。 巴尔斯轻声叹息道:“哈剌不花兄弟的身死,责任在我!虽然提前转移了整个部落,故布疑阵,但我确实没想到沙尼哈达这头恶狼竟会弃盟友安危于不顾,转而攻击喀特斯部落!”。 阿拉坦真诚地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若不是你提议转移部落族人,也许蒙难的不止哈剌不花他们。喀特斯人对你只能有感激之情,谁若敢和你过不去,我阿拉坦第一个站出来不答应!”。 乌纳巴图尔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咬牙说道:“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坐等了!沙尼哈达已带兵返回了沙尼部落,那么,我们就面对面拼死一战吧!”。 此时,帐外走入一名护卫,对众人施礼道:“营外来了大约两千骑士,他们自称是达诺尔部落的勇士,要求加入联军,共同讨伐沙尼部落。” 阿拉坦一脸鄙夷地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呸!达诺尔部落的怂包孬种,当初请他们共同对付沙尼部落还推三阻四,族人快被杀光了知道反抗了?让他们滚吧,我们这里多得是无畏的勇士,不需要怂包软蛋!” 帐帘猛地被挑开,一位身形壮硕,脸上一道长长刀疤的大汉走了进来,双眼通红地盯着阿拉坦怒喝道:“你骂谁是怂包软蛋?有种你出来!我倒要看看咱俩谁是孬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达诺尔部落的腾格尔。掩埋了亲人的遗体后,他擦干了眼泪,历尽千辛,终于找到了散落在各处侥幸逃脱的族人。他深知,要报血海深仇,仅靠这点人马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投奔部落联军是唯一出路。 带着不足两千的部落勇士,他长途跋涉找到了这里。虽然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但报仇心切的腾格尔还是匆匆下马,不顾卫兵的阻拦,亲自前往大帐。谁料在门前听到了阿拉坦对本部族的侮辱性语言,顿时心头火起,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阿拉坦也是个火爆脾气,何曾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当面挑战?当即拍案而起,二话不说,拎着他巨大的双镰迈步跟了出来。 帐外的空地上,腾格尔早已翻身上马,手举明晃晃的弯刀,一声不吭地紧盯着阿拉坦的一举一动。眼看他翻身上马,举起了双镰,便猛地一鞭抽打在胯下坐骑的屁股上。 那匹马一声啸叫,扬起四蹄,风驰电掣地向对面的阿拉坦冲去。 借着战马的冲击力,腾格尔咬牙毫不留情地举弯刀向阿拉坦头顶剁去。阿拉坦抬左手巨镰相挡,右手中的巨镰迅疾挥出,携着呼呼风声,同样毫不客气地奔对手的咽喉而去。 围观的众人只觉得眼前刀光闪闪,耳旁镰声呼啸,时而刀、镰撞击火花四溅,完全看不清二人的招数。两人酣斗了几十回合仍未分出胜负。 “刺啦”一声,两马一错蹬的功夫,腾格尔胸前的衣襟被巨镰划开,他宽阔、健壮的胸前被巨镰划开了细细的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缓缓渗了出来。几乎与此同时,阿拉坦肩头的护甲被弯刀削掉了一大块,碎片蹦跳着落在草地上。 阿拉坦扭头向自己的肩头看了一眼,抬起头时望向腾格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钦佩。 “都停手吧,两位勇士!”巴尔斯两手高举着两个满溢的酒碗走上前来。 他先走到阿拉坦马前,将一碗酒递给了他。阿拉坦连忙伸手接过。 巴尔斯又行至腾格尔马前,高高举起酒碗。腾格尔犹豫了一下,也弯腰接了过去。 巴尔斯抬首摸了一下自己金黄的髭须,眼含微笑地回望了阿拉坦一眼,又抬头盯着腾格尔说道:“我乃乞颜部落的巴尔斯,本次部落联盟的总指挥。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沙尼部落,你二人不妨同干了这碗酒,化干戈为玉帛,大家齐心合力,铲除我们共同的敌人!”。 马上的阿拉坦手举酒碗,双眼盯着腾格尔哈哈笑道:“好样的!你差点废了我一只臂膀,是条汉子!我收回刚才所说的话,不过你等着,待杀光了沙尼族人,你我再好好打一仗,一决高下!”。言罢,扬起脖子,咕咚咕咚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 腾格尔也当仁不让,举起酒碗一通豪饮,干了个底朝天。放下酒碗,朗声大笑道:“好,一言为定!”。这是他自失去亲人后第一次笑出声来。 骠骑营先锋官萧成贵有点想不通,怎么仓皇逃窜,四处躲藏的红巾匪寇突然就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难道被打的还不够惨?要么就是吃错药了,完全不顾及自身的实力。他想起了幼年时一个逗趣的童谣,说的是一群老鼠被一只老猫追的无处可逃,情急之下,这群老鼠壮着胆子,排队向猫儿发动了自杀式攻击,口中还呼喊着统一的口号:“一只老猫,有啥可怕?壮起鼠胆,把它打翻!”。 萧成贵支楞起耳朵认真听了听,对方红巾匪寇的阵营中并没有喊出同样的口号。 他满腹狐疑地微眯双眼,望向对方中军旗下的小白脸。毫无疑问,这就是不久前被自己打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的那支队伍。但是这支队伍又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同呢?也许是今日风大,吹的匪寇军中旗帜“噼啪”作响,给每位将士的身上徒然虚增了几分杀气! 随着“呜呜呜”刺耳的号角声,红巾军的队伍开始移动。萧成贵更加惊讶了,只见敌军并没有发动骑兵的快速冲锋,而是由第一排的士卒高举着银亮的大盾,整个队伍像一座大山一样缓缓向前推进。这算什么打法? 还是老子教教你们什么是进攻吧!萧成贵手中长槊一挥,传令兵会意舞动三角彩旗,发出了攻击的指令。早已按捺不住的骠骑营骑兵发一声大喊,瞬间万马奔腾,向红巾军冲杀了过去。 正在向前缓缓推进的红巾军队伍突然停住不动了,随着“哐哐”的声响,数千面大盾仿佛落地生根一样叠在了一起,密不透风。大盾后面,一支支连弩微微露出了箭头,放射出噬魂夺命的寒光。 “轰隆隆隆”躲在红巾军队伍最后方的炮兵营率先开火了,炮弹在狂奔的骠骑营骑兵队伍中炸开了花,股股热浪伴着浓烟冲天而起。勇猛的骠骑营骑士们不为所动,踏着战友被炸碎的尸体呐喊着继续猛冲。 “嗡嗡嗡嗡”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而来,这是来自红巾军中军弓弩营的中程打击。骠骑营的人马应声栽倒了一大片,但活着的骑士们猛催战马,速度丝毫不减地继续前突。边策马飞奔,马上的骑士们边摘下连发硬弩,向红巾军前排扫射。 一阵爆豆般的叮当乱响,骠骑营射出的连发硬弩大多被对方坚固的大盾弹了回来,正当骑士们有些不知所措的空档,大盾后的连发硬弩同时发射。一时间,冲在最前面的骠骑营骑兵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萧成贵紧咬牙关,双眼充血地高举长槊喝道:“传令中军,随我一起杀上去!碾碎这些匪寇!”。 第二十二章 啼笑皆非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烦不烦啊!我要揍你多少次,你才不会再来烦我?”如霜姑娘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气呼呼地对被打趴在地上的何天纵说道。 灰头土脸的何天纵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又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说道:“自从初次见到如霜姑娘,在下就对你一见倾心。虽然在下愚钝,武艺不精,但确实对你真心一片,天地日月可鉴!” 如霜姑娘俏脸微红,玉足后退一步撇嘴道:“真看不出来啊,你的武功是蚂蚁穿豆腐……根本提不起来,脸皮却是铁打石铸的。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这辈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何天纵挺起胸膛,目光坚定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被你打趴下,你能接纳我吗?”。 如霜姑娘无语的仰脸翻了翻白眼,狠狠地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何府老爷的书房中,何天纵低着头跪在地上,上垂首的八仙桌旁,何老爷与夫人正襟危坐。 沉默了好一会,何老爷终于忍不住,颤抖着抬起手来,点指着何天纵骂道:“你个不孝的孽畜,把我们何府的脸面都丢尽了!你是着了什么魔道?那个疯丫头打你一次还不够吗?你还主动送上门去挨揍?气死我了!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活宝!”。 一旁的何夫人忙和声细语的劝道:“老爷您别生气了,天儿也是一时的糊涂。”她转脸又对何天纵说道:“孩儿,咱千万不能再犯傻了,那个霸道的疯丫头,纵然是天仙,咱也不能要!这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就敢动手打自己未来的夫婿。这要是娶过门,不得连我们老两口一起收拾喽?赶明儿娘亲请那媒婆,给你寻一户知书达理、温柔端庄的美貌女子。” 跪在地上的何天纵执拗地摇头道:“孩儿的心中只有那如霜姑娘,今生今世非如霜姑娘不娶!”。 何老爷屁股底下像装了强力弹簧似的“腾”的一声蹦了起来,气的双手发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何夫人脸色一沉,低声喝到:“混账东西!看把你父亲大人气成什么样了?你不会是被那疯丫头打傻了吧?!”。 (本章未完,待续。调戏一下盗版的,看他怎么盗?) 第二十三章 腹背受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萧成贵挥舞手中长槊,率领中军嘶吼着向红巾军杀去。 还没等他的人马冲到近前,突见原先密不透风的敌军大盾忽然中裂,早已急不可待的红巾军骑士,一边发出惊天的大喊,一边挥舞着手中刀枪,向停滞不前的骠骑营发起了猛烈攻击。一些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硬弩的骠骑营将士,猝不及防之下,已被砍翻落马。 让萧成贵震惊的是,他眼中的这支鱼腩之旅,全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这还是当日那支望风而逃,丢盔弃甲的队伍吗?为何短短月旬,面貌就焕然一新,如此斗志高昂?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久经战阵的骠骑营将士,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和迷茫之后,重新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地面对眼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强大对手。若论双方骑兵兵士的战力,倒也还算势均力敌,但红军中几位身先士卒的将帅,却着实令骠骑营将士有些吃不消了。 张佰仟手中一杆大枪,神出鬼没,似入海的蛟龙,掀起了一层层巨浪。所过之处,敌军人群便被击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处在漩涡当中的骠骑营将士,一旦被大枪粘着,便非死即伤。 杜仲年掌中的一把雪亮长刀,排山倒海,如下山的猛虎,携着呼呼风声夺命勾魂。刀锋所过,原本齐刷刷的骠骑营将士,便如雪崩一般,呼啦啦倒下一大片。 最可气的是:一个短腿的小胖子骑在马上,口中嗷嗷怪叫,手中挥舞着两把骇人的大铜锤,冲入骠骑营阵中,甩开双臂,噼里啪啦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原本阵容整齐的骠骑营队伍搅得大乱。 望着这些平日里这些一起摸爬滚打的手足兄弟,一个挨一个地仆倒在地,命丧黄泉,萧成贵不由得血灌瞳仁,发疯了一般猛催胯下座骑,狂吼着挥舞手中长槊向敌军杀去。双方都在双眼通红地生死相搏,战况一时陷入僵局。 “叨、叨、叨”随着三声震天的号炮声,骠骑营的身后忽然杀出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旌旗招展,士气高昂,喊杀震天。为首马上一位女将,身披红色的战袍,手执一把雪亮的长刀,十分的俊俏,八面的威风! 萧成贵将军不由得紧咬钢牙,心中却暗暗叫苦不迭。此时的退路已被截断,骠骑营腹背受敌的情形之下,唯有拼全力杀败面前的匪寇方可能有所转机。 随着双方兵力的不断消耗,萧成贵连同手下将士战胜敌人的信心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经历过战阵无数,遇到过千奇百怪的对手,面前这支熟悉而又陌生的敌手让他们彻底震惊了。 远远骑在马上稳坐在中军旗下的关将军也不住连连点头:面对腹背受敌如此不利的局面,骠骑营将士不愧是久经沙场,换作他人早就土崩瓦解、溃不成军了。关羽思索片刻,命令传令兵挥舞令旗,指挥中军步卒也随骑兵杀上,只要挡住骠骑营前进的步伐,芸娘所部从敌后掩杀而上,这支骠骑营先锋队伍的完败只是时间问题。 天空中飘过一团浅灰色的云朵,它俯视了一眼人喊马嘶、烟尘滚滚的血腥战场,便不忍再看,扭头向西北方向飘去。 乱军丛中,随着指挥统领的一声令下,汤博涉大吼一声,高举着手中短刀,迈大步率先冲了出去,他的心中有一个坚定地信念:身先士卒,勇猛杀敌,报答关元帅的不杀之恩! 与敌军的中军步卒遭遇后,他毫不迟疑地挥刀荡开了对方一个年轻士卒刺过来的尖利矛枪,反手狠狠一刀将对手砍翻在地。 那名年轻的兵卒圆睁双眼,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恨意与不甘,手捂着脖颈缓缓倒地。 对方颈项出喷薄而出的鲜血登时溅了他一头一脸。汤博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心中觉得痛快了许多。他没有注意到,斜刺里一匹骠骑营的战马飞速冲了上来,马上的玄甲武士一声不吭咬牙挥刀向他兜头剁下。 对方的速度过快,等汤博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边匆忙的举刀相挡,一边在心中叹息:完了!我没命了! “嘡啷”一声,对方猛力砍下的大刀被一只长枪奋力挡了出去,接着枪头一转,长枪迅疾地刺穿对手厚重的盔甲,对方惨叫一声,跌落下马,一命呜呼。 汤博涉连忙抬头,看到了一张汗津津的无比熟悉的面孔。蒲家祥与汤博涉二人相视一笑,几乎同时扭身重新狂吼着冲入战场。 萧成贵的头脑中被恼怒和各种疑问所充斥,他远远扫了一眼正高举黑色大铁枪,纵马向这厢杀来的关羽一眼,他一直想憋足了一口气,将拦在自己马前挥舞长刀的那员敌将一槊捅落下马,自己好抽身去杀了那个不学无术的窝囊废红巾军统帅,以便彻底扭转不利的战局。但无论他如何满头大汗地变换招数,都被眼前这名曾经落荒而逃的手下败将轻松化解。 这真是他娘的见了鬼了!萧成贵咬牙在心中狠狠骂道。 一位盔歪甲斜,脸上沾满汗水与血水的副将在萧成贵身旁勒住战马,扭头低语道:“萧将军,今日我们是遇到硬茬子了!而且我军腹背受敌,损兵折将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不如,先行撤离,以图来日吧!”。 萧成贵扭头扫了一眼,只见除了自己亲自统领的中军,左翼、右翼、后队人马都乱成了一锅粥,这仗再打下去恐怕只有全军覆没了!可是,骠骑营出征多年,何时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回去之后让我又有何脸面去拜见马钰将军?! 此时,张佰仟率领的大批人马已杀到了萧成贵的中军近前,那员副将连忙拍马舞刀迎了上去,同时回头喊道:“萧将军,不能再犹豫了!凭着我军战力强盛,杀开一条血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说完,转身挥舞手中长刀与张佰仟战在了一处。 英姿飒爽的聂芸娘手中的长刀放射出森森的寒光。她身披金色的铠甲,肩系红色的斗篷,一马当先地冲入敌阵后队,刀锋过处,恰似劈波斩浪的银鱼,欢喜跳跃中便不动声色地取人性命。 童威、雷震二将紧随其后,都是卯足了劲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太久没有在聂将军的统帅下痛快地大杀一场了,都快憋出毛病了。另外,今日二人还存了一个心思:即使将来聂将军与关将军喜结连理,也不能让关羽觉得聂将军娘家无人,起了轻慢之心。今日就要让他关将军瞧瞧,我们这两个左膀右臂可都不是吃干饭的! 二人大呼小叫,兴奋至极地左突右杀,兵器扫过之处,轻者缺胳膊断腿,重者直接回了老家。 骠骑营后队中的一位将官高举闪亮的两把大铜锤拍马冲聂芸娘迎了上来。他心里说:不就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娘们吗,能有多大能耐?待本将一锤拍死她,挫了贼军锐气再说! 两人甫一交手,过了十余招,这员敌将就连连摇头,心中纳罕不已。只想拨马回头,脱离战场去找间药铺,好买瓶后悔药吃。 又拼尽全力苦撑了十余招,他自己就彻底想明白了:我不是傻吗?找什么药铺啊?!还是直接找一家棺材铺比较靠谱! 身手矫健的聂芸娘果然没有令他失望,三十招刚刚过,便瞅了个空挡,电光石火地一刀劈下,直接送他上了奈何桥,连棺材也省了。 骠骑营后队一阵大乱,他们纷纷掉转马头,拼命向萧成贵率领的中军靠拢,向前冲去,想尽量脱离开这个模样俊俏的女魔头带领的一群疯子。这些人不像是来打仗的,简直就是来玩命的。 汗流浃背,与杜仲年苦苦鏖战的萧成贵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副将身体被张佰仟手中的长枪洞穿,毫不留情地挑落马下。刹那之间他的心脏温度就降到了冰点,满身的汗水也仿佛瞬间凝成了碎冰渣,黏在皮肤上十分不爽。内心原有的所有自信、必胜的信心就如雪崩一样化为了齑粉。他不再犹豫了,向杜仲年猛攻几招,转身对紧随其后的传令兵喝道:“传令全军,无须与敌纠缠,保存实力,迅速突围!”。 战场的另一侧,一身是血的汤博涉挥刀剁倒了对方的一名兵卒,侧脸抹汗的刹那,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具尸体所吸引。他跌跌撞撞地紧跑几步,扶起了那具还算温热的尸体的头颅,口中叫到:“家祥,家祥,你醒醒啊!”。 蒲家祥的胸腹处有个大洞,鲜血早已流干了。汤博涉伸出脏兮兮的大手,颤抖着帮他合上了微睁的双眼,又抬手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涕泪与血水,双眼滴血地咬牙站起身来,紧握手中刀把,狂吼一声:“杀呀!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便疯了一般转身杀入战阵。 萧成贵带着身后的弟兄们拼命地策马狂奔,身后的张佰仟、杜仲年等紧追不舍。萧成贵现在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活着突围出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斜刺里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看不清面貌的贼军步卒。萧成贵很奇怪,来人面对狂奔的战马非但没有胆怯躲闪,反而狂吼着双手举刀迎了上来。 汤博涉的身体被萧成贵手中长槊刺穿的那一刻,他已毫不躲闪地拼尽全力,挥刀向萧成贵胯下的战马前腿剁去。那匹健壮的战马扬起的一只前蹄再也没有来得及收回去便连着一段关节横着飞离了身体。 第二十四章 誓死不降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倒在血泊之中的汤博涉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大口喷着鲜血,但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口中喃喃自语道:“家祥,等我,我来了!”。 马失前蹄的萧成贵身体翻滚着扑倒在地,头盔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护卫、兵将们连忙纷纷勒住战马,仅这短暂停顿的功夫,尾随而来的杜仲年、张佰仟等人率领的骑兵队伍以及聂芸娘的人马呼啦啦一涌而上,将骠骑营的人马再一次铁壁合围。 骠骑营将士拼命厮杀,试图给突然摔在地上,晕头转向,半天爬不起来的萧成贵争取宝贵的时间。 红巾军的骑士们哪肯放过这大好时机?几乎同时大吼着高举手中各色兵刃猛扑上前。 当萧成贵将军终于从眩晕状态恢复归来,准备翻身爬起时,一把滴血的锋利长刀已经紧紧地压在他的脖颈之上。萧成贵抬头看了一眼,双眼一闭,心中暗叹道:罢了,死在这样一个美人刀下,这辈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聂芸娘并没有挥刀砍下,而是娇声喝令左右将萧成贵绑了。 硝烟散尽,骠骑营先锋部队除了被俘与伤者,无一人主动跪地请降,悉数被歼。 关将军对这个最终结果早已成竹在胸,因此,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色。 五花大绑的萧成贵被身后几个持刀的红巾军兵卒,连推带搡地押入了红巾军的中军大帐。 当他抬首看到稳坐在帅案之后的关羽大将军时,不由得露出轻蔑、讥讽、不服的表情,扭头朝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 关羽面无表情地冷冷道:“帐下何人?见了本帅为何不跪?”。 萧成贵怒目圆睁,昂首挺胸骂道:“宵小匪寇,休得猖狂!我今日既然不幸落入尔等贼手,只求一死。让我跪下乞降?你也太小看我们骠骑营了!士可杀不可辱。” 萧成贵身后几名红巾军兵卒气愤地抬脚往他小腿肚子上猛踹,萧成贵艰难地扭回头,怒目而视,咬牙坚持着站的笔直。 关羽笑着摆手道:“算了算了,他不想跪就站着回话吧。萧将军,关某敬你是条汉子,骠骑营的勇猛顽强本帅也心中敬服。但烦劳你也睁眼看看,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大齐王朝如今民不聊生,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你非要给它陪葬才算甘心吗?”。 萧成贵扭回头来,黑红的脸上青筋暴露,怒喝道:“放屁!我大齐王朝千年永固,稳如泰山。只因有了你们这些匪盗横行,祸国殃民才会民不聊生!我死之后,自有我大齐儿郎为我报仇雪恨!你们这些匪寇就算一时猖狂,但休要得意忘形,早晚会被一网打尽,铲除干净。” 关羽无奈地摇头笑道:“看来你是被严重洗脑了,中毒太深。官逼民反,你们大齐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好,谁会抛家舍业,放着太平祥和的好日子不过,提着脑袋刀头舔血?如果只有我们红巾军一家,你可以说我们是乱匪。可你也不睁眼看看,普天之下,烽烟四起,到处高举着除暴安良的义旗,难道不正说明大齐王朝病入膏肓了吗?”。 关羽说着站起身来,指着张佰仟、杜仲年等人说道:“不瞒你说,我的这几员猛将原先就是你们大齐军中的将领,他们怎么会加入我红巾义军?难道说他们都疯了?放着你口中的阳光大道坦途不走,非要踏上这羊肠小道,自寻死路不成?”。 萧成贵鼻中冷哼了一声,闭上双眼,执拗地别过头去。 崔大奎上前一步,粗声大气地对关羽拱手说道:“将军,这厮冥顽不化,你不必白费唇舌,与他啰嗦许多。况且骠骑营欠着我军累累血债,一刀剁了他替我们死难的弟兄们报仇吧!”。 萧成贵毫不畏惧地仰头说道:“不错!要杀便杀,休得啰嗦!任你说到石头开花,我也只当你在放屁!”。 关羽轻叹一声,重新坐了下去,冷冷地盯着萧成贵伟岸的身影,沉默不语。 萧成贵忽然转过头来,唇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说道:“让我回心转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除非……”。 关羽眼中一亮,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问道:“除非怎样?”。 萧成贵高傲地仰起头颅,双眼直视,目光炯炯地盯着关羽说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却不知你有没有那个胆量!”。 关羽毫不示弱地微笑答道:“你若讨要别的东西,本将军未必有。胆量吗,本将军倒是可以借你几大筐,你不妨直言就是。” 萧成贵哈哈笑道:“好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若是敢将我松绑,你我辕门外校场之上来一场生死决斗。你若有本事赢了我手中长槊,我萧某人言而有信,立即下马请降归顺;我若赢了,呵呵,只管放我走了便是。你可有胆量应战?” 此言一出,帐中众将一片喧哗,纷纷指着萧成贵的鼻子高声叱骂。 张佰仟面红耳赤地上前一步抱拳道:“关将军,此贼子自视甚高,口出狂言,末将愿意与之一战,胜了他再杀了他!”。 杜仲年也上前施礼高声道:“关将军,末将愿意亲自出马,在校场之上刀劈此贼,让他死个明白!”。 崔大奎也急急说道:“将军,休得理会此贼的狷狂!直接拉出去砍了,瞧他那尿性。你万万不可上当,身为一军主帅,只身犯险乃大忌。” 关羽淡定地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缓缓说道:“我当多大点事呢!堂堂七尺男儿,掷地有声,言而有信,只要你不赖账,本帅就答应你。” 这次三位副将达成了出奇的一致意见,齐齐说道:“不可啊,关将军,这厮本就是瓮中之鳖、阶下之囚,却厚着脸皮想来个鱼死网破!狼子野心,你若答应岂不正中其下怀?” 萧成贵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声音洪亮地开口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若反悔,便不配立于这天地之间!”。 关羽微微点头道:“关某也认定萧将军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相信你言而有信。来人,给他松绑,抬枪备马,我要让这位萧将军输的心服口服!”。 关羽披挂整齐匆匆往外走,几位副将苦苦相劝也拦他不住。 一直紧随其后没有开口的聂芸娘趁着几位副将争吵的空挡,悄悄贴近关羽耳旁,表情复杂地地低声问道:“你行吗?”。 关羽露齿坏坏一笑,低低回道:“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你把问话的前后两个字去掉就对了。” 闻言芸娘的俏脸羞得通红,连忙向几员正在激烈争吵的副将扫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这才恨恨地紧咬银牙,不易察觉地朝无耻之徒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 辕门外的校场之上,人头攒动,鸦雀无声,唯有西风烈烈。 萧成贵紧攥着手中的长槊,黑红的脸上目光如炬,怒发冲冠,咬牙切齿。 关羽微眯着双眼将黝黑的大铁枪横在马鞍桥上,大大咧咧,旁若无人,嬉皮笑脸。 “驾”萧成贵猛地催动胯下坐骑,高举长槊,一身杀气地向关羽冲去。 见对方启动迅疾冲了过来,关羽口中轻轻打个呼哨,支愣着耳朵的“黑豹”心领神会,猛地扬起四蹄,卷起一溜尘烟迎着对方飞奔起来。 萧成贵心中早已有了定数:身陷敌营,九死一生。若能一槊斩了这个可恶的小白脸,一来报了当年被偷袭之恨,二来也算为死去的骠骑营手下报仇!可笑这个傻头傻脑的小白脸,上次侥幸逃脱,今日被我一激之下竟然应承了比武,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爷爷我临死也拉个垫背的,值了! 关羽洞若观火,心中自有打算:这个萧成贵是马钰的左膀右臂,也算一员虎将,杀了实在可惜。可明摆着,这小子任你说破大天去也不可能乖乖投降,让他吃点苦头,万一就能幡然醒悟呢? 槊抢相交,萧成贵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信心满满,同时抱定必死之心。所出招数招招狠辣致命,而且自身门户大开,全是攻击,毫不顾忌防守,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关羽眼见对手来势凶猛,闪身躲过攻来的连续三记杀招,这才抬手抖腕,舞动长枪。 待关羽一出手,萧成贵不由得大张着嘴巴,眼珠险些没从眼眶里掉下来。怎么可能?今天一天都活见鬼了!这个小白脸与之交手数次,虽说其出招迅猛,但全无章法可言。这怎么……眼前为何会有千朵梅花绽放?老子临死前回光返照,出现幻觉了?罢了罢了,押上毕生所学和他拼了! 马打盘旋,萧成贵稳住心神,紧咬牙关,原本黑红的脸膛渐渐发出青光。 围观的众将士尽皆屏住呼吸,深深为关将军捏了一把汗。因为任谁都看的出来,这个骠骑营的敌将真的拼命了!在众兵士的眼中,只觉得此二人出手越来越快,如走马灯一般,身形渐渐虚化,完全看不清招数,两个虚虚的影子笼罩在厚重的杀气中。 “噗嗵”一声,随着尘埃落定,萧成贵眼中含恨,怀中紧抱着长槊跌落马下,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旁的张佰仟手捋长髯,微微点头:关将军的梅花枪如此精进,恐怕今后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也难为他了,既要破解掉对手的致命杀招,却还要处处手下留情,不致对方于死地。 第二十五章 三堂会审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上的关羽额角微微冒出细汗,他抱拳拱手道:“承让了,萧将军,希望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切莫反悔!”。 萧成贵艰难地拄着长槊爬起身,面露羞惭地抱拳道:“关将军技高一筹,萧某我心服口服!只是诸位莫怪,萧某要平生第一次食言了!”。 言罢他猛然抬头,望着空中浑圆如蛋黄的夕阳,两行热泪顺着眼眶滚滚而下,声嘶力竭地吼道:“苍天啊!你真是要灭了我大齐吗?马钰将军,恕属下不能侍奉左右了,属下无颜见你呀!”。 话音未落,他猛然高举长槊,手腕反转,用尽全力朝自己的小腹刺去。长槊穿体而出,直刺地面。 萧成贵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砸起了一片浮尘,细碎的血珠四溅。 见此情景,马上的关羽惋惜地轻叹一声,低低的声音吩咐道:“将其厚葬,入土为安吧。” 骠骑营将军马钰端坐在帅案之后,眼圈微红,目无表情,不动声色地聆听着跪在下面兵士的军情奏报。没有人注意到,桌案下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骠骑营先锋队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另外两支突前的队伍虽侥幸逃脱,却同样损失惨重,主帅双双阵亡,活着逃回来的人马寥寥无几,和全军覆没差不到哪里去。 马钰轻咳了一声,沉声说道:“我军全面回缩防守,另外,命令贺将军,疾速派出一支精锐增兵协防玉门关,谨防匪寇抄了我们的后路。你们先下去吧,本帅有些累了。” 众将神色黯然地纷纷施礼退下,马钰缓缓转过身,面朝墙壁,鼻息耸动,两滴老泪顺着他的面颊悄然滑落。 还没等青州方面连克骠骑营的好消息传到平州,刘谦登基称帝,建立大楚帝国的震撼消息就先一步传到了青州。既然是开国立朝,敢明火执仗地与大齐对着干了,首先说明红巾军有了足够的底气。刘谦的这几位结拜兄弟自然免不了各有封赏:石天弓被封为大楚第一任太宰,阮武被册封为镇东王,翟龙彪冠西王,唐万年平南王,关羽定北王。 不知为什么,定北王关羽每每见到冠西王翟龙彪就狂笑不止,搞的翟龙彪一头雾水,几次低头查看衣服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却最终都一无所获。 终于有一天,翟龙彪一把抓住了关羽的胳膊,忍不住问道:“六弟何以每每见我就大笑不止?”。 关羽咧着嘴笑道:“我只是好奇哪位哥哥想出了冠西王这么个馊主意,我识的一个类似名字的小丑,实乃天下第一龌龊、下流之人,再看到哥哥你满脸络腮胡,豹头环眼,一脸无辜的形象,因而发笑,和四哥你其实真没什么关系。” 翟龙彪奇道:“哦,你说的那厮做了什么龌龊之事?且领俺老翟前去将他痛扁一顿如何?”。 关羽乐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下来了。连连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说不得,说不得。” 对于大楚帝国的建立,大齐京城大都的反应出奇的平淡。本来么,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前有太平天国,现在又冒出来个大楚帝国,保不齐随后还会冒出个大韩民国什么的棒槌玩意。反正朝中已派出王师,大家排排坐,吃果果,慢慢收拾,一个也跑不了。 李景澄历尽千辛万苦投奔红巾军之后,先是在军中担任了一个小小的随军文书。但由于其性格耿直,不怕得罪人,再加上办事雷厉风行,博得了石天弓的青睐。 红巾军扫平青州府之后,需要提拔大批文职官吏,李景澄先后历任新安县平章、万州府郡守等职。随着大楚帝国的建立,石天弓一跃而成为当朝太宰,特意提拔李景澄为钦差御史,负责四处视察各地方官吏是否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纠正各地方官吏误判的冤假错案。权力之大,仅次于太宰大人。 这一日,李景澄从厚厚的一摞卷宗中抬起头来,涿州府朝阳县的一桩持刀行凶杀人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其实这貌似是个很简单的案子,盛家儿子持刀杀人,有一大堆现场目击证人,案发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捕快便将人犯当场擒获。次日林安县平章大人当众审理此案,人犯当庭认罪,签字画押,等着秋后问斩。 引起李景澄疑心的是卷宗中林安县平章大人一段自吹自擂的话语,大意是手下捕快忠于职守,行动迅速,人赃并获,朝阳群众积极配合指证,使得人犯无从抵赖,低头认罪,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宣告顺利结案。 李景澄从中间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捕快行动较往常过于迅速,除非早已在附近埋伏好;目击证人更像提前早就安排好的。但如若真是冤假错案,人犯为何当庭爽快认罪,毫无狡辩抵赖?其中必有隐情!此案就是因为太过顺理成章,才更加显得疑点重重。 李景澄怀揣深深的疑虑,带领属下次日便由平州府直达涿州,勒令召集一干人等,三日后由钦差御史、涿州府衙、朝阳平章共同组织三堂会审,重理此案。 对于钦差大人突然提出重审这个铁证如山、严丝合缝,早已盖棺论定的案子,涿州郡守大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朝阳平章及手下捕快更是怨声载道,私底下议论这钦差大人一定是闲着没事干,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 李景澄一行入住涿州府官家驿站的第二天傍晚,他的房门被敲响。一名护卫得到他的同意后推门而入,施礼道:“回禀钦差大人,站外门前有一人求见大人,自称是大人您的旧朋故交,恳请大人赏脸唔他一面。” 李景澄纳闷了,我在涿州府不认识什么人啊,哪来的旧朋故交?思索片刻,他伸手对护卫说道:“请他进来吧。” 低头走入一位发髻梳的溜光,身材魁梧的老者,对李景澄深施一礼,缓缓抬头笑道:“丐帮积善堂堂主胡瞻天拜见李大人,您还记得小人吗?在祥康县麻大人府上,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小的顺道还捎来了一封麻祺章麻大人给您的亲笔书信。” 李景澄盯着来人的面孔看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开口说道:“哦,原来是你呀!麻四哥他别来无恙吧?”一边挥手对侍卫说道:“你下去吧,这的确是我的一位故人。” 侍卫躬身施礼后退了下去,胡瞻天原本略显紧张的表情渐渐松弛了下来。 李景澄摆手请胡瞻天入座,用玩味的眼神盯着他,笑眯眯地问道:“胡大哥风尘仆仆,找我来所为何事啊?”。 胡瞻天连忙起身施礼,说道:“大人抬举小的了,叫我老胡就成。风闻李大人在大楚混的风生水起,既然你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小的奉本帮帮主之命,特来拜会大人,熟络熟络联络下感情。今后还请大人对我丐帮高抬贵手,多多关照一二。” 说着,四外望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毕恭毕敬地摆放在李景澄眼前。 他指着其中薄薄的一封信函说道:“这是麻祺章麻大人托我带给大人您的亲笔信函,看来二位大人交情颇深啊,一直彼此挂念。” 随后,他又指着另一个鼓囊囊的袋子说道:“这是本帮帮主委托小的敬献大人的一点心意,望大人笑纳。” 李景澄含笑点了点头,并未推辞。胡瞻天更是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神态轻松,四平八稳地坐了回去。 李景澄抬头笑道:“怎么,胡堂主,我大楚境内也有你们丐帮的帮众吗?” 胡瞻天笑着答道:“不瞒大人,我丐帮帮众散布天下,除了我积善堂,还有好几个分舵。大人若有什么不好解决,又不能摆上桌面的小事,尽管开口,小的保证帮大人办的妥妥帖帖,滴水不漏。” 李景澄微笑着连连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问道:“李某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既然贵帮帮众众多,何不举旗造反,与大齐分庭抗礼呢?”。 胡瞻天很舒服地伸直了腰,向背后靠了靠,笑道:“大人说笑了,举旗造反那是掉脑袋的买卖,风险极大。管他谁当皇帝呢,我们只要好吃好喝,风流快活,有大把的银子进来,谁坐天下还不都是一球样?有那造反的闲工夫老子还不如上青楼快活快活。” 李景澄放下手中茶碗,哈哈笑着不住点头。忽然眉头一耸,转脸问道:“准备重审的那起杀人案可有贵帮帮众参与其中?”。 胡瞻天抱拳拱手笑道:“哈哈,大人果然英明。不瞒您说,死者屠老四及所有目击证人皆为我丐帮帮众,此案铁证如山,恳请大人能帮着屠老四家的孤儿寡母多争取些赔偿,我丐帮就感激不尽了!今后少不了时常孝敬大人。” 李景澄呵呵笑着摆手道:“好说好说,既然铁证如山,本钦差自当秉公执法。” 送走了胡瞻天,李景澄返身回到桌前,轻轻打开了那个鼓囊囊的袋子,里面是金光闪闪的几个元宝。 李景澄微眯双眼,低声笑道:“这个阿堵物倒真是好东西啊!”。 随手抓起桌上麻祺章的亲笔信,并未拆封,而是几步走到烛台前,将其付之一炬。 随着一阵清风,那团灰烬随风而散,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六章 明镜高悬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威武”。随着两班衙役同时用手中的廷杖重重而有节奏地击打地面,大堂之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涉案的一干人等全数到堂,都跪在堂下低着头战战兢兢。唯有作为原告的受害者家属代表,心里有底的胡瞻天不时抬头,偷偷瞄两眼上垂首桌案后正襟危坐的钦差大人。 宽大明亮的大堂之上,左右两侧还分别摆放着两张桌案,涿州府郡守大人和朝阳县平章一声不吭地坐在桌案之后。 李景澄轻拍了一下惊堂木,缓缓开口道:“将人犯盛良的枷锁先卸去,让他好好跪着回话。” 一名衙役迈步上前,将人犯的枷锁打开收起。头发蓬乱,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的盛良连忙跪倒叩头施礼,口中言道:“多谢钦差大人,草民认罪。草民确是一时激愤砍杀了那屠老四,杀人偿命,草民无话可说。” 李景澄鼻中冷哼了一声,威严地说道:“人犯抬起头来回话。你且将案发经过细细道来,但有半句虚言,本钦差定不轻饶!若有什么冤情,本钦差也会为你做主”。 盛良微微仰起头来,李景澄看到了一张苍白清瘦,还有些稚气未脱的面孔。盛良扭头瞄了一眼高高在上,坐在一旁的朝阳县平章大人。犹豫了片刻,低头说道: “回大人,草民并无冤情。杀人偿命,草民罪有应得。” 李景澄冷笑道:“盛良,今日大堂之上,只有本钦差一人断案。本官这几日已令属下做了详细调查,只依据事实判断,你只管将案发起因及经过细节如实告知即可。” 盛良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大人,草民乃涿州府朝阳县人氏,父母在涿州府市集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去年家父突然身染重疾,一病不起,唯余草民与母亲苦苦支撑买卖。父亲重病期间,家中缺少现银为父亲医治,无奈之下,我母亲孙氏亲自出面与那位王大善人立下借据,借了他一百两纹银救急。”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跪在不远处,一位肥头大耳、衣着华丽的中年胖子。 那位王大善人连忙咧开大嘴露出谦卑的笑容接口道:“不错不错,借据在下也随身带来了,请大人过目。”说着,两只胖手捧起一张卷边微黄的薄纸递给了衙役。衙役伸手接过,双腿快速移动,即刻递送到钦差大人案前。 李景澄扫也不扫一眼那张借据,继续盯着盛良问道:“你与那死者屠老四原本可曾相识?有什么过节没有?你们母子后期归还借款没有?还了多少银两?”。 盛良惶恐地叩头道:“回大人,草民与那屠老四之前从未谋面,更谈不上有什么过节。我们借的一百两纹银最终也没能救回我父亲的性命,后来遵照双方契约,我们母子省吃俭用,已经给归还了王大善人三百两纹银。但是按王大善人的算法,我等还欠他三十两。” 李景澄扭头将锐利的目光投向那个肥头大耳的王大善人,鼻中冷哼道:“王大善人,看来你还真是个难得的大善人!”。 王大善人没有听懂钦差大人的弦外之音,一脸憨厚地拱手施礼笑道:“大人过奖了,乡里乡亲的,看不得他们母子作难,及时伸出援手也是应该的!”。 李景澄冷笑了两声,问王大善人道:“这么说屠老四他们一伙是你雇来帮你讨债的?” 王大善人略愣了一下,尴尬地低下头去,未曾答言。 胡瞻天此时连忙挺胸抬头抱拳拱手道:“大人此言差矣!屠老四与这位王大善人之间并无瓜葛,屠老四平日里就行侠仗义,古道热肠,听闻盛良母子长久赖着欠账不还,王大善人整日愁眉不展、茶饭不思,这才仗义执言,主动前去帮着别人讨要。谁料这盛良穷凶极恶,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将其砍杀。可怜屠老四家的孤儿寡母,如今无人照料,恳请大人主持公道。” 李景澄置若罔闻,扭过头去不与理会,继续问盛良道:“屠老四讨债当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你因何要无故将其砍杀,可知杀人是死罪?” 盛良抬起头来,脸色变得涨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咬牙说道:“大人,那屠老四等人欺人太甚!光天化日闯入我们家就砸锅摔碗,仗着他们人多势众,对我母子二人辱骂掌掴毒打。这些我都忍了,我们娘俩也一直苦苦哀求宽限几日。但是,那厮竟将我的母亲踏倒在地,辱骂她没钱还账就出去卖身!更过份的是,竟然当众脱了裤子,掏出**在我母亲面前晃荡……后来他们吵闹的久了,好心的邻人找来了巡街的捕快。他们得着消息,顿时收敛了许多,但那些差官老爷只是进来晃了一遭,简单问了两句,知晓是民间债务纠纷,便置我母子二人的呼救于不顾,扬长而去。捕快前脚出门,屠老四等人就又开始动手毒打我们母子,我实在气急了,拼命挣脱开冲进厨房抢了一把菜刀就把他砍了!杀人偿命,我自知当死,故而认罪!”。 李景澄又板着脸问那当日在现场将盛良擒获的四位捕快道:“你们当日所见是何情景?”。 其中一位为首的差官深深低着头说道:“启禀大人,休要听信人犯的一派胡言!我等当日去到他家,屠老四等人都笑容可掬,态度良善,并未见谁脱了裤子。见没什么大事,我等训斥了几句,刚刚出门,就听到屋内有人惨叫“杀人啦”。再度返回,就见到人犯手握滴血的菜刀,不但屠老四当场身死,另外有三个人也都不同程度受了刀伤,卑职遂将其当场擒获……”。 “住口!”随着惊堂木清脆的拍击声,李景澄脸色铁青地打断了差官的答话。站起身来高声斥道:“什么叫没什么大事?你们吃着皇粮,肩负着保护黎民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的职责,非要眼见黎民百姓倒在血泊之中,死于恶人之手才算大事吗?!是什么戳瞎了你们的狗眼,捣聋了你们的双耳?既看不到盛良母子脸上的伤痕,也看不到他们求救的眼神,甚至连他们凄惨的讨饶、呼救声也听不到吗?难道就因为丐帮扔在尔等脚下的几根骨头?!”。 李景澄喘了一口气,扭头喝道:“来人,将这几个混账押下去大刑伺候,让他们老实交代收受了丐帮多少贿银,朝阳县捕快队伍中凡查出与丐帮有勾结者,一个不留,全部押入大牢候审!”。 大堂之上突然发生的变化,令在场众人匪夷所思,个个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紧接着,李景澄又传唤了数名证人,包括盛良的母亲孙氏、寻来捕快的好心邻人等等。每个人都陈述了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经过。 李景澄再一次敲响了惊堂木,缓缓站起身来,开始了当庭宣判。 他先是看了两眼跪在地上的孙氏母子,放缓语气道:“盛良,抬起头来。本钦差叛你无罪,当堂释放,陪你母亲回家去吧,今后记住,千万不要病急乱投医,借高利贷。谁说杀人一定要偿命?那个恶人你杀的好,不杀他你才不配为人子,不配立于这天地之间!”。 孙氏母子喜出望外,涕泪横流,跪倒在地将头磕的咚咚山响,连呼青天大老爷,这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 李景澄又扫了一眼王大善人,冷冷说道:“王大善人,你乘人之危,放高利贷牟取暴利,又勾结市井无赖私闯民宅,为祸一方,其心可诛。先将其押入大牢,所有财产没收充公,另案再审,据其所犯罪行再行论罪。” 冷汗直冒的王大善人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景澄又将尖刀一般锋利的目光转向了丐帮积善堂堂主胡瞻天,微微一笑,“哗啦”一声,将装着金元宝的袋子扔在了桌案上。 他开口说道:“胡堂主,本钦差原打算让你回去给你们的帮主带句话:但凡有我李某人一口气在,你们丐帮在大楚的境内永无立锥之地!可惜呀,你回不去了!胡瞻天,谁给你天大的狗胆,竟敢公然贿赂朝廷的钦差?你以为当今还是大齐的天下吗?将胡瞻天为首的这些丐帮毒瘤、社会渣滓统统押入大牢,明日午时开刀问斩!”。 又气又恼的胡堂主被两个衙役按倒在地,仍挣扎着伸长脖子大骂道:“姓李的,你不得好死!我们丐帮帮众遍及天下,你与我们为敌,就是自寻死路!哎呀妈呀……”。一位站在旁边听不下去的差役抬腿狠狠一脚,踹在了胡瞻天的嘴上,他的门牙连着细细的碎肉、血丝掉了一地,被连拖带拽地押了下去。 朝阳县平章哆哆嗦嗦地离开了端坐的桌案,来到李景澄面前深深地躬身施礼道:“钦差大人,下官有失察之罪,请大人降罪责罚。但是,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下官依此法理断案,总归没什么大错吧?”。 李景澄狠狠扫了他一眼,原本有所缓和的表情骤然收紧,脸色更是黑的吓人,好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滚滚乌云,只等着一声震耳惊雷,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暴雨就会如瓢泼一般,倾盆而下。 第二十七章 步步为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李景澄瞪着朝阳县平章咬牙低声斥道:“你与本钦差讲法理?任何法理的基石都是人伦。你也算枉读诗书,若断案都如你说的那般简单,朝廷还要你作甚?我放一头母猪在大堂之上就可以了,还能节省不少俸禄!丐帮能在你所辖的朝阳县横行无忌,想必也没少孝敬您这位平章大人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万千黎民百姓觉得生活在我大楚的天空下不憋屈、不受气,得到了公平对待与尊重,我大楚江山才能长存永固。一旦他们觉得朝廷除了对他们施以压榨、盘剥,自身得不到一点好处,更不能给他们安全感,就会被迫拿起刀枪自我保护,甚至揭竿而起,推翻朝廷! 你这种昏庸蛀虫比那些放高利贷的、从事敲诈勒索的市井无赖更加可恨!只因你利用手中权力为贪一己之私,实则在动摇我大楚江山千载稳固之基石!”。 钦差大人越说越气愤,越说声音越高亢,跪在他脚下的朝阳县平章浑身早已抖成一团,汗如雨下。 “来人”李景澄面色铁青地高声喝道:“朝阳县平章就地撤职查办,押入大牢候审!”。 说完李景澄一抖袍袖闪身退到一旁,扭过头去再也懒得看朝阳县平章一眼。 涿州府郡守大人如坐针毡,再也坐不住了。他后背的官服全湿透了,紧紧粘在身上。起身弯腰紧走几步,来到钦差大人身后,躬身施礼道:“下官也有罪,对属下官吏流于失察,望钦差大人责罚。” 李景澄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郡守大人不必多礼,你的官碑民声还是不错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望郡守大人吸取此次教训,本钦差自会向太宰大人上奏折,请求将你降职留用。我大楚建国之初,必须对各级官吏严苛一些,这就如人体一般,一旦发现哪一块出了问题,必须忍痛剜去坏死的腐肉,保证整个机体的健康。本钦差听闻前年大齐皇帝也开始整顿吏治,可惜,晚了!大齐朝野已千疮百孔,浑身溃烂,岂是起两个火疖子所能救得了性命?!”。 初生的朝阳透过楠木格栅,将几道晕黄的光柱投射进屋内,大堂之上空空荡荡,只有李景澄一人伏案奋笔疾书,他是在准备给石太宰送上的奏折,奏折的内容包括如何在大楚境内扫荡丐帮及制约、打击民间高利贷。 一名随身护卫推门而入,远远地抱拳施礼道:“钦差大人英明,稍加用刑,那几位捕快和朝阳县平章都招供了,他们果然与丐帮早有来往,收受了他们不少贿赂。” 李景澄头也不抬地微微一笑,吩咐道:“按我大楚律法该如何定罪就如何定罪吧,此事交由涿州府郡守亲自去办,留下两个人监督审理,回头让他们向本官汇报审理结果。” 护卫默默地躬身施礼退下,随手关上了房门。那道晕黄的光柱悄然上移,投射在李景澄头顶的一块牌匾上,反射出缕缕耀眼的金光。那牌匾之上镌刻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明镜高悬。 (本章后半部分略有调整,今天补齐) 第二十八章 虎狼之争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苏伦嘎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将缠在沙尼哈达黝黑、粗壮手臂上的绷带一层层取了下来,嘟起嘴轻轻吹落了原先敷在伤口处,已经干结的药沫,微笑着轻轻点头道:“除了留下一个大疤,算是彻底好了。” 沙尼哈达抓起一小块生肉扔进嘴里咀嚼着,眼含深情,片刻不离苏伦嘎娇美的脸庞,笑着说道:“伤疤是男人的光荣,能够让我美丽的王妃回心转意,再多他几十个伤疤又有何妨?”。 苏伦嘎害羞地低下头去,沙尼哈达大笑着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帐帘一挑,一位传令兵急急忙忙地走入,单膝跪倒低头说道:“启禀汗王,有紧急军情奏报……”。 没等他说下去,沙尼哈达随手抓起桌上的杯盏砸了过来,高声骂道:“你眼瞎了?没看到王妃在这里吗?什么狗屁军情奏报,滚出去!”。 那位传令兵果然很听话地连滚带爬滚了出去。 苏伦嘎用力推开沙尼哈达颌下扎的自己皮肤生疼的坚硬胡须,轻声说道:“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日子比羊毛还多,你还是办正事要紧。” 沙尼哈达嗯了一声,说道:“那王妃你先下去歇息吧!”说完,不舍地将目光从苏伦嘎的秀美的俏脸上移开,大声喝道:“让刚才滚出去的那个家伙再给我滚进来!”。 骑在马上的腾格尔双眼喷火,牙齿咬的嘎嘣乱响,紧紧攥着弯刀刀把的大手几乎要滴出水来。 黑压压的沙尼、瓦塔联军与草原部落联盟在广袤的草原上面对面形成了对峙,双方人马都紧闭双唇,表情凝重。除了战马偶尔打个响鼻,四周只有风声的呜咽。 像洪水蓄满的大坝,双方的仇恨一触即发,随时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全身披挂整齐的沙尼哈达催马上前几步,高声喝道:“喀特斯的兔崽子们,有本事找我们沙尼部落明刀明枪地大干一场,偷袭瓦塔部落算什么能耐?”。 他又转身望着瓦塔武士的队列,高声说道:“瓦塔的铁血儿郎们,今天是你们报仇雪恨的好日子,为你们部落死去的亲人,为了你们光荣战死的部落首领拜延八都鲁大人!我们沙尼的狼崽子们,是你们最坚强的盟友和后盾!今天也是我们大开杀戒的时候,打起精神来,彻底铲除喀特斯这个草原上的败类!他欺压我们各部族够久了,今天是该算总账的时候了!”。 沙尼哈达身后的沙尼、瓦塔联军的武士们深受鼓舞,骑在马上同时举起了雪亮的弯刀,齐齐发出“吼、吼、吼”粗野的吼声。 对面阵营中一匹健硕的骏马越众而出,马上壮汉金色的髭须在阳光下奕奕放光。 巴尔斯抬起手中的马鞭点指着沙尼哈达高声喝道:“沙尼哈达,你好无耻!瓦塔部落助纣为虐,但好歹也算你们沙尼人的盟友,你却弃盟友安危于不顾,奔袭爱好和平的达诺尔部落,现在却想再次利用这些瓦塔武士,让他们继续为你们卖命!瓦塔的武士们,你们听听你们部落首领怎么说,再决定要不要给沙尼哈达这头恶狼继续卖命!”。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从联军队伍中缓缓跺出了一匹战马,马上不是别人,正是瓦塔部落首领拜延八都鲁。只见他眼窝深陷,面庞明显较以往清瘦了许多,花白的胡须依然纹丝不乱。 拜延八都鲁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沙尼哈达高声道:“沙尼哈达,我当初真是瞎了双眼,没有认清你这头恶狼的本性,竟然与你们沙尼人结为盟友。就是因为这个令我悔恨终生的决定,才害的我们瓦塔部落遭遇重创,付出了血的代价!而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背信弃义,见死不救,彻底抛弃了我们瓦塔人,使我们部落陷于屠刀之下。寻找喀特斯大营未果,你又反手灭了保持中立的达诺尔部落,狼子野心何其歹毒。瓦塔部落的勇士们,听我的号令,放下手中的武器,退到一旁观战。决不能再被沙尼哈达利用了!”。 马上的沙尼哈达哭笑不得,他没有料到,草原部落联军攻陷了瓦塔部落,竟然没有杀了拜延八都鲁! 听到部落首领呼喊的瓦塔武士们先是目瞪口呆,继而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有不少人甚至已经放下了高举的弯刀。 “瓦塔部落的勇士们,不要相信拜延八都鲁,他已经被喀特斯人控制,被灌了*,神志不清!随我们一起冲垮敌阵,救下拜延八都鲁大人!杀呀!”。 沙尼哈达猛挥弯刀,大叫着发出了进攻的指令。他不敢再耽误了,拖得越久,场面将愈发难以收拾。不光是瓦塔武士,恐怕沙尼族的狼崽子们也会人心浮动。 随着震天的喊杀声,万马奔腾,沙尼族武士高举弯刀,紧随沙尼哈达身后发起了冲锋。瓦塔武士少部分人也举刀冲了上去,但大多数都勒住胯下战马,原地打转。 见对方猛然发动攻击,巴尔斯不慌不忙地陪着拜延八都鲁返回了己方阵营。 眼见对方的马速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巴尔斯高高举起弯刀猛地挥下。“嗡嗡嗡”,随着统帅弯刀的斩落,草原部落联军的阵营中万箭齐发。 “噗噗噗噗”,那是利箭刺穿皮肉的声响,沙尼武士纷纷惨叫着栽落下马,沙尼哈达骑在飞奔的战马上,一边咬牙切齿,一边不断用弯刀拨打飞射向自己的利箭。 巴尔斯再起举起了亮闪闪的弯刀,草原部落联军的后方迅疾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杀啊!”阿拉坦一声高喊,挥舞着手中的巨镰,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联军队伍的另一侧,腾格尔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地猛夹胯下坐骑的马腹,矮下身去,高举手中弯刀,犹如一支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弹射了出去。 从空中向下俯瞰,宛如两股不同颜色,却同样汹涌澎湃的激流,在浅绿色的草原上势不可挡地漫卷而过,激荡起层层的烟尘,遮天蔽日。 终于,两股洪流冲撞在一起,荡起了朵朵红色的浪花,伴随着武士们临死前的惨叫和战马的哀嚎。敌我双方都双眼通红地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分不清是谁的残肢断臂跌落在草地上,几株小草被迅速压弯了腰,又被坚硬的马蹄践踏,连根拔起,在空中短暂地飞行了片刻,被深深地踩进黑红的泥浆中,开始了另一世的轮回。 一位帐前参军急匆匆地迈入大帐,躬身施礼道:“马钰将军,刚收到玉门关的急报,匪寇攻击猛烈,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守将请求马将军再派援兵,他们恐怕撑不了多久。” 马钰微微吸了一口凉气,站起来俯身向摆放在桌面的地图看去,口中似乎自言自语道:“玉门关决不能丢!通知廉将军,再率领一哨人马迅速突进玉门关,从敌军背后插上一刀,让他们老老实实放弃夺关的念头!”。 玉门关下,炮声隆隆。 红巾军中军位置突然传来了清脆的鸣金收兵的号令。 一身战尘的聂芸娘疑惑地驱马来到关羽身前,问道:“再加一把劲也许就能夺下玉门关了,怎么此时却要鸣金收兵?”。 关羽轻提马缰,“黑豹”抬腿跨前了两步,在聂芸娘战马的身边停了下来。 关羽伸出手,毫不避讳地将芸娘脸上一道黑色的浮灰擦去。 聂芸娘顾不上嗔怪他,只是满脸疑问地盯着关将军,等待着他的答复。 关羽咧嘴笑了笑,说道:“如此强攻我军损失太大,我看过了,这玉门关没个十天半月难以拿下。我估计马钰现在已派出第二波援军了,我方一旦耽搁久了,腹背受敌就会陷于被动。本将军打仗,始终不喜欢难啃的硬骨头,只喜欢挑软柿子捏。我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即使现在光明正大地撤离,想那玉门关守军也不敢开城门追击。” 聂芸娘不甘心地说道:“难不成我们就这样算了?无功而返?”。 关羽仍然一脸轻松地笑着说:“非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声东击西。马钰将军想从我背后捅刀子,本将军先发制人,先捅他一刀!”。 芸娘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这才突然想起好像面前的无耻之徒刚才当着万千将士的面摸了自己的脸蛋,顿时粉颊多了一层晕红,柳眉倒竖,咬牙低声道:“说了你多少次,你怎么也算是一军的统帅,在众将士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成何体统?也不怕被人笑话!”。 关将军脸上的笑容显得那么天真无邪,接口道:“怕什么?这普天下的人皆知晓你早晚都是我的娘子。再说了,本将军现在大权在握,谁敢取笑你,我命人拔了他的门牙撬了他的舌头;谁敢笑话我,立马拉出去斩首!”。 聂芸娘无语地瞪了关将军一眼,拨转马头挥鞭打马而去,低低的声音给关大将军丢下了两个字在风中飘舞:“无耻!”。 关羽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十九章 兵来将挡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蹄声声,急促地敲打着地面,好似隆隆的战鼓。 在疾驰的战马上上下颠簸的廉彭将军轻轻带了一下马缰,转脸问道:“此去玉门关还需多少时辰?”。 一员副将紧跟在主帅之后也勒住了战马,拱手抱拳道:“禀廉将军,我军以目前的速度,大约还需一个时辰。” 廉将军轻捋自己格外珍爱的长长黑须,点头道:“传令全军就地扎营休息,埋锅造饭。另外派出斥候到前方打探消息,看看玉门关下战况如何了,同时将我援军赶到的消息通知城上守将。待我大军吃饱喝足之后,从背后狠狠地给匪贼来上一刀,里应外合,争取全歼匪寇!”。 玉门关的两员守将贺云龙与程良畴并肩立于城楼之上,看着城下的红巾军井然有序地缓缓撤离,二人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程良畴转身抱拳深施一礼说道:“还得多谢贺将军及时赶到增援,助我守住了这玉门关,否则我程某恐怕纵然以死报国,也难以瞑目九泉之下!” 贺云龙微笑着还礼道:“程将军何必客气?你我本是一家人,要谢你应该感谢马钰将军,他审时度势,提早派我部前来支援,否则面对如此凶悍的贼军猛攻,后果不堪设想。玉门关一旦有失,我军会完全陷于被动。” 程良畴直起腰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是呀!可我一直想不通,前期我骠骑营势如破竹,匪众完全不堪一击,节节败退。可贼军怎么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变得如此凶悍?我军完全措手不及了”。 贺云龙抬首望向城外,咬牙道:“这是贼军奸诈,前期故意示弱,待我大军骄傲轻敌,分兵突进之时,猛然杀个回马枪。依我看来,我们遇到的这伙贼人,其奸诈狠辣程度丝毫不逊于草原蛮夷,需要小心应付才是!”。 程良畴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两人又同时转头,望着城下渐渐退去的人潮。 贺云龙突然眼前一亮,转头说道:“程将军,你不觉得贼军退的蹊跷吗?匪贼人多势众,占据上风,如今却突然不战自退,想来一定是马钰将军接到我们的军情奏报,又派出了援军,贼军惧怕腹背受敌,才会弃关而逃。不如你我分兵,你带领你的人马坚守玉门关,我率部出城送他们一程!如若当真是我方援军抵达,里应外合也许就能彻底围歼此路贼寇!”。 程良畴闻言,吃惊地拼命摇头道:“使不得,贺将军!你刚刚也曾言说此路贼军奸诈异常,万一这是对方设的圈套,诱使我军出城,再伺机反扑……你我二人当前的重中之重便是确保这玉门关万无一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贺云龙皱起眉头犹豫了起来,沉思良久才心有不甘地咬牙点头道:“程将军说的在理!马钰将军也曾亲*代过:全歼匪寇不可急于一时,要慎之又慎。随他们去吧,来日方长!”。 骑在马上大摇大摆的关羽听完己方斥候的报告,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扫视了一眼己方满身灰尘、略显疲惫的将士们,低声命令传令兵传令大军暂停移动,重新整队待命。 关羽将军精神抖擞地催马来到队前高声道:“各位将士,你们都饿了吧?反正本将军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刚刚收到探马来报,数十里外骠骑营的援军正在替我们埋锅造饭呢!大家一鼓作气,踏平他们,顺便尝尝他们做的饭菜味道如何,不好吃的话连锅也给他们砸了!老子就喜欢吃人家的饭还砸人家的锅,试问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众将士闻言哄堂大笑。随着郎朗的笑声,每个人身上的疲惫仿佛粘在盔甲上的浮尘,纷纷抖落在地。 笑声一止,关羽神情严肃地高声吩咐道:“张佰仟、杜仲年、姚泰和听令:尔等率我军骑兵全速前进,奔袭敌军,崔大奎与本帅统领中军步卒随后跟上。聂芸娘听令:命你率本部人马断后。玉门关守军如若得到消息,胆敢追出来伸手讨便宜,千万别和他们客气!”。 几员大将同时在马上斗志昂扬地抱拳施礼道:“末将得令!”。 骠骑营援军的临时驻地中,炊烟袅袅。 廉彭将军盔甲未卸,盘腿坐在一块临时拆下来的马鞍上,他先将自己精心梳理整齐的长长的黑须掀到一旁,这才伸手端起了热气腾腾的大海碗,吹了一口上面浮动的热气。 一位兵士连滚带爬、神色慌张地扑倒在廉将军脚下,把他吓了一跳。 廉将军皱眉低头斥道:“他姥姥的!你他娘的慌里慌张赶着去投胎还是饿糊涂了?”。 那名兵士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抬起手来,指着营外说道:“禀……禀廉将军,不好了,贼……贼军……骑兵来袭!”。 话音未落,只听得营外一片大乱,喊杀声震天。 廉将军猛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端着的冒着热气的大海碗扔在脚下,大喝道:“不要慌乱,速速上马迎敌!”。 “噗”的一声,姚泰和骑在马上晃着两条粗胖的小短腿,抡大铜锤将一个刚刚起身,放下饭碗正准备抄家伙的敌兵脑壳拍的稀碎。嘴里骂道:“他娘的,老子还饿着肚子你倒是先吃上了!懂不懂待客之道?真真该死”。 他的身侧挥舞长刀的杜仲年高声道:“姚将军,别在这里耽搁,先杀向敌军中军取了他们主帅的首级再说!”。 骠骑营的将士们虽然遭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但很快便稳住了阵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拿起武器,翻身上马,集结成阵。 廉彭将军在马上挥舞着大刀,脸红脖子粗地拼命吆喝着指挥手下投入战斗。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后队人马也突然一阵大乱。却原来是张佰仟率领本部人马绕到了骠骑营后方,几乎同时对骠骑营发起了猛攻。 骠骑营前方,杜仲年、姚泰和的人马杀声阵阵,杜仲年更是一马当先,手中长刀舞的呼呼生风,在敌军阵营中如砍瓜切菜一般横冲直撞。小胖子姚泰和鼓着腮帮子,狂轮手中大锤,嘁哩喀喳,毫不手软,似乎是与杜仲年飙上了劲。胖子怎么了?胖子一样可以勇猛杀敌,古人云:胖子不让须眉!哦,貌似哪里说错了。 廉彭将军紧咬钢牙,一张四方大脸涨得通红。骠骑营身经百战,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一口热饭都不让吃,太欺负人了!拼了拼了!可是眼见贼军使长刀的那员猛将如虎踏羊群,所向披靡,自己手下的几员将领都被其毫不谦让地斩于马下,无人能阻其锋芒,廉彭将军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爆喝一声,亲自拍马迎了上去。 杜仲年正杀的兴起,忽觉耳边一阵阴风袭来,连忙低头闪避,同时撤刀护体。 “吭哧”一声,廉彭手中长刀的刀锋正劈在杜仲年的刀杆之上。杜仲年双臂发力,向上一推,将其弹了出去。马打盘旋,二人均咬牙切齿,怒视对方,恨不得一刀将对手劈成两半。 “擒贼先擒王,敌将先吃我一锤!”姚泰和杀开一条血路,冲将上来,大喝一声轮双锤砸下。 廉彭心中暗暗叫苦,力敌杜仲年他已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才堪堪战成平手。这凭空又突然杀出一个小胖子,怎吃得消?惶急当中,他不要命地门户大开,向杜仲年猛攻两招,趁着对方撤刀回防的间隙,咬紧牙关,举刀杆向头顶落下的大铜锤撞去。 “嘡啷”一声巨响,廉彭只觉得双臂发麻,身体晃了两晃,险些栽下马去。 廉彭身后的几位副将发现主帅身处险地,齐齐发一声大喊,义无反顾地策马冲了上来,其中有一个立时被姚泰和的大铜锤拍扁了脑袋,成了名副其实的阿扁。另外两人也踊跃地高举双手义无反顾地做了杜仲年的刀下之鬼。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廉彭将军扫了一眼整个战场,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原先匆匆集结但阵容整齐的骠骑营被冲的七零八落,三个方向同时攻来的贼军如三把铁钳,死死夹着骠骑营这颗硬核桃。每时每刻,都有鲜血从人体内喷溅而出;每时每刻,都有双方的骑士或一声不响或惨叫连连地栽落下马。 虽说是久经战阵,见惯了生死,此时廉将军的心肝也开始颤抖、动摇起来,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个深深的疑问:这些不要命的悍匪还是人嘛?难道真是从阿鼻地狱冲上来索命的小鬼? 容不得他再多想,已经扫清了眼前障碍,铠甲之上仍在滴答着喷溅的血液的杜仲年大喝一声,重新挥刀杀了上来。 皇叔高全顺利抵达了前线,带了“天父”的“圣旨”、统兵虎符和尚方宝剑。“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与“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一同前来拜见,这是此二人自初战之后第一次见面,两个人肚子里都憋足了一股邪火,谁也懒得搭理对方。 “参见皇叔。”两员大将齐齐跪倒在地,深深地叩头施礼道。 高全微笑着虚抬双手,谦虚地说道:“二位将军辛苦了,与我就不必客套了,都平身吧。此次前来我带了天父圣尊的圣旨、统兵虎符及尚方宝剑。既然天父圣尊瞧得起我,我便勉为其难做这个三军统帅。但不瞒二位将军,本帅以前从未打过仗,这对敌厮杀还要仰仗二位将军的神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等肩负护我天国的使命,曾经彼此有什么不愉快统统暂且搁置一旁。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站起身来的王鹤鸣与胡濆相互瞪了对方一眼,躬身施礼道:“末将愿听从皇叔吩咐,唯皇叔马首是瞻。” 高全满意地点了点头,深情严肃地说道:“二位将军接旨。” 刚刚爬起身来,膝盖上的灰尘还没来得及掸去的二人连忙重新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高呼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末将接旨。” 第三十章 水来土掩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高金宝在“圣旨”中,首先确认了皇叔高全的绝对统帅权威身份,加封其为“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赐予虎符及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其次对胡、王二将之前的争执分歧只字不提,大大夸赞了两位将军的神勇,并赐予相当的赏赐,鼓励二人精诚合作,紧紧围绕在以皇叔为中心的皇亲国戚周围,奋勇杀敌,将来自大齐的侵略者彻底逐出国门之外。 高金宝在“圣旨”的结尾处语气坚定地写道:“前期的微小挫折不足挂齿,最终的胜利仅仅、只能、而且、必须、一定是属于我太平天国的!”。 繁文缛节的接旨仪式总算告一段落。皇叔高全,不对,是“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高全高大帅客气地请二位将军落座,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将军对下一步共同御敌有何良策?不妨直言相告。” 王鹤鸣率先起身,拱手抱拳道:“禀大帅,贼军来势凶猛、战力强悍、气焰嚣张,我军当暂避其锋芒,以静制动。待贼军士气低落,再出手将其全歼。” 闻言胡濆将军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抱拳施礼道:“禀大帅,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味退让避战,只能使贼军气焰更加嚣张,末将愿意身先士卒,率部前突,生擒贼军主帅,扬我国威!”。 王鹤鸣斜着眼瞄了胡濆一下,嘴角上翘,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胡将军忘了自己的一只耳朵是怎么丢的了?还口出狂言。” 闻言胡濆勃然大怒,点指着王鹤鸣的鼻梁骨骂道:“王鹤鸣你个龟儿子,贪生怕死,若不是你临阵脱逃,令我天朝圣军自乱阵脚,老子怎会被贼将所伤?” 王鹤鸣不干了,跳起脚来脸色紫胀地高声回骂:“胡濆你个王八蛋,狂妄自大,若不是你轻敌冒进,不服调度,也不会使得我天兵天将损失惨重!老子当年在大都城下就与那白胡子老头交过手,还伤了他一箭,你有什么资格编排老子!” 听不下去,忍无可忍的高全拍案而起,大吼道:“够了!你们两个混账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帅?!统统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说着,“啪”的一声,将那尚方宝剑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高全一发火,胡、王二将顿觉自己刚才确实失态了,连忙紧走几步,齐刷刷地跪倒在高全脚下,闭上嘴巴低下头去。 高全喘了一口气,继续骂道:“你们他娘的这两个混账玩意!大敌当前,还有闲情逸致窝里斗?兵败之后,圣父天尊龙颜震怒,若不是本帅竭力从中周旋,苦苦替你们求情,你们早被撤职查办了!如今非但你等未获罪降职,还得到了褒奖、封赏,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王鹤鸣与胡濆都惭愧地低下了头,异口同声地表示坚决服从、拥护高全大元帅的英明领导。 高全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这就对了嘛!面临强敌,我等必须同舟共济,上下齐心。本帅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兵书没少读。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本帅觉得王将军的想法靠谱,避敌锋芒,扬长避短。本帅一路行来,既观察了地势,也想好了阻敌之策。” 王鹤鸣与胡濆都惊异地抬起头来,等着高元帅的下文。 高全微微一笑,说道:“我军驻扎的大营地势较高,大齐护国军的营地处于低洼处,况且他们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只要能拖上他们个把月,贼军定不战自溃!本帅决断,由胡将军率领本部人马,扒开泸水大堤,此时正值春汛,洪水泛滥,即便是不能将贼军全部淹死,也会令他们寸步难行!王将军留下与我带来的人马合兵一处,防范敌军的突然袭击。” 王鹤鸣击掌赞道:“妙啊!大帅英明!如此我天国圣朝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御敌于国门之外!”。 胡濆犹豫着道:“好是好,可是大帅,一旦扒开泸水,洪水滔天,便不受控制。下游我天朝数万子民也可能随之迎来灭顶之灾!”。 高全不屑地撇嘴道:“只要能击溃大齐的敌军,纵使有数万贱民陪葬又当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位破衣烂衫的佃户正低头驱赶着东家的一头老黄牛行走在田垄上,嘴里嘟嘟囔囔。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竖起了耳朵。“轰轰隆隆”的巨响声仿佛近在咫尺,他不由得仰头望天,天上万里无云,一片湛蓝。 “见了鬼了!大晴天打的哪门子雷呀?”他忍不住口中骂道。 又低头走了两步,他愣住了。因为除了那轰轰隆隆的巨雷声,他甚至感到了脚下的地面在剧烈的震颤。他迟疑着转过身来,当看清眼前的一幕,他大张的嘴巴再也没能合拢。 比树梢还高的一排浊浪汹涌而来,像怪兽狞笑着张开的大嘴,毫不犹豫地吞噬着经过的一切。 “水,水”那位佃户瞪大眼睛惊恐地大喊着,转身抱头鼠窜。可没跑出几步,便被滚滚而来的洪水拍倒在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浑浊的激流旋涡中,那头老黄牛旋转着拼命挣扎,发出绝望的惨叫。但它微弱的叫声很快被洪水发出的巨雷般的怒吼声所淹没。 当聂芸娘率领的断后队伍抵达时,战场上已归于平静。芸娘寻到关将军时,他正领着众将在骠骑营架起的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前,舀了一点汤水,举着一个大木勺品尝。 见芸娘走来,关将军关心地抬头问道:“玉门关守军可曾出关追击?” 芸娘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答道:“我部苦等良久,玉门关关门未曾开启,也无一个追兵前来。” 关羽“哦”了一声,又扭过头去,继续专心地品尝起木勺中的汤水滋味。他吧嗒了几下嘴,微皱眉头,又放下大木勺在锅里搅了搅,说道:“难怪这骠骑营遇到我们老打败仗,这伙食也太差了!少盐没味不说,也没见大块的肉啊!”。 他随手丢下大木勺,拍了拍手吩咐道:“弟兄们,把他们的锅砸了,重新架锅造饭,好酒好菜我们大伙饱餐一顿。” 在众人的嬉笑声中,还真就有几个壮汉迈步上前,将那口还冒着热气的大铁锅掀翻在地,更有好事的拿起手中的武器三下五除二将那口无辜的大铁锅砸的粉碎。 在一处高坡之上,骑在马上的严老将军颌下厚重的银白长须随风轻摇。只见他双眉紧锁,面色凝重。虽然撤离及时,只损失了数百名步卒,丢弃了一些辎重,护国军并未遭受灭顶之灾,但望着眼前的一片汪洋,严老将军的心情却愈加沉重起来。 身后的一员副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将军,匪贼这一招太过狠毒了!这洪水眼看十天半月难以消退,即使退了,道路泥泞,我大军恐怕也寸步难行!十几万人在这里干耗着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向朝廷如实奏报,大军先行退回大都休整,择机再来剿匪。” 严老将军抬手捋了一把自己厚重的银须,重重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老夫定会向朝廷如实奏报。但切不可轻言撤军,自乱军心。我大军一撤岂不是正中匪寇下怀?再行出兵剿匪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只会养虎遗患,恐怕最终会落个难以收拾的局面!”。 副将诧异地问道:“那依将军之意呢?”。 马上的严老将军沉思良久,猛然挺胸高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马原地休整,加强操练,待大水退去,发动总攻,不灭太平匪寇誓不回朝!”。 廉彭将军带着累累的伤痕,低着头骑在马上。比起身上所受的创伤,他心头的伤口更深更痛,此刻仍在汩汩淌血。征战多年,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窝囊过,本想里应外合,全歼匪寇,却被这伙奸诈的匪寇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回首望了一眼身后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将,长叹一声。当杜仲年再次挥舞长刀,面目狰狞地向他杀来时,他便抱定了鱼死网破、杀身成仁的决心。自背后刺来捅在他肩头的一枪,使他顷刻间信心崩塌,在几员副将拼死的保护、裹挟下,他头脑发昏、稀里糊涂地随他们杀开一条血路,逃了出来。 如今,内心却没有逃出生天的丝毫喜悦,相反,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战死当场。再想到临行前马钰将军期许的目光,谆谆的教诲,有何脸面回去面对他?廉彭将军勒住战马,长长吐了一口气,眼角含泪,“唰”的一声抽出了佩剑,横着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紧随其后的一员副将见此情景,大惊失色,“噗嗵”一声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哭喊道:“将军万万不可呀!胜败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后面的将士们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片刻之后,有更多的人跪倒在地,默默地望着他们的主帅。 廉彭将军眼角的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滚落,他迟疑了一会儿,羞愧地咬牙缓缓收起了佩剑。摆手道:“都起来吧!我们不回大本营了,老子就不信了!全军掉头,去玉门关!”。 第三十一章 暗流涌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京城大都。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空气清新、湿润,吸入肺腑后还能品出一股淡淡的牡丹花香。 金銮殿上,大齐皇帝李弘基正在主持例行的早朝。 “兵部尚书,马钰将军及严老将军近期可有捷报传来?剿匪情况进展如何了?”。李弘基开口问道。 兵部尚书闻听犹豫了片刻,手持象牙笏低着头出列上前几步,跪倒施礼后奏道:“启禀圣上,这个……这个……微臣不知从何说起。” 李弘基脸色一沉,不悦道:“实话实说就是,何必吞吞吐吐!”。 兵部尚书再次叩头施礼,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回道:“圣上恕罪。马钰将军的奏报中言道,红巾贼军极为狡诈凶悍,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尽管阻力重重,但马钰将军表示,宁可粉身碎骨,自定当竭尽全力,以不负圣上厚望。 至于严老将军那里,虽初战告捷,但太平匪寇情急之下掘断了泸水,方圆百里之内已成泽国,我大军寸步难行,唯有等洪水退后再做打算。” 李弘基微微探了探身子,吃惊地问道:“是泸水自然泛滥还是太平匪贼人为扒开了河堤?有多少黎民百姓受灾?”。 “回圣上,严老将军已派人查探过,确系太平匪贼人为所致,附近大约有数万子民受灾。” 李弘基抬手猛拍了一下龙书案,气愤地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恨恨地咬牙道:“太平匪寇,祸国殃民!传朕旨意下去,临近各州府要不惜一切,做好灾民的救灾安置。但凡辖区内出现百人以上灾民饿死,当地的官吏从州府郡守到各地平章一律革职查办,严惩不贷!” 文臣行列中的两位官吏偷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微微点了点头,另一人出班跪地奏道:“圣上爱民如子,宅心仁厚。但是,目前春雨连绵,道路泥泞,运输不便,大军粮草早已难以为继。加之远未到收获季节,各地粮仓空虚,眼下还要为拯救灾民放粮。微臣斗胆提议,让严老将军的数十万人马速速回京,待时机成熟再行发兵剿匪。” 李弘基停下脚步,沉思片刻答道:“这个么……容朕想想再议。” 一位背部微驼的老臣颤颤巍巍地上前几步,跪倒在地说道:“圣上,当断则断啊!既要赈灾,又要供应大军粮草,各地州府定然不堪重负。万一大军断粮,再引起剿匪大军兵士哗变就得不偿失了!何况大水退后,没个十天半月大军也休想挪动一步。如此劳民伤财,不如令严老将军速速撤兵,日后再做计较。” 很快,大殿之上又有几位大臣跪倒复议,表示赞同。 李弘基面色阴沉地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冷冷地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位大臣。他转头望了一眼董太宰,开口问道:“太宰大人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董太宰上前几步,跪地奏道:“臣下对几位朝臣的意见不敢苟同。我护国军已初战告捷,自当一鼓作气,彻底剿灭乱匪。此时撤军,等同于放虎归山,必将后患无穷!”。 太宰话音未落,又有十数位大臣出班复议,表示赞同太宰之见。 最终,直至早朝结束,关于严老将军该不该撤军的问题,双方各执一词,也没有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时搁置。 恭亲王府中,恭亲王满面红光地笑道:“不错不错,这个董太宰竟然跳出来自己找死,那就好办了!通知各州府我们的人,即日起以道路泥泞、运输不便、需要赈灾为由彻底断了护国军的粮草供应,我倒要看看那严老头能怎么办!只等着大军灰溜溜地无功而返,列位便可联名弹劾董太宰及那严老头,将他们统统赶进大牢!”。 一位瘦得像麻杆似的大臣不无担心地开口道:“下官听闻那严老将军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万一把他逼急了大军集体哗变可如何是好?”。 恭亲王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那老严头号称世代忠良,借他两个胆子谅他也不敢造反!其实本王还巴不得他干脆反了,那样会省我们多少气力?收拾董太宰一干人等直接以谋反的名义,让他绝无还手之力!其余党亦可以一网打尽,彻底斩草除根!”。 几位聚在周围的大臣都被王爷的笑话逗乐了,呵呵笑着不住地连连点头。 京郊一所华丽、昏暗的大宅中,两个人正盘腿坐在一起边喝茶,边低头窃窃私语。 “这个李景澄真是他妈的不识抬举!竟敢当众斩了我帮积善堂的堂主和十几个帮众,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们丐帮今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其中一人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另一位华服公子气定神闲地说道:“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想那李景澄身为大楚的钦差,位高权重,身边护卫、高人无数。必须寻得良机再下手,务求一击必中!就先让他多活几日又有何妨?”。 先前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大齐的各级官吏与我们丐帮友好往来,相安无事十几载,怎么这个大楚的官吏就如此的不开眼?”。 华服公子轻轻放下掌中茶盏,鼻中冷哼一声说道:“要么说一帮泥腿子不知天高地厚呢?!如此看来,那大楚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早晚会被大齐朝廷彻底剿灭。切记,一旦时机成熟,让弟兄们下手狠一些,不但要将那姓李的碎尸万段,还要将他的人头挂在大楚的官府门前示众。今后要让大楚的各级官吏闻我丐帮之名丧胆!此次出京你去联络一下万鬼门的掌门,我要请他来大都一聚,好让他挑选几位门下高手,到时与我们一起动手!”。 风停了,草原上喧嚣了一天的战场再次回归沉寂。到处散落着战马残缺的尸体,不同部族服饰各异的尸体倒是被统一的血污染成了不分彼此酱黑色。原本应该是充满芳草气息的空气中附着着浓烈的血腥味,恰如在密闭芬芳的花房中被哪个不知趣的家伙猛然放了一个高浓度的臭屁,刺鼻难闻却又久久不散,那味道实在令人作呕。 草原部落联盟与沙尼部落(现在不能叫沙尼、瓦塔联军了,因为瓦塔武士都跑光了)第一次激烈正面交锋双方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相对而言沙尼部落损失更为惨重一些,沙尼哈达本人的背部和肩部各负了两处刀伤。天近黄昏时分,双方都拖着沁满血水与汗水的疲惫身躯脱离战场,各后退十里扎营,以备来日再战。 沙尼族战士临时搭建的毡房之中,烛光摇曳,苏伦嘎正微蹙峨眉,紧咬双唇,低着头轻轻地往沙尼哈达宽厚背部的伤口上涂抹着草药。沙尼哈达仍然毫不在意地大口吃肉喝酒,面部表情看上去却相当的烦躁。 苏伦嘎用纤细灵巧的手指帮沙尼哈达缠好了绷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吐气如兰,随后款款地依偎在沙尼哈达的身边。沙尼哈达原本紧绷的愁容满面的面部肌肉猛地一松,眼中甚至泛起了几缕温柔之色。 他端起酒杯,扭过头来对苏伦嘎轻声说道:“王妃要不要也来两口?”。 苏伦嘎抬手拨了一下散落额前的几丝乱发,轻轻摇了摇头。 “如此征战杀伐,何时是个尽头啊?”苏伦嘎目光清澈地柔声问道。 沙尼哈达咧嘴微微一笑,放下酒杯伸出大手,轻轻将爱妃揽入怀中,双眼漫无目的地遥望着远方说道:“爱妃你可知晓?我的父亲穷其一生的目标就是要将我们沙尼部落锻造成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不再受其他任何部族的欺侮!他做到了。他生前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诫我: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若不先张口咬断别人的脖子,别人就会扑上来咬断你的咽喉!我的目标之一是成为草原之王,消灭所有部落,统一整个草原。 大草原上部族之间没有了彼此说不清道不明的代代相传的仇恨,成为真正的一家人。那时草原之上就会彻底没有了杀戮,大家都快乐祥和,相安无事。当然,为了达成统一的目标,必须先用带血的弯刀来完成!”。 沙尼哈达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安静的苏伦嘎,见她圆睁双眼,静静地聆听着,不由嘴角泛起微笑,继续说道:“我的第二个目标,就是征服中原的大齐。我们草原人逐牧草奔波迁徙,风吹日晒,还常常食不果腹。那些中原贱民好吃懒做,却有吃不完的粮食,还有好看的衣衫,这太不公平了!统一之后的草原人应该过上比中原贱民更好的日子,让中原贱民成为我们的奴隶。” 苏伦嘎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的父母倒是从小就教导我要仁爱、善良,学会忍耐。我们部落是小部落,常常受别人欺负。长辈们说,唯有宽恕与隐忍才能改变世界,长生天是不会让我们永远受苦的,所有的苦难都只是一种暂时的磨炼。” 苏伦嘎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仰脸望着沙尼哈达,满目温情地伸出一只小手抚摸着他坚硬的胡须说道:“你想过没有?你想用杀戮去终结杀戮,也许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 沙尼哈达闻言猛然一愣,低头痴痴地望着苏伦嘎秀美如花的脸庞,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 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沙尼哈达重又低头说道:“是啊,树敌越多,我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如果长生天能让我早点遇到你,我的目标也许就会简单多了:除了拥有你,就是有一个自家的羊群。白天可以无忧无虑地打猎、放牧,晚上喝完酒搂着你安然入眠,那该有多好!什么宏图霸业,没什么鸟用,都他妈见鬼去吧!” “现在也不晚啊!”苏伦嘎眨巴着善睐的明眸浅笑道,柔美细长的手指轻轻揪着沙尼哈达的胡须。 沙尼哈达探首在苏伦嘎娇嫩的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猛然起身抓起弯刀,行至帐口,又无限依恋地回望了一眼,高声说道:“现在就是为了你……我心爱的王妃,也为了我们沙尼部落的生存,我也绝不会放下手中的弯刀!”。 他转头咬牙切齿地大喝道:“吹号角,集结队伍。沙尼的狼崽子们,我们要夜袭敌营,让他们见识下我们沙尼人锋利的獠牙!”。 第三十二章 州官放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齐的粮仓分为官仓和义仓两大种类。官仓用于保证朝廷的正常粮食供给和给官员发放俸禄;义仓的主要作用便是遇严重灾害之年临时救急,避免大量饥民因为饿疯了铤而走险,引起社会不必要的动荡。 泸水下游,距离严老将军大军驻地不到百里之遥的冀州府辖区内便有一个占地数十亩,存粮十万石的大义仓。 冀州府郡守大人于星纬的一张黑脸上,有着超越其年龄的沉稳与干练。宽宽的额头,浓眉大眼,如果肤色能漂白一些,他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此刻,他正带着一群随从,步履匆匆地巡视义仓仓储,负责仓储的主管小吏满头大汗,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屁股后面。 “泸水泛滥,近期我冀州府会涌现大批灾民。为赈济灾民,圣上已降旨开仓放粮,你这里万万马虎不得,事关江山社稷,出了任何差错,本官定要你人头落地!”于星纬边走边转头对紧随其后的主管小吏说道。 那名小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点头哈腰道:“郡守大人放心,小的一直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差池。” 于大人黑着脸并不理他,来到一堆粮包前,努嘴示意随从取来一根长长的铁钎,深深地插了进去。铁钎取出后,钎头处粘着几粒粮食,于大人小心的取下,捧在手中放至鼻前闻了闻,并没有腐烂霉变的味道,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迈步向外走去。 忽然,于大人停住了脚步,蹙起了浓黑的双眉,目光停在了院落中散落着的一堆木柴上。 “这是怎么回事?”于大人深情严肃地抬手指着那堆薪柴问道。 主管小吏连忙躬身施礼回道:“回禀大人,这是负责把守粮仓的一些兵勇砍来的干柴,日常造饭用的。” 于大人脸色一变,怒道:“胡闹,仓储重地,万一失火如何是好?即日起本官严令:粮仓方圆两里之内,不得有任何烟火。即刻让他们搬出去,否则拿你是问!”。 主管小吏吓得浑身颤抖,喏喏连声。 “郡守大人,依您的吩咐,城外安置灾民的帐篷已经搭建好了。另外,各地平章大人们也已悉数到齐,都在府衙恭候大人。”一位匆匆而来的护卫向于大人躬身施礼道。 于星纬挥了挥手,黑着脸瞪了那名主管小吏一眼道:“即刻命人将那些薪柴处理妥当,下次本官来巡查,再发现类似隐患决不轻饶于你!还有,本官奉旨急调的救灾粮食日落之前必须运到我府衙,事关灾民性命,不得有误。” 冀州府府衙大堂,于大人步履匆匆地迈步走入,几位从各地赶来的平章连忙起身施礼。 于星纬脚步不停地挥手道:“不必多礼了!都坐下吧”。 待众人重新落座之后,于星纬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圈,稳稳地开口道:“圣上有旨,此次赈灾责任重大。有百人以上灾民饿死,当地官吏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斩首。各位务必全力以赴,切莫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儿戏!本官要求你们,但凡辖区内饥民发生暴乱,或者有十人以上饿毙,一律革职查办,押入大牢!”。 几位平章面面相觑,表情痛苦,尽皆低头沉默不语。 看着众人的反应,于星纬鼻中冷哼了一声,缓缓道:“怎么,都怕了?没有这么一点担当如何做得了一方百姓的父母官?这样吧,本官也不让你们为难。我已命人在城外空地搭建好了帐篷,以备临时安置灾民,同时紧急调拨了大批赈灾粮食。你们只需将辖区灾民集中安全护送至州府即可。到了冀州府,灾民出了任何问题,本官一力承当!” 各位平章大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活泛起来。有郡守大人伸长脖子主动背这个黑锅,人人肩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只需将辖区灾民集中活着送到冀州,哪怕搭上点粮食,自己便可全身而退,但求头顶的乌纱帽没什么风险,其他一切都好商量。 于大人用略带鄙夷的目光扫视了众位平章大人一眼,接着说道:“本郡守有言在先,赈济灾民的救命粮食由府郡统一管理,不再下发各县。你们自己想办法保证所辖区域灾民活着、平安抵达冀州即可。毋庸讳言,本官也担心这救命的粮食经了尔等之手,恐怕难以落到饥民腹中!各位对本府主张可有何异议?”。 几位平章大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摇头表示并无异议。粮食不经手,大不了少捞点,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但若当真出现灾民饿死或暴乱,那麻烦可就大了。真到了那一步岂止头顶的乌沙,恐怕连小命都会成为问题!两害相权取其轻,有郡守大人挺身背锅,落得轻松自在,他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郑重声明:这不是广告) 见几位平章纷纷起身施礼并无异议,于星纬略带厌恶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天近拂晓,睡梦中的苏伦嘎被帐外人喊马嘶的嘈杂声所惊醒。她急忙穿好衣服,赤着双脚匆匆跑了出来一探究竟。 掀开帐帘,只见帐外的空地上火把熊熊,人影绰绰。几位满身征尘、身上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的壮汉正七手八脚地抬着昏迷不醒的沙尼哈达向这里匆匆走来。 “出了什么事?”苏伦嘎急切地询问沙尼哈达身边的一位侍卫长。 那名侍卫长连忙满面羞愧地跪倒在地,说道:“禀王妃娘娘,汗王率领我沙尼部落勇士夜袭敌营,谁料对方早有防范,我们反倒中了埋伏。撤退过程中,属下无能,护驾不力,汗王肩部中了一箭,恳请王妃娘娘责罚。” 苏伦嘎沉着脸挥手道:“现在不是你请罪的时候,速传医官救治汗王要紧!” 侍卫长匆匆施了礼,爬起身惶惶地跑开了。 苏伦嘎也转过身,双手提起长长的裙摆,小跑着前去探望沙尼哈达的伤势。 冀州府城外的灾民安置点内,人头攒动。仅仅半个多月,下面各县区陆陆续续送上来的无家可归的饥民达到一千多人。 这一日,冀州郡守于星纬于大人在前呼后拥之下,带着救命的粮食,亲自来慰问灾民。 感激涕零的灾民们齐刷刷地跪倒在道路两旁,于大人下马后步行走了过来,他伸双手搀扶起一位老者,大声说道:“大家都起来吧!本官奉圣上旨意,赈灾放粮。各位还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只要是本官能做到的,尽力为大家排忧解难!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众人纷纷叩头施礼,口中高颂:“多谢郡守大人体恤下情!”“郡守大老爷是我等的大恩人啊!”。 于星纬摆了摆手抱拳道:“本官只是奉命行事,各位要谢,应感谢当今圣上英明仁爱,胸怀天下黎民。” 跪在地上的众人众口一词地齐声高呼:“万岁爷英明仁爱,胸怀天下,万寿无疆!”。 于星纬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询问那位老者家人可好,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挤不挤,晚上是否寒冷,这几日是否能填饱肚子等等。 老者一辈子从没见过比平章更大的官吏,由于过分紧张,面孔胀得通红,头也不敢抬地哆哆嗦嗦小心回复着郡守大人的嘘寒问暖。 巡视已毕,于大人将难民营的主管叫到一旁,低声耳语道:“陆笙啊,下辖的各县已不再往这里送人了,也就是说我们冀州附近活着的难民凑差不多了。切记,好多人饿了很多天了,不要让他们一次吃得太饱,有口粥喝能活命就成,你要保证不能有一个人发生意外!”。 留着两撇八字须,身材矮胖的陆笙低声回道:“姐夫尽管放心,遵照您的意思,安排的都是一些可靠的弟兄,一切都安排好了”。 于星纬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从容地带着大批随从们扬长而去。 夜,幽暗而阴森。难民营旁边的一棵枯树上,一只猫头鹰瞪着闪闪发光的双眼,灵活地转动着脑袋,充满好奇地观望着树下静默潜行的一队黑衣人。 忽然之间,原本寂静、安详地沉入梦香的难民营中火光冲天。大火从几个方向同时燃起,瞬间便映红了半个天空。熊熊的火光中,传出了婴儿微弱的哭喊声,紧接着,有十几个人影惨叫着冲了出来,迅速地在地上翻滚,扑灭了身上的火苗,爬起来向外奔逃。 没跑出几步,黑暗中传来一阵弓弦的脆响,那十几个逃出火海的难民应声一头栽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在张牙舞爪的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数十个蒙面的黑衣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迅速拔下了死者身上的箭矢,又抬着他们的尸体扔进了火堆中。 枯树上那只刚刚回过神来的猫头鹰在热浪的炙烤下怪叫一声,拼命地煽动翅膀,很快消失在一片浓浓的黑暗中。 明亮的府衙后堂内,身着便服的冀州郡守于星纬于大人还没有歇息,正来回踱步等待着消息。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闪进了一个黑影,弯腰施礼道:“事情都办妥了,大哥。那批贱民无一人漏网。” 于星纬松了一口气,转身缓缓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富贵险中求!你安排人手,连夜将府衙的那批救济粮食拉到咱姨夫的粮庄囤积起来,我已经严令各地粮庄不能趁火打劫,必须平价将粮食卖给灾民。等到各大粮庄都没了存货,我们再高价出售。” 来人担心地问道:“大哥,这么做你岂不是要冒很大的风险?万一圣上龙颜震怒……” 于星纬淡定地挥手道:“放心吧,朝中太宰和几位王公大臣我平日里没少打点。而且我会连夜写一份请罪的奏章,对圣上就说罪臣遵圣旨兢兢业业赈灾放粮,冀州府无一灾民饿毙。无奈天干物燥,难民用火不慎营地突然失火,罪臣有管理不善、失察之罪,自请罢官免职。反正难民们都死光了,发放了多少粮食也死无对证。大不了丢了这顶乌纱,富家翁的日子老子照样过得比他皇帝舒坦!” 不久之后,冀州郡守于大人收到了圣上的圣谕,大意是:冀州府郡守于星纬勤政爱民,救济灾民工作组织到位,调度有方,堪称百官楷模。但是难民营突然失火,郡守于星纬管理不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当严惩,因太宰及各位大臣鼎力保举,况且难民自己用火不慎为主要原因。望于星纬今后引以为戒,更加用心办事。纵论其功过大致相抵,官职不升不降,三个月后将调往他地仍担任郡守一职。 第三十三章 星星点灯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沙尼哈达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苏伦嘎温暖、柔软的怀抱中。摇曳的烛光将她的面影勾勒的更加柔美、安详。沙尼哈达顿觉自己心底有什么坚硬的东西顷刻间被融化了。 沙尼哈达身体微微的挪动将正在打盹的苏伦嘎惊醒了。她睁开眼,俯首凝视着沙尼哈达胡子拉渣、粗糙黝黑的面孔,唇边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随之轻叹一声低语道:“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真怕你早晚有一天再也醒不过来了!大汗的权杖真的对你那么重要么?部落的将士们也早已苦不堪言,收手吧,我只想和你过平静祥和的日子。” 沙尼哈达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即使我现在想收手,喀特斯和其他部落的敌人也绝不会放过我!”。 苏伦嘎轻轻摇头道:“草原部落间的血腥厮杀这些年我真是看够了!我们带着族人离开这里吧,走的远远的。你不是也渴望过那种策马牧羊,饮酒高歌,远离杀戮,风轻云淡的日子吗?那也是我心目中向往中的生活!只要你肯放弃大汗的王杖,我去和他们谈判,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告诉你个秘密,我的腹中已经有了你的骨血,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说着,苏伦嘎脸色微红,害羞地低下头去。 沙尼哈达愣了愣,眼角突然泛起了泪花,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他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歪着头轻轻地抚摸着苏伦嘎光滑柔软的小腹。 朝阳初现。草原部落联盟的营地中,腾起了一股稀薄的淡淡水雾。折腾了一宿的将士们人困马乏,有人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就睡着了。 大帐之中,巴尔斯正低头饮着热酒。他放下酒碗,抬头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众人,抬手摸着自己金黄柔软的胡须笑道:“怎么了这是?打了胜仗大家还垂头丧气的?都打起精神来!”。 察干铁木尔用关节细长的手指轻轻击打着桌案,皱眉叹道:“这沙尼部落看来还真不怎么好对付!白天一场激战没讨到什么便宜,夜晚竟还敢来偷袭。” 阿古达木一嘴酒气,满脸通红地抓过酒壶,一边往自己空空的酒碗中倾到着热气腾腾的马奶酒,一边接口道:“那又如何?不是照样碰了一鼻子灰?有巴尔斯这头恶虎在,沙尼哈达那匹恶狼缺胳膊断腿一命呜呼是早晚的事!”。 察干铁木尔摇头道:“可是我方联军后勤补给线拉的过长,将士们也日益疲累不堪。对于粮草的供给,各部落间也起了纷争。而沙尼哈达有近在咫尺的强大部落做后盾,供给充足,以逸待劳,耗的时间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 巴尔斯闻言脸色一沉,低头思索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沉默不语,又抬手抚弄起自己唇边金黄色的小胡子。 乌纳巴图尔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说道:“无论有多困难,我们都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血洗沙尼部落,无论其老幼妇孺,鸡犬不留,这是我与哈剌不花我们兄弟二人在长生天那里立下的誓言!”。 远远坐在角落里的腾格尔抬头看了乌纳巴图尔一眼,赞同地狠狠点了点头,伸手抓过桌上的酒碗猛灌了一大口热酒。 帐帘一挑,一位兵士走了进来,向众人施礼道:“刚刚接到沙尼部落一名信使送来的消息:明日午后,沙尼哈达的王妃苏伦嘎代表沙尼部落前来与我们谈判。” “哐啷”一声巨响,一只装的满满的酒碗被撞翻在地,一个人猛地跳将起来。 众人抬眼望去,却是塔塔尔部落的阿斯兰。只见他双眼闪闪放亮,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地大声道:“苏伦嘎,你说的是苏伦嘎吗?她还活着?!……”。他忽然双手掩面,哽咽着蹲在地上说不下去了。 阴暗的角落里,腾格尔紧咬牙关,喃喃自语道:“沙尼哈达的老婆吗?”。他缓缓地将刀鞘中雪亮的弯刀抽出了一截,那段弯刀在黑暗中散发着凛凛的寒光。 当天夜里,浩瀚的天宇中星光璀璨,柔和的星光照射着茫茫的大地。 在乌纳巴图尔的寝帐中,阿拉坦与乌纳巴图尔相向而坐。 阿拉坦先开口道:“沙尼哈达派他的老婆来和我们谈判,能谈些什么呢?依我看没什么好谈的,待联军休息几日就大举进攻,一举歼灭沙尼部落,为老汗王、哈剌不花和我们部族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乌纳巴图尔面色沉郁地点头道:“是啊,确实没什么好谈的!真不知道这个巴尔斯怎么想的,我现在后悔将联军总指挥让给他了!”。 沉吟片刻,乌纳巴图尔抬头盯着阿拉坦说道:“阿拉坦,你一定要牢记:一旦攻陷沙尼部落你要千方百计将汗王的王杖抢到手,绝不能让它落在巴尔斯这些人的手中。如今四大部落中唯有我们喀特斯部落还算完整,也最为强大,只有我们才配做整个草原的主宰!”。 阿拉坦默默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一名护卫悄然迈步进来,伏在乌纳巴图尔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 乌纳巴图尔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腾格尔弯腰走了进来。施礼已毕,腾格尔开口说道:“尊贵的汗王长子殿下,今日白天你说的话给我印象深刻,我们与沙尼部落都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失去了你的父汗和兄弟,我失去了我们部落的首领和妻小。可是,巴尔斯竟然有意要与沙尼部落和谈,这是我们都绝不能容忍的!因此,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想与你们商议。” 乌纳巴图尔连忙起身,客气地让腾格尔坐下。三人重新坐定后,腾格尔接着说道:“明日沙尼哈达的老婆代表他们沙尼部落来谈判,我打算趁机动手杀了那个女人,一来为我的妻儿报仇,二来彻底打消巴尔斯他们与沙尼部落和谈的想法!”。 阿拉坦抬头惊道:“这么做不妥吧?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再怎么说她原来也是乌木库的妻子,乌纳巴图尔的弟媳,也还算是我们喀特斯部落的人吧?”。 乌纳巴图尔低头沉吟不语,不置可否。 腾格尔急切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白天的情景你们也都看到了,塔塔尔的阿斯兰一定会拼命阻止,巴尔斯他们想来也会出手拦阻。所以,我必须求得你们的帮助!”。 乌纳巴图尔抬起头来,两只眼珠上布满细密的红色血丝咬牙道:“苏伦嘎被沙尼哈达掳走,没有自尽随乌木库而去,已经令我们喀特斯部落蒙羞。她早就不算我们部落的人了!我同意腾格尔的想法,我们联军当前是遇到很多困难,可是沙尼部落不也是撑不下去了吗?”。 腾格尔闻言喜上眉梢,大声道:“好,那我明天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动手了!”。 乌纳巴图尔点头对阿拉坦说道:“阿拉坦,明天你负责拦住巴尔斯他们一伙,我去设法挡住阿斯兰,好让腾格尔动手!”。 阿拉坦犹豫着一声不吭。 此时,刚刚那位护卫又走了进来,向三人施礼道:“巴尔斯邀请大家大帐议事,商议明天谈判的细节。” 乌纳巴图尔不客气地挥手道:“告诉巴尔斯,就说我们累了,已经休息了就不参加了。另外你转告他我们的意见:实在没什么好谈的,唯有与沙尼部落血战到底!”。 大帐之中,巴尔斯将嘴里的一块熟肉咽了下去,笑着对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等人说道:“乌纳巴图尔将军闹情绪了!这有什么呀?该谈了谈,该打了打,充分做好两手准备!”。 察干铁木尔翻着白眼道:“不知为何,我总是不太喜欢乌纳巴图尔这位汗王长子殿下。阿拉坦还不错,武艺高强,作战勇猛,酒量也好!”。 阿古达木笑道:“说起酒量,是个男人都比你强!你的酒量还不如一个娘们!”。 察干铁木尔不满地白了阿古达木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巴尔斯抬头正色道:“既然是双方谈判,我们不能失了身份。到了我们的地盘,必须保证王妃的人身安全,别被人瞧不起!”。 阿斯兰激动地接口道:“放心吧,巴尔斯,交给我了。有我在谁敢动苏伦嘎一根毫毛,我就和他拼命!”。 察干铁木尔抬起头来,翻着白眼调笑道:“对了,阿斯兰,你天天挂在嘴上的美若天仙的苏伦嘎究竟长得什么样啊?你不是说她是你青梅竹马的恋人吗?怎么成了沙尼哈达的王妃了?”。 阿斯兰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咬着牙深深地低下头去。 阿古达木伸手抓过一整只冒着热气的羔羊腿,猛地塞进察干铁木尔张开的嘴里,高声道:“好好吃你的肉,好酒好肉都堵不住你的乌鸦嘴吗?”。 猝不及防的察干铁木尔被呛得连连咳嗽,面红耳赤,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他一边擦着眼泪,一口咬着羊腿,愤愤地点指着阿古达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巴尔斯摸着自己金黄的胡须,微笑地看着他二人打闹。饮酒的间隙,他抬首望向星空,那漫天闪烁的星斗像极了一盏盏点亮的小灯笼,照耀着深夜旅人匆匆回家的路途。 第三十四章 鱼目混珠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一位兵勇“噔噔噔”地跑入中军大帐,气喘吁吁地跪地施礼道:“禀告二位将军,廉将军率所部援军已至城下,请求放下吊桥,让他们入关。” 贺云龙兴奋地起身道:“哦?难怪昨日匪寇徐徐退去呢!廉将军带来了多少人马?”。 那员传令兵低头回道:“禀告二位将军,目测廉将军带来了数万人马,队伍前面更有数十车满载的粮草。” 贺云龙略显激动,目光炯炯地遥望远方抱拳道:“马钰将军临机而断,廉将军行动神速,这下我玉门关固若金汤了,就算红巾匪寇卷土重来,也休想撼动了!”。 程良畴起身道:“贺将军慢来,贼寇诡计多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我还是先登上城楼一探虚实再言不迟!”。 城楼之上,贺云龙与程良畴伸长了脖子向下观望,只见关前旌旗招展,尘土飞扬。临近吊桥处,是数十辆装满粮草的木轮车。将士们阵容整齐,一身的炫黑铁甲,旗号也是骠骑营的没错。 贺云龙笑着指点道:“程将军你看,那中军“廉”字大旗之下手握长刀的不是廉将军还能是谁人?模样虽然看不真着,但他那把又黑又长的大胡子可是他的金字招牌。” 程良畴微笑道:“我看到了,这个廉将军爱惜他的黑须胜过女人,自封美髯公。” 贺云龙呵呵笑道:“放下吊桥,我亲自率队出关迎接。这廉将军要责怪起来,就说是你程将军胆小怕事,被匪寇吓破了胆,这才耽搁了许久。 程良畴打着哈哈抱拳道:“有劳贺将军了,少在廉将军面前说两句我的坏话吧!”。 随着“吱呀呀”吊桥放落,关门洞开,贺云龙率部策马冲了出来,雁翅阵一字排开,同时挥手让搬运粮草的木轮车先行入关,自己高举手中的方天画戟高喊道:“廉将军,贺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中军旗下的廉将军默不作声地举了举手中长刀,算是回应。他轻轻一抖马缰,缓缓行了过来。 随着两位将军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发生的一幕,令现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位“廉将军”细密有致的黑色长须忽然从下巴上掉下来一半。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贺云龙与那位“廉将军”同时愣住了。 杜仲年干脆一把扯掉了粘在下巴上的黑须,不满地嘟囔道:“关将军做戏这是做上瘾了,换了敌军的旗帜、铠甲还不算,非要洒家粘上这么个破玩意,真是难受,洒家原本就有一副好黑须!”说完,他将假胡须随手甩在地上,大喝一声,挥刀向贺云龙冲了过去。他身后的“骠骑营”将士们口中也同时发一声喊,随之掩杀而上。 察觉势头不对的贺云龙策马转身想冲上吊桥,返回关内,无奈那数十车“粮草”此时正并排堵在吊桥之上,死死地堵住了退路。 贺云龙硬着头皮,率领手下向“廉将军”的人马冲了过去。此时号炮连天,分左、中、右三路,头裹红巾的红巾匪寇潮水一般地呐喊着涌了上来。 城头上的程良畴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看到了下面一片大乱,连忙扭头高喊道:“收起吊桥,闭上关门!要快!”。 几十个兵丁冲上去吃力地一起转动吊索的摇把,累的满头大汗,那几根吊索却如长在地里一般纹丝未动。 程良畴程将军急出了一头大汗,连忙趴在城垛上向下观望,身边的弓箭手不知所措,看着下面乱成的一锅粥也不敢放箭。程良畴瞪眼仔细观察了片刻,伸出手臂大喊道:“射那些手臂上缠着红布条的,还有脑袋上绑着红布的。” 城楼上的弓箭手将弓弦拉得满满的,却仍然不敢放手。因为此时城楼下几路人马已经搅成了一团,根本就难分敌我。 按原定计划,杜仲年、张佰仟所部与贺云龙的人马混战在一起,聂芸娘、姚泰和率领本部人马,冲上了吊桥,迅速将那数十车伪装成粮草,实际塞满石块的木轮车车掀翻在壕沟里,向正在徐徐关闭的关门杀去。 十几个骠骑营兵卒正埋着头,吃力地推着关门,忽听“轰隆”一声巨响,两扇大门未曾关闭,关门的兵卒身体却被震飞了出去。却原来是小胖子姚泰和手中的两把巨锤擂在了即将关闭的大门上。关门再次洞开,像是被扒开了堤坝的河堤,红巾军将士如奔腾的洪水相仿汩汩涌入。 城楼上的程良畴怒瞪双眼,满面涨红,“唰”地一声拔出悬在腰间的佩剑,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弟兄们,随我杀下去,和他们拼了!关在人在,关破人亡!”他身后的骠骑营众兵士毫不犹豫地紧握手中各色兵器,呐喊着跟随他冲下了城楼。 贺云龙狂舞手中的方天画戟,同时心中暗自吃惊:这个假的廉将军竟然比那位真的廉将军刀法更加犀利! 随后杀上来的张佰仟更让他的心绪跌落到了谷底,他明白自己今日只有战死沙场,以报国恩一条路了。 既然抱定了必死之心,贺云龙便不再有所顾忌,爆喝一声,左推右挡,拼死力战张佰仟、杜仲年二将。无奈力不从心,很快便伤痕累累,在马上摇摇欲坠。 见对方势弱,杜仲年仍然毫不手软,张佰仟却毫不犹豫地撇下对手,策马冲上了吊桥,向着关门冲去。 刚刚冲下城楼,还来不及上马的程良畴迎面遇到了拎着大锤的姚泰和,赤红着双眼大叫一声挺剑扑了上去。 姚泰和眼见对方穿着打扮是一员将领,便丢下了面前捶打起来也无趣的兵卒,拍马迎了上来。 论武功实力程良畴原本并不在姚泰和之下,只是此刻一个马上,一个步下;一个大锤势大力沉,一个随身宝剑不怎么趁手,故而姚泰和占了双重的便宜。 斗了几十个回合,程良畴一个不小心,刺出的宝剑被抡过来的大锤砸个正着,“嘡啷”一声,宝剑从中折断。情急之下的程良畴扔了手中断剑,转身抢过己方士卒的一杆长枪,迅猛地朝姚泰和刺了过去。 “咔吧”一声,枪杆又被大锤砸断了,程良畴再次扔了手中的断枪,转身又去抢夺兵卒手中的大刀。姚泰和是没耐心陪着他继续损坏公物了,催马冲到近前,抡起大锤砸在了程良畴的后背。程将军狂喷一口鲜血,冲出去十几步才仆倒在地。 几乎与此同时,关前的贺云龙发出一声惨叫,被杜仲年毫不留情地一刀劈落马下。 群龙无首的骠骑营兵卒仍咬牙各自为战,苦苦支撑。一个时辰之后,硝烟散尽,玉门关城楼上插上了红巾军的旗帜。 风尘仆仆的廉彭将军率部抵达玉门关前,他抬首仰望,那迎风狂舞的旗帜已经和骠骑营没了一丝一毫的关系。廉将军顿觉五内俱焚,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感慨良多。面对此情此景,他忍不住想赋诗一首…… “轰隆隆”关门突然洞开,吊桥也放了下来。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姚泰和手拎两把大铜锤,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专程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廉将军咽了口吐沫,拼命压抑住刚刚涌起的澎湃诗兴,毫不犹豫地拨马狂奔,头也不回挥手示意部下迅速撤离。 尾随而来的红巾军将士依依不舍,一边追赶,一边胡乱地放箭,无奈双方距离远了些,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 整整追出去十里,在一座小山坡上,气喘吁吁的姚泰和勒住了战马。扭头高声道:“别追了,追不上了!”部下的将士们都纷纷勒住战马,簇拥在姚将军身边,目送着骠骑营人马的背影。 姚将军突然来了兴致,笑着对身边的将士们说道:“弟兄们,还记得关元帅那晚喝多了教我们唱的歌吗?我们一起唱算是给骠骑营送行吧!”众兵士哄笑着随声附和。 就这样,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壮汉立马山坡之上,扯着破锣一般的大嗓门唱了起来。说实话,他们荒腔走板,参差不齐,唱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期间还夹杂着粗野的爆笑声: 哎…………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往前走, 莫回呀头…… 护国新军的大营之中,军需官正愁眉苦脸地向严老将军汇报军中着粮草告急的情况。 “多个供应粮草的郡府州县都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春雨连绵,道路泥泞,另外圣上已下旨救灾,故而粮草一时难以凑齐,就算凑齐了也难以运达。当下军中存粮已经不多了,如若大军即日返京,还能撑到大都。再耽搁几日,恐怕……”。 闻言一位副将急急出列,拱手抱拳道:“大帅,末将以为,大帅应即刻下令各部队自明日起停止操演,将士们每日伙食减半,做好撤离准备。眼前这水患没个十天半月难以消退,与其在这里干耗着,不如早日返京。” 郎振东不满地高声道:“什么春雨连绵,道路泥泞,我看这几日天气晴好!分明是有人从中作梗,不希望我们消灭太平匪寇。如若兵士每日伙食缩减,必然人心惶惶,军心不稳,那就别打了,干脆回家吧!”。 帅案之后端坐的严老将军低头沉吟不语,右手轻捋着自己银白厚重的胡须。 另一员副将拱手蹙眉道:“大帅,您当早日决断!目下打也不是,撤也不是,拖延日久,一旦军中断粮再引起骚乱哗变,那局面将难以收拾!”。 郎振东愤愤道:“撤什么撤?只要攻下太平匪寇的城池,粮草不就解决了吗?” 那员副将客气地苦笑道:“可是即使在这里耗个十天半月,待水患退去,先锋官能保证我军能够发动进攻吗?满地沼泽,冒然攻击,恐怕短期内也难以取胜,一旦军中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严老将军放下抬起的右手缓缓说道:“撤军的问题大家不用再议了!不灭太平贼寇,我军誓不回朝!诸位商议下怎么解决军中粮草吧。” 郎振东眉头一皱,躬身抱拳施礼道:“大帅,离我军营不到百里的冀州府,有个大义仓。大帅可否上奏圣上,为我军紧急调用些?”。 严老将军眼中一亮,思索片刻,又目光黯淡地摇头道:“即使现在派快马送上奏章,圣上能否允诺难以把握;即便圣上恩准,快马再返冀州,这一来一回军中粮草恐怕也难以为继了!”。 众将都低下头去,默不作声,愁眉不展。严老将军仰头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目陷入了沉思之中。突然,他咧嘴一笑,若有所得。 第三十五章 蒙面大盗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大队服装各异,却阵容整齐的人马出现在冀州城外的官道上。这些人身上没有盔甲,各个黑布缠头,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贼亮的眼睛。就连战马的马蹄之上,也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黑布,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在一个岔路口,这群人马悄无声息却又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比划着手势,很快整支队伍便一分为二,一队走上了岔路,一队马不停蹄地直扑冀州府。 冀州城外的义仓驻守的大齐兵马并不多,一来这里距天平匪寇的巢穴还有一段距离,二来守军都知道护国新军正在前方与太平匪寇对峙,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因此当这群蒙面大盗从天而降时,驻防的守军完全措手不及,稍做抵抗便统统当了俘虏。好在这帮大盗似乎没有太重的杀心,只是不客气地将这些俘虏们捆了个结结实实,派了数十名弟兄看管,便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了。 主管义仓的小吏迷迷糊糊地被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五花大绑着押了出去。 惊慌失措的主管小吏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边好奇地观察着这些蒙面大盗的怪异行为。 只见黑暗之中,那些蒙面大盗们三五成群地四处张贴着横幅、告示,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熊熊火把的映照下,那些四处张贴的告示内容更是五花八门、匪夷所思、莫名其妙: “太平圣军到此一游!” “太平天国雄霸天下!” “加入太平军,保证生男娃,银子大把花!” “多生孩子少种树,天朝兴旺人人富!”…… 主管义仓的小吏被带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匪首面前,此蒙面大盗目光凶狠,一望便知不是什么善类。 那名匪首瓮声瓮气地高声道:“你是义仓的主管吗?我们要借你些许粮草!”。 刚刚被松绑的主管小吏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点头哈腰道:“借?说什么借呀,大爷您客气了!尽管随便拿,不用还的!其实小的每年也偷偷运出去不少粮食,低价卖了换银两。没办法啊!谁让朝廷发放给卑职的薪俸太低呢?难以养家糊口啊!”。 那名匪首忍俊不止,片刻之后才放下捂住嘴的大手,平复了一下情绪,沉下脸来瞪着双眼凶狠地说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嘛?”。 主管小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急忙答道:“大爷您放心,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名匪首忽然暴怒了,“仓啷”一声从身旁站立的另一名蒙面盗匪的腰间拔出了一把尺把宽,明晃晃的大刀,不由分说架在了主管小吏的脖子上,更加凶神恶煞地吼道:“你必须知道!我们是太平圣军”。 主管小吏不由得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哭喊道:“大爷您饶命啊!我真的不想知道太多,知道的越多越会短命,这个我懂的!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乱讲,我只想活命啊!”。 那名匪首微微弯下腰,将手中的钢刀横着拍打在主管小吏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想要活命,你就必须记牢了:我们是太平圣军!”。 主管小吏的肥脸被刀腹拍的“啪啪”直响,很快就红肿了。 他浑身颤抖,眼含热泪答道:“大爷您放心,若真是有人问起,我只说是护国新军来抢粮了,绝不会说你们是太平圣军。” 那名匪首没来由地恼怒了起来,嘴里骂道:“他娘的,混账!”。 抬腿一脚向主管小吏踹去,可怜那主管小吏连惊带吓直接昏死了过去。 冀州府的“万”记粮庄内,身着便服的于星纬倒背双手,眯缝着双眼,一脸幸福地凝望着堆得满满登登的粮包。在他的眼中这些堆积如山的粮包就是满屋白花花的银两。 身材矮胖,留着八字须的陆笙急匆匆地迈步走了出来,抬头看到于星纬的背影,不禁吃了一惊。 他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施礼道:“这大半夜的姐夫您怎么来了?”。 于星纬回头望了一眼,微笑着答道:“睡不着,来看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吧?” 陆笙点了点头,同时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姐夫您高明啊!略施小计既保住了官位,又白落了这么多粮食,连那皇帝小儿也被你玩的团团转!”。 于星纬得意地扭了扭脖颈,脸上的笑容春光般灿烂。 他摆了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他日我往别的府郡走马上任,你也随我一同前去,我们联手再捞他一票!”。 陆笙眼含笑意,连连颔首。 忽然,粮庄门前一片骚乱,呼啦啦涌进来一队手持兵刃的蒙面大盗。 于星纬和陆笙均被吓了一跳,陆笙伸手去拔悬在腰间的佩剑,却被几个眼疾手快的匪徒团团围住,明晃晃的钢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令他动弹不得。 于星纬于大人毕竟见多识广,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低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蒙面大盗皆沉默不语,无人理会他。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彪形蒙面大汉迈步跨了进来。望着堆到屋顶的粮包,彪形大汉喜上眉梢,高声说道:“吆喝,走了几家粮庄都是空的,唯有这一家满坑满谷的粮食,一定是来路不正,弟兄们,手脚麻利点往门口的大车上搬。” 于星纬转过身,面对着那位蒙面大盗,淡定地问道:“如此肆无忌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位彪形大汉几步走到于星纬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恶狠狠地开口道:“你是这粮庄的掌柜吧?我们只抢粮食,不想杀人,都给我放老实点!”。 于星纬第三次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位彪形大汉威胁性地用自己的下巴抵近于星纬的额头,轻蔑地答道:“老子是太平天国的太平圣军,你想找死吗?”。 于星纬后退了一步,压了压胸中噌噌上蹿的怒火,声音平稳地说道:“不可能!太平匪寇的大军已经被洪水阻断,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彪形大汉又忍不住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于星纬两眼,哈哈笑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太平军的神箭将军王鹤鸣,你胆敢唤我们为匪寇?活的不耐烦了吧!”。 于星纬扭头看了一眼进进出出,不断往外搬运粮食的蒙面盗匪,心如刀割。那可都是他处心积虑,冒了极大风险才刚刚挣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啊! 于星纬咬牙抱拳道:“这位壮士,吾乃冀州府郡守,只要你们不搬走这些粮食,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 彪形大汉再次靠近于星纬,眯起双眼又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于大人半晌,忽然一口老痰箭矢一般直接吐在了于星纬的脸上。 彪形大汉随即哈哈大笑道:“你想蒙老子?郡守大人不好好在府衙待着,深更半夜跑到这粮庄做什么?你若是冀州郡守,老子就是当今圣上!”。 于星纬于大人哪里受过这般羞辱?胸中的怒火快要渐渐按捺不住了,他微微侧目向陆笙使了个眼色。 谁知这微小的举动全被那位彪形大汉尽收眼底,他沉着脸怒喝道:“做什么,想反抗?真当老子不敢杀人?!”。 于星纬和陆笙都被彪形大汉身上陡然升起的凛凛杀气给震慑住了,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眼睁睁看着原本满满当当的粮庄被蒙面悍匪们搬运一空,于星纬的整颗心都在滴血,那可都是他冒着丢官罢职的风险换来的银子啊! 看到粮食搬空了,彪形大汉鼻中冷哼了一声,脑袋一偏示意部下迅速撤离,自己也狠狠瞪了于星纬一眼,扭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心如刀绞、忍无可忍的于星纬眼角流出了泪水,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他心里清楚:遇到这伙不讲理的悍匪,粮食再想抢回来是彻底没指望了!他的心底有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中音哽咽着唱道:让我再看你一眼…… 呆头呆脑的陆笙显然会错了姐夫的意思,也怪他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受不得半点委屈。 见姐夫不依不饶地追了出去,他咬牙“嗖”地一声拔出佩剑,两步便跳过了门槛,嘴里骂道:“兔崽子们,老子和你们拼了!”。 “啊”的一声惨叫,随着陆笙手中剑落,一名蒙面盗匪背部中剑,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蒙面的彪形大汉吃惊地转过身来,毫不犹豫地拔出佩剑,向追至近前,赤手空拳的于星纬哽嗓挥剑斩下。 那队盗匪迅速地转身冲了过来,恶狠狠地将陆笙围在当中,咬着牙刀枪齐举。 片刻的功夫,陆笙便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蒙面盗匪们渐渐围拢在彪形大汉的身边,其中一人望了一眼倒在地上手脚抽搐,还没有断气的于星纬,低声说道:“大帅临来之前不是吩咐过,让我们尽量少杀人吗?”。 彪形大汉淡定地将佩剑缓缓入鞘,朝躺在地上的于星纬啐了一口,不慌不忙地说道:“这种人要银子不要命,杀了也就杀了。不杀几个人,忒也不像那么回事了吧?”。 一行人护着载满粮草的大车,匆匆离去。 躺在地上的于星纬圆睁垂死的双眼仰望着茫茫的星空,他咽喉处的气管已经被斩断了,那里冒出几个血红的气泡,嘴里吐着血沫。他那张英俊的黑脸上忽然浮现出怪异的笑容。 在他的眼中,漫天静静闪烁的星斗忽然快速旋转起来,颜色也由银白变成了金黄,像满天飞舞的流萤,最终又变成了烈焰般的火红色。四处飞窜、低头乱撞的星斗猛然间在天空中组成了一行熊熊燃烧的大字:——人算不如天算! “砰”的一声,那行火红的大字瞬间炸裂开来,幻化成夜空中朵朵瑰丽的七彩烟花,在暗夜的天空中四处飘散。 冀州郡守于星纬于大人眼中的最后一抹亮光也随着烟花的四散逐渐化为了灰烬。 第三十六章 唇枪舌剑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慢着!”。蒙面的彪形大汉竖起右臂,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郊外树林中的一团篝火引起了彪形大汉的警惕,他猛地拔出佩剑,催动战马跑了过去。 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正围着火堆取暖,借以驱赶深夜的风寒。 他们是一群下面县区送上来的难民,押送他们的差官们好不容易到得冀州府。一打听,难民营失火了,新送来的难民也无人接收了。几个人一商量,总不能再把他们带回去吧?那样当地的平章大人一准饶不过我们这些当差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深人静丢下他们溜之大吉。 彪形大汉收起佩剑,翻身下马,轻轻叹了口气,命人搬了一袋粮食扔给这些饥民。 喜出望外的饥民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叩头高呼道:“太平军万岁!太平天国万岁!”。 彪形大汉闻言一愣,转头看看自己粮车上插的、队伍中举的可不都是太平军的旗帜吗?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再度翻身上马,打马扬鞭,很快便追上了自己的队伍。 大齐朝廷很快便收到了几份奏报,有义仓主管小吏的、有冀州府主事的。还有护国新军严老将军的奏章。 义仓主管的奏报中声泪俱下地描述了太平乱匪、蒙面大盗的凶恶残暴。他表示,自己与驻守粮仓的兄弟们并肩抗敌、浴血奋战,无奈贼众我寡,义仓被盗匪们抢空了大半,自己也身负重伤。 冀州府临时主事在奏折中埋怨,护国新军作战不利,被太平匪寇穿越防线,夜袭冀州府,义仓也几乎被洗劫一空。他在奏折中特别提到,冀州府郡守于星纬于大人,赤手空拳与盗匪搏斗,横尸街头,壮烈殉国。请求朝廷对其家眷予以抚慰,在文武百官之中宣扬其勤政爱民、勇斗歹徒的英雄事迹,让大家在深切缅怀之余,向他学习。 严老将军在上报的奏章中先是进行了深入的检讨和自责,称自己疏忽大意,让太平贼寇钻了空子,愧对浩荡皇恩。接着痛斥了太平匪寇的暴行,转而分析道:太平匪寇如此猖狂,老臣下定决心戴罪立功,不剿灭太平贼寇,誓不回朝!恳请圣上屈尊亲自过问,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大军剿匪期间的粮草供应。 这一日朝会,大齐皇帝李弘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发雷霆之怒,下旨严令各州府在护国新军剿匪期间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粮草的供给,否则革职查办! 退朝之后,李弘基回到寝宫,脱掉龙袍,换了一身轻便衣服。老太监郑德才连忙捧上早已沏好的茶水。 李弘基轻轻咂了一口茶水,微笑着问郑德才道:“郑公公对冀州府太平匪寇抢粮一事有何看法?”。 郑德才吓出了一声冷汗,连忙跪倒叩头道:“老奴不敢妄议朝政。” 李弘基挥手道:“平身吧,这算不得妄议朝政,只当是你我说说闲话,朕赦你无罪。” 郑德才这才爬起身来,垂首而立,却依然低头不语。 李弘基奇道:“怎么着?突然变哑巴了?要不要朕找个御医过来给你看看?”。 郑德才无奈低声道:“老奴……老奴实在是不敢妄言。” 李弘基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微笑道:“如何想就如何说,怕什么?”。 郑德才咬了咬牙,低头道:“老奴只是纳闷,这太平贼寇怎么能绕过了洪水,深夜奔袭冀州府,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弘基盯着郑德才沟壑纵横的老脸看了好大一会儿,哈哈大笑着转过身,目光投向了远方。好似喃喃自语道:“那严老将军行事太过大胆,好在寡人深信他一心为国,不予深究。乞盼他不负厚望,将功补过,早日铲除太平乱匪!寡人现在担心的是,朝中有一股暗流,好似有人不希望严老将军凯旋而归……”。 马铃脆响,环佩叮当,一袭雪白衣裙的苏伦嘎骑在马上,在一队沙尼部落护卫的簇拥下前往联军的大营。 宽敞硕大的毡房之内,巴尔斯、乌纳巴图尔、阿拉坦、阿斯兰等人都正襟危坐。 听到苏伦嘎临近的消息,塔塔尔部落的阿斯兰按捺不住地跳了起来,准备出帐门迎接。 巴尔斯皱着眉头低喝道:“阿斯兰,你要做什么?坐下!别忘了她现在代表的是沙尼部落,是沙尼哈达!”。 阿斯兰犹豫了片刻,喉头的粗大喉结快速滚动,连咽了两口吐沫,欲言又止地缓缓坐了下来。 乌纳巴图尔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冷冷扫了他两眼,又回头分别望向腾格尔和阿拉坦,腾格尔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阿拉坦则避开乌纳巴图尔的目光,深深低下头去。 在大帐门前下马的苏伦嘎正迈步往里走,门前的卫兵伸手拦住了紧跟在她身后,腰悬弯刀的两名健壮的沙尼护卫。 苏伦嘎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扭身对那两名贴身护卫说道:“你们留在外面吧,不用跟着我。” 其中一名护卫急切地说道:“那怎么行?王妃娘娘。临出发前沙尼哈达首领对我二人再三交代,即使我二人粉身碎骨也要片刻不离您的左右,要绝对保证您的安全!”。 苏伦嘎款款一笑,说道:“放心吧!他们一群大老爷们绝对不会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的。不然,他们也不配做我们沙尼部落的对手了。” 两名护卫犹豫着退到了一旁。 苏伦嘎伸出纤细柔美的手指,轻轻挑开帐帘,迈步走了进来。 从苏伦嘎迈入大帐的那一刻起,大帐内出现了令人窒息、异乎寻常的宁静。此时如果有一枚绣花针落在地上,也一定会发出洪钟般的轰鸣。 巴尔斯只觉得眼前一亮,刺目的晕光令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 阿斯兰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浑身颤抖着抬起了屁股,却又羞于独自站起身来,只好悬在半空中,浑身瑟瑟发抖。 察干铁木尔瞳孔猛然放大,深深屏住了呼吸。他耳中听到了百灵鸟的欢唱,鼻中闻到了浓浓的玫瑰花香。 阿古达木像被人施了魔法,整个人定在了那里,手中端着倾斜的酒碗里酒水依然在哗哗流淌,但不是流向嘴里,而是一滴不剩地倾倒在胸前的衣襟上。 乌纳巴图尔低着头紧闭双眼,面色阴沉可怖。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唯有腾格尔表现还算正常,他只冷漠地扫了苏伦嘎一眼,便咬牙伸手摸向了腰刀的刀把。 “咳咳咳”巴尔斯用几声咳嗽打破了令人难堪的寂静,伸手指了指专门留给苏伦嘎的席位,请她坐下。 然后抬手抚弄着自己金黄的髭须,眯眼笑道:“怎么?沙尼哈达本人不敢来吗?”。 苏伦嘎款款地落座,神态自若地微笑答道:“沙尼首领敢于和你们刀来剑往,今日不过是坐下来轻松地谈话而已,您觉得他会怕吗?我来也是一样的,同样可以代表沙尼首领,代表整个沙尼部落的诚意”。 坐在最远处的腾格尔猛拍桌案道:“我看没什么好谈的,血债要用血来偿!我们部落族人的鲜血不能白流!”。 巴尔斯不悦地用眼白扫了腾格尔一眼,默不作声。 苏伦嘎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轻启朱唇言道:“这位壮士,我不知道你是哪个部落的。你能保证你们部落从来没有欺凌过其他弱小部落?没有欠下过累累的血债?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草原上各部落之间的相互仇杀是该告一段落了。” 乌纳巴图尔仍然脸色铁青,紧闭双眼。他鼻中冷哼了一声道:“既然要谈,那就先说说你们沙尼部落能开出的条件,如何能做到令我们大家满意。” 苏伦嘎扭头扫了他一眼,面色一冷,语气也变得冰冷了许多,开口说道:“喀特斯部落的乌纳巴图尔将军,请你先搞清楚状况。我是代表沙尼部落坐下来与大家和谈的,不是来乞降的!你们喀特斯部落作为草原盟主、手握汗王权杖的时候,可曾问过其他部落,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否令大家满意?!”。 巴尔斯用不无欣赏的眼神偷瞄了苏伦嘎一眼,身体松弛下来,微微弯下腰,两只巨大的手掌轻轻摩擦着,转头对苏伦嘎微笑说道:“既然是和谈,双方当然都要拿出一些诚意,总可以谈些条件吧?”。 苏伦嘎轻轻吐了口气,放缓语气说道:“可以。今天我就在这里代表沙尼部落,代表部落首领沙尼哈达本人宣布,沙尼哈达愿意交出草原汗王的权杖,从此以后,沙尼部落不再与草原任何部落结成盟友,也不会敌视任何部落,大家和平共处。如果你们同意,双方人马同时后撤三十里,脱离战场,不再兵戎相见,化干戈为玉帛。” 巴尔斯抬头扫视了面色凝重的众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我们部落联军浴血奋战,消耗巨大。倘若仅仅是沙尼哈达交出汗王权杖,恐怕还远远不够!”。 阿拉坦连连点头道:“是的,苏伦嘎。如果今天是因为你,我们二话不说马上撤兵,什么都不要。但你现在代表的是整个沙尼部落,我们就这么不战而退……实在说不过去,这太不公平了!”。 苏伦嘎微微一笑,面容友善地双眼凝视着阿拉坦道:“阿拉坦,喀特斯部落首领当汗王的时候从没听你说过不公平。也许其他的部落觉得不公平,却敢怒不敢言。为何轮到沙尼部落,大家却口口声声讨要个公平?难道把沙尼部落翻个底朝天,所有的部落资产都拿出来分给大家才公平嘛?我看未必吧?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掠夺和抢劫,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乌纳巴图尔猛地一拳擂在了桌案上,挺身站起,睁开了自己猩红的双眼,怒不可遏地说道:“汗王的权杖是沙尼哈达用卑鄙的手段抢去的,本就不属于他!除非他愿意交出沙尼部落的所有资产,同意沙尼人今后做其他部落的奴隶,否则就没得谈!”。 对乌纳巴图尔突然提出的条件,巴尔斯愣住了。这完全打乱了他原先的计划,令他一时不知所措。 苏伦嘎冷若冰霜地起身斥道:“乌纳巴图尔将军,你不要欺人太甚!再说一遍,我今天是本着坦诚之心来与大家对等和谈的,不是来卑躬屈膝求和的!沙尼部落从没有向任何部落屈服的传统!如果你们愿意继续打下去,沙尼部落坚决奉陪到底。沙尼族的勇士们会战斗至最后一个人倒下为止!”。 第一章 辣手护花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帐之内又一次陷入了令人难堪的沉默。 巴尔斯抬起双手,脸上堆笑虚虚地向下按了按,开口说道:“都坐下来,慢慢谈。乌纳巴图尔将军,你也不要太过激动。” 苏伦嘎扭头看了巴尔斯一眼,缓缓坐了下来,抬头面向众人放缓语气说道:“部落间相互的敌视和仇杀,难道双方不都是受害者吗?当然,沙尼哈达以前做了很多过份的错事,我可以回去与他商议,除了交出汗王权杖之外,应该将沙尼部落的马匹、牛羊拿出一些来送给他过去曾经主动伤害过的部落,算作一种补偿。但具体的份额待我返回商议妥当之后才能确定。” 腾格尔嘿嘿冷笑道:“被沙尼部落掠走的财物你们可以归还,我们部落首领以及众多族人包括我妻儿的性命又当如何?”。 苏伦嘎闻言微微一愣,轻轻叹了口气,眼圈一红说道:“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很为你感到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又能怎么办呢?杀了沙尼哈达,也许能解了你心头之恨。可你想过没有?这样做是不是又种下了新的仇恨?沙尼族人、沙尼哈达的后代子孙又会想着找你报仇雪恨!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家都生活在这片广阔、美丽的草原上,都是长生天的子民,为什么彼此之间非要赶尽杀绝,就不能各退一步,和平相处吗?”。 仍然直直地戳在那里的乌纳巴图尔双手抱着膀子冷笑道:“如果能把草原上的狼群都铲除干净,羊群之间自然不会起任何纷争。” 这一次苏伦嘎并没有情绪激动地起身与他辩驳,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轻轻吁了口气,淡淡说道:“我代表沙尼部落,所能拿出的诚意都已经表达清楚了。各位头领你们慢慢商议吧,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候你们的答复。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与沙尼哈达及整个沙尼部落都会欣然接受,坦然面对。” 苏伦嘎站了起来,神态端庄的向众人微微施礼,准备起身告辞。 腾格尔与乌纳巴图尔一个坐着,一个立着,都像没看到一样一动不动。阿拉坦随着巴尔斯等人站起身来,微微还礼。 “苏伦嘎!”早已按捺不住的阿斯兰跳了起来,神情激动地冲到她的面前,又猛然刹住脚步。嘴角抽搐了半晌,好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眼含泪花地吐出了一句话:“我能送送你吗?”。 相较于阿斯兰的手足无措,苏伦嘎看上去面容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她妩媚地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当众人簇拥着苏伦嘎走出大帐,帐内的乌纳巴图尔面色阴沉地与腾格尔相互对视了一眼,腾格尔咬牙点了点头,迅猛地站起身来。 苏伦嘎刚刚在众人的陪同下迈出大帐,那两名膀大腰圆,双手紧握刀把的沙尼护卫便急忙迎了上去,用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众人,直到苏伦嘎翻身上马,他二人才快速地退到一旁,飞快地跃上了自己的坐骑。 苏伦嘎回过身来,微笑着轻轻挥手与众人道别。骑在马上的阿斯兰率领几十位塔塔尔部落武士紧随其后,沙尼族的骑兵卫士迅猛地插上,毫不客气地将阿斯兰与苏伦嘎阻隔开来,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塔塔尔部落骑士的一举一动。 还未走出一箭之地,突然尘土飞扬,从旁边的毡房后面冲出了数十个手举弯刀的壮汉,打马如飞,向着苏伦嘎的队伍冲了过来。 帐门前站立的众人都大吃一惊,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竟然是达诺尔部落的腾格尔。 巴尔斯震惊之余,恼怒地大喝道:“腾格尔,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给我住手!”。 骑在飞奔的战马上,咬牙切齿的腾格尔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挥舞着雪亮的弯刀继续朝着苏伦嘎猛冲而去。 原本站在巴尔斯身边的众人“轰”的一声四散,不约而同地奔向各自拴在不远处的坐骑,同时纷纷拔出兵刃。巴尔斯不禁一呆:疯了!全都疯了!这都是要做什么呀? 面色阴沉的乌纳巴图尔率领着一大队喀特斯武士从另一个方向绕了出来,他打马奔向了塔塔尔的阿斯兰。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训练有素的沙尼武士“哗啦”一声散成了一圈,镇定地将苏伦嘎紧紧围在中心。 那两名健硕的贴身护卫一言不发地抽出弯刀,飞快地迎着腾格尔冲了上去。 “喝”腾格尔大吼一声,举刀向近前一名沙尼护卫猛剁,那名护卫咬牙举刀向上格挡,腾格尔手中的弯刀势大力沉,狠命地压了下来,锋利的刀口缓缓压向对方的肩头,那里瞬间便透出了一小片殷红。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名沙尼护卫的弯刀呼啸着砍来,腾格尔拧身躲闪,还是慢了半拍,左臂上飞溅起了一股鲜血。腾格尔身后的达诺尔武士,怀着深深的仇恨,大喊着举刀将那两名沙尼护卫围了起来。 阿斯兰正欲打马冲上前去,马缰忽然被斜刺里冲上来的乌纳巴图尔死死地拽住。 乌纳巴图尔大喊道:“阿斯兰,听我一句劝:你别上去瞎掺合!”。 阿斯兰急了,面红耳赤地咆哮道:“放手!我敬你是汗王长子,别逼着我和你翻脸!”。说着,毫不犹豫地挥刀向乌纳巴图尔死死抓着马缰的双手剁了下来。 乌纳巴图尔心头一惊,但仍然紧咬牙关死抓缰绳不放。“唰”的一声,乌纳巴图尔低头一看,手中只剩下了一段绳头,再抬头时,阿斯兰及其身后的塔塔尔武士已经呐喊着挥刀冲了上去。 面对着狂吼着冲过来的塔塔尔武士,沙尼护卫们紧张地持刀相向,紧紧护卫着苏伦嘎。谁料这群塔塔尔武士在阿斯兰的带领下,直接绕过了他们,迅猛地扑向达诺尔武士。 此时,那两名苦战的沙尼护卫,一个已在达诺尔众人的围攻之下浑身是血地栽落马下,另一个虽然还在咬牙搏命,苦苦支撑,但也是伤痕累累,摇摇欲坠。 冲到近前的阿斯兰二话不说,从背后挥刀将一名达诺尔武士拦腰劈为两半。他身后的塔塔尔武士也一拥而上,与达诺尔人展开了厮杀。 对面的腾格尔目瞪口呆,他料想过阿斯兰会带着塔塔尔人出手阻拦,却没料到对方出手会如此狠辣,毫不留情。他气急败坏地大吼道:“阿斯兰,你疯啦?!”。 此时,翻身上马的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几乎并肩催马向这厢冲来。背后插着巨大双镰的阿拉坦并没有上马,而是迈开大步飞奔到他二人的马前,张开双臂大喊道:“停下,你们别再去添乱了!”。 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都低头扫了阿拉坦一眼,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不约而同地打马从他头顶飞跃而过。 已经与达诺尔武士形成对峙的阿斯兰脸色通红地高喊道:“腾格尔,我没有疯!是你疯了!今天,谁要想在这里伤害苏伦嘎,他就是公然与我们塔塔尔部落为敌!”。 此时,已打马抢先一步冲到近前的察干铁木尔也大吼道:“谁想伤害苏伦嘎,也是我们扎剌部落的敌人!”说完,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珠瞪着腾格尔,将手中的弯刀毫不客气地指向他。 紧随而来的阿古达木高声道:“谁与阿斯兰为敌,也就是我们翁吉剌惕部落的敌人!”。说着,也将手中的弯刀指向了达诺尔武士。 另一侧已经将沙尼武士团团包围的喀特斯勇士们眼巴巴地期盼着乌纳巴图尔发出围杀的指令,却半天没有动静。乌纳巴图尔看到达诺尔部落的行动受阻,迫使他们喀特斯人担任主攻方,他犹豫了。 仍然站在帐房门前的巴尔斯声如洪钟地大喝道:“够了!”。他扭头将犀利的目光投向了乌纳巴图尔说道:“乌纳巴图尔将军,还不收手吗?你想眼睁睁看着我们部落联军分崩离析,不战自乱吗?”。 闻言乌纳巴图尔一愣,思索片刻,沉着脸挥了挥手,喀特斯勇士心有不甘地缓缓后撤,放弃了对沙尼武士的包围。 巴尔斯又扭脸对腾格尔高声斥道:“腾格尔,我知道你们部落与沙尼部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有一天我们攻陷沙尼部落,我愿与你浴血奋战,并肩杀敌!可今天他们是来和谈的,是我们的客人。你带领部落人马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不配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你是在往我们联军的脸上抹黑,万幸你没能得手,否则你就是我们联军的罪人!”。 腾格尔咬着牙低下头去,带领着达诺尔武士缓缓退去。 面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苏伦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与害怕,面部表情平静无波。她扭头望着腾格尔略显落寞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同情、怜悯之色,甚至有几分赞许。 沙尼武士将那位贴身护卫的尸体放于马上,队伍再度缓缓前行。阿斯兰催马跑了过来,跟在苏伦嘎马后,沙尼护卫们也不再强行插入,将其隔开,任由他二人说着闲话,一路前行。 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纷纷勒住马缰,恋恋不舍地凝望着苏伦嘎柔美的背影。 “苏伦嘎,跟我回塔塔尔部落吧,我们的族人和你的爹娘都想你了。”阿斯兰开口说道。 苏伦嘎微微低下头去,并不答言,眼角却泛起了泪花。 阿斯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伦嘎的面影,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苏伦嘎猛地抬起头来,眼含泪花却目光灼灼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当年部落首领逼着我嫁到喀特斯部落,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可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还算个男人嘛?!你可知我在喀特斯部落过着怎样地狱般的生活?”。 阿斯兰躲闪着她的目光,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去,脸色涨红地喃喃道:“我……当年……我……”。 苏伦嘎凄美地抬首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也摇落了眼角的两滴泪花:“算了,都过去了。我现在的心里只有沙尼哈达,哪怕他在世人的眼中十恶不赦!因为,只有他是真心待我,为了我他可以放弃汗王的权杖乃至一切!”。 苏伦嘎扭头对阿斯兰笑着说:“阿斯兰,谢谢你!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回去代问我的家人和族中长辈们安好。再见,希望再次见面不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 阿斯兰望着苏伦嘎脸上的笑容,那么美,那么纯,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融化了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第二章 反戈一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天刚蒙蒙亮,关羽便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他从被窝里伸出双臂,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一只手臂似乎触到了什么光滑柔软的东西,关将军略微吃惊地扭头一看,却碰上芸娘亮闪闪圆睁的双眼。 关将军喜出望外,嬉皮笑脸道:“咦,你这次怎么这么主动乖巧?知道半夜跑到我的寝帐中来了?”。 芸娘含情脉脉的双眸中平添了几分怒气,不满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哪里!”。 关羽连忙转头四望,这帐中的的摆设竟然全变了样子。 “呵呵,原来是本帅莫名其妙跑到了你的帐中,结果不都一样吗?”。 芸娘懒得理他,掀开被子爬起身来,从桌案上端了一杯早已泡好的茶水递给关羽。她还穿着那件两人初次相见时贴身的玫红色的亵衣,更显得身材凹凸有致,关将军连着咽了两下口水,这才接过了茶杯。 茶水入口不冷不热,关羽先含了一大口在嘴里漱了漱口,转头吐在了地上。准备喝第二口之前问道:“本帅怎么稀里糊涂跑到你这里来了?”。 聂芸娘没好气地撅起小嘴嗔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昨晚你喝多了,我且问你:谁是猫王?”。 关将军刚刚倒进嘴里的一口茶水险些没一滴不剩地喷将出来。他连忙大口咽了下去,放下杯子诧异道:“猫王?”。 芸娘瞪着大而黑白分明的眼睛愤愤说道:“猫王身材比我好吗?跳舞很美吗?你昨日喝多了说下次要教全军将士跳猫王的舞!”。 关羽笑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连连摆手道:“你不会是吃猫王的醋了吧?他就不是个女的!……”。 转而微笑低首道:“嗯,这主意不错!想想看,穿着厚重盔甲、胡子拉渣、阵容整齐的我军数万人马,很嗨地一起捂裆扭腰提胯,迈着猫王的舞步……那场面,相当的性感,相当的火爆,绝对辣眼睛!”。 关羽抬头看着芸娘,她还沉浸在猫王究竟是男是女的迷惑中。 关羽笑笑说:“你还没告诉我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芸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昨夜看你喝的开心,我站在你身边怕你又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便提前溜了回来。哪知酒宴散后,你那一帮好兄弟把你抬来了这里,我喝斥他们,让他们把你抬走,他们一个个推说喝多了头疼,扔下你都跑了。我自己又扛不动你,只好……”。 关羽坏笑道:“那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 芸娘俏脸一红,轻呸道:“你睡得像死狗一般,还想做什么?”。 关将军痛心疾首地摇头道:“罪过罪过,美人在侧,怎么还能睡得着?”。 说着,突然伸手,猛地抓住芸娘宛若凝脂,结实有力的玉臂,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芸娘一惊,正待挣扎,却已被猴急的关元帅压在身下,又羞又恼,双颊绯红地拼命抿紧双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好闭了双眼听天由命任无耻之徒折腾。 骠骑营将军马钰的脸色近来就没有好过。面前的匪寇稳如泰山、按兵不动,骠骑营发动了数次进攻均被击退,无功而返。背后的匪寇倒是一天都没有消停,玉门关时不时传来军情紧急的奏报。奇怪的是,自从派出了廉将军的人马,便不再有奏报传来。匪寇被击退了?还是玉门关已不幸落入贼手? 这一日,传令兵惶惶来报:廉彭将军率部返回了。马钰猛地站起身来,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头传到脚底。 果然,廉彭将军一入大帐便满面羞惭地跪倒在地,施礼请罪。马钰颓然地坐了下去,只看到廉将军嘴角乱动,他究竟说了什么,却已是无关紧要了。 玉门关万万不能丢啊!马钰心如刀绞地想到。玉门关一旦落入贼手,骠骑营的后路被截断,将会完全陷于被动,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为今之计,只有整合人马,重夺玉门关这唯一的出路了。 然而,既然骠骑营已收到消息,想那对面的红巾匪寇也一定得了信儿。我军撤退,敌军一旦出城猛追,万一玉门关的匪寇据险不出,短期难以拿下,那将会使骠骑营的陷入两面作战,处处被动的尴尬危局。 马钰微眯双眼,右手捋着胡须思虑良久,毅然决然地吩咐道:“来人,命令三军迅速集结,开赴玉门关!”。 一员副将闻言急急抱拳出列,说道:“大帅,我军匆匆撤离,影响自家士气不说,面前的敌人也会趁机反扑,届时恐怕……”。副将低头皱眉咽下了后半句。 马钰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挥手道:“兵者,诡道也。我军目前已处于被动,必须率先求变,争得先手。我军有所动作,贼寇部署必然会做出相应的调整,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运动中寻找贼军的破绽,反戈一击,方能扭转整个战局!”。 “报——”一名兵卒飞跑着进入中军大帐,低头单膝跪倒施礼,抬首抱拳道:“禀报两位王爷,骠骑营正在拔营起寨,有随时撤离的迹象。” 镇东王阮武与冠西王翟龙彪同时抬起头来,面露兴奋之色。 翟龙彪大笑道:“哈哈哈,马钰这小老儿果然撑不住了,想溜啊!”。 阮武的胡须早已长全了,看不出丝毫当年曾被烧焦的痕迹。他笑眯眯地伸手捋了一把胡子,叹道:“六弟夺取玉门关的消息刚传来不久,这骠骑营就坐不住了,看来离骠骑营被全歼的那一日为期不远了!”。 翟龙彪抬手道:“我说老三,咱还等什么?兵贵神速,调齐人马开城门杀出去!你还真打算眼睁睁看着骠骑营撒丫子跑路啊?”。 阮武犹豫道:“六弟他们临走前特意叮嘱你我以静制动,不可贸然出击。骠骑营即使逃到玉门关,有六弟他们阻挡,也一定会铩羽而归。” 翟龙彪撇嘴道:“老三不是我说你,自从被封了王爷,我发现你的胆子变小了!六弟率部下血战夺下了玉门关,怎么着?我们当哥哥的就袖手旁观看热闹?也太说不过去了!这要是让大哥、二哥知晓,我们俩的老脸往哪放?!”。 阮武淡淡道:“六弟的队伍兵强马壮,还有聂芸娘那只雌虎鼎力相助,几员副将更是能征惯战,让他们多出点力也是应当的!那个胖子姚泰和还是我当年送给六弟的呢。” 翟龙彪不满道:“得了,我也不与你啰嗦了!你率部固守城池,我带领我的人马出城追杀骠骑营,助六弟一臂之力!”。 骠骑营在马钰的指挥下行动神速。当冠西王翟龙彪整顿好本部人马,号炮连天地打开城门冲杀而出时,城外已是一片空旷,骠骑营大军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翟龙彪咬牙四顾,命令派出斥候先行打探骠骑营的行踪,同时指挥人马向玉门关的方向追击。 次日午后,前方斥候终于发回了前方发现骠骑营踪迹的讯息,翟龙彪大喜,高喊道:“哈哈,马钰这小老儿还真是想去夺回玉门关啊!传我军令,加速前进,痛击骠骑营逃敌!”。 半个时辰之后,翟龙彪的人马已追至一条大河边,河水宽约二十余丈,地上清晰的马蹄印、脚印及新鲜的马粪随处可见。 翟将军小心点勒住战马,遥望对岸。他没有急于过河,先是派出几名勇士试探河水的深度,那几位壮士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河水浅处仅可没膝,最深处也不过刚过腰部。翟龙彪放心了,他手中大斧一挥道:“全军渡河,步卒先行,骑兵断后,继续追杀!”。 红巾军的步卒们纷纷在河边卷起了裤管,有手执长枪、棍棒的将手中兵器探入水中,做了临时拐杖,一步步艰难地涉水而过。 步卒大军眼看就要到对岸了,忽听鼓声阵阵,喊杀连天,对岸上突然冲出了炫黑铁甲的骠骑营骑兵,策马至河岸边齐刷刷地向水中的红巾军士卒拉弓放箭。几乎与此同时,红巾军人马的背后也是喊杀声一片,大队的骠骑营骑兵、步卒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围杀而上。 河中心的红巾军步卒们本就有些站立不稳,面对突如其来的箭雨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很多人惨叫着纷纷中箭,倒在了不算湍急的河水中。很快,河水便变了颜色,成为了一片赤红的汪洋。 翟龙彪并没有过份的惊慌,他大斧一抡,大叫道:“步卒只管往前冲,加快渡河!骑兵兄弟们跟我来,杀光骠骑营的敌军。”言罢,催马领军向己方后队杀去。 远远骑在战马上观战的马钰将军毫不犹豫地抽出宝剑,大喝道:“弟兄们,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痛快地大杀四方了!今日一战,务必要使出全力,杀出我骠骑营的威风!让这些红巾匪寇好好回味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骠骑营勇士!”。 猛催胯下战马,身先士卒地迎着翟龙彪冲了过去。他身后的骠骑营将士眼见主帅身先士卒,群情高涨,挥舞着各色兵刃,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呐喊着向红巾军冲去。对岸边为数不多的骠骑营骑兵,也纷纷收了弓弩,举刀催马下河,向被困在水中的红巾军发起了致命的冲击。 第三章 大泽水乡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郑浩然持剑立于船头,头上的纶巾在风中高高飘起,水面上的风总是带着湿漉漉的气息,鼓吹他的衣襟如胀满的风帆。他的身边站着一身红衣的胞妹郑琳儿,两人都不言不语,目视前方,眼中闪现着焦急之色。 小船刚到岸边,还未停稳,二人便匆匆地一跃而下。 一位五十出头,须发花白的老者蹒跚着迎了上来。郑氏兄妹忙躬身施礼,郑浩然抬头道:“伯父,奉家父之命,我兄妹二人特来迎接。只是……伯父您为何如此打扮?”。 郑琳儿也好奇地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这位久未谋面的秦伯父。她知道,这位父亲的好友是平州城的富商巨贾,在平州、涿州等地均有几处大宅,更有良田百顷、商铺若干。在她的印象中,秦伯父是个很注重仪表的谦谦君子,无论对什么人都是客气地满脸堆笑,与几位府郡郡守甚至朝中高官均有往来。 可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秦伯父,灰头土脸,破衣烂衫,一脸的憔悴,与乞丐不相上下。 听到询问,姓秦的老者不禁老泪纵横,声泪俱下:“浩儿、琳儿,伯父我能活着逃出来就不错了!那红巾匪寇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说来话长,真是一言难尽啊!”。 郑浩然忙止住他的话头说道:“伯父切莫悲伤,岸边风大,招呼几位婶娘带着行囊先上船回家再叙。” 姓秦的老者连忙用破破烂烂、肮脏不堪的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回身招呼道:“都上船吧,我们安全啦!再也不用遭罪了。” 他身后三位破布包头,年龄不等、身材各异的妇人欢天喜地地拥上前来。 郑琳儿诧异道:“不对呀,我记得我有五位婶娘,怎么……”。 姓秦的老者上前一步,感伤地说道:“别提了,你大娘在逃难的路途中饥病交加而死,你五婶年龄小些,在惶急之中与我们走散了,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着,又忍不住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郑氏兄妹搀扶着他们登上小船,秦姓老者便急不可耐地言道:“浩儿,这船上可有吃食?”一边说着,一边用饥渴的眼神盯着郑浩然。 郑浩然心中轻叹一声,主动出舱找了船家。甲板上有一些当日刚捞上来的鱼,郑浩然又央告船家借了口铁锅、木柴,回到舱中架锅生火,为这几位饥肠辘辘的贵客煮鱼。 还没等鱼完全熟透,那位秦伯与几位夫人便扑灭了火,也不要竹筷,急乎乎地伸手抓了起来,一顿狼吞虎咽之后,连鱼刺也没剩下,看的郑琳儿阵阵心酸不已。 有了东西垫底,秦伯又打开了话匣子,诉说一家子的悲惨遭遇。 红巾军攻打平州之前,这秦伯便带着五位夫人,携带着几车金银细软,逃离了战火,躲到了临近的涿州府,临走前安排几个可靠的老管事看家护院。 战火平息之后,他派人到平州府打探消息,回信说他的几处大宅、商铺、城外的良田都被红巾军没收了,几个留下来看家护院的老管家都被扔进了大牢。令他感到格外庆幸的是,几位他的故交因为舍不得房产、良田等,均被关进了大牢,有几个干脆被拉出去砍了脑袋。 没过多久,红巾军又出兵准备攻击涿州府,已经学乖了的秦伯如惊弓之鸟,再次率领着车队,拉着金银细软及几位夫人提前一步逃之夭夭。这次他打算逃得远一些,也许是他的逃亡车队奢侈而又豪华庞大,过于惹眼,很快便遭到了沿途山贼、强盗的洗劫。混乱中金银细软被洗劫一空,五夫人也走失了,可怜大夫人又一病不起,穷的叮当乱响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的秦伯只有眼睁睁看着大夫人饥病而死。 亏着早先就托人给郑浩然的父亲捎去了书信,彻底沦为难民的秦伯只带着三位夫人历尽千辛万苦,赶到了洪泽湖畔,算是提前结束了九死一生的逃难生涯。 听完秦伯的讲述,郑浩然咬牙切齿道:“这红巾贼寇如此猖獗,我大齐朝廷难道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秦伯叹道:“各地匪患横行,朝廷也是有心无力啊!路上我听说朝廷已急调飞虹关的骠骑营入关剿匪,但愿马到功成吧!”。 郑琳儿劝慰道:“伯父来此尽可放心,洪泽湖方圆百里一片汪洋,湖心岛宛若世外桃源,连大齐的兵马、官吏也鞭长莫及。您老尽管安心在这里休养就是。” 郑浩然目视前方恨恨道:“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值此风雨飘摇,国难当头之际,当为朝廷助一臂之力,剿灭那红巾乱匪!”。 秦伯闻言苦笑道:“匪患猖獗,朝廷的兵马倾巢而出,都未必有绝胜的把握,你一个平头百姓又能做些什么?”。 郑浩然并不答言,凝立船头,望着荡漾的碧波,若有所思。 舟船靠岸,郑浩然的父亲已率众等候多时,两位故友相见,抱头痛哭,自然免不了一番沧海桑田、世事无常的感叹。 当晚,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郑浩然来到书房拜见了自己的父亲,说出了埋在心底自己的想法。郑家老爷子当即表示支持,第二天一早,郑浩然便重新踏上小舟,奔赴了管辖洪泽湖的潮州府。 潮州府郡守魏大人亲切接见了郑浩然,当听完郑浩然的陈述后当即拍板,命师爷当即奋笔疾书,写好了一份委任状,并郑重地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郑浩然欣喜地捧着委任状返回了洪泽湖湖心岛,不要朝廷的一兵一卒,一两银子,甚至拿出了自家的部分私产开始招兵买马,组建队伍,训练乡勇。因这些人马穿着统一的水蓝色褂子,后人称之为“蓝衫军”。 送走了郑浩然,潮州府的师爷躬身向魏大人施礼问道:“老爷,您何以就轻易答应了姓郑那小子的请求,还发给他委任状?”。 魏大人捻须笑道:“死马当活马医,红巾匪寇嚣张跋扈,早晚会杀到我们这里来。反正府衙不出一两银子,随那小子折腾去!当真贼寇攻来的那一天,老爷我只管跑路便是!”。 魏大人没有想到的是,后来逐步壮大起来的蓝衫军利用地利的优势,灵活的战法,给刚刚建立不久的大楚帝国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成了红巾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到部落联军使者来访的通报,肩缠绷带的沙尼哈达恼怒地站起身来,将一只青铜酒觞猛掷于地,那只酒觞顿时摔成了三块。他脸上浓密的胡须根根直立,喝道:“把他们带进来。” 两位使者被带了进来,二人不卑不亢地弯腰躬身施礼。还没等抬起头来,却听到沙尼哈达一声断喝:“跪下!”。 两位和平使者惊愕了,抬头吃惊地望向沙尼哈达。其中一人开口道:“沙尼首领,我们是奉部落联军总指挥之命,前来协商和谈事宜的。上次苏伦嘎说回来与你商议补偿受害部落财产数额,不知最终结果如何?”。 沙尼哈达鼻中冷哼了一声,缓缓落座,抬头对使者身后的两名沙尼武士淡淡说道:“教教他们什么是规矩。” “嗵嗵嗵”两名使者的小腿肚子挨了几下猛踹,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咬牙抬头怒视着沙尼哈达。 沙尼哈达冷笑道:“权杖在手,老子就是草原的汗王!你们见了汗王不跪,不是找死吗?还有,苏伦嘎也是你们叫的吗?你们要称她王妃娘娘。” 一名使者气的脸色通红,高声道:“沙尼哈达,你出尔反尔,现在又不愿意交出汗王权杖了吗?”。 沙尼哈达大手猛拍面前的桌案,骂道:“呸!你们在和谈期间想要谋害本王的爱妃,反而倒打一耙,好意思说本王出尔反尔?那好,本王现在就是翻脸了!”。他瞪着双眼冲使者身后的那两名沙尼武士喝道:“还不动手?”。 说是迟那时快,一名沙尼武士手中雪亮的弯刀猛然挥落,一名使者的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腔子里喷出一股热血,无头尸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使者顿时吓得浑身颤抖,瘫软在地,双眼绝望地看着杀气冲天的沙尼哈达。 沙尼哈达忽然咧嘴一笑,说道:“你别害怕,本王现在绝不会杀你!你提着他的人头回去复命,告诉那些兔崽子们,我们沙尼人可不是好惹的,前期所有的和谈统统作废,不怕送死让他们尽管来!”。 帐外又走进来两位沙尼武士,一个手中提着一个编好的小竹筐,但他显然不是想要采蘑菇,而是伸手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装了进去,回身生硬地强塞给那名活着的使者。 那名瘫软在地站不起来的使者被两个沙尼武士架着膀子从地上拽了起来,他恨恨地咬牙道:“沙尼哈达,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沙尼哈达仰天狂笑,低头说道:“老子在长生天面前发过誓:此生无论做任何事,做就做了,敢作敢当,绝不后悔!”。 刚刚睡醒午觉的苏伦嘎听侍女说部落联军派来了两名使者,简单梳洗后匆匆来到了沙尼哈达的大帐。地上除了一滩未能清理干净的乌黑血迹,大帐中空空荡荡,只有沙尼哈达一人在静静地饮酒。 沙尼哈达连忙起身微笑道:“爱妃你醒了?你腹中有我们的孩儿,要多多歇息才是。” 苏伦嘎扭头四下张望了一眼,疑惑地问道:“部落联军的使者呢?” 沙尼哈达笑道:“爱妃就别操心了,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本王早把他们打发走了。” 第四章 血流成河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翟龙彪血染盔甲,额头冒出层层汗滴,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但面前的骠骑营人马好似杀不绝一般,仍在前赴后继、不要命地往上冲来。 宽阔的河道中,面对人高马大,骠骑营骑兵的疯狂砍杀,红巾军士卒没有丝毫退缩,大吼着举起手中刀枪,不断向马上的骑士或是战马发起攻击。岸边的红巾军弓弩手毫不客气地接连施射,不断有骠骑营的骑士惨号着跌入水中,也有连人带马轰然栽倒的,双方人马的尸体叠加在一起,阻断了河水的流淌。 马钰同样盔甲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仍然咬牙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中宝剑,他内心深知:无论多么艰难,此战只许胜不能败!一旦战败就意味着骠骑营队伍的番号将从大齐军队的花名册中永远消失。因此他身先士卒,冲杀在前,用自己的行动鼓舞着部下的斗志。 骠骑营的将士们果然人人争先,悍不畏死,每当前面的弟兄们倒下了,即刻有人通红着双眼,毫不犹豫呐喊着地补了上来。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骠骑营是大齐的王者之师,是不可战胜的! 翟龙彪的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位敌方将领倒在他的大斧之下。紧接着,他的双耳开始出现尖锐的轰鸣,他奇怪对方冲上来的敌将为什么大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终于,他在几位副将的裹挟下,稀里糊涂地脱离了战场,含泪回望静悄悄的,尸横遍野的战场,他带来的人马几乎损失殆尽,而骠骑营也付出了超乎寻常的代价。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曾经喧嚣的战场重新归于一片死寂,战役的结果:骠骑营惨胜。 浑身是血的马钰将军疲惫不堪地瘫坐在岸边一块凸起的巨石山,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战胜的喜悦,眼中只有深深的绝望:活下来的这点人马,即使冲到玉门关下,只需贼军的一个反击,就会土崩瓦解!大齐真的要亡吗? “我大齐江山千年永固,太平匪寇必将灰飞烟灭!不灭贼寇,誓不还朝!”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严老将军手举金枪,对着集结整齐的护国新军将士们大声喊道。金色的阳光下,他颌下厚重的银须散发出耀眼的银光。 “不灭贼寇,誓不还朝!”突然拔地而起的森林般齐刷刷举起的刀枪,虎啸龙吟般的怒吼声响彻天地。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洪水退去十多天了,地上也已干结,护国新军重振旗鼓,发动了对太平天国的猛烈进攻。 望着黑压压密密麻麻,好似无边无际的乌云一般压向自己的护国新军的人马,站在城楼之上的“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高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身旁的“一只耳”胡濆将军信心满满地拱手抱拳道:“大帅,敌军来势汹汹,气焰嚣张,末将愿意率本部人马主动出击,彻底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 高全闻言心头一喜,用探寻的目光瞄向另一侧的王鹤鸣。却失望地发现这位王将军并没有急于抢得首功的欲望,而是没听到一般翘起下巴,闭目养神。 高大帅只好回过脸来,带着鼓励、赞许的眼神望着胡濆说道:“好!胡将军果然艺高人胆大,去吧!本帅等着为你庆功”。 胡将军施礼道谢之后,底气十足地挺胸抬头,昂首阔步下了城楼,去召集人马准备出城迎敌,给敌军来个下马威。 骑在飞奔的战马上的严老将军远远望见了青灰色的城楼,正在思索如何攻城,突然发现吊桥落下,城门洞开,随着几声刺耳的号炮声,从城门洞中陆陆续续冲出了数万兵马,傲娇地在城前结阵,等着他们的到来。 严老将军传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结阵,他轻提马缰上前几步,微眯着双眼细细打量起对面的敌军。 身旁的先锋官郎振东瞅了两眼手拿月牙铲的贼军为首将领,微微翘起嘴角,说道:“手下败将,又想出来送死?待末将率领先锋营前去成全了他!”。 严老将军捋须微笑道:“成人之美,善莫大焉!你一定要缠住对方,千万不能让他逃脱。老夫为你观敌瞭阵,瞅机会率大军攻入城门!”。 郎振东在马上拱手抱拳道:“末将得令!”。说完,催马向自己的本部阵营跑去。 胡濆将军也远远地一眼认出手握银枪,带队向他迎面冲来的敌将,不由恨的牙根痒痒,暗暗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借此机会,今日正好一雪我失耳之仇!”。 胡濆挥动手中的月牙铲咬牙向郎振东杀去,身后的大队人马徐徐跟进。 这厢郎振东也是一马当先,心中暗暗冷笑: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高全在城楼上伸长了脖子,扭脸问王鹤鸣道:“王将军以为胡将军有多少胜算?”。 王鹤鸣睁开双眼,微微一笑道:“胡将军伤痕未愈就忘了疼了!他的耳朵就是被这位黄脸银枪将给弄没的!”。 高全闻言一愣,不无担心地扭回头去,继续全神贯注地向城下观望。 此时城下胡濆与郎振东依然接上了火,明眼人一看便知:胡将军手中的月牙铲虽说势大力沉,舞的密不透风,但略显呆板了些。郎振东手中的银枪却如有了生命一般灵巧多变、神出鬼没。 胡濆虽咬牙切齿欲报失耳之仇,但毕竟心里虚了几分,因此出招十分谨慎,防守多于进攻。 信心满满的郎振东上刺下挑,左扎右扫,手下毫不留情,弄得胡将军颇为狼狈。当他想到自己已夸下海口,高皇叔还在城楼上观战之时,心里更加急躁,恨不得一铲将对方脑袋铲平了。 高手之间过招,最忌讳的是一方心浮气躁。郎振东再一次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枪尖刺穿了大铲的封堵,直向胡濆哽嗓咽喉扎来。胡将军急急忙忙扭头躲闪,虽说是躲过了一记绝杀,但那来势凶猛的枪尖紧贴着他的脖颈刺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胡濆疼的哇哇大叫,顾不上自己在高皇叔面前刚刚夸下的海口以及身后将士希冀的目光,转身拨马就逃。 郎振东挺枪拍马追赶,胡濆身后的几员副将拼了命地上前阻挡。 中军旗下的严老将军审时度势,手中金枪一举大喝道:“贼将败逃,全军押上,趁机攻城!”。 护国新军众将士士气大振,齐声喊杀潮水般冲了上来。 城楼上观战的高大帅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问王鹤鸣:“糟了,敌军杀上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鹤鸣飞身冲到城垛边向下观望,镇定地说道:“收起吊桥,关城门!”。 高大帅愣了愣,言道:“不妥吧,胡将军还有他的部下还在城外呢!”。 王鹤鸣急急抱拳道:“大帅,您要当机立断啊!万一贼军趁机攻入城中,损失的可绝不仅仅是胡濆的人马了。” 高大帅终于从最初的的慌乱中镇定了下来,咬牙道:“传本帅将领,收起吊桥,关闭城门,所有弓弩手登上城楼,射杀敌军!”。 吃痛的胡濆将军正策马向城门飞奔而来,忽见吊桥缓缓升起,城门徐徐关闭,不由得大吃一惊。继而马上想到是王鹤鸣这小子从中挑拨,忍不住破口大骂:“王鹤鸣你个龟儿子,竟敢陷害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待冲到壕沟边,吊桥已经升起了,胡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又打马杀了回来。 城楼上的王鹤鸣高喊道:“弓弩手准备,一齐放箭,射杀敌军!”。 他身旁的一位弓箭手瞄了半晌,又犹豫着放了下来,为难地扭头道:“王将军,城下已然陷入混战,难分敌我!”。 王鹤鸣咬牙道:“分什么敌我,给老子统统射杀!”。 “嗡嗡嗡嗡”漫天的黑色箭雨倾盆而下,倾倒在城下正相互厮杀的双方将士身上。有些正斗的难分难解的护国新军将士连同对手一起瞬间同时栽落马下。城楼之下片刻便成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 拨马重新杀回战阵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双眼赤红,接连拍死了几位护国新军的骑士。然后,迎面碰上了他的克星,护国新军先锋官郎振东。 后无退路前有追兵,胡将军绝望了,大喝一声拍马冲向了对手。 郎振东一边挥枪横扫贼军,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始终不离地观察着胡将军。 见胡将军圆睁双眼冲杀而来,郎振东毫不客气地挑翻了近前一位太平军贼将,转脸迎上了胡将军。 不知道城楼上忙于弯弓搭箭,向城下连发箭矢的王将军刚刚有没有听到胡将军恶毒的咒骂,即使听到了他也无暇顾及。 反正“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终于挺身而出,真就做了郎振东的枪下之鬼。 面对疾风暴雨般从城头极速飞下的利箭,严老将军果断地举起金枪说道:“传令下去,停止攻击城内敌军,全军后撤。” 第五章 雪中送炭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楚皇帝刘谦虽已登基称帝,但毕竟行伍出身,因此,出门虽有大队侍卫、太监、龙撵相随,他反而更愿意骑马。内心里他也曾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做一个贤明勤政、爱民如子的马上开国明君。 “青州方面可有什么新消息?”刘谦转头向石太宰问道。 此时二人正并马走在平州城的大街上,他们身后跟着一群大内侍卫、太监、仪仗队伍。 石天弓捋须说道:“圣上尽可放宽心,前些日子传来消息关六弟已夺取玉门关,骠骑营覆灭是早晚的事。” 两人忽然同时勒马停了下来,却原来是对面浩浩荡荡走来了一队敲锣打鼓、吹着唢呐的接亲队伍。 刘谦立于马上笑道:“看来这平州地面还让我们治理的不错,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这娶亲的可是近来很常见啊!”。 石天弓笑道:“这还不都是圣上为兄贤明宽厚所致?话说我们都开国立朝了,圣上也该为我等兄弟寻一房嫂嫂了!”。 刘谦抬手笑道:“不急不急,待天下大定再提不迟。吩咐后面的人马,让人家娶亲的队伍先过去吧。” 圣上一声令下,后面的皇家仪仗队竟然闪在了大道两旁,给娶亲的队伍让开了一条通道。 娶亲的队伍来到了近前,忽然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刘谦和石天弓正自纳闷,一位华服老者领着肩披红花的新郎官和披着红色盖头的新娘子已来到了二人马前,齐齐跪倒在地,叩头施礼。 那位老者抬头道:“不知圣驾打此路过,我等小民挡了圣驾的道路,罪该万死!”。 刘谦哈哈笑道:“老人家请起吧,尔等何罪之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说寡人就得独霸此路?寡人偏看不惯大齐朝廷屁大个官出门就要前扶后拥,鸣锣开道,把老百姓轰的远远的。摆不完的谱,耍不够的威风,其实几人心中真正装着天下黎民百姓?!寡人今天偏要给世代君王立个榜样,让你们百姓娶亲的队伍先过。” 此言一出,满大街看热闹的人群及娶亲的队伍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那位华服老者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众人齐声高呼:“我主圣明,胸怀天下黎民!圣上万岁万万岁!”。 满大街的人都跪倒在地,倒显出了皇家仪仗队鹤立鸡群般的突兀,刘谦不满地向那边扫了一眼。仪仗队为首的一位老太监忙抬腿踹向呆头呆脑立于身旁的一位小太监,低声骂道:“都跪下!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很快,皇家仪仗队也纷纷跪了下去。 刘谦兴致很高地举起双手,高声道:“都免礼平身吧!”。 那位华服老者起身施礼道:“我大楚子民能遇到如此圣贤之君王,简直洪福齐天啊!逢此黄道吉日,小老儿斗胆敢请圣上为这一对新人开金口,送祝福,便是他们祖上积德,家族无上的荣光了!”。 刘谦哈哈一笑,竟然点头应允,正打算开口说些“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谁料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只见那位身材苗条、一身大红喜衣的新娘子忽然挺身站了起来,双手掀开了蒙在自己脸上的红盖头,双眼毫不避讳、直勾勾地望向骑在马上的大楚君主刘谦。 四目相对,刘谦顿时一呆:这小娘子长着一对迷人的桃花眼,皮肤白嫩细腻,眉目传情,似笑非笑。 刘谦顿觉埋藏在心底的一所老木屋“轰”的一声燃起了大伙,烈焰熊熊,完全不受控制。 那女子忽然回头对站在不远处的一位老者喊道:“爹,我不想嫁给沈公子了,我要嫁给圣上!”。 满大街黑压压的人群,却没有一丝声响,所有人都陷入了片刻令人难堪的沉默。 刘谦只觉得浑身燥热,连忙咽了两下口水,对石天弓耳语道:“二弟,大哥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大哥要先行一步,你留下来处理一下。” 石天弓疑惑地望着刘谦,迟疑道:“大哥您的意思是……”。 刘谦点头道:“我毕竟是一国之君,你看着办就是了!大哥我信得过你”。 那位跪在地上的老太监抬腿又给了旁边的小太监一脚,低喝道:“爬起来,没眼力价的东西!”。随后自己先迅速站起身,扯着尖尖的嗓子高喊道:“圣上起驾回宫。” 刚刚爬起来的满大街的人群又连忙低头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新娘子的父亲趁着无人注意,上前几步拽着女儿的衣袖拉到了迎亲队伍后方运送嫁妆的一辆马车旁。那名女子迅捷地钻了进去,他的老父也撅着屁股,艰难地爬了上去。 马车里,父亲急急低声训斥道:“闺女你要做什么?惹恼了圣上可是满门抄斩啊!”。 那位新娘子微微一笑,淡定说道:“父亲大人放心,我面见了圣上,圣上也近距离看了我,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他喜欢我!”。 老者摇头道:“你有把握吗?别鸡飞蛋打,到时我们还得赔偿沈家的彩礼!你折腾的沈家颜面扫地,弄不好还要打官司。” 新娘子坚定地点头道:“父亲大人不必担忧,那姓沈的有什么好?嫁给他无非是衣食无忧。但我若能嫁给圣上,您将来就是国丈!我就是贵妃娘娘甚至皇后,我们家族从此就兴旺发达,鸡犬升天了!”。 老者迟疑道:“就算圣上欢喜,可你俩年纪相差太大了吧?” 新娘子撇嘴摇头道:“圣上正值壮年,又不是八十二岁!即便是七老八十,这笔买卖也划算啊!女儿我只要能讨得圣上欢心,整个天下就有我们家一半了!”。 老者转了几圈眼珠,双掌一拍咬牙道:“为父依你了,我这就下去和沈家退了这门婚事!”。 老者再次撅着屁股爬下了马车,整整衣冠,底气十足地迈着四方步,走到了亲家翁面前,开口道:“我们要退婚!”。 此言一出,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沈家老爷子气的两眼发直,开口骂道:“不知廉耻!老秦头,你家闺女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新郎官也不干了,怒火中烧之下,撸胳膊挽袖子骂道:“老杂毛,你先退了我们家彩礼!不行,要双倍返还!否则小爷我削死你!”。 老秦头的几个儿子,新娘子的几位哥哥闻言冲到了近前,大骂道:“怎么着?想打架吗?小兔崽子!大爷我看你今天敢动我爹一根手指头试试!”。 两拨人中年纪较轻的开始推推搡搡,跃跃欲试。围观的众人更是七嘴八舌,闹哄哄吵成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已经下马远远站在一边的石天弓不由皱了皱眉头,点指将那位老秦头唤到面前,低声问道:“你家闺女叫什么名字?年芳几许?”。 那老秦头点头哈腰道:“回大人的话,小女名唤秦彩娥,年芳二八”。 石太宰点了点头,对旁边一位小太监耳语了几句。那位小太监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高声道:“圣上有旨……”。 众人停止了混乱喧哗,纷纷低头跪倒在地。 小太监接着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今日一见,朕心甚慰。秦家小姐自愿与沈家退婚,他人不得干涉。沈家所出彩礼,双倍返还,隔日到平州府衙领取。秦家小姐即刻送入宫中,钦此。” 待众人站起身来,秦家人各个趾高气扬,欣喜若狂。沈家人各个灰头土脸,一脸的无奈与茫然。 秦彩娥如愿踏入刚刚竣工的皇宫,后被封为金贵妃。他的两位兄长,后来也都入朝为官,官居四品。 值得一提的是,秦家老宅豢养的一只宠物犬,被御赐为“西施犬”。数年之后,大楚帝国中的上流社会,一时豢养“西施犬”成风,最疯狂时一只“西施犬”价值纹银一千两。 部落联军的大帐之中,气氛沉闷。 自从上次苏伦嘎离去后,各部落首脑之间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忽然,帐外战马嘶鸣,人声鼎沸。 阿拉坦吃惊地站起身来,疾步走了出去一探究竟。片刻之后,满面红光地返身而回,大声道:“巴尔斯、乌纳巴图尔,告诉你们大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听闻我们部落联军讨伐沙尼部落,节节胜利。今天,又有十几个部落首领带着数万勇士和大批粮草前来加盟!”。 众人顿时喜笑颜开,刚刚笼罩在大帐上空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乌纳巴图尔仰望帐顶!激动地眼含热泪说道:“感谢长生天!终于可以将沙尼部落杀个鸡犬不留了!”。 巴尔斯捋着金黄的胡须笑道:“对于我们部落联盟来说,这无异于雪中送炭!我们部落联盟借机要齐心合力,放一把大火,将可恶的沙尼族恶狼们烧个干干净净!”。 众人中唯有塔塔尔部落的阿斯兰仍然不为所动,继续低头饮酒,看上去闷闷不乐。 巴尔斯扫了他一眼笑道:“阿斯兰,打起精神来!达诺尔部落与你们已经互相达成谅解,你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阿斯兰微微一笑,缓缓抬起头来,却仍然是一言不发。 第六章 日暮西山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骠骑营将军马钰仗剑立于西山山头之上,望着山下红巾军包围圈中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点点火光,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夺下玉门关后,关羽令芸娘所部留下驻守,自己亲率大军迂回包抄骠骑营。 败归后的翟龙彪见到阮武,惭愧不已。阮武震惊之余,稍加安慰,也亲率大军追袭骠骑营,誓要为四弟雪恨。两路红巾军人马最终将疲惫不堪的骠骑营合围在了西山脚下。 马钰无奈,率骠骑营且战且退,退守西山之上。 七天过去了,骠骑营顽强地击退了敌方数次猛攻,但自身已是弹尽粮绝,就连饮水也成了问题。 关羽和阮武商议后,停止了兵力消耗巨大的强攻,只是部署重兵将西山四面八方死死围住,不慌不忙地坐等骠骑营自投罗网。 回到中军大帐,马钰将手下将校统统召集了起来。 昏暗的火把映照下,马钰缓缓扫视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爱将,能站在这里的大多身上已经挂了彩,还有不少人已经永远地在队伍中消失了。马钰的眼圈微微一红,他极力忍住鼻中的酸楚,舔了舔已然干裂的嘴唇,缓缓开口道:“各位将官,你们追随本帅走南闯北,浴血多年,只为了保我大齐的安定,护天下黎民的太平!如今……本帅不妨直言,我们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弟兄们伤亡惨重,军中粮草无以为继。山下贼寇连营数十里,虎视眈眈,本帅心中有恨,但恐也只能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了!”。 说着,马钰站起身来,从帅案后走了出来,表情凝重地向众人深深一揖。 他缓缓抬起含泪的双眼,哽咽道:“我等已经为国尽忠了,眼下是各位该考虑归家为父母尽孝之时。本帅已决心同匪寇拼个鱼死网破,但又不忍强拖着你们共赴死地。诸位愿意归降匪贼,求一条活路的,各自下山去吧,本帅绝不会责怪你们!”。 闻言众将纷纷跪倒在地,有的人低头泣不成声,有的人双眼通红地咬牙抱拳道:“大帅,我骠骑营何曾出过贪生怕死的孬种?!我等愿意追随大帅,一同慷慨赴死!”。 马钰终于忍不住当着众将的面,涕泪横流。他微微弯腰抬手道:“都起来吧!你等都是我大齐的好儿郎,只可惜……”。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片刻之后,马钰挺直了腰板,擦干了泪水,圆睁凤眼大声道:“众将听令,整顿所有兵马,抛弃所有辎重,重伤的兵士全都留下。明日午后,我骠骑营以骑兵为先锋,随本帅冲下山去,全力突围!”。 次日清晨,山道上爬上来一位红巾军使者。骠骑营守军将其拦截后,通报了马钰。马钰命人将其带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使者不卑不亢地抱拳施礼道:“见过骠骑营马大帅及诸位将军。” 马钰低头蹙眉冷笑道:“怎么?你们贼军将帅派你来羞辱我等吗?”。 使者声音洪亮地答道:“将军此言差矣!我家关将军一向敬佩马大帅的统兵之道,也敬服骠骑营将士作战勇猛顽强。我家关将军没有别的意思,特令小的前来送上数坛美酒,聊表敬意!”。 马钰奇怪地抬起头来,眯缝着凤眼问道:“只是来送几坛美酒,没别的了?”。 使者微微一笑,淡淡道:“临来之前我家关元帅特意叮咛小的,只是送几坛美酒聊表敬意,对骠骑营劝降便是对诸位的大不敬。只是,我家元帅也说了,如果诸位愿意放下武器,他自会命大军让开一条通路,本不想赶尽杀绝!”。 马钰大笑着起身来,挥手道:“去把你送的那几坛美酒呈上来。” 有几位骠骑营士卒捧着那数个酒坛子端了上来放在了马钰面前的桌案上,马钰伸手抓过了一坛酒,打开来向酒碗中倒去。 一位骠骑营将军连忙上前拱手低声道:“大帅,贼军奸诈,当心酒里有毒……”。 马钰豪迈地挥了挥手,大声道:“放心吧!即便是几坛毒酒,马某我也照单全收!”。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端起酒碗,当着使者的面大口地喝了下去。 马钰放下空空的酒碗,起皮的嘴唇已不再干裂,他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酒滴,意犹未尽地说道:“好酒,好酒!”。 几位部将不眨眼地盯着他的面孔,见他呼吸均匀,面色如常,这才将悬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放回了肚里。 马钰抬头望着贼军的使者,淡淡一笑道:“你回去回禀你家将军,就说他的心意马某心领了,山上穷陋,无有谢礼,只好在沙场之上多斩几名匪寇之首算作报答。另外,放下武器与跪地请降没什么区别,我骠骑营将士铮铮铁骨,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让他趁早死了那颗心吧!”。 红巾军使者微微一笑,并不生气,仿佛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抱拳躬身施礼,告辞而去。 听完使者详细的汇报,关羽轻叹了一声,转脸对张佰仟、杜仲年、姚泰和等将吩咐道:“马钰既然敢收了我的礼物,最早今日午后,最迟今夜就会设法突围,尔等提前做好各方面应对的准备。” 午后的阳光,火辣辣的从高空照射下来,随着接二连三的号炮声如夏日里晴空的惊雷,呜咽的进攻号角声如泣如诉,骠骑营发动了最后的反攻。 咆哮着冲下山坡的骠骑营将士吃惊地看到,山脚下的红巾匪寇早已严阵以待,阵前银亮、整齐的大盾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夺目的光芒。 骠骑营将士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前冲,离匪寇的大军还有一段距离,骠骑营前方的队伍未见对方有任何动作,却已开始人仰马翻。 围困骠骑营这些日子,关羽可是一天都不敢耽搁,早已命人连夜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挖了无数的陷马坑,部了无数道绊马索。此刻,这些准备工作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眼见骠骑营骑兵冲锋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同时放缓,红巾军队尾的火炮几乎同时发出了骇人的怒吼声,火光冲天中,又有一部分冲在前头的骠骑营将士连人带马飞向了半空。 骑在马上,被一股热浪险些掀下马去的马钰将军持剑高喊道:“不要停顿,冲过去!在这里多耽搁一刻只能被炮弹白白轰死!”。 骠骑营将士们总算跨过了被同伴尸体填满的陷坑,继续拼命呐喊着前冲。这次迎接他们的是蝗虫一般黑压压漫天飞来、带着尖锐啸叫声的箭雨,又有不少人一声不吭地一头栽落马下,永远停止了呼吸。 冲在最前面的骠骑营骑兵战马面对的是城墙般叠加的银色大盾,许多战马受不了大盾在阳光下刺目的反光,长嘶着掉头奔逃,大盾后一组组阴险的连弩带着浓浓的杀意追上了他们,血光飞溅处,连人带马射翻在地。 马钰的双眼因极速充血变成一双吓人的红眼珠,他大吼着指挥将士们蒙住战马的双目继续冲锋。终于在红巾匪寇盾阵中裂,骑兵涌出之前踏翻了几十面盾牌,马上的骠骑营骑士疯狂地挥舞着兵器,攻击持盾的步卒。 随着轰隆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响,红巾军骑兵分左、中、右三路包抄而上,三路人马的统帅分别是张佰仟、杜仲年、姚泰和。 中军旗下,关羽猛地一提马缰,在“黑豹”翻蹄亮掌,电射而出的一刹那,他冲崔大奎高喊道:“你带着中军弟兄们随后杀上,本帅先上去过把瘾!”。没等崔大奎反应过来,手举黑色大铁枪的关将军连同胯下的“黑豹”如一道闪电一般蹿了出去。 愣怔过来的崔大奎恼怒地对同样愣在当地关羽的卫队高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想死啊?!还不快追上去保护大帅!”。卫队骑士们这才打马扬鞭,玩命地追了上去。 马钰近乎癫狂地挥动着被血水沾满,好似越来越沉重的宝剑,砍杀着面前的匪寇,身旁的副将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他也仿佛浑然不觉。 天空中的太阳渐渐西斜,战场上的喧嚣声终于逐步减弱了下来,最终恢复了平静。 打扫战场时,关羽终于在一处低矮的土岗前见到了传说中的骠骑营统帅马钰。 只见他背倚着土岗,身上插满了长短不一的箭矢,脸上是干涸凝固的黑色血液,伟岸的身躯并没有倒下,手中还倒提着一把宝剑,凤眼圆睁,嘴巴微张,却是早已没有了生息。 关将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已经死去的对手,内心没来由地轻叹了一声,甚至浮起一丝丝失落感。 一名校尉打马来到了关羽面前,抱拳施礼道:“大帅,西山顶上还发现了一大批滞留的骠骑营重伤号,特来请示大帅该做如何处置?”。 关羽抬头向西山方向扫了一眼,重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多派几个军中的郎中上去看看,如果还有救的都送下来,待他们养好伤之后,愿意留在我军中就留下,不愿意留的发放盘缠,让他们回家吧!”。 日暮西山,那一抹残阳给焦灼的大地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晕黄,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随着一缕柔柔的晚风渐渐飘散开去。 第七章 各怀鬼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高全坐在城内的帅府中低头饮酒,他的双手微微发抖,内心反复挣扎着:要不要撂挑子不干了? 亲眼目睹的战争场面和自己原本想象的差距太大了,现实是如此残酷和血腥,“一只耳”、“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被敌将一枪洞穿、挑起摔落马下的惨况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该不会有朝一日我也落得个如此下场吧?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浑身打了个哆嗦。还未登上皇帝的宝座,就先做了阎罗王的座上嘉宾那就太没意思了,如此将是他此生所有失败的买卖中亏的最大发的一次,而且彻底没有挽回损失的余地! 正自胡思乱想着,王鹤鸣迈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高全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来,他现在所能仰仗的唯有这位“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了。 王鹤鸣神情严肃地躬身施礼道:“大帅,城外贼军炮火攻势十分猛烈,更可恨的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一面命令手下将士狂攻,一面让大批后方兵勇搬运土木,并排建造土木塔楼,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高全不由地咬牙皱眉道:“我军还能支撑多久?那老不死的建造塔楼做什么?”。 王鹤鸣犹豫片刻,回道:“这个……我军坚守不出,撑他个十天半月没什么问题。大帅不可小看贼军建造塔楼,一旦建好,贼军大可居高临下向城内放箭,如果将攻城大炮运上去,我军将更为被动。为今之计,我军一方面据城死守,大帅可极速上奏圣父,再派援兵才好退敌!”。 高全闻言,连连点头称是,命随行文书即刻起草奏章,请求天父圣尊速速再派援兵驰援。 微微有些发福的高金宝转动着唯一的一只绿豆小眼,紧皱双眉,打量着跪在脚下的几位近臣,等着他们拿主意。 “普天同庆星月争辉天下第一大国师”徐天师轻叹一口气抬头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高皇叔神机妙算,掘开泸水,阻挡大齐犯我边境之贼军。熟料这贼军亡我之心不死,死也不肯退兵,待到洪水退去后又猛攻我边关,“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胡将军也壮烈以身殉国。以微臣之见,天父圣尊当派出一名大护法统领我天兵天将,协助高皇叔御敌于国门之外!”。 其余几位大臣点头如鸡叨碎米,连声附和。 李靖位居太平天国四大护法之首,此人跳下马来身高丈许,臂力过人。投奔太平军之前他原是老龙寺智空方丈座下的一名俗家弟子,武功根基相当的扎实。只因不愿遵守寺规,偷偷溜下山去饮酒吃肉,喝的醉醺醺时又春情勃发,忍不住动手动脚调戏路过的良家女子。如此种种,被他的几位师兄弟发现后,将他捆上山去,在方丈面前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板子。伤愈之后的李靖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永远逃离了老龙寺,开始独自闯荡江湖。后遇高金宝大肆招兵买马,李靖眼珠一转,凭我的一身本领,在天平天国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混个一官半职,讨上几房老婆,岂不快哉?! 在争夺四大护法的擂台上,李靖一路过关斩将,深受求贤若渴的高金宝的赏识,被他钦点留在身边护驾,一跃成为了“圣父天尊”四大护法之首。 李靖的脑袋大的出奇,头盔箍在脑袋上像个不合适的玩具。他有一脸卷曲浓密的络腮胡子,此刻他正骑在马上,微眯着双眼,率领着援军不紧不慢地奔赴前线。 一位副将急匆匆地打马追了上来,施礼道:“天尊护法无往而不胜大将军,我军行军速度太慢了吧?如此何时能抵达前线,高皇叔和王将军可是苦盼我们救急呢!”。 “天尊护法无往而不胜大将军”李靖翻了一下白眼,不满道:“慌什么?弟兄们只管养精蓄锐,缓缓前行,到地方了用不着歇息就能投入战斗!如果高皇叔与王将军连这些时日都撑不过去,那就不值得我们搭救!”。 那位副将被噎的咽了口吐沫,低头施礼后也不再言语,悻悻地退了下去。 李靖重新抬手微眯双眼,目视远方,心中笑道:“老子偏偏不紧不慢地赶路,到的太早如何显出我们援军的重要?再说了,洒家早就看出他高皇叔平日里有意拉拢各位将军,只是出手太过小气,几锭元宝、几桌酒菜就想收买洒家?太小瞧老子了!趁着这次,老子要让他知道知道老子的分量!除非他把自己的第五房小妾送给老子,哈哈,那个小美人可真是让人眼馋……”。 想到这里,他勒住了战马,回首高喝道:“停止前进,大军就地扎营休息!老子早就饥肠辘辘了,让弟兄们吃饱喝足了再行赶路。” 茫茫的草原上,绿草青青,期间还夹杂着各种色彩的美丽鲜艳的小花。 旌旗飘舞,号角声声,两只密密麻麻的大队人马相向对峙。服装相对统一的队伍中,沙尼哈达骑马立于队首,不时地凝神向对面张望。 沙尼哈达身边的一位体型粗壮的大胡子勇士在他耳边低语道:“大汗,对面贼军人数众多,好似又补充了大批人马,我们不得不防啊!”。 沙尼哈达轻蔑地笑道:“人多怎么了?一群酒囊饭袋!狼崽子们不必被对手的气势所吓倒,一会儿动起手来,全都随我猛冲其左翼。只要联军之中有一个部落被我军击垮,他们就会乱成一锅粥,自相践踏,不战自溃!”。 伴随着嘹亮的号角声,两拨人马几乎同时发起了冲锋。马蹄践踏所致的烟尘腾空而起,像两只青面獠牙的、不断变换身形的怪兽,缓缓地扑向了对方的阵营。 “杀!”沙尼哈达大吼着指挥沙尼骑士迅猛地晃过中路,直扑部落联军的左侧。 担任联军左侧攻防的是刚刚加入不久的扎里哈特部落,此部落为一个小部落,拢共也就派来的两千余骑士。两队人马甫一接触,扎里哈特部落的骑士便被沙尼武士砍下马去十几个。双方部落战斗力的巨大差别显而易见。 担任扎里哈特部落武士领队的一位壮汉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鼻尖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挥刀打马就要往上冲击,无奈他的袍袖却被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本族精瘦中年人给拽住了。 那位“山羊胡”摇头大声道:“别忘了出发前部落首领的再三交代:我们是小部落,之所以加盟联军是为了将来灭了沙尼部落后分一杯羹。我们就是来走个过场,部落勇士的严重损失我们承受不起!撤吧!”。 那位领队犹豫着思索了片刻,无奈地点了点头,将右手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圆圈放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正在前方与沙尼族勇士浴血奋战的扎里哈特人听到声响,纷纷丢下对手,拨马转身奔逃。草原部落联军的左翼顿时暴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沙尼武士嚎叫着兴奋地挥刀杀了上来。 马上的沙尼哈达目露喜色,兴奋地大叫道:“咬住他们,别让这些兔崽子们逃掉!全军压上,从后面包抄其他部落,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沙尼狼崽子们锋利的獠牙!”。 随着扎里哈特人的快速逃离,草原部落联盟的阵营中出现了一片骚乱。巴尔斯敏锐地观察到发生的一切,咬牙大喝道:“保持阵型,不要乱!腾格尔,现在是你们达诺尔人报仇雪恨的时候了!你率领你们的部族勇士快去堵住缺口,我军一旦被沙尼武士包抄,就会士气大落,前功尽弃!”。 腾格尔低头咬牙,一声不吭地高举弯刀,率领部族壮士飞马冲了过去。 巴尔斯又扭头高喊道:“阿拉坦,你率领喀特斯的雄鹰们快速冲过沙尼人的防线,在他们的老营放上一把冲天大火!要快!”。 骑在飞驰的战马之上的阿拉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挥舞着巨大的双镰,嘶吼着率领喀特斯武士玩命地向前冲去。 随着腾格尔带领的达诺尔武士迅速补位,草原部落联军阵营刚刚被撕开的巨大缺口被堵上了,联军阵营短暂的慌乱失措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沙尼哈达紧咬牙关,奋力地挥舞着手中弯刀,毫不留情地将冲到近前的达诺尔武士劈落下马,试图第二次打开缺口。 双眼通红的腾格尔面对来势汹汹的强敌,环顾四周,用近乎嘶哑的嗓音高喊道:“部落兄弟们,为了死去的首领、亲人,和他们拼了!”。 面对汹涌而来的沙尼部落主力,达诺尔人无论是从人数还是战斗力明显略逊了一筹,人喊马嘶之中,不断有达诺尔武士在两三名沙尼武士的围攻之下惨叫着落马。腾格尔使尽全力,仍然遭到围攻,身上多处刀伤,鲜血直流。 他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仿佛重新炸裂开来,流下了殷红的血水,挥刀斩杀了两名近前的沙尼武士,腾格尔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挥舞带血弯刀,同样正拼力厮杀的沙尼哈达,他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拍马冲了过去。 第八章 杀戮时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沙尼哈达挥刀奋力斩杀了一名达诺尔武士,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把血淋淋的弯刀从天而降,势大力沉地兜头劈下。他咬牙举刀相架,却明显感到了对方刀柄上传来的巨大力道,不禁令他顿时火冒三丈。 圈马而回,沙尼哈达面对腾格尔毫不客气地迅猛出招,雪亮的刀锋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向腾格尔的要害砍去。腾格尔咬牙荡开了对方的数次进攻,瞅个空隙反攻一刀。在防守的过程中,他也分明感受到了对手的强大:不仅挥刀的手臂力道惊人,而且出招迅猛,招数变化多端。他咬牙认真应对,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几十招走过,沙尼哈达的内心也略微吃惊起来,眼前这位壮汉刀法看似呆板,却能每每抵挡住自己的攻击招式,间或还能反攻一刀,实力不容小觑。如果是平日里在比武场上,双方势均力敌,也许还能斗个百十余招才可分出胜负,但这里是人喊马嘶的战场。 面对沙尼武士的疯狂攻击,腾格尔还能勉强抵挡,但他身后的达诺尔武士明显处于下风,很快便被疯狂的沙尼武士们斩杀殆尽。腾出手来的沙尼骑士们迅速展开了对腾格尔的围攻。 腾格尔的肩头、后背、下腹分别中了三刀,皮肉外翻,血水横流。腾格尔拼命忍住剧痛,咬牙坚持着,他反手又将一名沙尼武士挥刀斩落下马。 眼见腾格尔在众人的围攻之下门户大开,沙尼哈达毫不犹豫地策马冲上前来,挥刀斩向了腾格尔的咽喉。 受到围攻、浑身是血的腾格尔没能再躲过这致命一击,只能怒睁双目,含恨死死地瞪着沙尼哈达,缓缓地仰面栽下马去。 沙尼哈达顺手在自己的马靴上抹了一下弯刀上的血迹,大吼道:“包抄敌军!”。 话音未落,他的一名手下惊慌地高呼道:“大汗,快看!我军的大营起火了!”。 沙尼哈达收住战马,吃惊地转回头去,果然看到自己部落大营的方向浓烟滚滚。他恨恨地咬牙喃喃道:“王妃有危险!”。高高举起手中的弯刀,沙尼哈达大喝道:“狼崽子们,全部掉头杀回去!保卫部落大营!”。 返身杀回的沙尼族大军很快便陷入了草原部落联军的包围之中,远远骑在马上观战的巴尔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说:腾格尔老弟,你就安心地去吧!达诺尔部落的这个仇我帮你来报! 陈灵儿咯咯地笑着,举着手中的绣品,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羡慕不已。 她扭头对历诗晴笑道:“晴儿姐姐的手真巧!难怪那个坏人宁可舍弃自己性命,也要护你周全!他走了这么久,你真不想他吗?我可是想的要命了!”。 历诗晴脸色一红,无语地与裴珠对视了一眼,心中叹道:这个灵儿妹妹自幼在云空山长大,全不知世俗女子要含蓄低调些,心直口快,口无遮拦。却也难怪那个无耻匪贼对她视如珍宝了!就连我也喜欢她率真的一面,虽然她出口话语时常令人难堪。 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老管家低头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二位夫人,大门外平南王唐五爷求见,不知夫人是否方便?”。 晴儿闻言起身道:“快请他进来吧,我等正好询问一下前方战事如何,老爷能何时回还。”言罢转脸对裴珠道:“你去沏些新茶款待平南王。”裴珠点头转身而去。 片刻的功夫,唐万年带着十数个护卫迈大步走了进来,历诗晴连忙微微一礼,抬手道:“平南王请坐,不知您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唐万年笑着微微还礼道:“弟妹何必如此客套?还是叫我五哥随意些。六弟他带兵在外征战,今日我特奉二哥之命前来探访,府上有什么物品需求或者你们干不来的粗重活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吩咐便是。” 历诗晴客气地请唐万年落座,裴珠此时已捧着沏好的茶水走了进来。 跟在唐万年身后的一名膀大腰圆的护卫长好奇地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历诗晴。心中说:乖乖,老听人说这关六爷艳福齐天,今日一见这关夫人果然美貌绝伦!这样的美人别说搂着睡觉了,就算多看两眼三天不吃饭也成啊!就连她身边的这两个丫鬟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这北王爷太他妈会享福了! 历诗晴和裴珠倒还没怎么察觉,功夫在身的陈灵儿却将那双滴溜乱转的贼眼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地脸色一沉,轻喝道:“大胆狂徒,你瞎看什么?”。 灵儿清脆的娇喝倒是把唐万年和历诗晴都吓了一跳,唐万年刚刚端起的茶碗险些掉在地上。 他吃惊地回首看了一眼一脸怒气,柳眉倒竖的陈灵儿,低头问历诗晴道:“这位姑娘是谁呀?怎么没听六弟提起过?”。 历诗晴掩唇笑道:“这位是我的灵儿妹妹,我家相公可能没顾上告诉你们,她也是你的弟妹之一!”。 唐万年眨巴着眼睛,一时没反应上来。 那位不明所以,错把灵儿姑娘当成历诗晴贴身丫鬟的侍卫长没好气地高声道:“我是平南王唐五爷的侍卫长,你个小丫鬟没大没小的瞎嚷嚷什么?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 还未等唐万年出言教训,灵儿姑娘已经飞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没等众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位人高马大的侍卫长已经仰面朝天跌倒在外面的庭院当中。 满脸通红的侍卫长爬起身来时完全懵了,他只觉得身上传来一阵剧痛,完全想不通自己好好在客厅里站着,怎么就摔到庭院里来了?抬头见那个面容姣好的小丫鬟叉腰站在客厅门前,一脸的不屑,顿时就气炸了:我堂堂一个平南王的侍卫长,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一个小丫鬟给耍了?这让我的脸往哪搁?今后还有何脸面口口声声保护平南王的安全? 失去理智之下,他想也不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唰”地一声拔出宝剑,咬牙向陈灵儿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侍卫长刚刚踏上两个台阶,身子突然凌空飞了起来,被一条长蛇紧紧缠绕,“呼”地一声撞向了数丈之外厚重的院墙,一声闷响之后,侍卫长的额头飞快地长出了一种奇怪的植物……无枝无叶,又红又肿,好像是株煮熟了又被拔光了刺的仙人球。 灵儿姑娘收了长鞭,一脸轻松地轻轻拍着小手笑道:“看在我晴儿姐姐的面子上,我手下留情了!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我晴儿姐姐吧!”。 面对刚才发生的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切,历诗晴微张着小口,目瞪口呆。 此刻她扭头看到面露尴尬,不知所措的平南王唐万年脸上复杂的表情,连忙施礼道:“平南王莫怪,我家这个妹妹行事着实唐突了些,我替她向您赔罪了!回去之后,也烦劳您转达我们对太宰大人的谢意,我们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挂怀”。 唐万年连着干咽了两口吐沫,看了看陈灵儿,又看了看历诗晴,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施了一礼,转身带着护卫们匆匆离去。 出了府门,那位头上有犄角的侍卫长跌跌撞撞地低声道:“王爷,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唐万年停下脚步,冷冷地扫了他两眼,恨恨道:“你还想怎样?再送上门去让人家活活打死?我看你就是欠揍!瞧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本王爷的脸面也让你给丢尽了!不过那个叫灵儿的姑娘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六弟真他娘的艳福不浅啊!”。 草原上的疯狂杀戮到了最后关头,随着沙尼武士成片地倒在血泊之中,草原部落联军占据了绝对优势。 阿拉坦挥舞着巨大的双镰,率领着喀特斯武士勇猛地冲破了沙尼人的防线,第一个冲入了沙尼部落,放起了大火。无数个毡房被点燃了,熊熊火光中,哭爹喊娘的沙尼族老幼妇孺四散奔逃,纷纷做了喀特斯武士的刀下之鬼。 高举弯刀骑在飞驰的战马上,双眼通红的乌纳巴图尔声嘶力竭地高喊道:“杀啊!杀光他们!老幼妇孺一个不留!”。 一片混乱中,阿拉坦飞马冲到乌纳巴图尔身前,双手颤抖着举起一截一尺多长、通体油亮的乌木,激动地喊道:“乌纳巴图尔,看!我找到了……汗王的权杖!”。 热泪盈眶的乌纳巴图尔同样双手颤抖地接了过去,低头端详了好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地揣入自己的怀中。抬头说道:“父王,你安息吧!我乌纳巴图尔将接过您留下的汗王权杖,率领我们喀特斯的雄鹰们重振草原部落!”。 一阵激烈的喊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是沙尼哈达率领的最后一小撮沙尼武士仍在负隅顽抗。乌纳巴图尔与阿拉坦催马冲了过去。 巴尔斯骑在马上,冷冷地目光注视着沙尼哈达。此时沙尼哈达的坐骑已经被弓箭射死了,只见他浑身是血地立在一座火光冲天的毡房前面,左臂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已经断了,右手中的滴血弯刀却始终没有停止挥舞。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满脸的浓须凌乱而癫狂。 巴尔斯高声道:“沙尼哈达,你罪恶滔天,恶贯满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沙尼哈达一咧嘴,露出一口雪白尖利的牙齿,他高声道:“死就死了!老子临死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有种你们就上来。”说着,一瘸一拐地举着弯刀,向众人挪了过来。 巴尔斯厌恶地摆了摆手,联军的骑兵们没有冲上前去,而是纷纷立马在原地,弯弓搭箭。 随着一阵弓弦“嗡嗡”的响动,数百只箭矢带着深深的仇恨同时发射。被射的像刺猬一样的沙尼哈达闷哼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仍然不甘地圆睁着双眼。 冲天的火光中,众人一阵沉默。忽然,从燃烧的毡房后面,一袭白衣、长发飘飘的苏伦嘎奇迹般地走入了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第九章 焚心以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苏伦嘎仍然赤着双脚,沙尼部落的老幼妇孺都被杀光了,也许是因为她的美丽安详,没有人忍心下手砍杀,她才活到了现在。 她看到了沙尼哈达的尸体,没有表现出震惊的神色,更没有发出哭喊声,而是面容平静地走了过去,弯下腰跪在他的身边,伸出双手轻轻替他合上了双眼,然后重新缓缓地站起身来。 “苏伦嘎,跟我回去吧!”阿斯兰情绪激动地在马上哭着喊道。 苏伦嘎抬起头来,灼热的气浪将她的满头乌发高高飘起,她目无表情地向阿斯兰投去柔柔的一瞥,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微笑,然后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开口说道:“阿斯兰,我是不会离开沙尼部落的!当年我嫁到喀特斯部落,乌木库是个窝囊废。老汗王趁着大军出征,占有了我的身子,把我当做他的玩物!只有在沙尼部落,只有沙尼哈达把我当做人看,我生是沙尼部落的人,死是沙尼哈达的鬼!……”。 人群中,脸色瞬间变得乌青的乌纳巴图尔对身后的一位喀特斯武士咬牙低语道:“让她闭嘴!不准这个畜生诋毁死去汗王的声誉!”。 那名武士点了点头,迅疾拉满了弓弦。 “噗”的一声,苏伦嘎猛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她挣扎着站稳了脚步,低头看去,一支羽箭如一条得意的毒蛇,已经刺穿了她的身体,后背露出的箭头正滴答着鲜红的血液。她高耸的胸前,深深没入的箭杆处,起初只是一个小红点,那红色迅猛地扩散开来,像雪山之巅突然绽放的一朵诡异的红色花朵,瑰丽凄美,鲜艳欲滴。 苏伦嘎再次抬起了头颅,她的面颊瞬间变得苍白,但在她美丽苍白的脸上看不到愤恨、抱怨,甚至是丝毫面对死亡的恐惧,她看上去依然是那么平静、安详。 她用尽了最后的气力,义无反顾地扑向了身旁正熊熊燃烧的大火。 “轰”的一声,那团炽烈的大火腾起了一股白色雾气,燃烧的更加猛烈了。天地之间,唯有这火光熊熊,烈焰冲天。 焚心以火 让火烧了我 燃烧我心 颂唱真爱劲歌 人不顾身 让痴心去扑火 ………… 焚心以火 让爱烧我以火 燃烧我心 承担一切结果 …………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阿斯兰猛地举起已被擦的雪亮的弯刀,抹向了自己的脖颈。他完全没有给阿古达木、察干铁木尔等人留下伸出援手的机会。 湛蓝的天空下,一道激越的血线冲天而起,很快便失了力道,掉落在草地上,渗入草根之下,转眼消失不见了。 定北王关羽协助两位哥哥荡平了来势汹汹的大齐骠骑营,将玉门关等领地交付二位兄长打理,自己则率领本部人马,带着芸娘的队伍,鞭敲金蹬响,马踏凯歌还,通过雪狼关返回大楚临时都城所在地……平州城。 大楚皇帝刘谦协同当朝太宰石天弓、平南王唐万年及各位重臣出城门迎接。欢迎仪式自然免不了礼炮震天,敲锣打鼓。兄弟重逢,倍感亲切,刘谦拉住关羽的手死活不放,逼着他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这位大楚新帝眉开眼笑,滔滔不绝。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齐骠骑营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大都,朝野震惊。大齐皇帝李弘基伤心难过之余,竟然破例停了一天的朝会,命人找来了一帮和尚,为骠骑营死难的将士们超度亡魂。各位文臣相见也极力避免提及骠骑营兵败这个话题,免得不经意间触犯了什么忌讳,万一哪一天圣上不开心,揪出两个大臣当成了祭奠骠骑营的祭品就太不值当了! 大齐护国新军正忙于剿灭太平天国,对待大楚帝国的日益崛起,大齐王朝只好暂时睁一眼闭一眼。回到平州之后,新皇刘谦和太宰石天弓着手为六弟与聂芸娘准备一场隆重的世纪大婚典礼。 青州方面,队伍被打垮了的冠西王翟龙彪急于四处招兵买马,扩充队伍,好早日重整旗鼓。而镇东王阮武趁机接管了大部分城池、要塞,一时之间,青州府地面也大都成为了镇东王阮武的管辖势力范围。 定北王关羽褪去铠甲,换了一身轻便衣服,回到了平州城中自己的府邸。 灵儿欢呼雀跃着,飞快地迎了上来,一脸的欣喜。她冲到关羽面前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略带羞涩地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历诗晴和裴珠。 关羽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灵儿的粉颊上立刻飞上了一抹红霞,既不愿意挣脱而去,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揽关羽的脖子。 关羽微笑着抱着陈灵儿走到了历诗晴面前,又猛地伸手也将她拦腰抱起。历诗晴吃了一惊,羞涩不能自已。连忙挣扎着低声道:“快放下,这成何体统?”。 关羽哈哈笑着将二人轻轻放于地上,开口道:“二位娘子与我一同开心就好,管他什么体统?体统都是拿来约束呆子的!”。 说着,又嘟起嘴,作势要去亲吻两位夫人,灵儿嬉笑一声运轻功闪身滑步躲了过去,晴儿半羞半恼地伸手抵住他的前胸,说道:“别闹,我有正经事先与你说呢!”。 早已有了免疫力的裴珠耷拉着眼皮,闭起耳朵不闻不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垂手站立一旁。 关羽笑道:“本将军实在想不出除了想我,你们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历诗晴瞄了一眼陈灵儿说道:“前些时日石太宰委派平南王到府探访,嘘寒问暖本是一片好意,孰料灵儿妹妹一时不悦,出手伤了平南王的侍卫长。相公抽空不妨去化解一下此事,免得平南王心生芥蒂,伤了你们弟兄手足之谊。” 关羽好奇而又顽皮地看了灵儿一眼,嬉笑道:“竟有此事?”。 陈灵儿小脸一红,怯怯道:“是那贼子大胆无理冲撞姐姐在先,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关羽毫不介意地挥手道:“不就是老五手下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吗?揍了就揍了。灵儿你记住,今后除了我们自己家人,还有我那几个结拜兄弟,你高兴揍谁就揍谁!出了任何问题都交给我来搞定!唯一的前提是,你注意不能伤了自己!”。 此言一出,历诗晴登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灵儿却心头一热,看向坏人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脉脉含情。 关羽转脸对呆立一旁的裴珠道:“还不快去准备酒菜?老爷我的五脏庙早就冒烟了,酒足饭饱之后,我要与两位夫人好好诉一诉离别以来的相思之苦。” 晴儿和灵儿同时脸上一红,不约而同地轻呸了一声。关羽哈哈大笑着,不由分说拉起二人同样娇嫩柔滑的小手,迈大步向里屋走去。 “大帅,大帅……”一张脸被熏黑了半边的王鹤鸣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高全吃了一惊,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王鹤鸣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东城门已被贼军所破,贼军马上就要攻进城了,我们即刻撤离吧!”。 高全吓的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他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远远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之声。 高全气愤地质问道:“王将军,你不是曾向本帅拍过胸脯,说是我军至少能撑个十天半月吗?这还没到半月,怎么就被贼军攻破了城门?”。 王鹤鸣脸上半黑半红,抱拳拱手道:“回禀大帅,非是我守军与末将无能,而是贼军太过狡猾、凶悍!那白胡子老头命人日夜不停建好了塔楼,贼军居高临下向我城头守军放箭,我守军根本抬不起头来!贼军的弓箭像不要钱似的,我守军兵卒有人弯腰起身去方便一下,也被无情射杀!城下贼军更是玩命地轮番攻击,所以才……”。 “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高全紧皱双眉,抬手不耐烦地打断了王鹤鸣的慷慨陈词,六神无主地问道:“那如今我军该如何是好?”。 王鹤鸣愣了一下,心中想到:这高皇叔是不是傻?如今当然是屁股后面绑窜天猴……赶紧扯呼啊!等到敌军主力杀进城来,想跑都没机会了! “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挺直了腰板,抱拳道:“大帅,为今之计是我们暂且移师城外,给敌军造成我军畏敌怯战的假象。待与我方援军汇合后,再重新杀个回马枪,全歼入侵之匪寇!”。 高全高皇叔连连点头道:“言之有理,此计甚妙!本帅这就收拾东西,你通知其他各路兄弟,我军向西门外移师!”。 随着“吱呀呀”厚重的城门被推开,王鹤鸣一马当先冲出了西门,四周瞭望了一番,周围空无人烟,一片旷野。他长长吐了口气,心中暗道:还好,还好!没有伏兵。 他在马上转过身来,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收到讯号的太平军大队人马,护卫着居中的高皇叔匆匆地出了城门,向西南方向快速行进。 还未走出三里地,道旁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忽然号炮连天,涌出了大队的人马,横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战马之上,一位黄脸大汉高喝道:“贼寇哪里逃?护国军先锋官郎振东在此恭候多时了!”。 太平军中,骑在马上的高皇叔猛地打了个冷战,他幼年时的隐疾突然发作了。 高皇叔幼时曾受过强烈的刺激,因此落下了一个羞于启齿的病根:每当受到过度惊吓,就会不分场合、时间、地点,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随处小便。 第十章 图穷匕见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幽蓝色的天空,深邃而宁静,点缀其间的星光顽皮地忽闪着或明或暗的小眼睛。 喀特斯部落的营地周围,点起了数十堆篝火,这里洋溢着欢歌笑语,空气中充斥着马奶酒的浓香。 彻底铲除了沙尼部落这匹草原部落中的恶狼,部落联军的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草原部落联军的所有人马,全都齐聚喀特斯部落大营,载歌载舞地欢庆胜利。乌纳巴图尔经与各位本部落长老商议后,大方地拿出了喀特斯部落珍藏多年的美酒。 欢跳刺目的篝火旁,部落联军的各个部族不分你我地把酒言欢,分食着烤肉。更多的人围成一圈,欢快地起舞。这里仿佛已经实现了部族大融合,随处可见不同服饰的两人或勾肩搭背,高声谈笑,或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地互相拼酒。 在一所圆顶的大毡房里,部落联盟各部落的领头人物均落座其中,大家也是欢歌笑语,气氛热烈。 熊熊火把的映照下,巴尔斯金色的胡须仍然熠熠闪光,他表情松弛,谈笑风生。作为主人的乌纳巴图尔倒是正襟危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在一旁的阿拉坦也是不苟言笑,恶狠狠地低头吃肉,貌似与面前焦黄的烤肉刚刚结下了深仇大恨。 察干铁木尔鼻头通红,努力睁着微醺的醉眼使劲敲着桌案喊道:“草原部落联盟的各位头领、兄弟们,让我们共同举杯,庆祝消灭了沙尼部落,从此千里草原阳光普照,将永远吹拂着和平的暖风!”。 众人在欢笑声中纷纷举杯回应,查尔斯挥手道:“慢着!大家共同举起的这第一碗酒,应该敬献给在这场大战中死难的勇士们!达诺尔部落的腾格尔,用自己的生命堵住了我联军被撕裂的缺口,否则沙尼人一旦对我军形成包抄,最终鹿死谁手倒真是难料了!当然,还有所有加入联军,为铲除邪恶壮烈牺牲的各部族勇士们!”。 众人停止了说笑,郑重地点了点头。扎里哈特部落的领队脸色一红,连忙高举酒碗遮住了自己面孔,同时微微低下头去。 巴尔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第二碗酒应该敬给喀特斯的雄鹰,我们共同的骄傲,勇士阿拉坦!是他带领着喀特斯的勇士第一个冲破了沙尼人的防线,点燃了第一把大火,使沙尼人投鼠忌器,首尾不能相顾才导致了最终的惨败!”。 阿古达木第一个喊了一声好,众人也把目光转向了阿拉坦。这目光中有欣赏,有羡慕,有嫉妒,有不屑……阿拉坦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略带腼腆地红着脸举了一下酒碗,自己先一饮而尽。 众人放下酒碗,一位不只是哪个部族的长者捋着胡须说道:“眼下沙尼部落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可是他们的领地、财产、牛羊我们该如何瓜分,趁着今日各部落的头脑都在这里,大家不妨提前商议一番。” 此言一出,众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巴尔斯和乌纳巴图尔的脸上扫来扫去。 乌纳巴图尔嘴角轻微地撇了一下,冷冷地一笑,不发一言。 巴尔斯饶有兴味地观察了众人一番,这才哈哈笑着对那位长者说道:“老兄,大齐有一句流行语,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晚我等只管开怀畅饮,尽情欢笑庆祝胜利,那些小事留着以后酒醒了再说!大伙说是不是啊?”。 大帐中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巴尔斯站起身来端着酒碗走到刚才那位长者面前,微微弯腰与他的酒碗碰了一下,附在他耳边低语道:“老兄不要着急,相信不久草原上就会出现新的汗王,各部族一视同仁,公平对待,按战功大小分配战利品,您大可放心!”。 那位老者起身微笑,眼中精光闪耀,连连点头,表示非常满意。 此时,已喝的醉醺醺的察干铁木尔摇摇晃晃地爬上了条凳,高声说道:“这第三碗酒,大家一起敬给我们联军的总指挥巴尔斯!唯有他深谋远虑,调度有方,既让喀特斯部落躲过了一场劫难,又带领我们部落联盟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闻言巴尔斯脸色微变,急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乌纳巴图尔一眼,见他脸上挂着微笑,随着众人端起了酒碗,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已经是后半夜了,狂欢的人群还是久久不愿散去,帐外的篝火旁,几十个醉倒在地的家伙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喝了太多的酒,巴尔斯觉得腹内憋胀。他站起身来,独自一人出了毡房,寻了一个僻静处,痛痛快快地放水。 刚刚提好裤子,扭过头来,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巴尔斯倒吸了一口凉气,酒也被吓醒了。他努力地镇定了一下自己,抬头望着持刀的壮汉说道:“阿拉坦,你这是要杀我吗?”。 黑暗中持刀站立的阿拉坦一声不吭,保持了沉默,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巴尔斯努力平定着自己的呼吸,低头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冷笑道:“我费尽心机,保全了你们喀特斯人免受沙尼人的荼毒,帮助你们扫平了沙尼部落,报了血海深仇,你现在却要来杀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手上的这把金刀还是我送给你的吧?”。 阿拉坦仍旧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轻叹一口气说道:“乌纳巴图尔已经拿到了王杖,要重登汗王之位,你是他前进路上唯一的障碍。” 巴尔斯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他竭力保持语气平缓地说道:“难道你也这样认为?我巴尔斯何曾有过争夺汗王之位的野心?就连这个部落联军总指挥,我也是推辞不过才勉为其难!何况我们乞彦部落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部落,哪有实力与喀特斯部落抗衡?”。 阿拉坦又不说话了,这令巴尔斯全身肌肉紧绷。他在脑海中快速推算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分析了自己空手夺白刃胜算的可能性,又迅速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黑暗中的阿拉坦终于开口了,这让巴尔斯大大松了一口气。 “我也没看出你有争夺汗王之位的野心,况且你对我们喀特斯部落有恩,否则我不会等你转身,早就一刀结果你了!”。 巴尔斯忽然鼻中一酸,流出了两行热泪,他哽咽着说道:“阿拉坦,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是我最亲密的好兄弟!”。 阿拉坦持刀的手腕微微抖了一下,他缓缓撤下金刀,重新插入刀鞘。抬头说道:“你走吧!无论如何,今后不要与乌纳巴图尔为敌,与我们喀特斯部落为敌。” 巴尔斯镇定自若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唇边金黄的髭须,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一直鼎力支持乌纳巴图尔登上汗王之位的,也唯有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你劝你还是动手杀了我吧,否则你回去之后如何交差?”。 阿拉坦冷冷地说道:“这个你放心,我与乌纳巴图尔情同手足,我自有办法,他也绝不会过份为难我。” “可是……”巴尔斯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他们怎么办?”。 阿拉坦接口道:“这个你也放心!乌纳巴图尔只是针对你一个人,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他们都是各个部落首领的儿子,乌纳巴图尔绝不会冒着得罪所有部落的风险对他们下手。” 巴尔斯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深深地弯下腰去,庄重地向阿拉坦施礼表达谢意。 重新直起腰来的巴尔斯二话不说,扭头疾奔而去。由于黎明前的光线实在太暗了,没跑出十几步,他一脚踏空,摔了个跟头。再次爬起身来的巴尔斯顾不上擦拭脸上和身上的泥土,继续头也不回地拔腿飞奔,瞬间便消失在浓浓的暗夜中。 十日之后的一个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 在一个绿草萋萋的缓坡之上,一排排鲜艳的旗帜迎风飘舞。这些崭新的旗帜清楚地告诉世人,这是一支由数十个小部落组成的联军。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表情严肃地分别立马于两支分队的正前方。 一匹体格健硕的战马缓缓踏上了山坡,马上的巴尔斯身披铠甲却未戴头盔。他一边习惯性地用一只手抚弄着自己唇边金黄色的髭须,一边用坚毅的目光扫视着整装待发的草原骑士们。 检视着面前这支完全属于自己,兵强马壮的队伍,巴尔斯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的右手缓缓举起了一把雪亮的弯刀,高声说道:“草原上最强壮的勇士们,我巴尔斯和大家一样,都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大部落对我们的欺压、*我与你们一样感同身受,我们受够了!今天,我要带领你们共同去讨伐蛮横、邪恶的喀特斯部落,为了维护整个草原的公平与正义,为了给我们的族人、家人争取一个光明、美好的明天,纵然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勇士们,我们合力同心彻底铲除喀特斯部落,要杀的他们鸡犬不留!”。 一排排森然雪亮的弯刀同时被高高举起,伴随着参差不齐粗壮的怒吼声:“为了草原的公平与正义,杀光喀特斯人!”。 旌旗飘舞,号角嘹亮,万马奔腾,雄心勃勃的巴尔斯带领着他的人马,义无反顾地踏上了统一草原各部落的漫漫征程。这条路上布满了残忍的杀戮与血腥,和所谓的光明与正义毫不相干。 第十一章 好事多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唉”关羽轻叹了一声,伸手取下了聂芸娘额头上已变的温热的湿棉布条,重新泡在木桶的冰水中涮了涮,拧成半干,俯身重新搭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他又屏气凝神地凑近芸娘的面庞,认真端详起来。 因为高烧,芸娘皮肤细嫩的脸颊显得白里透红,好似敷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薄薄精巧的双唇发出亮晶晶的光泽。弯弯微蹙的娥眉,长长乌黑的睫毛轻微地抖动着,好似随时准备醒来。淫贼关将军终于忍不住在她光润透亮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 关羽甩脱了靴子,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仰躺在榻上,缓缓地搬动着芸娘的头颅,倚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自认为的轻手轻脚其实是笨手笨脚,还是把芸娘折腾醒了。 四目相对,关羽脸上露出无辜的媚笑,轻声道:“你醒了?本打算让你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多睡一会儿的。” 芸娘只觉得浑身酸痛,扭头看了看自己倚靠在无耻之徒的胸前,却也是懒得挪动,装作不知地问道:“我这是生病了吗?”。 关羽心疼地轻轻摸了一下芸娘的鼻尖,叹息道:“可不是咋的?我就说女人不适合长期奔波,四处征战,老爷们都会被累垮的!回来之后,你已经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宿了。还好已经请了几位郎中看过了,只是疲累虚弱所致,又偶感了风寒,并无什么大碍,卧床休息个十天半月就没事了。” 聂芸娘无比惆怅地叹了口气,嘟起小嘴轻声道:“那我们的大婚典礼怎么办?”。 关羽气呼呼地瞪她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呢!几位兄长把什么都替我们准备好了,万事俱备,突然你这新娘子撂挑子不干了,着实扫兴。你该不会是不想嫁给我故意装病逃婚吧?”。 芸娘闻言登时气的小脸通红,鼻尖渗出了一层细汗,喃喃道:“你……你个无耻之徒,信口雌黄!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关羽连忙哈哈笑着,伸手轻抚着她柔软的乌发说道:“我是故意气你的,郎中说,要让你多发发汗才能好的快些,这不就出汗了吗?”。 芸娘恨恨地咬着嘴唇说道:“哼,我的病就是被你生生给气出来的!”。 关羽一脸惊慌,表情夸张地大叫道:“冤枉啊!平日里我疼你还疼不过来呢,哪敢气你?就算是吃了豹子胆想气你思虑再三之后也还是舍不得啊,只好没事自己气自己玩,你瞅瞅近来我这肚皮是不是较以往鼓起了许多?”。边说边抓起芸娘的小手去摸自己的肚皮。 聂芸娘被他的厚颜无耻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身上顿时也觉得轻松了几分。 关羽又换了一种温柔的语气,附在芸娘的耳边低语道:“我说娘子,跟你商量个事呗。” 芸娘俏脸一红,扭头啐道:“呸,谁是你的娘子?”。 关羽呆了一呆,一脸委屈地说道:“你刚刚才说早就是我的人了,片刻之间就不认账了?”。 芸娘一愣,又紧紧咬住嘴唇闭上了嘴巴,内心后悔刚才情急之下自己口无遮拦,让这无耻之徒钻了空子。 “说吧,什么事?”芸娘微闭双目,懒得与他斗嘴,反正从来也没赢过。 关羽郑重地低头道:“我是想让你即刻搬进我的府邸,你自己单独在这个院落里,我来回多跑几趟倒也没什么,关键是放心不下。” 芸娘一惊,急忙睁眼张口道:“我不……”。 关羽板着脸伸手止住她继续往下说,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个事你别和我倔!你现在病了,身边需要有可靠的人照顾。我看几位哥哥安排给你的那几个老妈子十分不靠谱,让她们临时接生个孩子什么的也许还凑合,但照顾人就差太远了!你搬过去之后,有裴珠、晴儿、灵儿悉心照料,我才好安心。至于婚礼大典,早一天晚一天没关系,反正你自己也说了,你早就是本将军的人了!”。 芸娘沉默不语,内心酸酸的,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见她未曾表态,关羽不由皱了皱眉头,加重语气说道:“这事没得商量,你若不听话我就点了你的穴道把你硬扛过去!因为我能在你身边日夜陪伴的时间不多了,走之前要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芸娘略显失态地扭过身来,脸色微白地伸手抓住关羽的小臂问道:“你又要出征?”。 关羽微微点头道:“老五率领人马不久前刚刚攻下了潮州府,但洪泽湖冒出来一股匪寇,在其背后神出鬼没,已经杀了数名我大楚外派官吏,抢劫银库、粮库,搅的当地不得安宁,两位哥哥十分头痛,打算让我军休整一段时日后,前往剿匪平乱。” 芸娘眼眶湿润地说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当心!真恨我自己,偏偏这个时候生病,等我好了,我即刻带兵前去助你一臂之力!”。 关羽眉开眼笑地轻轻捧起芸娘的小脸说道:“有你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你就安心养病吧!听我的话,明天我就派马车来把你接过去。区区几个蟊贼,哪用得着我家娘子亲自出马?你可千万别去了,听到你要去的消息,那些蟊贼都会被吓哭的!” 关羽怀中的聂芸娘破涕为笑,她喃喃道:“你这个冤家,我既恨你又离不开你!”。 唠了半天嗑儿,关羽注意到芸娘的眼皮渐渐发沉,便闭嘴不再说话了。不大一会儿,聂芸娘便施施然地睡着了。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她的一只小手紧紧抓着关羽结实的小臂始终不曾放开。 相较于“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高全的激烈反应,王鹤鸣对于突然出现在己方面前的敌军表现镇定了许多。 他深知敌军主力正在忙于攻城,前来拦截己方“移师”的人马数量有限。认真观察之后,他冷静地排兵布阵,指挥手下准备迎敌。唯一让他焦虑的是,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因为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 郎振东怒目圆睁,大吼着催动兵马掩杀而上。王鹤鸣不甘示弱,高举长枪率先迎了上去。皇叔高全浑身哆嗦着骑在湿漉漉的马背上,他胯下的战马兀自低着头发愣:他大爷的,这也没下雨呀,老子背上怎么湿了?真是见了鬼了! 两杆长枪相交,发出铿锵的脆响。王鹤鸣丝毫不敢怠慢,他曾亲眼目睹那个可恶而又倒霉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神武大将军”胡濆死于对方的枪下。 郎振东抖动手中长枪,时而乌龙摆尾,时而饿虎扑食,杀招迭出。几十招走过,都被对手小心翼翼地一一拆解,心中不免讶异:没想到太平匪寇这帮乌合之众当中竟能遇到这样的对手!难得。 郎振东并不着急,只要拖住这些匪寇,留下足够的时间,待严老将军的大军一到,前后夹击,定让他们插翅难逃。 王鹤鸣见对方敌将气不长出,四平八稳地稳扎稳打,看样子不与他斗个上百回合不会善罢甘休,他顿时心急如焚。偷着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整个战场的形势,还好,急于逃出生天的“天兵天将”们因为强烈的求生欲望爆发出惊人的战力,与拦路的敌军杀的不可开交,场面上并不难看。 王鹤鸣眼珠一转,突然虚晃一招拨马就逃。郎振东愣了一下,这贼将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败绩,怎么就逃了呢?转念一想,也对,贼将不敢恋战,怕腹背受敌,所以才急于逃命。想到这里,他拍马舞枪追了上去。 王鹤鸣一边打马飞奔,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追击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不禁心中暗喜,早早将大枪挂在马侧的钩环上,抓起了弓箭握在手中。 眼看还有一丈多的距离就要马头碰马尾了,郎振东一边猛催胯下战马,一边猫腰低头,紧握手中长枪,双眼死死地盯着贼将后心,准备随时发出致命的一击。 马上的王鹤鸣忽然扭过身来,弓在手箭在弦,拉弓如满月,蓄势待发。 郎振东大叫一声“不好!”,连忙侧身躲避。王鹤鸣手中的那支利箭已经如流星赶月一般,向他迎面射来。 “噗”的一声,郎振东拼命躲闪,那支利箭虽然没有击中他的要害,却也是深深地嵌入他的肩头。 剧痛之下的郎振东紧咬牙关,大颗的汗滴自额头滴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两眼放光的王鹤鸣猛然勒住坐骑,高举长枪拨马杀了回来,同时口中大呼:“弟兄们冲啊!统兵的敌将被我一箭射死了!”。 听到他的大吼,郎振东手下正在全力厮杀的几员副将扭头观瞧,眼见主将中箭面临危险,纷纷丢下对手,策马冲了过来,各举兵器拦住了王鹤鸣的去路。 郎振东心里这个气呀:这不是大白天睁眼说瞎话吗?老子不是好好在这里站着吗?! 听到呼喊,太平军的兵卒们陡然士气大振,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高呼着杀向敌军,竟然奇迹般地冲破了护国新军的防线,夺路而逃。 郎振东忍痛大吼道:“休要放跑了贼寇,全力放箭,给我追!”。 箭雨如注,落在后面慌不择路的太平军被放倒了一大片,其他人仍然头也不回地玩命奔逃。 “啊”的一声惨叫,皇叔高全只觉得半个屁股火烧火燎的疼,却也不敢回头,一手死死攥住马缰,另一只手拼命地挥鞭抽打战马,抛下一溜飞扬的尘土,转眼就消失在护国军将士的视线中。 第十二章 大泽荡寇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历诗晴和裴珠正在她的房中手忙脚乱地替关羽整理随身的衣物,关羽大踏步走了进来。 晴儿将一缕散落额前的细发拨到一旁,回头瞅了一眼无耻匪贼,不满地嘟囔道:“你也不能太宠着灵儿妹妹,哪能由着她的性子想揍谁就揍谁?日后若是惹出什么大的祸事,我只怕你追悔莫及!” 关羽哈哈一笑,回答道:“夫人你就放心吧!灵儿她心地纯良,不会轻易出手伤人的。再说她早已不是小孩子,有分辨善恶的能力,我信得过她。她要揍的人一定有活该挨揍的理由,我非但不会加以拦阻,反而还会出手相助!”。 晴儿冲他无语地翻了翻白眼,重又低下头去。 关羽对裴珠说道:“裴珠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夫人单独言说。” 裴珠识趣地屈膝行礼,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关羽上前几步,从后面轻轻环着晴儿纤细的腰身,脑袋搭在她的香肩上轻声言道:“夫人你辛苦了!这一家上上下下全凭你打理的井井有条。” 晴儿撇嘴道:“你就会整天花言巧语、甜言蜜语地哄骗于我,看过芸娘妹妹了?喝完药之后她还没醒吧?”。 关羽点头道:“嗯,她就交给你了,你多费心些!你自己也要当心身子骨,别累着了!为夫不日就将出征剿匪,待得天下太平日,我哪里也不去了,陪着你们天天快活!”。 晴儿顿了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红着脸鼓足勇气伸出双臂环绕着关羽的脖颈说道:“你这个无耻匪贼,行军打仗的事我不懂,但你也要多爱惜自己一些,少饮些酒,注意随冷暖变化及时增减衣物,别像芸姑娘一般染了风寒。这次回来你就比原先黑瘦了许多!”。 关羽叹道:“那也要论和谁比呀!在外人的眼中,你家相公是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白面公子;与夫人温婉如玉、吹弹的破之雪肌相较,我早就是个黑炭头了!你没听人说过吗?瘦是瘦,除了骨头全是肉;黑是黑,搓洗半年不见灰。”说着,张开大嘴扑在晴儿纤柔白皙、富有弹性的脖颈上轻轻吮吸起来,晴儿面若桃花,双目迷离,嘤咛一声,双脚一软便跌倒在了他的怀里。 关羽率领的大军扎营于潮州城外,当初唐万年率军攻打潮州府,郡守魏大人不愧是属兔的,红巾军离着府城少说也有八十里,魏大人就胳肢窝底下夹着他的官印溜之大吉。因此,红巾军攻城并没有耗费太大的力气。占领府城后,唐万年趁热打铁,继续挥兵南下,只留下了一万兵马镇守潮州。 安营已毕,关羽在几位副将的陪同下策马来到了洪泽湖畔。这里空气湿润,视野开阔,浩浩荡荡碧波荡漾的水面一眼望不到尽头,星星点点的浅滩、茂密的芦苇丛点缀其间。 关羽在马上举鞭言道:“那些浅滩芦苇丛中,即使藏着数万兵马也不易发觉,何况我大楚目前没有水军,难怪此地盗匪横行,我军却只能望洋兴叹!”。 张佰仟捋须点头道:“盗匪再凶悍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敢来就是送死。只是若盗匪潜伏不出,我军兵强马壮苦无施展的机会,却该如何是好?”。 关羽沉默不语,双眼微眯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良久,这才扭身道:“先去潮州府,从老五留下的守军那里打探一下盗匪及周边的具体情况。” 关羽一行人等浩浩荡荡来到潮州城下,距城门还有数百米,突见城门大开,一队人马列队相迎。 一位盔甲鲜明的将军脱离了队伍,单骑快马来到关羽等人面前,翻身下马,跪倒施礼道:“听闻北王爷亲自率大军前来剿匪,末将迎接来迟,万望北王爷恕罪。” 关羽在马上挺身笑道:“免礼吧,我军已扎营城外十里,我等正要入城向你讨杯酒水喝,顺便了解一下当地匪患的情况。” 那位将军并不起身,还是实打实地跪在地上抬头说道:“北王爷说笑了。卑职乃平南王帐下一员偏将,小姓钱。早听我家南王爷私底下不止一次地夸赞,北王爷的人马乃我红巾军中精锐之师,履立战功无数。北王爷手下良将如云,人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得见,末将三生有幸!”。 关羽与身边的几员副将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这么说起来你家平南王,我那五哥也不赖嘛!仅凭你的一张巧嘴,就抵得上我的千军万马了!快起来吧,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自己私藏的好酒,拖着不想带我们入城吧?” 那位钱将军这才笑着站起身来,又躬身一礼,转身重新上马,头前带路。 迎接的队列一分为二,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两厢站立的将士们齐刷刷地行军礼,目送着关羽一行缓缓入城。 潮州城原先的府衙之内,杂事已毕,关羽让钱将军坐下说话,询问当地匪情。钱将军此时才开始大吐苦水。 “北王爷,不瞒您说,这三、四个月来,末将快被这些匪寇折腾死了,简直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我家南王爷大军开拔时,只给卑职留了一万兵马,潮州城驻军五千,其余人马分散在各个县城,维持治安。朝廷也派来了潮州郡守和各地平章,熟料这洪泽湖的盗匪十分猖獗,每每深夜偷袭,杀人放火,劫掠官府后又很快退入湖中,已有三位平章大人为国尽忠,我军人马也折损严重,目前只剩下不到六千将士。” 关羽皱眉道:“这伙匪寇究竟有多少人马?”。 钱将军脸色一红道:“这个,卑职只能估计个大概。约略有两万人,因为就在三天前,这些匪寇竟然夜袭潮州城,因为夜色昏暗,我守军担心外有伏兵,不敢开城门追袭,只在城头放箭,勉强打退了匪寇的强攻。” 关羽不满道:“交手这么久,你们就没能抓住几个活的问问?”。 钱将军连忙道:“有啊,五日前下面县城捉了一个没逃掉的盗匪,现在就羁押在潮州大牢,还是个小娘们。可是无论如何用刑,她都死不开口。北王爷您来的正好,卑职原打算明日就将她开刀问斩,杀杀匪寇的锐气。若王爷您能亲自监斩,定叫那匪寇闻风丧胆,从此销声匿迹。” 关羽起身说道:“头前带路,本王去瞧瞧那名女俘。” 钱将军尴尬地说道:“大牢之中肮脏腥臭,王爷您身份高贵……如此不妥吧?”。 关羽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钱将军愣怔了片刻,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大牢之中,气味刺鼻。几名狱吏高举着火把,小跑着冲在前面。 透过粗黑的木栅栏,关羽首先看到一个跪坐在地上,头发蓬乱,赤着双脚,身着粗布麻衣,带着厚重枷锁,略显清瘦的背影。 那女子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用犀利的目光瞪了众人一眼,又迅疾地扭回头去。 关羽看到她相貌平平,皮肤不算白皙,有点古铜色,一看就是风吹日晒的渔家女。 她的下唇肿胀,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结痂的鞭痕,露出的小腿处也有一片青紫。 关羽突然停住脚步,然后转身向外走去。莫名其妙的钱将军亦步亦趋地追了上来,低声道:“王爷,你不是要连夜突审这匪贼吗?”。 关羽斜着眼瞄了他一眼,咧嘴笑道:“你们审了几天她都不曾开口,本王爷又不是神,何必白费那工夫?本王爷突然腹中饥饿,我们回去吧。” 夜深了,大牢之内烛光昏暗。一名狱卒看守趴在在一张桌案前,口边流出长长的哈喇子,正在打盹。 忽然,屋顶之上,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倒悬而下,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那名看守。片刻之后,黑衣人脚尖一点,空中一个转体,悄无声息地飘落在看守身前。 见看守睡意正浓,那位黑衣人不忍打扰,正准备转身悄然离去,那名看守忽然打了个哆嗦,却原来是生生被尿憋醒了。 四目相对,那名看守吓得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大张着嘴愣了一下,飞身去拿平放在桌案上的钢刀。 黑衣人迅疾伸出右手双指,点在了看守的胸前,那名狱卒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仍然大张着嘴,保持着扑向桌案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黑衣人并没有伸手去取挂在狱卒腰间的一大串钥匙,而是快速转身来到牢门前,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坚硬的细丝,“啪啦”一声,牢门的大锁应声而落。 响声惊醒了身背枷锁,迷迷糊糊昏睡的年轻女子,她连忙坐起身来,黑衣人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那名女子惊慌之下刚想张嘴大叫,黑衣人竖起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她闭嘴。 黑衣人俯下身子,在她耳旁轻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那名女子将信将疑地仔细打量对方,可是除了两道浓黑的剑眉,一双明亮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 犹豫了片刻,那名年轻的女子咬牙点了点头。黑衣人伸手在她颈项的枷锁上划拉了一下,枷锁应声落地。 黑衣人二话不说,伸手扛起那名女子,快步向外走去。 黑暗中,那名年轻的女子脸色微红,呼吸也莫名急促起来,她分明感到了对方手臂透出的强有力的质感以及从他宽阔的后背传来的热度。 刚刚跨出牢门,走廊的另一侧正好走过来两个手举火把,手拿钢刀,四处巡夜的狱卒。 那两名身形高大的狱卒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咬牙大喝道:“什么人胆大包天?把命留下!”同时高举着寒光凛凛的钢刀发力冲了过来。 第十三章 后会有期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黑衣人背上的年轻女子终于忍不住惊恐地大叫道:“壮士,当心啊!”。 黑衣人轻叹了一声,反手将那名女子轻轻放在地上,不慌不忙地迎着那两名身形高大的狱卒走了过去。 及至近前,黑衣人突然加快了脚步,面对第一个举刀冲过来的狱卒,他脚下似踩着一块浮冰一般速度丝毫不减地屈膝后仰着滑过,对方带着呼呼风声的刀锋擦着他的鼻尖挥了过去。已经来到对方身后的黑衣人双脚点地一个急刹,返身一记潇洒的旋转回身踢,“嘭”的一声巨响,第一名狱卒的脑袋重重撞在不远处牢门粗壮的木栅上,瞬间便昏了过去。 紧随其后举刀冲上的那名狱卒短暂地愣了一下,立刻咬牙哇哇大叫,疯狂地挥舞着手中雪亮的钢刀再度扑了上来。黑衣人不慌不忙地左右摆动着身体,让过了迎面劈来的刀锋,双眼始终直视前方,伺机寻找着对方的破绽。瞅准空隙后他猛然出手,挥掌如刀,正剁在那名狱卒持刀的手腕上。那名狱卒疼的一龇牙,“嘡啷啷”一声脆响,钢刀脱手落地。黑衣人没有留给他弯腰重新捡起钢刀的机会,收掌为拳,举重若轻,看似并未用力地一拳捣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那名狱卒腾空飞了起来,好似后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拉,振翅高飞撞在了不远处一面厚重的土墙上,只见他顺着墙面,颓然地滑了下去,瘫坐于地,嘴角喷出了一股白沫。 黑衣人转身快速地撤步而回,来到了目瞪口呆的那位年轻女子面前,不由分说一把将她重新扛在肩上,几步冲到了院子里,面对高高的围墙,脚尖一点,飞跃而上,几乎未做任何停顿,他又轻翩若惊鸿的一个转身,便消失在浓浓的黑夜中。 趴在黑衣人背上的年轻女子,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连忙紧闭双眼,屏住了呼吸。当耳畔不再有风声响起时,她又忍不住睁开双眼,出现在眼前的是幽暗、浩瀚的水面,却是他们已来到了洪泽湖岸边。 那名黑衣人轻手轻脚地将女子放于地上,抬手摘去了蒙面的黑布,裂开嘴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年轻女子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又郑重地俯身一礼,望着黑衣人说道:“小女郑琳儿拜谢大侠救命之恩。” 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郑琳儿仰着脸,痴痴地端详着面前的黑衣人,只见他面如冠玉,两道浓眉斜插入鬓,鼻梁高挺,面皮白净,像是一个斯文的读书人。郑琳儿心中不由得一阵荡漾,泛起了片片涟漪。 黑衣人抱拳道:“在下姓毕,单名一个雷字。” 郑琳儿微笑着拱手道:“毕大哥,你与琳儿素不相识,为何会冒险出手相救?” 黑衣人倒背双手,低头在郑琳儿面前来回踱了两步,抬头嬉皮笑脸地说道:“我给你三个选项:一、本人晚餐吃多了,腹中胀的慌,外出散步消食,误打误撞救了你脱困。二、洒家看你豆蔻芳华就身陷死地,怜香惜玉,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放你一条生路。三、敝人痛恨红巾匪寇祸国殃民,动摇我大齐数百年的基业,其实与你是同道中人,想要加入你们,共同抗匪灭楚。但一直苦于无人引荐,只得只身犯险,救出姑娘,好结识各路英豪,联合抗楚。” 郑琳儿再度微笑道:“毕大哥讲话当真有趣,这还用猜吗?当然是第三个选项。毕大哥艺高人胆大,功夫了得,你若能加入我们“反楚复齐”的洪泽湖义军,我大哥郑浩然一定会乐得合不拢嘴!他是我们这支义军的总头领,大齐原潮州府郡守魏大人曾亲自给他颁发过“洪泽湖团练使”的委任状”。 黑衣人停住脚步,悄悄咽了两口吐沫。微笑着问道:“我们义军现在还缺人手吗?我有几个朋友也想加入其中。” 郑琳儿兴奋地答道:“欢迎啊!我们现在有一万八千余勇士,各路英豪还在陆续加入,多多益善。洪泽湖水面宽阔,我们以湖心岛为中心,拥有各种小船上百艘,原来大齐朝廷对我们都鞭长莫及,红巾匪寇更奈何我们不得!”。 黑衣人点头道:“嗯,不错!待我约好那几位朋友,一定一同加入义军,助你们一臂之力!只是,届时如何与姑娘取得联络?千万别误打误撞,我们被当作了奸细冤杀了才好。” 郑琳儿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一枚竹哨,面向湖面吹了起来。片刻的功夫,近处的芦苇荡中冒出了一条小舟,飞快地向这边划了过来。 郑琳儿转过身来,从左手腕上取下一个青绿色的玉镯,连同那枚小竹哨一并递给黑衣人,说道:“每当子夜时分,你在这里吹这个,有船来时你把玉镯拿给他看,便有人送你到湖心岛。琳儿小妹时刻翘首期盼毕大哥的到来!”。 黑衣人微微一愣,接过玉镯举到眼前端详了片刻,点头道:“嗯,这个玉镯无论是质地还是成色,一看就是家传的老物件,太过贵重了吧?毕某受之有愧啊。” 郑琳儿脸色一红,轻声道:“等你来湖心岛再见到我时还给我就是了。” 此时船已靠岸,郑琳儿迈步上船,回头依依不舍地说道:“毕大哥,后会有期!我在湖心岛等你!”。 黑衣人连忙挺身抱拳道:“后会有期。” 此时,湖心岛的一所木屋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木屋的正当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条案,郑浩然面色凝重,居中而坐,听着周围众人的七嘴八舌。 一位皮肤黝黑,上臂肌肉发达的壮小伙急切地说道:“浩然哥,好我的团练使大人,今夜再不动手,那琳儿姑娘就命悬一线了!”。 一位面色灰白,颌下胡子半黑半白的瘦高个连忙拱手道:“郑团练,切不可意气用事,轻举妄动啊!前日我军夜袭潮州府,贼寇必然警觉,恐怕早有准备。现在去救琳儿姑娘无异于自投罗网!何况我们的内线传来消息:大楚又派出数万精兵专程前来剿灭我们,其大军现已驻扎在潮州城外十里,此时强攻,在下认为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那位皮肤黝黑的壮小伙高声斥道:“这么说你是想眼睁睁看着琳儿姑娘身首异处而袖手旁观了?你就如此懦弱怕死不成?”。 瘦高个脸色涨红道:“你这叫什么话?据我们潮州城里的内线传来消息,琳儿姑娘明日午时三刻将被斩首示众。天近拂晓时,我们不妨兵分多路,混进城去,明日乘其不备,我们砸木笼劫囚车,孤注一掷,大闹潮州府!”。 郑浩然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咬牙道:“此计不妥!我不能为了保全胞妹一个人的性命,而再让所有弟兄们冒着极大风险去送死!”。 皮肤黝黑的壮小伙不满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管琳儿姑娘的生死呗?”。 郑浩然咬牙点头道:“没错,为了“反楚复齐”的大业,牺牲小我在所难免!”。 话音未落,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头发湿漉漉郑琳儿迈步走了进来。 屋内的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静默之后才同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郑浩然讶异地拨开众人,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郑琳儿的手,眼中含泪地问道:“妹妹,你是怎么逃出虎口的?” 郑琳儿淡定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微笑开口道:“是一位姓毕的大侠冒死潜入大牢,击杀了数名狱卒,这才将我救了出来,并亲自送到了湖边。” 郑浩然随同众人连忙抬头向郑琳儿身后张望,激动地问道:“那位好汉呢?没有和你一起来吗?我要当面跪谢!”。 郑琳儿露齿一笑,自信地说道:“大哥及诸位放心,那位大侠还要约几位朋友,不久之后就会一同来投奔我们义军。” 郑浩然皱眉道:“那位英雄全名叫什么?” 郑琳儿想不不想地答道:“他说姓毕,单名一个雷字。” 郑浩然低头反复念叨着,抬头对妹妹说道:“哦,琳儿,你死里逃生,一定吃了不少苦,也累坏了吧?先下去弄点东西吃,再好生歇息。大哥还要和众位兄弟商量些要紧的事情。” 望着郑琳儿迈出房门的背影,郑浩然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此时,那位黑白胡须的瘦高个上前一步,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团练使,听令妹说起来,那人武功高强,但我思来想去,江湖上似乎并没有这一号人物,当心其中有诈!”。 郑浩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加强戒备,更换口令。你让城内的眼线好好查一查,一定要摸清此人的来路!”。 正在睡觉的定北王关羽被吵醒了,他无可奈何地来到了中军大帐。却见那位钱将军满头大汗地跪倒在地,神色慌乱。 “北王爷,昨夜潮州大牢被匪寇潜入,嚣张地出手打伤了狱卒,劫走了那名女囚,卑职特来向北王爷请罪。” 关羽打着哈欠挥手道:“就这么点小事啊?徒扰了本王爷的清梦。逃就逃了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你起来吧,回去也别过份为难当值的狱卒,只是让他们今后当值时少打盹就行了。” 钱将军对关王爷的安排,当即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内心想到:这北王爷行事为何总是如此荒谬、匪夷所思?末将完全看不明白啊!但无论如何这位王爷没有治我的罪,可以安心地喘一口气了!善哉,善哉。 第十四章 赤膊上阵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移师”而出的太平军终于与己方援军汇合。“天尊护法无往而不胜大将军”李靖满腹狐疑地匆匆前往探视“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高全高皇叔。 入得帐来,李靖腹中更加狐疑,这堂堂大元帅高皇叔的帐中怎么满是呛鼻的骚臭味还有药草味?一眼瞥见高皇叔并未坐在帅案后,而是哼哼唧唧像个闹着要吃奶的孩子般趴在一张低低的竹榻之上,王鹤鸣与几位随军郎中团团围在左右。李靖连忙紧走几步,跪倒施礼,口中高呼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末将李靖拜见高皇叔。” 王鹤鸣抬起头来,不满地斜视了李靖一眼,冷笑道:“李将军你来的好早啊!”。 几乎与此同时,高全高皇叔抬起了略显苍白,满是汗水的胖脸微微抬手道:“李将军你来的太晚了!”。 李靖一头雾水,心中诧异道:嘛玩意?老子到底是来早了还是来晚咧?瞅目前这状况王鹤鸣那孙子是兵败把城池给弄丢了!怎么着?还想倒打一耙?这才几天的功夫,他的部下都是些酒囊饭袋不成?这也忒不抗揍了!看样子高皇叔是光荣负伤了,只不过伤的似乎不是地方,屁股蛋子中箭了,只有转身逃跑时才会这样,这也忒丢人了!真的猛士,不但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负伤的部位也必须全都在身体的正前方…… 见没有人再搭理他,李靖很无趣地自己挺身站了起来,走近了高皇叔的卧榻,假装关心地问道:“皇叔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此时帐帘一挑,一名校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跪倒施礼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属下参见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与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 高皇叔终于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少他妈啰嗦!”。 那名跪倒在地的校尉抬手擦了一把前额的汗水,惶惶说道:“前方探马来报,贼军攻占我城池后,又倾巢而出,直向我军扑来。目前他们的先头部队距我大营不足十里。” 王鹤鸣闻言咬牙骂道:“这个白胡子老头,简直不是个人!如此穷凶极恶,咄咄逼人,真后悔当年在大都城下没有一箭射死他!”。 李靖淡定地抬起双手,迈着方步转圈说道:“哎,诸位稍安勿躁,是该本将军出手了!你们就等着瞧好吧。” 他低头对撅着屁股趴在竹榻上的高全抱拳拱手道:“高皇叔,您尽管踏踏实实在这里歇息,一步都无需挪动。末将即刻点齐人马,击溃贼军,拎几颗贼将的脑袋回来请您过目。” 说完,又仰起脖子,轻蔑地扫视了王鹤鸣一眼,朝他拱拱手,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帐房。 李靖的背影消失在帐口之后,王鹤鸣低头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低低的声音骂道:“又是一个井底之蛙!”。 两军阵前,旌旗招展,战鼓隆隆。 护国新军炫黑的铁甲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太平军虽然服装杂乱,但在人数和气势上丝毫不弱。 中军旗下的严老将军正准备发令摆开攻击阵型,对方的阵营中忽然跃出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之人身形十分高大,长着一脸卷曲浓密的烙腮胡子,硕大的脑壳头盔扣在上面像玩具一样。 李靖冲到护国军阵前高声喝喊:“对面的贼寇听着,现在给你们两条活路:一是丢下武器,速速下马投降,本将军可以免你们一死!二是掉头回撤,保证从此不再踏入我们天国之境,我定然不加驱赶,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今日我天尊护法无往而不胜大将军就要单人独骑单挑你们这群鼠辈贼寇,哪个不怕死的贼将敢上来与我一战?”。 话音未落,护国新军阵营中冲出一匹大青马,马上之人高举长刀猛喝道:“呔,无耻贼将,就凭你也敢口出狂言?某家与你走两招,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李靖眯着双眼扫了对手一眼,嘴角一撇道:“既然有人前来送死,本将军这就送你上路!”说着,摇动手中三尖两刃刀上的铜环“哗楞楞”直响,拍马迎了上去。 对峙的双方阵列都不发一言地肃然而立,将士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两员大将走马灯似的杀气冲天地你来我往。 三十余招刚过,李靖便明显占据上风,压的对手喘不上气来。眼见对手渐显颓势,李靖更加兴奋,二目放光,双膀同时用力,劈、砍、抹、撩、斩,刺、压、挂、格、挑,杀招迭出,逼得对手额角冒出腾腾热气。 又是十余招走过,李靖大喝一声,几乎在格开了对方刀锋的同时,反手一刀干净利索地将对手斩于马下。 太平军中阵营中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而护国新军的队列中却是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护国军队列中再度冲出一匹枣红烈马,马上之人是一位红脸大汉,手持双锏,圆睁双目大喝道:“贼将休得猖狂!尔等的死期到了!”。 李靖并不答话,鼻中冷哼了一声,毫无怯意地再度拍马迎了上去。 二人很快便战在了一处,一时间二人酣斗之处便飞沙走石,尘烟四起,好似平地里刮起了一阵旋风。双方观战的将士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五十余招走过,马上的李靖愈战愈勇,哇哇怪叫着不断变换着招式。“吭哧”一声,红脸汉子手中的双锏被李靖的三尖两刃刀死死压住,红脸汉子情急之下,发大力向上抬举,试图挣脱对手的压制。试了两试,却是纹丝未动,不禁呆了一呆,心中暗道:此贼将好大的臂力!这便如何是好? 就在他稍一愣神的当口,李靖突然撤招,红脸汉子手中的双锏猛然失去了弹压,收招不住,不由得高高举起,险些脱手而出。李靖等的就是这个对手门户大开的机会,手中长刀悚然向前一递,“噗”的一声,对方的胸前便出现了三个深深的血洞。那位红脸汉子大叫一声,口喷鲜血,一头栽下马去。 太平军阵营中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护国军将士人人眼中喷火,纷纷摩拳擦掌,显然是被李靖的骄狂深深地激怒了。 李靖仰天狂笑三声,拨马回归本阵。片刻的功夫,又高举三尖两刃刀策马冲到阵前,却是褪去了盔甲,赤膊上阵,露出了一身黝黑隆起的腱子肉。 他抬起右臂,高举三尖两刃刀,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珠扯着喉咙高喊道:“还有谁?哪个还想前来送死?!”。 郎振东策马来到中军旗下,脸色铁青地咬牙道:“严老将军,贼将太过嚣张!末将愿意亲自上阵,打掉匪寇的嚣张气焰,请将军允诺。” 严老将军手捋厚重的银须,轻轻摇头道:“你若未受箭伤,倒可与之一战。我军已折了两员大将,这第三阵万万大意不得!”。 旁边的一员副将拱手抱拳道:“老将军,干脆别和他扯犊子了!我方全军杀上,定能将匪寇一举击溃。” 严老将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是单挑斗将,我护国军中人才济济,难道就怕了不成?何况此时贼军正士气高昂,我方就算全军压上也未必能一蹴而就!只有首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再乘胜追击,方为上策!”。 沉吟片刻,严老将军轻声道:“你们都闪开,本帅要亲自去会会这个狗胆包天的狂徒!”。 众将都大吃一惊,急忙出言相劝:“严老将军,您年事已高,又是三军主帅,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回去如何向圣上交代?!”。 严老将军银须飘飘,双眼一瞪言道:“怎么?你们也敢小瞧老夫的手段不成?”。 众将七嘴八舌地急急说道:“非也!大帅休要误解我等的一片苦心。”、“我们是担心将军的安危。” 严老将军挥手沉着脸说道:“勿须多言,本帅心意已决,再敢拦阻者以军法论处!”。言罢,一抖马缰,提马上前。 众将眼睁睁看着他干着急却又不敢出手拦阻,都深深地替他捏了一把汗。 严老将军冲到阵前,高举金枪。李靖讶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仰天大笑道:“难道你们贼军之中已彻底无人了吗?竟忍心让你一个干巴老头前来送死?”。 严老将军挺枪冷笑道:“我护国军中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只是杀鸡焉用牛刀?老夫收拾你这个狂妄的黄毛小儿已是绰绰有余了。” 李靖脸色一沉,不悦道:“老匹夫,别怪本将军没有给你机会。这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活的不耐烦了,想要早奔黄泉路,那本将军就成全你,耐心送你一程!”。 严老将军哈哈笑道:“老夫我子孙满堂,用不着你这个假孝子给我养老送终。只可惜你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你记好了,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李靖摆三尖两刃刀怒喝道:“老匹夫,休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拿命来吧!”言罢,猛催坐骑,气势汹汹地杀将上来。 严老将军长须一摆,手中金枪一挺,催动胯下战马,爆喝一声迎了上去。 铿锵之声响起,二人刀枪并举,互不相让,瞬间便战在了一处。 郎振东眼眶湿润地回头高喊道:“弟兄们,给我可劲地擂起战鼓,为严老将军呐喊助威!”。 第十五章 老将出马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滚滚。战场之上战鼓隆隆,旌旗飘舞,数万人异口同声地为场中心酣斗的两人摇旗呐喊,站脚助威。 此时,李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在前几十招的较量中,他根本没把面前的这位银须老者放在眼里,大开大合,每一招都力道十足,恨不得一下拍死他或扎他个满身窟窿。奇怪的是,对手仿佛心中胆怯,大都采取了守势,只间或在防守之余,轻飘飘地攻出一招,却也是不痛不痒,没有什么致命的威胁。 五十余招走过,对手突然缓缓发力,仿佛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后劲绵绵不绝,此时才刚刚发动。对手依然采取守势,但反击的频率明显加快了,而且不再是轻飘飘的毫无威胁,而是招招直指要害。这令李靖心内十分忐忑,见招拆招吧,自己的进攻就会减弱,给对手更多的反击机会;置之不理,一味强攻,又担心对方哪一个貌似的虚招突然变成真的,直接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眼前这个老匹夫不容小觑!李靖咬着牙在心内对自己说道。在对手的压迫之下,他不得不多加了几分小心,每一出招也不敢使出全力,始终有所保留,他清楚,这一场缠斗不是三下五除二就能了结的,必须保存实力,等待机会,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双方观战的将士嗓子都喊哑了,负责擂动战鼓的壮汉双手已经酸麻,场上的两人仍然斗的难分难解,平分秋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护国军这边的郎振东及各位将领更是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清楚,严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而他的对手正值壮年,身大力不亏。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严老将军不利。 场上的战局变化果然正如他们担心的那样,百招过后,老将军渐渐面泛潮红,虽然他自己在拼命地控制,但还是忍不住轻微地咳嗽起来,体内那绵绵不绝的力道仿佛突然间消失了,出招也明显迟滞了起来。 李靖的双眼突然明亮起来,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后继乏力,他知道乞盼已久的机会就在眼前了!随着一声爆喝,李靖满脸浓密的络腮胡须根根直立起来,他双膀再次同时发力,不再有任何保留地发动猛攻。 严老将军明显渐渐体力不支,手忙脚乱地疲于应付,放弃了所有的进攻招式,全部改为防守。即便如此,仍然是险象环生,命悬一线,处境岌岌可危。 郎振东及严老将军的几位副将实在看不下去了,目前的情景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先救下主帅要紧!郎振东不顾肩头隐隐作痛的箭伤,挺枪催马冲上前去。那几员副将也打马扬鞭紧随其后,恨不得此时背生双翅。 场上的严老将军此时眼看也是实在撑不下去,冒险猛攻几招,拨马奔逃。 李靖虽然占尽了优势,却仍然十分小心,对老匹夫垂死挣扎的最后几招狂攻也一一小心应对,当发现这些都是虚招时,严老将军已拨马逃出一箭之地。李靖恼怒之余却又心花怒放,他大吼一声:“老匹夫哪里逃?!”。猛催胯下战马,高举手中的三叉两刃刀如离弦之箭,追杀而上。 眼看就要后马头碰前马尾,李靖在心中飞快地做着计较:是斜着一刀将他劈成两半还是从后心往前直接捅他三个窟窿?哪一招出手更能显出我的冲天霸气和英雄气概?哈哈,提着这老匹夫的人头,回去见高皇叔和王鹤鸣那个窝囊废,他二人该是何等的表情?凯旋而归之后,天父圣尊会怎样给我加官进爵,奉为上宾?满朝文武会不会对我顶礼膜拜,五体投地?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毫不留情地迅猛劈下。 拍马赶来救援的郎振东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心想:完了!来不及了。 事实证明,“天尊护法无往而不胜大将军”李靖确实想多了,就在他全力挥刀劈下的那一瞬间,原先弓腰低头骑在马上貌似全力逃命的严老将军突然挺起腰杆,转过身来。只见他银须飘舞,双目如电。双手一抖,手中的那杆金枪携雷霆万钧之势直朝李靖前心扎来。 这回马一枪,如虎啸龙吟,电闪雷鸣。这一枪,似电光石火,惊天地而泣鬼神。 原本雪亮的枪尖,自李靖的前心插入,从后背霍然探出,变成了鲜艳夺目的红色。 马上的李靖圆睁双目,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离着老匹夫的后脑还有尺许,却再也无力砍下去了。 身高丈余的李靖轰然栽落下马,两军阵前双方将士保持了一片静默,没有人爆发出欢呼,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郎振东与几员紧随其后的副将纷纷猛地勒住战马,喜极而泣。 严老将军高举手中大枪,声如洪钟地高喊道:“护国军将士听我号令,全军冲锋,杀贼寇个片甲不留!”。 随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护国新军的巨型方阵轰然而动,人人争先恐后地挥舞着刀枪向太平军冲去。 太平军的阵营中一片骚乱,失去了主帅的兵卒们惶恐地面面相觑,六神无主。 高皇叔的帅帐之中,刚刚被包扎完毕的高全仍然趴在那张低矮的竹榻之上,王鹤鸣端了把圆凳,坐在一旁。 忽见帐帘一挑,原先那位报信的校尉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这次他学乖了,主动舍弃了对天父圣尊的歌功颂德,删减了对高皇叔与王将军的尊称,直截了当地说道:“禀高皇叔,王将军:大事不好了!我援军大败,四散奔逃,李将军被阵斩,目前贼军正朝我大营方向杀来!”。 王鹤鸣惊的一跃而起,可怜高全高皇叔,却是想跳也跳不起来了,只能大张着嘴,趴在那里手舞足蹈。 王鹤鸣紧皱双眉,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虽然心里对李靖的桀骜无礼深深不满,但无论怎么说也是一朝为臣,难免有一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伤感。 他连忙弯腰对趴在竹榻上的高皇叔施礼道:“大帅,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撤离吧!”。 高全无力地哀叹道:“我如今已是这般光景,骑马是不成了!王将军无路如何不能弃我而不顾啊。” 王鹤鸣连忙说道:“皇叔您放心,无论遇到何种艰难,我王鹤鸣始终对大帅不离不弃!我这就安排一辆马车,护着您一同撤离。” 护国军的将士们欣喜万分,这一仗是自开战以来感觉最痛快的一次。太平军根本无心恋战,争相夺路而逃。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护国军将士只管加快速度追上,大把收割人头就是了,竟是比三伏天到地里割麦子还要容易。 “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高全高皇叔趴在一辆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里,痛苦地咬紧牙关,额头不是有汗珠滴落。逃亡的路途充满艰辛,开始还好,后来撤退的大队人马不知怎么慌不择路走上了山路,马车更加颠簸,把他的伤口又崩开了。 这些都还算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最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后方时远时近传来的喊杀声。那杀声起初只是远远地坠在车后,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后来竟然前后左右都传了过来,而且听上去距离似乎越来越近,他甚至听到了将士们厮杀时兵器清脆的撞击声。 “咣当”一声,车轮似乎是碾压到什么突起的硬物,高全被猛地弹了起来,又重重地摔下,疼的他眼泪直流。好在周围听不到什么喊杀声了,但奇怪的是,除了马蹄声连人声都听不到了!他挣扎着爬到了车前,掀开了遮挡的布帘。吃力地喊道:“王将军,王将军,能不能停一下,我想找口水喝。”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他吃惊地睁大双眼,瞬间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前面马辕处,赶车的车夫早已没有了踪影,只有这几匹受惊的疯马拉着他在一条崎岖颠簸的山道上狂奔,以前呼前拥后的护卫们也全都没了踪影。高全心中万分惊恐地想到:王鹤鸣王将军呢?说好的不离不弃呢?这世上还有可以信赖的人嘛?! 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几匹惊马突然转向,直直地朝着悬崖边冲去,情急之中的高皇叔声嘶力竭地大叫道:“停下!停下!本帅命令你们,快给我停下来!”。 可惜这些畜生们完全听不懂人语,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声,马车翻滚着坠入悬崖,很快便支离破碎,散落成一地的碎木片。 洪泽湖畔红巾军的大营中,关羽与几位副将席地而坐。他手里握着那把芸娘送给他的匕首轻轻敲击着地面说道:“要彻底剿灭这帮匪寇,只是扎好篱笆,守株待兔是不行的!必须主动出击,第一步就是要摸清湖心岛及周边盗匪藏匿的地点,同时赶时间造出大战船,组建我们大楚的水军,才能一劳永逸。” 几位副将纷纷点头,杜仲年抱拳道:“遵照将军的吩咐,我们已经通过朝廷召集了所有能召集到的能工巧匠,只是,没有数月的时间,战船建造恐怕难以完工。” 关羽挥手道:“你与姚将军负责督办此事,必要时可随时抽调我军弟兄们一同帮忙。至于湖心岛么,本将军打算亲自去一趟。” 众人惊道:“大帅,万万不可。一来你人生地不熟,能不能登岛都是个问题。二来这匪巢凶险异常,您是一军之主,怎可如此冒险行事?”。 关羽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帅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你们骑马厮杀勇猛异常,干这个就和我差的远喽!登岛本帅自有办法,只需带三五护卫,人多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第十六章 勇闯龙潭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的脑海中有一个古怪的认识,虽然被授予“定北王”的荣誉称号,但在军中他只让部下唤他将军或大帅。在他的潜意识里,老觉得所谓王爷都是提笼架鸟,不干正事的纨绔子弟。 他挑选了三名跟随他多年的精壮护卫,将他们唤到了自己的寝帐中。三人施礼后,关羽抬头问道:“本帅要带着你们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可能会九死一生,风险极大。不愿意随我去冒险的可以提出留下,本帅绝不会加以责怪。” 三位壮士面面相觑,无一人退缩。 关羽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要给你们每人都起个新名字,你们要熟记于心。你们分别都姓什么?”。 为首略微年长些,长着一圈薄薄的连鬓络腮胡子的壮汉躬身施礼道:“将军,卑职姓乔。”其余二人也分别报上了自己的姓氏,一个姓张,一个姓段。 是夜,繁星点点。关羽带着“乔峰”、“张无忌”、“段誉”三人来到了波光粼粼的洪泽湖畔,从怀中摸出了那枚竹哨,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短促而尖利的哨音轻轻划过幽深的水面,片刻之后,从邻近漆黑的芦苇丛中,冒出了一条小乌篷船,悄无声息地朝这厢划了过来。 临近岸边,小船并未靠岸,隔着一段距离,关羽看到船头两个高大的身影,其中一人将手中钢刀攥得紧紧的低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关羽不慌不忙地抬手抱拳道:“船家莫慌,我们是应了郑琳儿姑娘之约前来入伙的!船家不妨再靠近些,我给你看样东西。” 犹豫了片刻,小船还是晃晃悠悠地靠了岸。关羽并不急于上船,而是靠近船舷,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青玉手镯递了过去。船上之人伸手接过,二人低头交头接耳低语了一会儿,伸长手臂又递还过来,语气和缓地招呼道:“弟兄们,上船吧!”。 小船留下了几道波纹,驶向了茫茫的水面,往湖心岛方向驶去。 湖心岛位于洪泽湖的中心地带,呈不规则的葫芦形,岛上的居民多以捕鱼为生。 小船靠岸之后,原先船上持刀的那人将他们引致一间木屋内,安排他们先行歇息。 关羽和衣而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考着可能遇到的情况及应对方案。他原本打算出去趁着黑夜四处逛逛,但却莫名地感觉到周围的黑暗中有不止一双眼睛盯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迷迷糊糊直到天近拂晓才总算闭上了双眼。 天光大亮之后,关羽起身洗漱完毕,正谋划着下一步动作,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郑琳儿满面红光地迈步走了进来。 这丫头今天穿了一身十分合体崭新的青绿色棉麻布褂,脚上一双粉色的绣花鞋,乌黑的长发早已不再蓬乱,而是梳洗的干净透亮,编成了一条长辫自然地垂落在腰间,身材凹凸有致,两条匀称的大长腿步步生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关羽忍不住上下多打量了她几眼,心中暗道:这丫头模样长得一般,但身材是真不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经历过风吹日晒的恬淡自然。 见毕大哥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郑琳儿害羞地小脸一红,但还是难掩兴奋地上前施礼道:“毕大哥你终于来了!果然守信用,琳儿小妹在此恭候多时了。” 关羽笑着还礼,叫过那几个贴身护卫向郑琳儿介绍道:“这几位就是我约来的朋友。” 郑琳儿客气地与他们一一见礼,然后忽闪着双眼盯着关羽说道:“毕大哥,各位英雄,我早已向我大哥提起过你们,这就领你们去见他,他一定会高兴的合不拢嘴。” 在郑琳儿的带领下,他们拐弯抹角来到了一所高大的木屋前,门前持枪站立的几位兵卒见到郑琳儿微微点了点头,对关羽他们淡淡扫了一眼便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迈步进了大厅。 大厅之内数十人正聚在一起,空气中充满了不安的火药味,显然这里刚刚才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郑琳儿小跑几步,亲热地叫道:“大哥,这位就是我前几日给你提起过的毕大哥,我的救命恩人,这三位是他的朋友,一起来助我们反楚复齐!”。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关羽等人,关羽发现其中一些人目光不善,尤其是一位颌下胡须半黑半白的瘦高个。郑浩然满面含笑地拨开众人,迈步上前,抱拳躬身施礼,对关羽说:“老听胞妹这几日念叨你,感谢大侠仗义出手救了胞妹的性命。” 关羽微笑着还礼道:“毕雷不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郑浩然有着同郑琳儿相近的肤色,浓眉大眼,两道眉毛又黑又粗。令关羽略感不安的是,他微笑的双眼背后,似乎还有一双冰冷的眼睛。 关羽抬手笑道:“这三位分别是乔峰、张无忌、段誉,都是我的朋友,我等有心一起加入贵军,共同完成反楚复齐的大业!”。 郑浩然转向那三人,仍微笑抱拳道:“久仰久仰,三位之大名,如雷贯耳。” 一旁的关羽心中笑道:明明是素不相识,何来的如雷贯耳?你若是真知道这三位名字的来历,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那三位也齐齐地向郑浩然抱拳施礼表示感谢。 人群中不知是谁鼻孔中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无名之辈!想加入我们义军不是不可以,但要提交投名状,砍杀几个官兵提着脑袋来才可以。” 闻言郑琳儿不悦地高声道:“牛叔叔,你何出此言?我们义军何时又多了这么个规矩?”。 那位瘦高个瞥了郑琳儿一眼,脸上堆笑道:“琳儿姑娘不要误会,这是刚刚不久前才做出的决定,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大哥。” 郑浩然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皮,不置可否。 郑琳儿见大哥没有帮着自己说话,一脸不悦地说道:“既然是新定的规矩,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几位一个是我的救命恩人,其余都是他的朋友。给我一船一剑,送我去对岸,我去帮他们砍杀几个红巾匪寇,替他们交上投名状这总可以了吧?”。 人群中走出一个皮肤黝黑,双臂肌肉发达壮小伙,接口道:“琳儿妹妹不必动怒,我们义军也不是谁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得看他是不是有那个本事!”。他轻蔑地扫了关羽、乔峰等人几眼,高声道:“我要与你们其中一人单挑,若能胜得了我,那投名状就可以适当减免。” 关羽微微一笑,他对部下这几位的功夫还是非常了然于胸的,将那个自以为是,皮肤黝黑的壮小伙打倒在地,根本就用不着他出手。 (今晚情况特殊,本章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山雨欲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酒席宴上,气氛和缓了许多,郑琳儿红着脸双手举杯,目光闪闪地与郑浩然一起向“毕大哥”敬酒。但人群的中心是那位三拳两脚放倒常二虎的乔峰,常二虎也一脸讪笑地上前与他碰了两杯,关羽不时给乔峰递个眼色,示意他悠着点,别真喝多了当众胡言乱语,露出狐狸尾巴。乔峰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落座后郑浩然坐在关羽的旁边,旁敲侧击地询问他的身世。关羽按照提前早已想好的说辞,谎称自己同这几位朋友都是原大齐骠骑营的将士,在青州剿匪时队伍被打散了,这才四处漂泊,原打算返回京城大都,途径此地听闻有英雄好汉聚众与红巾匪寇为敌,便想方设法谋求入伙,只求打跑红巾匪寇,为骠骑营死难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关羽一边谈笑风生,与众人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众人,他注意到,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胡子黑白相间的瘦高个始终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他们四人,时不时向关羽投来阴毒的目光。 第二天一大早,关羽等四人刚刚洗漱完毕,郑琳儿就眉开眼笑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关羽问他团练使对他们作何安排,郑琳儿只说她问过大哥了,念他们初来乍到,让他们先歇息几日,再编入队伍当中。关羽心中暗叹:郑浩然这个家伙还是疑心重重,对他们不放心啊!看来前往侦察遍布四周的芦苇浅滩的兵力部署暂时要搁置下,先摸清楚岛上的情况也好。 “哦,对了,琳儿姑娘,昨日一阵忙乱这个忘了还你。”关羽说着从怀中摸出了那个青绿色的玉镯,递给了郑琳儿。 郑琳儿脸色一红,表情复杂地接了过去,重新套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青州府镇东王阮武的府邸内,烛光昏暗,此时已是深夜时分。 “仓啷”一声,阮武拔出了寒光闪闪的佩剑,架在了马元其的颈项之上。 阮武满面怒容地低声斥道:“你这个奸佞的卑鄙小人,蛇蝎心肠,几次三番地挑拨我们兄弟的手足之情,鼓动我起兵叛乱,究竟是何居心?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长跪在地上的马元其面对架在勃颈上寒光闪闪的利刃面容平静,毫无惧色。 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阮武焦灼的面庞朗声说道:“东王爷,属下一切都是为了您的宏图霸业着想,并无半点私心。眼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有如此良机了,属下这才冒死进谏!如果你还以为属下是当今圣上安插在你眼皮底下的探子,你尽可一剑斩了我,属下绝无怨言。” 阮武咬牙死死地盯着马元其的双眼,想从其中看出端倪,对方却眼皮也不眨地直视着他,毫不示弱。 僵持良久,阮武终于缓缓将宝剑入鞘,返身退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整个厅堂之中只有他们各怀心事,彼此保持沉默的二人,气氛十分沉闷。 阮武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酌了一口,开口道:“有什么想法你就如实讲出来吧。” 马元其向前跪爬了两步,将身体重新直面阮武说道:“东王爷,属下跟随您日久,早就看出您不仅是难得一见的为将之才,更有一颗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而眼前就是我们宏图大展的绝佳机会!您看,平南王率军远离平州,开疆扩土;定北王被拴在洪泽湖畔剿匪,而冠西王剿灭骠骑营一战,人马损失殆尽,目前正忙于招兵买马,整个青州府都在你的手中。如今大齐王朝已经奄奄一息,不足为虑,倘若我们此时以勤王救驾为名,兵发平州府,逼大楚新帝退位让贤与你,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定鼎天下!”。 阮武歪着脑袋,不停地捋着自己颌下的细须,又用眼白扫了马元其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且站起身来回话。” 马元其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膝头的浮尘,弯腰深施一礼说道:“谢东王爷不杀之恩。” 阮武轻声叹道:“我军兵发平州,冠西王怎么处置?沿途关卡不可能不上奏朝廷。” 马元其微笑道:“这些属下早就为王爷做好了打算,冠西王不足为虑,可以先将其软禁,劝说他为我所用,反正他手上也没有多少人马,游说不成再……”。他停住了话头,伸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阮武思索片刻,指着不远处的一张圆凳言道:“你把它搬过来坐下慢慢谈。” 马元其欣喜地将圆凳搬至近前,小心地将半个屁股放了上去。 阮武低头道:“你对我这几位结拜兄弟都怎么看?”。 马元其俯下身子,贴近阮武的耳根说道:“你大哥刘谦,也就是如今大楚的天子为人做事霸道蛮横,但骨子里应该是谨小慎微,只要将他生擒,逼他退位,他权衡利弊之后一定会答应的。至于那个冠西王翟龙彪,是个一根筋,先将其软禁起来,能劝降更好,不降就杀了他。平南王唐万年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派个信使带重礼拉拢,也许能暂时与我军结成同盟,至少他会按兵不动,作壁上观。记住,这都只是暂时的,待你登上皇位之后,一定要杀了他,免留后患。” 马元其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王爷您最应当提防的,是你那个六弟定北王关羽,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想来王爷您也心知肚明,而且此人断不会被拉拢,只有先行除掉他。他现在不是在洪泽湖剿匪吗?您尽可借刀杀人!待我军攻占平州城之后,你要尽快掳了他的家眷,即使他侥幸逃脱匪手,带兵杀回平州,也会束手束脚,投鼠忌器。此人只能杀之,断不可留!” 马元其的一番话,听的镇东王阮武连连点头不止。 阮武眯缝着双眼,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马元其一遍,抱拳拱手道:“先生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只是,你这么不要命地帮我,必有所图吧?”。 马元其的半个屁股飞快地离开了圆凳,重新跪倒在地,仰望着镇东王阮武,目光炯炯地说道:“属下别无所求,只为拥戴出一代明君,能辅佐一人独霸天下,是属下一生的志向!至于我个人的生死荣辱,皆可抛之度外。” 阮武激动地起身相搀,信誓旦旦道:“先生若能助我登上帝位,我定不负先生,封你为当朝太宰!如违誓言,有如此凳”。说着,他挥剑将马元其刚刚坐过的那面小圆凳一劈两半。 冠西王翟龙彪接到镇东王阮武的邀请,前往府上饮酒,他二话不说,带着三五个护卫,上马就直奔东王府。 入得门来,翟龙彪就已经闻到了浓烈的酒菜香味,他哈哈大笑着说道:“老三还是你会享福啊,我天天忙的屁股后面冒烟,四处招募兵勇,你却搜罗了一帮好厨子天天在府上山珍海味,好吃好喝,今儿个怎么知道想起我来了?”。 阮武穿了一身鎏金的锦缎长衫,满脸堆笑地邀他入席,然后冲旁边使了个眼色,开口道:“怎么着老四,哥哥我想你了,到我府上喝个酒你我弟兄二人说说闲话你还要带几个贴身护卫?怕哥哥我害你不成?”。 翟龙彪哈哈大笑道:“三哥你也知道我的德行,与你饮酒定然是不醉不归的,你那几位夫人又嫌弃我老翟,不喜欢我留在府上过夜,我只好安排几个跟班好等我醉了抬我回营啊!”。 阮武笑道:“让他们下去吧,我已命人给他们单独制备了酒菜,今天就你我兄弟开怀畅饮,真喝大了也不必回营了,让你那几个嫂子滚一边去,你我兄弟同塌而眠,挑灯夜话。有些时日没见你了,我俩好好唠唠。” 翟龙彪伸手抓起桌上的一条鸡腿狼吞虎咽起来,头也不回地冲身后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们退下。 那几名护卫躬身施礼,转身退了下去。 二人入座之后,阮武轻轻拍了拍手,马元其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对翟龙彪躬身施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卑职拜见冠西王爷。” 阮武笑着说道:“这位马老弟是个难得的人才,今日你我兄弟只管论酒,让这位马老弟辛苦为我俩斟酒。” 翟龙彪扫了一眼,见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便毫不在意地扭过头去,端起一碗酒与阮武碰了一下,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几碗酒下肚,翟龙彪的黑脸微微泛红。阮武笑着问道:“四弟呀,倘若有一天大哥也就是当今圣上不幸归天,你觉得我们兄弟当中何人可登皇位啊?”。 翟龙彪瞪眼道:“老三你这是何意?大哥他正值壮年,你这么说不是咒他吗?这可是欺君之罪!好在我们兄弟不与你计较!”。 阮武尴尬地连忙给翟龙彪斟酒,赔笑道:“三哥我喝多了,也只是假设而已,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呢?”。 翟龙彪抬头望天道:“万一真有那么一天,让我想想……当然是二哥啊!他读过书,有学问,这治理天下可不比上阵杀敌,头疼的事多着呢!”。 阮武冷哼了一声,板起脸说道:“四弟,你以为三哥我可能堪此重任?”。 翟龙彪瞟了一眼阮武,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就你那熊样?别逗我了,咱们的六弟都比你强!”。 阮武咬牙心中暗道:既然如此,好吧,关羽贤弟,我不会让你在这个世上活着超过三个月! 第十八章 十赌九诈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太平军“天尊护法无往而不胜大将军”李靖阵亡之后,这支人数众多的援军队伍成了一群无头的苍蝇,被护国新军在屁股后面追着打。唯一适合的形容词只有一个……兵败如山倒。当绝大多数人面临危险转头夺路而逃的时候,能坚持站在原地高举武器迎敌的不是圣人就是愚人。遗憾的是,这两种人都是极少数的另类,所以,大家一起撒腿逃跑,互不相让。 缺少统一指挥的逃跑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人人都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们分别选择了不同的逃跑路线,正所谓四散奔逃。而这样做的结果是,将原本可以组织起来进行强力反攻的机会降到了零。 王鹤鸣带领着先期出城的人马本可以轻松逃过一劫,无奈一群己方呆头呆脑的逃兵朝他们冲了过来,也带来了身后大批的追兵。 王鹤鸣冷静地举起大枪,面对人数明显处于劣势的追兵展开反击,这是最后扭转战局的绝好机会。然而,他手下的大多数兵将不干了!眼睁睁看着惊慌失措,从他们身边疾速逃过,头也不回的友军,他们的内心出离愤怒:凭什么让我们去拼命,来掩护这些饭桶的逃离?不就是比赛谁跑的快吗?来吧,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你们都跑了老半天了,也该停下来歇口气了吧?接下来看我们的吧! 王鹤鸣哭笑不得,服从命令留下来与他一起阻击追兵的本部人马少的可怜,而大多数部下非常争气,也算替他长脸:他们已经一阵风似的将原先的逃兵远远抛在了身后! 兵器撞击的脆响又吸引了其他追兵的目光,勾起了他们强烈的好奇心:当绝大多数匪寇都恨不得丢下兵器头也不回地逃命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抵抗?过去看看去!可见,好奇不止害死猫,更害人!王鹤鸣身边的人马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追兵的强力围堵。 当“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满头大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率领部下杀出重围之后,他无奈地发现:载着“纵横四海扬我国威天朝威武兵马大元帅”高全高皇叔的那辆马车找不到了!眼下顾不了那么许多了,高全高皇叔您就自求多福吧。王鹤鸣咬牙率领着残缺不全的手下人马夺路而逃。 前方太平军惨败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太平天国的临时都城,朝野震惊。高金宝瞪着那只小绿豆眼咬牙切齿,内心里将李靖、王鹤鸣的祖宗三代骂了个遍,之所以把高皇叔暂且放在一旁,是因为他与高金宝二人算起来应该是同一个祖宗。 面对严峻的形势,高金宝再也坐不住了,即刻汇集文臣武将召开了紧急朝会,共同商议抗敌之策。会上,与会代表纷纷慷慨陈词,对大齐护国新军的侵略行径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与愤慨,声泪俱下地表达了个人与太平天国同生死,共存亡的坚定决心。至于抗敌良策……请下一位选手接着发言。 眼看此次朝会就要无疾而终,“普天同庆星月争辉天下第一大国师”徐天师双手捧着象牙笏板高举过头,躬身迈步出班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微臣以为,此时来犯匪寇侥幸连战连捷,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为挫其锐气,唯有倾我天朝之天兵天将,由天父圣尊御驾亲征,携万仙之神力,天父之圣威,方能收复失地,一举涤荡来犯之敌,让他们彻底灰飞烟灭!”。 众文臣武将闻言,连连点头称是,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此为一劳永逸的万全之策。 高金宝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地拍案道:“好!就依天师之言,传旨下去,集结我天朝各路人马,十五日后汇聚都城之下,随本天尊御驾亲征!”。 徐天师连忙抬头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启奏天父圣尊,微臣已经掐指算过了,十八日后是个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此日出征,必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这一天还利远行,适合婚嫁,也是个出殡的好日子,但当天不宜动土建屋……”。 随着独眼雷神、圣父天尊高金宝的一声令下,太平天国的各路人马都走马灯似地动了起来,分批次集结于临时都城之下。十三日后,城下的军营帐篷已连绵十里,大有与来犯之敌摆开阵势,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大决战的架势。 “降龙伏虎气吞山河百战百胜大将军”赖庆生与“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一样都位列五虎上将,是赤手空拳追随高金宝打出一片天地的元老之一。此人原是一个打铁的铁匠,因不满当地富绅抢了他的老婆,一怒之下夜闯豪宅,拎着一把尺把宽的大片刀剁了那位抢别人老婆上瘾的富绅,从此亡命天涯。后来巧遇仙风道骨,四处招摇撞骗的高金宝,便追随他加入了太平道,结束了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日子。 赖庆生五短身材,其貌不扬,但为人和善,即使升任大将军也从未在士卒面前端过架子,打起仗来也总是不要命地冲锋在前,因此深受部下爱戴。太平天国建立之后,闲适逍遥的日子使他感到无趣,便自我挖掘培养出了一大嗜好,并且通宵达旦乐此不疲:赌钱。 大军集结,扎营城下之后,还有数日才是开拔的黄道吉日,赖将军百无聊赖,赌瘾大发,便夜夜拉着几十位部下开赌。要说赖将军赌品那是相当地好,无论输赢,从不赖账,也没见他和谁急过眼。 “开了开了,四五六大!哈哈,老子又赢了”。赖庆生满面红光地高声吆喝着,一脸兴奋地张开双臂,将桌上散落的碎银“呼啦”一下扫在了自己面前,今夜他手气不错,连战连胜,右手边已经聚集了闪闪发亮的一堆碎银。 两只黑色的瓷碗又扣在了一起,随着“哗啦哗啦”的摇动,里面的骰子飞快地旋转着。“啪”的一声,瓷碗被重重地扣在了桌案上,赖庆生鼻息张开,双眼发光地紧盯着那豁了口的黑瓷碗。 周围喧闹的人群突然异乎寻常地安静下来,有人轻轻碰了一下赖庆生的衣袖。赖将军目不转睛地盯着紧扣在一起的黑瓷碗,不耐烦地挥手道:“他娘的快开呀,下把该轮到老子坐庄了!”。 奇怪的是,平日里这些亲如手足的弟兄们没有一个人搭理他,而是纷纷低下脑袋,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口中高呼:“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 赖庆生这才抬起头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后背噌噌地往外直冒冷汗。 戴着金黄色眼罩的高金宝倒背着双手,脸上的表情皮笑肉不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于帐口。他的身后跟着徐天师还有几名大内护卫。 赖将军双腿一软,额头已有大颗的汗水渗出,他手忙脚乱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末将罪该万死!请天父圣尊降罪责罚。” 高金宝一反常态地没有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而是笑着走上前来说道:“大战在即,看到弟兄们还能淡定自若地在这里掷骰子,本尊颇感欣慰。这说明我天兵天将胜券在握啊!”。 他用独眼扫视了一圈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众官兵,挥手道:“都免礼平身吧!”。 转脸他又眯缝着小绿豆眼,瞪着那两只扣在一起的破瓷碗,好似自言自语地笑道:“自从登基以来,少有机会与弟兄们同乐,今日本尊就破个例,和你们一起痛快地耍两把。”说着,煞有介事地挽起了皇袍的袖子。 “赖将军,你我来豪赌几局。”高金宝又扭头问道:“还有谁喜欢赌两把,一起来?”。 众将士表情木然地紧皱双眉纷纷摇头,一副对赌博深恶痛绝的样子。高金宝见状鼻中冷哼了一声,并不强求,只是高声道:“再找两个同样的瓷碗来,拿三个骰子放里头。赖将军,你我二人轮流坐庄。” 赖庆生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咬牙暗道:看样子今日老子性命休矣!罢了,临死再过把瘾就是了。 在诡异的气氛中,两人的赌局正式开始。 不知怎么搞的,赖将军一晚上的好手气似乎都随着刚刚冒出的冷汗消失殆尽了,高金宝兴致勃勃地与他对赌了半个时辰,赖将军面前的碎银都到了高金宝的面前。 高金宝突然抬头笑道:“赖将军,看样子你都输光了!本尊给你个翻本的机会,一局定胜负,倘若你赢了,这些银子全都归你;倘若你输了,银子还是你的,我只要你的项上人头!”。 赖庆生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高金宝要原形毕露了,但此时已无退路,他紧咬牙关,扣起手中瓷碗,闭上双眼拼命摇动起来。片刻之后,猛然将瓷碗砸在桌案上,迅疾揭开:两个六一个五!围观的众官兵都暗暗松了口气。 高金宝微微一笑,手法娴熟地摇动双碗,片刻之后轻轻放在桌案上,在众人聚精会神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揭了开来。 三个骰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同样的花色朝上,赫然是:三个六。 赖将军瘫软地靠在椅背上,面色灰白,不发一言。 高金宝抬头将面前的碎银朝他推了过去,冷冷地开口道:“赖将军,你输了!银子归你了,你的人头归我了!本尊只是想告诉你:十赌九诈,其中自有法门。今日就到此为止,我天朝正是用人之时,你的项上人头本尊也暂且给你留着。待你凯旋归来,本尊会教你一些赌钱的法门,包你大小通吃,手到擒来!你莫要令本尊失望。” 说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高金宝领着徐天师及数名大内护卫扬长而去。 赖庆生涕泪横流地翻身爬起,匍匐在地,冲着高金宝的背影高呼:“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罪臣谢天父不杀之恩,自当率部肝脑涂地,全力抗敌,结草衔环以报圣尊大恩!”。 第十九章 借刀杀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夜晚的洪泽湖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白雾,一艘小船鬼魅般地穿过层层白雾,向湖心岛驶去。船头立着一位从青州远道而来的客人,微眯着双眼,若有所思地捋着自己的小胡子。 清晨,郑琳儿陪着关羽等人有说有笑地在岛上起伏的土路上走着。郑琳儿这几日已同他们四人相当熟识,每天清晨都会面带笑意地出现在他们的房门前。这让关羽内心暖暖的感动之余,又有些惭愧。如果是遇到一个满是心机的人他倒是会有与对手斗智斗勇的乐趣,但是郑琳儿的淳朴、单纯让他无地自容。 离他们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郑浩然正陪着一位一身皂衣,颌下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边走边谈。 那人低声说道:“我们东王爷早就有了归顺朝廷的心思,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时机成熟,你们只要拖住定北王的人马,我家王爷就会大举进攻平州,推翻大楚,归顺大齐。” 郑浩然停下脚步,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对方,未曾开口说话。他低头想了想:这镇东王送来厚礼,想与他遥相呼应推翻大楚,无论是真是假,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算这镇东王想要自立,也是对大楚的沉重打击,算来算去己方都不会吃亏。 那个小胡子突然也停住脚步,同时矮身下去,伏在草丛中目视前方,双眼突起,两只眼珠仿佛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郑浩然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的胞妹脸色红润,紧挨在一个小白脸的身边,边走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双眼始终不曾离开过那厮的面孔。他们的身后跟着三个表情松弛的壮汉。 郑浩然鼻中冷哼了一声,但他们走远,才对那位小胡子言道:“贵客看出什么不对劲吗?”。 那位小胡子挺身站了起来,目光仍不离关羽一行人的背影。片刻之后,他转头问道:“郑少侠可知那人的来历?”。 郑浩然微笑道:“当然,那位白面书生模样的名唤毕雷,是舍妹的救命恩人。他们四人原先都是骠骑营的兵勇,骠骑营被打散了,他们才漂泊到此地,前几日前来入伙,要随本团练使共同对付大楚的贼寇!”。 小胡子弯腰深深一揖,急切道:“少侠你被骗了!小的敢拿项上人头担保,此人便是前来剿灭你们的大楚定北王关羽!”。 郑浩然闻言大吃一惊,倒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地问道:“此话当真?”。 小胡子表情凝重地深深点了三下头,接着说道:“少侠莫急,既然这厮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此人武功高强,不容小觑。我们即刻回去,召集众人商议个万全之策,让他插翅难逃!”。 临近中午时分,关羽他们在郑琳儿的陪同下回到下榻处,前脚郑琳儿刚走,后脚就来了个兵勇,通知他们团练使请他们过去。 四人在那位兵勇的带领下拐弯抹角来到了一所不大的茅草屋前,这里并不是原先常去的那间木屋,关羽觉得奇怪,转头向乔峰等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小心行事。 入得门来,却不见郑浩然的人影,那位兵勇说了一声诸位稍等,便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关羽暗叫一声不好,冲到屋门前,伸手拽门,发现房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他闪身到窗前,轻轻点破了窗棂纸,透过微小的空洞看到周围涌上来一大群人,人人手中都抱着一大堆干柴,丢弃在屋外墙角边。关羽伸手试了试,厚厚的土墙纹丝不动,他四周看了一圈,低声道:“弟兄们,上屋顶。我们被识破了,贼寇要动手了!”。 话音未落,“噗噗噗噗”屋外密如飞蝗的利箭穿透的窗棂,向屋*来,支支利箭的箭头处都裹着一层厚厚的面目,棉布浸满了桐油,冒着火光浓烟。 四人当中毫无疑问是关羽的轻功最为了得,他脚尖一点,顺手打落了几支掠过身边的火箭,空中一个借力,已经跃到了屋顶处。挥掌向上,屋顶上并无砖石,只是一层厚厚的茅草。关羽心中一喜,双脚一点梁柱,从屋顶的裂开处飞了出去。 房屋周围的干柴都已经被点燃了,烈焰伴随着浓烟冲天而起,这倒是给关羽做了很好的掩护,当他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一大堆弓弩手面前时,人们都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眼看匪寇越聚越多,关羽不敢稍作停顿,迅猛地击倒了前面几位弓箭手之后,便腾身越入敌群,先抢了一把大刀在手,劈倒了数名贼兵,又顺手捞了几杆大枪,头也不回地向后方扔了过去。 刚刚跃下屋顶的乔峰、张无忌、段誉飞身接住了关羽扔过来的长枪,大喝一声冲入敌阵。手中有了武器的三个猛人如虎添翼,面前的贼兵瞬间就被他们扫倒了一大片。 那间茅草屋此时已燃起了熊熊大火,片刻的功夫,屋顶便被烧塌了。 远远立马于一座小土丘上观战的郑浩然咬牙道:“百密一疏,没想到他们能从屋顶逃了出来。” 他身后又黑又壮的常二虎哂笑道:“逃出火海又如何?我军里三层外三层,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扛多久!”。 战圈之中,关羽手中钢刀上下翻飞,毫不手软,但当他看到周围敌军越聚越多,心中也不免黯然:这个湖心岛四面环水,就算我等杀到水边仍然死路一条!大江大浪都闯过来了,莫非命中注定要在这小河沟里折戟沉沙?罢了罢了,先杀他个痛快再说! 那边乔峰、张无忌、段誉都在拼命咬牙各自为战,他们想杀开一条血路,向关将军靠拢,对方敌兵显然已经看透了他们的想法,不要命地前赴后继,竭力将他们隔开。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这三人头顶都冒起了一股白雾,动作也渐渐迟缓下来。 郑浩然马后的另一侧,那位长者黑白胡须,瞪着突起、阴险双眼的瘦高一提手中大刀,转脸对常二虎说:“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上阵了!”。 常二虎点了点头,一抖手中长枪,咬牙道:“上吧,时辰到了,送他们上西天!”二人几乎同时催动胯下战马,杀气腾腾地往人群的旋涡处冲了过来。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情义无价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一身戎装的聂芸娘英姿飒爽地抬腿迈入了定北王府邸的大门。 历诗晴、陈灵儿、裴珠都迈步迎了上来。历诗晴开口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聂芸娘俏脸一红,微笑道:“圣上已经恩准我带少量兵马前往洪泽湖助他剿匪。” 陈灵儿欢呼道:“太好了!我也要去。” 历诗晴佯装生气地白了她一眼,叹气道:“你们都要走,丢下我一个人怎过意的去?”。 灵儿害羞地抓起历诗晴的双手摇晃道:“好姐姐,我还没上过战场,想去看看热闹就回,你就答应我吧。” 历诗晴“噗嗤”一笑,点着陈灵儿的鼻尖道:“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 陈灵儿低下头去,脸色更红了。 聂芸娘郑重地躬身施礼道:“晴儿姐姐,灵儿妹妹,裴珠姑娘,芸娘拜谢你们这么长时间对我的悉心照料,我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晴儿急忙抬手相搀,轻声道:“自家姐妹,何必客气?这一路之上要多加小心,照顾好灵儿妹妹。我在家中翘首期盼你们早日凯旋而归!”。 骑在疾驰的战马上,郑琳儿带着青绿色玉镯的那只手臂将关羽搂的太紧,她胸前那两只上下颠簸富有弹性的肉球撩拨的关羽心中发痒。耳听得脑后箭雨飞来的尖锐啸叫声,关羽心头不由得一惊。 段誉和郑琳儿同时回首,挥舞着手中兵刃拨打呼啸而来的箭矢。关羽也想回头,耳边传来郑琳儿短促清脆、不容置疑的声音:“你别管!好好看路。” “啊”的一声轻呼,关羽连忙扭头问段誉道:“你没事吧?”。 段誉脸色苍白地扭头看了一下插在肩头的一支利箭,咬牙道:“没什么大碍,应该死不了。” 箭雨初歇,身后就传来隆隆的马蹄声,蓝衫军的骑兵追了上来。 一马当先,面容扭曲的郑浩然转头对一旁的常二虎说道:“发信号,通知分散各处的弟兄们从水路围堵,绝不能让那厮活着逃掉!”。 战马飞驰到水边,段誉艰难地翻身下马,郑琳儿等关羽跳下马后,伸手向两匹马的臀部拍了一掌。快步走到水边,从怀中摸出了一枚竹哨放在唇边,片刻之后,一条小船飞快地从隐蔽的芦苇荡中划了出来。 船还未停稳,郑琳儿便一把抓住关羽结实的臂膀催促道:“快上船。” 跃上船头之后,郑琳儿郑重地对船夫说道:“七伯,无论谁喊停船,你都无须理会!。” 当以郑浩然为首的骑兵冲到岸边的时候,那条小船已经划出去很远,弓箭是够不到了。 马上的常二虎叹息道:“这琳儿姑娘是彻底疯了!”。说完,看了郑浩然一眼。 郑浩然面色阴沉,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地望着碧波荡漾的水面。 甲板上,段誉忍痛帮着那位船夫一起拼命地划桨。 船舱内,郑琳儿脸上汗津津地坐在关羽的身旁,微皱双眉,紧咬下唇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关羽忍不住抱拳道:“感谢琳儿姑娘舍命相救,令在下愧不敢当。” 郑琳儿突然抬起头来,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地注视着关羽的双眼问道:“毕大哥,他们说你是大楚的将军,不知是真是假?”。 关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郑琳儿的身体忽然往前一栽,险些跌倒在地。关羽发觉异样,连忙一把将她扶住。低头细看,郑琳儿背后插着一支羽箭,身前平坦的小腹处一片乌黑的血渍早已不再蔓延。 关羽心头一紧,连忙将她平放在自己的怀中,俯身低语道:“琳儿姑娘,你坚持住,船到对岸,我即刻招郎中为你救治。” 郑琳儿脸上的汗水如绵绵的细雨,不断滑落,关羽能感觉到她原本柔软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僵硬。 郑琳儿的双唇正逐渐失去血色,她吃力地微笑道:“毕大哥,我可能快要死了,浑身如跌入冰窟中一般寒冷。你能不能抱紧我?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的!”。 关羽眼眶中一片湿润,哽咽道:“别说了,琳儿姑娘,你省些力气。” 郑琳儿执拗地摇摇头,接着说道:“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你未必会喜欢我,如果不是要死了,有些话我永远都不会说出口: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没有人能阻止我发自内心地喜欢你!……”。 关羽终于忍不住流出了两行泪水,面前这个垂死的单纯、善良的渔家女,他开始深深地厌恶自己。她仿佛就是一把利刃,剖开了深埋自己内心深处的卑鄙、龌龊,他甚至感到了无颜以对的酸楚,因为他原本只是打算利用她。 郑琳儿的情绪忽然变得亢奋起来,她挣扎着抬起一只手,帮关羽抹去了眼角的泪滴,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手印。 她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微笑,轻声道:“你能为我流下这两滴泪水,我就死而无憾了,说明你的心中也有我。” 关羽闭起双眼,深深地弯下腰去,在郑琳儿苍白、冰凉的双唇上无限虔诚地印上深深的一吻。 郑琳儿毫无血色的脸颊忽然染上了一抹红晕,像陡然绽放的一朵娇艳的野花。她幸福地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原先抬起抚摸关羽面颊的那只手臂陡然滑落,无力地垂在了地上,手腕上那只青绿色的玉镯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舱外传来段誉兴奋的大叫声:“关将军,虽然有近百条船围追堵截,但我们马上就要靠岸了,我们终于活着回来了!哈哈哈”。 关羽默默无语,紧紧地将没了生息的郑琳儿抱在怀中,泪如雨下,愧不可当。 阮武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看了一眼翟龙彪说道:“四弟,我刚刚收到二哥传来的密函,平州城有人要害大哥,我打算全举青州之兵勤王救驾。” 翟龙彪警惕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说要害大哥的却系何人?”。 阮武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二哥的信中倒是没有提起。” 翟龙彪鼻中哼道:“我看想害大哥的人就是你吧?老三,我们大楚这才刚刚过了几天太平日子,你切莫任性胡为!兄弟如手足,情义无价,你已经是镇东王了,难道还不知足?”。 阮武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索性板起脸来冷哼道:“正因为是手足兄弟,情义无价,我才不打算取了大哥的性命,只是逼他退位让贤,也才不会只在你的酒里下一点蒙汗药,而不是鹤顶红!区区一个镇东王算得了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翟龙彪拼命想要站起,却是两腿发软,浑身无力。他满头大汗却无能为力,只能恼恨地大吼道:“狗屁鸿鹄之志!无非是被人骑在脖子上屙屎撒尿久了,想翻身骑在别人的脖子上屙屎撒尿的一点野心罢了,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老三我告诉你,若不即刻悬崖勒马,你终将死无葬身之地!”。 镇东王阮武恼羞成怒,拍案而起,高声道:“老四我告诉你,念在昔日你我兄弟的情分上我才没有杀你,你不要不知好歹!想来此刻那关羽贤弟早该身首异处了!”。 翟龙彪震惊地瞪起牛眼,大骂道:“好歹毒啊阮武!你不但要害大哥,竟然已经对六弟下了黑手?!我劝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老翟但有一口气在,早晚要用手中大斧将你一劈两半,扔了喂狗!”。 阮武气极反笑,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咬牙挥手道:“来人,把这个莽夫押下去捆结实了,先饿他三天,严加看管。等老子率大军拿下平州,登上帝位,再杀他不迟!我倒要看看,最终是谁被一劈两半,扔了喂狗”。 面红耳赤,破口大骂,不依不饶的翟龙彪被阮武的几个手下连拉带拖地拽了下去。马元其快步上前对阮武耳语道:“事情都办好了,滴水不漏,翟龙彪的几个护卫已经被活埋了,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阮武满意地微微点头道:“等我大军悄然过了雪狼关,再向天下发布檄文,打出勤王救驾的旗号,我看谁敢拦阻,统统以叛军论处!联络老五那边的信使可有消息回来?”。 马元其轻轻地摇了摇头。进而躬身施礼道:“王爷,在洪泽湖传来确认关羽丧命的消息之前,一旦拿下平州我等仍不可掉以轻心,因为他的人马离平州最近,威胁也最大。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先将他的家眷掳来做人质,免生意外。” 阮武点头道:“这件事非同儿戏,就交给你亲自去办!捉到那个前任郡守的千金就先关押起来,捉到姓聂的那个母老虎小娘们,无需上报不要犹豫,一刀宰了!这小娘们武功高强,手下还有一帮死心塌地的走狗,留着她就是个祸害”。 马元其躬身施礼道:“此事王爷交给我大可放心!”。 六日后的一个深夜,一大队盔甲鲜明,头裹红巾的步骑大军来到了雪狼关前,为首的镇东王阮武冲关头的城楼上高声喝喊:“守关的将领听着,我乃镇东王,奉圣上密旨入关,快快打开关门!。” 雪狼关厚重的两扇石门“轰隆隆”被推开了,关内冲出一匹战马,行至近前,马上的将领翻身下马,跪地施礼道:“不知东王爷驾到,有失远迎,末将特来赔罪。” 阮武微笑着大度地摆了摆手,转头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原本静静站立的大军轰然而动,朝着洞开的石门蜂拥而入。 第二十一章 深宫魅影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齐京城大都。皇宫后院的御书房内,李弘基一脸兴奋地拍案而起,口中叫道:“好!好!严老将军果然不负朕望,太平匪寇节节败退,那个自封“天父”的无赖亲自统兵也未能扭转战局,看来彻底剿灭太平匪寇只待时日了!”。 满头银发的郑德才咧嘴笑着,苍老的面孔上堆起了一脸的褶皱,小碎步紧走几步跪倒在李弘基面前高声道:“老奴给皇上贺喜了!我大齐中兴有望,江山永固。圣上英明神武,实乃一代明君!”。 李弘基哈哈笑着迈步下了台阶,意气风发地点指着跪在地上的郑德才道:“今儿个朕心中欢喜,你这个马屁算拍响了,朕要重重赏你!这会子陪着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郑德才连忙叩头谢恩,高呼万岁,然后飞快地爬起身,弯腰低头紧跟在李弘基屁股后面,匆匆出了御书房。 收到护国新军连战连捷的奏报,李弘基今日心情大好。出门之后,他站在台阶上抬头望天,天高云淡,就连迎面的吹来的小风也不再干燥乏味,而是带着鲜花湿漉漉的香味。 漫步御花园内,李弘基发现今日的花儿也很是识趣,眼见着他漫步走来便好似你争我挤地在枝头竞相绽放,浓香扑鼻。 “待严老将军灭了太平匪寇,再腾出手来,剿灭红巾匪寇,朕就可以高枕无忧,舒舒服服地睡个安稳觉了!”李弘基感慨道。 身后的郑德才连连点头道:“圣上大可放宽心,那严老将军指挥有方,我护国新军儿郎骁勇善战,而圣上您乃真龙天子,我大齐数百年基业,到了您的手中定会发扬光大,万年永固!”。 李弘基哈哈笑着,步履轻快地继续前行。 忽然前方树丛中一件粉色的衣角一闪,躲在了一棵树后。 李弘基脸上的笑容一敛,轻声喝道:“什么人?别鬼鬼祟祟的,出来。” 一个头发乌黑,腰身纤细的小宫女迟迟疑疑地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跪地叩首道:“奴婢是服侍潘贵人的宫娥,潘贵人着奴婢去秦美人那里取些物件,捡便宜想走条近道,不想惊扰了两位公公,万望恕罪。” 李弘基盯着那位小宫女纤细的腰身,微翘的丰臀,心中不由一动。 他转身疑惑地问郑德才道:“郑公公,怎么是两位公公?那位公公现在何处?”。 郑德才脸上的皱褶猛然抽搐了几下,望向那位跪着的小宫女变脸道:“大胆!这位是当今圣上万岁爷,你这是欺君之罪,罪该万死!”。 那位纤腰小宫女闻言吓的要死,浑身上下抖作一团,连连叩首,紧闭双唇不敢出声。 李弘基笑着摆手道:“哎,不知者不为罪!想来你刚入宫不久吧?抬起头来,你见过这么玉树临风的太监吗?”。 那位小宫女哆嗦着抬起了苍白的小脸,眉清目秀,圆圆的小鼻头,看上去稚气未脱。 李弘基饶有兴味地俯身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连忙低头再次叩首,低低的声音道:“回万岁爷,奴婢是服侍潘贵人的宫娥,名唤紫桐。” 李弘基仰头口中默念了两遍,呵呵笑道:“名字不错。”转身对郑德才耳语道:“让她收拾一下,午后送到我的寝宫来吧。”说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郑德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当地呆了半天,再回头看时,哪还有万岁爷的身影? 郑德才转身对紫桐和颜悦色道:“你起来吧!快随我来,去梳洗打扮一番。” 紫桐忽闪着两只眼睛爬起身来,诧异道:“去哪里呀?我还着急给潘贵人取物件呢,回去晚了该受罚了!”。言罢,真是一副着急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郑德才哭笑不得,连忙道:“傻丫头,你马上就要一步登天了,还取什么物件?当今圣上看上你了,快随我走,弄不好今后说不定那个潘贵人倒要服侍你了!”。 紫桐姑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将信将疑。见面前这位满脸褶皱的公公不耐烦地瞪起了眼珠,这才低下头紧跟在他的身后迈着小碎步匆匆而去。 不到傍晚,圣上宠幸了一个无名小宫女的消息便如一缕小风,吹遍了整个大内后宫。 圣母皇太后低头侍弄着盆中精美的花草,郑德才弯腰俯首,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圣母皇太后说道:“着人去查一下那个宫女的身世,潘贵人那里她是住不得了,明日为她单独在宫内辟一处居所,你安排些宫女伺候,圣上哪天高兴给她个封号,再为她兴建庭院不迟。” 郑德才连连点头道:“太后尽管放心,老奴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几乎与此同时,萧皇后的寝宫中,潘贵人正坐在地上哭哭啼啼。 “让那个小贱人去跑个腿,谁知巧遇了皇上,皇上都两个多月没到我的寝宫来过了!……”。 萧皇后轻叹一口气道:“妹妹别太伤心了,更要管好自己的口舌,切不可小贱人小贱人的叫了,估计明日她就会从你那里搬出去了。万一她哪天哄的皇上开心,说不定会被封个常在、贵人什么的,未必就在你之下了。如果一两年后再怀了龙种,就更不好说了!”。 潘贵人闻言一愣,继而面目狰狞地咬牙切齿道:“她想的挺美!这种无知无耻的小贱人留在皇上身边,只会祸乱后宫!”。 萧皇后沉下脸不悦道:“刚刚才给你提过醒,怎么还不知改悔?这样吧,她回你那里之后,你派两个小太监送她到我这里一趟,我要提点她几句,顺便教她一些宫中的规矩。” 潘贵人满面泪光、神色黯然地俯首施礼道:“姐姐教训的在理,妾身记下了,这就告辞回去了。” 萧皇后抖了抖华服宽大的袍袖,轻轻挥了挥手。 月朗星稀,一弯下玄月斜挂在黑漆漆的树梢。 一个太监高举着一盏灯笼,灯光昏暗,在雾气昭昭的暗夜里勉强能找出五步。灯笼的光影中,还是宫娥打扮的紫桐姑娘小脸微红,眼角眉梢带着喜色。 她刚从皇后娘娘的寝宫中出来,正要赶回潘贵人的寝宫。她心里还在想:皇后娘娘果然是母仪天下,气度不凡,待人和蔼可亲,讲话温言细语,娓娓道来,对她既客气又关爱,全不似那个凶巴巴的潘贵人,对下人动辄掌嘴,甚至亲自动手又掐又打,乱发脾气。据那位慈祥的白发公公言说,自己明天就可以脱离苦海了。像久在笼中的小鸟,终于可以展翅高飞了,怎不令人兴奋、激动? 前面手持灯笼的小太监突然停住了脚步,紫桐姑娘也随着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四下张望,这是哪里啊?她刚刚入宫不久,后宫地方太大了,白天她尚且不熟悉道路,何况在这黑漆漆的夜晚? 那位小太监转回头来,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笑容显得虚假、怪异。 “紫桐姑娘,实在对不住,我今天不小心吃坏了肚子,现在内急的要命。你拿着灯笼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保证送你回到潘贵人那里。” 紫桐姑娘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灯笼,高高举起轻声道:“你快一点啊,这黑灯瞎火的,有点怕人。我都完全不辨方向了!”。 小太监满脸堆笑道:“放心,你只需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说完,就消失在浓浓的黑暗中。 高高的树梢上,一只雄壮的猫头鹰圆睁着亮闪闪的双眼,转动着毛绒绒、灵活的脑袋,好奇地盯着树下发出微弱亮光的灯笼,以及举灯笼的纤腰少女身后,两个如鬼魅一般悄然逼近的身影。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掐住了紫桐姑娘柔细的脖颈,惊慌之下,那盏灯笼失手掉落地上,她张开嘴准备大声呼救,被从背后伸出的另一只大手将她的嘴巴捂了个严严实实,灯笼熄灭了。 第二天,在宫中的一口废水井中,有位小太监发现了紫桐姑娘泡的发胀的尸体。 郑公公收到禀报,严令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外传,他匆匆拜会了圣母皇太后。 老太后愣了片刻,低声问道:“死因是什么?”。 郑公公跪倒施礼道:“这个目前还不清楚,送她的小太监说转回身就找不到她了,也许是自尽,也许是……”。 老太后摆手道:“这丫头福浅命薄啊,不用再追究了,移出宫外埋了吧。圣上若是问起,就说她突发恶疾,已经归天了。” 郑公公低头叩首道:“老奴明白。” 幽深的后宫再度恢复了平静,这里藏污纳垢,强权者视弱者的生命如草芥;这里有着比原始森林更加阴冷的幽暗和血腥残忍。 奇怪的是,大齐皇帝李弘基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紫桐姑娘,也许是面临的一大堆难题令他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又或许,是他早已忘了那个脸色苍白,腰身纤细的小宫女。 第二十二章 盛名之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何天纵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回头对背着大包小包的阿福喊道:“快走啊,胖阿福,就快到了!”。 落在后面满头大汗的阿福抬起胖脸说道:“少爷……少爷,歇会吧,我……我实在是爬不动了!”。说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何天纵无奈,只好折返回身,在胖阿福的身旁一块巨石上坐了下来。 阿福用长长的衣袖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皱眉道:“少爷,我到如今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我们这样偷偷跑出来,等回去了老爷也许不会把你怎么样,毕竟你是他的亲生骨肉,可他一怒之下一定会命人打断我的双腿!”。 何天纵摆手道:“放心吧,等我练好武功,回去打败茹霜姑娘再娶她过门,我们夫妻合力保你无恙。” 胖阿福转忧为喜,伸出胖手抓住何天纵的衣袖道:“少爷,一言为定!你们一定要护我周全”。 何天纵心不在焉地回头向山顶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这天姥山上的江湖太学院闻名遐迩,据说是大齐第一所专门培养武学人才的场所,各大门派高手云集,王孙公子趋之如骛。歇的差不多了,我们快走吧。” 说完,他拍了拍屁股,起身迈步向上走去。胖阿福不满地嘟囔了两句,也十分不情愿地站起身,重新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追了上去。 转过一道山梁,面前豁然开朗,变成了一马平川。一座雕梁画栋,气势雄伟的大门出现在不远处,门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行至近前,抬头一看,宽大的门廊之上挂着一幅鎏金的牌匾,上书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江湖太学院”,落款人竟然是当朝太宰,圣上面前的红人董林嵩大人。门前并排摆放了两张宽大的红木桌案,几个教官模样,一身青衣的人正在来回穿梭忙碌。 何天纵兴奋地抬头就要往里闯,被一个大胡子青衣教官伸手拦住了。 “哎哎哎,你是干什么的?懂不懂规矩?”。 何天纵连忙躬身施礼道:“小生是来一心学艺的!”。 大胡子撇了撇嘴,高声道:“无知小儿,这江湖太学院岂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先到检录处登记,缴纳入门银两,亮出“执笺”,通过筛选方能成为江湖太学院的一员。” 何天纵疑惑地再次施礼道:“何为执笺?”。 大胡子教官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向何天纵投去了像看白痴一样的目光,耐心解释道:“执笺就是当朝达官贵人的推荐信函,实在没有也可以,多缴纳些银两便是。” 何天纵谢过之后,随着人流来到了那两张宽大的红木桌前。 一位尖嘴猴腮,小脸细长的青衣教官接待了他,这次教官很客气,面带笑容地问道:“你可有达官贵人的执笺?”。 何天纵为难地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这次我是背着家父偷偷溜出来的,想学一番本领再回去。” 尖嘴猴腮依旧笑容不减地继续问道:“那打算缴纳多少银两作为学费?交的越多入院手续越简便,甚至不用参加测试即可通过。分为一百两、五百两、一千两三个档次。” 何天纵愣了一下,羞涩地抱拳道:“小生这次出门匆忙,未带太多的银两,先交一百两吧。” 尖嘴猴腮脸色沉了下来,没好气地将一块小木牌扔给何天纵道:“你先缴纳十两纹银的检测费,通过了连同你的仆从缴纳一百八十两学杂费,通不过检测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何天纵举着手中的小木牌,随着人流惴惴不安地走入了学院宽敞的大门,来到了一片空地处。 一位手执教鞭的青衣人大声吆喝道:“交了检测费的学子到这里来。” 何天纵抬头观看,两棵大树之间,悬挂着厚度不一的石瓦、石板。那位教官威严地说道:“江湖太学院是朝廷指定的为大齐培养武学人才的摇篮,因此,有良好的身体素质是先决条件,过关要求:连续用头部撞碎三块厚度不一的石瓦、石板,完成者可以留下入学,不达标请出门左转,原路返回。觉得没有必胜把握又一心求学的学子可缴纳八十两纹银,免于测试,直接入学。” 一阵骚动过后,人群中走出一个肩宽背厚的壮小伙,他摩拳擦掌道:“我来试试!”。 在众人的呐喊及加油声中,壮小伙“砰”、“砰”两下分别撞碎了两块吊悬的石瓦,稍停片刻,又低头发力向一块厚石板冲去。“嗵”的一声,他的头撞在厚重的石板上,石板连裂纹都没有,他整个人却被反弹的倒退了几步,“噗嗵”一声跌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惋惜声。青衣教官鄙夷地挥挥手道:“把他抬起来扔到门外去,就这身子骨还想练武?”。他又转身面对众人道:“有谁还想上来试试?”。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有人犹豫着走出了人群,向大门口的长桌走去,打算花些银两过关了事。 何天纵紧了紧腰带,拨开人群迈步走了出来,冲青衣教官拱手抱拳道:“我来试试。”他自信有些武功根基,况且这次逃出来带的银两着实不多,只能硬闯了。 “砰”、“砰”连续撞碎两块石瓦之后,何天纵感觉自己的脑瓜皮木木的,倒也不怎么疼痛。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茹霜姑娘,我来了!发力冲向一块悬着的厚石板,“嘭”的一声巨响,一缕血丝顺着他的额角滑下,那块厚石板摇晃了几下,终于裂成两半,掉在地上。 顶着头顶上肿起的大包的何天纵欢天喜地地重新回到了大门前,缴纳了银两,挺胸抬头地走入“江湖太学院”金碧辉煌的大门,从此光荣地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第二天一大早,何天纵等入院新生便被集中到院内一片尘土飞扬空旷的广场上,这里彩旗飘飘,锣鼓喧天,为新生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一位身材矮胖,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挺着大肚子迈上了主席台,他声音洪亮地向大家一一介绍了落座主席台上的各位武林大咖。 “这位是摧碑断石掌的掌门人牛教官,他的摧碑断石掌名震武林,一丈开外即可将巨石隔空击碎,真乃神功盖世!”。 那位身形高大的牛教官起身向众人抱拳,环视一周后又一声不响地坐了下去。 “这位是摧花枯叶门的门主杨教官,他拈花摘叶即可在两丈开外伤人于无形,实乃武林奇人!”。 随着话音,站起一位身着道服,颌下留着几根稀疏胡须的瘦高个,冲着周围作了一圈揖,也闷不做声地重新落座。 接着又依次介绍了“混元金刚腿”首席大弟子朱教官、“索命鸳鸯刀”掌门候教官、“吹拉弹唱帮”帮主马教官等等众人。最后,脸色发黑的矮胖子才隆重介绍了自己:“江湖太学院”院长胡立群,此人乃乃教官之首,简称教首。 “少年郎们,你们是经过层层严格筛选才荣幸能留下的武学胚子,你们就是大齐的未来,是不久之后大齐的栋梁之才!我们欢迎更多的有志之士来到这里,因此,学院特意制定了奖励制度:能介绍十名亲朋好友前来学艺,学费减半;能介绍百人前来,个人学费全免还有奖励金。一腔热血的少年郎们,让我们一起大声喊出我们江湖太学院的口号:更快、更强、更凶;成人、成才、成精!”。 “更快、更强、更凶;成人、成才、成精!”在众学子杂乱而嘹亮的振臂呼喊声中,欢迎庆典告一段落。 何天纵等人被青衣教官们重新分组,何天纵等几十号人被一位身材魁梧长着大胡子的青衣教官带入了一所空荡荡的讲堂中。这里竟然没有桌椅板凳,大家只好席地而坐。 那位大胡子青衣教官待众人坐定,才慷慨激昂地大声言道:“各位青年才俊,大齐未来的栋梁。你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聚到了这里!国难兴邦,如今我大齐境内匪患连连,黎民无法安居乐业,怎么办?只有我们练好一身扎实的武功,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才能为国效力,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而这里,就是一代大侠的摇篮,百胜将军的培训基地! 他喘了一口气,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众人,接着说道:“我不管你们原来有没有武功根基,到这里就要稳扎稳打,从零开始!今天,就是大家敞开心扉,喊出你心中愿望的时刻!你们每个人都要抛却羞怯,撕破脸皮,高声地喊出你心中的梦想!谁先来?”。 一番颇具煽动性的话语,听的众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一位头戴纶巾,身材匀称的学子激动地站起身来问道:“教官,心里想什么都可以说吗?”。 青衣教官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说出你心中最真实的梦想,不!是高声喊出来,让全世界都听到!”。 那位学子脸涨得通红,大声道:“我想学会绝世武功,称霸武林,成为武林盟主,想揍谁就揍谁!”。 大胡子教官击掌赞道:“好!有志气!俗话说:不想放倒师傅的徒弟不是好徒弟,不想当武林盟主的练武之人就是行尸走肉!”。 一位弓腰驼背,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学子激动地一跃而起,晃了两晃,连连咳嗽之后脸色潮红地说道:“我想成为一代大侠,行走江湖,艳遇无数,抱得美人归!”。 大胡子教官激动地走上前去,在他消瘦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大声赞道:“想法很好!既行侠仗义,又能愉悦自我,有梦想就要高声喊出来,有梦想就要为之奋斗!”。 话音未落,那位学子忽然呼吸急促,脸色发白,“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两眼一翻,竟然是晕了过去。 大胡子教官愣了一下,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显然也惊讶于自己的掌力怎会如此霸道,这还没使多大劲呢。 第二十三章 答疑解惑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胡子青衣教官皱了皱眉头,挥手对两名学子道:“将这位“大侠”先抬到一边,掐人中,灌凉水,让他歇息一会就没事了。” 转回头来,他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猛拍了两下大巴掌高声说道:“大家继续。” 一位油光满面、肥头大耳,长着一对小眯眯眼的学子起身言道:“不才想练得一身武功,文武双全,将来开国立朝,君临天下,做个皇帝!”。 青衣教官闻言脸色一沉,快步走上前去,猛抬右腿将其踹倒在地,弯腰骂道:“反了你了!自古皇帝都是真龙转世,真命天子,就你那脑满肥肠的模样还敢以下犯上,痴心妄想?就等着被拉出去砍头吧!换一个!”。 那位胖学子一脸灰尘,委屈地爬起身来,低声说道:“我知错了!其实我不想练武,只想有个家财万贯的老爹,好什么都不用做,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足矣!”。 青衣教官直起身子,长长舒了口气说道:“这还差不多!未来的时代将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拼爹时代,八仙过海各显其爹!只是……”。 大胡子教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用同情的眼神望着那位胖学子说道:“这个理想与你个人的努力没有太大关系,只能依靠令堂,也就是你的母亲去拼搏奋斗!人海茫茫,能为你多找几个爹总会遇到富贵之人”。 言罢大胡子青衣教官转身大踏步回到最前方,朗声说道:“下面是答疑解惑的时间,相信各位栋梁之才初来乍到,心中对我们江湖太学院都有诸多疑问,本教官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家皆可敞开心扉随意发问。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鄙人姓龙,你们尽可叫我龙教官。” 一位学子高举右手起身问道:“龙教官,我对课程设置有诸多疑问,我们是来学武功的,几门科目令在下百思不得其解!”。 龙教官微微一笑,摊开右手道:“你尽管问吧。” 那名学子挠头道:“我看到有一门科目,名为《有毒蘑菇与野果的辨识》,这个与我们练武有关系吗?”。 龙教官胸有成竹地答道:“当然有,而且关系密切!诸位试想,习得一身本领之后,你们就要独自行走江湖,仗剑天涯。在深山老林中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是在所难免的。那么,不会区分有毒蘑菇与野果,冒然吃下,还没行侠仗义自己就挂了,岂不悲哉?!”。 众学子们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一位学子起身问道:“龙教官,可是,为什么还让我等学习《八股文》呢?”。 龙教官循循善诱地说道:“文以载道,武以养德!我们江湖太学院是大齐朝廷唯一官方指定的武学基地,急需培养出一大批忠君爱国,武艺高强的复合型人才,而不仅仅是教出一群只会舞刀弄棒的莽汉!”。 一位学子诧异道:“可是这里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如何习字?在哪里书写?”。 龙教官伸出大拇指赞道:“问得好!所以我们开设了为期三个月的另一个必修科目《木工基础与实践》,后山上树木葱茏,我们要学会自己动手,即使将来武功技艺没什么长进,习得一技之长,做个再世的鲁班也不错嘛!”。 一位学子急不可耐地起身道:“这些都还能理解,那么《古今泡妞大法之三十六计》这门科目是什么意图?” 龙教官神秘地一笑,回头望了一眼那位刚刚被灌了凉水苏醒过来,急于抱得美人归的“大侠”,缓缓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江湖太学院力图突破这个历史局限,所以开设了这门课程。各位将来行走江湖,少不得遇到形形*的美女,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拿下,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这也是我们江湖太学院最受欢迎的热门科目之一,是需要额外收费的。” 那位刚刚苏醒过来,脸色苍白的“大侠”步履踉跄地冲上前来,大声说道:“龙教官,无论多少银两,这门功课我一定要学!”。 龙教官环顾众人,深深地被他们高涨的学习热情所感染,满意地点了点头。 龙教官大步流星地出了讲堂,不一会的功夫,就带着一位青衣小帽,一脸憨厚的年轻人走了回来。 他抬起双手,虚虚地向下按了按,止住了众人的交头接耳之后,朗声说道:“今日比较仓促,想来诸位还有很多疑问未能一一解答,不急,来日方长。这位是你们的学长,我江湖太学院优秀学员代表,下面让他与大家面对面地交流一下。”言罢,他伸手一指那位一脸憨厚的年轻人,带头拍起了巴掌。 那位一脸憨厚的学长很快被一群人围在当中,众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也听不清谁在问些什么。 何天纵拉着胖阿福的衣襟也拼命挤进了人群,伸长脖子问道:“学长,你习得了什么盖世武功?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 那位学长谦逊地微笑着答道:“我只是比诸位早来了一年,并未达到能修炼武功的地步,只是强身健体,练习一些基本功,入学三年之后才可以学习各门派武功招式。” 一个人推开旁边踩着他脚丫子的胖子,一边活动着发麻的腿脚,一边急切地问道:“那我学院可有已功成名就,习得盖世武功之人?”。 那位学长一脸诚实地答道:“这个我还未曾见过,后两年随着学费的暴涨,好多人不得不流着泪离开了这里。不过众位无须担心,凭着“江湖太学院”这块金字招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当上了教头、保镖,最不济也能到豪门大户当个看家护院什么的!”。 “学长,那这一年多你都有什么收获呢?你是怎么当上优秀学员的?”。 那位学长的脸色微微一红,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憨厚、淳朴。他骄傲地答道:“我介绍了十几位亲朋好友的子弟来我们江湖太学院学习,如今不但学费减半,还能有一些进账。收获么,老实讲,比刚来的时候大有收获!”说到这里,他伸手一指门外不远处并排摆放的石锁继续道:“刚来的的时候,我一天只能吃六个馒头,扛着一个石锁在山道上爬上爬下。如今,我一天能吃十六个馒头,肩扛两把石锁上下山也来去自如。对了,我还学会了一首非常动听的歌谣,教给你们一起唱吧。” 胖阿福凑在何天纵耳边低语道:“少爷,您这位学长学了一年也就是个饭桶,我不学也比他吃的多啊!”。 何天纵一脸尴尬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好在人声杂乱,没有人听到。他抬手在胖阿福的脑门上重重拍了一掌,胖阿福知趣地闭上嘴巴,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看到大家都学会了,那位憨厚的学长满面红光地高喊道:“你们学的真快啊,不愧是大齐未来的栋梁之才!来我们大家一起唱吧,在这里一定要敞开心扉,无所顾忌。” 于是,在讲堂之中,众人围在一起,人人眼中充满对未来的期待,一边用脚踏着地面打着节拍,一边同时扯着喉咙引吭高歌: “上山,下山,上山是为了下山; 下山,上山,下山是为了上山。 上山,下山,上山是为了下山; 下山,上山,下山是为了上山。……” 镇东王阮武率领的大队人马正徐徐前行,突然被数千头裹红巾的精骑拦住了去路。 一匹白马越众而出,马上一位年纪不大的将官面色冷峻地直视着镇东王阮武,缓缓施礼道:“末将拜见镇东王爷,恕在下甲胄在身,不能下马施礼。” 阮武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黑着脸言道:“我大军奉皇兄密令前往平州,但不知你为何阻拦?就不怕掉脑袋吗?”。 那位年轻的将官并未被吓得屁滚尿流,而是淡定地微微一笑,抱拳施礼道:“不巧的很,东王爷,末将不久前刚刚收到石太宰的明令,拦住东王爷您的人马,奉劝你折返青州驻地,不得前往平州。”言罢,轻轻偏了一下头,他身后的一员小校匆匆下马上前,高捧着石天弓的亲笔信迈步上前双手呈交给阮武。 阮武微微一愣,俯身接过,抖开一看,果然是二哥的手迹。娘的!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原来这两位兄长早已经察觉到异样,这可如何是好? 石天弓在亲笔信中,言辞及语气严厉、恳切,警告阮武珍惜往日兄弟情义,迷途知返,悬崖勒马,否则后果将不可收拾。 阮武心情复杂地将石天弓的亲笔信交于一旁的马元其,马元其低头匆匆看过之后抬起头来,二人进行了短暂的目光交流,马元其咬牙眯起双眼,一脸阴险地微微点了点头。 阮武转过脸来,顺手摘下钩环上的方天画戟满面怒容地大喝道:“大胆狗贼,竟敢伪造我二哥的信函妄想蒙骗本王,弟兄们,给我杀光这些贼叛军,杀到平州府,勤王救驾!”。 对面马上的那位年轻将官闻言一愣,继而恼恨地咬牙道:“镇东王,你这是明摆着要叛乱了?!”。言罢,毫不犹豫地抄起雪亮的长刀扭头对身边的弟兄们高喝道:“弟兄们,我等追随圣上征战多年,赤胆忠心,宁可杀身成仁,也要保卫平州,保卫吾皇!但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叛军再前进半步!杀!”。 那数千骑士面对十倍于己的人马,竟然毫不退缩,喊杀连天,人人赤红着双眼率先发动了冲击。 阮武心中阵阵冷笑:螳臂当车,不知死活!他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一马当先地冲向了对面那位年轻的将官,即至近前,那位年轻的将官毫不手软地紧咬钢牙挥刀朝阮武兜头劈了过来。 第二十四章 釜底抽薪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太平天国圣父天尊独眼龙高金宝的所谓“御驾亲征”并未收到预期的效果,已经品尝到胜利滋味的护国新军将士在严老将军的统领下,完全没把他这个下凡的“雷神”及其所率领的“天兵天将”们放在眼里。 三战三捷之后,护国新军反客为主,全然不顾太平天国各路人马深深的不满和强烈的抵触情绪,将他们统统赶到了凌河以南。自此,护国新军当仁不让地将原先“雷神”高金宝管辖的将近一半的地盘强行收入自家囊中,而且看样子丝毫没有归还的打算。 交战双方以凌河为界,开始了僵持对峙。严老将军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进攻态势,忽然开始按兵不动了。 这让独眼龙高金宝庆幸之余,颇为疑惑:这个可恶的老不死忽然转了性子?还是另有阴谋?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难得的喘息之机,高金宝利用这个机会,大举调动后方粮草、兵马汇聚凌河岸边,打算倾尽国力、拼上老命也要与可恶的白胡子老头一伙贼寇决一死战!因为他们太欺负人了! 护国新军大营中,一名值守的校尉走进严老将军的中军大帐,躬身施礼道:“禀告大帅,仇盛戎仇将军求见。” 桌案后端坐正低头凝神翻阅书籍的严老将军放下正捋着厚重银须的右手,抬起头来说道:“请他进来吧。” 伴随着铠甲晃动时细微摩擦的声响,仇盛戎将军迈大步走了进来。此人身高丈许,面如重枣,双眉浓黑笔直,眼角的鱼尾纹中隐含着淡淡的杀气,几缕长髯飘洒胸前。 站定后他躬身施礼道:“末将参见大帅。末将有一事不明,恳请大帅当面赐教!眼下我大军节节胜利,士气正旺,理当乘胜追击,彻底剿灭太平乱匪,却为何下令部队休整,给贼寇以喘息之机?我部将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受部下众将士之托,末将特来恳请大帅,以我部暂代先锋营之职,迅速突击,渡过凌河,早日将太平匪寇铲除,还我大齐一个朗朗乾坤,清明世界!”。 严老将军微微一笑,开口道:“受部下将士之托?在老夫看来是仇将军自己坐不住了吧?我大军三败太平乱匪,仇将军还是不依不饶,意犹未尽?稍安勿躁,且容老夫为你一一道来。” 说着,严老将军站起身来,倒背双手缓缓踱了过来,继续说道:“不错,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但我军目前已三战三捷,贼寇虽受挫败,但元气还未能消解干净。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太平匪寇在元气未尽的情形之下,难免做困兽之斗。何况我军连续作战,将士们也有些疲累,急需休整片刻。兵者,诡道也,讲究张弛有度。老夫貌似给了贼寇喘息之机,实则在实施釜底抽薪之策。仇将军回营后大可安抚部下,加紧休整操练,不出一个月,将有一场大仗,足够弟兄们忙活的!到那时,也许就是摧枯拉朽,太平匪寇灰飞烟灭之时!我军可是再没有机会休息了”。 仇盛戎愣在那里,将信将疑。 严老将军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仇将军连老夫都信不过了?”。 仇将军连忙低头施礼道:“末将不敢,只是部下将士求战心切,望老将军体谅下情。” 严老将军缓缓坐了下来,重新抄起书籍说道:“老夫明白,只要你们为将的不再火上浇油,兵士们自然会慢慢静下心来,去吧。” 仇将军再次弯腰施礼后躬身而退。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刀枪。 阿拉坦满面怒容地催马冲出己方战阵,挥舞着巨大的双镰,点指着对方阵营中为首的巴尔斯喝道:“巴尔斯,有种你出来与我单挑!一时心软放走了你这个恶人,我现在追悔莫及!”。 巴尔斯面带笑容地轻提马缰,上前两步说道:“阿拉坦,我敬你算个草原上的真汉子,你若能现在就放下武器,迷途知返,我将会把你与其他喀特斯人区别对待。喀特斯部落称霸草原多年,欺压弱小部落、背信弃义,其罪责罄竹难书!今天我们部落联军代表草原上绝大多数的弱小部落要讨回这个公道!两军对垒,不是你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言罢,巴尔斯目光坚定而冰冷地注视着远远跨于马上的乌纳巴图尔一眼,“唰”地一声抽出雪亮的弯刀,拨马转身大喊道:“草原上的勇士们,冲啊!杀光卑鄙的喀特斯人!”。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与战马的嘶鸣,草原部落新联盟的队伍马踏草皮,卷起了阵阵尘烟,高举手中雪亮的弯刀,向喀特斯部落发起了进攻。 乌纳巴图尔恨恨地紧咬后槽牙,缓缓抽出了弯刀,对着身后大喊道:“喀特斯的雄鹰们,我们才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护我家园,随我杀啊!”。 训练有素的喀特斯武士们齐刷刷地发出一声大吼,同样高举弯刀,恶狠狠地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阿拉坦穿过人群,不依不饶地挥舞着手中巨镰朝巴尔斯冲了过去,中途却被双眼通红的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双双拦了下来,两柄雪亮的弯刀同时毫不留情地朝他砍了过来。 察干铁木尔边挥舞着手中弯刀,边咬牙口中念念有词道:“为了阿斯兰,为了苏伦嘎,杀光龌龊的喀特斯人!”。 阿拉坦心绪不宁,有苦难言。他左支右挡,却总也下不去死手砍杀面前这两位昔日的战友。 喀特斯队伍中忽然出现了一阵骚乱,乌纳巴图尔扭头吃惊地观望,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几日还信誓旦旦,与喀特斯部落是永远的朋友几个加盟小部落,此时突然调转刀口,从背后对喀特斯武士们挥下了弯刀。 喀特斯武士的阵营顿时大乱,每位喀特斯武士都毛骨悚然地策马狂奔,他们发现诺大的战场之上,除了本族的同胞,完全分不清别人是敌是友! 早已成竹在胸地巴尔斯嘴角露出微笑,毫不犹豫地示意传令兵趁机发出信号,全军压上,痛击惊慌失措的喀特斯人。 血肉横飞中,乌纳巴图尔拼命挥舞着滴血的弯刀,双眼通红。突然一股强烈的焦糊味钻入了他的鼻孔,他震惊地在马上扭回头,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身后不远处喀特斯大营中冒出了滚滚浓烟,黑色的烟雾身后,猩红的火苗也自告奋勇地窜了起来。 乌纳巴图尔怪叫了一声,他没有命令己方凌乱的队伍返身掉头去保护老营,而是在张牙舞爪地匹马单刀向巴尔斯冲了过去。 刚刚转回头来的巴尔斯毫不犹豫地举刀相迎,正碰上乌纳巴图尔那几乎能滴出血来的通红双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对昔日的盟友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较量。他们为了几乎相同的目标:汗王的权杖,草原的统治权。 乌纳巴图尔的刀法套路接近阿拉坦,每一出招都势大力沉,雪亮的弯刀带着呼呼风声,环绕在巴尔斯的前后左右。 很少出手的巴尔斯刀法飘逸、灵活,眼看着自头顶劈下中途却突然拐了个弯,变成横着向乌纳巴图尔的脖颈削来。 混战当中,阿拉坦怒喝一声,招数加快,手下也开始毫不留情,但他在察干铁木尔与阿古达木的合围之下,却已一时半会难以取胜,不由得急出了一脑门子大汗。而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两人,虽已使出全力,仍然将面前的阿拉坦奈何不得,同样也是心急如焚。 凌河南岸太平军的大营中,独眼龙高金宝正召集文武大臣们议事。 高高在上的高金宝皱眉道:“眼看这都快一个月了,对岸的贼军始终按兵不动,诸位不妨合计合计,那个白胡子妖人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众文武面面相觑,低头沉思,无人敢吱声。忽见帐帘一挑,一位一身尘土的校尉面色苍白地低头匆匆而入。只见他跪倒施礼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衢州府急报,此次催征军粮,引起了当地饥民暴动。” 高金宝面色阴沉地瞪起了眼珠道:“几个小小暴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手中有刀枪,碾死他们还不是比碾死个蚂蚁更简单?亏着本天尊平日里爱民如子,这大战在即收他们点粮食还推三阻四,一律砍了,杀一儆百!”。 那名校尉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原本几百个暴民也不足为虑,只是此次平乱十分蹊跷,我军派去的两路人马悉数被歼,无一生还。据后方急报,叛乱的暴民人数不断增加,队伍中竟打出了大齐护国新军的旗帜,声势越来越大,已经攻占了我方一座府城。” 高金宝只觉得头脑中“嗡”的一声,扶着桌案缓缓站起身来。 众文武也大吃一惊,“普天同庆星月争辉天下第一大国师”徐天师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连忙出班奏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圣父在上,目前我军主力均集结于凌河南岸,后方十分空虚,倘若真是大齐的匪寇绕行我方身后,无需太多兵马,就能掀起滔天巨浪!不仅严重影响我军粮草供给,我军前方将士必胜之心也会因此土崩瓦解。因此,微臣建议,不管是暴民还是贼军,切不可掉以轻心,必须尽快派大军铲除干净,以绝后患!”。 高金宝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咬牙点头道:“降龙伏虎气吞山河百战百胜大将军赖庆生听令,命你率领本部人马固守凌河南岸防线,其余人马随本天尊于今夜开往衢州平乱。切记,各部撤离时不要点燃火把,保持肃静,不可让对岸的匪贼有所察觉!待我大军平定衢州之乱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回前线,将来犯大齐贼寇彻底歼灭!”。 众文武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口中齐呼:“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然后迅速爬起身来,低着头匆匆退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城门失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惨烈的战斗很快宣告结束,镇东王阮武率领的大队人马全歼了前来阻拦的红巾军骑兵队。 手握滴血的方天画戟的阮武听到身后马元其的惊呼:“王爷,你快看!”。 阮武抬头观瞧,不远处的城楼上狼烟滚滚,这是在向平州方面示警。阮武恨恨地咬牙道:“从当下开始,遇神杀神,遇佛*,但凡拦阻我军前往平州勤王救驾者一律以叛军论处,杀无赦!”。 马元其连连点头道:“王爷说的在理!兵贵神速,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正在船坞检查战船建造进度的关羽回头看到两个袅袅婷婷,面色红润,一脸笑意的妙人儿不由得喜出望外,大踏步走上前去,欣喜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聂芸娘和陈灵儿相视一笑,均面含羞涩,微微低下头去。 若不是头顶艳阳高照,周围将士众多,关羽恨不得即刻扑上去将两人同时搂进怀中。 聂芸娘率先打破了短暂的尴尬,低首抱拳道:“关将军,末将奉圣上及太宰之命,特来助你剿匪。” 关羽装模作样地挺起胸膛,貌似庄重地点了点头。 陈灵儿眨巴着一双秀目,微张小口,吃惊地盯着业已初具形状的高大战舰忍不住问道:“这是剿匪用的战船?如此高大啊,好威风!”。 关将军忍了几忍,才没有当着众人的面伸手去刮她的小鼻子。 他转脸对姚泰和说道:“姚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盯紧一些,尤其是各个连接处要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确保万无一失。” 回营的路上,骑在马上的关羽关切地扭身对芸娘说道:“你的病可大好了?我这里兵马充足,你完全没必要再跑来一趟,只等战舰完工我军必大破贼寇,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左侧马上的陈灵儿小声道:“芸姐姐早就痊愈了,马不停蹄地赶来还不是不放心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坏人。” 闻言聂芸娘的脸上“腾”的一下,像蒙上了一层透明的红绸,她无语地瞄了陈灵儿一眼,羞涩地低下头去。 关羽笑着转过身来,低声问道:“那你呢?有没有想我?”。 陈灵儿“噗嗤”一笑,脸上也像涂抹了一层胭脂,白里透红,她轻咬下唇,眼神复杂地瞪了关羽一眼,终于无法忍受他眉开眼笑的一副无赖相,也缓缓低下头去。 关羽哈哈笑着坐直了身子,大声道:“你们回营后沐浴更衣,好好洗一洗这连日奔波的征尘,完全不用为剿匪之事操心。本将军命人捕一些这湖中的活鱼活虾,晚上请你们美美饱餐一顿,好好犒劳犒劳你们。”说着,他轻提马缰,“黑豹”撒开四蹄,步履轻快地冲到了前面。 聂芸娘和灵儿姑娘都微微一愣,待品出了关将军的弦外之音外,二人粉面桃花,如花俏脸上羞意更浓,不约而同地朝他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又都轻扬马鞭,胯下的两匹战马也欢快地嘶鸣着,竞相翻蹄亮掌飞奔着追了上去。 大楚新帝刘谦与太宰石天弓双双立于高高的平州城城楼之上,面色阴沉,眉头深锁。 城下是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青州兵马。手握方天画戟,志得意满的镇东王阮武抬头笑道:“见过两位兄长,三弟这厢有礼了。请二位兄长下令,速速打开城门,好让我等兄弟团聚。” 刘谦面有难色地重重叹了口气,高声说道:“三弟呀,你这是何苦呢?你我兄弟一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慢慢商议?你却要带着大队人马,兵临城下,这是要逼宫吗?”。 阮武哈哈大笑道:“哥哥莫怪,小弟也是情非得已。闻听哥哥被恶人挟持,小弟这才冒死率军前来勤王救驾。请哥哥命人速速打开城门,看到您确实安然无恙我才好放心回去呀!”。 一旁早已忍无可忍的石天弓伸手点指着阮武高声喝道:“大胆阮武,见了大楚皇帝陛下非但不下马叩拜,反而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勤王救驾,皇兄何曾受人胁迫?倒是你私离防区,擅离职守,引大军汹汹而来,你可知这是要诛九族的谋逆大罪?!前期我修书一封良言相劝,你却未能迷途知返!痛哉!”。 马上的阮武脸色一变,鼻中冷哼了一声回道:“二哥你用不着吓唬我!老五、老六均率大军在外征战,远水不解近渴。平州城中撑死了不过一两万兵马,你们再睁眼看看我身后的人马,今天这里老子说了算!倘若你们识时务,速速开了城门,念在昔日兄弟的情分上,我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否则的话,待我大军强攻杀入城中,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眼见城楼上刘谦与石天弓不再言语,双双隐去了身形。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平州城门纹丝未动。 马元其轻提马缰,走上前去,对阮武低语道:“王爷,此时万万不可拖延,中了他们的缓兵之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强行攻城吧!”。 阮武脸色铁青地咬牙点了点头,高高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大声喊道:“三军听令,即刻架炮攻城,但有抵抗者一律杀无赦!”。 随着阮武的一声令下,轰隆隆一阵炮火轰鸣。城楼上与城门处刹时硝烟滚滚,碎石横飞。未等硝烟散尽,这些青州兵马便同时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前排的步卒肩抗云梯,手持大盾,怪叫着一拥而上。 城楼上的城垛之后,忽地立起一排弓弩手,人人手中挽弓如满月,箭尖直指城下密如蝼蚁的人群,手指一松,黑压压的箭矢铺天盖地地飞流直下。随着一阵箭矢撕裂空气所发出的尖锐的啸叫声,城下的不少兵卒应声栽倒在地。 城内原红巾军的议事厅中,刘谦满面愁苦地坐在那里唉声叹气,咬牙切齿。太宰石天弓神情落寞地坐在一旁,垂首不语。 刘谦眼含幽怨地瞅了石天弓一眼,问道:“二弟,你说这个老三提前没有任何征兆,怎么就突然起兵叛乱了呢?也怪寡人自我军剿灭骠骑营后心花怒放,一心急于推翻大齐,致使我平州城兵力空虚,给了他人可乘之机!”。 石天弓手捋长髯,轻叹一声,说道:“数日前微臣已连夜派出快马,分别去通报五弟和六弟,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速速回援!陛下,我今日才惊觉: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不得不防却又防不胜防啊!”。 刘谦深有同感的连连点头道:“是啊,只不过这城中守军太少,不知五弟、六弟能否在城破之前及时回援?”。 石天弓思索片刻,起身走了两步,在刘谦面前跪倒在地,三拜九叩之后抬首说道:“圣上,万一平州城在两位兄弟回援之前被叛军攻破,臣建议陛下委曲求全,无论叛军提出何等无礼要求都必须应承下来,只是要尽量拖延时日。万望保重龙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那两位兄弟带兵杀回后再新账老账一起算!以微臣的估算,阮武忌惮老五、老六手下的兵强马壮,数量庞大,同时又要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短期内绝不敢取你我的性命”。 刘谦的两只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几转,紧咬钢牙,脸色铁青恨恨地重重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在数百里之外平南王唐万年的军营中,白天的战火硝烟已然散尽,将士们拖着一身的疲累,渐渐进入梦乡。 中军大帐中,灯火阑珊。平南王唐万年并未端坐在高高的帅案之后,而是在下面的一张小方桌前盘腿而坐,方桌上摆放着一壶小酒,两碟小菜。他的对面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人名为范进,乃军中深得唐万年信任的第一谋士。 唐万年抬手拎起酒壶,往二人面前的杯中斟酒,范进连忙抬起手腕,扶住自己面前的杯盏,点头表示谢意。 放下酒壶,唐万年抬首蹙眉道:“军师,不久前我收到三哥镇东王阮武送来的厚礼,使者话里话外是说我那三哥最近会有些大举动,希望我鼎力相助,最低限度也能袖手旁观,不加干涉。刚刚又收到二哥派快马送来的求援信,我那三哥竟然兵发平州,打着勤王救驾的旗号,将诺大的平州城围的铁桶一般!面对如此状况,本王却该如何是好呢?”。 对面的范进悚然一惊,伸手抓起酒杯不管不顾地一口干了,这才瞪大双眼,擦着胡须上洒落的酒滴问道:“王爷您内心有何打算,不妨先与在下直言,在下才好给王爷出谋划策。” 唐万年微微一愣,也随时端起桌案上的杯盏,苦笑着遮掩道:“本王若打定了什么主意,还问你作甚?”。 范进眼中精光闪烁,毫不客气地笑着戳穿道:“王爷您收到石太宰十万火急的求援信函,却坐在这里不慌不忙地与在下饮酒,已经暴露了你内心的真实想法。王爷您是想坐山观虎斗,谁都不得罪,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吧?”。 平南王唐万年微微一笑,并不答言,而是慢慢品咂起杯中的酒水味道。 范进忽然扶案而起,跳脚大叫道:“王爷您糊涂啊!审时度势,眼前的情形对王爷来说,既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怎能坐视不理,任其付诸东流?!”。 唐万年吃惊地抬起头来,想不通这范进喉咙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连忙摆手道:“军师先请坐,不知军师有何高见?唐某愿闻其详。” 第二十六章 殃及池鱼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须发皆白的范进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急急说道:“王爷,我且问你,那镇东王为何要重礼相送于王爷?他打着勤王救驾的旗号就算攻入平州,敢杀了当今圣上吗?他的终极目的是什么?王爷您可曾想过定北王关六爷会作何举动?”。 范进一连串的问题把个平南王唐万年给问懵了,他皱起双眉,迟疑着不知如何作答。 范进抬手捋了一把自己颌下雪白的胡须,用恨铁不成钢的犀利眼神盯着唐万年看了许久,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王爷,那镇东王厚礼相送并非想拉你分一杯羹,而是缓兵之计,让你迟疑不决,作壁上观。待到大局已定,你醒悟过来也晚了!他打着勤王救驾的旗号,就算是攻入大都,也不敢伤及圣上一根汗毛,否则他无法向天下交代,也难以洗脱谋朝篡位的谋逆罪名,顶多是胁迫圣上让位于他。圣上不死,这大楚就变不了天! 而那位诡计多端的定北王关羽,表面上看起来放浪形骸,无所顾忌,实则是个极重感情之人。他对当今圣上及石太宰身陷危难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更要命的是,他的手下悍将猛人云集,一旦出手,镇东王必败无疑!待到尘埃落定之后,镇东王自然是身败名裂,能否留条性命也很难说。定北王必然更受圣上及太宰大人器重,声名在我大楚将如日中天。而王爷您呢?如若还是犹疑不决,必将被打入另册,一蹶不振,前程前景堪忧啊!”。 听到这里,平南王唐万年脸色发白,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根根直立,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连忙翻身爬起,倒退了两步,深深一揖道:“军师之言如醍醐灌顶,令本王茅塞顿开!万望军师不吝赐教,本王眼下当如何是好?”。 范进连忙站起,同样后退两步还礼道:“王爷莫急,我军今夜就拔营起寨,马不停蹄赶往平州救驾,争取赶在定北王的人马抵达平州之前就平定叛军,立下大功!如此今后我大楚如日中天的就是您平南王爷了!”。 唐万年转忧为喜,大声对帐口的护卫吩咐道:“来人,传本王之命,集结所有人马,即刻拔营起寨,随本王杀回平州勤王救驾!”。 “啪”的一声,关羽的一双大手重重地拍在帅案上,只见他一双剑眉紧锁,面色凝重。 “老三这是要干什么?”。说罢,他紧闭双唇,转着眼珠思索了片刻,高声道:“吩咐下去,擂鼓聚将,所有人马原地待命,不得有误!”。 “咚、咚、咚咚咚咚咚”一连串短暂而急促的鼓声打破了军营中这些天来的安适与平静,诸位将士吃惊地向中军大帐的方向张望,一些人小心翼翼地交头接耳,猜测着可能发生的种种状况。 中军帐内,各位将领悉数到齐,笔直地站成了两列,大家屏住呼吸,略显紧张地等待着关元帅的将领。 帅案后的关羽威严地环视了众将一眼,缓缓开口道:“不瞒诸位,本帅刚刚收到石太宰的紧急密函:原本守卫青州地面的我大楚军队,在镇东王的蛊惑下,越过雪狼关,进逼平州府,直接威胁到圣上的安危和我大楚帝国的江山社稷!”。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 众将闻言都大吃一惊,却无人出声,面色凝重地静静等候着关将军的下一步安排。 “崔大奎、姚泰和二将听令。”关羽朗声说道。 崔大奎、姚泰和连忙出列,大步上前站定,低头抱拳施礼。 “拨给你们二人两万兵马,协同潮州府守将协防洪泽湖一线,尤其注意船坞未完工的战船,谨防湖中匪寇深夜偷袭。待我大军平乱后返回,战船得以顺利完工,便记你二人大功一件!”。 “末将得令!”。崔大奎、姚泰和二人双双退了下去。 “张佰仟、杜仲年、聂芸娘听令,率领本部人马随本帅即刻出发,赶往平州,骑兵先行,步卒、火炮等辎重随后紧紧跟上!”。 平州城内,炮声隆隆,喊杀阵阵。 定北王关羽的府邸中,裴珠面容焦躁地在屋中来回踱步,历诗晴微皱娥眉,不住地轻声叹息。 裴珠停下脚步,转身对历诗晴说道:“夫人,这城外炮声已经响了八、九日了,要不,我们先躲起来吧?”。 历诗晴苦笑道:“躲?去往何处躲藏?城门紧闭,城外兵荒马乱,出城是没指望了。一旦叛军攻进城来,城内哪还有安全之地?”。 裴珠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去找圣上和石太宰说说,先把您送入皇宫中暂避一时如何?”。 历诗晴不由得抿唇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道:“傻丫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皇宫大内目标更大,何况圣上和太宰大人早已焦头烂额了,就别去给他们添乱了。即便是叛军攻进城来,我们府邸也有护卫,何况那镇东王阮武念在多年的兄弟之情上,我家相公又曾屡屡救他性命,总不至于为难我们女人吧?!算了,我们哪儿也不去了,生死由命!”。 话音未落,忽听得高高的院墙之外有人惊慌地奔跑大呼:“叛军打进城来了!大家快逃命吧!”。 历诗晴微吃一惊,站起身来吩咐道:“裴珠你去告知门前护卫,紧闭府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各房中夜晚熄灭火烛,保持安静,不要引起叛军的注意。” 裴珠一溜小跑着迈过门槛,飞快地冲出了屋门,不一会儿便传来前面“吱呀呀”关闭府门的声音。 历诗晴又淡定地坐回椅子上,屋内光线暗淡,她支楞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墙外的动静。 墙外先是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接着是孩提的哭闹声与碰撞摔倒的谩骂声,不一会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与兵器撕裂空气的舞动声,期间夹杂着女人哭号和男人临死前的惨叫。历诗晴的心不由得一紧,低低地自言自语道:“罪孽呀!”。 又过了半个时辰,屋外已彻底黑了下来,墙外也已恢复了平静。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到府门前都停了下来,随即传来一阵凶狠的砸门声,一个尖细的声音恶狠狠地高喊道:“这里是定北王的府邸吧?快开门,不然别怪老子一把大火烧光了这里!”。 历诗晴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随即她轻移莲步,款款地向大门口走去。 此刻裴珠正站在数十个持刀护卫的身后,两眼死死地紧盯着那两扇被拍的山响,摇摇欲坠的厚重的府门。 历诗晴轻启朱唇道:“把门打开。” 裴珠急忙回头,瞪眼道:“夫人,万万使不得!这些叛军就好比乱匪,都是一些没人性的家伙,天知晓他们会做些什么!”。 历诗晴微微摇头道:“打开吧,你没看他们势在必得?现在不开早晚也会被他们撞开的!”。 “轰隆”、“轰隆”,尘土飞扬中,府门的撞击越来越猛烈,门外嘈杂的咒骂声也越来越恶毒。 护卫长咬牙抽出钢刀,对几位手下说道:“尔等宁可丢掉性命,也要保护夫人周全!”。他又点指着一位部下说道:“你,去打开大门。” 大门开处,轰隆隆涌进来一队身穿铠甲的兵士,气势汹汹。为首的却是一个獐头鼠目,一身布衣的文士。 这些人手中高举的熊熊燃烧的火把刺的人睁不开眼睛。那位布衣文士鼻中冷哼了一声,冷漠地扫视了一圈院中的众人,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被护卫们围在中间的历诗晴。他的脸上生生挤出了一丝奸笑,开口道:“在下是镇东王爷帐下的幕僚马元其,没猜错的话这位是定北王爷的夫人吧?这院中还有几位夫人?那个聂芸娘呢?”。 历诗晴冷冷一笑,淡淡道:“不知镇东王差你到我府上深夜砸门有何贵干?芸姑娘前些时日奉旨随我家相公去洪泽湖剿匪了,你不妨去那里寻她便是。” 马元其不相信地歪了一下脑袋,对身后的兵卒努了努嘴,那些兵卒们心领神会,举着火把冲入院中,翻箱倒柜地四处搜寻。 历诗晴脸色一沉,轻喝道:“放肆!就算他镇东王亲自上门也不敢如此无礼,你们不知道我家相公脾气不好,招惹不得吗?”。 手执火把的叛军兵卒纷纷返了回来,冲着马元其微微摇头。马元其皱了皱眉头,转头满脸堆笑地对历诗晴躬身施礼道:“夫人莫怪,在下职责所在,也是迫不得已。我家东王爷已在门外备好了马车,请夫人您前去喝茶,万望夫人切莫推辞。” 那位护卫长拎着钢刀踏前一步喝道:“放屁!没有我家北王爷的首肯,谁敢动我家王爷夫人一根汗毛,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说吧,他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数十位卫士面对着人数众多的叛军,毫无惧色地紧握钢刀,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马元其挺直了身子,鼻中冷哼了一声,双眼陡然间冒出了阴冷、恶毒的寒光。他身后的叛军兵卒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等着他挥手一声令下,就要大开杀戒。院内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第二十七章 螳臂当车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降龙伏虎气吞山河百战百胜大将军”赖庆生着实有些想不通,明明是己方大营中旗帜未减,天父圣尊率主力撤离时也悄无声息,对岸的大齐贼军是如何得到了消息,竟然于两日后的凌晨对己方发动了猛攻。 起初只是数百贼军趁着黎明前的昏暗乘着小木筏偷渡到岸边,对太平军发动了突然偷袭。赖庆生并不慌乱,及时组织力量反击。这些亡命的贼军将士虽然悍勇异常,但毕竟人数有限,不至于对己方构成太大的威胁。 随着天光渐亮赖将军才发现,这批亡命徒的背后,民夫们正拼命往返着在河面上铺设浮桥。 赖将军当即下令,一面围杀冲上岸来的贼军,一面调动大批弓弩手列阵岸边,将箭头上包上麻布,裹上桐油点燃,向浮桥攒射。浮桥上来回奔忙的民夫不时有人惨叫着跌入水中,但奇怪的是,射在浮桥原木上的火箭纷纷熄灭了,未能将浮桥点燃。赖庆生双眼圆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哪里知道,铺设浮桥的原木严老将军早已命人在水中浸泡了多日,要想点燃先得烘烤个三五日蒸发完其中的水份再说。 对岸一队手持大盾,一身炫黑铁甲的兵勇快速冲上了浮桥,行至靠近这边的浮桥尽头,列阵举起了大盾。大盾之后躲藏的弓弩手向着对岸的太平军施放连发硬弩。“嗖嗖嗖”,随着连发硬弩快速的击发,河岸边的太平军弓弩营士卒应声倒下了一片。几乎与此同时,河对岸护国新军摆放在河岸边的一排火炮炮口冒出了浓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一时之间,河面之上,浪花飞溅,炮声隆隆,箭矢啸叫着往来穿梭,期间还夹杂着双方人马跌入水中的“扑通”巨响和凄惨的嚎叫。 “降龙伏虎气吞山河百战百胜大将军”赖庆生渐渐恼火起来,那数百率先杀过河岸的死士像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也甩不掉,一时半会却又难以将其全歼。这些死士即使缺胳膊断腿,浑身鲜血淋漓也不肯放下武器,纷纷怪叫着扑向敌军以命相搏,使的太平守军不能将全部精力放在消灭浮桥上的兵卒和民夫身上。 洒满鲜血的浮桥仍在顽强地一寸一寸地向对岸延伸,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浮桥上哀嚎着跌落水中惨死的人数不断增加。河对岸中军旗下,骑在马上银须飘飘的严老将军面色凝重,不为所动,死死地紧盯着太平军的一举一动,不时下令岸边的炮手们转动炮口的方向。 通往对岸的最后一段浮桥是用护国新军兵勇和民夫的尸体铺成的。 眼见对岸的护国新军骑兵已经跃上了浮桥,而这边那数百死士也已经被斩杀殆尽了,“降龙伏虎气吞山河百战百胜大将军”赖庆生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太平军弓弩营退后,长矛兵突前下河,阻击敌寇骑兵。 当第一位护国新军骑士打马从己方持盾兵勇的头顶一跃而过,冲上对岸时,几十杆挺起的长矛几乎同时插入了人马的身体,马上的护国新军骑士对着空中狂舞了两刀,便惨叫着口喷鲜血,与自己胯下的坐骑一起轰然倒下。 第二个冲上岸的骑士挥刀斩杀了数名敌方兵卒,才同样满身鲜血地栽落马下。 第三个上岸的骑兵幸运的多,冲出去十几米,长刀过处,四、五颗敌兵的脑袋飞上了半空,他才含恨与自己战马一起仆倒在尘埃之中。紧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每一个冲上岸的护国新军将士都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在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层层涟漪,而且这涟漪的面积在逐渐扩大。 持盾的护国新军步卒们也双眼通红地冲上了对岸,护国新军排成一排摆放在岸边的大炮此时已不再发声,取而代之的是严老将军的一声高喊和汹涌冲上浮桥的人流。他们的背后,是隆隆的战鼓和嘹亮的号角声。 赖庆生紧咬牙关,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敌军太过疯狂了,完全是一副前赴后继急于求死的状态!他的部下显然是也为对手的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原本严丝合缝的防线渐渐被撕开。随着冲上岸的护国新军人马越来越多,这些身着炫黑铁甲的武士从最初的完全被动渐渐显现出人数上的优势。 “弟兄们,圣父天尊对我等恩重如山,有再生之德!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我们绝不能后退半步!随本帅杀上去,将入侵我太平天国的大齐贼寇统统赶进河里喂王八!保家卫国,誓死报答圣父的天恩!随俺冲啊!”。赖庆生声嘶力竭地呐喊着,身先士卒地舞动长刀,向汹涌而来的护国新军杀去。 在他的鼓舞和感召下,那些本已退缩的部下重新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大吼着纷纷掉头杀了回来。 激荡不安的河水不时猛力拍打着河岸,毫不客气地将岸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卷入自己的怀抱,同时也把自己涂抹的两腮鲜红,喜形于色。 浑身是血的赖庆生紧咬牙关,左突右杀,却始终未能将汹涌而来的护国新军贼寇赶进河里,反倒是他和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像一艘迎着惊涛骇浪逆流而上的小船,被冲的东倒西歪。他们被冲散了再重新聚拢,聚拢了又被冲散。反反复复的过程中,赖将军身后活着的人马越来越少。 随着一声暴喝,赖庆生挥刀将一名敌方将领斩落马下。可惜,那员敌将临死前也将手中的长枪刺入了赖将军的小腹,身上厚重的铠甲被穿透了,破口处随着汩汩喷涌的鲜血,也滑出了一截黏糊糊的肠子。赖庆生在马上顿了一顿,周围虎视眈眈的护国新军兵将立刻大叫着冲了上来。 他身后的两员骑将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去,替他挡开了周围刺过来的刀枪。一员副将打马奔到他的身边,伸手递给他不只是从哪里扯下来的长长的一根布条。赖庆生二话不说接了过来,低头伸手将那段掉出体外的肠子塞回伤口,咬牙用布条自腰间将伤口紧紧绑缚起来。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忽然发现周遭变得十分安静,没有了人喊马嘶,也没有了兵器撞击的脆响。 环顾四周,满眼都是身着炫黑铁甲的大齐入侵之贼寇。他们都虎视眈眈,不动声色地紧盯着他,活像盯着一头掉在陷阱中却仍在拼命挣扎的猛兽。 正对面紧挨在一起的敌军忽然从中间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一位银须飘飘,目光坚毅的老将军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位老将军缓缓开口道:“老夫见你是太平匪寇中难得一见的忠勇猛将,起了爱才之心,故而下令我军停止攻击。只要你能迷途知返,肯下马请降,不再做螳臂当车的蠢事,老夫不仅会放你一条生路,还会重用于你!奉劝阁下不要再做徒劳无功的抵抗了,你不妨回头看看,你部下的人马还剩几何?”。 “降龙伏虎气吞山河百战百胜大将军”赖庆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满身血污的部下骑士已然不足千人,而且被层层叠叠的炫黑铁甲贼寇死死地围在当中。他不由得心中涌起了一阵悲凉,转过脸来却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天大笑话,甚至笑出了眼泪。 片刻之后他收敛笑容,正色道:“老匹夫,你休要痴心妄想了!你们大齐朝廷风雨飘摇,那皇帝小儿天天只知道四处搜刮民脂民膏,致天下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我太平天国,行的是天下大道,圣父天尊爱民如子,心系天下苍生!治下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我太平天国一统天下是早晚的事!本将军倒是想奉劝你早日迷途知返,勿将你这一把老骨头扔给大齐做了殉葬品!”。 对面马上的银须老将军闻言愣了一愣,轻轻摇了摇头,微闭双目低头沉默不语。 赖庆生忽然脸色通红,神情亢奋地大喝道:“老匹夫,既然你不肯下马跪地请降,那就别怪本将军刀下无情!”。说着,猛地一横手中长刀,猛催胯下坐骑,咬牙向银须老将军杀奔而去。 未等他冲至近前,老将军身后便一左一右越出了两匹战马。一人拎着大锤,一人举着双刀,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赖庆生马不停蹄,口中大喊着冲来将挥刀就剁,刀光锤影之中,三人迅疾地战作一团。 走了几十个回合,赖庆生渐感腹痛加剧,力有不逮,只能满头大汗地咬牙忍住。他一刀劈向那位双刀将,被对方举双刀十字交叉架在半空,那位使锤的将领趁机轮锤砸了下来。赖庆生猛然低头闪过,随即爆喝一声,收回长刀,横着挥刀向那位使锤的将领拦腰斩去。 对方一声惨叫,双手扔了大锤,瞬间被拦腰劈为两半,栽落下马。待赖庆生转过身来,却见眼前银光一闪,自己胸前的护甲被生生划开,那柄致命的短刀将他的胸膛往下豁开了一个大口。赖庆生自己耳中都能清晰地听到骨肉撕裂的声音,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嚎,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跌落下马的赖庆生很快就没了呼吸,从他被劈开的胸前衣襟里,骨碌碌滚出了两枚骰子,这两个小玩意就地翻滚,一枚很快停了下来,另一枚却滚出去老远,在一片被践踏的十分凌乱的草丛中才总算停止了滚动。 远远望去,那两枚骰子朝天的一面竟是同一花色,都是两个醒目的小红点,赫然是:两个大大的一。 第二十八章 戒急用忍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都给我住手!”历诗晴神情严厉地冲两帮同样头裹红巾,却又同时亮出兵器,怒目相向的兵勇娇喝道。 她转脸对那位誓死要保卫她的护卫长柔声言道:“你们统统给我退下!留着性命护你们北王爷周全,谅他镇东王也不敢将我如何的。” 那名紧握钢刀的护卫长顿时呆了一呆,喉头滚动,眼中含泪,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历诗晴回身跨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马元其冷笑道:“走吧,我倒要看看你们镇东王爷如何当面向我解释发生的这一切,他又能奈我何!”。 马元其讪笑着避开了她凌厉的目光,弯腰低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身后的叛军兵卒立刻让出了一条通道。 “夫人!”望着历诗晴的背影,裴珠忍不住上前两步,泪眼婆娑地唤道。 闻声历诗晴收住了前行的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她望着裴珠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唇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然后一言不发地重又转过身去,随着马元其一伙抬腿迈过了门槛。 平州府红巾军的议事大厅当中,阮武四仰八叉地斜靠在一把太师椅上,微闭双眼,心情激动而兴奋:这次老子是以王者的身份带兵杀回这里的,我那两位好哥哥,只要不是死于乱军之中,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刘谦会答应为我退位让贤吗?如若他不答应该如何处置?太宰大人石天弓是杀是留?我可是承诺过将太宰之位送给马元其的。不过那小子阴险毒辣,一旦大权在握恐怕也会掀起不小的风浪!待大局已定,要不要先杀了他以绝后患? 正自胡思乱想着,一名小校推门而入,低头行至近前跪倒施礼道:“启禀王爷,我们已查明圣上及石太宰率领少量人马退守皇宫,负隅顽抗。目前我大军已将皇宫团团包围,正在竭力攻打,相信不久便可攻破。另外,马参将派人传来消息,已将定北王家眷擒获,正押往此地。” 阮武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兴奋地站起身来说道:“好!太好了!严令前方将士,攻破皇宫后,切记不得伤及我大哥的性命,必须生擒活捉。至于石太宰吗,倒是可以先砍掉他的一只胳膊,再拉来见我。” 没过多大一会儿,马元其及一队士卒押着历诗晴走了进来。马元其先是紧跑了两步,在阮武面前跪倒施礼,然后爬起身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王爷,聂芸娘那个小娘们的确不在城中,我已着人查过了,也搜查了定北王的府邸。” 阮武面色沉郁地轻轻点了点头,抬头略微奇怪地望向历诗晴。在阮武的记忆中,这位前平州郡守的千金很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每次面见关羽的几位兄长都是先微笑着上前施礼,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地远远地站立在那里,冷若冰霜地将俏脸扭向一旁,看也不看他镇东王爷一眼。 阮武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么晚了还把弟妹请来,弟妹休要生三哥我的气呀。实在是事出有因,这外面乱糟糟的,你们王府也未必安全。完全是为了我的六弟着想,这才冒昧接你到这里,派专人保护,我这当哥哥的也才好安心啊。一会儿我大哥和二哥也会来,这样你总大可放心了吧?”。 历诗晴鼻中冷哼了一声,缓缓转过头来,一双秀目直视着阮武说道:“如此说来,你镇东王爷对我家相公及其部属还是颇为忌惮的,要着急拿了我们当人质,否则就寝食难安了,我说的没错吧?”。 阮武愣了一下,尴尬地笑道:“弟妹你完全误会了,我们兄弟情深,哪来的什么人质啊,这话又从何说起?”。 历诗晴冷笑了两声,不依不饶地开口道:“镇东王,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却也心如明镜。当今圣上封你为王,给了你高官厚禄。作为封疆大吏,你却带着人马起兵叛乱,是为不忠;你口口声声兄弟情深,却杀气腾腾地逼着你的两位兄长陷入险境,此为不义;我家相公曾多次在你危难之时对你出手相助,甚至救过你的性命,如今你却绑了我来要挟于他,确为不仁!以你的所作所为,相信也从未将你的长辈放在眼里,实为不孝。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你算是占全了,你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闻言阮武脸色铁青,紧咬后槽牙,双手微微发抖,只觉得腹内一团怒火呼呼直往上冒,恨不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即刻上前一刀剁了这个袅袅婷婷貌似柔弱的小娘们,好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阮武黑着脸右手紧握佩刀,气势汹汹地刚刚往前跨出一步,一旁的马元其马上就看出了端倪,连忙俯身施礼低声提醒道:“东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阮武收住脚步,心中暗道:对呀,这小娘们与那关羽小贼呆的久了,竟然如此诡诈。我若是一怒之下杀了她,岂不是正中其圈套,白白丢了一副筹码?本王且再容你几日,待得到那关羽小贼确切的死讯,逐个敲掉你的利嘴尖牙,再将你千刀万剐不迟! 想到这里,镇东王阮武不再强颜欢笑,而是垂着眼帘摆了摆手,对两位兵卒说道:“将关夫人带下去,好生伺候,少了一根毫毛拿你们是问!”。 “轰隆,轰隆”厚重的朱红色皇宫宫门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宫墙之上站满了禁卫军。他们手握弯弓、硬弩,飞快地向拥挤在宫墙下、宫门前的叛军发射着箭弩。不时有人惨叫着应声倒下,但仍未能阻止更多的叛军近乎癫狂地冲上来。 大殿之内,大楚新帝刘谦仰脸环视着头顶上崭新的雕梁画栋,不住地摇头叹息。一旁的太宰石天弓紧锁双眉,支愣着双耳聆听着宫门处的动静。 片刻之后,石天弓咬牙道:“哪怕禁卫军都拼光了,只需再坚持个两、三日,算起来无论是六弟还是老五的人马都能开到城下了!”。 刘谦目光深沉地低头望着脚面说道:“无论如何这老三还算念些旧情,没有用攻城大炮轰击皇宫啊!”。 石天弓抬头瞄了他一眼,摇头苦笑道:“皇兄此言差矣,他哪是念及兄弟旧情,这皇宫才刚刚建好不久,如此富丽堂皇,他是想留给自己享用呢。” 刘谦一言不发地从自己宽大的袍袖中缓缓地抽出了那把牛耳大环刀,宽厚的刀锋闪着熠熠的青光。石天弓微微愣了一下,急忙说道:“皇兄切记臣下之言,即便皇宫失守,陛下也要戒急用忍,不可逞一时之快!再拖他个三五日,形势必然巨变!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我等用不了数日”。 刘谦憨憨地咧嘴一笑,不置可否。只是用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中钢刀锋利的刀锋。 忽然,随着震耳欲聋的爆裂的喊杀声,“轰隆”一声,皇宫的宫门被撞开了。 刘谦腾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向殿外走去。 深夜的原平州府府衙内,灯火通明,酒菜飘香。 刘谦倒背着双手,不慌不忙地迈入屋内,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位持刀拿剑的叛军将士。 一脸惶恐的阮武快步迎了上来,冲他身后的兵卒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速速退下。然后自己双膝跪倒在地,叩头道:“大哥恕罪,听闻皇兄被歹人挟持,三弟我星夜兼程赶来勤王救驾,确实唐突了些,望皇兄恕罪。”说着,竟然挤出了两滴眼泪。 刘谦连忙弯腰抬手相搀,口中言道:“三弟快快请起,多日未见,大哥我其实也是挺想你的。” 阮武起身破涕为笑道:“既然我们兄弟彼此相互思念,今夜我正好备了一桌酒菜,我们不妨坐下来叙叙旧。” 刘谦扭头环顾四周道:“你二哥呢?何不让他一起来,我们兄弟算来好久没能在一起把酒言欢了。” 阮武连忙接口道:“哦,二哥慌乱之中将衣袖刮破了,小弟先请他去换件衣服,去去就来。” 刘谦点了点头,迈腿入座。他斜着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酒水、杯盏,大声道:“如此浅薄的杯盏让你我如何饮酒?换两个大碗来!”。 不一会儿,两人面前的杯盏被换成了酒碗。一旁站立的马元其连忙快步上前,给二人的空碗中斟满了酒,又垂手退到一旁。 二人端起酒碗碰了一下,二话不说都低头甩开了腮帮子狼吞虎咽起来,倒好似两个饿死鬼托生。看来此二人都是数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了。 少顷,镇东王阮武先停下竹筷,抬起头来,咧开满是油光的大嘴笑道:“不瞒大哥,三弟我每每想起大哥日夜为国事操劳而愚弟又不能为大哥分忧,甚是惭愧啊!不如大哥您歇息一段时日,好好将养身体,让小弟为大哥代劳如何?”。 刘谦也停杯投箸,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深沉地望着阮武说道:“三弟呀,你我兄弟谁坐上皇位其实都无所谓,终极目的就是要推翻大齐,让天下黎民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不是吗?大哥我不是那种贪恋皇权之人,为这一点小事你就兴师动众,扰的鸡犬不宁太不值当了啊!你尽可修一封书函,大哥我即刻退位让贤就是了。” 阮武闻言喜出望外,连忙端起酒碗敬刘谦道:“大哥教训的是,三弟确实唐突了。但不知大哥觉得小弟可否胜任大楚皇帝之位?”。 刘谦端起酒碗说道:“三弟当之无愧啊!其实为兄也是胸无点墨,勉为其难而已。贤弟只要重用你二哥,那些乱七八糟让人脑壳疼的麻烦事交给文臣们去办就是了。” 阮武连连点头,片刻之后追问道:“那大哥您何时能退位让贤呢?”。 刘谦歪着脖子思索片刻,言道:“为兄需要沐浴更衣,斋戒三日,你也该准备准备。三日后召集城内的文臣武将,举行个禅让仪式,将皇宫中你的嫂嫂们接出来,那座新建的皇宫就让给你了。大哥我也正好过些优哉游哉的舒心日子,落得个清净就好。” 镇东王阮武起身后退几步,弯腰施礼道:“大哥果然是深明大义,小弟佩服得紧,多谢大哥成全。” 刘谦摆手道:“哎,你我兄弟,何必见外?来来来,我们好兄弟共同干上一碗。” 第二十九章 仇人相见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高金宝率领太平天国的主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衢州城下,但见城头旌旗烈烈,城下炫黑铁甲排成了整齐的方阵,严阵以待。 “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抬头望向敌军为首的主帅,不禁惊呼道:“怎么是你?”。 郎振东一摆手中银枪笑道:“呵呵,太平贼寇,本将军奉我严帅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贼将,你上次暗箭伤人,算不得本事,不如今天你我就做个了断吧?!”。 王鹤鸣气的脸色发白,高金宝低声问道:“对面是何人?王将军怎会与他相识?”。 王鹤鸣连忙下马跪倒施礼回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启禀圣父,那对面的敌将是大齐入侵我天国的贼寇先锋官,哪是什么叛乱的暴民?末将曾与他交过手,并且放箭伤过他,最终他落荒而逃。” 高金宝转动着独眼微微点头道:“如此说来,他是王将军的手下败将了!今日我天国雄师兵临城下,务求速战速决,好早日回防凌河南岸。王将军若能斩得此贼将之首,也许今日我大军即可收复衢州。” 王鹤鸣脸色一红,心跳加速,内心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但既然圣父天尊已经开了金口,而且形势紧迫,咬碎钢牙硬着头皮也要上去搏一把了! 在隆隆的战鼓和身后己方将士的呐喊助威声中,“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提枪上马,抖擞精神朝郎振东拍马冲了过去。 “啪”的一声,两杆长枪枪杆相交,二人并不答言。王鹤鸣心中一边敲着小鼓,一边提了十二分的小心,“一只耳”胡濆胡大将军被对方挑落马下的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郎振东心中暗暗憋着一口气,紧咬牙关誓要报那一箭之仇。这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王鹤鸣虽然是成名的神箭手,但使枪的功力却也不差,因此,酣战之中,场面上并不十分难看。二人你来我往,直斗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场外双方人马都在卖力地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就连独眼龙高金宝也紧握双拳在暗中给王鹤鸣鼓劲,希望他先搏个好彩头,从而一举歼灭敌寇,好及时回师凌河南岸。 随着双方大将走马舞枪,激斗回合的叠加,王鹤鸣渐感双臂发麻,体力渐渐不支,额头也淌下了汗水。而郎振东却愈战愈勇,杀招频出,逼得对手连连后退。这样下去可不成,让天父圣尊与己方兵将轻看了事小,弄不好自己还会受伤。想到这里,王鹤鸣开始转起了眼珠。 又斗了数十回合,王鹤鸣大喝一声,手中长枪神龙摆尾猛地向前一递,郎振东不敢怠慢,连忙放弃攻击,撤枪回防,双手托枪向上猛磕。哪知却碰到了空气,再抬头观察敌将,却见王鹤鸣早已收枪拨马,飞快地向己方阵营逃去。 一边佯败策马飞奔,他一边悄然从箭囊中抽出三只利箭,一并搭在弦上。同时聚精会神地侧耳聆听身后的动静,听到身后战马马蹄声疾,心中不由地暗笑:小贼,你毕竟还是嫩了点,上次刚吃完亏,还是不长记性啊,这回本将军拿出看家本领,三箭齐发,定叫你躲无可躲,防不胜防,一命归西! 耳听得背后马蹄声近,王鹤鸣咬牙猛拉弓弦,倏地转过身来。令他大吃一惊的是,狂奔而来的战马上空无一人。 “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最终还是松开了紧拉弓弦的那只手,而那三支羽箭像喝醉了酒似的,晃晃悠悠,漫无目的地飘向了远方。 那匹飞奔而来空马的马腹下迅猛刺出了致命一枪。“噗嗤”一声枪头直直自下而上插入了王鹤鸣的小腹。王鹤鸣低头圆睁双目,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随着“百步穿杨神箭威武大将军”王鹤鸣的尸体轰然自马上跌落,郎振东也一个鹞子翻身,重新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双方的阵营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擂鼓助威和摇旗呐喊,人人都圆睁双眼,目瞪口呆地望向斗场中心。 郎振东并没有振臂一呼,趁机率领人马向太平军发起冲锋,而是冷静地拨马转身,施施然回归本队。 眼看着护国新军的贼寇保持着整齐的队形缓缓退入城门,两扇城门慢慢关闭。独眼龙高金宝才算愣过神来。他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咒骂王鹤鸣:不争气的东西,本想让你鼓舞士气,从容率全军一鼓作气全歼匪寇,这可倒好,却被对方来了个下马威!明明是我方人马是敌方的数倍,如今怎么搞的像我方打了败仗一般?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没那必胜的把握你在老子面前吹什么牛啊?! 想到这里,他猛地抽出腰间悬着的佩剑,高呼道:“天兵天将们,别放跑了贼寇,为王将军报仇雪恨!擂起战鼓,鸣炮攻城!”。 随着高金宝的一声令下,如梦方醒的太平军将士呐喊着各举刀枪一拥而上,冲向了徐徐关闭的城门。 天近黄昏,喀特斯大营中,浓烟滚滚,烈焰熊熊。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乌纳巴图尔瞪着血红的双眼,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越来越猛的力度挥动着手中的弯刀,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位昔日的盟友,如今最大的仇人,乞颜部落的巴尔斯。 整个战场之上,勇猛善战的喀特斯雄鹰们此时的阵型被冲的七零八落,来自前后左右的夹击完全令他们分不清敌友,从而变得前所未有的人心惶惶。他们仅能从迎面飞奔而来的战马上人员的服饰,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个大致的判断,然后机械地舞动弯刀砍杀对方。 一些真正的友军被误杀了,其所在部落的壮汉们不干了:老子们是诚心来帮你们的,你们却不识好歹,翻脸不认人?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战场上乱成了一锅粥,时常有分属不同部落的两三个人合伙围杀一名喀特斯武士。 阿拉坦拼命逃离了察干铁木尔与阿古达木的围堵,冲入人群中哇哇暴叫着挥舞双镰大杀四方。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放走了巴尔斯,却带了整个部族的灭顶之灾。此时唯有疯狂地砍杀敌人,才能缓解他内心的伤痛,发泄他内心的愤懑。 “啊”的一声惨叫,乌纳巴图尔的后背被弯刀划开了一条尺把长的口子,他万分恼怒地回头观望,确是那个阴着脸,平日里少言寡语,一出口就噎死人的察干铁木尔。他紧握着滴血的弯刀,一边眼含热泪,口中念念有词道:“是你下令射杀苏伦嘎,逼死阿斯兰的!今天我要替他们向你讨命!”。 怒不可遏的乌纳巴图尔咬牙丢开巴尔斯,拨马应战察干铁木尔。巴尔斯那肯善罢甘休?他猛催战马冲上前去,原本稳健的刀法也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收到两人的前后夹击,乌纳巴图尔立马吃不消了,前胸后背各处不一会儿就添了许多不大不小的伤口,细密的血水淙淙而下,很快就染红了他的战袍。 穷途末路的乌纳巴图尔大吼一声,荡开了察干铁木尔自头顶劈下的弯刀,门户大开地转身玩命地朝巴尔斯的面门砍来。 巴尔斯吃了一惊,闪身躲避的同时,也猛然挥刀向乌纳巴图尔的前胸砍去。 “刺啦”一声,巴尔斯的面门留下了一个一寸多长的伤痕,而乌纳巴图尔的前胸被弯刀无比锋利的刀锋豁开了一个大口子,皮肉外翻。 察干铁木尔又及时从背后朝他补了一刀,乌纳巴图尔满怀恨意地倒下了。他没有倒在与大齐骠骑营的血战中,没有倒在与沙尼部落的血拼中。冥冥之中,他始终离自己朝思暮想的大汗之位只差了那么一步之遥。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在四野浓黑的威压之下,喀特斯部落帐房燃烧的熊熊烈焰更加刺目,那滚滚浓烟也更加呛鼻。 喀特斯武士尸横遍野,喀特斯族人被诛杀殆尽。 “阿拉坦,你放下武器下马投降吧!喀特斯人无论谁死了都是罪有应得,唯有你阿拉坦,是我们草原上难得的勇士,我倒是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巴尔斯唇边金色的髭须熠熠闪光,脸上的那条刀疤,并没有过多地破坏他的容颜,相反,倒是给他的脸上徒增了几分冷峻。 巴尔斯双目炯炯地紧盯着浑身是血的阿拉坦,他的身后站着黑压压的各族骑士。 阿拉坦一声不吭,动作迟缓艰难地翻身下马,他面朝喀特斯部落大营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眼含热泪深深叩首。 “阿拉坦,巴尔斯说的没错,你只要愿意放下武器,重新加入我们,以后大家还是兄弟,还能一起畅饮高歌。” 阿古达木望着从地上爬起,缓缓转过身来的阿拉坦补充道。 黑暗之中,阿拉坦糊满厚厚血泥的脸上看出任何表情,只是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火光中,他的双眼无神,目光中现出呆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咧嘴艰难地一笑,轻轻抬起了紧握巨镰的右手。 然后,没有一丝迟疑,毫不留情地将巨镰的锋刃向自己的颈项抹去。 第三十章 雌雄双煞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平州城下,人喊马嘶,旌旗狂舞。 定北王关羽亲率张佰仟、杜仲年、聂芸娘等爱将及其部属骑兵,先一步抵达平州城下。 由于攻城火炮及大量步卒还未抵达,关羽命人先在城下扎营,想方设法派人打探城内消息,好准备相应的下一步动作。 各路人马扎营安顿已毕,众将不等召唤,便纷纷自行前往中军大帐,聚拢在主帅关羽的身边。 “佰仟兄、仲年兄,待攻城火炮及步卒抵达,你二人带领部下人马,分别攻击东西两门。本帅亲自带一队人马,攻击南门,留下北门让叛军兵败之后逃离。给他们一线生机,免得让他们绝望之余,铁了心做垂死挣扎,负隅顽抗。” 关羽神情严肃地转脸对聂芸娘说道:“聂将军,攻城战役你就不必参与了,明日起就率领你的人马于北门外三十里处设伏,一旦发现败逃的叛军,务求一网打尽。” 聂芸娘领命回到了自己的军帐,陈灵儿迎上前来问道:“芸姐姐,大军何时攻城?我今夜想进城探看一下晴儿姐姐,可以的话就先接了她与裴珠出城。” 聂芸娘皱眉道:“我倒是听晴儿姐姐说过你武功高强。这个你要与关元帅商议后再做打算,切不可只身犯险。大军明日即可开始攻城,我奉命率军外出设伏。所以,你要留在关元帅身边护他安全。” 陈灵儿撇嘴道:“姐姐有所不知,那个坏人……武功其实并不比我差。但我如告知他今夜想入城,他定是不会答应的。” 聂芸娘竖起一根手指在红唇边,焦急地低声道:“嘘,军中无戏言。不管他平日里如何作为,如今他是三军主帅,事事须听从他的安排。你虽不是军旅中人,但临行前晴儿姐姐再三叮嘱,让我照管好你。如今大敌当前,你更不能节外生枝!”。 说到这里,聂芸娘迈步行至帐口,掀帘对外面的护卫招呼道:“来人,你去禀报一下关元帅,让他抽空来我大营一趟,就说聂将军有急事回禀,却又一时无法抽身。” 聂芸娘折返而回,陈灵儿吃惊地跺脚道:“芸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聂芸娘眨了两下大眼睛,抿嘴笑道:“我要把你亲自交到他手里,免得出了什么差错。另外你不是想夜入平州城吗?当面问问他,他若答应了,我便不加阻拦。”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帐外脚步声响,一身银亮盔甲的关羽匆匆迈步走了进来。 聂芸娘连忙起身准备施礼,关羽摆手道:“免了,什么要紧事说吧。” 聂芸娘抱拳道:“关元帅,我部已整齐人马,明日一早即可前往设伏地点。临行前,我想把灵儿妹妹亲手交付与你。另外,她也有一些想法想当面向你禀报。” 陈灵儿不满地嘟起小嘴,上前一步说道:“我担心晴儿姐姐的安危,想夜入平州城一探究竟……”。 关羽连忙表情严肃地抬手打断她道:“唉,此事你到我军帐之后单独再议。来人……”。 闻声帐外走入两名关羽的贴身护卫,关羽继续道:“你们先护送这位姑娘回本将军的寝帐,我与聂将军商讨完排兵细节后马上回去。” 出帐前,陈灵儿冲聂芸娘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聂芸娘忍住笑,垂下眼帘,视而不见。 帐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略显尴尬和诡异。 关羽上前一步,轻轻地搂住了芸娘纤细的腰肢,聂芸娘微微一愣,却没有半分挣脱的意思。 关羽低头轻声道:“你不放心灵儿夜闯平州,只身犯险,怕她节外生枝,给我添麻烦。所以要将她当面交付与我,是也不是?”。 聂芸娘俏脸一红,微微点了点头。 关羽用前额轻轻抵住芸娘光洁的额头,说道:“你尽管带领部下安心前去设伏,本帅自有安排。我会时刻注意叛军的动向,一旦他们弃城溃逃,我会即刻派兵追杀,不会让你部承受太大的压力。” 聂芸娘忍不住伸出柔滑如丝的双臂,轻轻圈住了关羽的脖颈,红着脸在他耳畔低语道:“攻城之时,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尤其是要防范城头的冷箭,切莫大意。” 陈灵儿在关羽的寝帐中背着小手,百无聊赖地乱转,好奇地东张西望。 帐帘一挑,关元帅大踏步走了进来,顺手摘下了头盔放在一旁。 陈灵儿连忙停下脚步,略显紧张,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关羽抬头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身边说道:“傻丫头,愣着做什么?过来坐。” 陈灵儿松了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没等她弯下腰,关羽便一把将她揪住,按在了自己的怀里。陈灵儿咯咯笑着,并不挣扎。 关羽低头道:“你想夜探平州城,风险极大。难道你不怕吗?” 陈灵儿仰起小脸,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担心晴儿姐姐的安危,况且上阵杀敌你也不让我去,能帮你提前打探一下城中叛军的情形,总会对你有所助益吧?”。 关羽哈哈笑道:“算我没有白疼你!不过我是绝不会答应你只身犯险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陈灵儿在他怀中急道:“为什么呀?难道你还不放心我的本领?”。 关羽一脸坏笑,伸出一根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神秘地说道:“因为,我要和你一同去!”。 陈灵儿喜出望外,欲哭还笑地嗔道:“你……你这个坏人!”。 夜深了,一轮明月缓缓地躲进了云层里,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两条身穿夜行衣的矫健身影“倏”的一下,紧贴着厚厚城墙的墙根悄无声息地向上游动。 城墙之上,火把通明,巡逻的持枪兵丁来往穿梭。 一名校尉来到一个持枪站立的兵卒面前说道:“哎,王爷有令,你们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点,一只麻雀也不能放过去。出了任何差错,定斩不饶!”。 那个小兵连忙哈腰道:“小的知道了,大人您放心,我连一只蚊子都不会让它从我眼皮子底下飞过去。” 那名校尉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一挥手,带着部下又去往别的岗哨巡逻。 那名校尉走后,持枪的小卒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忽然,“叮隆”一声,他的脑袋仿佛被什么细小的硬物砸中了。 兵卒摸了摸后脑勺,连忙低头向地上望去:却是一小块碎银。 兵卒急忙弯下腰,四周扫了一眼,伸手将那锭碎银拾起来飞快地揣入怀中,迅速地站起身,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片刻之后,他又心情激动地抬头仰望天空。心里说:老天爷,您这是可怜小的,要下一场白银雨吗?那还等什么?快点下呀!我保证绝不对任何人声张。发财之后,我要为你单独建一所寺庙,天天给你上一炉香,包你数十年香火不断。 现实总是如此令人失望,天上再没有掉下一块银锭。他的后脖颈倒是挨了重重的一掌,身子一歪,便缓缓倒了下去。亏着身后有一只大手拖着,才没有发出声响。 一高一矮两个黑衣的蒙面人将他轻轻地放在阴影中,互相对视一眼,便飞快地转身,向城内游走而去。 平州城定北王府邸中,烛光昏暗。裴珠和衣而卧,挂念着夫人,心中焦虑,却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房门轻声一响,黑暗中隐约两个身影向她扑来。裴珠惊的头发根都立了起来,一边伸手抓过藏于枕下的剪刀,一边张口准备呼救。 一只温润的小手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跳动的烛光下,一个苗条的身影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同时凑过来低声道:“嘘,别吵,裴珠。我是陈灵儿,晴儿姐姐怎么不在她的房中?”。 惊魂未定的裴珠努力睁大双眼,两个黑衣人也迅速地摘掉了面纱。 裴珠几乎喜极而泣,差点叫出声来。关羽连忙打了个手势,让她先平静一下,再开口讲话。 裴珠顿了顿,才小声道:“是老爷和灵儿姑娘呀?你们能来太好了!夫人前几日被镇东王派人掳走了,奴婢急得要死,却也无可奈何。” 关羽沉着脸道:“我留下的那些护卫呢?都是死人不成?晴儿现在被关押在哪里,你可知晓?”。 裴珠惶恐地摇头道:“护卫们是要誓死保护夫人,但对方人多势众,夫人不忍护卫们白白送死,令他们放下了武器。如今,府门外庭院里都是叛军的人,奴婢连门都出不去,更不知夫人的下落。” 此时,庭院中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火把通明,有人高喊道:“弓弩手准备,休要放跑了贼人!”。 关羽连忙挥手示意裴珠躺下,低头吹灭了蜡烛,点破窗棂纸向外观望。 只见此时府门洞开,一大队手持刀枪的兵卒正如潮水一般往内院涌来。一群弓弩手拉满弓弦,已经包围了这一排厢房。 关羽向陈灵儿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无声息地跃上了房梁。陈灵儿举起双掌,正准备击碎屋瓦,一跃而出,突然听到了头顶瓦砾“哗啦哗啦”的响动,分明是有人踩在上面,已经提前一步上了屋顶。 关羽向陈灵儿挤了一下眼睛,陈灵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咣当”一声,裴珠的房门被踹开了,冲进来一队手举火把,手执钢刀的兵卒。 裴珠装作刚刚从睡梦中被吓醒,尖叫着一轱辘爬起身来。 那一队兵卒并不理会他,一声不吭地高举火把四处照了一圈,便一同转身出了房门。 没有人注意到,两个矫健的黑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如影随形地紧贴着高举火把的兵卒背后,随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 第三十一章 冲冠一怒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定北王府邸。屋顶上一些手持钢刀的人猫着腰四处张望,院子里灯火通明,弓箭手拉满弓弦严阵以待,数队高举火把,手持刀枪的兵卒来往穿梭。 随着那队兵卒走出房门,屋外的亮光便使得关羽和陈灵儿无所遁形了。 迎面走来的一队兵卒中有一人首先发出了惊呼:“你们是谁?”。 话音未落,那名兵卒的身体就飞上了半空。 陈灵儿收回长鞭,猛一扭身,手中银光四射,屋顶上七八个手持钢刀的壮汉惨叫着骨碌骨碌滚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关羽抽出背后双剑,脚尖点地,腾身而起,那些举着弓弩的叛军兵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掉了一地的胳膊。 叛军人数虽多,但在鞭影剑光的笼罩下,根本无法靠近二人。 在这些兵丁的眼中,此二人功夫如此诡谲,简直就是索命的雌雄双煞,夺魂的黑白无常。一些人虽然嘴里在高喊着,但双脚却不自觉地出于本能向后挪动,准备随时撒丫子走人。 生命诚可贵,赏金价更高。思来又想去,先把小命保。有钱没命花,也是白瞎了! 屋顶上持刀的十几个壮汉纷纷跳了下来,向着关羽二人扑来。这些人不同于一般的兵卒,显然是功夫在身,浑然不惧。 从来不吃眼前亏的关羽向灵儿使了个眼色,二人腾空而起,迅速脱离战团,跃上了屋脊。 那十几个刚刚跳下来的持刀壮汉愣了愣,口中骂骂咧咧的重新上房顶,但轻功与这二位雌雄双煞相差甚远,心有余而力不足。 院中犹自慌乱的弓弩手们连忙重新瞄准,发射。第一波箭雨被长鞭及双剑“噼里啪啦”打落一地,第二波箭雨袭来时屋脊上已空无一人。 陈灵儿脚下生风,扭头对身旁的关羽言道:“平州城中能关押囚徒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我们挨个去寻找晴儿姐姐吧?”。 关羽面色凝重地摇头道:“这里已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依我看这阮武是早有防备,精心布下了层层陷阱,你没发觉那些持刀的壮汉小有些功夫?应该是花了重金请来特意对付我们的。既然铁了心拿晴儿做人质,平州城这么大,他们未必会将晴儿关在大牢里。这一夜之间对方是绝不可能让我们找到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退出城去,返回大营再做打算。” 镇东王阮武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来恨恨地瞪一眼跪在脚下的几个人。 他终于没能忍住怒火,回身大骂道:“一群饭桶!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天罗地网如此不堪一击吗?那些重金聘请的武林高手都是酒囊饭袋吗?怎么还是让他跑了?!”。 一位手下擦着额头的细汗,抬头惶恐答道:“王爷,我们没料到他们来了两个人,而且全都武功超绝,所以百密一疏,让他们钻了空子。” “啊呸”阮武毫不客气地一口吐沫吐在了那人的脸上,咬牙骂道:“你们几百号人对付不了两个人,还有脸说百密一疏?又没有让你们生擒活捉,死的也行啊!都给我滚下去!”。 耷拉着眼皮,垂手站立一旁的马元其开口劝道:“王爷您莫要气坏了身子,他们也是尽力了。只是没料到这个定北王武功如此出人意料,竟然还找了个帮手!此人不除,后患无穷啊。” 阮武气呼呼地扭身坐在了椅子上,翻着白眼不满道:“这还用你说?”。 马元其上前两步,躬身道:“王爷,臣曾有耳闻这位北王爷与他的夫人感情甚笃,不妨在这上面做做文章,最不济也要令他方寸大乱,失去理智。如果能让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束手就擒,实乃上上之选!”。 阮武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马元其,等着他说出良策。 马元其微微一笑,捋着小胡子自信地点了点头,凑在阮武耳边嘀咕了起来。 红日东升,战鼓隆隆。 平州城下,定北王关羽的军营中,烟尘滚滚。 按照原先的部署,大军分成了三路人马,对平州城铁壁合围,只等着关将军一声令下,就要发起强攻。 南门之外,关羽银盔银甲,手握那杆乌亮的大枪,抬首向城头观望。 一位传令兵策马疾驰而来,在马上抱拳道:“禀元帅,张将军、杜将军率领部下兵马已经就位,只等您一声令下,即可攻城。” 关羽点了点头,高高举起手中大枪,准备发号施令。 忽然,城头上人影晃动,阮武一身盔甲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城垛后伸出半个脑袋高叫道:“下面可是关六弟吗?六弟别来无恙啊,能否近前两步说话。” 关于放下大枪,催动胯下“黑豹”,向前走去,站在了城头弓弩恰好无法伤及的地方抬头道:“阮武,你把大哥、二哥怎么样了?我家夫人现在何处?你自己利令智昏,妄想谋朝篡位,又何必连累手下这帮弟兄们为你陪葬呢?!趁早打开城门,缴械投降,兴许圣上开恩,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阮武嘿嘿冷笑两声,说道:“六弟此言差矣!三哥我是听闻大哥受人挟持,才赶回来勤王救驾的。大哥、二哥现在都很安全,只是大哥他身体有些疲弱,打算明日就将皇位禅让与我。” 马上的关羽微微一笑,抬头望了望头顶的艳阳天哈哈笑道:“阮武,天光已然大亮,你何必痴人说梦?还是趁早醒醒吧!”。 阮武脸色一沉,切齿道:“关羽,我知道你兵强马壮,手下猛将如云,你确定要起兵攻城坏我大事吗?那你看看这是谁!”。 历诗晴略显苍白憔悴的娇美面庞出现在城楼上,她身着一套粉红色的布裙,被五花大绑着。原本纹丝不乱的发髻被阮武狠狠地攥在手中,显得支离而凌乱。她雪白的勃颈上,架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 阮武脸色铁青地大喝道:“关羽,你若胆敢攻城,我现在就割下尊夫人的头颅扔下城去!算是你亲手害了她的性命!要想保全她的性命,你即刻退兵,单人独骑不许携带任何武器走进城来,我们一切都好商量!”。 关羽身后的部属将士一阵骚动,人人紧攥着手中兵器,咬牙切齿,群情激愤,恨不得即刻攻上城去,将镇东王砍成八段。 关羽先是一愣,继而双眉倒竖,面庞充血,两眼圆睁挺枪直指阮武怒道:“阮武,你敢伤我家夫人一根毫毛,某家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回头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己方人马,高喊道:“传令下去,各路人马退后三里,暂不攻城!”。 传令兵闻言一愣,几位将官连忙打马上前,抱拳拱手道:“元帅,如此不妥吧?”。 关羽双眼一瞪,一脸煞气地怒喝道:“休得啰嗦,速速传令。” 那几员将官黯然垂首,不敢多言,纷纷转身退下。 此时,城头的历诗晴见状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焦急地高喊道:“相公,休要在意妾身之生死!为大楚之江山社稷,为天下黎民免受恶贼戕害,你可万万不能糊涂啊!”。 城下的关羽心乱如麻,他的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方寸大乱的时刻。 “啪”的一声脆响,早已心怀恼恨的阮武用力扇了历诗晴一记耳光,想让她闭嘴。晴儿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紫红的指印,一股鲜血从她嘴角喷射而出。 那声脆响仿佛是抽打在关羽心头的狠狠一鞭,疼痛难忍之余,只觉得胸中一股无法阻挡的火焰“轰”的一声被点燃了,迅猛地燃遍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他一声不吭地紧咬钢牙,用喷火的双眼直瞪着城楼之上的阮武,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此时,脚下的大地突然微微震颤起来,人喊马嘶,旌旗猎猎的一大队人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平南王唐万年率领着自己的队伍杀到了平州城下。 城楼上的阮武和马元其不由得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铺天盖地、气势汹汹的兵马迅速地与关羽的人马一起,将平州城围的水泄不通。 正当阮武一愣神的功夫,历诗晴突然转头向他那只紧抓住自己发髻的手腕咬去,吃痛之下,阮武连忙松手。历诗晴飞快地用自己的头颅猛向阮武的胸膛撞去,猝不及防之下,阮武“蹬蹬蹬”倒退了几步,持刀的右手来不及用力,锋利的刀锋只在历诗晴雪白的勃颈上划开了细长的一道血口。 在众目睽睽之下,历诗晴猛地一纵身,从高高的城头一跃而下。她细嫩的双臂还被紧紧地绑缚在背后,粉红的裙裾迎风而舞,像极了一只折断了翅膀的美丽蝴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晴儿!”关羽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巨吼,身体仿佛被一道无情的闪电击中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晴儿抬起了娇嫩的脸庞,冲他含情脉脉地一笑,唇边露出了两个可爱的浅浅小酒窝。 那个是微蹙娥眉,手握匕首犹豫着不知所措的晴儿;那个是眼含热泪,第一次张口呼唤他相公的晴儿; 那个是满面含羞,轻咬下唇轻骂他无耻匪贼的晴儿;那个是咯咯甜笑,柔指深情地轻触他脸颊的晴儿。 关羽猛然高举手中大枪,声嘶力竭地高喊道:“三军听令,全力攻城,杀光叛军,片甲不留!”。 话音未落,他突然从口中狂喷一口鲜血,一头栽下马去。 第三十二章 断魂坡前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悠悠醒转的时候,睁眼发现自己在军营的大帐之中。抬头正碰上灵儿一双明亮的泪眼,那目光中有痛惜、欣喜、怜惜、关爱…… 关羽挪了挪身子,想要坐起来。陈灵儿连忙用双手按住他的肩头柔声道:“别乱动,你都昏睡三日了。郎中说你是急火攻心,灌你喝了药,也施了针灸,让你好好歇着。” 关羽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躺在陈灵儿温暖柔软的怀中。 他吃力地说道:“晴儿呢?”。 灵儿的眼中又扑簌簌落下泪来,咬着嘴唇说道:“要责怪你就责怪我好了。我怕你再看到晴儿姐姐的样子更加伤心难过,昨日自做主张已命人将她入土为安了。” 关羽微微闭上双眼,两大滴泪珠默默地从眼角滑落。 片刻之后,他又睁开发红的双眼问道:“攻城战役进展的如何了?”。 灵儿低头道:“这个你放心,平南王的人马与你的部下正并肩作战。你昏迷期间,张将军、杜将军还有平南王都来看过你,他们说了,等你醒了让你只管安心歇息,他们定会提着镇东王的人头来见你!”。 平州城头,浓烟滚滚,杀声震天。 骑在马上在后队督战的平南王唐万年翘首仰望着城头的烟火,颇为感慨。 与他并马而立的是须发皆白的谋士范进。 “本王真是羡煞六弟了,他手下那几员猛将,武艺高强,人人都能独当一面。就连他麾下的兵勇,也是打起仗来全然不顾性命,骁勇异常!”唐万年开口说道。 范进手捋胡须,缓缓点头道:“老夫这两日也是看在眼里,心惊肉跳。此次平定叛乱后,王爷您一定要提点圣上,不能让定北王一家独大,免得成为第二个镇东王,到那时局面可真是无法收拾喽!”。 唐万年连忙扭头盯着范进诧异道:“军师何出此言?”。 范进淡淡一笑,答道:“王爷您想,如今镇东王起兵叛乱,我们两家携手将其击溃不成问题,可一旦将来定北王的人马举兵谋反,我们又怎能奈何于他?因此,你必须给圣上进言,不动声色地将其人马拆而分之,分而治之。” 唐万年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烟熏火燎的城楼之上,筋疲力尽的阮武手提宝剑,亲自指挥将士堵住缺口,打退敌军的一次次攻击。 一名将官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来不及跪倒抱拳施礼道:“王爷,我军实在是撑不住了!东、南两门均已被攻破,敌军杀进城来了!”。 垂头丧气的阮武侧耳细听,果然听到了远远传来的马蹄声与喊杀声。 一旁的马元其施礼道:“王爷,我军当初攻城已使平州城墙千疮百孔,完全来不及修补,敌军就立马杀到了。这平州城本就是易攻难守!我军撑了这几日已然不错了,况且敌军两路人马来势汹汹,势在必得,不如我们先退一步,避其锋芒再做打算。” 阮武瞪眼道:“往何处退?”。 先前那位报信的将官急忙道:“王爷,北门外敌军十分薄弱,是突围的上上之选!”。 阮武仰头望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就传令下去,大军不用集结了,直接从北门突围吧!这个刘谦,出尔反尔,应承本王爷的禅让一事也推三阻四,装聋作哑起来!不如一刀剁了他解恨!”。 马元其连忙上前道:“王爷息怒,此时更杀他不得了。他就是听闻城外有大军来攻才敢故意拖延,不如我们将其与石太宰关入囚车,一同随队撤离。万一遇到追兵也好有个筹码,让他们投鼠忌器。” 阮武思虑片刻,点头同意,一众人等匆匆下了城楼,上马向城中冲去。 北门外,平南王唐万年扔了一些老弱残兵在这里充数。连日来其余三座城门处激战连连,唯独北门外的兵将十分的悠闲。他们抱着刀枪,远远地站在城下弓箭无法企及的地方扯着嗓子吆喝几声,与城头的守军对骂,但就是不上前发动猛攻。 两日前镇东王阮武巡视至此,果断地调离了大批守军去支援其他各门。 “吱钮钮”声音响过,北门城门大开。城外的兵卒吃惊地抬头发现跃马横刀的叛军一窝蜂似的朝他们杀了过来,连忙各举刀枪迎了上去。 背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幸好阮武带领的人马迅速解决了面前的这群老弱残兵。阮武手提方天画戟,头也不回地打马向前狂奔而去。 得到消息的平南王唐万年迅速调动城外还未攻进城去的兵马绕城而过,直接追击逃敌。 已然攻入城中的张佰仟、杜仲年也得到了叛军从北门溃逃的消息,当即将部下人马分成两拨。一拨继续扫荡城内顽敌,一拨即刻杀向北门,追袭逃跑的叛军。 于是,平州城北门之外,烟尘滚滚,数路人马不约而同地策马追杀而来。 阮武的残部先是被平南王唐万年亲率的大军咬住了尾巴,阮武无奈只好拨马杀了回来。 当他看清为首的是手握长刀的平南王唐万年时,不由得呆了一呆。 唐万年也圈住战马,在马上似笑非笑地抱拳道:“镇东王,别来无恙啊!”。 阮武眼圈一红,说道:“五弟,你我兄弟曾经并肩浴血奋战数载,今日你却连三哥也不叫了吗?”。 唐万年脸色一沉,正色道:“住口!你起兵叛乱之时,可曾念及我等兄弟手足之情?”。 阮武闻言脸色一黑,咬牙道:“老五,你莫要逼人太甚!将他们推上来。” 随着他的大喊,骨碌碌车轮响处,两辆囚车被推上前来。唐万年见到囚车中的二人,大惊失色,连忙翻身下马跪倒施礼:“大哥二哥,小弟来晚一步,让两位兄长受委屈了!”。 对面马上的阮武“呼”的一挥手中的方天画戟道:“老五,我一直念及兄弟手足之情,才没有伤害大哥、二哥,如今我也不是怕了你。你若硬来,今日我们就鱼死网破,我先杀了他们再与你决战;或者,你答应就此不再追击我部兵马,我就把大哥、二哥交还给你!”。 唐万年连连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只要留下大哥、二哥,我立誓不再追击你部兵马,任你们自去就是!”。 阮武得意地一笑,冲属下使了个眼色,一行人扔了囚车,飞快地打马而逃。 唐万年连忙走上前去,命令属下砸开囚车,放出两位兄长。 当刘谦和石天弓走出囚车时,唐万年再一次跪倒在地,涕流横流。 刘谦连忙伸手将他扶起,言道:“多谢五弟来的及时,救了我们脱困,六弟呢?他怎么没来?”。 唐万年边起身边道:“回禀二位哥哥,六弟他突发重疾数日了,此次攻城搭救两位哥哥全是小弟一人指挥的。” 刘谦与石天弓连连点头道:“辛苦五弟了!只是放走了阮武那恶贼,着实可惜了!”。 唐万年上前扶住两位兄长笑道:“二位哥哥尽管放宽心,我们有数路兵马追赶,前方还设有伏兵,走不脱他!”。 刘谦和石天弓“哦”了一声,连连点头。 阮武率领着部下夺路而逃,刚刚绕过一片小树林,前方马蹄声声,烟尘滚滚,却是张佰仟率领人马杀到。 阮武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指挥己方人马应战。这些败溃之军本就人心惶惶,无心恋战,却偏偏对方个个如狼似虎,好似怀着深仇大恨,下手丝毫不留情面。不到半个时辰,阮武的队伍就死伤惨重,四散奔逃。 慌乱之中,阮武左突右杀,总算杀开一条血路,带领着越来越少的兵马再次一路狂奔而去。 身后张佰仟的人马不依不饶地拉弓搭箭,一边穷追不舍,一边放箭射杀溃兵。 乱哄哄逃亡的队伍中,马元其原本是紧跟在阮武身边,可惜他骑术不精,不一会就掉队了。 更倒霉的是,一支飞来的冷箭不偏不倚正扎在他胯下坐骑的臀部,那匹马吃痛之下,前腿直立,毫不客气地将它的主人掀翻在地。 栽下马来的马元其脸朝下恰巧跌在一团冒着热气,十分新鲜的马粪里,糊了一脸的马粪,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正想挣扎着爬起身,后面冲上来的己方逃兵的一匹战马坚硬的马蹄重重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马元其再次结结实实地跌在了那团马粪里,再也没能爬起来。无数慌不择路的逃兵战马又如狂风一般从他的身上踏过,将他瘦弱的身体整个踩进了烂泥里。 一口气跑出了数十里,总算甩掉了逃兵。阮武擦着额头的冷汗,向前望了一眼问道:“总算安全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旁边的一位副将气喘吁吁地开口答道:“王爷,你看到前面那个大坡了吗?这里名唤断魂坡。” 话音未落,突然前方号角声声,杀声四起。断魂坡上战马嘶鸣,人潮涌动,一杆高高的帅旗之下,一位身披红色战袍,英姿飒爽的女将挥舞着手中雪亮的长刀,一马当先地率部俯冲而下。 第三十三章 曝尸荒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阮武抬头一见对面的来将,不由得脑中“嗡”的一声。这真是怕谁谁来呀! 一马当先冲下山坡的聂芸娘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几名叛军兵卒的脑袋就已经飞上了天空。 硬拼肯定是要完蛋的,阮武眼珠一转,即刻催马上前高呼道:“弟妹且慢动手!”。 聂芸娘闻言一愣,停止了挥舞手中的长刀,她面前的叛军人马趁机“呼啦”一声散开去,躲得远远的。 阮武满脸堆笑地说道:“弟妹呀,我们之间有天大的误会!那六弟也误会我了。” 芸娘鼻中冷哼一声,微微笑道:“莫不是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 阮武一脸真诚地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缓缓说道:“本王完全是受了小人的蛊惑,听信了谣传,以为当今圣上我大哥被人挟持,这才起兵勤王救驾。谁知进入平州,完全不是那回事。” 聂芸娘微微歪了下脑袋,用嘲讽的眼神盯着阮武道:“然后呢?”。 阮武脸红脖子粗地辩解道:“然后我就与大哥、二哥把酒言欢,冰释前嫌。突然六弟就带领大队人马兵临城下,不知六弟何意,所以我部不敢打开城门。我对天发誓,与几位兄弟手足情深,大哥、二哥毫发无损。” 见聂芸娘完全不为所动,阮武继续道:“其实我和六弟的冲突是由那个大齐前任郡守之女引起的,我领她出来与六弟说话,消除误会,哪知她失足从城头摔下,这才兵戎相见。其实这是成全了弟妹你呀,你与六弟大婚之后,就是正室了。” 听到这里,聂芸娘突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眼中含泪怒喝道:“住口!你这个恶贼竟然害死了我家晴儿姐姐,我岂能饶你?!”。 言罢,手中大刀一举,不由分说直奔阮武杀来。她身后的将士也同时发一声大喊,各举兵器一拥而上。 阮武愣住了,他本想花言巧语讨好眼前这只母老虎,盼她能放自己一条生路,谁料竟会是如此结局。事到如今,已经毫无退路,只能放手拼死一搏了! 想到这里,阮武脸色一黑,咬牙抄起方天画戟,朝着冲杀而来的聂芸娘迎了上去。 阮武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小娘们刀法凌厉,非比寻常,当年力大体壮的翟龙彪就曾吃过她的亏。可是使出浑身解数,酣斗了数十招,阮武仍然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情急之下,他不由得大汗淋漓。 随着时间的推移,叛军人马被斩杀者不计其数,还有不少直接下马抱头跪地乞降。 童威、雷震二将抽出身来,各挥兵器催马冲向阮武,打算助芸娘一臂之力。 哪知芸娘虚晃一招,跳出战圈,大刀一横拦住二将道:“你们皆退至一旁观战,今日谁也不得插手,我要亲手刀劈此贼,替我家姐姐报仇雪恨!”。 气喘吁吁的阮武大吼一声,毛发根根直立起来:小娘们,你也太小瞧本王爷了!本王爷已经领教过你的刀马功夫了,确实厉害!但本王爷统帅大军南征北战,勇冠三军,今日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与你同归于尽! 阮武催马冲上前来,抖动方天画戟,“嗖、嗖、嗖”分上、中、下三路向聂芸娘发起猛攻。 聂芸娘不慌不忙地举刀一一化解,双眼死死地紧盯阮武的一举一动,认真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既然是生意全在此一搏,阮武反而放下了一切,将平生所学发挥到极致,每一出招都极为狠辣。 但无论如何拼命,技不如人是致命的缺陷。始终保持冷静的聂芸娘终于瞅准了机会,娇喝一声,一刀劈下。 这一刀极为精妙,紧贴着阮武手中的方天画戟而下。宽厚的刀背将方天画戟轻轻磕了一下,既化解了对方的进攻,又逼得对手全无变招的空间。 “噗”的一声,阮武的脖腔里窜出一股热血,头颅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滚,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形象便永远地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聂芸娘身后的童威、雷震等将士高举兵刃,齐声欢呼。 聂芸娘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将这恶贼的头颅包起来带回去,交给关元帅,听凭他发落。” 雷震上前拱手道:“聂将军,这些降兵降将当如何处置?” 芸娘回头扫了一眼,冷冷道:“把他们都绑起来,也悉数带回平州听任关元帅发落。” 饱经战火洗礼的平州城,此刻总算再也听不到喊杀声。四门洞开,平南王唐万年谦恭地骑在马上,紧紧跟随着前面的两位兄长。 城门前来往穿梭的兵将们大都识得这位大楚皇帝,纷纷让开道路,跪倒施礼,山呼万岁。 劫后余生的刘谦面带微笑地频频向众人挥手致意。 夜幕降临,狼嚎狗吠。 月光下的断魂坡前,死尸成堆。聂芸娘所部因为着急赶回平州,对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没有统一掩埋处理。 此刻,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狗,急不可耐地扑向了那群尸体。不巧的是,从另一个方向也出现了一群皮包骨头的野狗,两拨野狗瞪着猩红的双眼,为抢夺事物展开了激烈的撕咬。 一连串的惨嚎与狗毛乱飞之后,两拨野狗达成了默契,分别占领了一块地盘,基本上相安无事。 一具无头的尸体又忽然引发了双方的争夺,七八条狗呜呜低吼着死死咬住不放,据理力争,最终那具尸体被撕成了两半。那具尸体的脚旁边,扔着一杆方天画戟,朦胧的月光下,方天画戟的戟身上反射出一片黯淡的晕光。 起风了,秋凉如水。 定北王关羽端着在中军大帐之中,面色略显憔悴。 张佰仟、杜仲年等人一一汇报完所属部队减员情况及战果,聂芸娘起身上前,命人将包着镇东王阮武头颅的布袋呈了上来。 布袋打开之后,关羽恨恨地盯着镇东王阮武的面容端详了好久,发出一阵冷笑,挥手命人将其悬于帐外的旗杆之上。 聂芸娘屏气凝神盯着关元帅的面庞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道:“元帅,我们从断魂坡还俘获回千余叛军,不知该如何处置?”。 杜仲年也上前道:“我部攻陷城门后,也有数千叛军跪地请降,是将他们打散重编还是直接遣散?”。 关羽脸色阴沉,头也不抬地挥手道:“所有叛军降兵集中在一起,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聂芸娘圆睁双眼,脸色煞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杜仲年也张口结舌,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关羽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冷冷地咬牙道:“本帅讲的还不够清楚吗?全部集体坑杀,一个不留!”。 聂芸娘高声道:“元帅请三思,不可因一时激愤,铸成大错!”。 关羽虎着脸拍案道:“本帅再说一遍,全部集体坑杀,一个不留!军令如山,任何人不得说情!”。 聂芸娘脸色苍白地紧咬下唇,微眯双眼,毫不掩饰地瞪着关羽。她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曾让她神魂颠倒、牵肠挂肚的男人。 张佰仟、杜仲年等人面面相觑,最终都轻叹一声,纷纷低下头去,拱手抱拳而退。 原本就并不怎么明亮的月亮又躲进了云层里,茫茫大地又一次被黑暗笼罩。 两队手执火把,头裹红巾的兵卒手握刀剑,驱赶着另一群同样头裹红巾,却双手被缚,哭号声不断的兵卒来到了远离军帐的一片开阔地上。 这里早已挖好了一个巨型的深坑,那深坑好似一张咧开的大嘴,急于吞噬些什么。 “嚎什么,嚎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二十年后诸位又是一条好汉!”。 在被倒绑双手的人群中,一个大嗓门不停的吆喝着,他的脸上挂着笑意,显得那么的鹤立鸡群。 此人身材高大,肩宽背厚,两只大脚板分外惹眼。 当他经过坑边一位正挥舞铁锹的小兵身边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动作所吸引,观察片刻之后咂嘴道:“这一看在家就没怎么干过农活啊,连挖坑都不会!啧啧啧。” 他突然迈大步跑出队列,仰头对一位骑在马上负责坑杀降兵的统领高声说道:“统领大人,能不能先放开我?”。 他的举动引起了附近两名持枪兵卒的警觉,他们提着大枪跑了过来,边跑边呵斥道:“你干什么?老实点退回去,还想逃跑不成?胆敢潜逃者就地格杀勿论!”。 那个大高个不满地扫了那二人一眼,继续抬头望着那名统领说道:“大人,能不能先给我松绑?我绝对不会逃跑,再说这么多持刀弄剑的兵丁都在这里,就算我想要逃跑,也是无处藏身啊!那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骑在马上的那位统领好奇地低头问道“看样子你也不像是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徒。却为何冲出队列,究竟意欲何为?”。 那个大高个仰天哈哈大笑道:“先给我松绑,容我慢慢道来。” 第三十四章 不辞而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上的那位统领自信地摆了摆头,那两名持枪的兵卒走上前去,解开了捆绑大高个的绳索,迅速退至一旁,举起了手中长枪,枪尖直指大个子,一旦他有什么异常举动,随时准备给他扎个透心凉。 松绑后的大个子对那两位虎视眈眈的持枪兵卒毫不理睬,快步走到了刚才那位站在坑边拿着铁锹的小兵面前。他抬手往自己的掌心吐了两口吐沫,不由分说地将愣着的那位小兵推倒一旁,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铁锹。 他一边做着示范,一边训斥那位小兵道:“看到了没?这玩意应该这么用才对!还有,你把浮土扔那么远作甚?一会儿埋人的时候需要白耗费许多力气!我们东王爷每次坑杀降卒我都参与,早就驾轻就熟了。” 说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伸出右手指点着命令道:“你们几个把他们排成一排,都挤在一起多耽误工夫?!对呀,沿着坑边一个个往里推。哭个屁呀哭,哭就不埋你了?哭的先推下去!你们没坑杀过降卒吧?怎么如此笨手笨脚的?!”。 马上的那位统领望着指手画脚的大个子哭笑不得,他吩咐手下道:“你们暂时都听他的指挥!”。 果然,在大个子熟练的协调指挥下,效率明显提高了许多,不大一会儿功夫,那原本张着大口的深坑便被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人。 大个子站在坑边,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 他面对坑中的人群笑着说道:“我说弟兄们,你们当中也有不少和我一样经常坑杀活埋降卒的对吧?在咱们东王爷的队伍里,坑杀个千把人是家常便饭!可是,所谓世事轮回,人不能只吃饭不拉屎不是?咱们经常活埋别人,今天咱被别人埋了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大家说对不?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的一番话语没有等来期待中的欢呼和叫好,而是招来了坑中众人的一顿臭骂和怨毒的眼神。 大个子兴味索然地拍了拍手,转过身来对那位马上的统领说道:“大人,我再跳下去就齐活了,你们动手填埋之后回去早点歇息,这黑灯瞎火深更半夜的都不容易。” 马上的统领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他目光友善地对那位大个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向上峰禀报留你一条性命。你愿意留下来为我家关大帅效力吗?他可是待我们大家亲如手足,常与我们一起开怀畅饮,饮酒高歌,比你们那个该死的东王爷强太多了!”。 闻言大个子低下头去,显然是犹豫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小的名唤王大葱,因为我们家乡盛产大葱,俺的爹娘没什么学问,就觉得大葱好活,给俺起了这么个名。小的先谢过大人的好意,我看还是算了吧!”。 说着他停了下来,转过身去表情严肃地望着坑中的众人高声道:“你们别以为我想苟活于世才去讨好他们,我陪着你们一起死,这下大家没怨言了吧?!”。 言罢他重又转过身来,笑着对马上的统领说道:“俺除了埋人在行,别的也没什么本事。就算活下来跟着你们去埋人,早晚也要被别人埋了,不如早死早托生。俺希望下辈子投胎个富贵人家,老爹富可敌国,我自己不学无术也能引来万众瞩目,身旁美女如云,妻妾成群。” 说完,他转身高喝道:“你们都让开点,砸着谁可别怨我,我要跳下去了。” “扑通”一声,王大葱稳稳地落在坑中。 马上的统领望着坑中的王大葱挑起了大拇指,他在马上弯腰说道:“你的想法很好,不过下辈子你的名字得改改,中间那个大字不好,漏财。这个我还真研修过。” 坑中的王大葱抬手抱拳道:“多谢大人提点,小的记下了。” 马上的统领欣慰地点了点头,挥手吩咐手下道:“动手吧。” 片刻之间,尘土飞扬。不大一会儿,坑里传出王大葱的高声喝骂:“咳咳,你们他妈会不会干活啊?直接推就完了,扬什么土啊?!咳咳,呛死老子了!”。 一阵瑟瑟的秋风吹过,大地重归宁静,万籁俱寂。 皇宫之中,刘谦沐浴更衣,重新穿上了明黄色的皇袍。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感慨万千。 一位小太监气喘吁吁地拾阶而上,到近前跪倒施礼道:“恭喜万岁,贺喜圣上,青州叛军已被全部剿灭。镇东王的头颅目前正挂在城外北王爷军营的旗杆之上!”。 刘谦兴奋地低头问道:“你可知那阮武是何人所杀?朕定要大大地封赏他!”。 小太监媚笑着仰脸答道:“回圣上,已然证实是聂芸娘聂将军亲手将其斩杀,另外昨夜北王爷传令将俘获的数千叛军在城外坑杀了。” 刘谦欣慰地点头道:“六弟终于不再妇人之仁了!待过两日安定下来,朕亲自去探望一下六弟的病情”。 小太监急忙道:“圣上使不得,尊卑有别。奴才听说北王爷已然好些了,该是他亲自前来参拜圣驾才合礼数。” 刘谦满意地微微颔首,捋须大笑。 三日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平乱之后的第一次朝会顺利举行。关羽等众将奉旨入城,所有平乱有功之臣一一接受封赏。 再次回到自己的府邸,关羽心中倍感凄凉。 院中枯叶满地,寂静无声,一片萧索,再也不会有脸色红润的晴儿娇羞含笑地走上前来迎接他,嘘寒问暖,关羽的眼眶再度湿润了。 皇宫大内,刘谦的御书房之中,刘谦正在与太宰石天弓商议青州方面的人员安排,小太监入内禀报,平南王唐万年携谋士范进前来叩拜圣上。 唐万年与范进被请入房间之后,连忙紧走几步,倒头便拜,行三拜九叩大礼。 刘谦笑着站起身,挥手道:“平身吧,此次平叛,五弟居功至伟,想要什么封赏,大哥我一定满口答应。赐座看茶。” 站起身来的平南王连忙再次躬身施礼,笑道:“大哥说这话就外气了,兄长有难,小弟粉身碎骨,义不容辞。” 落座之后,几人先是叙些闲话。少顷,范进给唐万年递了个眼色,唐万年心领神会,转头面对刘谦和石天弓言道:“二位兄长,祸乱已平,恶贼阮武也已经身首异处,曝尸荒野,我与六弟的大军久驻城下也非长久之计。小弟斗胆请辞,打算再领大队人马赶赴前线,为我大楚开疆扩土!”。 刘谦点头微笑道:“五弟赤胆忠心,可堪大任!只是我们兄弟也难得一聚,不急于这两日,待我等为六弟办完大婚之后再去不迟。” 唐万年讶异道:“哦,二位哥哥果然胸襟宽广,对小弟们关怀无微不至。只是六弟原配新丧,让他即刻大婚不知他本人情愿否?”。 石天弓笑道:“六弟与那芸娘早就该举行大婚了,只是期间种种才耽搁至今。那聂姑娘此次刀劈阮武,立下了大功一件,我与皇兄商议,趁此机会一来成全了他二人,促成其好事。二来也算冲冲喜,我大楚历此一劫,必将更加繁荣昌盛。” 唐万年点了点头,略显神秘地说道:“二位兄长可知六弟身边还有一位叫陈灵儿的姑娘?此女来路不明,武功却高的出奇,曾经出手伤过我的侍卫。前几日我去六弟的营帐探望六弟病情,那女子竟然不避嫌疑,当着众人将昏迷的六弟揽在怀中垂泪,看上去二人十分亲昵。这事若让聂姑娘知晓,恐怕又是一场好戏。” 刘谦和石天弓略感讶异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石天弓转回头来笑道:“六弟天性洒脱风流,何况三妻四妾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再说这些都算那小子的家事,我们做兄长的不好过多插手,只要他与聂姑娘顺利完婚,对我大楚江山稳固有百利而无一害。” 唐万年点头道:“二哥言之有理,只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灵儿姑娘,前几日忽然想起……”。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话头,分别注视了刘谦和石天弓片刻,才接着说道:“二位哥哥是否还记得,当年我义军同盟大会时广场上蒙着黑纱的那两个女刺客?一个是已经死于乱箭之下的小尼姑。另一个则侥幸逃脱,被六弟追赶,而那个逃掉的女刺客就使得一条长鞭做武器,武功奇高!”。 “什么?”刘谦闻言大惊失色,一跃而起,脸色发白地瞪着双眼问道:“五弟你是疑心六弟他……”。 石天弓低头沉吟片刻,面色凝重地抬头道:“老五,话可千万不能乱讲。阮武的举兵叛乱,已经在我们手足兄弟之间划开了一道滴血的伤口,恐怕久久难以愈合。此时我们兄弟之间要保持彼此绝对的信任,万不可相互猜忌,自乱阵脚。” 唐万年连忙离座起身抱拳道:“二哥教训的极是!小弟也是胡乱猜疑,拿不出任何证据。但请二位哥哥放心,小弟完全是出于对我大楚江山社稷的考虑,对两位兄长健康安危的角度担忧啊!我大楚再不能出现第二个阮武了!”。 闻言刘谦与石天弓二人的身体同时猛地一震,都低头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屋门前出现了一位传旨太监,探头缩脑地犹豫着不敢进来。 刘谦不悦地挥手命他入内,那位太监走入后跪倒施礼道:“圣上,奴婢将各位有封赏的将军都通知到了,他们也答应准时参加朝会,唯独未能见到聂将军。听她的两位副将说,聂将军昨日就不在军营中,众人完全不知其去向。” 刘谦急道:“传定北王关羽即刻前来见驾,聂将军去了哪里他总该知晓吧?那小子若是敢把聂姑娘气跑了,看朕怎么好好收拾他!”。 第三十五章 一封家书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正站在王府的院中惆怅的定北王关羽忽然接到传旨太监的召唤,连忙收拾心情,随着传旨太监匆匆入宫。见到刘谦,便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臭骂,晕头转向地听到最后,才知道是芸娘失踪了。 拜别几位兄长,匆匆赶往城外军营,到得芸娘的寝帐之中,四处乱看,终于发现一些端倪。 芸娘平日里的衣物全都不见了,其他都原封未动,同时失踪的还有她的长刀和战马。 愁眉苦脸的童威轻轻拽了一下关羽的衣角,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关元帅,能否借一步说话?”。 关羽随着童威走出账外,远离人群,童威又回头瞅了瞅,这才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的严严实实的书信双手捧给关羽道:“聂将军临行前,曾叮嘱末将,将此信亲手交给关元帅。” 关羽急忙接过信,一把撕开封口,一边快步走了开去。 在荒郊野外的一棵大树下,关羽摊开了手中的信函。秋风呼呼掠过他头顶的树梢,摇动着半树的枯叶哗哗作响。 为便于理解,将聂芸娘的信函翻译整理成了好几个版本,几经对比,最终选择“琼瑶版”如下: 无耻之徒: 我决定远离这里,远离你,虽然心中多少还有些不舍。 其实我内心里一直都很纠结,说了你也未必懂。 我敬重晴儿姐姐,也打内心里喜欢她,她的离去令我非常难过,泪流不止。当我得知你为了她口吐鲜血时,我的泪水更加难以止歇。为她,为你,也为我。 我知道晴儿姐姐在你的心中是他人无法取代的,就如你在我的心中他人无法取代一样。我一直觉得,每个人的心胸都是有限的,也许,一辈子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容不得他人!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从一而终?我一直都没想明白。灵儿妹妹淳朴率真,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我原本一直以为,你是个行为荒唐,但心存善良的人。但也许我看错你了!或者,是你变了。你变的残忍、霸道、不可理喻。镇东王阮武兴兵叛乱,罪该万死,我可以亲手将其斩杀。但他的部下,大多未必真心追随他叛乱,而且,他们不也是头裹红巾,与我们一样的身份?何况他们已然缴械投降了,依你以往的做法,或者发放盘缠将他们遣散,或者将他们打散编入我们的队伍,扩充我军的人数。 我实在无法容忍:你竟然对他们举起了屠刀!而且完全高高在上,听不进去别人的良言相劝。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黑旗军覆灭之前的一幕:兄弟反目,手足相残!我随娘亲起兵之时,娘亲就曾立下誓言:推翻大齐,铲除不公,让天下黎民过上安静祥和的好日子。如今大齐王朝还没有倒下,你们就为了争权夺利,自相践踏,全然忘了天下苍生的疾苦。 还记得我问过你假如有朝一日你们兄弟得了天下,会怎样对待其他各路义军吗?你当时没有回答我。如今,却让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对待昔日的手足兄弟尚且如此,将来如何对待其他各路义军兄弟可想而知,我很失望。 我忽然厌倦了杀戮,厌倦了这里,只想寻一个清净之所,闭门思过。 曾经,我那么渴望与你完婚,陪着你一起驰骋沙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我却选择放弃。 如果你的兄长因此责怪你,转告他们,这是我聂芸娘的选择,与你无干。 童威、雷震二将,追随我们母女多年,忠勇善战,还有我部下那些弟兄们,一并托付于你。你莫要亏待了他们,给他们一个好的前程,芸娘在此谢过。 你不用四处着人寻我,我既然去意已决,是不会让你找到的。你也不用担心我的生计,天下之大,总有我栖身之所。或者,算我求你,我自知杀孽太重,只想安安心心地修心养性,不希望被人打扰。 我会试着说服自己忘记你,如果历经岁月之后还是忘不掉,我自会回来寻你。 芸娘亲笔。 读罢之后,关羽抬起头来,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万里长空,秋意浓浓,秋风过处,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衢州城下,仍然是打的如火朝天。 但自从那日嚣张地出城挑枪王鹤鸣之后,大摇大摆退回城中的护国新军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任由天平军在城外高声叫骂,架在城下的火炮狂轰滥炸,兵将奋勇攻杀,就是闭门不出,只在城头放箭射杀那些准备借助云梯登上城头的天平匪寇。 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衢州城中的护国新军将士们成了名副其实的“钉子户”。 望着头顶上升起又落下的日头,高金宝的的内心也起起落落,七上八下,愈发的焦躁不安起来。本想着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八天便可剿灭这股顽匪,拖延的时间越久,凌河防线就越岌岌可危。他对“降龙伏虎气吞山河百战百胜大将军”赖庆生还是相当信任的,否则也不敢将整个凌河防线托付给他。 高金宝坚信,自己对赖庆生有不杀之恩,再生之德,他一定会以死相报。可问题是,赖庆生是否是那个老奸巨滑、老而不死的白胡子老头的对手?此时丢下衢州置之不理,率大军返回凌河岸边?那城中这个黄脸银枪将一定会把自己空虚的大后方搅个稀巴烂,底朝天,太平天国的根基何在?仗着己方兵力优势死磕到底,衢州是早晚可以拿下的。但那个白胡子老头绝不会让他安心攻打衢州,背后捅刀子,后脑勺砸石块可是那个老不死的拿手好戏! 经过慎重考虑,高金宝决定分兵。留下足够应对城中匪寇的兵马,与他们耗着,让他们不敢出城有所动作,自己则率领其余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凌河防线,协助赖庆生。 “雷神”高金宝这个自以为聪明的行动方案加速了太平天国的灭亡,因为从总兵力上来说,太平天国占了很大优势。而严老将军的策略一直是:声东击西,分而歼之。 他更没有料到的是,自己兴致勃勃地掉头准备拉那位好赌钱的兄弟一把,那位兄弟却懒得理他,早已经死翘翘,此时大约和地府的牛头马面赌的正欢。 行了没多远,高金宝率领的大队人马就一头撞在了杀气腾腾而来,准备端他老窝的护国新军的怀里。 严老将军一反常态,没有即刻发动进攻,而是稳稳排起了大阵。毕竟,队伍一路狂奔而来,需要喘口气。 看到对面亮闪闪的炫黑铁甲阵,太平军上下包括高金宝在内心里都凉了半截。不用说,所谓的凌河防线已经化为乌有,“降龙伏虎气吞山河百战百胜大将军”这个光荣称号估计也只能当做死后的谥号玩了。 看到己方将士士气有些低落,独眼龙高金宝策马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龙泉宝剑,打马在己方兵士的面前来回狂奔了两圈,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宝剑,高呼道:“天朝的天兵天将们,你们有着天宫上仙的庇佑,有着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之身,我方的兵马几乎是对方匪贼的一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只要大家伙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就一定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将面前这些匪寇彻底碾为齑粉!”。 说完,他冲队伍的侧后方招了招手,亮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一群光着脊背,扛着各色咒符幡旗,赤着脚丫的一群壮汉跑上前来,在两军阵前的空地上,旁如无人地跳起了大神。黄色的咒符漫天飞舞,他们认真地挥汗如雨,卖力地欢呼雀跃着,用这种舞蹈给己方的将士们加油助威。 高金宝拨马退到了一旁,其实刚才喊出那些话他自己都有些心虚。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在数万己方将士的面前,他只能表现出信心十足。偷偷瞅了一眼对方整齐威严的阵容,他在心底暗道:白胡子老不死的,本尊已经一忍再忍,将所谓的“国门”悄悄向后挪了一百多里地了!你最好知难而退,适可而止,否则就是得寸进尺,仗势欺人! 对面的护国新军阵营中,强劲有力的秋风将头顶的旗帜吹的“噼啪”作响。中军大旗之下,金盔金甲的严老将军手捋银白厚重的胡须,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前方。 一位副将催马来到他的身旁,抱拳施礼道:“禀大帅,我大军业已排好阵型,随时可以发动冲锋!”。 严老将军不慌不忙地说:“不急,你看对方的匪寇在做什么呢?” 那位副将连忙扭头看了一眼两军阵前热火朝天跳大神的一群壮汉,摇头道:“末将孤陋寡闻,实在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严老将军微笑道:“这在民间叫跳大神,据说可以驱鬼降魔,老夫也是好多年没见过了。我方兵马一路狂奔而来,战马和将士们都稍有些疲累,正好歇息片刻喘口气,也让将士们都开开眼,以后再想看如此新鲜的演出恐怕就没机会了!等他们跳完了再发动进攻。” 第三十六章 大势已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最奇特的一幕出现了,数万大军虎视眈眈,刀枪相对。中间的空地上,光着脊背的花脸壮汉们赤着双脚,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进入到忘我的境界。金黄的符咒如秋风扫过的落叶一般,漫天飞舞。 当那些花脸赤脚大汉们终于退下去之后,严老将军高举金枪环顾左右,声如洪钟地说道:“大齐的儿郎们,咱们戏也看完了,也歇的差不多了,是时候送这些装神弄鬼、祸国殃民的匪寇们去他们的极乐世界了!今日一战,当人人奋勇,个个用命,让他们这群乌合之众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齐王师!擂鼓进攻。” 骑在马上的高金宝很纳闷,明明是我方请的神明庇护,怎么对方贼寇倒是一脸兴奋的样子,率先发动了冲锋?无论结局如何,首先气势上决不能输给对方。想到这里,他挥舞着宝剑大吼道:“弟兄们,给我冲啊!杀光大齐贼寇!”。 远远看去,两队人马就如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掀起了两股巨浪,呼啸着狠狠地迎头撞去。 很快,护国新军的先头部队,前面几排身着黑色铁甲的骑兵便被穿着五花八门的太平军淹没了。高金宝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们训练有素,作战勇猛又能怎样?我们人多!但他的笑容即刻就在脸上凝固了:那些眼睁睁看着已经被淹没的黑色铁甲突然又冒了出来,而且周围倒下了一大片太平军的弟兄们。 严老将军冷静地观察着战局的变化,不时发出指令,调整兵力部署,改变攻击方向。他身后负责传令的小兵手中的彩旗一直在不停地挥动。 高金宝也在聚精会神地指挥着手下的人马,但不大一会儿他就头晕了。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为了更好地观察整个战局,不得不使劲地来回扭动脖子。 护国新军的将士们在严老将军的指挥下气势如虹,完全不把人数众多的太平军放在眼里。连续的数次大捷,每个人的心中早把面前的这些匪寇当成了鱼腩之师,什么刀枪不入的鬼话更没人相信。 反观天平军,虽然战前圣父天尊请了天仙庇佑,稍稍提振了士气,但真动起手来发现身边原来喊杀声最响亮的弟兄们总是死的很快,何况天仙们或许是集体放假外出旅游了,对太平军的兄弟们看不出一点庇佑的意思,该缺胳膊断腿的照样缺胳膊断腿,该没命的照样没命了。于是,先前的胆怯与慌乱情绪重又出现了。 高金宝的额头急出了一脑门子汗水,他痛苦地发现自己的指挥系统正渐渐失去效力。 虽然身后传令兵手中的各色彩旗还在不断地挥舞,但貌似抬头看他的人越来越少了。原本命令去补充左翼兵力的队伍跑到了右边,担任突前任务的将士们纷纷见了鬼似的掉头往回跑。 气恼的高金宝嗓子都喊哑了,但他的声音总是被隆隆的炮声和嘹亮的号角声所掩盖。 高金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这痛苦有来自身体上的,比如酸涩的双眼和快要拧断了的脖颈。但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忧伤……手下的这群酒囊饭袋,竟然不听指挥各自为战,平日里不好好练兵,到了真刀实枪的战场上总是显得手忙脚乱。 面对已然显露败像的太平军人马,高金宝的内心忽然有些后悔:早知今日,我还造的哪门子反啊?!老老实实地跳大神,哄骗着愚昧的乡民给他们做送子观音,骗财又骗色,那是多么逍遥快活的日子啊!开弓没有回头箭,当皇帝其实更舒服,只是…… “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我军大势已去,请天父圣尊速速移驾避乱。”高金宝纷乱的思绪被冲到面前的一位大护法的大嗓门给打断了。 高金宝连忙抬起头来,艰难地转动着脖颈。那位大护法说的没错:大势已去!人数占优的太平军正在疯了似的四散奔逃,而护国新军的做法更加的可恶,对那些扔下武器主动逃跑的置之不理,转而去攻击那些还在拼命抵抗的。 这是一个相当阴险的心理暗示,人们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被激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当大多数人发现扔下武器转身逃跑就能活命时,越来越多的人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面前,天父圣尊就是一坨狗屎,所谓的天国信仰就是狗屁。 一位忠心耿耿的将官咬着牙挥刀斩杀了数名从他身旁跑过的逃兵,当他抬起头发现掉头逃跑的兵卒越来越多,根本斩杀不完时,重重地叹了口气,调转马头,打马扬鞭,也纵身一跃加入了逃跑的洪流中。 “放开我,放开我,我哪儿也不去,本尊要与大齐的贼寇血拼到底!”。高金宝一边咆哮着,一边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几位护法、爱将的裹挟与拉扯。但是,只呼喊了两声,他便放弃了挣扎,任由护法们裹挟着他迅速脱离战场。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他娘的,老子不会武艺啊,让我拿什么和他们血拼?!还是算了吧。 “报严老将军,太平匪寇已然土崩瓦解,我军是否乘胜追击,全歼乱匪?”一位副将打马行至严老将军面前,面带喜色地抱拳拱手道。 严老将军手捋银须,沉思片刻说道:“鸣金收兵!任何部属不得私自分兵追杀逃敌,违令者斩!迅速打扫战场,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大军赶赴衢州。” 接着他又放缓语气微笑着说道:“此次郎先锋官立下了奇功,老夫会上奏朝廷,凡我先锋营将士,一律论功行赏!”。 负责留下来攻打衢州的太平军将领信心满满:小小衢州弹丸之地,所能贮存的粮草有限,老子围而不攻,耗也能耗死你们! 当那名慌慌张张的兵卒向他禀报背后出现大批大齐人马时,他想也不想,上前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横眉立目地呵斥道:“你他妈还没睡醒?瞎说什么?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本将军立马就砍了你!”。 那名兵卒伸手捂着迅速肿起的脸蛋,双眼含泪,一脸的委屈。 没等他开口辩解,帐外远远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和嘹亮的进攻号角声就给出了不容置疑的回答。 城头之上,已经苦苦支撑多日的大齐护国新军先锋官郎振东将城下的一切尽收眼底。大喜过望之余,他高声呼喊,命令手下将士即刻将衢州城四门大开。自己也亲自披挂上马,高举银枪,率部迅猛地杀出城来。 负责攻城的太平军将领内心十分感慨:命运是如此的捉弄人,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他已经竭尽了全力组织反击,无奈前狼后虎,实在是难以招架!他实在是想不通,也没工夫去想了:天父圣尊率领着主力部队去哪打酱油了? 胜利会师后的护国新军将士们军威大振,在后面接连的大踏步进攻战役中,毫无悬念地所向披靡,势如破竹,无往而不胜。那种痛快淋漓的幸福感,用现代语言形容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回到平州城中的定北王关羽再次拜会了两位兄长。对芸娘留下书信一事他只字未提,只说是已派出数路人马四处寻找,一有消息即刻上奏。刘谦和石天弓对这个结果虽然都表示深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再次回到王府的关羽命人唤来了丫鬟裴珠。 不大一会儿,眼圈仍然红肿的裴珠就跪在了关羽的脚下。 关羽望了一眼裴珠开口说道:“裴珠,这些年你服侍夫人尽心尽力。如今,夫人已经不在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好让夫人泉下有知,心有所安。” 裴珠的眼眶中再次涌出了泪水,深深叩头道:“谢谢老爷,奴婢打算回老家去,家中尚有一些亲人。” 关羽点头道:“嗯,你本就是自由之身,回家乡也好,一来置些田产家业,安心度日。二来有亲人在身边,也不会孤寂。”说着他挥了挥手,一名贴身护卫拿着一个包裹走上前来。 关羽示意他直接将包裹交给裴珠,继续说道:“这是我平乱有功,圣上赏赐的一些黄金,除了已经分赏了一些给手下的弟兄,其余的都在这里了。你拿去回家后置办些田产家业,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裴珠连忙红着脸叩首道:“老爷如此厚赠,奴婢实在是担当不起!不瞒老爷您说,老爷您平时外出归来,赏赐奴婢的玉石珍宝,奴婢今生都享用不尽了。” 关羽摆手道:“那些平日馈赠,你留着把玩就好。这包黄金你务必收下,也好让我内心安稳,算是对晴儿有个交代。还有,回乡之后,任何人胆敢欺负你,只管打出我定北王的旗号。若对方不知收敛,你尽可派人给我传信。记住,从我北王府出去的人,不可以仗势欺人,但绝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裴珠涕泪横流地再次深深叩首,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个包裹。 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目送着载着裴珠的马车缓缓地消失在视线中,关羽这才转过身形,迈大步入了府门。 第一章 把酒饯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镇东王的叛乱被平息之后,平州城下的大批人马仍在休整之中。 石天弓已派出人马,前往青州解救被关押的翟龙彪。 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刘谦在新落成不久的皇宫之中,设晚宴宴请了身在平州的三位结拜弟兄,共叙手足情深。 刘谦端起酒杯,眼含热泪地深情道:“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如果没有你们二位兄弟,我和你二哥可能早已命归黄泉了!二弟,你我共同敬五弟、六弟一杯酒吧,聊表心意”。 唐万年与关羽连忙端着酒杯,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 唐万年说道:“大哥九五之尊,小弟担当不起。哥哥有难,做兄弟的自当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先敬两位哥哥一杯。”说着,一仰脖,自己先一饮而尽。 关羽笑道:“我们自家兄弟,大哥不必拘泥于虚礼。平定叛乱,不光是为了两位哥哥,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免受战火之苦,早日迈入太平盛世,安居乐业。” 刘谦连忙摆手道:“都坐下,都坐下。今日酒席宴上没有圣上与臣子,只有手足亲兄弟。” 二人落座后,石天弓关心地问道:“六弟,那聂姑娘还没有下落吗?她能跑到哪里去了呢?”。 关羽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刘谦与众人干了一杯,抄起竹筷叹道:“经此一劫,禁卫军与大哥我身边的侍卫死伤惨重,各地的兵力也要适当调整。六弟呀,你身手不错,身边可有可靠的护卫推荐给大哥啊?”。 关羽抱拳道:“大哥既然开口,我身边有几个兄弟倒还是真不错!尤其是一个我给他起名叫“段誉”的,曾随我出生入死,功夫么,不比您原来身边的护卫差。” 刘谦喜道:“哦?那就这么说定了!六弟可不许反悔,别过一阵子又说大哥我夺人所爱。哈哈哈”。 唐万年红着脸抬头道:“我身边的护卫就算了,大多是酒囊饭袋,侍卫长就曾被六弟身边的陈灵儿姑娘三拳两脚打趴下过,说起来实在是惭愧!”。 刘谦和石天弓哈哈大笑,石天弓捋着胡须笑着对关羽说:“六弟总是艳福不浅,哥哥们望尘莫及之余,心里十分艳羡。为兄只是好奇,那灵儿姑娘什么来历,为何武功如此高强?”。 关羽连忙抱拳道:“几位哥哥恕罪,原本早该将灵儿的身世回禀哥哥们,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那灵儿姑娘原是云空山云尼师太的弟子,带发修行,她们师徒云游至此,云尼师太一时病倒,小弟我出手相助,故而结识了灵儿姑娘。那灵儿单纯质朴,一来二去我们就……”。 刘谦与石天弓大张着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相互对视一笑。 刘谦微眯双眼,盯着关羽说道:“六弟呀,阮武死后,青州方面只剩下你四哥,但他又是个粗枝大叶之人,我与你二哥商议后,想让张佰仟将军前去协助他共理青州防务,不知你意下如何?”。 关羽连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佰仟兄武艺高强,为人忠厚,早就能够独当一面,在我手下做个副将已是屈才了!两位哥哥真是慧眼识珠,我先替佰仟兄谢过二位兄长。” 说着,关羽长身而起,对着二人深深一揖。 刘谦、石天弓笑逐颜开,刘谦挥手道:“来来来,我们几个兄弟再共同干一杯,今夜不醉不归!”。 数日后,圣旨下达。张佰仟被提升为玄武大将军,地位仅次于三位王爷。不久之后将率部前往青州,协助冠西王翟龙彪共理青州防务。关羽率部重返洪泽湖剿匪,唐万年则需率部返回与大齐交战的前线。 得到确切消息的关羽十分欣喜,他是打内心里真心为佰仟兄感到高兴。 分别在即,关羽一扫近一段时期以来颓废的状态,在军营中大排筵宴。 酒过三巡,张佰仟起身端起酒碗,眼中略带湿润地说道:“关元帅,这次末将能升为玄武将军,想来元帅在圣上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再则,我张某与众位兄弟相处日久,如今却要分离,难免心中……”。 关于笑着挥手打断道:“哎,佰仟兄,这第一呢,我可不敢冒领功劳,完全是我的两位兄长慧眼识珠,我可一句好话都没说。这其二呢,佰仟兄你坏了规矩,需先自罚一杯,说了多少次了,酒桌上没有什么狗屁王爷、元帅,只有兄弟!”。 张佰仟连忙点头道:“我认罚!我认罚!”说着,将满满一碗酒咕咚咚灌了下去。 “哗啦啦”酒碗又被斟满,众人纷纷起身走来,向张佰仟道贺。一圈下来,张佰仟已经面红耳赤,关羽阻住众人,忙拉他坐在身边。 张佰仟伸手拉住关羽和杜仲年的衣袖,双眼潮红地说道:“仲年兄,关老弟,我真舍不得你们哪。往日弟兄们并肩杀敌,把酒言欢,何其痛快!”。 关羽笑道:“佰仟兄如何儿女情长起来了?这是好事啊!他日仲年兄也会统领人马,独当一面的!”。 杜仲年笑着摆手道:“少来!休想赶我走,跟着老弟你上阵杀敌我只管冲锋陷阵就是,少费了多少心思。背靠大树好乘凉,要说打起仗来对付敌军的歪心眼,恐怕我与佰仟兄都要要望尘莫及。” 关羽哈哈笑道:“仲年兄你倒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张佰仟微微蹙眉道:“那冠西王不知脾气秉性如何,是否能如关老弟这么好相处?”。 关羽连忙道:“佰仟兄无需多虑,我四哥是个大大咧咧,耿直豪爽之人,很好相处的,只是这青州地面上,经过这几番折腾,是该好好让百姓们休养生息一段时日了。还有,无论走到哪里,别忘了我与仲年兄,但有需求,我们招之即到!”。 张佰仟连忙抱拳拱手,说道:“贤弟尽管放心,无论走到那一步,我张佰仟始终不会忘记,自己是关元帅帐下的马前卒。哎呀,我又忘了规矩了,再自罚一杯。”说着就去端酒碗,关羽连忙拦住道:“算了,佰仟兄今天饮了不少了,我们兄弟共同干一碗吧!一来为佰仟兄把酒饯行,二来也算为我们自己壮行,我军也将即日启程,再赴洪泽湖荡平匪寇了!”。 月光下的洪泽湖,波光粼粼。从茎叶焦黄的芦苇荡中,悄无声息地冒出了几十条小船,向着岸边巨大的船坞划去。那里停放着几艘体型巨大,即将完工的战船。 小船悄然靠在岸边,数百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钢刀跳下船来,蹑手蹑脚地呈扇形向战船摸了过去。 突然“嘡啷啷”一阵锣响,四周突然火把通明,一群头裹红巾的人纷纷弯弓搭箭,举起连弩,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一匹战马越众而出,坚硬的马蹄敲打着路面“哒哒”作响,马上之人肥头大耳,威风凛凛,手握两把吓人的大铜锤。 他张嘴哈哈狂笑道:“蟊贼们,你姚老爷在此恭候多日了!想活命的扔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否则,别怪我老姚不留情面,送你们上西天!”。 那数百个黑衣蒙面人几乎同时一愣,连忙大踏步倒退着向停放在那边的那一排小船快速挪动。 姚泰和鼻中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放箭!既然来了,就休想走脱!”。 伴随着弓弦“嗡嗡”的响动,前排的数十个蒙面人闷哼连声,纷纷栽倒在地。 “轰”的一声,那一排停靠在岸边的小船不知怎么突然同时起火了,烈焰熊熊,火光冲天。 那些匆匆后撤的黑衣人全都傻了,纷纷停下脚步不知所措。 火光的照耀下,一个骑在马上,轮着凝铁大棍的虬髯壮汉领着一队兵马,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那名头裹红巾,挥舞着大铁棍的虬髯壮汉拍马冲入敌阵,一边抡起铁棍,噼里啪啦的一顿狂砸,一边大吼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尔等统统受死吧!”。 短暂的混乱过后,一个蒙面黑衣人高叫道:“妈的,船被烧了,我们回不去了!弟兄们和他们拼了!烧了他们的战船!”。 一群人齐齐发一声大喊,高举钢刀又一起向前冲去。 姚泰和这次不再命人放箭了,而是大锤一挥,大喝一声率部冲杀而上。 他手中两柄大铜锤上下翻飞,粘着就死,碰着就亡。敌军后方的崔大奎毫不相让,手中凝铁大棍一扫就倒下一片。 这群可怜的黑衣人,受到前后猛烈的夹击,虽然浴血拼杀,终因寡不敌众,纷纷倒地身亡。还有一些缺胳膊断腿的,趴在地上疼的直哼哼,除了来回奔跑的大脚丫和坚硬的马蹄不断地从他们的身上踏过,倒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 湖心岛的岸边,翘首以盼的郑浩然足足在秋风中站了一个晚上,直等到红彤彤的朝阳冉冉地从湖面升起,也没有看到一艘返回的小船。更没有等到他苦苦期盼的滚滚浓烟和冲天的火光。 第二章 灰飞烟灭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瓮州府是太平天国的临时都城所在,也是高金宝管辖势力范围之内最大最繁华的都市。 瓮州城中有许多的奇人奇事,最响当当的人物当属一个被唤作菜三爷的。 年轻时的小菜同学好勇斗狠,为瓮州一霸,是个出了名的地痞无赖。时常领着一拨地痞和另一拨无赖为了抢地盘持械厮杀打斗,常常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头破血流更是家常便饭。 后来小菜同学上了年纪,成了“菜三叔”。手头总算也有了一些积蓄,便金盆洗手,置买了房产,本本分分地做起了小买卖。开始几年生意还算过得去,除了维持日常开销还小有盈余。 熟料风云平地起,太平道突然盛行起来,造反的浪潮后浪推前浪,一浪高过一浪。 瓮州城被高金宝领导的太平军攻占后,歇业好久的菜三叔见大局稳定下来,便重新开张做起了他的小买卖。但太平军的军纪实在是差了点,说好听点和土匪差不多。每日里总有十来个太平军的兵勇嬉笑着涌进他的小店,好点的扔几锭碎银,卷走一堆东西;差劲的连打带骂,直接抢了东西拍屁股走人,他还敢怒不敢言。 如是再年轻二十岁,菜三叔早就拎把菜刀和他们拼了。但如今他学乖了,无论对方如何蛮不讲理,他总是低眉顺眼,笑脸相迎。因为他现在拖家带口,如果还像年轻时一样,忍不住一时冲动,自己横尸街头事小,这一家老少可怎么办啊?! 但眼看小买卖是彻底做不下去了,一家人如何维持生计成了最令人头痛的大问题。菜三叔不愧是老江湖,经过多方打探,得知了“雷神”高金宝的嗜好。眼珠一转,领着自己一个模样还算过得去的亲闺女送上门去,热情地向“圣父”推荐了自产自销,不含任何转基因成份且绝无农药残留的“圣母”。 高金宝喜出望外,照单全收。 菜三叔也从此摇身一变,挺起腰杆做人,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菜三爷”。 也许是同样曾经行走江湖,深知人间冷暖,世道险恶,菜三爷与徐天师一见如故,遂成莫逆之交。 而出于对菜三爷大义灭亲行为的赞赏和鼓励,高金宝对他十分信任和器重,很快把他当成了自家人。自古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菜三爷还有多年从商的经验,高金宝将太平天国的财务大权交到了他的手中。就连徐天师从“国库”支取银两,也必须经过菜三爷点头认可,签字画押才行。 菜三爷不仅从此彻底解决了全家的温饱问题,而且正势不可挡地向太平天国“首富”的目标高歌猛进。 俗话说得好:花无百日红,天难十日晴。随着大齐护国新军在白胡子老头的带领下大举入侵,连战连捷,太平天国蒸蒸日上的大好形势急转直下。 独眼龙高金宝连同太平军的人马近来一直处在深深的煎熬当中。行事疯狂而又极不讲究的白胡子老头根本不给他整理溃军,重整旗鼓的喘息机会,一路穷追猛打。多年苦心经营,浴血奋战才夺下来的诸多州县属地,城池要塞,像猛烈秋风中本就裂了口的纸灯笼,瞬间就被扫荡一空。 近段时间以来,高金宝统领着太平军只在认认真真地做着一件事:撤退,喘息,逃跑;再撤退,大口喘息,再逃跑。高金宝沮丧至极,难道这个白胡子老头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当高金宝极不情愿地率领着满身灰尘、疲惫不堪的大军退入瓮州城,下旨四门紧闭时,太平军已经退无可退了。 是夜,高金宝在皇宫之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无论是众嫔妃还是“圣母”,他都彻底丧失了碰她们一指头的兴趣。 同样睡不着觉的两位老朋友菜三爷和徐天师悄然密会,置菜摆酒,为太平天国的明天而忧心忡忡。 “天师,这大齐的贼寇来势汹汹,瓮州能守的住吗?”菜三爷转动着两只小眼珠,端起酒杯与徐天师碰了一下,美滋滋地慢慢饮下。 徐天师长叹一声,连连摇头,低头不语。 扬起细长的脖颈,一饮而尽之后,徐天师放下酒杯说道:“三爷,不瞒您说,不比不知道,这一比吓一跳啊!我原以为我天国雄师兵强马壮,足以独步天下。谁料与大齐的军队交手之后才发觉,我们与之相比,竟然如土鸡瓦狗,完全不堪一击!可见大齐气数未尽啊!”。 菜三爷轻叹一声,微微颔首道:“这可如何是好?天师可曾想过劝说天父圣尊与大齐和谈?”。 徐天师惨笑道:“三爷休要说笑了。那天父的脾气我是最了解了,现在找他提和谈,等于提着自己的脑袋去找死,休想活着迈出宫门。再说了,就算我们想和谈,大齐也不会答应啊。当年我天国强盛之时,大齐朝廷几次三番派出钦差招安……”。 说到这里,徐天师谨慎地四下里张望了一眼,神秘地低声道:“你以为最后一次大齐钦差团住所当真是意外失火?那是圣父下令,我亲自去办的。”说着,他龇牙咧嘴地做了一个放火杀人的手势。 菜三爷张开大嘴,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继而双眉紧锁,语气低沉地说道:“难道我们就只有陪着天父圣尊一同归天这一条死路吗?”。 徐天师唉声叹气道:“除非真的降下天兵天将,否则恐怕再无他途了!”。说着,他低着头,伸出右手食指无力地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菜三爷端起杯盏说道:“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饮污水!”。 战马嘶鸣,刀枪耀眼,护国新军的大队人马终于追杀到了瓮州城下。 抬头望着城头上有气无力的太平天国的旗帜,严老将军捻动着自己颌下厚重的银须自信地笑道:“将士们,我等自开春以来,远离京城,一路攻城拔寨,浴血奋战。如今,这瓮州城已是太平匪寇的最后一座孤城。此城破后,太平匪寇将从此灰飞烟灭,我等的赫赫战功也将永载大齐史册!”。 群情激奋,斗志昂扬的护国新军将士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刀枪,高声齐呼:“杀!杀!杀!”。人人身上的炫黑铁甲发出肃杀的寒光。 随着第一颗炮弹落在城头轰然炸响,瓮州攻防战开始了。 面对大齐护国新军将士疯狂的进攻,退无可退,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太平军守军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双方像两个疯狂的亡命徒,咬牙切齿,互不相让地拼死一搏。 三天过去了,瓮州城墙上伤痕累累,到处涂满了乌黑干结的血迹,城头城下尸体堆积如山,城头却已然悬挂着太平天国的旗帜。 深夜,严老将军的大帐之中仍然灯火通明,严老将军盔甲未卸,正与众将官紧张地讨论着明日的攻城方略。 帐帘一挑,一位深情严肃的校尉大步走了进来,对严老将军抱拳施礼道:“禀报大帅,我们捉住了一名细作,他口口声声有十万火急之军情,除非见到你本人,他死也不会开口。” 严老将军微微皱眉道:“带他进来。” 一名身材瘦小,穿着粗布麻衣小厮模样的人被押了进来,他抬头望了一眼帅案后银须飘飘的严老将军,疾走几步跪倒说道:“您老就是严大帅吧?小的受人之托,大帅可否暂且屏退左右,有十万火急之军情只能向您一个人说。” 严老将军虽然很不满,但还是忍住气挥手命众将都退了出去。 见账内再无旁人,那小厮爬起身来,从靴子之中抽出一个细竹管,拔开竹管,取出内藏的密信双手呈上。又退后两步说道:“我家菜三爷已倾尽家财,买通了东门的守将。两个时辰之后,瓮州城东门将城门大开,我家菜三爷在城内恭候大齐王师入城,解救被太平匪寇奴役的黎民,还他们一个朗朗乾坤!”。 严老将军吃惊地站起身来,展开了密信,读过之后,大喜过望。 他高声对帐外喊道:“来人,即刻点齐三军兵马,准备夜攻瓮州城!把这个人带下去,重重有赏!”。 趁着黑夜的掩护,护国新军的大批人马悄无声息地聚集在瓮州城下。两个时辰之后,东门果然如约洞开,吊桥也悄然落下。 “轰”的一声,无数火把几乎同时被点燃,火光映照下,精神矍铄的严老将军大枪一挥,隆隆骤响的马蹄声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一起涌入了瓮州城内。 天光大亮之时,四门的战役均告结束。高金宝的皇宫也被攻陷,高金宝带着数百追随他的死士退守在一座高高的塔台之上,准备做最后垂死的挣扎。 严老将军立马于塔台之下,昂首说道:“妖人,还不速速跪地请降,更待何时?”。 独眼龙高金宝头戴金冠,身穿黄袍,双眼……独眼通红地喝道:“老不死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总是苦苦相逼?!你可知本尊是真命天子,雷神转世,上有天仙护佑,下有黎民拥戴。我以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的名义诅咒你:马陷泥潭,万箭攒心而死!想要雷神给你等凡夫俗子请降?简直痴心妄想!”。 老将军身旁的郎振东咬牙道:“大帅,末将愿领一支人马,杀上高台,取了这妖人的首级!”。 严老将军捋须笑道:“此高台通道狭窄,易守难攻,何况大局已定,那妖人插翅难逃,何必又徒伤将士们的性命呢?架炮轰了他,一了百了!”。 “轰隆隆”一阵巨响过后,高台之上硝烟弥漫,乌烟瘴气。 硝烟散尽之后,高台之上鸦雀无声,陷入一片死寂。头戴黄光,勒着金黄眼罩的雷神再也找不到了,只有两只焦黑、*的大脚悬挂在墙跺之上。 悬挂在瓮州城头太平天国的旗帜倒了下去,同时也宣告了太平天国就此灰飞烟灭。 第三章 落荒而逃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秋水长天,起锚扬帆。 大楚的战船终于下水了,定北王关羽身披白色的披风,凝立于船头,极目远眺湖心岛。他忽然想起了琳儿姑娘,不由得心头一动。 数艘高大威猛的战舰在湖面上耀武扬威地转了一圈,除了风吹湖面翻起浪花拍打的水声,湖面上异常的安静,竟然没有一艘蓝衫军的小船敢前来骚扰。 关羽身旁的崔大奎咧开大嘴笑道:“这些蟊贼们都躲到哪里去了?前今日不是深夜还想来烧船吗?怎么都认怂了?”。 关羽冷冷一笑道:“你把人家都杀怕了,还能责怪他们大白天不敢露头吗?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新组建的水师再训练一段时日,直接杀奔湖心岛,铲平了他们的老窝!训练期间,仍要加强防范,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些蟊贼也就深夜敢来偷袭”。 他又扭头问姚泰和道:“火炮全部安装到位需要多久?”。 肥头大耳的姚泰和说道:“元帅放心,不出十日即可就位。定制的火炮都带了轮子,只要一运到,推上船架起来便可使用。” 关羽点了点头,缓缓低下头去不再做声。 夕阳西下,在洪泽湖边一处僻静的树林中,肌肉发达,四肢健壮的“黑豹”百无聊赖地低头嗅着岸边的水草,不时不满地打个响鼻。它突然警觉地仰起头,竖起了耳朵,待扭转粗壮的脖颈,看清了来人,它又垂下眼皮,扭回头去。 一旁不远处一座低矮的孤坟旁边,关羽攥着酒葫芦坐在那里静静地发呆,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片刻之后他轻咳一声说道:“灵儿,既然来了,你就别躲着了,过来陪我坐会儿。” “噗嗤”一声轻笑,一身青蓝色衣裤的陈灵儿从树丛后踱了出来,一只手中仍紧握着那条软鞭。 她步履轻快地走到关羽身边,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扭头关切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叹道:“你还在思念晴儿姐姐吗?这些时日你总是情绪低落,都不太爱理人家了。这座坟茔里埋的又是谁呢?”。 关羽歉疚地回望她一眼,伸手抓起旁边的酒葫芦递了过去,灵儿轻轻摇了摇头。 关羽叹了口气,伸出大手将灵儿的一只小手轻轻握在掌中说道:“的确,近来我思虑颇多,真有些怠慢你了!说起来我也是堂堂的大楚定北王,手握重兵,却连自己所爱之人都无法保全!对晴儿,对芸娘,对你,包括这坟茔之中的姑娘,我都是有所亏欠的。难道是因为我贪念太重,上天特意对我的惩罚?那惩罚也该是加诸我身,与晴儿无关啊!”。 灵儿急道:“不许你这么说!其实这一段时日我也很内疚,如果不是着急和芸姐姐一道来洪泽湖探望你,我还留在平州的话,任何人都休想从我身边将晴儿姐姐带走!”。 关羽伸出双手,怜惜地搂住灵儿温润的肩头,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微笑道:“傻丫头。你又何必自责?想来的确是因为我贪念过重,得到了太多不该得到的美好,才会招来祸患……”。 灵儿微蹙娥眉,飞快地伸出一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片刻之后她歪着脑袋,轻靠在他的胸前低声道:“我也不知芸姐姐为何会负气出走,你若是放心不下,我愿意踏遍千山万水,替你寻她回来。” 关羽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微闭双眼说道:“你哪也别去!我现在只有你了。缘分不可强求,来则随他来,去便由他去。” 湖心岛上,一群人在宽敞的木屋里围坐在团练使郑浩然身边,不住地摇头,唉声叹气。 常二虎起身说道:“大伙也都看到了,那大楚的战船高大威猛,我们的小船与之对战,肯定是要吃大亏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趁着他们水师训练未成,我们上岸和他们拼了!”。 郑浩然瞪眼道:“怎么拼?我方的优势是在水上!前次白白折损了百十个弟兄,那大楚的军队虎视眈眈,早已在岸上布下天罗地网,就盼着我们往里钻呢!别忘了上次就对付他们四个人,我们死伤了多少弟兄?连牛大也命丧黄泉了!”。 常二虎脸红脖子粗地急道:“可如今他们战船已成,我们哪还有水上的优势可言?”。 郑浩然站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阴阴笑道:“小船机动灵活,真打起来我们用群狼战术,未必一定吃亏。况且,这片水域你我纵横多年,我们才是祖师爷。水面上的东西,当然可以让他沉到水底去。” 常二虎上前一步说道:“你还想派人去夜半烧船?贼寇恐怕早有防备了!”。 郑浩然摇头道:“我才不会傻到去自投罗网,挑选数十个水性好的弟兄,趁着黑夜潜至敌方战船之下凿沉它!让大楚的那群旱鸭子们只有望洋兴叹,袖手旁观的份儿。” 屋内的众人闻言沉思片刻,忽然同时兴奋地敲打着桌椅,情绪高涨起来。 “好主意啊,郑大哥,如此可充分发挥我军优势,变被动为主动啊!”。 “团练使果然高才,我们今夜就动手,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常二虎上前两步道:“我去吧!我水性好,再挑选几十个弟兄,端的要他们好看!”。 一位铁匠出身的胖子吆喝道:“放心吧,凿子、锤子什么的我来准备!”。 郑浩然微笑着对众人说:“不急,我们详细商议好细节后再出发不迟,反正大船一直在船坞里呆着,他们训练水师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五日之后的深夜,十几艘如鬼魅般的小船从芦苇荡中划出,静静地驶向船坞方向。 这次他们明显学乖了,不敢过于靠近岸边,远远的就停了下来。 一艘船上,光着脊梁的常二虎将绑在腰间的布囊紧了紧,招呼着另外十几个人聚到身前,低声说道:“大家都小心点,别让身上的东西掉了。我们这一波只负责凿沉一艘船,尽量不要在下面弄出太大的响动。” 一位肌肉结实的矮胖子说道:“虎哥,这可都是铁家伙,叮叮当当不可能没有响动吧?”。 常二虎不耐烦地挥手道:“行行行,有响动就有响动吧。尽量贴近船底,不要冒头,即使被船上的卫兵发现了,只要不被弓弩射到,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别挪来挪去的瞎耽误工夫,可着一个地方使劲凿,至船底进水为止。” 这十数人都猛灌了几大口烧酒,又往身上倒了一些,搓了搓皮肤,便逐个抓住船帮,一点点地没入水中,尽力不发出声响。 常二虎最后一个下船,他深吸了一口气,头一低,一个猛子扎下水去。 深秋的湖水冰冷刺骨,还好有刚才那几口烧酒撑着。水面之下比上面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常二虎在水下拼命睁大双眼,也只有数百米外船坞的方向能投下来些许亮光,他奋力地摆动四肢,朝着有亮光的方向游去。 游着游着,眼看快接近战船底部了,前面的十几条黑影突然都停了下来。 常二虎心中十分纳闷,游到近前才发现原来面前竟然从水面上垂下一个巨大纤细的绳网,三位同伴因为视线模糊,已是一头撞了上去,被越缠越紧。 其余的人七手八脚地帮忙撕扯着绳网,试图尽快将同伴解救下来。 绳网的上端,露出水面的部分,挂满了各种小铃铛,水面下的撕扯,扯动了铃铛叮咚乱响,在宁静的夜晚声音异常的清脆悦耳。 正在船坞及战船的甲板上巡逻的两队士兵同时听到了铃声,一名兵卒高喊道:“鸣锣,有匪寇前来偷袭!”。 “当当当当”一阵铜锣响起,船坞周围瞬间亮起了无数的火把,从岸边有十几条小船飞快地向绳网处划去,船上的士卒高举火把,更多的人端着连发硬弩,双眼死死地盯着水面。每条船上还有一些光着膀子的壮汉,一边大口地灌着烧酒,一边不断地往身上涂抹着。 “噗噗噗噗”,集结在绳网的上方,船上的兵卒们漫无目的地朝着水面发射弩矢,速度奇快的硬弩穿透水面,向水下钻去。 虽然受到水的阻力,弩箭力道减弱了许多,但还是有些威力。一直短小的硬弩不偏不倚刺在了常二虎的臂膀之上。他吃痛之下,张嘴大呼,“咕嘟嘟”吐出一串气泡,那些气泡逆着水流,迅速地浮上水面。 “噗通”、“噗通”,随着几声巨响,随船而来的那十几个光膀子壮汉纷纷跳入水中,每个人的口中都叼着一把短小的利刃。 常二虎一抬头,不由大吃一惊:大楚的这帮旱鸭子怎会也有人具备如此好水性的?竟然是潜了下来。 那些壮汉们纷纷取下叼在嘴里的利刃,毫不客气地朝对方猛刺。原本就待在水下的常二虎等人完全没有防备,慌乱之中只好取出布囊中的小铁锤、凿子之类拼命挥舞着与之抗衡。 水面上火把通明,船上的人看不到水下的状况,只能看到水流旋转、搅动处不一会儿就浮上来一连串血色气泡。 躲在黑暗之中,远远在湖面上飘荡的那十几艘小船的人,看到这厢火把闪亮刺目,船来人往,喊声不断,却不敢靠近。 焦急万分的一名蓝衫军小头目趴在船帮上,双眼死死地盯着幽深的水面。他心里清楚:行动失败了,如今只盼着自己人能快点平安返回,好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轰隆”一声,突然从水中冒出的三个湿漉漉的脑袋把他吓了个半死,常二虎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压低声音吼道:“上船,快撤,我们被发现了!”。 小头目急忙问道:“其他人呢?”。 常二虎一边艰难地往上爬,一边说道:“死了好几个弟兄,还有被捉住的,少他妈啰嗦,趁着还没发现我们这些船,赶紧撤,晚了他们追过来就来不及了!”。 好不容易爬上了船,常二虎忍着剧痛,将插在臂膀上的弩箭拔出来随手扔进水中,便无力地瘫倒在甲板上。 背后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喊杀声,却原来是大楚的兵卒终于发现了这十几艘小船。他们的小船快速排成一排,劈波斩浪地追了过来。 第四章 无敌水师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一行大雁排成整齐的队伍,从澄净的湖面上飞过。那优美的身姿,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倒映出一个大大的“人”字。枯黄的芦苇丛中,一只水鸟好奇地抬头观望,片刻之后,它也飞快地扇动翅膀,想要追上大雁的身影。但没坚持一会儿,它就落在了另一片芦苇荡中。 波澜不惊的湖面,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突然的一阵风,打破了湖面原有的平静。 湖面颤动的波纹越来越剧烈,从而掀起了不小的浪花。一排成“人”型的高大威猛的巨大战舰,正鼓荡着风帆,向着湖心岛的方向挺进。 湖心岛近旁的芦苇丛中,数百条小船正整装待发,有的船上堆满了厚厚的枯草,更多的船上,则是手握兵刃的或背着弯弓的蓝衫军兵将。 一艘小船上,郑浩然咬牙切齿地怒视着愈行愈近的巨大战船,果断地一挥手,呜呜的号角声响起,隐藏在芦苇荡中的蓝衫军划着小船,飞快地包抄而上。 面对着突然出现在四面八方,蝗虫一般飞快行进的小舟,那几艘大船不约而同地减缓了速度,同时摆开了互为犄角的阵型。 那数艘巨大战船上突然同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熊熊的火光中,数十艘围拢过来的蓝衫军小船被瞬间掀翻在湖面上。更有甚者,船从中间断裂,船上的人纷纷惨号着跳入水中。 隐身芦苇丛中,立在船头观战的郑浩然顿时脸色苍白,喃喃道:“大楚贼寇的战船上竟然配备了火炮?”。 “轰隆”一声巨响,一艘装满枯草的蓝衫军小船中弹起火,噼里啪啦着了一会儿,竟然“轰”的一声炸裂开来,碎木屑飞的湖面上到处都是。四处乱飞燃烧的木片又落在了旁边的小船上,再度引燃了木船。 眼前发生的一切引起了关羽的注意,他一手扶在船围上,观察了片刻之后大声道:“传令下去,不得让那些装着枯草的小船靠近我方战船,那些船上应该是埋设了炸药!调转炮口,先打掉那些装运枯草的船只!”。 几乎与此同时,躲在芦苇荡中远远观战的郑浩然命令他身后的传令官道:“传令下去,加快行进速度,不惜一切代价,抵近敌方战船。令他们的炮火无法发挥作用,如此形势方可逆转!”。 在郑浩然的指挥下,蓝衫军的小蚱蜢船发了疯似地向红巾军的战船猛冲,虽然损失惨重,仍然有数十艘小船冲破了炮火交织的火网,抵近了楚军大战船。 然而,令他们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些战舰突然从船舷上放下了一根根巨大的绳索,绳索的一段都绑着一艘艘与蓝衫军小船大小相仿的船只。战舰的兵卒也井然有序地下到了小船上,各执盾牌、矛枪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众星拱月一般的护卫小船又在战舰周围形成了一道防护网,而紧随其后的战舰甲板上,黑压压的一群弓弩手居高临下地瞄准了冲到附近的敌方小船,射出了一片箭雨。 诺大的湖面上,不时有战船起火燃烧,撞在一起的双方小船上,都有双方兵卒奋不顾身地跳到敌方的船上,双眼通红地展开了短兵相接的厮杀。“噗通”、“噗通”落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常二虎是为数不多的,冲破重重拦阻,所在的小船终于靠上一艘大楚战舰的蓝衫军兵将之一。 常二虎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长枪杵在己方小船的甲板上,借势一跃而起,双脚终于落在了敌方战舰的甲板上。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吼着刺倒了迎面冲来的两名兵卒。 从天而降的一根凝铁大棍磕开了他手中刺向另一名兵卒的长枪,常二虎连忙定睛一看,来将是一名吹胡子瞪眼的虬髯壮汉。 两人二话不说,枪来棍往战在了一处。 这常二虎一直自恃武艺高强,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如今与崔大奎甫一交手,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久经战阵,随着关羽四处搏杀的崔大奎已今非昔比,那根粗壮的凝铁大棍早已被他使得炉火纯青。 常二虎一边额头冒汗,一边偷眼观瞧,愕然发现随自己冲上战船的蓝衫军弟兄们根本没有机会四处放火。他们或者被敌方兵卒斩杀在甲板上,或者被逼无奈转身“噗通”一声跳入湖中。不大一会儿,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 眼看着对方兵卒腾出手来,各舞刀枪向他围杀过来。彻底急红了眼的常二虎爆喝一声,全身的毛发根根直立,孤注一掷地抬枪猛扎崔大奎的心窝。 崔大奎扭转身形,不慌不忙地闪身躲过,回手一棍,正敲在常二虎的后背上。 常二虎身体猛地向前一窜,扑倒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脑袋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西瓜,猛地炸裂开来。 崔大奎顾不上擦拭铁棍上粘稠的血迹,飞起一脚,毫不客气地将常二虎的尸体踢入了水中。 躲在芦苇丛中的郑浩然凝望着纷乱的战场,眼睁睁看着己方的小蚱蜢船一条接一条的倾覆,燃烧。那几艘大楚的巨大战舰又突然发出信号,己方的小船纷纷避让、躲闪,大船以极快的速度向残余的敌方小蚱蜢船直接撞了过去。 没有被撞翻、撞碎的小船又遭到了一阵黑压压箭雨无情的打击。 痛苦不堪的郑浩然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没有上阵的几条小船统统退回芦苇荡中。 打扫完战场的巨大战舰随着关羽的一声令下,重新起锚,直奔湖心岛而去。 双脚重新踏上湖心岛结实的地面,关羽心中既有欣喜,也有感慨。 带领着大队人马,七扭八拐找到了那所宽敞的木屋,屋内桌上杯盘狼藉,已是人去屋空。 关羽命人将大楚的旗帜插在了屋顶上,安排好军队驻扎、岛上户籍排查等事物后,自己在木屋中寻到半坛子酒,找了个干净的杯盏斟上一杯,一边慢慢品咂,一边在心中想到:郑团练使大人,你脚底抹油,溜的倒挺快,不过我们迟早是要再见面的! 半个月之后,躲藏在芦苇荡中的最后一股残匪也悉数被全歼,团练使郑浩然负伤被俘。 二人的最后一次相见是在潮州府的府衙大堂。关羽低头瞅了瞅被捆成麻花一样,头发蓬乱、满脸污泥的郑浩然一眼,微笑着说道:“还算有点男儿骨气,见了本帅竟然不跪。” 说着,他微微使了个眼色,两名手持棍棒的侍卫走上前去,朝着郑浩然的小腿肚子“噼里啪啦”一阵狂砸。 疼痛难忍的郑浩然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表情痛苦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关羽出言嘲讽道:“怎么,撑不下去了?你也算读过几天书,学什么不好,学别人当水匪,祸乱百姓!当真以为本帅收拾不了你?!”。 郑浩然猛地抬头,怒视着关羽咬牙道:“我身为大齐的子民,你们才是祸国殃民的匪盗!就算死了,我也是铁骨铮铮的抗贼英雄!”。 关羽轻叹一声,摇头道:“执迷不悟!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从没有什么真龙转世的真命天子,谁能让天下黎民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便是王道!抗贼英雄?你顶多算个螳臂当车、泯顽不化的跳梁小丑!明日将你等斩首之前,会先拉着你们在潮州府街市转上一遭,你看看老百姓对你们是何态度就明白了。” 沉吟片刻,关羽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忽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言道:“我只想问你,当日我们逃离追杀之时,你是如何忍心下令放箭?那琳儿姑娘可是你的亲骨肉,亲妹妹啊!”。 郑浩然毫无愧色地仰头答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我们是亲兄妹,但既然她不分善恶,为了大义,我也绝不能手下留情。” 关羽怒目圆睁,忍不住咬牙高声骂道:“呸!丧失人性,连同胞骨肉都不放过,你口中的所谓大义就是一坨狗屎!我本可以不杀你,但为了琳儿姑娘,必须取了你的狗命!你到九泉之下当面向她解释你的大义吧!”。 说完,关羽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走上几位兵卒,毫不客气地掐着他的臂膀,像拎小鸡似地将他拖了出去。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潮州府的街市上,一溜囚车缓缓前行,沉重的木轮碾压路面,发出“骨碌骨碌”的响声。 街市两旁的行人纷纷围拢上来看热闹,并且议论纷纷。 “这是洪泽湖的匪寇吗?终于把他们逮着了,这是要拉去杀头吧?大快人心,走,看热闹去!”。 “阿弥陀佛,以后总算太平了,这些匪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该死!”。 “啪”的一声,也不知是谁投出的一颗臭鸡蛋正砸在郑浩然的脑门上,腥臭难闻的黄色浓汁流到了他的口中。 两旁押送囚车的持刀护卫视而不见,并没有出手加以阻拦,任凭着路人发泄着情绪。 不一会儿,郑浩然的脸上便被白菜帮子、臭鸡蛋、烂菜叶糊满了,完全遮住了视线。 刑场之上,郑浩然抬头望天,心中感慨:我拼死护国抗贼,也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却为何不被理解?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容不得他多想,刀光一闪,郑浩然人头落地。 第五章 江湖风云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胖阿福将手中的盘子重重撂在了木桌上,一屁股在何天纵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何天纵一眼,终于忍不住嘟着嘴开口道:“少爷,我实在受不了了。我们每天除了扛着石锁上山下山,就是在山上的树林里伐木累。白交了那些许银两,一点真本事没学到。这都罢了,可你看这吃食,在我们老家就是喂猪的,猪也未必吃啊!”。 何天纵低着头,将自己盘中的饭菜轻轻推到一旁,说道:“龙教官不是说了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其实说实话,这些糟糠我也难以下咽。” 胖阿福伸长脖子,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少爷,前几日夜间我饿的难受,与一位学长一起去厨房偷东西吃。你猜怎么着?在隔壁的一个屋里,我们发现了教首领着一帮教官在胡吃海塞,满桌的酒肉啊!”。 不远处忽然传来的吵闹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一位胖胖的教官正在严厉地训斥着一位学子:“你可知一粒米,一箪食都是上苍所赐,农夫汗水辛劳所得?你却不加珍惜,随意丢弃,活该一辈子饿肚子!”。 那位学子手举着半只窝头,苦着脸说道:“我也深知当珍惜粮食,可你看这个窝头,实在是难以下咽,还生生硌掉了我的半颗牙齿!所以我才一赌气扔了它”。 那位胖教官满面怒容地举起了手中的鞭子,高声斥道:“放肆!尔等非但不知悔改,还敢出言顶撞。今日若不当众教训你,学院岂不是失了法度?!”。 说完,一鞭子狠狠抽打在了那位学子的后背上。 那位年轻的学子被打急了,挥手将手中的半块窝头向胖教官的脸上掷去。 胖教官愣住了,他眨动着变得乌青的一只眼,一脸的茫然。 “凭什么打人?”。正在吃饭的学子中有人一声暴喝,十分不满地将手中的食物向教官砸去。 他的举动像是一粒火种掉到了干柴之中,迅猛地引起了一场大火。 压抑已久的众学子纷纷将手中的食物砸向那几位教官,有的人甚至撸胳膊挽袖子,一拥而上,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几位教官抱头鼠窜,众学子掀翻了桌椅,嗷嗷乱叫着在后面追赶。 胖阿福冲在队伍的前面,义愤填膺地大叫着:“他们克扣我们的伙食,我亲眼看到校董们偷偷地聚在一起大吃大喝,让他们还我们银子!”。 他的喊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学子们的情绪更加激动,有的人甚至抄起了棍棒。 “做什么?你们要造反吗?!”随着迎面而来的一声暴喝,学子们纷纷放慢了脚步,只有埋头前冲的胖阿福收脚不住,一头撞在了来人的怀里。 身形高大的牛教官顿时满面怒容,毫不留情地挥起双掌向胖阿福胸前拍去。 何天纵惨叫一声:“阿福!”,便连忙闭上了双眼,要知道那牛教官看家的本领便是远近闻名的“摧碑断石掌”,碑石尚可断之,那这一掌拍在胖阿福身上,他还有救吗? 当何天纵再次睁开双眼,却发现胖阿福好端端地立在那里,众人都大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 胖阿福惊慌地低头摸了摸浑身上下,抬头喜出望外地说道:“我没事!”。 牛教官脸色微微一红,后退一步道:“我刚刚是手下留情,你们别逼我,否则别怪我真的不客气了!”。 一位率先反应过来的学子大声道:“他根本不会什么摧碑断石掌,他就是个骗子,我们上当了!”。 闻言那位身材高大的牛教官掉头就跑,被快速追上的疯狂学子们一棍子打在小腿肚上,“噗通”一声扑倒在地。 被逼到绝境的牛教官只是双手护头,来回在地上翻滚,躲避着众人的践踏和棍棒,全无施展绝世武功的意思。他的悲惨处境非但没有得到众人的同情,反而更加激起了大家心头的怒火。 很快,那位可怜的牛教官在众人的践踏与棍棒声中昏了过去,众学子丢下他,不依不饶地继续往前冲。 “站住,都给我站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位身穿教官青衣的瘦高个拦住了众人的去路,随着他嘴巴的张合,他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微微乱颤。 众人再一次放慢了脚步,毕竟眼前这位“摧花枯叶门的门主”也是声名远扬,传说他拈花摘叶即可在两丈开外伤人于无形。 只见那位杨教官气愤地伸手摘了一把树叶攥在手中,咬牙说道:“你们这是要反了天了!谁人胆敢上前一步,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也许是后面人潮汹涌,没有看到前面发生的状况,也许是胖阿福立足未稳,总之,他被身后的人推了出去,“噔噔噔”向前迈出了五步才停了下来。 杨教官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将手中的树叶向众人抛来。众人纷纷举起袖子,遮挡自己的面部。 当片刻的沉寂过后,众人再次抬头,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那把杨教官掷出的树叶,根本没有来到众人面前,而是在半途便无力地跌落在地,连站在最前面胖阿福都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而那位杨教官,已经低着头,一溜烟似的跑出去老远,估计追都追不上了。 众学子彻底被激怒了,大家纷纷高声嚷嚷着:“骗子,一群骗子!我们上当了!”,“找教首去,讨回我们所缴纳的银两!”。 随着人群越聚越多,人声鼎沸,场面极度混乱,彻底失去了控制。 诺大的江湖学院之中,到处是四处乱跑的人流,到处是高声的喝骂之声,但奇怪的是,此时已经很难看到青衣教官的身影。偶尔有一两个露面的,便不由分说地遭到众人的追打,惊慌地抱头四处逃窜。 一群气势汹汹,双眼通红的学子来到了教首大人的屋门前,开始毫不客气地砸门。但见房门紧闭,屋内没有一丝生息。 “绕到窗口去,从窗子那儿翻进去,不能放跑了他!”。 为首的几人高举手中的棍棒大叫道。众人分成两批,一拨继续砸门,一拨快步向旁边的窗户走去。 “啪啦”一声,窗户突然从内被推开了。紧接着,身材矮胖,挺着大肚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教首大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跃而出,他的背后还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众人一边大喊,一边拔脚去追。 哪知这位平日里挺着个大肚子,行动迟缓的教首大人此时身形却异常地矫健,他一把推开挡住他去路的一位年轻学子,弯腰低头一路狂奔。 众人一边大喊着招呼其他人围追堵截,一边高举着棍棒从后追赶。 背着包裹的教首大人趁着前方人流一愣神的功夫,灵巧地躲过了拦阻,向着学院大门方向玩命地狂奔而去。 后面追击的人情急之下将手中的物品,包括各种长短粗细不一的棍棒和干硬的窝头向着教首的背影砸去,其中一些窝头上还能清晰地看到牙印。 教首的小腿肚子上挨了一下,他短暂地一个趔趄,又坚定不移地大步向前,绝不回头。 众人呐喊着追出了山门,眼见教首大人义无反顾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连滚带爬地翻滚而下,这才纷纷停住了脚步,气喘吁吁。 上衣已经被汗水湿透的何天纵无力地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呼呼直喘粗气地胖阿福也停在了他的身边,颓然坐了下来。 何天纵回望他一眼,无奈地摇头苦笑道:“来学院这么久,我今天才知道:真正功夫在身的恐怕只有教首一人啊!”。 胖阿福无奈地擦了一把胖脸上的汗水,嘀咕道:“到了这一步,亏着少爷您还有心思说笑!功夫没学着,我们出门时随身携带的银两也被骗光了,只有老老实实回家了!”。 何天纵坚定地摇头道:“不学好武功,练就一身本领,确信自己能打败茹霜姑娘好娶她为妻,我是绝不会回家的!”。 胖阿福差点急的哭出声来:“少爷,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别说学费,就是吃饭、住店的银子都没了,不回头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回家吧,大不了让老爷出出气,打我们一顿,也胜过流落街头吧?!”。 何天纵仍然执拗地摇了摇头,他回头望了一眼江湖学院,那里不知何时已冒起了浓烟。他站起身说道:“想回去你可以自己走,我是不会同你一起回去的。就算访遍名山大川,我也要拜师学武!”。 说吧,他抬腿向冒着滚滚浓烟的江湖学院的大门走去。 胖阿福为难地低头思索起来:如果就这样自己丢下少爷孤身一人,不管不顾地返回家中,等待他的恐怕不止老爷的狂风骤雨,其他人也会动手将他活活打死!罢了罢了,送佛送到西,无论如何都要陪着这位执着的少爷,走完后面的路。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高叫道:“少爷,您等等我,你要去哪里,我舍命相陪就是了!”。 第六章 机关算尽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攻占瓮州城之后,严老将军并没有急于班师还朝,而是一面遣出快马向朝廷上奏,请求朝廷派出治理地方的文臣,一面整顿兵马,同时派出数支队伍清理太平天国的残匪余孽。 这一日深夜,菜三爷府门上那厚重的门环被轻轻叩响。 睡眼惺忪的管家将府门拉开了一条细缝,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来人衣衫褴褛,头上扣着一顶大大的斗笠,笠帽低垂,完全看不清相貌。此人贼头贼脑,不是扭身四处张望。 “你谁呀?”管家开口问道。 来人竖起右手食指立于唇边,又紧张地回头四下张望了一眼,不由分说一把推开管家,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管家很是恼火,正准备高声叱骂,来人飞快地摘下了笠帽,低声道:“我找菜三爷。” 管家张口结舌道:“徐……徐天师,怎么是你?”来人连忙飞快地做了个手势,让他闭嘴。 管家连忙闭嘴,脚步匆匆地走向内宅。片刻之后,菜三爷披着衣服,慌慌地走了出来,低声道:“天师受苦了,随我来。” 菜三爷接过管家手中的灯笼,冲管家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去置些酒菜来,不要惊动了外人。”然后举起灯笼,挥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着徐天师七扭八拐,来到了后宅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内。 菜三爷放下了灯笼,将屋中间的四方桌推至一旁,抬手掀开木板,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徐天师紧随在菜三爷身后,沿台阶而下,待双脚重新踏在平地上,面前豁然开朗。 不大一会儿功夫,管家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酒菜,菜三爷点亮了烛火,将地窖内照的透亮。 早就饿疯了的徐天师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酒菜,也顾不上客套,一屁股坐下来,抓起一整只烧鸡张开大嘴就往肚里吞。 “慢点,慢点,天师稍安勿躁,我这里酒肉管够!”。一边说着,菜三爷也坐了下来,抄起酒壶给徐天师的酒碗中斟酒。 几乎是囫囵咽下了半只烧鸡,徐天师这才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说道:“还是三爷您行走江湖多年,做事老到,天父圣尊已然归天,我太平天国土崩瓦解,烟消云散,您这里却未受到战火波及,难能可贵啊!”。 菜三爷端起两只酒碗,递给徐天师一只,一边捋须笑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老弟你这些天躲到哪里去了,让我甚是担心不已。” 半只烧鸡打底,几碗烧酒下肚,徐天师又荣光焕发起来,他苦涩地摇头笑道:“东躲西藏,一言难尽。本天师思来想去,掐指一算,还是三爷这里是最安全的落脚之地。” 菜三爷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微眯双眼笑道:“天师此话怎讲?”。 徐天师夹了几口菜,又拎起一条兔腿,三下五除二吞了下去,这才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油花,抬头说道:“原因有三:其一,你我兄弟过命的交情,往日里互相帮衬,甚为投缘。其二,如今城门紧闭,四处搜查,出城是不可能了,但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确是最安全的,所谓灯下黑是也;其三,我不怕三爷您不高兴,你我知根知底,说白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若有心绑了我去官府邀功请赏,也等同于自掘坟墓。是也不是?”。 菜三爷连连点头道:“徐天师果然神机妙算,句句在理。不过我蔡某行走江湖多年,为人做事义字当先,绝不会做出卖友求荣那等龌龊之事,天师尽可放心在这里歇息,我自会全力护天师周全。” 说着,双手捧起酒碗,徐天师连忙也端起桌上自己的酒碗,用力的一碰,二人对饮之后相视而笑。 第二天日上三竿,徐天师才从梦中醒来,多日来的担惊受怕一扫而光,腹中也不再饥饿难耐。 他爬起身来,发现面前早已备好了酒菜,不由得心花怒放,心道:看来这步棋是下对了,等过些时日,城门取消封锁盘查,向这菜三爷讨要些金银,谅他不敢不给,从此远遁他乡,后半生尽可逍遥自在,过些神仙般的日子。 正当徐天师甩开膀子,大快朵颐之时,菜三爷正在护国新军的军营之中,跪倒在严老将军的脚下侃侃而谈,口沫横飞。 “小民我对太平乱匪深恶痛绝,那个自称雷神转世的独眼妖人更是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膝下视若珍宝的女儿被他生生抢了去,极尽*,不久前悬梁自尽了!自那之后,我恨不得扒其骨,食其肉,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喘了一口气,菜三爷接着说道:“老将军携天朝雄师前来剿匪,实乃大快人心,小民我高兴地几天都没有合眼,这才倾尽家财,买通了看守城门的贼军将领,助我大齐王师一臂之力。” 严老将军手捋银须,微微颔首道:“老丈一心为我大齐江山,可赞可叹,我已上奏圣上,定会对您重重嘉奖。”。 菜三爷躬身施礼,深表谢意。抬起头来继续道:“还有一事,昨夜我在门外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见其形迹可疑,我便将他安置在家中。灯光之下,才发现此人竟是太平匪寇的第二号人物,狗头军师徐天师。为防止其再次逃窜,我已命下人在其饭菜之中下毒,想来那贼人此时已然丧命,恳请大帅派人与我一道回去,验明正身。也算是出了老夫胸中一口恶气!”。 严老将军站起身来惊喜道:“哦,如真是那名贼人,你又算立下奇功一件!来人,速随这位老丈去他家中一探究竟”。 十数名军校紧随着菜三爷回到他的府上,但见庭院之中一张草席上躺着一具形容枯槁的尸体,经过仔细辨认,确系逃亡的徐天师。 军校们道过谢之后,抬着徐天师的尸体满意地离去。 不久之后,大齐圣上降下旨意,赐菜三爷“良心居士”封号,每年按六品官员级别发放俸禄,府门前设下马石。说白了就是皇上亲自准许私自搭建的路障。文官到府门前必须落轿,武官打这地方过要下马步行。如果再搭个小亭子支起两根横杆,就相当于现代的高速公路收费站,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七章 幕后黑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说时迟那时快,身材娇小的陈灵儿在包围圈中丝毫不见手软,鞭影舞动,已有三位蒙面刺客惨号着栽倒在地。 关羽生怕她吃亏,脚尖点地跃入战团,身体紧贴在灵儿的背后,剑如流星,抬手将一名冲至近前的刺客劈倒在地。 围着的众蒙面人皆是微微一愣,这个丫头的武功之高已然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知道接下的这笔买卖基本没什么赚头了,面前突然杀入的小白脸更让他们胆战心惊。 转眼间损失四名同伙,这在以前的交易中是绝无仅有,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蒙面人的双眼同时变得血红,牙齿咬的咯嘣嘣乱响,他们打算玩命了。 关羽的那几名贴身护卫此时已冲到近前,大叫着挥舞手中兵刃夹击刺客。 蒙面刺客们看上去训练有素,很快便十分默契地分成了两拨。一拨小心翼翼地继续对关羽、陈灵儿二人加紧围攻,另外五人则挥刀扑向了那几名护卫。 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刹时陷入一片大乱,商贩、行人纷纷怪叫着抱头鼠窜,慌不择路的人流撞倒了货摊,叮当一阵乱响之后,几条跌落在路面上的活鱼拼命地怕打着尾巴“噗噗”乱跳。 那些刺客对付关羽、陈灵儿二人虽然力不从心,但与关羽的贴身护卫打斗起来却明显占据了上风。 一声惨叫过后,关羽的一名护卫小腹中刀,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其余几位护卫在同伴鲜血的强烈刺激下,发起狂来,大吼着合力围攻其中的一名蒙面刺客,十几招过后就将其砍翻在地。 关羽一面小心应对着敌方的围攻,一面悉心护着灵儿的身侧,同时在仔细地观察着这伙来路不明的刺客:服装奇特,招数诡异狠辣,绝非中土人士,他们的目标明显又不是自己,灵儿何时得罪过他们?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一名额头冒汗的蒙面人突然哇哩哇啦向同伴大声说了些什么,反正关羽是一句都没听懂。 那伙蒙面人突然步伐统一地向他二人猛攻几招,便同时向后跳去,又几乎同时转身向屋脊、墙头跃去,陈灵儿健步拧腰就要上前追赶,关羽连忙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在她耳畔低语道:“切莫追赶,当心中了埋伏。” 灵儿姑娘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却也不再挣扎,任由关羽扯着她的衣袖,缓缓向护卫们走去。 跟随关羽的五名护卫两人身亡,一人重伤。关羽上前简单地安慰了两句,便俯身掀开一具刺客尸体的蒙面罩,鹰鼻环眼,果然是域外之人,所用兵器也甚为古怪。 他扭头问灵儿道:“你认识他们吗?以前可曾有过过节?”。 灵儿俯身低头认真地瞅了几眼,直起腰来时一脸茫然地轻轻摇头。 关羽再度起身,走向那几名幸存的护卫。正当他打算探看下伤者的伤势,命令其他人将他抬回大营医治时,却见那名重伤的护卫忽然浑身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唇边吐出几缕黑血,声音沙哑地说道:“刺客的兵刃上有毒……”。话音未落脖颈猛地一歪,便停止了呼吸。 关羽愣了一愣,浑身的毛发都树了起来。他猛地转身,不由分说将灵儿的双臂抬起,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检查了个遍,见她并未受到丝毫损伤,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沉着脸对众人说道:“速回大营,此地不宜久留,一切后续事宜交由潮州官府处理。” 回到军营的关羽紧皱双眉,不安地来回踱步,思绪纷乱:究竟是何人?如此阴毒!想将我身边唯一的灵儿置之死地而后快?!还好灵儿她武艺超群,我又恰巧在身边。待我查出这幕后黑手,定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已经失去了晴儿,芸娘也离我而去,灵儿她万万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 换了一套鹅黄色衣裙的陈灵儿迈步走入帐中,望着关羽焦灼的面孔,忧虑的眼神,不禁怦然心动。她的内心既有几分心疼,又有几分莫名的欣喜:这个坏人,总算没有枉费我对他的一片痴心,他应该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吧?至少说明他心里有我…… 陈灵儿故作轻松地款款上前,伸出嫩藕般的双臂轻轻环绕着关羽的脖颈,略带顽皮地笑道:“你发的哪门子愁啊?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武功?别忘了当初连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被我捆死狗一般地掳到了山岗之上。若不是我一时心软,你早就没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触碰着关羽的鼻尖。 关羽抬头望了她一眼,艰难地一笑,伸出双臂轻轻地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片刻之后,他在她耳畔低语道:“我对你的武功有绝对的信心。但此事非比寻常,我在明敌在暗,到现在我也想不出何人会下此毒手!他们明显是针对你的,如果是冲着我来倒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灵儿执拗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说道:“不!那样我反而会担心死的。也许是他们搞错了目标,原本是想刺杀你也说不定。所以,今后我要时刻不离你的左右,保护你。” 关羽抬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又重新用力地将她的小脑袋按入自己的怀中,继续说道:“你别乱打岔。没能保护好晴儿,我已经抱憾终生了。所以,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我决不允许你再出现任何的闪失!你我必须分开一段时间,我要将你暂时雪藏起来,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闻言陈灵儿吃惊地抬起头来,关羽轻轻抵住她光洁的额头,放缓语气说道:“乖,听话。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将其碎尸万段!时间不会太久的,你别担心。确保安全之后你我只管放心大胆地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灵儿脸色微微一红,羞怯地轻轻点了点头。 是夜,定北王关羽的军营之中火把通明,马队来往穿梭,热闹非凡。 已经披挂好兵卒盔甲的陈灵儿在几名膀大腰圆的护卫簇拥下再次来到了关羽的帐中。 关羽定睛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在你这一路人马出营之前,我应经派出了四路人马分赴不同的方位,你们走后,我还会再派三路人马出营。如此,贼人纵有三头六臂,也不知你究竟在哪一路骑兵中,去往何方。跟随你的这些侍卫,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忠勇之士,他们会同你一起留在那里,直到收到我的密令之后才会伴你安全返回。” 关羽缓缓站起身来,将一双大手轻轻按在陈灵儿的肩头说道:“灵儿,切记:你万不可自恃武功高强贸然单独行动,你的命就是我的命,珍之重之!别忘了,你还要替我生一窝小猪仔呢”。 陈灵儿忽然眼眶湿润,她抓住关羽的手腕轻声道:“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你也要加倍小心!”。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严老将军终于率领着护国新军的将士们得胜还朝。 凯旋之师回到京城大都,受到了大齐朝野上下空前一致的热烈欢迎。 大齐皇帝李弘基亲自下旨,加封严老将军为“兴国公”,赐免死金牌,赏黄金百两,爵位可世袭罔替,代代相传。 这个免死金牌要单独拿出来说一说,这玩意儿老厉害了!也就是说今后严老将军哪天喝多了酒或者和媳妇吵架了不开心,拎把菜刀上街,随便砍个把人。只要不是势力更大的皇亲国戚,各级执法官吏不但不能将其拘押审问,还要客客气气地请他老人家搓一顿,劝他消消气,再派专车专人护送他回府,哄他睡着了才算功德圆满。 又或者说,今后严府上下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地举旗造反,那就可以在大齐的境内横着走,倒着走,拿着大顶走,谁也不许拦着,还要鼓掌叫好,帮忙清理路上的闲杂人等。 军中其余有功将士论功行赏,差不多等于全员提干,就连烧火做饭的火头军也官升一级。 众人是皆大欢喜。 在大齐圣上李弘基亲自主持召开的庆功宴会上,不少朝臣都亲眼目睹了这位年轻的真龙天子湿润的双眼,也有个别人有幸瞻仰到了圣上在酒宴结束时难得一见的醉态。 钟鼓齐鸣声中,穿戴整齐,意气风发的李弘基缓步上前,接受众朝臣的顶礼膜拜,三拜九叩之礼。 举起手中的酒杯,敬谢天地之后。他一挥手,四名小太监扛着一卷东西出现在众臣面前。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几名小太监手忙脚乱地将那卷东西树了起来,缓缓展开。 李弘基眼眶湿润,声音洪亮地说道:“诸位爱卿,这是寡人着人耗时一年精心绘制的我大齐版图。万里江山,千秋功业,尽在此卷中!”。 他缓缓上前指点道:“这一片,是严老将军率领我护国新军将士刚刚收复的,曾是太平乱匪常年盘踞之所在,它本该就是我大齐的领地。” 接着,他的手指移向左下角道:“这一块,看着地方不小,但土地贫瘠,物产稀缺,虽为自称“马家军”的乱匪所占据,实是不足为虑。我大齐王师所到之处,匪寇定然望风而逃。” 最后,他将保养的很好的手指指向了版图中心一块颜色较深的地方叹道:“此处盘踞的红巾匪寇,继太平乱匪之后自立为王,不知天高地厚,建立所谓“大楚”,这才是我朝的心腹之患!”。 李弘基缓缓环顾了众臣一眼,高举酒杯接着说道:“今日是我大齐王师的庆功宴,寡人希望诸位弹冠相庆之时,能够居安思危。更期待严老将军厉兵秣马,待到来年春暖花开,再起王师,彻底铲除红巾匪寇,一统我大齐河山!大齐中兴,实乃天下黎民之福,也是诸位朝臣的无上功业!”。 众位文武大臣连忙纷纷举杯应和:“吾皇万岁万万岁!”、“铲除红巾乱匪,一统大齐河山!”、“大齐中兴,万民之福!”。 第八章 钦差御史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送走陈灵儿不久,关羽便组织心腹暗中排查逃走的刺客下落,以及探究谁是幕后黑手。 还没有理出任何头绪,他便接到了大楚皇帝刘谦下达的圣旨,命他尽快返回平州,有要事相商。 关羽带着一批护卫匆匆返回平州,还没顾上喘口气,一位笑眯眯的太监便登门拜访,传达了刘谦的口谕,请定北王御书房相见。 到得御书房,除了刘谦和石天弓,还有一张一脸正直之气的陌生面孔。 关羽向两位兄长施礼问安后,刘谦笑眯眯地站起身来说道:“六弟风尘仆仆,一路辛苦了!洪泽湖扫荡匪寇,劳苦功高,朕还没来及褒奖你部,却不得不让你再辛苦一趟。来人,给我的六弟赐座看茶,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石天弓手捋长髯望着关羽道:“事情是这样的,不久前大齐护国新军在严老将军的统帅下,横扫太平天国,如今已班师回朝了。我们等到大都内线的密报,开春之后,护国新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大楚!若是往前再推个半年,我们是来者不惧的,也有必胜的把握。只是……”。 说到这里,石太宰抬头看了刘谦一眼,刘谦摆了摆手,示意他大胆往下说。 石天弓转回头来接着说道:“只是六弟你也很清楚,阮武叛乱,使得我红巾义军元气大伤。目前青州方面,你四哥还在招兵买马,新军未成,不足以抵挡大齐的虎狼之师,玄武将军能协助你四哥维持好青州辖区治安就不错了,目前更难以抽身。” 石天弓突然站起身来,略显焦灼地俯首来回踱步,片刻之后方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关羽说道:“目前我大楚能战之师,也就是五弟和六弟你们二人统领的手下人马了。即便如此,我军在总兵力上明显处于劣势,而对手绝对不容小觑,此次决战直接关系到我大楚帝国的生死存亡,必须未雨绸缪。” 龙书案后的刘谦抬手打断了石天弓的话头,盯着关羽问道:“六弟,你我兄弟都不是外人,想来你二哥不说我等目前的处境你也心知肚明,不知六弟你有何高见?”。 关羽低头沉思,大脑飞快地转动,过了一会儿,抬头道:“两位兄长所言极是,此战只许胜不能败,万万马虎不得。当下境况,唯有合纵连横,联络其他义军兄弟,共同抗击大齐的虎狼之师。” 刘谦与石天弓相视一笑,刘谦忍不住击掌赞道:“六弟果然聪慧,你我兄弟更是心意相通啊!”。 石天弓也微微笑道:“六弟所言甚和我等心意。我与皇兄及诸位大臣商议已久,也是这个意见。六弟,忘了给你介绍,这位钦差御史名唤李景澄,为人刚直不阿,乃我大楚肱骨之臣。” 李景澄连忙上前两步,对关羽躬身施礼道:“微臣给北王爷见礼。” 关羽连忙还礼道:“御史大人不必客套。” 刘谦满面红光地扶案道:“好了,六弟。此次招你前来,便是要你与李御史共同前往西北的马家军,说服他们出兵,与我红巾义军联手共同合力推翻大齐,平定天下!”。 石天弓捋须点头道:“太平天国覆灭后,放眼天下,有实力与我们共抗大齐的也就只有这偏安一隅的马家军了!上次同盟大会,我们倒是与那马茂勋有过一面之缘。不过素闻这个拥兵自重的马大帅脾气倔强,为人孤傲,因此才让两位老弟一文一武联手应对。切记,你们此行的成败直接关系到我大楚未来的国运,万不可等闲视之。” 刘谦接口道:“李御史满腹经纶,关六弟临机善断,相信你二人珠联璧合,此行定不负朕望!”。 接下来的数日,关羽一直带在平州城,夜晚与两位兄长把酒言欢,白日里与他们商议马茂勋可能接受的条件及各种突发意外情况的处理方案、派遣人员的兵力结构配置等等诸多细节。 当然,白天的讨论每次石太宰都拉来李景澄参与其中,关羽看出二哥对这位钦差御史当真是十分的器重。而这位沉稳的钦差御史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只是认真聆听几位前辈的分析、判断,偶尔插言往往能一语中的,直击要害,让定北王关羽忍不住对他也有几分刮目相看。 不久之后,远在洪泽湖畔的杜仲年接到圣谕,暂代定北王统帅之位统领三军,加强练兵,同时缓慢向平南王唐万年所部转移,合力构筑防线。 京城大都的恭亲王府中,气氛压抑沉闷。这里的空气仿佛与数日来京城内大街小巷欢乐喜庆的气氛有着天壤之别。 一位大臣哀叹道:“我们动用了大批的人力物力,耗时良久搜集了大量的证据扳倒严世铎,可圣上突然给他发了免死金牌,这还怎么弹劾?弹劾了又有个屁用!”。 恭亲王紧皱双眉,一反常态地闷不做声,一手端起茶碗,姿态优雅地捻动着顶盖。 一位大臣突然似想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步施礼道:“王爷,会不会是皇上早就心知肚明,有意放那严老头一马,令我等对他无可奈何?若真是如此,那这位当今圣上就太可怕了!”。 恭亲王停下手中动作,思索片刻,摆手道:“不可能!我那皇兄纵然有所猜疑,也断不会了解详情。他护着那老杂毛无非是想让他继续冲锋陷阵,消灭红巾匪寇,早日实现他中兴大齐的雄心罢了。” 一位长着一对吊梢眉的大臣咬牙道:“如此说来,只有绕过严老头,先拿下董太宰了!”。 恭亲王抬头道:“没错,太宰这个官职至关重要,必须换成我们自己人才可放心!是时候动手了。” 这一年京城大都的第一场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更早了一些。 这日例行朝会,众人议事已毕,龙椅上的李弘基正准备抬手示意太监宣布退朝,文臣行列中忽然走出一人,疾步上前跪倒施礼道:“臣有要事,冒死斗胆启奏吾皇。” 李弘基微微一愣,缓缓道:“朝堂之上,爱卿尽可直言。” 那位大臣再次叩首之后毅然道:“此事事关重大,此前不敢送上奏折,只怕落入奸人之手,阻塞圣听。今日微臣冒死弹劾当朝太宰董林嵩贪赃枉法,买官卖官,残害忠良,勾结妖人,私设江湖太学院,大肆敛财,图谋不轨!”。 说完,他爬起身来,将手中厚厚的一摞奏章递交当值太监,转呈圣上御览。 朝堂之上,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一片哗然。 “轰隆隆”又有十数位大臣出列,齐刷刷跪倒在地表示附议。 李弘基双眉紧锁,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太监捧过来的奏章。 董太宰被逼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出班跪倒,大叫道:“圣上,微臣冤枉啊!那个什么江湖太学院,臣闻所未闻,何来勾结妖人,大肆敛财之说?分明是蓄意陷害!”。 “轰隆隆”旁边又跪倒十多位大臣,口口声声请求圣上主持公道,为太宰伸冤,严惩恶意诽谤者。 李弘基扔掉手中奏章,起身怒喝道:“够了!董太宰,你枉杀忠良,逼反同州守军;利用手中权力,在朝臣中安插嫡系亲信;上个月你为令堂大摆寿宴,除了珍玩字画,仅纹银就收受了一万三千二百六十八两。这些也全都是假的吗?”。 闻言太宰董林嵩体若筛糠,大汗淋漓,瘫倒在地,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刚刚那一伙振臂高呼,要为董太宰伸冤昭雪的大臣们此时也集体变了哑巴,每个人的脸上都红一块紫一块,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片刻之后,稍稍缓过劲来的董太宰爬起身来,撅着屁股连连叩头。 待再次抬起头来,他圆睁双眼,抱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大声道:“圣上明鉴,臣殚精竭虑,一心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难免会遭奸人陷害!目前臣已查明,那恭亲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收买朝中大臣,意图弑君篡位!证据确凿,不容其抵赖!”。 像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炸雷,朝堂之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李弘基倒吸一口凉气,胸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重拳击中一般,倒退了两步方才站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片刻之后,李弘基勃然大怒,面红耳赤地挥手斥道:“大胆董林嵩,你死到临头还敢血口喷人!来呀,将其押入刑部死牢,所有家产即刻罚没充公!”。 浑身颤抖的董林嵩涕泪横流,挣扎着高呼道:“圣上明鉴啊,微臣句句实言,手中确有恭亲王谋反的凿凿铁证,您不可不察,不可不防啊!”。 被强拖下去的董太宰嘴巴很快被堵上了。 深夜,刑部大牢之中,一身囚服,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的董林嵩暗自神伤,他后悔动手晚了,被恭亲王抢了先手。他痛恨大齐皇帝李弘基,偏听偏信。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费尽心机,干掉吏部尚书汪国荃,爬上这太宰之位,虽然也曾风光一时,可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如今…… “董大人,董大人”一阵低沉的叫声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董林嵩抬头一看,面前竟然是满脸皱纹,微笑不语的大内总管郑德才。 董林嵩像遇到救星一般急忙跪爬几步,双手紧紧抓着铁栏杆喜形于色道:“郑公公,您怎么来了?”。 郑德才弯腰点头微笑道:“董大人,是圣上让老奴来看看你。” 董林嵩老泪纵横,感激涕零。他退后一步,伏地连连叩首,同时深深为刚才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感到惭愧。是呀,当今圣上是一代明君,我怎么能错怪他呢?! 第九章 绿林豪杰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郑德才隔着栅栏开口道:“董大人,你确实掌握了恭亲王谋反的铁证吗?”。 董林嵩忙抬头道:“有啊,有啊!您派人去我府上,找管家老尚,他知道我把证据放在哪里。铁板上钉钉,那恭亲王是绝对无从抵赖的!”。 郑公公微笑着点头道:“那老奴替圣上谢谢董大人了。”说完转身就走。 董林嵩急道:“郑公公留步!我揭发检举恭亲王,怎么着也算是将功补过吧?您回去替我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待我出狱后董某定当重金酬谢。” 郑公公停住脚步,转身含笑言道:“董大人还想出去啊?您在诸位大臣面前嚷嚷恭亲王要谋朝篡位。不是老奴我说你,那恭亲王与皇上毕竟是同父异母的皇家血脉,你生生让圣上在诸位大臣面前下不来台……啧啧啧,您啊,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说完,他扭脸从怀中摸出一锭纹银扔给了负责看管的狱吏言道:“去给董大人置买些酒肉,伺候好一点,这位董大人不日就要被开刀问斩了。” 彻底绝望的董林嵩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两眼失神地望着空中的飞舞的灰尘,久久无语。 关羽亲率一千精骑,辞别了两位兄长,与李景澄一道从平州城出发了。 离开大楚边境之前,所有将士遵照关羽的吩咐褪去铠甲,放倒旗帜,换上便衣,尽量保持低调。 关羽又将队伍化整为零,分成数队。他自己与李景澄及运送礼品的马车扮作数十人的商队,缓缓走在最前面,其他人马分别拉开一段距离。一旦遇紧急情况,以信炮为号,迅速集结。 前两日还算太平无事,第三日他们的先头部队行至一座不算巍峨的山脚下,关羽抬头望去,虽是树木萧索,但隐约可见山腰的寨门、竹楼。 耳中忽听“嘡啷啷”一阵铜锣响,周围的将士即刻绷紧了神经,向关羽、李景澄聚拢而来,将他二人团团围在当中。关羽身边的一名校尉即刻从怀中摸出信炮,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将其点燃。 关羽忙止住言道:“先别慌乱,看看情况再说。” 从山坡上冲下数百喽啰兵,穿着打扮五花八门,手中兵器长短不一。 为首的一人一张四方大脸上,那张嘴出奇地大,就差咧到腮帮子上了,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的头顶几乎是秃的,幸存的一些毛发被他十分珍爱地扎成了一条小辫子,耷拉在脑后。 此人手举一柄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开口喝道:“呔……呔……呔,此……此山……是……是是是……”。 关羽拨开众人,提马上前接口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地过,留下买路财!瞧你那个费劲的,就不能找个口条利索的前来说话吗?”。 那位扎着小辫的大嘴愣住了,他没想到这被劫的怎么比打劫的说话还牛气冲天。 他抬手一举鬼头刀,点指关羽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关羽神态轻松地笑道:“这都听不出来?同行啊!洒家也是打家劫舍,占山为王出身。现如今金盆洗手,只想做点小买卖,安稳度日而已。” 扎小辫的大嘴瞪着狐疑的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关羽几遭,摇头道:“我……我不信!你……你以……以为我傻吗?!”。 此时,从扎小辫的大嘴身后,跃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身材矮小,留着两撇小黑胡,肩扛一杆狼牙大棒。他快速地贴近扎小辫的大嘴,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子。 小黑胡朗声道:“既然你自称绿林豪杰,可有什么证据?”。 关羽微微一笑,转头对一位亲兵说道:“把我的大铁枪取来。” 片刻的功夫,那位亲兵从后面的马车上取来了关羽的大枪,交到了他的手中。 关羽催马上前几步,右手轻抬枪头,干净利索地舞了几个枪花。停住说道:“看到了吧?非是同道中人,谁会携带兵器在身?若是真动起手来,你们俩绑在一起也未必是洒家的对手”。 扎小辫的大嘴与小黑胡相互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 那小黑胡不放心地转回头来道:“既然是道上的朋友,总该能对上几句道上的暗语吧?”。 关羽眼珠一转,开口道:“不妨试试看。” 小黑胡低头沉思片刻,从他所知道的暗语中挑选了一个自认为比较难的,高声道:“打南边来了个喇嘛。” “手里提拉着五斤鳎犸”关羽不慌不忙地接口道。 “打北边来了个哑巴”小黑胡不给他喘息的余地,马上接着说。 “腰里别着个喇叭”。说完关羽微微一笑,气定神闲。 小黑胡连连点头道:“答对了。” 关羽在马上挺身笑道:“既然证实了都是同道中人,那就请二位高抬贵手,赶紧放行吧。天也不早了,我们还要着急赶路。” 小黑胡与扎小辫的大嘴又互相对视一眼,小黑胡抱拳拱手道:“这位朋友,在下王二毛,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李大嘴。既然是同道中人,我们就更不能放你走了,只好请我们寨主出来会你一会!”。 这下连关羽也懵了:这都他娘的什么逻辑?莫非此路山贼专做黑吃黑的买卖不成? 王二毛扭身冲山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片刻之后,只闻得一声长嘶,山坡上冲下一匹通体血红的高头大马。 细细打量马上之人:头戴一顶雪白的水貂绒帽,肩披暗红色丝绒英雄氅,足蹬闪亮的小马靴,手握一柄明晃晃的长刀,面如珠玉,眉清目秀,仪态万方。 关羽心中不由得一阵激荡,快速冲至眼前的飒爽英姿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个妙人儿……聂芸娘。 冲至眼前的女将二话不说,对着关羽举刀就剁。 关羽吃惊之余,连忙架枪相迎。二人马打盘旋,你来我往,战在了一处。 二十多个回合走过,关羽渐渐定下心来,此女子虽然刀法也算凌厉,但比着芸娘还是差了不少,尤其是手腕力度不够。 李大嘴、王二毛等一群小喽啰在山坡上嗷嗷乱叫着为那女子加油助威,这让关羽犯难起来。 从大局着眼,关羽必须手下留情,不可伤了这位眼前的俏女子。从他内心而言,也不忍下狠手,但如此纠缠不休下去却也不是办法。 五十招刚过,关羽暗使内力,银光闪闪的枪头如白蛇吐信,微微乱颤。接着猛然一抖,那持刀女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茫茫雪原中竟似有千朵腊梅同时绽放,乱花渐欲迷人眼,她微张红唇,整个人不由得呆了。 关羽手指一勾,将枪尖反转拉入怀中,挥动枪杆,“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那名女子纤细而富有弹性的*上。 那名女子“啊”的一声轻呼,在马上坐立不稳,“嘡啷”一声钢刀撒手落地,人也随之跌下马去。 关羽催马上前,再次转动枪身,将锐利的枪尖请轻轻抵在那名女子尖尖的下巴上,省的她羞恼之下再翻身爬起抓着长刀和他拼命。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名模样俏丽的女子虽然面泛桃红,脸上却并没有浮现出恼羞成怒的神情。 一跌之下,她头上雪白的水貂绒帽滚落一旁,露出了满头乌黑发亮的青丝。 她并没有急于起身,而是姿态优美地安静仰躺着,贝齿轻咬红唇,面对近在咫尺的锐利枪尖毫无怯意,只是圆睁杏眼,目光火辣而复杂地直勾勾盯着马上关羽的面庞,仍是一言不发。 见对方没有爬起来玩命的意思,也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关羽讪讪地收了大枪,圈马退在一边。 见关羽收了大枪,那名女子翻身爬起,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低头捡起自己的长刀,重新翻身上马,长发一甩,头也不回地打马扬长而去。 随着那名女子的离去,李大嘴和王二毛同时轻提马缰,缓缓朝关羽走来。 李大嘴边靠近边咧开大嘴笑道:“就……就……就是你了!”。 王二毛的眼神中既有嫉妒又有羡慕,他拱手抱拳道:“朋友,你果然非同凡响,技惊四座,佩服佩服!”。 关羽连忙抬手抱拳,正准备说两句“客气客气”“过奖过奖”的客套话,忽见山坡上再次尘土飞扬,一匹快马冲了下来。 马上的小喽啰高喊道:“寨主有令,所有货物派专人看管,请各位英雄入山寨一叙。寨主已命人摆好了酒宴,恭候各位贵客大驾光临。” 李景澄轻提马缰,上前几步,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关羽。 关羽微微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寨主既然如此盛情,我等却之不恭啊!好酒好肉,不吃白不吃,正好弟兄们也该歇歇脚了”。 话虽如此说,关羽却回头向几位亲兵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提醒他们时刻提高警惕,万万大意不得。 眼见那几位跟随他日久的亲兵纷纷点头表示会意,关羽这才放下心来,拨转马头,大摇大摆地跟在王二毛和李大嘴身后打着哈哈。 他伸出的右手轻轻挠了挠“黑豹”粗壮的脖颈,“黑豹”迅即高昂起头颅,打了两个响鼻,趾高气扬地撒开四蹄,向着洞开的寨门迈去。 第十章 明月寨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此间山寨唤作明月寨,老寨主倪大仇刚刚过世不久,山寨中的众人出于对老寨主的感恩之心,一致推举老寨主的独生女倪飞燕为新任寨主。 倪大仇原本是个打把势卖艺,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这么说不知阔绰的武林人士会不会生气,拒不承认,嗤之以鼻?)。生前他对唯一的独生女飞燕姑娘视若掌上明珠,从小就教她些功夫,强身健体。 飞燕姑娘的娘亲原本是一位大家闺秀,一次不期然的偶遇让她对体格健壮、性情豪爽的倪大仇一见倾心,竟然不顾大家族的强力阻挠,毅然抛弃荣华富贵,选择了和心上人私奔。数百年后一位平日里很少洗脸,脏兮兮胡子拉渣总保持神秘的西方伟大哲学家总结出一句名言:永远不要小瞧女人!她们一旦执着起来,九头牛全部累死也休想拉回来,呕唛嘎噔。 爱情是伟大的,生活却是冷酷的。原本就体弱的大家闺秀与自己的情郎渡过了人生中一段最开心快乐,无拘无束的日子,并为他生下飞燕姑娘之后不久,终因无法承受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折磨,含恨病逝,撒手西去。 痛失爱妻的倪大仇不得不擦干眼泪,又当爹又当娘,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小飞燕。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倪大仇一天天苍老起来,小飞燕一天天长大了。 后来在台州府卖艺的时候,倪大仇已经组建了三、四十号人倪家班,都是一帮苦命人,抱团取暖而已。台柱子也由倪大仇变成了身姿婀娜、身手矫健的倪飞燕。 长大了的小飞燕秉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既有母亲的如花美貌,坚定执着,又有父亲的开朗豪爽,一身功夫。 老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台州府郡守大人为飞燕姑娘的美貌所倾倒。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说郡守大人比飞燕姑娘大了那么十来岁,身边还有七、八个小妾,但执着追求心中所爱,似乎也不算什么大错。 可惜的是,这位郡守大人与当年飞燕的母亲相比,只能算个人渣。他没有抛弃锦绣前程、荣华富贵的勇气与所爱之人私奔,而是只想讲对方据为己有,当做玩物。但郡守大人毕竟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做霸王硬上弓的蠢事。 于是乎,他想方设法对倪家班百般刁难,甚至最后软禁了他们。可见,那句话真是一针见血: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其实应该再加上一句:有文化且手中拥有权力的流氓才最可怕! 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倪大仇仍然蒙在鼓里,只当是莫名得罪了哪位权贵,四处磕头作揖,求人打典,疏通关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让这几十号人不明不白地活活饿死吧? 后来,一位收了倪大仇不少银子的师爷出面点醒他:将飞燕姑娘主动送给郡守大人做个小妾,便万事皆休。 倪大仇是上了年纪,但热血仍在。万事皆可忍,谁要想拎刀子剜了他的心头肉,他是会拼命的!月黑风高,倪大仇振臂一呼,倪家班抄起家伙,大闹台州府,反他娘的! 扔下了十几具尸体,他们终于逃出了台州郡守的魔掌。恼羞成怒的郡守大人对这些不识抬举的贱民深恶痛绝,派兵追杀的同时,传令各州府地县的捕快对其围追堵截,格杀勿论! 被逼无奈的倪大仇逃进了山里,以原倪家班的活下来的人马为班底,做起了啸聚山林,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买卖。 明月寨因地处偏僻,易守难攻,再加上声势不算浩大,朝廷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暂时无视。慢慢发展到数百人的明月寨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老寨主倪大仇临终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临终前他曾当众留下遗言:一、永不做大齐的顺民。二、他日哪位绿林豪杰能击败飞燕姑娘并娶她为妻,便自动成为明月寨的下一任寨主,任何人不得提出异议。 也正因为有此一节,关羽将飞燕姑娘打落下马,才有了李大嘴的欢天喜地,合不拢嘴;也才有了王二毛的羡慕嫉妒,怅然若失。 明月寨中,火把通明,气氛热烈。寨中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心照不宣地兴奋之情,王二毛除外。 关羽细心观察了众人,见他们真正是发自内心的热情好客,并未察觉有何施展阴谋的迹象,这才将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酒菜摆上了长桌,扎小辫的李大嘴亲热地拉着关羽的手腕一同入座,王二毛不声不响地坐在二人的旁边。关羽的几名亲兵护卫也想挤上前来,被关羽一个眼神制止了。 “兄……兄弟呀,还……还没……没请教……你……你尊姓大名。”李大嘴笑呵呵地一面给关羽的碗中倒酒一面说道。 “哦,在下任我行,祖籍青州府。如今和朋友们一起做些小买卖,四处游荡,混碗饭吃。”关羽抱拳拱手答道。 一位山寨里的喽啰伸出大拇指说道:“任大哥马上功夫真是了得,我家寨主在你之前可是从未遇过对手。” 关羽连忙回道:“哪里哪里,小可只是侥幸取胜,三脚猫的本领实在是不足挂齿。” 一位白发老者端起酒碗说道:“小英雄武艺过人,却是谦恭有礼,更是难得!来来来,大伙儿一同敬小英雄一碗酒,今后你就留在我们山寨里,别走了!”。 众人齐声叫好,关羽连忙起身向周遭施礼道:“多谢各位好汉对任某高看一眼,其实任某无德无能,愧对各位好汉的谬赞。我借花献佛,先敬各位英雄好汉一碗酒,感谢各位的盛情款待。” 众人各怀心事地将第一碗酒饮下,关羽刚刚落座,一旁的王二毛忽然拍案道:“不错,在下承认你马上功夫有一套,但不知步下功夫如何?不如我二人下场比试比试,给大家伙助助酒兴如何?”。 此言一出,当即有不少想看热闹的小喽啰鼓掌喝彩,故意起哄。他们心里也都不平衡:这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面前这个小白脸看上去一点也不威武雄壮,也许真是一时侥幸胜了飞燕姑娘。又或者是那飞燕姑娘看他小子长得帅气,故意让他三分也未可知。凭什么就让这小子既当寨主又抱得美人归?! 马上功夫有侥幸的时候,这步下功夫可是实打实的,丝毫含糊不得。那王二毛也是个难料理的主,真把他打趴下了我们才心服口服。 想到这里,那一帮小喽啰敲桌子砸板凳吹口哨,更加鼓噪地起劲,恨不得他二人马上动手厮打起来。 那位白发长者立即沉下脸挥手道:“小子们休要胡闹!既然任小英雄已经到了我们明月寨,就是我们的贵客,当以礼待之。就喝了一碗酒,菜还没动一筷子,说什么比试拳脚的屁话,传出去让人笑话!”。 关羽心知那位老者有意维护自己,便呵呵一笑,低下头去,并不答言。 见关羽示弱,不敢应战,一旁的王二毛瞬间来了精神,起身拍案道:“怎么?你怕了?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溜溜,反正天色尚早,一会儿再大吃大喝不迟。”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关羽的臂膀。 一旁的李大嘴忙起身推开王二毛道:“毛……毛哥,这……这样……不太好吧?寨……寨主……都没……没发话呢。” 见李大嘴竟然偏袒这个外来人,王二毛更加火大。抬手指着关羽鼻尖道:“你要还算个爷们,就出来与我在拳脚上一比高下。你若直接认输,我也绝不强求!”。 关羽万般无奈,缓缓站起身来,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不远处自己的两名亲兵护卫也黑着脸站起身来,连忙向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乱来。 那位白发长者见事态不可扭转,自己内心其实也很好奇这个年轻后生拳脚功夫到底如何,可否胜任未来寨主之位。便也轻捋胡须,微闭双眼,不再阻拦,等着看热闹。 关羽神态轻松地移步场中,面对一脸煞气的王二毛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这样吧,二毛老弟,任某愿自缚双手,你只要打得到我,我便认输,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就连那位白发老者也微微皱眉:这也太托大了吧?看来这位年轻后生酒量真是差劲,一碗酒就把自己灌趴下了,满嘴的胡话! 王二毛也被激怒了:这不是骂人吗?你小子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或者你还没见识过我的拳脚,那活该算你倒霉。今天就让你瞧瞧爷爷我的手段,不打的你满地找牙,今后我的姓王字倒着写。 王二毛冷笑一声:“用不着”。随即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挥拳猛力向关羽面门捣去。 那粗糙巨大的拳头挟着呼呼风声,眼看就要触到关羽的鼻尖了,只见倒背双手的关羽脚下一晃,脚底下像安了个滑轮似的,滴溜一个闪身,轻松躲了过去。 惹得围观的众人一片惊呼。 王二毛毫不停顿,抬起另一只手臂又挥拳打来,这一次关羽身形晃动,直接从王二毛的腋下滑了过去。 一口气接连挥出二十余拳,王二毛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生生连关羽的头发丝都没有触到。 王二毛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围观的人群中传来的嘲笑声,索性一咬牙一跺脚,拳脚并用,不管不顾地对着关羽发起了近乎疯狂的攻击。 第十一章 落花有意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面带微笑,双手始终背在身后,全靠脚下灵活的步伐移动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眼见对方呼哧呼哧也累的差不多了,他在游移的过程中倏忽伸出一脚,使了个绊子。 正全神贯注发动猛攻的王二毛不提防对手忽然出脚,收势不住,竟然将自己扔了出去。眼看就要脑门触地,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失控的身体忽然被一只大手拉了起来,又重新站稳。 关羽笑嘻嘻地在他耳旁说道:“二毛兄弟当心呀,小心被脚下的石块绊一跤。” 王二毛愣愣地站着,内心对关羽有了一丝感激之情。 围观的众人发出雷鸣般的呐喊叫好,鼓掌声响成一片。 “你们瞎嚷嚷什么?当寨主不在吗?”高高的台阶之上,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兵高声喝道。 众人即刻止住了喧哗,纷纷安静地坐了下来。 那位女兵迈步下了台阶,走到关羽的面前微微一礼,双眼直视着他说道:“这位壮士,寨主请你入内单独一叙。” 关羽微微一愣,心内不用打鼓道:我把人家打落下马,单独一叙?我又和她不熟,该不会是进去之后,直接咬牙切齿端一瓶浓硫酸泼我脸上泄愤吧?没事,这个世间应该还没有那玩意。 跟着那名女兵缓缓上了台阶,来到一所竹楼前。女兵伸手挑开帘子,努了努嘴示意关羽进去。 关羽迈步入内,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缕淡淡的幽香。檀香?花香?酒香?关羽耸了耸鼻子,忍不住四下张望。 从房间内的布置来看,与其说这里是个土匪头子的巢穴,倒不如说更像一位淑女的闺房。一低头,关羽看到地上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条案,上面布满了酒菜,菜还冒着热气,酒香弥漫。关羽突然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地叫出声。 也是啊,入的山寨,只空腹饮了一碗水酒,又被强迫高速运动了半天,早就该饥肠辘辘了。这位女寨主应该不是请自己饱餐一顿,喝酒聊天那么简单,还是要多长个心眼。 “窸窸窣窣”的珠帘响动,倪飞燕袅袅婷婷地从内室款款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紫红色的贴身对襟小袄,愈发显得身材匀称,凹凸有致。 关羽连忙避开她的目光,低头施礼,免得让对方看到他吞咽口水的尴尬表情。 倪飞燕微微屈膝还礼,轻声道:“壮士请随意,不必拘束。”言罢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条案对面地上摆放的一个软绒绣墩。 关羽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上去,时刻准备着抄起筷子,甩开膀子,大嚼一顿。 倪飞燕不慌不忙地在关羽的正对面坐了下去,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关羽的面容。关羽仰脸一笑,问道:“敢问寨主,我能开吃了吗?”。 倪飞燕莞尔一笑道:“我说过了,你随意,完全不必拘束。想来你也是饿了。” 关羽头也不抬地抄起筷子,连连颔首道:“多谢寨主善解人意,我岂止是饿了,简直是饥肠辘辘了。”不由分说夹起桌上盘中的一块肥鹅肉,张牙舞爪地塞进自己的口中。 倪飞燕并不介意,伸手抄起酒壶,往关羽面前的杯盏中斟满了酒。 放下酒壶,她接着问道:“敢问壮士姓甚名谁?祖籍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关羽口中一边大嚼,一边在心中暗暗不满道:你以为自己是片警吗?这是要查户口啊?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答道:“在下任我行,青州人士,家中无父无母,独自闯荡江湖。” 倪飞燕微微点头道:“小女倪飞燕,家父刚过世不久,暂代这明月寨寨主之职。任大哥武功高强,愿意留下来吗?你可曾娶过妻室?”。 关羽差点没被噎着,瞪圆了双眼停止咀嚼。心说:这丫头也太直接了吧?莫不是她看上我了?那可就麻烦大了,我还肩负着重要使命呢! 看到关羽奇怪的表情,倪飞燕连忙补充道:“任大哥莫怪,飞燕绝非不知廉耻之人。一来先父老寨主曾当众留下遗言,只要是反抗大齐的绿林好汉,能击败我又愿意娶我的便顺理成章地成为继任寨主; 二来飞燕如今也是举目无亲,却与任大哥一见如故,不愿再拐弯抹角假托他人之口虚与打探,因此才不避嫌疑当面向你问询。我也知道,男女之事,讲的是两情相悦,不知任大哥对飞燕有何观感?”。 可怜关羽往日里伶牙俐齿,滔滔不绝,如今面对这么大胆直白的一个美人竟是哑口无言,张口结舌。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他倒是宁愿被打落下马的是自己。 面对关羽略显痴呆的表情,倪飞燕的眼中突然泛起泪花,开口道:“任大哥不必多虑,你若看飞燕不上,明日尽管自去,我绝不会为难于你。” 关羽抬头望着倪飞燕动情而落寞的俏丽面庞,忍不住在胸中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再装疯卖傻,即刻恢复了常态,微微抱拳道:“承蒙倪姑娘错爱,在下受之有愧!我也不用瞒着你了,既然姑娘对我肝胆相照,那我也理应对你坦诚相见。” 倪飞燕闻言一惊,起身后退一步,“噌”地拔出袖间的匕首厉声问道:“莫非你其实是朝廷派来的鹰犬?”。 关羽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姑娘想到哪里去了?大齐视我为死敌,我与大齐不共戴天。” 倪飞燕“哦”了一声,顿觉自己失态,连忙重新将匕首纳于袖中,缓缓坐了下来。 见倪飞燕紧盯着自己,静候下文,关羽接着说道:“难得姑娘如此坦诚,关某也不妨开门见山。其实我不叫任我行,我姓关名羽字云长,是红巾义军的一员将领。我大哥刘谦打着替天行道,解救苍生的旗号不久前在平州建立了大楚帝国,跟随我一起来的都是红巾军的弟兄们,我等肩负重要使命去往西北。” 说到这里,关羽停了下来,仔细端详着倪飞燕。见她没有流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才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曾娶过一房妻室,不久前大楚的一场内乱,她刚刚才不幸离世,我心犹伤未愈。因此,对于姑娘的错爱,关某只能深表歉意。” 倪飞燕眨动着闪亮的双眼痴痴地望向关羽,微微点头道:“关大哥义薄云天,有情有义,飞燕明白。” 说着她双手捧起面前的杯盏说道:“飞燕敬关大哥一杯”。言罢自己先举杯一饮而尽。 放下手中杯盏,她又说道:“如若承蒙关大哥不弃,飞燕愿意等你一生一世!”。 这下倒是弄的关羽哭笑不得,手足无措起来。 夜深了,烛光闪闪,二人仍在促膝长谈。 倪飞燕将自己的身世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关羽也选择性地告诉了她一些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往事。 “你知道吗?”倪飞燕一边用灵巧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杯盏,一边用微醺的双眼仰头望着关羽说道:“我已经好久没有找到一个人,可以如此畅快地吐露心事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步履轻巧地走到关羽身旁,紧挨着他的肩膀坐了下来,很自然地将自己的一只小手放在了关羽的大手中。 关羽不忍心拒绝,只能轻轻握着她的小手,感觉到她光润的皮肤上传来的微凉柔滑。 不一会儿,不胜酒力的倪飞燕竟是枕着关羽宽厚的肩膀沉沉睡去,鼻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关羽扭头伸长胳膊,扯过来不远处的一件锦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屋内炉火熊熊,发出暗红色的光亮,关羽却再也无法合上双眼,只能望着那跳动的炉火发呆。 次日朝阳初现,晴空万里。 关羽命令属下收拾好行囊,辞别依依不舍的众人,下山与车队汇合,准备出发。 倪飞燕再没有露面,只派了一员女兵匆匆赶下山,将一个做工精美的锦囊递到了关羽的手中,嘱咐他一定要随身带好,无论走到哪里也不得丢弃。 钦差御史李景澄上马之后踱到关羽的身边,简单地同他打了个招呼。只字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更没有询问昨夜他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仿佛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人马渐行渐远,关羽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山坡上隐约可见秀丽的竹楼,宽大的寨门和影影绰绰的人影。 又行了半日,那座大山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看不见了。 关羽骑在马上,实在忍耐不住好奇心,便故意勒住马缰,放慢了速度,渐渐退到了队伍的末尾。 见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他便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做工精美的锦囊。锦囊是用红色的丝线织就的,正面是一条张牙舞爪,腾云驾雾的飞龙;背面则绣着一条展翅翱翔,翩翩起舞的凤凰。 关羽轻轻打开了锦囊,不由得呆住了:只见里面盘着薄薄的一卷乌黑闪亮的青丝。 关羽轻轻吐了一口气,将锦囊重新合上,确认密封完好之后,再次将锦囊揣入怀中。 关羽抬头望了一眼远方的天空中静静漂浮的白色云朵,双腿轻夹马腹,心领神会的“黑豹”昂首“稀溜溜”一声长嘶,翻蹄亮掌向前方狂奔而去。 第十二章 清风客栈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又行了数日,天气越来越寒冷,道路因为积雪的覆盖也越来越湿滑,人马还好说,车队却显得步履维艰,迟迟挪不动半步。 关羽下令通知后续人马缩短与前队的距离,以防不测。同时队伍尽量沿着官道走,避开鬼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的无人区。 刚刚路过一座县城没多远,天色忽然阴沉起来,狂风大作,队伍行进更为困难。关羽骑着马跑前跑后,一通吆喝,此时前方探路的校尉回来报告说,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可以用来歇脚。关羽心情大好,忙传令大家鼓一把劲,行至客栈集体休息,今天不走了。 远远的终于看到了客栈门前随风狂舞的旗帜:清风客栈。 入的客栈,关羽命令手下将马匹喂好,车上的东西卸下抬进屋中,转身对店家说:“房间收拾干净,好酒好菜快点上,一会儿多烧点热水,让我们大家伙都泡泡脚,这鬼天气,冻死个人了!”。 店家见客人出手阔绰,只有一个劲地点头微笑,脚底下跑的飞快。 客栈唯一的两个大套间紧挨着,一个给了关羽,隔壁住着李景澄。 酒足饭饱之后,关羽回到房中,脱了鞋袜,店小二早已端来了木盆,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清水。 关羽坐在船上,微闭双眼舒服地泡着双脚。窗外风声渐小,但头顶仍然是乌云密布,这让关羽没来由地想到一句话:月黑风高杀人夜。 “咔啪”一声,屋顶上细微的瓦片响动之声传入了关羽的耳膜,这声响绝对不是风声。颇有内功的关羽顾不上穿起鞋袜,倒提双剑在手,飞快地吹熄了屋内的油灯,蹑手蹑脚地行至窗前,点破窗棂纸,屏息向外观瞧。 屋外光线极其黯淡,关羽目力惊人,也只能看到对面屋顶上影影绰绰的一排黑影。关羽迅速矮下身去,向门边移动,静候来人攻入屋内。 他不由在心中想到:难道灵儿真说对了?那群笨死的刺客第一次搞错了目标,本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样我倒是放心了,起码没有人背地里打灵儿的主意了。 等了好久,门前依然一片寂静。关羽不由得着急起来:这些送死的刺客在等什么呢,为何还不动手?再磨蹭一会儿小爷我该犯困了! 突然,从隔壁房间里传来了“叮叮当当”兵器相撞的声音和喊杀声,关羽不由得大吃一惊:不是吧?这刺客的领队是半吊子缺心眼吗?第一次弄错,怎么第二次还会弄错呢?我总不能自己跳出去高喊:你们搞混了,我才是你们要刺杀的对像吧?! 在李景澄的套房中,外屋住着两个他的贴身侍卫。当那群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刺客破窗而入,举刀砍来时。这两个刚刚躺下的护卫一面急忙抓起刀剑抵抗,一面大声示警呼救。 那群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丝毫不见慌乱。几个人闷着头冲上前拼命砍杀那两名护卫,还有四五个持刀直接冲到了楼梯口,迅速封锁了那里,谨防他人听到呼救声赶来救援。 刺客的武功十分高强,下手狠辣,十几个回合过后两名护卫身上便鲜血淋漓。 其中的一名刺客见两个护卫苦苦支撑,摇摇欲坠,索性扔下他二人,拎着钢刀转身向内屋走去。 一名护卫见此情形双眼通红,爆喝一声,竟是不顾迎面袭来的刀剑,飞身跃起挥刀斩向那名转身的刺客。 猝不及防之下,那名刺客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手脚抽搐气绝而亡。 几乎与此同时,鲜血飞溅中,那名飞身而起的护卫双脚还未落地,便身中五刀,且刀刀直击要害。他双目圆睁着摔在地上,片刻便没有了呼吸。 悲愤欲绝的另一名护卫咬牙扑了上来,终因流血过多,寡不敌众,被残忍地斩杀于当场。 此时,门外的楼梯口也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与喊杀声。一名显然是头目的蒙面刺客歪了歪脑袋,示意另外四个人出去助阵。屋内剩余的六名刺客则拎着滴血的刀剑,杀气腾腾地冲入了内屋。 李景澄原本就没有睡下,手中正拿着一本书研读,外屋激烈的打斗厮杀声令他大吃一惊,紧张地下地站了起来。可惜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从来不会舞刀弄剑。 危急之中,他也只能呆呆站在那里,侧耳细听外屋的动静,内心乞盼楼下的弟兄们听到声响即刻杀上来救援。 “哐啷”一声,内屋门被粗暴地踹开了,六个手握滴血钢刀的蒙面人一身煞气的依次冲了进来。 看到赤手空拳的李景澄手里只拎了一本书卷愣愣地站在那里,冲在前面的那几名刺客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同时涌起了得意的笑意。面对已经无处可逃的猎物,他们反而不慌不忙起来,想要享受一下猫戏老鼠的快感。 为首的蒙面刺客举刀对着李景澄道:“狗官,今日我让你死个明白!得罪我们丐帮,其结果只能是身首异处!”。 另一名个子稍矮的蒙面刺客也嘿嘿冷笑道:“你以为躲得了初一就能躲过十五吗?告诉你,从你离开平州城那一日起,你就已命中注定死无葬身之地了!死到临头,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从他二人背后窜上来的第三名刺客显然没有前两位的好兴致,他一边直接挥刀劈向李景澄,一边咬牙道:“一刀摘了他的脑袋,让他下去给胡堂主陪葬,还他妈啰嗦什么?!”。 情急之下,李景澄挥手将手中的书卷砸向了对方的面门。 那名刺客不由自主地扭头躲闪,落下的钢刀猛然一歪,削在了李景澄的左臂上,那里顿时渗出一片殷红。 那名刺客很觉得在同伙面前丢面子,口中骂骂咧咧地再度上前,双手举刀向李景澄的头顶剁去。 李景澄见大势已去,干脆挺直了身子,微闭双眼,不再躲闪,静静地等死。 “当”的一声,那名刺客猛然愣住了:这狗官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怎么如同砍在了钢刃上,还震得老子两臂发麻,莫非见鬼了不成?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像是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薅着他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他惨叫着口中狂喷鲜血倒在了地上,胸前多了一个血糊糊的大窟窿。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剩余的几名刺客皆悚然一惊,身不由己地倒退了两步,几乎同时抬头观望。 一个光着两只大脚的小白脸嬉皮笑脸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手中的两把宝剑中的一把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关羽闪身挡在了李景澄身前,龇牙咧嘴地笑着说道:“听说你们是丐帮的?你们现任的帮主是谁呀?九指神丐洪七公还是俏黄蓉?我没有听错吧?在我的印象中丐帮弟兄都是些行侠仗义的英雄,何时成了别人的走狗?!你们该不会是出来冒充,故意败坏丐帮声誉的吧?!”。 刺客当众有一人忽然惊恐地睁大双眼,抬手举刀指着关羽道:“是他!云空山上的妖人!”。 这下轮到关羽微微一愣,奇道:“你认识我?”。 剩余的五名蒙面刺客二话不说,咬牙举刀朝关羽扑来。 关羽连忙收起嬉皮笑脸,抖擞精神举双剑跃前一步,迎了上去。 那五名刺客团团将关羽围住,恨不得即刻撕碎了他,反倒是把李景澄暂时冷落在一旁。 关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有那个书呆子的拖累,他大可无所顾忌,肆意杀伐。 闪转腾挪,顷刻之间,两名刺客便被关羽手中的利剑洞穿,哭着喊着回了老家。 活着的三名刺客胆战心惊,没想到这个嬉皮笑脸的小白脸一旦沉下脸来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那两把利剑明明是冲着自己的要害刺来,怎么另外的同伙却倒地身亡了?! 其中一个脑子转的快的刺客突然想明白了此行的目的,猛地一跃而起,脱离战团,挥刀向李景澄的脖颈抹去。 可惜他还是慢了半拍,尚在空中的身体被一只脏兮兮的赤脚正踹在脸上,那脚上的灰尘瞬间迷了他的双眼。当他擦干净双眼时,赫然发现自己躺在外屋的地上,身边还滚动着一颗同伴滴血的脑袋。更吓人的是,那颗脑袋上的双眼圆睁,正十分不满地瞪着他。 此时,门外楼梯口传来一声尖利的唿哨声,看来是负责阻击援兵的弟兄们撑不住了。屋内幸存的两名刺客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其中一人飞身直接上了屋脊。 另一个动作慢了点,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阴影处站着个黑影。 “咵碴”一声,一个巨大的花盆从天而降,在他即将起跳的那一刻正扣在他后脑上,这名可怜的刺客一声不吭地当即晕了过去。 阴影处走出了客栈的掌柜,他伸脚踹了一下昏倒在地的刺客,愤愤地高声骂道:“好好的一个客栈,被你们搅闹的乌烟瘴气!这帮乌龟王八蛋,让老子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第十三章 挑灯夜话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见刺客逃离,手执宝剑的关羽并不追赶,担心刺客去而复返他也不敢马上离去。 他回身笑眯眯地望着李景澄道:“关某来迟一步,让钦差大人受惊了!”。 随即他收敛笑容,神情严肃地上前一步,看了看李景澄臂上的伤情,关切地问道:“感觉如何,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李景澄忙道:“还好,只是些皮肉伤,应该没有伤着骨头。” 随后李景澄又恭恭敬敬地退后一步,一揖到地,真诚地说道:“景澄多谢北王爷救命之恩!”。 关羽连忙挥手道:“唉,别王爷王爷的叫了。干脆这样,以后你和我营中的弟兄们一样,叫我将军好了。我也不再叫你钦差大人了,唤你景澄老弟如何?我只是好奇,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仇家急于取你的性命?”。 李景澄正待开口,关羽又紧皱双眉道:“等会儿再说,着急赶来,本将军鞋袜也没顾上穿,这会儿双脚冻得要命。你若不介意,我先上床用你的寝被捂一会儿。” 李景澄苦笑道:“关将军请便。” 关羽放下宝剑,一只手扒拉了一下脚上的浮土,毫不客气地扯过李景澄的被子,捂在了自己的脚上。 “轰隆隆”屋内涌进了一队满头大汗,神情紧张的护卫。当众人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同时愣了。 只见关将军大大咧咧地捂着被子,坐在钦差大人的床上。而钦差大人客客气气地坐在他的对面,地上倒着几具尸体,满屋子都是血迹。这是什么情况? 关羽扭头看了一眼发愣的兵士们,佯怒道:“都愣着做什么?赶快叫随军郎中为钦差大人包扎伤口,把尸体拖出去,打扫一下房间。另外给我与钦差大人烫壶酒,准备几个热菜端上来。” 一名校尉连忙单膝跪倒道:“禀关将军,末将请罪,不防贼人深夜偷袭,危及将军及钦差大人安危,请将军下令责罚属下。” 关羽笑道:“是该重罚你,一会儿你亲自把酒菜给我们端上来,今晚别睡了,你在门外站岗,谨防那伙贼人不死心去而复返。” 随军郎中被喊了来,检查处理了李景澄的伤口,向关将军报告称钦差大人确实没有大碍,关羽这才放心。兵士们将屋内刺客的尸体拖了出去,又吩咐客栈掌柜的烫酒做菜,清扫房间内四处喷溅的血迹,忙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酒菜便端了上来。 关羽举起酒杯,笑着对李景澄说道:“说说吧,你是如何得罪了这伙恶贼?”。 屋内烛光晃动,屋外呼呼的风声时断时续。 李景澄盘腿坐在关羽的对面,将自己进京赶考及如何加入红巾军的经历一一道来。 关羽一边品饮酒吃菜,一边认真聆听。 他时而咧嘴微笑,时而微蹙双眉,时而摇头叹息,时而拍案叫好。 李景澄讲完了,关羽放下酒杯抱拳道:“景澄贤弟,不瞒您说,我关某是个粗人,以前挺瞧不起读书人的,认为他们大多缺乏大丈夫的骨气,只会曲意逢迎,摇尾乞怜,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今日你令我改变了看法!那个什么狗屁堂主你杀的好,杀的痛快!我敬你一杯!”。 说着,又重新给二人面前的杯中斟满酒,再次端了起来。 李景澄连忙也捧起酒杯开怀笑道:“关将军言重了,明月寨前你单枪匹马,化险为夷,小弟内心便十分佩服!我回敬您一杯。” 二人正在你来我往,越喝越开心,越聊越投缘,一名校尉匆匆迈步走了进来。 他低头施礼道:“关将军,钦差大人,那名被生擒的刺客醒了,该如何处置?”。 关羽挥手道:“连夜突审,什么招狠用什么,务必撬开他的嘴巴。通知后续人马,迅速集结,一旦刺客招供直接端了他们的老巢,绝不手软!”。 那名校尉得令退下之后,关羽又扭头对李景澄说道:“景澄贤弟,今后你就是我关某的异姓兄弟,这一路之上,但有我关某在,谁也休想动你一根毫毛!”。 李景澄连忙主动举杯道:“素问定北王为人豁达,待手下将士亲如手足。既然关大哥瞧得起我,今后我就是你的小兄弟了!”。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又一同干了一杯。 放下酒杯,关羽问道:“景澄贤弟,你觉得大齐还能撑多久?我大楚何时才能一统天下,让老百姓从此远离战火,真正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 李景澄抬头道:“大齐必亡。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非一年半载能够彻底消亡。想那大齐好歹也有数百年历史了,而且据愚弟看来,大齐的当今圣上绝非一个昏庸无能之辈。他的种种举措表明,他有让大齐起死回生的野心!只可惜大齐这棵苍天大树,从根上已经烂了,只能推倒重来。” 关羽点头道:“贤弟果然见识不凡。想那大齐立朝之初,也是注重民生,希望王朝屹立千年。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安逸,贪官污吏日益增多,缺乏有力监管的情况下,每况愈下,王朝根基被侵蚀,变得千疮百孔。不断膨胀的贪欲使得权贵阶层变本加厉,苛捐杂税弄得民不聊生,四野饥民揭竿而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每个王朝的衰亡无非都是自掘坟墓。” 李景澄惊讶地瞪大双眼,起身下地,对着关羽深深一揖道:“关大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粗人,却有如此见地,小弟敬服!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语中的,妙啊!”。 关羽老脸一红,顿觉百口莫辩。他真想老老实实地告诉李景澄:俺就是个有文化有理想的小偷,连那句话也是俺偷来的! 不知不觉之间,已是晨鸡报晓,东方渐显鱼肚白,风也停了。 飞贼关羽和书呆子李景澄竟是畅谈了一宿,颇有相见恨晚,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慨。 天亮时分,校尉来报,那个刺客不堪用刑,招了。 前来袭击钦差大人的不光有丐帮的,还有武林门派万鬼门的高手。 关羽闻听哈哈大笑道:“原来还有那一群小鬼,难怪认识我!想我关大侠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吹起来叮当乱响的一号人物呢!”。 众人大眼瞪小眼,完全听不懂关将军在说些什么,难道他老人家又喝多了? 那名校尉接着回禀道:“那名刺客还招供说,他们本来打算取了钦差大人的项上人头,作为大礼献给七日后即将召开的丐帮大会。” 关羽脸色一沉,微眯双眼又倏地睁开,眼光中透出一丝狠辣决绝。 他当着众人缓缓开口道:“钦差大人,本将军倒是有个提议:路面湿滑,出行不便,我们的出使能否暂缓数日?你我不妨忙里偷闲,带着弟兄们去丐帮大会转转,凑凑热闹,讨杯喜酒喝。” 李景澄会意地微微点头,神秘一笑说道:“关将军,本钦差真心觉得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京城大都,白雪皑皑。 诺大的恭亲王府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平日里与恭亲王十分亲近的朝中大臣尽汇于此。大家见面都打着哈哈,每个人的脸上皆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前任太宰董林嵩被斩首抄家,预示着恭亲王势力在朝中的崛起、壮大。 很多朝臣已经开始幻想,当恭亲王登上皇位,凭着自己做出的贡献,能升任几品官职,排在哪位大臣的前面。人人都在心照不宣地弹冠相庆。 恭亲王红光满面,笑声朗朗。今日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大好。 三位恭亲*得过的心腹之臣悄悄地随着他进了书房,关起门来商议大事。 一位脸盘细长,看上去贼眉鼠眼,鼻子和嘴巴极不般配的大臣上前几步,躬身施礼后,献媚地在恭亲王耳边低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终于搬掉了董太宰这块顽石,王爷重整河山,执掌天下的好日子为期不远了。” 恭亲王很受用地微笑点头道:“越是到关键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说来这董太宰好歹也算办过些好事,脑袋搬家着实可惜,也只能怪他不识时务。” 旁边一位大臣神情严肃地施礼道:“王爷,那姓董的贼子不仅在朝堂之上公然诋毁王爷,臣耳闻临死之前在大牢里他也没少说王爷您的坏话。树大招风,恳请王爷近期说话办事要小心些,免的圣上起了疑心。” 恭亲王淡定地摆手道:“爱卿有所不知,此事发生当晚,本王就入宫觐见了圣上,自表其罪,请求责罚。我那皇兄非但没有降罪,还大大褒奖了本王一番。对我说血浓于水,让我放下心来,勿轻信小人挑拨,坏了兄弟手足之情。董太宰要丢了脑袋这个消息,也是我第一个得到的。另外,圣母皇太后那里,我也已经着人打点过了,这下尔等总该放心了吧?”。 几位大臣连连点头,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那下一步,护国新军严老头那里怎么办?”一位大臣低声道。 恭亲王冷冷一笑,微眯双眼说道:“严老头必须拿下,免得坏了我等大事!皇兄是给了他免死金牌,但未必就不能把他弄进大牢。” 此时此刻,恭亲王府上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一大队刀枪耀眼的人马趁着黑夜已经悄无声息地将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不久之后,将有一位不速之客登门造访,且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第十四章 一网打尽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呦喝,王爷这里挺热闹啊!”小顺子本人姓洪,凭着自己的伶牙俐齿,察言观色的能力,跟着圣上出宫了几次,便深得圣上的信任,目前他也算是当今圣上面前的一个大红人,谣传他将来有可能接替郑公公,成为未来的大内总管。 此刻,他正手握圣命,带着一种如狼似虎的兵勇,大摇大摆地迈入了恭亲王府的大门。 王府的管家一边毕恭毕敬地向他施礼打着招呼,一边命人一路小跑着前去通报王爷。 恭亲王很纳闷,他老人家向来对太监、下人们有什么好感,总觉得这些阉人因为身体少了零件,就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因此,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应该患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变态。 “这个家伙现在来这里做什么?”恭亲王一边说,一边带着那几位心腹大臣迈步出了书房,毕竟来人有可能代表着自己的那位皇兄。 小顺子看到紧随在恭亲王身后的几位朝中重臣,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几位尚书大人也在这里呀?真辛苦你们了,白天上朝议政,晚上还要到王爷这里点卯。” 那几位朝中大臣虽然内心不悦,面上却不敢有所表露。每个人只在心底暗暗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无非是圣上面前的一条狗,也敢在这里汪汪乱叫?!唉,算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且让他猖狂一时,暂且不与他计较,倒要看他能横行到几时!”。 小顺子扫视了一眼渐渐安静下来,并且慢慢向这里聚拢,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朝中大臣们,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恭亲王接旨!”。 说着,“哗啦”一抖藏在背后的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恭亲王身为皇亲国戚,不思协力辅政,中兴我大齐,却勾结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图谋篡逆,铁证如山……”。 “嗡”的一声,恭亲王的耳中一片轰鸣,他只看到那个可恶的小太监嘴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后面在说些什么。他吃惊地转动脑袋,看着身边那几位大臣人人脸上都露出惊骇无比的表情,以及每个人额头涌出的汗水。他深深地怀疑这是一个梦,没错,一定是一场噩梦! 他想快点醒来,于是恼怒地大喊道:“来人!”。 话音未落,“轰隆隆”王府的亲兵卫队及护院的家奴都恶狠狠地手握刀剑冲了上来。 小顺子洪公公面色阴沉,却不为所动,而是底气十足地冷笑道:“王爷,小的劝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说着,他挥了挥手,从院门外涌进了一大队手执长矛利刃,全身盔甲的武士。这些武士们虽然都沉默不语,但气势逼人。 周围的墙头,屋顶更是冒出了数千拉满弓弦的弓弩手,黑压压的箭头直指院内恭亲王和卫队们,只等着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地万箭齐发。 见此情形,恭亲王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小顺子得意地一笑,冲着四周的大臣们说道:“各位大人,既然来了,也都别走了,我们一起换个地方,还得辛苦各位陪着恭亲王爷,好好陪他唠唠嗑!各位不必担心,每位大人的府上我都提前打过招呼了,你们只管安心地陪着王爷就好!”。 关羽和李景澄都换上了便服,带着同样便衣装扮的数百兵士前往参加丐帮大会。用关羽的话,是一起讨杯喜酒喝。 丐帮大会的地点被选在了离清风客栈不算太远的随州城。关羽一行入的城门,便感觉到这里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群中不时能看到或衣衫褴褛或蓬头垢面的乞丐的身影。 “贤弟,据你所知,这丐帮总共有多少帮众?大齐朝廷对其胡作非为为何置之不理呢?”。关羽低声问李景澄道。 “丐帮具体有多少帮众,我也不甚了了。只听那位胡堂主说过,他们的帮众遍布天下,也不知是真是假。至于大齐朝廷,丐帮从没有公然举旗造反,他们当然置之不理,我甚至怀疑不少地方官吏支持纵容,借丐帮之手谋取一己之私利!”。李景澄贴近关羽的耳边轻声说道。 关羽轻轻地点了点头,叹气道:“自古先有阴风阵阵,接着才会妖孽丛生。那大齐朝臣人人各怀鬼胎,阳奉阴违,贪图私利才会使得天下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人祸永远甚于天灾,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李景澄抬头看了一眼关羽,微微笑道:“与关兄相处愈久,你愈是令我无法相信你是那种自己口中大字不识的粗人!”。 关羽咧嘴道:“这个我还真是实话实说,你现在书写的字迹好多我都不认识,大多是瞎猜的。信不信由你!”。 此时,一名前方查探的斥候返了回来,疾步走到关羽身边,附在他耳畔轻轻嘀咕了一阵。关羽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与钦差大人带着这数百个弟兄先行一步,去那里凑凑热闹。你速速出城,告知城外埋伏的弟兄们,信炮为号,届时快速地杀进城来,里应外合,将贼人一举歼灭!”。 转过身来,他又神态轻松地对李景澄笑道:“已探得丐帮聚会的地点,我与贤弟不妨入内一探究竟可好?到时你看我的眼色行事,注意保护自己。” 拐弯抹角来到了一所门头高大的大宅门前,这里人头攒动,还有不少手执棍棒的年轻乞丐守卫门前并往返巡逻。 关羽并不急于入内,而是先站在不远处观察。他发现每个能够进入大门的都出示了一个同样款式的名帖,眼珠一转,示意身后众人先行退至一旁等待,自己则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那所大宅门前突然传来了激烈的吵闹声。 院内一位丐帮的长老闻听不由得眉头一皱: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丐帮大会无理取闹,这不是找死吗?他手提哨棒,带领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一个箭步从院内跳了出来。冲着吵嚷的众人走了过去。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连老子都不认识了?我加入丐帮的时候,你们他娘的还穿着开裆裤呢!”。一位胡子微翘,鬓角略微斑白的干瘦半大老头愤然骂道,同时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几个有眼无珠的年轻后生。 刚从院内跳出来的那位长老愣了愣,上前几步抱拳道:“这不是和善堂的魏堂主吗?多年未见了,您老可好?干嘛冲后辈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位干瘦的半大老头抱拳拱手道:“马护法,确实有年头未曾谋面了,别来无恙啊。这些小子们阻止我们入内参会。你说我们大老远地赶来,却被拒之门外,能不生气吗?”。 马护法奇道:“给各个堂口都提前发放的有入门名帖呀,他们为何要加以阻拦?”。 那个半大老头脸色一红,讪讪笑道:“惭愧呀,入城门时我摸了摸,我们这一大帮子人的名帖还统一在我的怀里放着呢。可刚刚入门之时,翻遍了全身,却见鬼地一张也找不到了!”。 马护法只好转身对拿着棍棒的后生们说道:“这位魏堂主是我的老相识,你就让他们都进去吧,出了问题我负责。” 此时,关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悄悄地将一大摞名帖塞给身后的一位亲兵护卫道:“把这些分给后面的弟兄们,你们现在跟着我一起混进去。” 那厢的台阶之上,魏堂主正拉着马护法的胳膊亲热地交谈着,关羽领着李景澄及数十个兄弟夹杂在人群中低头混进了大门。 入得门来,只见大院之内人头攒动,声音嘈杂。 关羽四周张望了一圈,笑着对李景澄耳语道:“能进来参加大会的还都是丐帮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难得的好机会啊!将他们一窝端了,不仅替贤弟出了一口恶气,更可以将丐帮彻底瓦解。” 李景澄微笑着点了点头,正待答话,关羽的肩头忽然被人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他连忙扭身望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四方大脸,那人额头上有深深的皱纹,一脸的狐疑之色。 “这位兄弟,你是哪个堂口的,怎么如此面生啊?”说着,他又伸手指了指细皮嫩肉的李景澄道:“这位也是我们帮中弟兄吗?感觉从未谋面过啊!”。 关羽从容地答道:“哦,我们是随着和善堂的魏堂主一起来的,小弟其实刚加入帮会不久,是我求着堂主带我来的,无非是想结交想您这样有实力、有资历的各位前辈,好提携我等后辈 。至于这位,他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有志加入我们丐帮。” 那位四方脸听了极为受用,连连点头微笑。 第十五章 里应外合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前呼后拥之下,走出了一群衣着光鲜的“乞丐”。 为首之人是一位锦衣华服的花白胡须老者,他的身旁紧跟着一位腆着微鼓的肚皮,锦帽貂裘的少年郎。 众人都恭敬地弯腰施礼,倒显得昂首挺胸的关羽和李景澄有些鹤立鸡群。 一旁的李景澄连忙悄悄地拉了拉关羽的衣袖,关羽这才收回犀利的目光,缓缓躬身低下头去,好使自己不显得在人群中过于突兀惹眼。 那位锦衣老者不由得向这厢扫了一眼,未见异样,便收回目光,脸上的皱纹绽放成一条条发光的鱼尾纹,笑着抬手道:“各位堂主、兄弟们,不必多礼。适逢本帮年度盛会,不妨先告诉大家几个好消息:其一,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帮中各堂口控制管辖的赌场、妓院、码头等总体数量较往昔增加不少,帮众人数足足增加了六成,我丐帮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指日可待!其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丐帮已与武林各门派加强了紧密联系,更得到了朝堂贵人的鼎力扶持,我身边这位就是专程自京城大都赶来参加我帮盛会的恭亲王爷的世子……”。 他说着伸手一指旁边那位腆着肚皮,锦帽貂裘的少年郎。那位脸庞微胖的少年神态倨傲地抱拳向众人微微拱手,并未发一言。 那位锦衣老者接着说道:“这其三么,随着大齐王师荡平太平乱匪,收复失地,我帮中英豪随着朝堂官员一并进驻当年被太平道把持的领地。与朝廷命官紧密配合,全面迅速地占领了各处的码头、妓院、赌场。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朝中贵人们也希望我帮敞开心扉,放宽眼界,积极参与战后重建,投身地产开发。假以时日,相信我帮财源滚滚,诸位定会有丰硕的回报!”。 听到这里,人群后的关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没有想到这位丐帮帮主竟然颇有些现代经商的头脑,勾结官宦,笼络打手,一旦让他们羽翼丰满,到时恐怕真就难以对付了。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为了将来大楚的国泰民安,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今日必须将其斩草除根,防患于未然。想到这里,他回身向身后的一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听到那位花白胡子的帮主说道:“本次盛会,原本永善堂的堂主联手万鬼门为大家准备了一份贺礼,可惜中途出了点意外。不过不打紧,来日方长,各位帮中兄弟请牢记:大楚是朝廷与我帮共同的敌人。今后凡遇大楚官吏,我帮中兄弟人人得而诛之,必有重赏!来年开春,朝廷会派出百万王师,一举荡平红巾匪寇。辛苦一年了,本帮主除了为各位堂主论功行赏,准备了丰厚的奖品,也为大家备好了丰盛的酒菜,我等皆可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叫好欢呼,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院落里里外外便摆满了桌椅,那位帮主满面红光,面带微笑地在众人的簇拥下,陪同王爷世子进了内厅,关羽等人在院子里随便挑了张不起眼的大桌围坐在一起。 片刻之后,热气腾腾的酒菜端上了桌,关羽很快从旁人的口中探听到丐帮帮主姓乌,心中暗笑:这厮的行径倒是真与这姓氏十分相配。看到大院门前的一位亲兵护卫冲关羽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心中便有了计较,紧着连叨了几口热菜,心中叹道:这饭菜做的味道还不错,一会儿动起手来都糟蹋了委实有些可惜!一手端起酒杯,关羽大踏步地穿过众人,向内厅走去。 行至客厅门前,两位负责把守,一脸横肉的壮汉出手相拦,关羽连忙陪笑道:“两位兄弟,逢此盛会,小弟冒昧想进去敬帮主一杯水酒,别无他意。” 那两名护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一副白面书生模样,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无非是想借机拍帮主的马屁,鼻中冷哼一声,也便不再阻拦,闪身退至一旁。 相较于院中的人声鼎沸,诺大的客厅中安静了许多。屋中满满登登地摆开了三张大桌,上垂首的桌子上,花白胡须的乌帮主意气风发,谈笑风生,一旁的王爷世子满脸笑意,时不时指指点点,仍然是一脸的倨傲之色。 关羽正待上前,身旁忽然一阵风似地挤过一个人影,此人青衣小帽,家丁装扮。只见他惶急地行至王爷世子身边,胡乱地行礼后便伏在他的耳边急急地说着什么。眼见王爷世子脸色大变,双目圆睁,愣了片刻,他又转身趴在乌帮主耳边嘀咕起来。乌帮主停下手中动作,震惊地瞪大双眼,脸上的红光消退,微微有些泛白。片刻之后,二人同时站起身来准备离席。 关羽连忙嬉皮笑脸地迎上前去,举杯道:“帮主且慢,值此帮中盛会,小的斗胆敬帮主一杯,请帮主笑纳。” 乌帮主一脸不悦,面色一沉,扫了关羽一眼并未答言。 旁边跳起一位堂主高声斥道:“大胆,没大没小!你是哪个堂口的?懂不懂帮规?何时轮到你这个无名鼠辈上前给帮主敬酒?!”。 乌帮主心绪烦乱,扫视了厅中各位堂主一眼,希望谁出面将这个不懂事的愣头青赶快撵下去,加以约束管教。令他意外的是,没有一位堂主上前认领。他不由得回头认真打量了关羽几眼,低声喝道:“你分属哪个堂口?你们的堂主是谁?!”。 关羽不慌不忙,一脸诚恳地笑道:“帮主贵人多忘事,在下乃您老亲自任命的任天堂堂主啊!你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乌帮主愣了愣,确认关羽没有喝多之后,不由得脸色发青,低吼道:“混账东西,即刻退下,本帮主当下有些急事,回头再处罚你!”。说完,拉着王爷世子转身准备从关羽身旁绕过去。 关羽灵活地一侧身,再次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嬉笑道:“乌帮主确定不给在下个面子,饮下这杯水酒?那就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闻听此言,乌帮主登时脸色铁青,火冒三丈,一旁的王爷世子第一次认真地抬头打量起关羽,一脸的惊讶,心道:这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主动找死?也真会挑时候,老子还着急与乌帮主商议对策去搭救老子的老子呢! 还未等乌帮主出手,旁边的一位堂主一个虎扑朝关羽劈头砸来,他的拳头尚在半空中,身体却已横着飞了出去,脑袋重重地撞在桌角上。 乌帮主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死死盯着关羽怒喝道:“你是何人?尔等绝非我帮中弟子。” 关羽抬起一条腿,拍了拍脚面上的灰尘,气定神闲地笑道:“既然帮主如此健忘,小爷我不妨直言相告,小爷乃大楚红巾义军定北王关羽是也!”。 此时,院中已是一片大乱,桌椅翻倒,杯盘摔碎的脆响不绝于耳,院门处喊杀声一片,轰隆隆涌进一大群手执明晃晃刀枪,身着便服的壮汉,手起刀落,刹时血光四溅。 大厅之内,乌帮主拉着王爷世子已退至一旁,几位堂主嗷嗷怪叫着奋不顾身地向关羽扑去。关羽一面畅快淋漓地闪转腾挪,拳打脚踢,一面心中暗道:还好还好,看来丐帮与武林败类勾结不久,这些位堂主的功夫也还华而不实,倘若真如金庸所书丐帮中一群武功盖世的九袋长老,那我今天就算把自己给交代了。 “呼啦啦”厅门前涌入十几个关羽的护卫,个个膀大腰圆,手执利刃。 一名护卫远远地将关羽的双剑朝他扔了过来,关羽手疾眼快,腾身而起,于空中接过双剑,反手将一名脑袋浑圆,举着半截凳子腿的堂主刺倒在地。 乌帮主的花白胡须气的微微乱颤,他推开王爷世子,瞳仁血红地大喝一声,从背后拔出两把形状古怪,看上去霍霍牙牙的锯齿砍刀扑上前来。 关羽干脆丢下那些酒囊饭袋的堂主交由自己的护卫打理,自己跃前一步与乌帮主双剑战双刀,打在了一处。 这位衣着华丽的丐帮帮主果然比那些堂主们功夫强了许多,双刀舞动呼呼生风,势大力沉。 “叮叮当当”几十招的相互试探之后,关羽信心大增,猛然加快了进攻节奏,逼得乌帮主连连后退。 乌帮主的额角沁出了汗珠,花白胡须也凌乱不堪。他且战且退,咬牙对关羽道:“小子,我丐帮何曾得罪过你?尔等如此苦苦相逼?!趁我等不防,突然偷袭,为天下人所不齿,算不得英雄好汉!”。 关羽手下毫不留情,嘴里也没闲着,哂笑道:“你我确实没什么过节,小爷我替天下人看你们不顺眼,没事找事就想收拾你们,不行啊?!既是偷袭,难道要我提前下帖子,再明火执仗敲锣打鼓地前来?你和老龙寺那个胖和尚一个德行,心眼不够使吧?小爷我自认从来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能收拾你等恶人足矣!”。 “刺啦”一声,乌帮主的肩头被关羽手中的利剑划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乌帮主低头看了一眼,一咬牙一跺脚,猛然转身一头撞碎木窗,闪身跳入院中。 想溜?关羽毫不迟疑地一跃而起,挥剑拔脚追了上去。 第十六章 趁火打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跳出窗外的乌帮主不由得心头一惊,眼见院中原先觥筹交错,热热闹闹的盛宴变得杯盘狼藉,许多骨干帮众东倒西歪,伏尸于地,黑红的血水肆意横流,生生将这里变成了屠宰场。 还在浴血拼杀,负隅顽抗的几位长老也是浑身血水,苦苦支撑,更多活着的丐帮弟子都老老实实地双手抱头,跪倒在地。 几位手持刀枪的红巾军士卒吃惊地看着越窗而出的乌帮主,迅速地围拢过来。 乌帮主不敢怠慢,深吸了一口气,气运丹田,丝毫不敢与他们纠缠,转身向屋脊跃去。 “天色尚早,帮主敬酒、罚酒都没吃就想一走了之吗?太不给关某人面子了!”。 耳听得身后关羽的喊声,乌帮主不由得头皮发麻。他毫不犹豫地回手一刀,向身后砍去。 论起轻功,那可是飞贼关羽赖以生存的看家本领,乌帮主虽是提前了几步,却是几乎同时与关羽落在屋脊之上。 一刀落空,乌帮主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他深知想取了对方的性命大约没什么机会,只要能摆脱对手的纠缠,谋得一条活路,不愁以后东山再起。 刚奔出去没几步,他便不得已强迫自己停了下来。因为一个轻飘飘的白色身影已经落在了他的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关羽双眼含笑,神态轻松地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乌帮主说道:“乌帮主如此作为太不义气了吧?那王爷的世子你也弃之不顾了?这要是传扬出去,会使丐帮颜面扫地,今后还如何立足于江湖!”。 此时乌帮主已完全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形象了,他心中明了:今日不与面前这个可恶的小白脸拼个鱼死网破,恐怕难以逃出生天。索性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全力挥刀向关羽攻去。 关羽不慌不忙地举剑相接,这一老一少在宽大的屋脊之上上蹿下跳,左劈右刺,认认真真地厮杀起来。 院中关羽的护卫们急的团团转,有的人四处寻找梯子,想上去助王爷一臂之力,无奈技不如人,只能干瞪眼看热闹。 那乌帮主此时已打定主意,便也沉下心来,全神贯注地将毕生所学运功于刀,只求尽快击退对方,伺机溜之大吉。 无奈面前这个年轻的小白脸像一块可恶的橡皮糖,打又打不过他,甩又甩不脱,自己始终被笼罩在寒光闪闪的剑影当中,好似四面八方都没有了通路。 “当”的一声,刀剑再次激越相撞,竟然迸射出几颗金灿灿的火星。乌帮主心头翻转:没想到这个貌似柔弱的小白脸手臂气力竟然丝毫不弱,这可如何是好?该怎样才能胜之? “砰”,满头大汗的乌帮主正在精神恍惚之中,猛觉得腰部传来一着剧痛,脚下站立不稳,骨碌碌从屋脊上一头摔下。 好在有功夫在身,乌帮主虽然被摔得头脑发懵,腰腿酸痛,却仍然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因为他心里明白:如不赶快起身,那个追命罗刹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然而,关羽的决绝狠辣仍然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随着“噗”的一声,一把利刃从他的后背刺入,透胸而出。跪爬在地的乌帮主“哇”的一声喷出一口热血,又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两只枯瘦的手掌十指深深地抠入泥土中,却终于没能站起身来,身子一软趴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关羽舒服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将一把带血的利剑在乌帮主的华服上蹭了蹭,回头将双剑扔给了身后的护卫,转身大步向大厅走去。 此时的大厅之中,与院外一样杯盘狼藉,伏尸一地,几个活着的堂主和那位王爷世子撅着屁股跪倒在地,两股战战。 一位身着便衣的校尉迎着关羽走上前来,抱拳施礼道:“关将军,这些活着的杂碎当如何处置?”。 关羽四下里扫了一眼,问道:“我们自己的弟兄损伤如何?” 那名校尉低头道:“禀关将军,我方损失不大,死伤了几位弟兄,属下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只是跪地请降的这些家伙们我们也不好带走,都杀了?”。 关羽思索片刻,转头向走过来的李景澄问道:“钦差大人,你的意思呢?”。 李景澄咬牙道:“除恶务尽,斩草除根!这些人留着将来都是祸害”。 关羽点头道:“好,除了那个王爷世子,其他都按钦差大人的意思办吧。” 体若筛糠的恭亲王世子被几个兵丁连拉带拽地押到了院子里,扔在了关、李二人的面前。 这位锦帽貂裘的王爷世子完全不用旁人提醒,就实打实地跪在了地上,因为他两腿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关羽弯下腰,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来,当他看到这位小王爷的裆部湿了一大片,忍不住咧嘴笑了。 关羽眨了眨眼睛,啧啧连声地坏笑道:“要说这王爷的世子果然与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啊!一般人家的孩子最迟五六岁就绝了这半夜尿炕的毛病。王爷家的孩子身娇肉贵,眼看快三十了还矢志不移,不分昼夜地坚持尿炕,确也难能可贵!”。 关羽直起腰神情严肃地问道:“我且问你,当今大齐皇帝和你爹是什么关系?不老实一会儿割了你的舌头!”。 恭亲王世子神情紧张地抬头道:“军爷饶命,小的不敢说谎。当今圣上是家父的兄长。” 关羽歪着脑袋思索片刻,点头道:“这么说你把大齐皇帝叫大伯或大爷,这天下是你大爷的,你大爷的大齐王朝。” 关羽摆了摆手,叫过了一位士卒吩咐道:“去把这位王爷世子带下去吧,找件干爽衣服给他换上,好生关照,别让他跑了。” 恭亲王世子被带了下去,关羽回头看到李景澄笑眯眯地望着他,忙问道:“钦差大人有何见教?”。 李景澄抱拳道:“关将军,但不知留着这位王爷世子是何用意?”。 关羽挤了挤眼皮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呀!我想留着他作为礼物献给西北王马茂勋,也算是一块试金石,看看他对大齐权贵的反应。” 李景澄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此时一名校尉匆匆而来,冲二人抱拳施礼道:“两位大人,我们该撤了,探子来报,当地的骋炼带兵已然杀到。” 关羽不慌不忙地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校尉答道:“百十号人吧。” 关羽撇嘴道:“就这么点人马?不急,让弟兄们收拾一下,放一把火把这里点了,我等再缓缓离去不迟。” 丁壮手提钢刀,紧跟在柴骋炼的马后,心情紧张。 突然,柴骋炼勒住了战马,抬手让大家都停了下来。 丁壮急道:“大人,再拐个弯这眼看就到了,为何停下?”。 当地骋炼大人柴世坤扭回头来,抬手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你懂个屁呀!你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什么来头?我们当差首先要保全自己兄弟,先派两个弟兄上前查看一下,再做打算!”。 不大一会儿,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脸色灰白,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柴世坤在马上弯腰问道:“对方有多少人马?什么来头?”。 那人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答道:“回大人,小的只看到大院门前出出进进不少人,还有很多马匹,估摸着有千把人。这些人模样凶悍,人人手执刀枪,绝非善类!只是他们未打出任何旗帜,却不知什么来头。” 柴世坤在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诧异道:“这么多人?土匪?山贼?官兵?临来之前平章大人交代过,丐帮在此地集会,恭亲王爷的世子也在这里,让我等务必护其周全。可是……他们应该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望着在马上低头沉思的柴骋炼,丁壮急道:“大人,我们上不上啊?”。 未等柴骋炼答言,一名兵丁指着天空喊道:“大人快看,那里冒黑烟了!有人放火!”。 此时,留在那里观望的一名兵卒惶惶地飞跑而来,高声叫道:“骋炼大人,那伙人走了!临行之前,他们放了一把大火。” 柴骋炼精神抖擞地一提马缰,问道:“你确定贼人已去?”。 那名兵卒使劲点了点头,柴骋炼抽出钢刀,大喝道:“弟兄们,冲啊!”。 一行人马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大院门前,此时院内已是浓烟滚滚。 柴骋炼雷厉风行地指挥一些部下负责找水灭火,另派一些人手四处查看。 丁壮大着胆子冲进了冒着浓烟的厅堂,不大一会儿喜形于色地冲了出来,手中抱着一个闪亮的金佛。 他兴奋地叫道:“柴大人,里面还有好多值钱的玩意呢!”。 柴骋炼两眼放光地跃上台阶,回头急切道:“赶快灭火,抢救出来的好东西人人有份!”。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堂屋的房梁塌了,烟尘滚滚中,不见了柴大人与丁壮的身影。 后来据当地的《县志》记载:丁酉年初冬,云雨山庄遇数千匪盗洗劫。当地骋炼柴世坤大人率丁壮等众位兄弟及时赶到,奋勇杀敌,斩杀贼首数百。骋炼柴世坤大人及丁壮等勇士不畏*,舍身护民,壮烈殉国,当为后世之楷模!是以记之。 由此可见,山村野史往往靠不住,所谓的官家典籍正史也睁眼说瞎话。真实的历史在各种利益集团的歪曲、篡改之下,早已被打扮成了一位鼻尖上抹了白粉的跳梁小丑。 第十七章 如临大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茂勋正与手下将士们围炉而坐,饮酒谈笑,一名身着棉袍的小校匆匆而入,跪倒施礼道:“大帅,我军前方哨位急报,有一股不明身份的骑兵正向我大营方向奔来!”。 马茂勋脸色一沉,撂下酒碗问道:“大约有多少兵马?”。 小校为难道:“距离较远,看不真切,从其马蹄扬起的雪尘判断,至少在一千以上。” 马茂勋手捋长须沉思片刻,低声道:“再探!”。 营帐内的将官们都神情严肃地紧张起来,有的人干脆抽出了佩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马大帅,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即刻出帐上马杀将出去。 沉思中的马茂勋缓缓抬头道:“时候不对呀!大齐护国新军剿灭了太平天国班师回朝,难道又马不停蹄地前来?大楚的军队占领了青州,又想来吞并我们?本帅可是听闻前一阵子他们闹起了内乱,正在自相残杀。” 一位面色黝黑,身形高大如铁塔一般的将领起身抱拳道:“大帅,如今局势变化莫测,动荡不安,万万不可大意!”。 马茂勋起身点头道:“传我将令,即刻点齐三千精骑,上前迎敌。注意时刻传回消息,一旦发现来着不善,就地歼灭!擂鼓升帐,令三军马上集结,随时听我号令,我大军也有日子没打仗了,是时候让弟兄们活动活动身子骨了。” 在众人前呼后拥,赶往中军大帐的途中,迎面碰上了手提宝剑,策马而来的马茹霜。 茹霜姑娘头戴一顶通红的圆顶绒帽,身穿粉红色的棉袍,显出几分调皮可爱。她樱桃小口中呼呼吐着热气,两颊通红,一脸兴奋地问道:“爹爹,女儿刚刚听到战鼓之声,这是要打仗么?女儿愿亲自上阵杀敌,助父帅一臂之力!”。 马茂勋瞪了她两眼,虽是心中充满怜爱,却也又好气又好笑,黑着脸喝道:“胡闹!给我回去,否则按军法 论处!”。便扭头不再搭理她,打马飞奔而去。 马茂勋身后的随从中,马茂勋的贴身护卫高明回头看了茹霜一眼,咧开浓密的胡须中深藏不露的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 马茹霜不服气地冲他做了个鬼脸,勒住马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他们从身边驰过。 关羽一行正大摇大摆地穿过一片白桦林,忽然众人都感觉到了地面传来微微的震颤。 关羽身旁的护卫纷纷紧张地抽刀拔剑,将钦差与关将军团团围在当中,四下张望。 关羽神态轻松地说道:“慌什么?这是到了马大帅的地盘了,速速竖起我大楚的旗帜。弟兄们辛苦一路了,今夜就等着好酒好菜,饱餐一顿之后再美美睡他一大觉吧。” 片刻之后,从三个方向围上来几路盔甲鲜明,刀枪耀眼的骑兵,将他们合围在当中。 这些马家军将士虎视眈眈,不发一言,每个人身上却都透出凛凛的杀气。 关羽轻提马缰,上前一步,笑着抱拳道:“诸位当是马家军的弟兄们吧?劳动各位前来相迎,关某内心实在是过意不去。吾乃大楚定北王关羽,我身边这位是本次出使的钦差李大人。我这里有一封我家兄长写给马大帅的亲笔信函,烦请哪位转呈你们马大帅。” 一位胡子拉渣,眼窝深陷的将领催马上前,接过了关羽手中的信函回归本队,转头点手叫过一名小校,命他飞马送回中军大帐。 关羽回头对自己的人马喊道:“全体都有了,刀入鞘,枪落地,原地休息。” 他又转脸对着马家军的将士笑道:“你们也别崩着了,放松放松,自家兄弟么。谁酒量好踊跃报名,晚上和我们比试比试啊,大家难得一聚,不醉不归。今后我们还要并肩战斗呢!”。 马家军人马中有不少人呲着牙笑出了声音,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也随之一散。 大楚皇帝刘谦的亲笔信函很快便出现在了马茂勋的帅案之上。看完信后,马茂勋伸开右手,几只手指轮番轻叩着桌面,半晌低头不语。 他的一位部下,位列五虎上将之首,人称“毛大虫”的毛献义终于沉不住气了,上前几步抱拳道:“大帅,大楚皇帝信上怎么说?”。 马茂勋缓缓抬起头来,微眯双眼扫视了一圈众将,开口道:“大楚皇帝刘谦派人送来了厚礼,邀我来年开春与红巾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同抗击大齐护国新军。并承诺,推翻大齐王朝之后,与我等坐分天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毛大虫”一脸兴奋地答道:“好啊!当年的十八路反王如今剩下的也没几家了,能与大楚平分秋色的也就数我马家军了。大帅,我等韬光养晦,厉兵秣马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上次会盟,红巾军中卧虎藏龙您也看到了,与之联手,大齐必败!”。 帐中众将士即刻人声鼎沸,摩拳擦掌,人人一脸的兴奋之色。 马茂勋扭头望向立在另一侧,低头一言不发的一人问道:“韩军师为何不发一言,但不知你有何高见?”。 众将即刻止住了喧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身材瘦长,留着长长髭须的韩军师的脸上。 韩军师微微一笑,上前低头施礼道:“大帅,在下以为,当撕毁信函,杀光来使!”。 众将皆大吃一惊,就连帅案后的马茂勋也震惊地瞪大双眼,等着韩军师道出下文。 韩军师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先是回身扫视了众将一眼,复又转身面向马茂勋高声道:“大帅,纵观当今之天下,我马家军一直在韬光养晦,积蓄实力,从未称王。而称王的太平军已然灰飞烟灭,刘谦急不可耐,建立大楚帝国,早已成了大齐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一方面,是大齐护国新军携灭太平天国之余威,士气正旺;另一方面,下官闻听不久前大楚内乱,兄弟手足相残,实力大减。此二虎相争,这胜负当一目了然吧?”。 说到这里,韩军师停了下来,又回身扫视了众将一眼,见大家都面色凝重,皆低头沉思,不由得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说什么坐分天下的鬼话,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等如真是上了刘谦的圈套,推翻大齐之后,红巾军的刀枪会毫不留情地加诸我身!因为届时天下能与之抗衡的,只有我马家军!”。 马茂勋微微点头道:“那韩军师以为我军当如何应对目前局面?”。 韩军师再次躬身施礼道:“大帅万不可心慈手软,借此良机,撕毁信函,杀光大楚来使,与大楚彻底决裂。大齐朝廷听闻此消息,必对我马家军十分放心,会全力攻打大楚,待他们双方拼个鱼死网破,我等起兵,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一举平定天下!”。 “毛大虫”突然抬起头来,面红耳赤地叫道:“大帅,军师此计太过阴毒,万万不可!我马家军与红巾军皆为义军兄弟,况且有盟约在先。此时反目,难免有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之嫌!我马家军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如此不仁不义,失却天下人心,遭人唾弃,就算得了天下又当如何?!”。 话音未落,大帐中再次人声鼎沸,众将议论纷纷,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马茂勋缓缓站起身来,抬起双臂向下压了压,开口说道:“二位贤弟都言之有理,容本帅再想想。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大楚内乱之后,军无良将,推我马家军做他们的挡箭牌!”。 韩军师上前一步说道:“这个容易,大帅可挑选我军中良将,试试护送钦差将领的成色,看是否如当年会盟时一般强悍。如果是酒囊饭袋,我劝大帅就不要犹豫了,说明大楚军中无人,当断则断!”。 说完,他转身盯着毛献义笑道:“不知毛将军意下如何啊?”。 “毛大虫”微微一愣,低头沉思片刻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关羽一行等候良久,终于远远奔来了一匹快马,行至近前高声道:“大帅有令,除了大楚钦差与护送将帅二人,其他人马原地待命,不得违抗!”。 关羽一提马缰,正准备前行,身旁一名护卫在他耳边低语道:“关将军,那传令兵在他们将领的耳边低语,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我们多派些弟兄陪你二人一同前往吧?”。 关羽扭头向那边瞅了一眼,回头大笑道:“有我亲自陪同钦差大人你们还不放心吗?你们都滚一边去,少碍手碍脚的。” 随即他又压低声音对那名护卫说道:“告诉弟兄们多长个心眼,人不下马,刀不离手,万一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等可随机应变。记住:咱们绝不能吃亏!”。 关羽在一队马家军骑兵的陪同下,与李景澄并马而行。李景澄觉得气氛有些异样,不安地低声询问关羽道:“关大哥,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关羽一脸泰然自若之色,缓缓笑道:“贤弟放心吧,什么事也不会有,你只管等着晚上吃酒便是了。” 远远地看到了马家军的中军大帐,帐外的空地上,竟然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刀枪的兵勇。除了偶尔从人马的口鼻中喷出的热气,大家保持了骇人的沉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关羽望着军纪森严的马家军,不禁微微点头,心中言道:不错不错,这军容军纪,这精神头气势,都快赶上老子自己的队伍了! 正往前行,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凶狠粗哑的大喝:“站住!”。 关羽不由得轻轻勒住了马缰,满腹狐疑地抬头观望。 第十八章 一柱擎天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拦在面前的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端坐着一位面色黝黑,身形壮硕如铁塔一般的大汉,手握一杆长枪,那枪杆竟是比普通的枪杆粗了几分,更像是一根大棒。 陪同关、李二人的马家军骑兵见到来人纷纷施礼。 “翁将军,我等奉命护送大楚钦差前去面见大帅。”其中一名兵卒躬身说道。 拦路的不是旁人,正是位列马茂勋帐下五虎上将之一的翁宜春,人送外号:“啸天虎”。 翁宜春举起大手,阻住兵丁继续往下说,瓮声瓮气地言道:“我怎么没听说?”。 他圆睁双目,先扫视了李景澄两眼,又将目光移至关羽身上,上上下下瞅了几遍,嘴角露出无法掩饰的轻蔑笑容道:“你是护送钦差的将领?乳臭未干,黄毛小儿,想去拜见我家大帅也行,先过了洒家这一关!”。说着,一抖手中大枪“嗡嗡”作响。 关羽心中来气,正待催马上前,被李景澄一把拦住。 李景澄在马上抱拳施礼道:“这位将军,吾为大楚皇帝钦差,拜会马大帅有要事相商,请您行个方便,在下这里先行谢过。” 翁宜春笑道:“成啊,你自己过去,这个小白脸留下陪我耍两招,如是酒囊饭袋,就请转身直接打道回府,恕不远送。” 关羽再次轻提马缰,李景澄一把拦住,在他耳畔低语道:“关大哥,我等肩负使命,不可一时冲动坏了大事,要忍耐!”。 关羽转头低语道:“贤弟有所不知,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越忍越遭!今日明摆着是这厮主动挑衅,众目睽睽之下,忍气吞声只能使我红巾义军颜面扫地,为人所不齿!为兄自有分寸,你放心吧。” 对面的翁宜春皱眉吼道:“你们嘀嘀咕咕做什么?不敢接招吗?”。 关羽催马上前,一手摘下大铁枪笑着抱拳道:“这位将军有所不知,小弟的枪法过于凌厉,我家钦差大人特意叮嘱在下不可伤了将军。” 他转身对跟随的马家军骑兵说道:“你们可有用于日常训练的木制长枪?找一把来我与这位将军过两招。” 对面的翁宜春愣住了,这个黄口小儿太过托大了吧?这么不把爷爷放在眼里?转念一想,他又笑了:“无能鼠辈,怯战怕死!既然如此,也给本将军找个木枪来,我照打不误!只是一定会手下留情,饶你性命”。 不大一会儿功夫,兵丁们果然找来了两只切削光滑的木棒。关羽接过试了试,虽说轻了些,韧性、硬度却也足够。只是那马将军的兵丁明显有所偏袒,递给翁宜春的木棒明显粗壮了许多。 此时,远远躲着中军大帐帘后偷窥的马大帅喃喃道:“这个小白脸上次会盟大会未曾露面,应该是个无名鼠辈。” 伏在他下面的韩军师捋须笑道:“以翁将军的功力,用根木棒也能捅死他!这样也好让大楚的钦差无话可说。” 马上的关羽左手“呼”地一挥木棒,平伸右手笑道:“这位将军请。” 翁宜春并不答言,双眼微眯,目露凶光,一脸杀气地抬手照着关羽的哽嗓咽喉发力刺来。 关羽不慌不忙地抬手挥棒,将对方刺来的力道卸去大半,手腕一抖,舞棒若枪,点向对方。 二人你来我往,过招数十回合之后,翁宜春不禁大为惊讶:面前这个小白脸貌似弱不禁风,为何手中木枪却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想要捅死他,难了!能够自保就不赖了。 对面的关羽看到了对手吃惊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心道:这就惊讶了?小爷我一直手下留情呢!双手翻腕,陡然变招,他手中那根光滑的木棒转眼从温顺的绵羊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兽,发出嘶嘶的怪叫声。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翁宜春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木棒已然飞上了半空,更令他骇然的是:眼前瞬间出现了千朵雪白的腊梅,花瓣漫天飞舞,似真似幻。他用尽全力,去抓取其中最真实的一朵。 “嘭”的一声,他的双手牢牢握住了猛刺过来的木棒,还好那根木棒早已被刀削的十分光滑,否则他的双手一定会被磨脱了皮。 关羽一咬牙,双膀同时发力,将手中的木棒高高举起,恰如一柱擎天,而柱子顶端,是脸色煞白,大惊失色,死死抓着木棒一端不放的翁将军。 此时关羽只需轻抖手腕,那翁将军毫无疑问会被摔个七荤八素,他身上厚重的铠甲只能成为拖累,不当场晕过去也得卧床数日。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关羽又小心翼翼地将翁宜春放回了他的马上。随手扔掉木棒,抱拳笑道:“这位将军承让了!”。 脸色苍白的翁宜春完全没有反应,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只是一个劲地发呆,身上冷汗涔涔。 此时,从马茂勋的中军大帐中,飞快地跑出一位传令兵高喊道:“大帅有令,翁将军不可造次,休得伤了贵客!请大楚钦差入帐相见。” 马上的关羽回头向李景澄挤了挤眼睛,二人相视一笑,缓缓催马向帐口走去。 当关羽的战马经过犹自发呆的翁宜春身边时,场上发生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没有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尖的也只看到关羽胯下那匹通体黝黑的坐骑,它健壮的臀部微微耸动了一下。 翁宜春的胯下战马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嘶,轰然倒地。 还在马上兀自发呆的翁宜春完全没有防备,被四仰八叉重重摔在了地上,头盔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关羽也被突然出现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翻身下马,紧走几步单膝跪地,将翁宜春搀扶起来,同时不满地回头瞪视了“黑豹”一眼。 “黑豹”昂首喷了两个响鼻,迅速地将长长的马脸扭向一侧。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看我做甚?鬼知道发生了什么!别看我一身黑毛,但俺有一颗洁白的玻璃心。俺就是个纯洁善良可爱无辜的傻白甜! 紧跟在关羽马后几名兵卒也都慌里慌张地下马奔了过来,在扶起翁将军之后,他们又去扶翁将军的战马,却怎么也扶不起来。低头细看,那匹战马的一条后腿莫名其妙的断了。 关羽一脸羞惭地躬身抱拳赔罪道:“将军莫怪,在下的坐骑性情暴烈,常常给我惹祸。念它是头畜生,不服管教,将军千万别往心里去!”。 翁宜春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内心邪火升腾,却又无处发泄。 少顷他叹气道:“既是一头畜生,本将军怎能与它一般见识?阁下快随钦差大人入帐吧,别让我家大帅久等。” 关羽再次躬身施礼,拜别而去。 中军大帐之中,马茂勋正襟危坐于帅案之后,不苟言笑,文武两厢垂手而立。 关羽、李景澄入帐之后,躬身施礼。 李景澄抬头道:“想来马大帅已看过我大楚皇帝陛下的亲笔书信,圣上还托我当面向马大帅问好。平州会盟之后,圣上对马大帅赞不绝口,十分挂念。如今当年的十八路反王,所剩寥寥无几,我大楚红巾义士愿与马家军协力同心,早日推翻大齐王朝,还天下百姓以太平祥和,极乐安康。” 马茂勋捋了一把灰色的长须,微微点头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尔等长途跋涉,车马劳顿,本帅已传令下去,为你们安置了住所,早些下去歇息吧,明日为尔等摆酒接风。” 闻言李景澄微微一愣,回头瞄了一眼关羽。 关羽抬头笑道:“不急不急,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是马大帅,我等弟兄们一路风餐露宿,悉心照料着我家皇兄送给你的礼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素闻马大帅也是豪爽好客之人,不知今夜能否备些好酒好肉,令我等大快朵颐,美美睡上一觉?”。 马茂勋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区区小事而已。” 关羽点头道:“关某平日里就喜欢热闹,马家军中不妨推举一些酒量好的来与我们拼酒作乐,关某很少在酒桌上服人的!”。 “毛大虫”上前一步笑道:“这位小兄弟快人快语,既然你敢挑战,洒家今晚就带几位兄弟去陪你们喝两杯。我西北民风彪悍,酒量好的可是多了去了,到时候你们可别装软蛋!”。 关羽朗声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早晚都是一家人,今夜我借花献佛,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 马茂勋不动声色地扫了“毛大虫”一眼,未置可否。 关羽转身对马茂勋施礼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先行告退,再次感谢马大帅的盛情款待。” 转身欲行,那位身材瘦削的韩军师踏前一步,拦住道:“二位且慢,在下这里有几个疑问,正想当面请教。” 李景澄与关羽互视一眼,李景澄拱手抱拳道:“敢问阁下有何赐教?”。 韩军师捋着稀疏的胡须,冷笑了两声说道:“在下不久前听闻大楚内乱,兄弟相残,实力大减,已无法抵御大齐的征剿。不知可有此事?否则贵钦差何以千里迢迢,来我西北马家军搬兵求援?”。 李景澄抬头挺胸道:“兄台此言差矣!既然兄台问起,学生我不妨直言相告,且容我慢慢道来。” 第十九章 虚惊一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李景澄目光如电地扫视了一圈众人,朗朗开口道:“不错,不久前我大楚有一位王爷利令智昏,致天下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顾,妄图乱政篡权。此有违天道、伦常、民心之举自然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我大楚圣上英明神武,很快即平定了叛乱。但以此就推断我大楚国力减弱,兵不能战,实在是大错特错矣! 其一,我大楚国策始终未变,黎民安居乐业,国力日丰是不争的事实。其二,我们不妨将大楚比作人体,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但小病根除之后,人体只能是更加生龙活虎,何来一蹶不振之谬论?!其三,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我红巾义军与大帅的马家军志同道合,都是为了解万民于水火,抗大齐之暴政,协力同心,共襄盛举,何来搬兵求援一说?我大楚目前有绝对的实力独自推翻大齐王朝!试问各位,真到了那一天,按兵不动的马家军除了受天下人耻笑,又当如何自处?剿灭虎贲营,消灭骠骑营,那时我军的实力与今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可曾有求过贵军?”。 韩军师不由得击掌道:“好一个伶牙俐齿,一派胡言!明明是你们红巾军有求于我们,倒成了你们为我们找出路!”。 “毛大虫”上前一步抱拳道:“本将军倒觉得这位钦差说的在理!大帅,我马家军偏安一隅是逍遥快活,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韩军师被气得脸色铁青,正待反驳,马茂勋起身摆手道:“不必争执,稍安勿躁,此事当从长计议,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各怀心事,纷纷施礼告退。 夜幕降临,关羽等红巾军的临时军帐内灯火阑珊,酒肉飘香。 而在另一所营帐内,摇曳的灯光下,钦差御史李景澄正低头与定北王关羽窃窃私语。 “关兄,今日看来,那西北王马茂勋还摇摆不定,圣上托付给我等的使命前途未卜,你怎么有心情饮酒作乐呢?”。 关羽笑道:“强扭的瓜不甜,那马大帅左右摇摆,我等更要稳如泰山了。你越着急,他们就会觉得我们越是有求于他们。况且,那位毛将军绝对不可小觑,我都打听过了,此人乃马家军五虎上将之首。他在马大帅耳边说几句话,比你我说几十句还管用!依我看来,此人耿直豪爽,完全可以交个朋友。你莫要愁眉不展了,一会儿只管放开了喝就是。” 李景澄脸色苍白,连连摆手道:“我的酒量和你们没法比,舍命也陪不了君子,我还是走个过场,意思意思得了。” 关羽点头道:“成啊,但切记酒席宴上两军联手之事一字不提,只管撤闲篇就是了。” 此时,一名校尉入内躬身禀报,那位毛将军如约带着十几个人前来凑热闹,属下们请两位大人速速前去。 关羽一拍大腿起身道:“走吧,钦差大人,别发愁了,喝酒去!毛将军能来,我们的事就成了一半”。 李景澄跟随着关羽匆匆出了营帐,果然看到毛将军带着十几个壮汉走了过来,白天找关羽麻烦的“啸天虎”翁宜春竟然也在其中。 关羽满面堆笑地上前抱拳道:“毛将军,各位马家军的兄弟们,欢迎大驾光临,里面请。” 众人相互寒暄着入得帐中,分宾主落座之后,关羽主动举杯道:“毛将军果然是重信守诺之人,关某佩服。我这里借花献佛,先敬各位一杯。”言罢,一仰脖,干了杯中酒。 毛将军本就是个粗直豪爽之人,带来的这些人又都个个嗜酒如命,双方很快就打成了一片,气氛热烈。 期间关羽又主动起身向翁宜春敬酒赔罪,毛将军帮着打个圆场,几杯酒下肚,翁宜春也不再拘谨,仿佛忘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李景澄终于不胜酒力,主动起身告辞,关羽命人将他送回营帐,挽起袖子与毛将军等人推杯换盏。毛将军见关羽豪爽,内心不由得增加了几分好感,倒也来者不拒,喝了个痛快。 直喝到天色微明,酒宴方散,关羽又命人呈上提前预备好的锋利匕首,那匕首为精钢打造,锋利无比,刀鞘为黄金镶嵌美玉,来者人人有份。毛将军等人爱不释手,连连道谢,酒气熏天,东倒西歪地起身告辞。席间,关羽当真就没有提及一句马家军出兵之事。 回到营帐,关羽漱了漱口,又用清水擦了把脸,感觉清醒了许多,更加难以入睡。随行伸着懒腰踱出帐外,抬首眺望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边随意地漫步。 没走出多远,关羽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隐隐地笼罩在头顶。 猛一抬头,从一棵树上正跳下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凌空而下,直朝他的面门袭来。 一惊之下,关羽的醉意更是醒了大半。 情急之下,关羽一个撤步,滑向一旁,连连后退了几步。 那蒙面黑衣人落地之后,见一击不中,再次脚尖点地,身体腾空,挥剑向关羽刺来。 关羽灵活地一侧身,让过剑锋,伸出两指在剑柄上猛弹了一下。“铿锵”声中,来人有些把持不住,持剑的手臂也随着宝剑晃动起来。 这下关羽心中有了分寸,来人武功一般,不足以对自己造成伤害,但这也许只是一个诱饵,仍不可掉以轻心。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十几回合,关羽瞅个对方空挡,闪身滑步,挥掌向来人前胸拍去。手掌甫一轻触黑衣人的胸膛,关羽便大吃了一惊,那里软绵绵的仿佛有个弹性十足厚厚的肉垫。女人?他瞬间卸去了掌上的大部分力道,借势向后跃去。 饶是如此,那黑衣人还是“啊”的一声惊呼,“仓啷啷”扔了手中宝剑,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那黑衣人平定了一下凌乱的呼吸,伸手摘去面纱,露出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毫不畏怯地瞪着关羽。 关羽愣住了,眼前的小女子两颊红润,秀眉高挑,鼻梁挺直,樱桃小口,却是从未见过。 还未等关羽发问,那女子撅起小嘴道:“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扶本姑娘起来?”。 关羽犹豫了片刻,想想地上确是冰凉,便上前几步,伸出了大手。 那丫头没事人似的伸手抓住了关羽宽大的手掌,一跃而起。神情也随之活泛起来,开口说道:“白日里见你枪挑啸天虎,我便想来试试你的本事,没想到你果然有两下子!”。 关羽哭笑不得,回道:“姑娘,如不是刚才我卸去了掌上的大部分力道,你恐怕有性命之忧,至少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敢问姑娘姓甚名谁,为何只身来到此地与我动手?”。 面前的那位姑娘不慌不忙地拍打着手掌,又毫不避讳地当着关羽的面扭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这才毫不胆怯地抬头道:“我只知道你是红巾军的将领,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关羽微微抱拳道:“在下姓关名羽字云长,姑娘你太过大胆了。须知你突然偷袭,我若是下手过重,很可能直接取了你的性命!这种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那丫头毫不介意地微微一笑道:“不如此怎会迫你拿出看家本领?试探出你的功夫到底如何?”。 说完她也学着关羽的样子,抱拳道:“本姑娘名唤马茹霜,乃尔等口中马大帅的长女。关大哥,小女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应允?”。 关羽闻听一愣,抬头仔细端详马茹霜的面庞,眉宇之间果然有几分马茂勋的影子。 茹霜姑娘感觉到关羽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心跳加速,小脸微红,心中升起几分羞恼,又有几分莫名的欣喜。 她仰脸毫不客气地将嗔怪的目光投向关羽。 关羽连忙收回目光,诧异地问道:“如霜姑娘有何要求,但讲无妨,只要关某能做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马茹霜挺直了身子,一脸灿烂的笑容,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耍赖!”。 关羽再次哭笑不得,回道:“你倒是先说说要我帮你做什么,关某才好确定是否力所能及。” 马茹霜将两只小手背在背后,假装威严地踱着碎步说道:“你当然可以办到,否则我也不会开口。第一,本姑娘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酷爱舞枪弄棒,苦于没有名师指点,今天才打不过你!所以,你要答应教我武功。这第二吗,你那匹黑马借我玩几天,我对它十分喜爱,不许小家子气哦!”。 关羽吃了一惊,心中暗暗叫苦:这马大帅平日里该多宠着这丫头,才能把她娇惯得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但这丫头又万万得罪不得。 关羽思索片刻,回道:“茹霜姑娘,在下对武功也是一知半解,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是不堪为人师。至于“黑豹”,你可万万碰它不得!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它脾气暴烈,除了我谁都不认的。曾经将我的一位部下摔得鼻青脸肿,爬着回来的。茹霜姑娘豆蔻芳华,万一缺胳膊断腿,关某罪莫大焉!”。 马茹霜一脸不悦地停下脚步,挺胸道:“它叫黑豹啊?这名字不错!你吓唬我?它敢摔我我认了!你确定真不愿意教我?哼,本来我还打算帮你呢,还是算了吧!”。 说完,她气呼呼地扭身便走。 关羽呆了一呆,连忙喊道:“茹霜姑娘请留步,咱们有话好说。” 第二十章 各怀心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茹霜姑娘停住脚步,不无得意地扭回身来,笔挺的鼻梁高高翘起,笑颜如花地说道:“怎么,你终于想通啦?”。 关羽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躬身施礼道:“茹霜姑娘莫怪,非是关某刻意推脱,实在是在下从未为人师表,而且功夫确实一般,担心误了姑娘。姑娘如不嫌弃,我们倒是可以随时切磋一下,以求共同进步。至于黑豹,在下真心劝你别去招惹它,姑娘笑起来很美,哭起来就未必了!”。 茹霜姑娘神情严肃地微微点头道:“看来你还算谦逊,不过本姑娘已经打定主意,改投你的门下,拿来吧。”说着,她伸出一只手臂,摊开手掌,掌面向上,朝关羽伸了过来。 关羽微微一愣,问道:“你要什么?”。 茹霜歪着脑袋,忽闪着双眼说道:“信物啊!既然你已经答应收我为徒,自然要给我一样你随身携带的东西作为信物,免得你将来反悔,死不认账!”。 关羽苦笑道:“姑娘,我昨夜喝了一宿,这身上实在是没带什么东西。再说了,就算是拜师学艺,那也是徒弟孝敬师傅,天底下哪有师傅反而给徒弟信物的道理?”。 马茹霜撇嘴道:“小气鬼!其实我还没想好,高明叔叔一直抽空教我来着,但今日与你交手,觉得你似乎比他厉害!这样吧,我会请求爹爹,给你俩安排一场比武,谁赢了我再正式拜他为师!”。 关羽使劲咽了两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回答,缓缓低下头去,呈彻底无语状态。 马茹霜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探首道:“你说,希望我帮你做什么?我虽为一介女流,但侠肝义胆,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 关羽眼珠一转,躬身施礼道:“关某对茹霜姑娘无欲无求,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不悦,未必落雨,笃定打雷!”。 马茹霜笑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大懂,不过念你态度谦卑,今天先放过你,改天再来找你打架!还有,你那匹黑豹我借定了!”。说完,扭动纤细的腰肢,头也不回地去了。 关羽的心中突然出现了几个连续的表情包,那是他穿越之前在网上和人瞎聊时常用的:汗,大汗,瀑布汗。 刚刚梳洗完毕,用完早膳的马茂勋便接到了门前护卫的禀报:军师韩大人求见。 马茂勋微微皱了皱眉头,抬手道:“请他进来吧”。 韩军师匆匆而入。 韩军师本名韩文远,原是百里之外蒲州县衙的一名讼师、刀笔小吏。放在当世来说,相当于律师行业,吃完原告吃被告的主儿,谁给的银子多就能替谁说话。常常把白的说成黑的,扁的说成圆的。 从业期间最得意的一次杰作,就是贿赂、勾结当地官吏,将一名讼案的原告打成了被告,扔进了大牢,而真正的被告当庭释放,从此逍遥法外。 随着胆子越来越大,他的步子也迈的越来越宽。他忘了有一句伟大的民间谚语:步子太大了容易扯着裆。在一次讼案中,他又想故伎重演,制造伪证,贿赂官吏,安排假证人,试图再次翻云覆雨。哪知遇到了对手,打官司的另一方出手更加阔绰,请了一位价格高昂的讼师,更是重金买通了当地平章大人的顶头上司……郡守大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再加上同行是冤家,韩文远没出任何意外地栽了。连同他帮助扶持的买主一起锒铛入狱,而那些他精心准备的伪证也都派上了用场,成了他的罪证。牢中的韩文远哀叹生不逢时,天妒英才,终于感动了老天爷。马家军攻打并占领了县城,将他解救了出来。 重获新生的韩文远下定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直接投奔了马家军,全身心地投入到造反的滚滚洪流当中,发誓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弄潮儿。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和笔杆子,渐渐取得了马茂勋的信任,终于成为了马家军的军师,离他的国师梦又近了一步。 “大帅,敝人彻夜难眠,思虑再三,恳请大帅早做决断,大楚的钦差断不可留!”。进门施礼后,韩军师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 马茂勋挥手让韩军师坐下慢慢说,同时命人上茶。 “文远啊,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大楚派来的人马顶多也就千把号,杀光他们易如反掌。“毛大虫”等诸将与你意见相左,你总得说服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吧?如果因为这些许小事,弄得君臣反目,将相不和,岂不是得不偿失?”。 马茂勋端起茶盏,轻轻咂了一口,继续说道:“再则,我等需考虑清楚,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反应。万一那大楚刘谦一怒之下,与我们兵戎相见,岂不是让大齐坐收渔翁之利?究竟是该帮大齐还是帮大楚,本帅目前还没有考虑清楚。” 韩军师扶案道:“大帅,在下是担心夜长梦多,那个大楚的钦差御史与那个小白脸皆不是省油的灯,您昨天就不该答应毛将军与他们单独接触,那毛将军性情憨直,极容易被他们蛊惑收买!弄不好会令大帅您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马茂勋放下茶盏,微微笑道:“文远多虑了,毛将军等人与我是多年的弟兄,并肩上阵厮杀,彼此肝胆相照,被蛊惑不好说,被收买还不至于。我之所以默许他去,也是想通过他探探大楚钦差的口风和虚实。” 韩军师咬牙道:“大帅切莫犹豫不决,此为上天赐予我马家军难得的良机。让大齐与大楚自相残杀,我马家军坐收渔利才是上上之策。如果明面上大帅不好出手,下官找人暗地里做了他们!”。 闻言马茂勋抬起头来,双眼微眯,目光闪烁,思来想去,轻声道:“不可轻举妄动,再等等,我想听听毛将军他们怎么说。你也可以先私下里与他们摆明利害,双方达成共识才好下手。那个姓关的武将武功了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能收为我军干将是再好不过了!”。 韩军师恍然道:“大帅爱才心切,属下明白了。只是此事恐怕难上加难。” 马茂勋抬手捋着灰色的胡须微微笑道:“所以本帅才劝你当下不要急于决断,不试试怎么知道?”。 午饭后,马茂勋单独约见了“毛大虫”等将官,询问昨夜酒宴的情况。 稍后,关羽陪同李景澄前来,递交了刘谦送给马大帅的厚礼。马茂勋欣然笑纳,并安排晚宴,为大楚的钦差接风洗尘。 接风宴上,马茂勋一手拉着关羽,一手拉着李景澄,笑逐颜开。 “二位贤弟,一路风尘,辛苦了。本该昨日就为二位接风洗尘,念及二位旅途劳累,才改为今日。”说着,他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关羽说道:“听闻关将军好酒量啊,怎么样?今日老夫陪你喝几杯,咱们也来个不醉不归!”。 关羽连忙拱手道:“大帅盛情难却,关某义不容辞。” 惹得马茂勋仰天哈哈大笑,一旁的李景澄却愁眉苦脸,只因昨夜肚里的酒水还没倒腾干净呢! 席间又是“毛大虫”等一干将领作陪,无人谈及正事,大家开怀畅饮,倒也痛快淋漓。 韩军师端着一杯酒,默默地坐在一旁,用冷冷的眼神不时观察着众人的表现。 李景澄果然不负众望,又是第一个倒下的。马茂勋并不介意,笑着命人将他抬回营帐,好生安置歇息。 关羽一直坚持到最后仍然谈笑风生,这令马茂勋多少有些失望:想听他酒后吐真言,只能等下次了。 酒宴结束已是深夜,马茂勋步履蹒跚地在护卫的搀扶下回到了寝宫。 宁夫人连忙上前扶住她,又即刻命丫鬟婆子打洗脸水的打洗脸水,沏茶的沏茶。 宁夫人帮着马大帅轻轻褪去外套,马茂勋擦脸喝茶之后明显清醒了许多。 宁夫人走近他的身边,低声道:“与老爷您说个事儿,咱们家霜儿可能被人欺负了!” 闻言马茂勋激灵打了个冷战,酒醒了大半,随即一跃而起,怒火中烧地吼道:“是谁如此胆大妄为?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宁夫人连忙将右手食指竖于唇前,低声道:“嘘,你小点声,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马茂勋压了压心头怒火,重又坐回榻上说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夫人微微行礼后轻声说道:“今日霜儿的丫鬟伺候她沐浴更衣,看到她这里……”说着,宁夫人害羞地指了指自己的胸部。“这里有一个清晰的粗大的掌印,应该是男人的。” 马茂勋皱眉道:“那霜儿没有哭闹么?”。 宁夫人答道:“奇就奇在这里,若真是受了男人欺负,以咱家小姑奶奶的脾气秉性,不闹翻天才怪呢!可她一没哭二没闹,更没有手拎宝剑满世界追杀什么人,丫鬟看到她反而在吃吃傻笑,所以我才想着自己可能猜错了!”。 马茂勋晃了晃脑袋,叹气道:“茹霜从小没了亲娘,你作为姨娘多关心她些。这种事我这个当爹的难以启齿,你抽空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夫人躬身道:“老爷您放心,妾会找个合适的机会问个明白,您也早些歇息吧。” 马茂勋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的脑中始终悬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是什么妖魔鬼怪,让我家茹霜突然间就转了性子? 第二十一章 乌骓烈马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帐外已是天光大亮。 他快步行至帐口,点手叫过一名校尉问道:“可按我的吩咐命令队伍一早就进行操练了?”。 那名校尉躬身施礼道:“回禀将军,按您昨日的吩咐,我部全体一大早就操练了阵法、对攻、步操、骑射,只是……只是末将不太明白,又没有人观看,为何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关羽神秘一笑道:“本将军是让你们无论何时都不可懈怠。再则,你怎么就确信无人观瞧呢?”。 服侍马茂勋用过早膳,送他出门之后,宁夫人带着几位贴身丫鬟,轻移莲步,来到了马茹霜的闺房门前。 推开房门,宁夫人顿时呆住了。 只见马茹霜破天荒地安安静静坐在梳妆台前,正对镜梳妆。 宁夫人边抬脚迈过门槛边笑道:“这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吗?我们家天天喊打喊杀的茹霜大小姐怎么忽然变成大家闺秀了?”。 坐在绣墩上的马茹霜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施礼道:“姨娘,你来了,霜儿给姨娘请安。” 宁夫人笑着摆摆手,走上前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茹霜姑娘脸色一红道:“哦,姨娘很久以前送给霜儿的胭脂水粉,霜儿担心搁置太久失了水份香气,今天试它一试,让姨娘见笑了。” 宁夫人上前仔细盯着茹霜的脸庞端详了片刻,禁不住掩唇笑道:“这都弄得什么呀?跟花脸猫似的!我来帮你。”转身吩咐丫鬟去打盆清水来,让茹霜洗了脸,重新来过。 宁夫人回头瞄了一眼,屏退了下人,轻声在茹霜耳旁说道:“霜儿,姨娘问你个事儿,你要如实回答,不可隐瞒好吗?”。 马茹霜微微一愣,回答道:“姨娘但问无妨。” 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你昨日是否被歹人欺负了?大胆告诉姨娘,姨娘给你做主。” 马茹霜诧异道:“没有啊,姨娘何出此言?”。 宁夫人只好结结巴巴地说道:“昨日你的贴身丫鬟服侍你沐浴更衣,你的……”。 听到这里,马茹霜的小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连忙道:“姨娘别听信下人胡言乱语,没有的事!这天底下还没有人可以欺负我,我手中三尺龙泉铲奸除恶,难道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吗?”。 宁夫人长出一口气道:“没有就好,无论在外受了什么委屈,你都要如实告诉姨娘才好。” 马茹霜坐不住了,起身抓起桌上的宝剑迈步向外走去。 宁夫人奇道:“你这是又要着急赶去哪里?”。 “姨娘不必费心,我有要事去办。”声音传来,马茹霜人已经出了院子。 宁夫人呆呆地凝望着院中的积雪,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叹道:“如今虽是隆冬季节,这丫头的春心怕是要提前开化了。” 关羽刚刚探视完酒醉未醒,还在呼呼大睡的钦差李景澄,迈步走出账外,就看到自己的马倌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关羽皱眉道:“你的脑袋怎么了?让“黑豹”给踢了?不能吧?”。 马倌哭丧着脸放下手,关羽看到他的额头鼓起了一个大包,眼眶也青了。 “将军,属下正在给“黑豹”擦洗喂料,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个疯丫头,非说你答应过她借“黑豹”给她骑,我稍加拦阻,她便火冒三丈,对属下拳打脚踢。” 关羽连忙拦住他继续往下说,急切问道:“你没有还手吧?”。 马倌一脸委屈地答道:“将军说过,我们绝不能吃亏,属下倒是想还手来着,可是确实打不过她!”。 关羽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你速去找郎中敷些草药,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完,他拔腿往马厩的方向飞奔而去。 未至近前,他便听到了嘹亮的战马嘶鸣之声。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倒不是担心那位茹霜大小姐会将“黑豹”如何,只担心“黑豹”暴烈脾气发作,真把这位大小姐摔出个好歹,那他该如何向马大帅交代! 及至近前,关羽更是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马茹霜一脸怒容地鼓着小嘴站在地上,身体弯成了一张弓,双手死命地拉扯着马缰。而“黑豹”却怒目圆睁,两条后腿直立,悬空的两条前腿乱踢乱踏,长长的鬃毛随着身体的扭动左右摇摆,口中发出刺耳的嘶鸣。 关羽生怕“黑豹”踩踏到马茹霜的身体,便打了一个呼哨。尖尖的双耳高高竖起的“黑豹”突然一扭头,猛地扯掉了马茹霜紧握在手中的缰绳,狂啸一声,朝着关羽飞奔而来。 关羽伸手拽住了悬荡在“黑豹”粗壮的脖颈之下的缰绳,抬手轻轻地抚摸它的额头,让它尽快安静下来。 手提宝剑的马茹霜气鼓鼓地跟了过来。 关羽抬头望着茹霜姑娘,发现她虽是满面怒容,却是烈焰红唇,眉目清秀,好似与昨日有些许不同。 他微笑着开口道:“你若真想骑它又不被甩下来,必须与它建立感情,其实你们俩很像,应该很容易拉近距离。” 马茹霜不悦地竖起柳叶细眉,斥道:“满口胡言,它是个畜生,你怎么能拿我与它相提并论?!”。 “黑豹”扭回头轻蔑地扫了茹霜姑娘一眼,不满地喷了一个响鼻。 关羽接口道:“天人合一,万物同理。既然你喜欢它,就别把它当畜生看。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汝非马,安知马无灵性?你过来摸摸它,拍马屁你总听说过吧?现在别拍,当心它踹你!”。 茹霜姑娘略微迟疑了一下,走到了“黑豹”的身边,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它背上黑缎子般的鬃毛。也许是因为主人在侧,“黑豹”并未再度表现出强烈的情绪。 关羽脚步轻快地翻身上马,俯身伸长手臂道:“上来,我先带你兜两圈。” 马茹霜脸色微红,却又毫不迟疑地伸手抓住了关羽宽大的手掌,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被关羽一把提起飞上了马背。 马茂勋的中军大帐之中,气氛尴尬。 韩军师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伸长脖子说道:“几位将军被那大楚使者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说了这么半天你们还不明白?什么忠厚仁义,肝胆相照全是骗人的把戏!我们马家军保持中立,坐山观虎斗,最后出兵收拾残局才是最好的选择!”。 毛献义梗着脖子说道:“那也没必要非杀了大楚的使臣不可啊!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毛献义身后的一位将领抱拳道:“大帅,今晨护送钦差的大楚人马进行了操演,末将偷偷前去查看,其军纪严明,战法灵活,对攻凶狠,几乎不输于我马家军!若依军师之计,完全消灭他们,恐怕我军也须付出惨痛代价。” 众将士闻听,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毛大虫”起身抱拳道:“大帅啊,前夜饮酒期间那关将军曾经说过:目前大楚境内人人有田种,赋税极低,黎民安居乐业。老毛是个粗人,只知道人心向背,那大齐如日暮西山,大楚蒸蒸日上,况且同为结盟的义军兄弟,两军何以不能联手灭了大齐,共享天下?这也是我等弟兄们的意思,望大帅早做定夺。” 韩军师真急眼了,声调都变了,喉咙嘶哑地说道:“毛将军也知晓大楚比大齐对我们更有威胁,当然要趋利避害啊!我再说一遍: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旦我军帮大楚灭了大齐,那下一个被灭的就是我们!”。 马茂勋正待开口,帐外远远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不由得皱眉道:“何人敢在我中军帐前撒野?”。随即起身离开桌案,向帐口走去。 帐外茫茫的大地已被白雪覆盖,一匹通体乌黑油亮,腰短背长,四肢筋腱粗壮的骏马正飞驰而过。虽然看不清马上骑手的模样,但马茹霜银铃般的笑声却十分真切地传了过来。 马茂勋顿时没了脾气,嘟囔道:“又是这个疯丫头!”。 他身后的高明低声道:“大帅,茹霜姑娘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匹黑马应该是大楚使者关将军的。” 马茂勋轻“哦”了一声,微眯双眼喃喃道:“确实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他转身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向帅案,一边高声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大伙先散了吧,韩军师留下来说话。” 众将施礼后纷纷退了下去,只留了韩军师与马大帅在大帐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光线昏暗的大帐之中,马茂勋仍与韩军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忽见帐帘一挑,马茹霜风风火火地迈步走了进来。 她“啪”的一声将手中宝剑扔在了案几之上,倒把马茂勋和韩军师都吓了一跳。 马茂勋沉下脸来说道:“茹霜,不得无礼!”。 马茹霜微微施礼,抬头道:“爹爹,女儿自知见识浅陋,从不敢参与军政大事。但我今天只说一句:谁若想对关大哥不利,便是女儿的死敌,我会亲手杀了他!”。 马茂勋与韩军师的脸色变得同样难看,马茂勋低吼道:“胡闹!他是你什么人,你就这么护着他?”。 马茹霜昂首挺胸答道:“他……他是……他是我师傅!”。 第二十二章 勉为人师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第二天一大早,马茹霜就来到了马厩。那位昨日被打的马倌远远地一见她来,转身撒腿就跑。心内愤愤地想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我就不信了!敢来追我试试! 茹霜姑娘果然没有追他,而是挽起了袖子,低头耐心地侍弄起“黑豹”。 关羽倒背着双手与李景澄并肩走出帐口,正遇到跑至近前、气喘吁吁的马倌。马倌伸手胡乱一指马厩的方向对关羽说道:“将军,那个……那个疯丫头又来了!”。 关羽忍住笑说道:“你跑什么?当心栽个跟头再把额头跌破了,她若再敢动手有本将军为你做主!”。 李景澄扭头问道:“他口中所说之人可是马大帅的千金?”。 关羽点头道:“正是,我得去看看,免得她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正待移步,忽然看到两名身着马家军盔甲的传令官策马由远及近,很快到了二人面前。 关羽笑着对他们道:“可是马大帅招唤我二人前去?这也用不着派两名传令官啊。” 那两名传令官翻身下马,其中一人躬身施礼道:“小人奉大帅令,请大楚钦差大人前往中军大帐单独一叙。” 另一名传令官也下马施礼道:“小人奉韩军师之命,请关将军前去品茶一叙。” 关羽和李景澄面面相觑,搞不清对方是何用意。 关羽抱拳道:“二位辛苦,劳烦二位在帐外稍等片刻,我二人要换件干净衣物,才好前往。”说完冲李景澄使了个眼色,二人重新返回帐中。 入帐后关羽低声道:“马大帅偏偏单独请你前去,不让我陪着,不知是何居心。你切记按我们预先商议好的答案应对,态度要不卑不亢。如果问题是我们提前没想到的,你自己随机应变吧。” 李景澄点了点头。 关羽又问:“这韩军师鬼鬼祟祟突然请我前去品茶,不知贤弟有何高见?”。 李景澄蹙眉凝思片刻,摇头道:“我也猜不出他喉咙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关兄别忘了,昨日毛将军特意派人来提醒过,让我等注意防范。你要当心对方下毒!”。 关羽想了想,摆手道:“哎呀算了,猜不出就不猜了。我自会多加小心,你也一样!走吧,顺其自然”。 二人重新走出大帐,等候的两名传令官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这哪里就更衣了?还是我们同时眼花了?此二人虽是心内惴惴,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勉强赔笑领着二位嘴里没实话的贵客分赴不同的方向。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却说大楚定北王关羽随着来人迈入了韩军师的营帐。韩军师面带笑意地长身而起,快步迎上前来说道:“关将军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关羽连忙抱拳拱手道:“韩军师太客气了,关某不胜荣幸。” 二人落座之后,韩军师微微笑道:“知道关将军酒量过人,可惜在下不善饮酒,只能以茶代酒,聊表心意。关将军武功了得,在下内心十分敬服,我家大帅更是对关将军赞不绝口,也令我寻个机会与关将军多亲近亲近。” 关羽笑道:“韩军师谬赞了,关某其实武功低微,那天只是碰巧了而已。” 韩军师起身给二人面前的茶盏中斟上热气腾腾的茶水,突然抬头眯眼直视着关羽笑道:“关将军不会担心我在茶水中下毒吧?”。 关羽不动声色地答道:“韩军师说笑了,关某相信大帅和军师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怎会出此下策?再说了,如军师真想取了关某性命,我使团皆在马家军掌心之中,那是易如反掌,那还用得着如此费事?”。 韩军师抬头朗声大笑道:“关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佩服佩服。”他抬手端起自己面前的杯盏,另一只手抬起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将茶盏置于唇边,浅尝了一小口,缓缓放下。 “啪啪啪”韩军师突然抬手击掌三下,随声走上数位身着铠甲的兵勇,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韩军师开口道:“韩某虽不善饮,却为关将军准备了几坛陈年老酒,至于这个。”他说着从一名兵卒的手中拿过了一把剑鞘金光耀眼的宝剑,“仓啷”一声抽出一半,剑身呈幽蓝色,精光耀目,寒气逼人。 “这把宝剑为名匠锻造,是难得一见的吹毛利刃,本军师受大帅所托,一并赠予将军。” 关羽连忙长身而起,双手接过,上下端详,爱不释手道:“好剑!好剑!”。 韩军师微微一笑,意气风发地双手抱拳对天高声说道:“美酒宝剑赠英雄,我家马大帅爱才惜才那是远近闻名啊!”。 关羽连忙爬起,躬身施礼道:“关某多谢马大帅和韩军师的美意,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韩军师满意地点头道:“关将军不必客气,只有你当之无愧!请坐吧。本军师有一事不明,还要向将军当面请教。” 关羽站在那里,低头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宝剑,越看越爱不释手。他又抬头对韩军师身后的几名兵勇言道:“辛苦几位兄弟,一会儿帮着把酒抬到我那儿去,辛苦辛苦。” 坐下之后,关羽仍然手握宝剑不愿撒手。毕竟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他谦恭客气地对韩军师说道:“请教不敢当,韩军师有话请讲。关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茹霜直起腰来,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给马儿又是擦洗,又是喂草料,她长这么大就没干过,所以累了一脑门子汗。“黑豹”貌似被她伺候的很舒服,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马茹霜抬头望了望天空,忽然生起气来:这家伙也不说来看看我,让我在这里白辛苦,人家又不是丫鬟仆人!想到这里,她擦了擦手,拎起宝剑,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向关羽的营帐奔去。 旁若无人地催马行至关羽的营帐前,勒住了战马,茹霜姑娘高声问道:“你们关将军人呢?”。 来往的兵将早一记住了关将军的交代,因此她骑马横冲直撞也无人阻拦。 帐前的一名护卫回答她道:“关将军一早就被你们马家军的韩军师请去喝茶了。” 马茹霜闻言一惊,二话不说,留下一溜雪尘,转身打马飞奔而去。 “关将军……”韩军师向前探了探身子,正待继续往下说,忽听帐前战马嘶鸣,紧接着帐帘一挑,马茹霜手拎宝剑闯了进来。 大帐内的人都愣住了,不知她意欲何为。 马茹霜神情严肃地走上前来,冲着韩军师微微施礼道:“抱歉韩军师,这个时辰正是我师傅雷打不动教我习武的时刻。”说完,也不等韩军师回答,一把抓起关羽的手腕迈步向外走去。 韩军师站起身来,茫然不知所措。 关羽抓起那把宝剑,边走边陪笑道:“对不住啊韩军师,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聊!还有那几位兄弟,辛苦一会儿帮忙把酒坛子搬到我的营帐去,拜托啊!”。 出了大帐,关羽低头看了一眼茹霜死死抓着自己手腕的白皙小手,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手掌上汗津津的。继而抬头笑道:“没想到你手劲还挺大,我还没答应做你师傅呢,你就满世界嚷嚷,这样不太好吧?”。 见马茹霜头也不回,不发一言地继续前行,关羽也连忙闭上了嘴巴。 “上马”行至马前,茹霜姑娘松开他的手腕沉着脸说道。 二人同乘一匹马入了关羽的军营,马茹霜这才幽幽开口道:“不妨明白告诉你,有人想害你性命。所以,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提前告知我。” 关羽心中暗笑,很想抬手行个军礼,高声回答一句:“遵命,长官!”。 马匹忽然站住了,前面一匹高头大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马上端坐着一位胡须浓密的壮汉,耳听得马茹霜略带惊讶地轻声叫道:“高叔叔。” 高明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越过马茹霜望着关羽说道:“关将军,劳烦换上你的坐骑,随我出去一趟,我有话想与你单独言说。” 关羽翻身下马,命人牵来了“黑豹”,重新上马后听到马茹霜略带紧张地颤声问道:“高叔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高明回头望了她一眼,脸色沉郁地说道:“怎么,连你高叔叔也不相信了吗?你不要跟来,我们去去就回”。 关羽随着高明打马如飞,远离了军营,一直跑到一片干枯的树林里才停了下来。 两人分别拴好马匹,高明抱着膀子冷笑道:“听说你要当茹霜姑娘的师傅,可有此事?”。 关羽连忙抱拳道:“高大哥一定是误会了,关某从无此念。那都是茹霜姑娘自己乱讲的。” 高明自顾说道:“你的马上功夫我见识过了,自愧不如。但步下功夫如何,要试过才可放心。”言罢,紧了紧腰带,马步稳扎,抬手道:“来吧。” 关羽连连摆手道:“关某自知武功低微,学艺不精,难以为人师。从头到尾我也没打算收什么徒弟呀!”。 高明眉头一皱,低喝道:“请关将军切莫推脱,今日无论你乐意不乐意,都得做茹霜姑娘的师傅!出招吧!”。 关羽的内心满是郁闷,这为人师表还带强迫的?!不当都不行?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二十三章 后生可畏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韩军师迈步走入马茂勋的中军大帐时,李景澄刚刚离开不久。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马茂勋圆睁着充满期待的双眼起身问道。 韩军师苦笑着行礼道:“所赠之物他都收了,正要进入正题,被令千金给搅了……”。 “霜儿?”马茂勋微微愣了一下,手捋灰色长髯,来回踱步,摇头苦笑道:“这丫头从小到大,何尝对什么人如此上心过?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啊!”。 韩军师拱手行礼道:“大帅,你这厢进展的如何?”。 马茂勋停住脚步,鼻中冷哼道:“别提了!那个姓李的钦差貌似文弱,却是又臭又硬。百两金灿灿的黄金端到他面前,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谢绝了!老夫倒是打听出那位小白脸关将军新近丧妻,并无子嗣。” 马茂勋重新落座后思索片刻,抬手指着韩军师道:“从当下始,这两个人你都不要动,原定计划统统取消。” 韩军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切道:“大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万望大帅拿定主意,免得将来悔之晚矣!”。 马茂勋轻叹了一口气,走下帅位,对韩军师双手相搀。 “文远啊,老夫知你赤胆忠心,用心良苦。可你也当体谅本帅,实不相瞒,昨日夜间,“毛大虫”等将领暗中差人知会了大楚钦差,让他们多加防范。” 韩军师惊道:“这毛将军果然已被收买?”。 马茂勋摆手道:“我了解他的为人!毛将军不可能被收买,他就是一头犟驴,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再则,我不光是马家军的大帅,也是茹霜的亲生父亲,这丫头从小没了亲娘,我总觉得亏欠她太多……”。说着,马茂勋布满鱼尾纹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韩军师神色黯然地再次施礼道:“属下明白了。”随即默默地躬身而退。 高明的下盘十分扎实稳健,招数沉稳老辣,攻防兼备。这让关羽颇为头痛,因为很难寻找出他的破绽。 关羽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句电影台词:“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加快了步伐的游移,利用自己卓越的轻功,上蹿下跳,左摇右晃,以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状态向高明发起了猛攻。 高明暗暗吃了一惊,只觉得眼花缭乱,四面八方都是关羽的身影,时而掌风席席,时而拳影瞳瞳,猛然面前又飞来一只大脚。渐渐稳住心神之后,他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防守上,同时心内暗暗升腾起一股怒火:这小子太欺负人了,哪有这样打的?我必须找个机会全力攻出去! 高明终于在苦苦等待中觅得了一个对手的破绽,运力于臂,发力猛出右拳直击对方胸膛。当他一击落空,心头就暗叫了一声:不好! 狡猾的关羽一直在故意激怒高明,又恰到好处地卖了个破绽,只等着他发力猛攻,门户大开之时。见对方右臂探出,他滑如泥鳅地一矮身形,从其腋下滑过的瞬间猛出双指点在了高明肩胛骨下方的穴位上。 高明很尴尬地半蹲着一动不动了。 好在关羽没有让他尴尬太久,在他背后的脊柱一侧看似乱点了两下,替他解了穴道。 高明转回身来,只见关羽正冲他谦恭地低头抱拳施礼道:“承让。” 高明即刻抱拳还礼,微微点头道:“很好,后生可畏,洒家心服口服。茹霜交给你我放心了。”说完,他转身解了拴马的绳索,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出了树林。 刚出树林,便听到一声怯怯的轻唤:“高叔叔。” 高明对茹霜姑娘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他微笑着回首瞄了一眼树林,转回头来说道:“那小子用不着你担心,保护你也绰绰有余。跟他好好学吧,别让他欺负你就成!”。 言罢,猛挥手中马鞭,打马飞奔而去。 茹霜姑娘先是一愣,继而转忧为喜,小脸通红,秀美的双眼中亮光闪闪。 片刻之后,关羽怀中紧抱着自己贪污受贿的证据,骑在马上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茹霜姑娘轻提马缰,尽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迎上去说道:“高叔叔已经答应我拜你为师了!”。 关羽微微皱眉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茹霜姑娘根本不接他的话茬,而是执拗地伸出纤细柔美的手臂说道:“拿来。” 关羽又被吓了一跳,问道:“又要什么?”。 马茹霜扬起尖尖的下颏噘嘴说道:“信物啊!你上次都没有给我。这回总不能推脱什么都没带吧?”。说着,两只眼珠在关羽怀抱的那把宝剑上滴溜溜打转。 关羽恨不得将宝剑藏到背后去,他使劲咽了两口唾沫,努力解释道:“这把剑为名匠所铸,削铁如泥。是我的也不是我的……”。 没等他说完,茹霜姑娘催马上前一步,一把抢了过去,咯咯笑道:“我才不管什么名匠不名匠,只要是你的,一块废铁也行。今日就算我正式拜师了,干嘛那么小家子气啊!”。 骑在马上欲哭无泪的关羽眼睁睁看着茹霜姑娘欢天喜地地策马而去。他的脑中甚至闪过了一个念头:要不要深夜潜入茹霜的闺房,将那把宝剑再偷出来? 回到军营,李景澄正四处找他。见关羽平安归来,李景澄大大松了一口气。 二人移步帐中,关羽看到那几坛美酒已经被人送了过来,原本失落的心情好了许多,连忙命人做菜,拉着李景澄打算边吃边聊。 李景澄诧异道:“你就不怕酒里有毒?”。 关羽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道:“要下毒早就下了,何须等到现在?你见过送你一把名匠所铸,吹毛利剑再给你下毒的吗?”。 李景澄奇道:“那剑呢?”。 关羽又被触到了伤心事,低头道:“被茹霜那丫头抢去了……说说你见马大帅情形如何?他都说了些什么?”。 李景澄神秘一笑道:“马大帅请我去东拉西扯,就是不提正事。还要慷慨大方地送我黄金百两,被我谢绝了。后来他一直打听你的情况,出门后我突然想明白了:提前给关大哥道喜,依我看,马大帅打算招你为婿!”。 关羽闻言愣了愣,随即摇头道:“贤弟休得说笑,我今天刚成为茹霜姑娘的名正言顺的师傅。那黄金百两你该收着,你自己不要可以充作我军军需,一举两得。够我营的弟兄们置买多少酒肉”。 闻言李景澄脸色一变,起身严肃地施礼道:“关兄所言才是说笑。你我相处日久,景澄的秉性你早该了解了。换做关兄你敢接纳吗?”。 关羽笑着摆手道:“许你拿我取笑,就不允许我拿你取笑吗?你和我没法比,我家祖上给我留了一大片金矿,随取随有,随取随用。” 李景澄微微摇头道:“关兄此言差矣,我并未有拿关兄取笑之意。虽是大胆猜测,却也有几分把握!”。 关羽见他神情严肃,不由得放下酒碗,重重叹了一口气,目光空洞地凝望远方说道:“茹霜姑娘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还是一位好姑娘。可惜,关某自知罪孽深重,自忖与我亲近过的女子,或身处险境,或未得善果。何况马大帅若有意以茹霜姑娘为筹码,想与我们做什么交易,我就更不能答应了!”。 说罢,他收回目光,重新端起酒碗道:“来来来,景澄贤弟,陪我一起喝两碗,这陈年老酒当真不错!”。 次日清晨,关羽还在呼呼大睡,马茹霜便又来到了马厩,悉心地侍弄“黑豹”。 那位马倌见她哼着小曲,似乎心情不错,也不那么凶狠吓人了,便也不再逃跑,甚至大着胆子上前指点她如何精选草料,怎样擦洗才能讨得“黑豹”欢心。 茹霜姑娘像一个乖巧、认真的学生,耐心十足地一一照办。 马茂勋终于派人来请李景澄和关羽一同前往议事。 见面之后,马茂勋开门江山地说道:“本帅已与我的各位将军们达成一致意见,与大楚合力共抗大齐暴政!只是,这推翻大齐之后,我马家军与大楚如何坐分天下,这刘首领的书信中也说的很含糊。” 关羽笑着抱拳道:“大帅勿忧,此为后话。既然大帅已然下了决心,与我大楚联手共击大齐,我家皇兄自然感激不尽,推翻大齐后又怎会亏待自己肝胆相照的朋友?但若是现在我家皇兄就承诺,推翻大齐之后,除了平州城都归贵军,我们弟兄未必答应,您也不敢相信不是?求大同而存小异,在下的想法是:先把一锅肉煮熟了,至于怎么分,谁多一筷子谁少一筷子,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起码大家都饿不着了!也都不差那一口”。 马茂勋转起眼珠思索片刻,捋着灰色的长髯哈哈笑道:“贤侄言之有理,倒显得本帅鼠肚鸡肠了!”。 关羽忍不住内心嘀咕:这才几日未见,马大帅就给自己升了一辈!前几日还称我贤弟,今天我变贤侄了?罢了,只要能促成大事,矮一辈也不算吃什么大亏,反正不当孙子就成! 想到这里,关羽依旧不动声色地笑道:“大帅,在下还为大帅单独准备了一份贺礼,苦于一直没有机会送给大帅,现在终于可以双手奉上了。” 第二十四章 突施冷箭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那位捆绑的结结实实,灰头土脸,双目无神,面容憔悴的恭亲王世子被推了上来。 关羽恭敬地向在场的诸位介绍完他的身世后,马大帅欣喜地拍案道:“好!贤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我马家军与大齐王朝不共戴天,待大军开拔之日,砍了这厮的人头祭旗!”。 王爷世子闻言,毫不犹豫地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关羽过的逍遥自在。 合兵的细节问题留给耿直细心的钦差李景澄去谈,关将军白天顶着师傅的名义手把手地传授茹霜姑娘武功,傍晚便与马家军的将领们饮酒作乐,开怀畅饮。 茹霜姑娘变得更为勤勉,每日一早便去了关羽的大营,准时去拍“黑豹”的马屁,等她那疯疯癫癫的师傅睡醒了,便随着他去往当日与高明切磋的小树林中听他面授机宜。 初次授课,关羽便挺直了腰板,拿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开口道:“茹霜姑娘,既然你执意拜我为师,那为师不妨直言相告:我最拿手的功夫是脚底下抹油……逃跑。枪法次之,剑法居末位。你想学哪样?”。 马茹霜皱了皱淡淡的娥眉,忽闪了两下大眼睛,见关羽一本正经的模样,不敢确定他是否是在说笑。喃喃道:“逃跑?我不学!既然你送了我一把宝剑,就教我剑法吧,枪法我也想学。” 关羽摇头苦笑道:“好吧,就依你言。但你要记住,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仅靠我每天耳提面命这一会的功夫,恐怕你难以取得长足的进步。回去之后,要细心揣摩,多加练习才行。” 说完他转身一跃,从树上摘下一杆枯枝,捏在手里道:“你要是不听话,当心为师家法伺候。” 茹霜姑娘毫不相让地上前一步,挺胸提高声音道:“你敢!”。 关老师连忙随手扔了那枯枝,仰天叹道:“难怪这年头教师爷不好当,这弟子太过生猛,硬是比师傅还凶悍!”。 茹霜姑娘“噗嗤”一笑,先是吐了吐小舌头,继而板起脸来说道:“我若有错,你出言教训便是,我会听的。从小无论我惹出什么滔天大祸,我父母都未曾对我动过手。” 关羽瞪了她一眼恨恨地咬牙道:“所以你今日才会如此无法无天!闲话少叙,把你之前学会的剑招先舞一遍给为师瞧瞧。” 马茹霜拔出宝剑,屏气凝神,持剑在手,认真地开始舞将起来,却也是行云流水,步伐连贯,姿势优美,煞是好看。 收势之后,关羽啧啧摇头道:“总体说来根基还不错,只是有些华而不实,不利于实战。剑法的最高境界,乃是心中有剑,手中无剑,你过于注重手法了。” 说着,他从背后抽出双剑,想了想,又插回去一把。边做示范边说道:“剑与神合,剑随意动。尤其实战,不能太古板,所有的招式都可以随时变化,拆解,虚实结合……”。 茹霜姑娘轻咬下唇,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边不住地点头思索。 时光过得飞快,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关羽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茹霜姑娘白皙的额头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关羽挥手道:“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回去吃饭吧。你自己也要多多揣摩,勤加练习。” 二人催马出了树林,茹霜低头看了一眼“黑豹”问道:“师傅,我还需多久才能独自骑着“黑豹”驰骋啊?”。 关羽咧嘴道:“随时都可以,只要你不怕它把你的小屁股摔成四瓣。”轻夹马腹,冲到了前面。 茹霜微微愣了一下,脸色一红,恨恨道:“走着瞧!”。随即打马扬鞭,快速地追了上去。 数日之后,“毛大虫”做东,请关羽及军中一帮武夫饮酒。李景澄两脚发软,推脱不去。关羽哈哈一笑,并不介意,自己兴高采烈地去了。 席间,毛将军话锋一转,关心起了关羽的家事,拍着胸脯要帮关羽和马茹霜做个媒人,促成二人结秦晋之好。在座的马家军武将们也摇旗呐喊,纷纷叫好,一顶一顶的高帽往关羽头上摞。有人甚至说放眼天下,也只有关将军能管住马茹霜,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堪称绝配。 关羽先谢过了毛将军及诸位的美意,推脱自己发妻新丧,短期内未有纳新之意,婉言谢绝。 次日,毛将军带着几位将领面带愧色地在马大帅的书房拜访了马茂勋,恰好韩军师也在那里。 马茂勋听完众人的描述之后,神态沉郁,一言不发。 见大帅面色阴沉,“啸天虎”急道:“平日里看这小子倒是个豪爽之人,怎么一到事上就如此婆婆妈妈!要不这样,下次饮酒,趁着那小子喝个半醉,直接把他绑了与茹霜洞房,生米做成熟饭,他也无话可讲!”。 “毛大虫”骂道:“啊呸,这话也是你这当叔的能讲的吗?当真如此,大帅的颜面何存?你又将茹霜姑娘置于何地?”。 “啸天虎”被噎的一愣,连忙低下头去。 马茂勋转头看了看韩军师,轻声问道:“文远,不知你对此事有何高见?”。 自从上次与以“毛大虫”为首的武将们意见分歧,自己的良策也未能得到马大帅的采纳。韩军师情绪低落了好大一阵子,变得少言寡语起来。 今见大帅问起,这才起身施礼,不慌不忙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此事简单至极。以我之观察,那姓关的虽说岁数不大,倒是颇有心机。大帅赠给他的宝剑,他又转手赠给了茹霜姑娘,落了个自己干净。以我之推测,想来他也知晓这大楚使者队伍中有他们皇帝刘谦派来的眼线,他们任何人的一举一动,回去后刘谦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在此等情形之下,即使他非常喜欢茹霜姑娘,也会婉言谢绝,避免嫌疑。 他日大帅起兵,遇到那大楚皇帝之时,请他开口赐婚。那关羽也是刘谦的六弟,除此之外,还有君臣之序,谅他不敢不从。也许,他等的就是这个借坡下驴的机会而已。” 马茂勋思索片刻,喜笑颜开。 不由得夸赞道:“还是文远深谋远虑,看的透彻!”。 众将也纷纷点头称是。 第二天一大早,茹霜姑娘双眼红肿,情绪低落。但她还是一如往常地去了马厩,照料“黑豹”。 关羽教授她武艺时,见她闷闷不乐,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眼睛怎么了?”。 马茹霜挺直了腰板,倔强地说道:“没事,昨天回去的路上眼中进了风沙,揉了好久才出来。” 关羽“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不要今日休息,我带你去看下郎中?”。 茹霜姑娘急了,提高嗓门道:“说了没事!你又何必多事?!”。停顿片刻,她又偷偷抬头瞄了关羽一眼,低头施礼道:“徒儿知错了,对师傅不敬,望师傅海涵,我下次不敢了。我真的没事,今天师傅教我枪法好吗?”。 关羽不无责怪之意,微笑着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今日正巧带了两杆木枪,便传授你梅花枪法。” 二人先是在林中的空地上演练,指点一番之后,二人又翻身上马,在马上比划起来。他二人都十分投入,全然没有在意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后,一把弯弓渐渐拉满,一支雕翎箭带着呼啸声朝着关羽的背影飞来。 关羽正挥枪荡开马茹霜刺过来的木枪,忽听得耳边风响,便毫不犹豫地一侧身,同时挥舞手中木枪,将那支利箭打落在地。 还未等他作出进一步反应,对面的马茹霜已扔掉手中木枪,从腰间拔出宝剑,催马向他身后飞奔了过去。 “哪个胆大妄为的狂徒,给我出来!”。马茹霜挥舞着宝剑,冲着一棵枯树大喝道。 树后缓缓走出一人,马茹霜一见来人,顿时愣住了。 关羽缓缓催马上前,他看到了一张与马茹霜年龄相仿年轻的面孔,鼻梁高挺,两道眉毛分的很开,活脱脱是马茂勋年轻几十岁的模样。 只听得马茹霜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跑来这里捣什么乱?”。 那人不客气地抬头扫了关羽几眼,问道:“这就是你和爹爹常常挂在嘴边的大楚将军?我是怕他目中无人,不识好歹,特来试试他的本领。” 马茹霜先是脸色一红,继而沉下脸轻喝道:“放肆,快回家去!再敢胡闹我不但要告诉爹爹罚你,还要与你断了姐弟之情!”。 马承恩略显吃惊地抬头看了马茹霜一眼,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便鼓起嘴低下头喃喃道:“姐姐,我不敢了。我是为了你打抱不平啊。” 马茹霜急忙拦住他道:“住嘴!给我的师傅陪个不是,即刻调转马头回家去。” 此刻,关羽已驱马来至近前。 马承恩十分不情愿地双手抱拳,朝关羽微微施礼,然后掉头转身便走。 “喂,别忘了你的东西。”关羽高声叫道,晃了晃被他打落在地,又不知何时捡起的那只雕翎箭。 马承恩在转身的一刹那,关羽将那支利箭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他背着的箭囊之中。 面对关羽一脸人畜无害的善意笑容,马承恩面无表情,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马茹霜奇怪地扭头问道:“你也不问问他是谁?”。 关羽笑道:“这还用问吗?和马大帅长得何其相似!他是你的胞弟,马承恩。” 第二十五章 一骑绝尘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茹霜毕竟是个没有太多心机的小丫头,没过两天,她的脸上又笑容满面,恢复了盎然春意。 这一日,关羽陪着军士们出完早操,回到帐中刚褪去盔甲不久,那位马倌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关羽吓了一跳,开口问道:“她又揍你了?”。 马倌连连摇手道:“没有没有,你快去马厩看看就知道了!”。 关羽满腹狐疑地来到了马厩,却只见空地之上马茹霜正牵着“黑豹”的缰绳,无限深情地轻捋着它乌黑发亮的鬃毛。见关羽来到,她原本就粉红的小脸更加灿烂,转头翻身上马。 关羽心中一惊,连忙紧走几步,若是“黑豹”突然发飙他好及时伸出援手。 那只“黑豹”安安静静,一反常态地没有乱踢乱跳,甚至好似鄙夷地扫了关羽一眼。 “驾”茹霜姑娘一声轻喝,“黑豹”撒开四蹄,健步如飞,绝尘而去。 关羽愣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中忍不住暗骂:果然是头畜生,这么轻易就中了美人计。叛徒! 马茹霜圈马兜了回来,稳稳地停在关羽面前,得意地晃着小脑袋问道:“我的骑术如何,师傅?是否进步不少?你也不夸夸我!”。 关羽没好气地说道:“带上宝剑、木枪,即刻去小树林等我,今天要对你进行阶段考试!”。说完,转身就走。 马茹霜望着他的背影,先是撇了撇嘴,又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小气鬼!”。 继而她挺起胸脯大声喊道:“从今天开始,“黑豹”暂时归我了,咱俩换马骑!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关羽依旧没有回头,心中却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几分无可奈何。 马茹霜很聪明也很认真,在关羽的悉心教导下,剑法、枪法进展迅速。即便如此,那套复杂的梅花枪谱她也只刚刚学会了一半,大楚使团已顺利完成使命,即将踏上归途。 临行前,马茂勋亲自陪同,关羽又与马家军的酒友们开怀畅饮了一番。李景澄无法再推脱,只好硬着头皮积极参与。还好大家都知道了他的酒量,竟然没人主动灌他。 离别那日,马茂勋身披大氅,列队相送,在马上笑呵呵地对关羽说道:“贤侄,一路顺风,咱们后会有期。” 关羽只当没听到,笑着拱手抱拳道:“多谢马大帅及各位将军亲自相送,令关某愧不可当。山水有相逢,他日我等携手在沙场之上痛歼大齐军队之后,再开怀畅饮一番!”。 转回头来,看到欢送的队伍前列泪眼婆娑,强忍着不哭出声来的马茹霜。关羽不由得心头一软,笑着说道:“茹霜姑娘还需勤加练习剑法、枪法,不可偷懒。临别之际,你还想要什么东西,师傅定然慷慨相赠。”话一出口,他自己当即就后悔了:这不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找麻烦吗? 茹霜用身背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想了想,毫不客气地伸手指着关羽的胯下说道:“让“黑豹”留下来陪我吧!”。 见关羽面露难色,马茂勋连忙板起脸呵斥道:“霜儿不可胡闹,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喜欢烈马赶明儿爹爹挑几匹送你就是了。” 马茹霜垂下眼帘不悦道:“我不稀罕,我就要“黑豹”!我就是个小女子,又不是什么君子,反正师傅也答应了。” 关羽翻身下马抱拳施礼道:“大帅莫怪,茹霜姑娘深得我师门奥义:宁做真小人,不当伪君子!只是……只是这匹战马随我南征北战,我实在有些离不开它!你看能不能换点别的?”。 马上的茹霜姑娘眼角还挂着泪珠,眼珠一转,娇俏的嘴角含笑开口道:“既然师傅开口,那我且退一步!要不你留下,要不它留下,你自己选吧。” 关羽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他心道:不能和这丫头再扯了,再扯一会儿我们干脆别走了,这千把号人都送给她都未必够数呢!。 想到这里,关羽仍面带微笑开口道:“这样吧,茹霜姑娘,你我同时下马,让人把“黑豹”牵到中心,它愿意跟随谁让它自己选,它选定的结果为师绝不反悔,你看如何?”。 众人皆好奇心起,茹霜微微点头,也同意了这个方法。 关羽与茹霜姑娘来到中间的空地上,相向而立。马倌将“黑豹”牵到二人中间不远处,便放开了缰绳。 “黑豹”长长的马头左摇右摆,看了看关羽,又扭头瞅了瞅马茹霜。轻轻欢叫一声,迈着小碎步,向茹霜姑娘走了过去。 关羽心头一凉,他无耐地瞪着“黑豹”,却见那匹马儿来到茹霜身旁摇头摆尾,十分亲昵地将硕大的脑袋往茹霜的玉颈上蹭来蹭去,茹霜也深情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眼眶中再度湿润起来。 关羽心中叹息:大哥,你是匹马,又不是狗,蹭人家姑娘的脖颈,揩点油水也就算了,你倒是摇的哪门子尾巴啊?! 正当关羽陷入绝望之际,“黑豹”突然长嘶了一声,扭头义无反顾地朝关羽飞奔而来。 关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忙抓住马缰,翻身上马。 回头再看,茹霜姑娘瘦削的双肩抖成一团,已是低下头去泣不成声。关羽心头一软,出言安慰道:“茹霜姑娘,你若是真喜欢它,等仗打完了,我一定亲自将它送交到你的手中!”。 又抬头望了众人一眼,抱拳道:“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等后会有期!”说完,轻夹马腹冲了出去。心中嘀咕道:赶紧撤吧,免得再节外生枝。 走了一程远远回头望去,马家军送行的队伍仍然矗立在雪原之中,巍然不动。 向前行了数日,来到一个岔路口。关羽勒住战马,叫住了钦差御史李景澄。 “贤弟,此次出使总算功德圆满,你我也就此别过吧!”。 李景澄奇道:“关兄不与我们一道回去复命?”。 关羽点头道:“正是。你回去后复命同时替我禀告两位兄长,就说在下单人独骑去大齐的都城转上一遭,想探探大齐军队的虚实,好做到心中有数。再则,回去的路上必然要经过那明月寨,再见到那位飞燕姑娘,关某实不知该如何面对,望贤弟体谅则个。” 李景澄微微一笑,抱拳施礼道:“明白,那关兄此去要万分小心,要不要带一些弟兄在身边?”。 关羽笑着连连摆手,又扭头对自己身后的护卫言道:“你们谁也不必跟着我,全都随钦差大人返回平州。这一路之上,要绝对保证钦差大人的安全,严防丐帮余孽贼心不死。” 护卫们纷纷抱拳拱手,低下头去答道:“属下领命。” 关羽卸下大铁枪扔给一名护卫道:“这玩意你们也替我带回去,目标太大,我有身后这两把宝剑便足以防身。多找几个酒葫芦灌满酒给我带着,这一路之上少不了它!”。 一切准备妥当,关羽与李景澄相互施礼拜别。 “贤弟保重。” “关兄保重。” 随着一声嘹亮的长嘶,“黑豹”撒开四蹄,一骑绝尘,向着大齐京城大都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大齐京城大都的朝堂,刚刚恢复了难得一遇的平静期。 先是前任太宰董林嵩被抄家问斩,朝中官员们一部分人开始四处活动,拼命撇清自己与那该死的董太宰之间毫无瓜葛。另一部分人则撸胳膊挽袖子,翻身农奴把歌唱,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清理太宰余党的运动。 刚刚忙活完,那边恭亲王又翻船了。曾被打压的一群人重新上台,发动了疯狂反攻,玩命地整治那些曾经迫害过他们的人,并毫不留情地冠以“忤逆叛臣”之名。又有当朝无数官员的人头落地。果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关羽进入大都城门已是傍晚时分,他寻到一家宽敞的客栈,订好了房间,又给小二多扔了些碎银,叮嘱他好生看管自己的马匹。正待上楼泡澡歇息,忽然背后一个声音喊道:“店家,要一间最好的上房,爷爷我包了!”。 关羽闻到一股强烈的熏天酒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见此人五短身材,长着一对老鼠似的亮闪闪的小三角眼,倒八字眉,一缕小胡子像剪断了的老鼠尾巴,在颌下晃荡。他喝的醉醺醺的,却仍不忘左拥右抱着两个脸上涂满厚厚脂粉的风尘女子。 他扭头朝其中一位姑娘的脸颊上啄了一口,嬉笑道:“你们姐俩好好陪陪大爷,大爷有使不完的银子!”。 那位姑娘轻笑道:“哟,大爷,只要给银子,别说我们俩,就是再找来十个八个一起来,我们也照样陪你!”。 那位被称作“大爷”的嘎嘎笑出声来:“不错,这话我爱听,大爷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关羽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笑道:这大齐的京都果然热闹,什么稀奇古怪之人都能遇到!大步迈上了楼梯。 他身后那位喝的醉醺醺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人称“窜天猴”的匪贼侯三,在被押往采石场的途中逃跑之后,他辗转各地,四处作案。手中有了银钱,他便花天酒地,风流快活一番。但他的心中始终没有忘记,那个曾害的他锒铛入狱的同道中人,并且一直在不断地查访、寻觅,只等着有朝一日,让那小子尝一遍他自己刻骨铭心的同样的苦难! 第二十六章 不速之客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寒风中大都京郊的演兵场中,挤满了脸蛋冻得通红,却又一身厚厚黑色铁甲的兵士。震天的杀声伴着隆隆的战鼓声。 两队人马正在演练攻守之战,骑兵在密密麻麻的人流间来往穿梭,不断变换着阵型。 演兵场一侧的高台之上,端坐着数十位同样一丝不苟身着铠甲的将领。一位银须飘飘,双目炯炯,精神矍铄的老将军居中而坐,他的目光随着场上人流的移动而移动。时而点头微笑,时而微蹙双眉,摇头叹息。 此时,一队手持长矛的兵勇押着一位一身布衣,神态自若的年轻人走上前来。 “禀报严老将军,此人在校场周围转悠多时了,我等怀疑其为匪寇奸细,特将其擒获,听候老将军发落。” 严老将军抬眼望去,面前之人眉目清秀中带着几分傲然之色,唇含浅笑,泰然自若。 老将军神态严厉地问道:“尔等何人?胆敢来窥伺我大军操演,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那人不慌不忙地躬身抱拳施礼道:“在下任我行,原是骠骑营马钰将军手下一员偏将,绝非什么匪寇奸细。青州兵败之后,在下侥幸死里逃生,千里迢迢赶来大都,只为再次为国效力,扫灭乱匪,为马将军报仇雪恨!苦于无人相熟引荐,只好自己闯来演兵场。” 严老将军抬手轻捋厚重的银须,沉默不语,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人的双目。却见那人挺起腰杆,目光坚定,毫不躲闪。 片刻之后,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押解自己而来的那几位持枪兵勇补充道:“在下若当真是匪寇派来的奸细,这几人上前盘查我早就溜之大吉了,怎会主动随他们而来?何况我若想走,凭他们几个也休想拦得住洒家!”。 站在他身后一名持枪的兵丁内心气愤了:听这厮好大的口气,好似完全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他跨前一步借题发挥道:“大胆狂徒,见了我军主帅还不跪下!”。 边说边举起手中长矛,用枪杆朝那人的背上重重拍去。 眨眼之间,那人身形微微一晃,先是“嘭”的一把抓住砸下的枪杆,欺身上前,周围的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位持枪的兵卒就重重地仰面朝天摔了出去。 “大胆”、“放肆!”、“保护大帅!”。 “仓啷啷”一阵拔出兵器的声音。 高台之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坐在严老将军身旁的将领们纷纷紧张地抽刀拔剑,挺身挡在了主帅的身前。无数冷冰冰地刀剑、长矛齐刷刷地指向了那位狂妄的年轻人。 却见那人面对刀光剑影,眼皮都没眨一下,气不长出,面不更色。 严老将军急忙抬手道:“且慢动手,本帅还有话要问他。” 那位年轻人随手将抢来的长矛递给了身后一名虎视眈眈的兵卒,转身面向严老将军单膝跪地低头道:“恕小的鲁莽,请老将军责罚,在下甘愿领受。将军有任何问题,在下定然如实作答。” 严老将军眼中不易察觉地浮过一丝欣赏之色,仍然不动声色地问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原骠骑营的偏将。老夫且来问你,那骠骑营共有多少兵马?骑兵几何?步卒多少?火炮数量又是多少?”。 低着头的年轻人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毫不停顿地大声报了出来。 严老将军沉吟片刻,接着问道:“既然自称是骠骑营偏将,那你自然应当知晓本帅与马钰的关系了?”。 年轻人眼珠一转,头也不抬地大声道:“往日里不止一次听我家马将军提起过,严老将军是他的良师益友,也是他半生戎马中最为敬重之人!”。 闻言严老将军眼圈不由一红,轻轻叹了口气放缓语气说道:“你起来吧。你目前既非我军中将士,本帅自然不好对你以军法处之,且抬起头来。” 年轻人起身抬头,却见严老将军锐利的双眼仍紧紧盯着他的脸庞,认真观察着他的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 见面前之人毫无愧色,气定神闲,严老将军缓缓收回目光道:“能升任偏将,按理你的刀马功夫绝非一般。你善使什么兵器,自己选一个,老夫随意选派一员将领与你过招,点到为止,你若胜出,本帅赦免于你才好服众。毕竟你来路不明,擅闯演兵场,本该是要治罪的!”。 年轻人躬身抱拳道:“谢过老将军,给在下就找把大枪耍耍可也。” 严老将军微微点头道:“很好,我这里也有不少使枪的将领,正好可以相互切磋一下。”说着他转头道:“郎振东,你与这位年轻人过几招,切记点到为止,不可伤他性命!”。 一旁的护国新军先锋官郎振东将手中宝剑入鞘,抱拳道:“末将遵命。”说完抬头望了严老将军一眼,微微一笑,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位年轻人再次躬身施礼后,转身迈步下了台阶,来到校场一侧挑选可手的兵刃和马匹。 不用说各位看官也心知肚明,如此胆大妄为,淡定撒谎的没有旁人,正是大楚红巾军定北王关羽。 关羽原本打算窥伺一下大齐护国新军的人马总数、所用阵法及实兵操演便闪身走人的。因为是隆冬季节,他抬头看看附近的大树上都光秃秃的,无法藏身,索性远远地假装闲逛。但越看也入神,心中对护国新军的阵法变化、凶猛对攻暗暗吃惊不已,竟然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被巡逻的兵勇发现后,灵机一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不趁此机会当面瞻仰一下大名鼎鼎的严老将军尊容,做一回追星族?这才有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高台之下,操演间隙稍事休息的护国军士卒们密密麻麻地排列成了一个整肃的阵型,中间留出一大块空地,等着看他们的先锋官再次一展神威。 盔甲在身的郎振东先纵马冲了进来,右手高举手中银枪。 另一侧一匹战马也快速地奔来,马上之人未披甲衣,同样手握一杆大枪。 “吁”关羽勒住了战马,抬起头脸上堆笑抱拳道:“这位将军,还望手下留情,不要让在下输的太难看,最好你能让我个一招半式,好让在下免受严老将军的责罚。” 郎振东愣住了:这算是还没动手就求饶吗?还是不把本将放在眼里?若是前者,此人太过无耻!若是后者,此人又太过狂妄!罢了,严老将军已然暗示过,不可伤其性命,随便几招将其打落下马总可以吧? 郎振东开口高声道:“这位兄弟,你还是先下去换身铠甲吧,须知刀枪无眼,万一我一不小心伤了你,岂不难堪?”。 关羽毫不介意地笑道:“不用,这样穿着轻便许多。再说你定会手下留情也就不能伤我,就算不留情也伤不着我啊!”。 郎振东闻言不由得生起气来:这叫什么话?罢了罢了,此人着实可恶,除了给他留条狗命,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 二人马打盘旋,战在了一处。 起初数十招,两人都在互相试探对方,见招拆招而已。打着打着,两人心头都升起了一连串疑问和惊讶。 郎振东没有想到,自出道以来遇敌无数,包括剿灭太平军时遇到的神箭手王鹤鸣,都没有今天这样让他吃惊的对手。显然对方还没有使出全力,但其出枪之灵活快速,枪法之诡异多变,已然令他大感意外。 关羽心中也是问号连连:这严老头不是说随便找个人过两招吗?此黄脸将之枪法、力道绝非寻常将领,大约与佰仟兄有的一拼!难道大齐护国新军之中当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那貌似忠厚的严老将军明摆着是试探我,我是该胜还是佯败呢?败了那白胡子老头可以找个借口收拾我,恐怕一时不好脱身;但胜了恐怕也不好脱身…… 正思索间,对面的郎振*然大喝一声,双臂发力,猛然加快了进攻节奏。身为护国新军先锋官,当着众将士的面,连个骠骑营小小偏将都收拾不了,今后如何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 郎振东的全力猛攻瞬间也激发起了关羽的斗志,他咬牙想到:罢了,管你什么职位,先挑下马再说!大不了一会儿直接趁敌不备冲杀出去,也好过装孙子为人所不齿! 四周观战的士兵们不由得渐渐长大了嘴巴,屏住了呼吸。他们没想到,面前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能与他们的先锋官你来我往,打斗的如此胶着。先锋官以前的战绩人人心知肚明,但不知这个小白脸又是何方神圣? 两人开始的数十招还能看清章法,后来两人出手越来越快,如走马灯一般转个不停,只听到“噼啪”兵器相交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郎振东已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他顾不上是否会伤及对方性命了,一张黄脸渐渐发红,自额角流下了一串细密的汗水。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为了大齐先锋官的荣誉而战! 高台之上的严老将军起初只是手捋颌下厚重的银须,微眯双眼观战。后来,他的双眼越睁越大,最后竟然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往前跨出了两步。 面对哇哇暴叫,大有以命相搏之势的郎振东,关羽鼻中冷哼了一声,双腕一抖,枪招突变。 郎振东圆睁双眼,因为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眼前凭空出现了千朵诡谲鲜艳的梅花,突然间同时绽放了。 第二十七章 爱屋及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住手!”随着高台之上的严老将军的一声大喝,画面仿佛突然间被定格了一般。 马上的郎振东横枪奋力向上推挡,但对面马上关羽手中锋利的枪尖已然从他的枪杆之下探入,离他的哽嗓咽喉不足三寸。 片刻之后,关羽轻轻撤去长枪,置于马鞍桥上,微笑抱拳道:“多谢将军厚谊,承让承让!”。 贴身内衣被冷汗湿透的郎振东仍然保持着横枪向上推挡的姿势,一动未动,好似被施了定身魔法一般。 关羽再次回到高台之上,神态轻松地朝严老将军躬身施礼时,对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异样的闪光。 严老将军命人给关羽搬了把小凳,让他坐在高台上的一个角落里观看下面兵士操演,却也不再搭理他,生生将他晾在了一旁,好似从来就没见过此人一般。 午饭时间到了,一位小校走上前来,交给关羽一匹战马,叮嘱他严老将军吩咐了,让他跟随着老将军同行。关羽骑马走在严老将军骑兵卫队的末尾,莫名其妙地跟着跑了半晌,竟是来到了严老将军宽大的府邸门前。 严老将军的骑兵卫队一哄而散,只留下刚刚下马的关羽无人理会,不知该何去何从。 好在他生来脸皮够厚,没人搭理他他依然悠然自得,不慌不忙,还腆着脸笑着向散去的卫队兵勇们挥手道别。 严老将军在府门前高大的台阶处翻身下马,早有一位青衣小帽的家丁小跑着迎了过来,伸手接过了老将军手中的马缰。 严老将军面无表情地回首望了关羽一眼,点手唤过那名家丁,在他耳边轻轻嘱咐了几句什么,便头也不回地上了台阶,迈大步跨入了门槛。 那名青衣小帽的家丁含笑走上前来,冲着关羽摆手道:“随我来,从侧门牵马进入。” 关羽随着那名家丁进入将军府的大院,不时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将军府内的各色建筑端庄大气,却未见奢华。院内很少有人走动,显得十分安静。 在马厩中将两匹马拴好之后,关羽笑着对那位家丁说道:“敢问小哥贵姓,严老将军可有什么交代?”。 那位青衣小帽的家丁含笑答道:“在下名唤林三,老将军吩咐你与在下一同去偏房用餐,餐后休息片刻,老将军自会派人来唤你。” 关羽惊讶道:“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家丁微微一愣,答道:“林三啊,姓林名三,怎么了?你以前听说过我?”。 关羽眯起双眼抱拳笑道:“岂止听说过,仁兄之名简直如雷贯耳啊!”。 那名家丁喜出望外,腰板挺直了许多,就连胸脯也鼓了起来。他心中不由得欣喜道:没料到我将军府一个小小的家丁也能声名远播,看来跟着严老将军算是跟对人了!今后要更加努力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争取在严家父子面前好好表现,也许出头之日为期不远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家丁林三对关羽明显热络了许多,客气地请他随自己到了偏房,一起用餐。 关羽叨了两口桌上几盘简单的素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林兄,将军府给下人们准备的伙食不怎么样啊,酒肉都没有。” 林三笑道:“老将军待我们相当仁厚,小兄弟何出此言?其实没什么下人不下人的,我们吃的都差不多。严老口味比较清淡,所以平日里似乎少了些酒肉。小兄弟真想喝两口,我那里私藏的有,给你拿一坛来?”。 关羽摇了摇手中的筷子,说道:“算了,有酒没肉喝起来也是无趣,何况等会儿老将军不是还要召见我吗?我怕喝醉了万一动起手来打不过他吃亏!”。 林三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咧嘴笑道:“小兄弟你真会说笑,老将军很少让外人到府上来,能叫你来是看得起你,又怎会与你动手?”。 关羽摇头道:“满桌的酒肉再让数十个身姿曼妙的歌舞美姬相陪那才算看得起我,这清汤寡水的……算了,凑合吃吧”。 用餐已毕,有小厮前来扯了碗碟,却还没人通传关羽前去面见严老将军。 关羽抹了抹嘴,毫不客气地伸腿斜躺在一张藤椅上,双臂枕在脑后问道:“三哥,素问您是位采花高手,这京城大都可有什么热闹好玩的所在?”。 林三丝毫没有介意面前这位小兄弟言语中的调侃之意,反而立马来了精神,荣光焕发地说道:“小兄弟也好这一口?却原来是同道中人!虽是隆冬季节,京郊的烟柳河畔却仍然繁花盛开,但不知小兄弟你的口味如何了。” 关羽诧异道:“此话怎讲?”。 林三眼中亮光闪闪,循循善诱地耐心解说道:“你是喜欢看天鹅唱歌呢,还是实惠点寻些鹌鹑肉吃?那烟柳河上画舫如织,张灯结彩,虽然已不如前几年热闹,但也是京城夜间最繁华之所在,通宵达旦灯火不熄。 你若是想看天鹅唱歌,便要换件体面些的衣衫,去那烟柳河上的花魁如烟姑娘的画舫。不瞒小弟,为兄也曾去过几次,混个白吃白喝。虽是听不懂她唱些什么,但那声音宛如天籁,回来后几日内五脏六腑都是舒坦清爽的。可惜旁人都出手打赏,十分豪气,好事的看我白吃白喝,未曾打赏,眼中便充满鄙夷之色,令我很不舒服,便不再去了。 鹌鹑肉就实惠多了,天鹅虽好,只能看看而已。那里其他许多画舫,佳人云集,价格么,从几两至上千两不等,因人而异。你初次前往,要大胆砍价,当心被坑了,那些精明的老鸨们专坑你们这些呆头呆脑的外乡人。但也要注意拿捏分寸,你砍价太过份容易被狂揍,每间画舫之上都养着一帮打手!”。 关羽忍不住笑道:“三哥果然是得道高人,多谢指点,我还不知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林三弯下腰,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旁人一般我不告诉他!还有……”。 此时门前走入一名小厮,打断了他二人的对话开口说道:“严老将军请任先生前去书房品茶。” 关羽一轱辘从藤椅上爬了起来,笑着对林三抱拳道:“改日再来聆听三哥的教诲,小弟先行告辞。” 家丁林三连忙站起身来,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微笑着拱手相送。 关羽随着那名小厮走过寂静而长长的游廊,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严老将军的书房门前。 (和盗版开个小玩笑,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贼不走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齐皇帝李弘基下朝之后,换了身行头,前去给圣母皇太后请安。 回到自己的御书房之后,他望了一眼御书案上厚厚的一摞奏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近来朝堂之上倒是安静了许多,自从董太宰被杀之后,太宰一党被诛杀了不少,朝堂之上争吵的越来越少了,大臣们各个噤若寒蝉。但同时愿意干活的似乎也越来越少了,无论大事小情都没人敢拿主意,人人都怕担责任,纷纷写成奏折,一股脑儿推到了他的面前。 朝无能臣啊!李弘基不由得心内感叹道。还好军有良将!他又很快这样的安慰自己。 李弘基搓了搓手,拿起朱笔,打开了那一厚摞奏折,埋头批阅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感手腕酸麻,窗外的天色也似乎暗淡了下来。他撂下笔,微微抬头,恰好看到了悬挂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幅肖像画。那是一位神态安详地坐在一树葡萄架下的美人,正在举目远眺。 李弘基的嘴角微微扯动,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面对狡猾的臣子或是敌手,他尽可以杀伐果断,毫不留情。面对后宫的众多佳丽,他大可以呼风唤雨,手到擒来,因为她们都有求于他。但唯有这画中之人,却让他屡屡失措,打杀不得,他又不愿意对一个弱女子用强,而她又好似无所奢求,令他无从下手。 “小顺子”李弘基站起身来喊道。 “奴才在”。门外的小顺子一溜小跑着奔了进来,跪倒在他的脚下。 李弘基抬头望了望窗外,开口道:“为朕更衣,朕要微服出宫。” 小顺子抬头望了他一眼,连忙低头道:“奴才明白。” 冬日的烟柳河上雾气昭昭,竟然没有结冰。挂满大红灯笼的各式大小画舫仍在水面上飘荡,一片其乐融融的喜庆气象。 如烟姑娘所在的巨大画舫之上灯火通明,恰如一块磁石一般,吸引了无数的小舟拖着长长的水纹,纷纷滑向那里。 绿萝姑娘一边胡乱地往头上插着簪子,一边略显紧张地抬头问道:“如烟姐姐,我真的可以吗?”。 如烟姑娘微笑着伸出纤纤玉手,替她整理着衣裙上的褶皱,一边说道:“好妹妹,别担心,姐姐何尝哄骗与你?你要对自己的琴艺、歌喉有足够的信心才好!”。 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那位衣着华丽的婆婆迈步上得楼来,急切道:“已经客满了,不能让贵客们等太久,白吃白喝浪费我们的瓜果酒水茶点,绿萝你该下去了。” 绿萝慌忙站起身来,一只手却仍然抓住如烟的裙角不放,怯怯地问婆婆道:“婆婆,你觉得我行吗?”。 那位婆婆圆睁双眼,摊开双手道:“你别问我呀,老身对音律那可是一窍不通,你们对着我那就是对牛弹琴,你该问如烟才是。” 绿萝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如烟姑娘,如烟笑道:“放心吧好妹妹,我们的客人都是儒雅才子、学士,即使有个小差错他们也不会介意的。”说着双手拍了拍绿萝的肩头。 她又转脸对婆婆略带顽皮地笑道:“婆婆你休得乱说,对牛弹琴并非是腌臜那牛的,而是说弹琴之人愚不可及,完全找错了知音。莫非你是指我和绿萝妹妹都是愚笨之人?”。 婆婆连忙笑着连连摆手道:“老身怎敢说两位姑娘愚笨?似你二人这般冰雪聪明,若是也称得上愚笨,那这诺大的京城岂不是满大街都是傻瓜二愣子了?”。 如烟和绿萝同时掩唇娇笑,绿萝原本沉甸甸紧张的心情也随之一松,绿萝挺胸说道:“婆婆我们一起下去吧。” 一边抬腿走下楼梯,那位婆婆一边回头对如烟说道:“姑娘也请早做准备,老身看附近还停了好多小舟,没法靠过来,估计又得通宵达旦了!”。 如烟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款款地走向梳妆台。 如烟坐在铜镜之前,一边缓缓地淡施脂粉,一边侧耳聆听着楼下绿萝的琴音歌声。 绿萝起初的歌喉声音偏小,显得怯怯的,一曲唱罢,鼓掌叫好声响成一片,如烟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坐在前排的李弘基没有鼓掌叫好,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地望向楼梯口。 今日他换了一身崭新的橙色长衫,怀揣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和几根金条,只想着与那位佳人单独一聚,消除以前的误会,重新来过。如若她还不肯就范,那他倒真有心用强了。他心中暗道:多少贪官恶吏我都收拾了,难道偏偏收服不了你一个弱女子? 几曲歌罢,座中众人掌声雷动,啧啧赞叹不已。 绿萝姑娘小脸通红,鼻尖上汗津津的。她双目闪亮地站起身来,向众人深深屈膝施礼致谢,转身款款上了楼梯。 片刻之后,环佩叮当,罗裙轻摆,施了淡妆的如烟姑娘怀抱琵琶袅袅走了下来。 落座之后,琴弦拨动,众人皆屏气凝神,气不敢出。 李弘基圆睁双目,痴痴地死盯着如烟姑娘俊俏的脸庞眼皮都不眨一下。 如烟姑娘究竟弹唱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飘飘荡荡,浮到了半空中,周围花香四溢,翠鸟欢唱,间或有两只小蜜蜂嗡嗡地自耳旁飞过。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舒缓而无声地扇动着翅膀,掠过了他的鼻尖,刺激的那里微微发痒。 琴止歌歇,一曲唱罢,没有鼓掌与欢呼声,众人仿佛沉醉了一般,久久不愿自梦中醒来,座中一片沉寂。 站在楼梯口伸头往下窥探的那位婆婆偷偷掩嘴笑了,她心中最乐意如烟姑娘出场。因为自打如烟姑娘登场,摆满桌上的瓜果酒水茶点就再也没人伸手动过。 烟柳河水呜咽着静静地流淌,也带走了无声的时光。各色大小不一的画舫之上,成排大红的灯笼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幽暗的河水发呆,满腹惆怅。 终于到了曲终人散之际,那位衣着华丽的婆婆又满脸堆笑地手举托盘,往返于客人中间,不断地感谢贵客的打赏。众人纷纷一掷千金,意犹未尽地转身离去,登上了各自的小船。 也有一些小船靠近前来,船上的公子伸头问道:“如烟姑娘今夜还唱曲吗?我们可以多付些银子。” 婆婆连忙满脸赔笑道:“不好意思这位贵客,两位姑娘都累了,天也快亮了,想听曲改天早来。对不住啊!”。 李弘基依然磨磨蹭蹭地留在了最后,待那位婆婆举着托盘行至他身边,他一边探手入怀一边说道:“可否劳烦婆婆转告那位如烟姑娘,能否拨冗与我单独一叙。” 突然,他停住了话头,探入怀中的那只手也不动了,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劳烦这位公子能否让一让?”一位白衣飘飘的帅气公子走上前来,拦住婆婆,将手中一块晶莹剔透的雪白美玉放入托盘之中,开口说道:“可否劳烦婆婆转告那位如烟姑娘,能否拨冗与在下单独一叙?”。 婆婆瞪起双眼盯着盘中那块美玉,脸上瞬间乐开了花,口中说道:“公子稍待,老身这就去唤那如烟姑娘。” 说完,她并不急于转身离去,而是一脸疑惑地望向两手空空的那位橙衣公子。她记得这位公子也曾屡屡出手大方,今儿个怎么一毛不拔了? 橙衣公子盯着托盘中雪白美玉看了两眼,猛然抬头瞪着那位翩翩的白衣公子,脸色愈加变得苍白。 还好那位白衣公子及时出面替他解除了尴尬,他开口对婆婆说道:“想来这位橙衣公子忘了携带打赏的银两,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几根金条,算是这位公子的打赏之物吧。” 那位婆婆脸上已是花团锦簇,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对白衣公子施礼道:“老身替如烟姑娘谢过贵人公子如此豪爽!”。 白衣公子连连摆手道:“唉,我说了这些算作这位公子打赏之物,要谢你谢他吧。” 婆婆又连忙转身对橙衣公子施礼道谢。 那位橙衣公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黑,瞬间像万花筒似的。 他哭笑不得地望着对面那位白衣公子,轻咬牙关,握紧了拳头又暗暗地松开。 那位白衣公子嬉皮笑脸地抱拳拱手道:“这位仁兄,您能否先行一步,莫要搅扰了在下与如烟姑娘的会面?在下改日必登门拜访,投桃报李,予以重谢。任某这厢有礼了。” 此时,小顺子带着两个壮汉冲了进来,走近橙衣公子低声道:“公子,出什么事了?”。 橙衣公子不动声色地摇头道:“没事,你们先下去吧,在外面等我。” 小顺子等人离去后,橙衣公子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位白衣公子的面庞咬牙说道:“这位公子,你我后会有期!”。 白衣公子谦恭地深施一礼笑道:“阁下请便。阁下厚谊,任某谨记心间”。 橙衣公子鼻中冷哼一声,愤愤地拂袖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洗去脂粉的如烟姑娘款款地走下楼来,她略显吃惊地望着那位风度翩翩,相貌英俊的白衣公子微微施礼道:“公子出手如此豪放,小女子愧不敢当,敢问公子可是要单独听如烟唱曲?请往雅间小坐”。 那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笑着摆手道:“唱了一宿,姑娘应当早已疲累了,本公子倒是想为姑娘献上一曲,还望姑娘雅正,不吝赐教。” 闻言如烟姑娘不由得惊讶地微张小口,秀美含情的双眸瞬间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才高八斗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如烟姑娘请关羽至雅间落座,开口问道:“但不知公子喜欢喝茶还是饮酒?我这里既有上好的茶叶,也有玉液琼浆。” 关羽微微一笑,回答道:“喜饮茶者,大气;善饮酒者,豪气;总饮药者,晦气。在下是个俗人,还是饮酒吧。” 如烟姑娘掩唇轻笑道:“公子语出惊人,却也是个难得的“俗人”。敢问公子贵姓?”。说着,用纤巧的玉手取出琥珀杯盏,倒上了美酒奉于关羽面前。 关羽笑道:“在下姓关名羽字云长,如烟是你的艺名吧?在下听闻如烟姑娘所唱,惊为天籁,又听说词曲皆为你自己所做,当不愧一代才女之美誉!”。 如烟羞涩道:“公子过奖了,我不过一落魄的风尘女子,怎堪当才女之美誉。那些词曲无非是无聊时信手涂鸦,聊寄闲情而已,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关羽摇头道:“在下虽是一粗人,但好在家族人丁兴旺,我有许多亲戚也善于舞文弄墨,倒是与姑娘一般,只是无聊时信手涂鸦,聊寄闲情而已。不如我读两首,如烟姑娘指点品评一二如何?”。 如烟仰脸好奇道:“愿洗耳恭听。” 关羽昂起脖颈想了想,低头道:“我有一个表妹,姓李名清照,同为女流,想来你们更容易相互理解。她写过一首题为《一剪梅》的词。” 说着,关羽站起身来,低头负手于后,轻轻吟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如烟姑娘起初只是面带微笑地静静聆听,随着关羽抑扬顿挫的吟咏,她的脸色微变,双眼越睁越大,呼吸也急促起来,待到关羽朗诵完毕回过头来,如烟的眼中已是噙满了泪水。 如烟姑娘目光深邃地喃喃道:“这才堪当一代才女之美誉!公子可否介绍我与您的表妹相识?”。 望着如烟姑娘热切的目光,关羽为难地挠头道:“这个……恐怕,你们二人相隔着实太远了些。”他连忙转移话题道:“我还有位堂兄,自封东坡居士,他写过一首《水调歌头》,我也很喜欢,如烟姑娘不妨听听。” 说着,他又转身踱着方步,开口深情地缓缓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再度回转身,却见那如烟姑娘已是长身而起,毕恭毕敬地向关羽郑重施礼。 关羽讶然道:“如烟姑娘快快请起,折煞关某了,但不知姑娘这是何意?”。 如烟姑娘含泪抬首道:“公子高才,如烟已是五体投地。如烟此生最是仰慕文采风流,风华绝代之人!公子这两位亲戚,已属此列。那公子之高才更不待言,公子莫要嫌弃,请受小女子一拜。” 关羽吓得连忙跳在一旁,连连摆手道:“如烟姑娘误会了,我的这两位亲戚确实非同凡响,但关某本人是个粗人,万不敢与他们相提并论。” 如烟姑娘目光哀怨而执着地说道:“公子何必过谦?难道当真是嫌弃如烟出身卑贱,沦落风尘吗?”。 关羽疾走几步,上前将其搀起,心中暗道:糟了,这次玩大了!本想只是开开玩笑,偏偏遇上了一个脑子不会拐弯的女文青,这便如何是好?得想个办法尽早脱身。老鬼师傅啊,你说我们做小偷的,你非得逼着我打小背诵古诗词是什么意思啊! 重新落座之后,如烟姑娘望向关羽的目光中就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她轻轻将面前的茶盏拨至一旁,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她端起酒杯缓缓开口道:“没错,如烟是我来大都后才起的艺名,小女本名苏月儿,家父曾是朝中三品命官,后来家中突遭灭顶之灾,我才流落至此。这许多年来,月儿从未对人提起过自己的本名。” 关羽连忙举起酒杯,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提也罢。如烟这名字挺好,往事如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免得徒增伤感。”言罢,一饮而尽。 如烟姑娘微微一愣,举起另一只衣袖,斯文地掩住手中杯盏,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便顺手放下了杯盏。 关羽自顾又斟满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舔舔嘴唇叹道:“如烟姑娘这里的酒果然是好酒,甘甜清冽,后味悠长。”不大一会儿功夫,他自斟自饮已然是三杯酒下肚。 如烟眨了眨眼,盯着关羽微微笑道:“看来公子不仅才高八斗,竟也有一个好酒量,想来便是性情中人!关公子,你刚才不是说要唱曲给我听吗?说实话,月儿十分好奇,这许多年来,我可从未听过男人唱曲呢。”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关羽微微一笑,并不推辞,伸手道:“请如烟姑娘将你的琵琶借在下一用,关某就斗胆班门弄斧一回!”。 如烟姑娘扭头轻声呼唤绿萝,片刻功夫,绿萝姑娘便抱着如烟的那把琵琶走了过来,将琵琶递给关羽之后,她便微微一礼,悄然退了下去。 关羽将琵琶抱于怀中,轻轻拨弄了两下试试音,微微点了点头。继而抬头望着如烟姑娘笑道:“如烟姑娘,这琵琶有很多名曲,比如《春江花月夜》、《十面埋伏》等等,可惜曲调我记不大清楚了。先请如烟姑娘掩住口鼻,关某这就献丑了!”。 说完,他轻轻弹起了前奏。 如烟姑娘一动不动地静静聆听,那曲调颇为怪异,却也算悦耳动听。 关羽借着酒劲,随着旋律开口唱到: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 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 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 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 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 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如烟姑娘起初吃惊地微张小口,随后渐渐地被歌词、曲调所吸引,时而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关羽,时而又将目光投向舱外深邃、幽暗的茫茫夜空,不知不觉中,视线被自己眼中的泪水模糊了。 歌罢一曲,关羽不无羞涩地抬头笑道:“关某献丑,让如烟姑娘见笑了。” 如烟姑娘并未答言,而是依然将头扭向窗外,任由眼角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也没有伸手去接关羽递过来的琵琶。 忽然,绿萝姑娘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急急说道:“如烟姐姐,好像出大事了!外面有十几艘小船高举火把,飞快地向我们画舫划了过来,隐约听到船头有人高喊:休要走脱了贼人!”说完,她不由自主地向如烟对面的关羽扫了一眼。 关羽并不慌张,而是若有所思地咧嘴苦笑道:“如此看来,今夜得罪之人来头不小啊!”。 此时的如烟姑娘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般抬起头来,手提长长的裙摆起身匆匆行至窗前向外观望。只见远远地果然有十几艘小船上火把通明,人声嘈杂,正风驰电掣一般朝这厢冲来。 如烟脸色微变,回身严肃地对绿萝说道:“绿萝,你速去找婆婆拿几个金元宝来送与这位关公子应急。”她扭头又对关羽说道:“公子,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应该是歹人恶意陷害,你先脱身要紧。一旦被官差抓进大牢,不死也会脱层皮!纵有天大的冤情恐怕也难以昭雪”。 关羽端坐不动,不慌不忙地摆手道:“慢着,关某从来不缺银子,我若自顾离去,不会连累你们吧?”。说着又自顾往杯中倒了一杯酒。 如烟摇头道:“公子大可放心,婆婆整日里与那些官差打交道,熟络的很,平日里没少给他们打点。只要公子能安然离去,我等不会有事的。” 她见关羽竟然又端起了酒杯,顿时急火攻心,也顾不上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上前一把攥住关羽的衣袖道:“公子切莫痴愚,快随我来,后舱有一条小船,你速速离去吧!”。 关羽抬起头来,见如烟姑娘端庄秀丽的小脸急的通红,忍不住微微一笑:“不忙,小船你们还留着自用,借我个木托盘就成。” 离如烟的画舫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之上,一个人听到外面“莫要走脱了贼人”的喊声,惊的一轱辘爬起身来。待他轻轻撩开窗帘一角,发现目标非他所在,这才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重又放回肚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下了窗帘。 此人五短身材,贼眉鼠眼,颌下稀疏的好似断了半截的老鼠尾巴的胡须耷拉着,正是江湖人称“窜天猴”的飞贼侯三。 确定自己安全之后,停了片刻,他又好奇地重新掀开窗帘一角,继续向如烟姑娘所在的巨大画舫张望。 黑暗中,他忽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轻盈地从水面上掠过,悄无声息地几起几落,已经到了另一侧的岸边。 侯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同道中人端的是一身好轻功! 他忽然想到:难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人会是那位我一直朝思暮想,苦苦寻找的仇人吗?! 第三十章 飞来横祸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第一艘小舟停靠在巨大的画舫船舷一侧,一队高举火把,手握明晃晃刀枪的官差大呼小叫着登上了画舫。 画舫之上,那位衣着华丽的婆婆挥了挥手,从容地对如烟和绿萝姑娘言道:“你们都上楼去,这里交给老身来应付,不要害怕惊慌。” 如烟与绿萝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提起裙摆稳步迈上了楼梯。 “贼人何在?休得放跑了贼人!”一名脸颊消瘦,挥舞着钢刀的官差恶狠狠地嚷嚷着。 婆婆淡定地迎了上去,斥道:“钱五,老娘平日里没少孝敬你们这帮猴崽子,又是刀又是枪的这是要做什么?诚心想吓坏我们家姑娘吗?!”。 那个被唤作钱五的小头目嘴角抽搐了两下,尴尬地回头瞪眼对手下吆喝道:“都他妈愣着做什么?四处去搜啊!”。 转回头来,他上前一步低声对那位婆婆说道:“老婶能否借一步说话?”。 婆婆鼻中冷哼了一声,随着他去了一边。 站在暗影里,那位钱头目急急低声说道:“老婶莫怪,这次与我们衙门无关。我也不是领头的,之所以第一个登船就是想提早知会你一声,让您老先有个心理准备。” 说着,他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眼,确定别的船上的人还没有出现,这才回头继续说道:“这次是上面的安排,您老准备好破财免灾吧!一会儿还要带你和如烟姑娘回去审问,也许就是走个过场,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轰隆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又一队官兵高举着火把也冲上了画舫。 为首一位盔甲在身的将领目光冷峻地四处张望,一手扶着悬于腰间的宝剑之上。 钱五一见来人,立马给那位婆婆使了个眼色,将手中的钢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恶声恶气地吼道:“快说,你们把贼人藏到哪里去了?”。 那位婆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道:“官爷明鉴,老身冤枉啊。我们这里天天人来人往,都是名门公子,儒雅学士,我哪里识得什么贼人?”。 那位留着三缕黑须,目光冷峻的将领向这边扫了一眼,未与理睬。他轻轻一挥手,一帮如狼似虎的官兵举着刀枪,呼啦啦冲上楼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如烟与绿萝姑娘双双被押了下来,身后的一位兵卒拎着一个大包裹。 如烟的目光还算镇定,绿萝已是全身瑟瑟发抖,眼看着是被吓的不轻。 “禀报都尉大人,这是小的们从楼上搜剿出来的赃物。”那位拎着包裹的兵卒将那个巨大的包裹扔在身穿盔甲的头目脚下。包裹散开来,露出里面的一堆金银玉器。 跪在地上的那位婆婆大声嚷嚷道:“那哪里是什么赃物,都是姑娘们辛苦唱曲,客人们打赏的财物。” 目光冷峻的将领冲面前的兵卒使了个眼色,那名兵卒转身走到那位婆婆身边,抡圆了巴掌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口中骂道:“大人在此,哪里有你这个贱妇说话的份儿!再不闭嘴,一刀剁了你扔进河里喂鱼!”。 那位婆婆的半边脸瞬间便肿了起来,她连忙抬手捂脸,低下头去。 “住手!”如烟姑娘挺起胸膛,毫不畏怯地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婆婆说的没错!你们登上船来不问青红皂白就随意劫掠,动手打人。可知这是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不成?”。 那位留着三缕黑须的将领盯着如烟看了几眼,冷笑道:“王法?尔等在天子脚下暗通匪贼,公然操持这皮肉生意,扰乱治安,祸乱民风,竟然有脸与我提王法?好啊,赃物全部充公,将这个小贱人与那个老贼婆给我绑了押回去严加审问,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大齐的王法!”。 几位膀大腰圆的兵卒手拿绳索扑向了如烟姑娘,如烟抖动肩头,一脸厌恶地厉声喝道:“闪开!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我自己会走!”。 满面泪痕,牙齿打颤,浑身发抖的绿萝姑娘望着被官差们押走的如烟和婆婆的背影无助地轻唤道:“如烟姐姐,婆婆”。没有人回答她,回应她的只有烟柳河上冰冷呜咽的风声。 黎明前的暗夜,京城大都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刑部大牢阴森的刑讯室中,却是火把通明。接上峰的指令,这里正在对被抓回来的如烟姑娘和那位婆婆进行连夜突审。 “哗啦”一声,一盆刺骨的冰水浇在昏迷过去的老妪脸上。那位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的婆婆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她吃力地望了一眼远远端坐桌案之后,负责审讯她的官老爷,哑着喉咙哭道:“官爷,可怜可怜我也一大把年纪了,真受不了折腾了。您到底想让我招认什么啊?”。 那位面目不清的官老爷冷笑道:“自然是让你供出你们如何勾结匪盗了!”。 婆婆急的摇头跺脚道:“官爷,我都说了几百遍了,我们画舫每天迎来送往,都是些世家子弟,儒雅书生,哪来的什么盗匪?”。 那位官员沉吟片刻,说道:“本官念你年迈,这样吧:你只要供认那位如烟姑娘暗通盗匪,其余你一概不知,本官即刻放了你。如何?”。 那位婆婆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有吱声。 半晌之后,她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老身虽说市井人家,出身低微。但我好歹也算有些良心,数年来如烟姑娘就是我的摇钱树,我对她可谓知根知底。我老了,她还年轻,若为了保全自己的老命,昧心屈从了歹人害她性命,我后半辈子于心难安啊!”。 那位官员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大胆刁民!满口胡言,给脸不要脸,来人呐,大刑伺候!”。 随着粗壮的木杠“咯吱咯吱”的转动,紧接着是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那位婆婆惨嚎了一声,口吐白沫,缓缓闭上了双眼。她终于没能再见到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 在相隔不远的另一间阴森的刑讯室中,如烟姑娘浑身颤抖地匍匐在地。她原本洁白的裙裾沾满了暗黑色的污迹,头发蓬乱,满脸的汗水,连头发都濡湿了大半。她的双手十指被紧紧夹在径圆五分,各长七寸的几根圆木当中,再贯之以绳,这便是著名的“拶指”之刑。 曾经光滑柔嫩抚弄琴弦的手指此刻血迹斑斑。 她吃力地抬起苍白憔悴的脸庞颤声说道:“大人,民女冤枉。从未结识过所谓流贼盗匪,更不知他的去向。” 高高在上的审案官员鼻中冷哼道:“你休要嘴硬!如果今后还想继续弹琴就速速从实招来,免受无谓的皮肉之苦!”。 见如烟姑娘紧咬着已变的发白的嘴唇缓缓低下头去,那名官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立于两旁的狱吏同时扯紧了绳索,十指连心,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如烟姑娘身不由己地猛烈抽搐了两下,便昏死了过去。 皇宫内院之中,小顺子正小心谨慎地跪在地上,服侍着李弘基更换准备早朝的皇袍。 大齐皇帝李弘基胸中的怒气此刻已经消散了很多,他轻声问道:“那边可有已将贼人擒获的消息传来。” 小顺子连忙停下手中动作,俯身叩头道:“回禀圣上,奴才刚收到消息,没有抓到那贼人,只是将如烟姑娘与那位老太婆带回了刑部大牢,连夜严加审问。” 李弘基仰头想了想,淡淡说道:“一帮废物,那么多人竟然抓不住一个小毛贼?如烟姑娘既然已经被抓进大牢了,也好,杀杀她身上的傲气。只是你要亲自前往知会他们一声,对如烟姑娘切切不可滥用刑罚,关在大牢里饿她几天就足矣。” 小顺子撅起屁股,连连叩头道:“奴才明白了”。 李弘基一抖袍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跪爬在地上的小顺子连忙在他身后挺直了腰板,用阳气不足的声音冲门外喊道:“圣上起驾,出宫早朝。” 天光大亮之后,“窜天猴”侯三才告别了温柔乡,起身匆匆穿上了衣服、鞋袜,赶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栈。他急于去验证自己的想法。 前脚赶回客栈的关羽脱去了白色的长衫,躺在床榻之上动起了脑筋。算来算去,能同时调动巡城兵马司和刑部官差的人物在京城里也屈指可数。很快,他的心中便有了计较。 当时上岸之后,关羽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远远地看着那群手执火把的兵卒气势汹汹地登上了如烟姑娘的画舫,就连如烟姑娘与那位老婆婆最后被押上了小船,他也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内心涌起一丝丝愧疚之情:毕竟如烟姑娘与那位老婆婆是受了他的连累才会含冤入狱。今日夜间去刑部大牢砸监反狱?想到这里,他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这里是大齐的京城大都,不是红巾军占领的潮州府,负责看守的狱吏们恐怕早有防范,说不定此刻正摩拳擦掌等着我现身。我就这么去了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第三十一章 夜入皇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这一夜,寥寥的几颗星斗孤零零地悬挂在茫茫的夜空中。一阵冷风吹过,一排光秃秃的树木伸长的枝干随风摇曳,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关羽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将一个包裹背在背上勒紧,轻轻推开窗户,四周观察了片刻,便轻轻一跃,飞上了屋脊。 辗转腾挪之间,他像一只矫健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在屋脊之间跳跃,很快便来到了高大的朱红色宫墙之下。黑暗中他的双眼闪闪发亮,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周边情况,他轻提一口气一跃而上,在墙头迅速地伏下身子,四处张望。 他没有注意到:离开客栈没多久,他的身后便远远地坠着一个短粗的身影,同样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那人显然没有惊扰他的意思,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待到他飞身跃上高大宽厚的朱红色宫墙,背后的黑影才止住了脚步,趴在一所屋脊之上一动不动地继续注视着他的动向。 暖洋洋的御书房中,灯火明亮。 李弘基放下手中的朱笔,轻轻推开了面前摊开的奏章,伸了个懒腰。 当值的老太监郑德才见状连忙紧走几步,端上了一碗不冷不热的燕窝粥。 “圣上,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您还要上朝,圣上要多多保重龙体,不如早些歇息?”。郑公公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 李弘基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等喝完了这碗粥吧。”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堆还没批阅的奏章皱眉叹道:“做人难,做君王尤其难,想做一个勤勉有为的君王更是难上加难!”。 郑德才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圣上近来确是过于劳累了,就连老奴也颇为感同身受。要不尽早再从百官之中甄选出一位太宰,也好辅助圣上处理一些杂务?”。 李弘基抬眼看了郑德才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郑公公以为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连忙低头跪倒在地,口中言道:“老奴一时失言乱讲,请圣上恕罪。” 李弘基轻抬右手,说道:“平身吧,朕之叹息与你无关。说实话,满朝文官之中朕竟然没有找到可以信赖,可堪托付之人!以往之种种,寡人真心信不过他们,所以只好事必躬亲!”。 郑公公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垂首不语。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根粗壮的立柱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倒挂着滑落地面。 李弘基一抬头,率先看到了一身黑色夜行衣,不慌不忙踱过来的关羽,不由得大惊失色,毛骨悚然地高声喝道:“什么人?”。 郑公公回头一看,更像是大白天见鬼了似的头发根都竖了起来,挺身挡在李弘基身前,又像被谁猛然掐住了脖子似地怪叫道:“护驾!护驾!”。 随着他凄厉的呼喊声,呼啦啦冲进来十几个手握钢刀,体格健壮,肌肉饱满的宫中护卫。 关羽冷冷地扫视了他们几眼,心道:这些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 他微笑着拱手抱拳道:“诸位莫慌,恕任某唐突。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践行承诺,前来登门道谢的。” 待李弘基看清了来人相貌,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倒是更为震惊。在关羽的嬉皮笑脸上,他似乎暂时没有发现更大的威胁存在。 他镇定了一下自己,开口对身边的护卫言道:“先别着急动手,朕要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此时关羽也停住了脚步,二人虽相距咫尺之遥,却好似远隔天涯。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李弘基充满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关羽。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你竟然能越过这宫中层层的护卫前来见朕,倒也是有些本事!如此舍命前来,所为何事?”。 关羽垂下眼帘,低头恭敬地抱拳施礼道:“惭愧惭愧,圣上过奖了。在下全无恶意,请圣上先撤了这些护卫再说。” 李弘基犹豫了片刻,淡定地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朕心中自有分寸。” 郑公公讶异地叫道:“圣上,万万不可啊!您乃真命天子,万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李弘基胸有成竹地对那些呆立不动的护卫挥手说道:“无妨,你们且退下。他若有心加害,早就暗中下手,断不敢现身于寡人眼前。” 关羽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答。心中暗道:这位大齐的皇帝也算有几分胆魄和见识。 那些大内护卫们不敢违抗圣旨,迟迟疑疑地退出门外,却也不敢离去,在门外紧握手中钢刀,随时准备冲进来救驾。 关羽随手摘下肩背的包裹,拎在手中说道:“前两日在下借过圣上一块美玉和几根金条,任某曾经承诺过要登门道谢,这些权当做谢礼。” 郑公公十分不放心地走上前来,接过了包裹,返身回到了桌旁,轻轻打开了包裹。 一堆金银珠宝美玉珍玩滚落出来,李弘基俯身看了看,更为吃惊,他忍不住回头望了关羽一眼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可知这些东西中,有不少是寡人赏赐给各位有功之臣的?却被你盗了来又交还给寡人!”。 关羽笑道:“这个确实不知。不过这些物件足以抵消那块美玉和那几根金条了吧?”。 李弘基脸色阴沉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以为寡人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关羽淡定答道:“其实我也没把它们放在眼里,只是践行承诺,聊表心意罢了。希望圣上能不计前嫌,早日放了如烟姑娘。只因她实在是无辜。” 李弘基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咬牙道:“朕平生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胆大妄为,不知死活之人!那如烟姑娘与你是何关系?”。 关羽不卑不亢地答道:“非亲非故,萍水相逢。” 李弘基愣了愣,追问道:“国有国法,寡人若按律将她斩首,你又如何?”。 关羽微微一笑,不急不躁地说道:“你不会的,你喜欢她!”。说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幅画像。 李弘基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忍不住脸色微红。 一旁呆立的郑公公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他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此贼子明目张胆,大逆不道,目无君王,已经触犯了几百次欺君大罪了。要放在往日,纵有几百颗脑袋也都砍没了,可今日不知为何,圣上竟然没有发雷霆之怒!奇哉怪哉!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反目成仇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乌力吉急的大叫道:“朝鲁,你醉了,收起你的刀!”。 朝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踉跄着举刀向前走了几步,努力睁开通红的双眼大声道:“朝格苏力德大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我看上了这个女人,你现在就把她送给我!”。 那边苏哈已经替那名女子穿好了衣服,咬牙瞪了朝鲁一眼,没有出声。 朝格苏力德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勉强笑着大声说道:“尊贵的使者,你喝多了,本首领不与你计较,她是我的儿媳。你若喜欢我们突尼族的女子,明天等你酒醒了,我让长老给你找几个年轻漂亮的任你挑选。” 朝鲁一横弯刀,怒道:“不行!我就要她!既然你们突尼族已经答应加入联军,就要拿出点诚意来!巴尔斯是草原的大汗,整个草原都是我们的,胆敢违抗,我们联军就杀光你们突尼族人,保证鸡犬不留!”。 乌力吉满头大汗,酒都被吓醒了,他连忙上前深深施礼道:“尊敬的突尼族首领朝格苏力德大人,朝鲁他确实喝多了,满口胡言乱语。在下相信首领大人的心胸如蓝天一样辽阔,似草原一样广袤,绝不会和一个醉鬼过不去。我代他向突尼族首领及各位长老赔罪。” 朝格苏力德厌恶地瞪了朝鲁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挥挥手对乌力吉说道:“你快些扶他下去吧,身为一族首领,我怎么会和一个醉鬼一般见识!”。 没等乌力吉转过身去,朝鲁扭着脖子瞪眼骂道:“乌力吉你傻了吧?赔什么罪?!我们身后有草原联军的铁骑,喀特斯部落怎么样?不是一样被我们杀得鸡犬不留?!小小的突尼族部落,算个屁呀!我是不赞成巴尔斯与他们谈判的,直接杀光他们多痛快!”。 朝鲁的一番醉话激起了众怒,在场的突尼族人纷纷握紧了拳头,但碍于首领的面子没有人发作。 又急又恼的乌力吉一把没抓住,朝鲁竟转身拎着弯刀歪歪斜斜地向苏哈走了过去,同时高喝道:“你放开她,滚一边去,她今晚归我了。” 早已忍无可忍的苏哈轻轻推开他的妻子,“仓啷”一声抽出弯刀,大踏步迎了上去。 眼见苏哈不但不退缩,反而抽刀迎了上来,昏头涨脑的朝鲁按捺不住地怒火中烧,他大喝一声举刀剁下。 刀光闪闪,火星四溅,满头大汗的的乌力吉不敢近前,只能急的原地跺脚。 他转身跪倒,向朝格苏力德恳求道:“首领大人,请您下令他们都停下吧。” 朝格苏力德扬起了下把,颌下灰白的山羊胡微微翘起,鼻中哼道:“是你们的人醉酒无礼在先,出言不逊,还主动拔刀相向,我可没法责怪我的儿子!”。 朝鲁虽然醉醺醺的,但毕竟跟随巴尔斯东拼西杀,具有相当的实战经验。苏哈虽是突尼族勇士,但他喝的不是太多,还算清醒,因此并没有打算将朝鲁置于死地,处处手下留情。此消彼长之下,朝鲁渐占上风,刀刀凶狠无比,不离苏哈的要害。 “嗞啦”一声,苏哈的前襟被拉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古铜色的皮肤也被划伤,渗出了细密的血珠。苏哈一怒之下,不再手软,发力向朝鲁攻去。 十几招过后,“噗”的一声,朝鲁的人头飞离了自己的专属脖颈,腔子里的一股热血喷出一尺多高,尸身重重地栽倒在地。 冷静下来的苏哈猛然愣住了,他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突尼族首领朝格苏力德。 朝格苏力德也目瞪口呆,他原本想着以苏哈的勇力,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使臣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小瞧突尼族人,自己再最后出来打个圆场,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各位突尼族长老们也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所措。解气是解气了,可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脸色煞白的乌力吉心脏突突乱跳,他担心突尼族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也杀了。来往马上的颠簸不提,三天的谈判看来是白谈了,自己的小命能否保住也成了问题! 大齐皇帝李弘基倒背着双手,饶有兴味地盯着关羽的脸庞,久久不语。 他突然开口问道:“既然你功夫如此了得,又有如此胆量,想搭救如烟姑娘为何不直接去刑部大牢?可知这皇宫深宅可是守卫森严,恐怕你来得去不得!”。 关羽咧嘴道:“你与人饮酒没玩过老虎、棒子、鸡的游戏吧?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虫啃棒子。你好比是那棒子,刑部是老虎,我是那只会飞的鸡,棒子对鸡来说威胁不大,倒是那只老虎可能会很要命。我想圣上要顾及自己一代君王的声誉,断不会和一个小毛贼过不去,抓贼是你手下衙门的差事。” 郑公公脸色煞白,怒发冲冠地在一旁指着关羽呵斥道:“你放肆、大胆、罪该万死!”。 李弘基摆了摆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有理,倘若我刻意为难一个小贼,岂不贬损了为人君者当胸怀天下?惹人笑话!朕且问你,你走南闯北,四处流窜,感觉寡人将这大齐天下治理的如何?”。 关羽低头思索片刻,抬头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说真话你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 郑公公差点没背过气去,喘不上气来地颤抖着点指关羽骂道:“你欺君、犯上、大逆不道!”。 李弘基皱着眉头看了郑公公一眼,说道:“郑公公,你累了,先行退下歇息吧。” 郑公公愣了愣,却又不敢不从,只好弯腰低头施礼后倒退着缓步而下。 李弘基转身来到书案之后,稳稳地坐下,复又盯着关羽道:“寡人日理万机,几乎没工夫踏出宫门,这里又没有他人,因此寡人只想听你的真话。寡人有言在先,无论你说什么,只要是真话,朕都赦你无罪!”。 关羽抬头望了高高在上的李弘基一眼,微微笑道:“这样啊,那我要实话实说喽,你可别翻脸不认账,立马叫人进来砍了我的脑袋!”。 李弘基不耐烦而又急切地摆手道:“君无戏言!你就放心吧”。 关羽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坨狗屎。” 李弘基脸色大变,怒目圆睁,眼看就要拍案而起,呼叫刽子手举刀了。 关羽连忙抬手说道:“唉,别忘了你刚才说的,君无戏言,赦我无罪哦。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大冒险”。 李弘基强压心头怒火,稳住心神,咬牙道:“你且说说理由。” 关羽倒背双手,学着李弘基刚才的样子缓缓踱步道:“大齐王朝,好比是枝繁叶茂的百年参天巨树,据我所知,你也下了不少功夫。可惜,这棵大树的根基已坏死,你只是修剪一些枯枝败叶,恐怕于事无补,徒劳无功。” 李弘基闻言愣住了,不由得低头沉思良久,抬头问道:“那该如何治标又治本呢?”。 关羽停住脚步,眼珠一转说道:“你别来问我呀,我只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侠盗,又不是兽医,开不得药方的。” 李弘基重重吐了一口气,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他双目如电地瞪视着关羽,恨不得立即将其大卸八块。 关羽连忙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就是随便一说,如此逆耳直言圣上竟然没有动怒,足见胸襟之博大宽广,深不可测。不愧为真命天子,非我等凡人可望其项背!”。 李弘基顿觉心里舒坦多了,同时也暗暗讶异:这个蟊贼非同一般啊,他竟然能体味到寡人宽广博大的胸襟,竟是比某些朝臣还要强些! 少顷,李弘基缓缓开口道:“你若是能浪子回头,改邪归正,也许能留在朕身边给你个差事。” 关羽愕然道:“像他一样?免了吧,没了命根子,你不如即刻命人砍了我得了!”他边说边指了指门外刚刚离去不久的郑公公身影。 李弘基被气乐了,说道:“朕何尝说过非要你做个太监?!”。 突尼族部落首领朝格苏力德硬着头皮咬牙说道:“事已至此,只好请乌力吉贵使将那一位的尸体带回去,并一定向巴尔斯大汗一五一十地陈述事情发生的原委。倘若汗王能体谅我突尼族人的苦衷,原谅我儿的一时冲动,那我们的协议可以继续履行,突尼族人愿意加入联军,拥戴巴尔斯大汗。”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了一下乌力吉脸上的反应。然后又继续说道:“倘若汗王不依不饶,非要我儿以命相抵,那也烦劳你转告他:我突尼族人从小就是在马背刀尖上长大的,从来不曾屈服于任何强权,也从来不惧怕战斗!我们谈判的所有协议一律作废,迎接你们的将不再是歌舞与美酒,而只能是冷冰冰的弓弩和弯刀!”。 乌力吉表情木然地深深施礼,他实际上是在内心狂喜:自己可以活着安然返回汗王身边了,其他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乌力吉驱赶着马车,连夜逃离了突尼族部落。当他载着身首异处的朝鲁返回草原联军的驻地,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不等巴尔斯大汗发布命令,将士们便纷纷摩拳擦掌,擦亮弯刀,嗷嗷乱叫着誓要杀光不知好歹的突尼族人。 又一场血战迫在眉睫,一触即发。 第三十三章 进退维谷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巴尔斯面色阴沉,右手捋着自己金黄色的髭须,紧皱双眉聆听着乌力吉的陈述,一言不发。 等乌力吉陈述完了,阿古达木气呼呼地手扶弯刀出列嚷嚷道:“大汗,不管怎么说,就算朝鲁有错在先,但他酒后失态,可以原谅。无论如何他也算我联军的使者,是代表大汗您的!对他下死手,就是藐视我们联军,藐视草原大汗!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从此以后给那些还在摇摆、游离我联军之外的部落立个规矩!”。 众人义愤填膺,连声附和。 巴尔斯微微合上双眼,低下头去若有所思,仍然不发一言。 察干铁木尔见状也走出队列,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珠说道:“大汗,不要犹豫了,一个小小的突尼族部落,难道我们反而怕了他不成?喀特斯部落不是照样被我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巴尔斯睁开双眼说道:“当初是喀特斯部落的乌纳巴图尔蛮横无理在先,我军里应外合才艰难取胜的。如今突尼族部落自然与喀特斯部落实力上不能相提并论,我军在实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只是……”。 阿古达木扯着大嗓门嚷嚷道:“只是什么?外人只知道他们突尼族人杀了我们联军的使者,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谁会去在意那些细节?”。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深以为然。 巴尔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他有心力排众议,但毕竟目前联军中各部落的结合还比较松散,而且前几场战役大家也都尝到了杀戮的甜头,消灭一个不听话的部落,大家都能分享到战果,皆大欢喜。很多人已经深深迷恋上弯刀的力量。 如果这时强行违逆了大多数人的意思,只怕会使联军的根基不稳,军心涣散。 若真要动起手来,巴尔斯还是有充分的必胜把握,也可借此一战更加鼓舞士气,收拢更多的人心。但自古战争,往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代价值不值得付出呢?巴尔斯心中难免犹豫了。 此时,一位帐前的护卫入账施礼道:“尊敬的汗王,帐外有一位突尼族的使者求见。” 阿古达木转身哼道:“哼,他们倒是来的挺快!我劝大汗休要听信那使者的诡辩,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砍了那使者,用他的脑袋祭旗,然后率大军直接杀奔突尼族部落。” 巴尔斯连连摆手道:“见还是要见一下的,我们联军对外不能落下蛮横无理的口实。” 他转脸对那名护卫说道:“让突尼族的使者进来吧。” 阿古达木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退下,也不再说什么了。 片刻之后,一位裹着厚厚棉袍的突尼族使者迈步走了进来,深深地向巴尔斯施礼,当他抬起头来,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其余众人锥子般的愤怒眼神。 他径自转过身去只面对着巴尔斯不卑不亢地地说道:“尊敬的汗王,在下受突尼族部落首领朝格苏力德委托,特来向汗王转达我们突尼族人深深的谢意,并带来了丰厚的谢仪。感谢大汗没有嫌弃我们突尼族人弱小,派了尊贵的使者远赴突尼族举行谈判,接纳我族人成为联军的一员。同时对朝鲁使者的意外表示深深的歉意。” 阿古达木第一个横眉立目地高声喝道:“既然知道我们派去的使者身份尊贵,你们却斗胆加害与他,甚至让他身首异处,又当作何解释?”。 那位使者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扭身对着巴尔斯说道:“尊敬的大汗,我突尼族人无意冒犯。但不知乌力吉大人返回之后,可是将那场不幸的意外原委都一五一十地和大家说了。相信乌力吉大人品格高尚,胸怀宽广,断不会给那个意外添油加醋。” 他环视了一圈满脸义愤的众人一眼,转身接着毕恭毕敬地面对巴尔斯说道:“尊敬的大汗,我只想强调两点:其一,那天所有人都喝多了,才会让那种不幸的意外发生。其二,突尼族首领朝格苏力德大人已经对他的长子苏哈进行了重重的责罚,并衷心地为苏哈的鲁莽向汗王表达诚挚的歉意。” 人群中的察干铁木尔冷笑道:“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岂是重重的责罚就能敷衍过去了吗?再说了,责罚与否我们并不知晓。” 那位使者暗中咬了咬牙,再次郑重地向巴尔斯施礼,然后抬头挺胸道:“尊敬的汗王,我们首领是因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加入联军的机会才特命我前来,如果诸位觉得实在难以出胸中恶气,在下愿意礼尚往来,砍下我的头颅平息众位的怒火,以避免可能因此而引发的战端!”。 听他竟然这样说,众人都纷纷闭上了嘴巴,只是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新任汗王巴尔斯。而在使者侃侃而谈的过程中,巴尔斯始终轻捻胡须,紧闭双唇,未曾表态。 大齐皇帝李弘基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关羽说道:“朕答应你,尽早让如烟姑娘脱离牢狱之苦。” 关羽喜出望外,郑重施礼道:“圣上英明,宽厚仁慈,实乃天下黎民之福。圣上的恩义小的铭记心头,日后定会寻机报答。” 李弘基笑道:“你是打算又去偷一堆珍玩玉器、黄金白银再来孝敬我吗?”。 关羽连忙微笑着答道:“哪里哪里,在下已得知圣上视金银如粪土,只是希望将来能有机会为陛下多多少少做些事情。” 李弘基收回了目光,刚才一瞬间暴涨的杀心也收敛了许多,他思虑良久,还是抬起胳膊挥了挥手。算是高抬贵手,暂时放了眼前这个小贼一条生路。 关羽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客栈,却远远地发现自己房间隐隐透出灯火之光,心中不由得十分吃惊。 他先是跃上了屋脊,倒悬着挂在屋檐上,点破了窗棂纸向内观瞧。 却见屋中桌上摆满了酒菜,一位贼眉鼠眼,下巴上的胡须像断了的老鼠尾巴似的矮个子端坐在房中。 关羽甚是纳罕,跃下了屋脊轻轻推开了屋门。 那位贼眉鼠眼的小个子连忙挺身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冲关羽抱拳拱手道:“小兄弟好身手,不瞒你说,在下与小兄弟乃同道中人,早已备好了酒菜,在此恭候多时了。”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贼喊捉贼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晨鸡报晓,天色微明。 桌上一片狼藉,关羽红光满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抱拳道:“今夜喝的痛快,多谢前辈了!改日任某一定找京城最好的大酒楼好好答谢前辈,一来有些累,二来喝的猛了些,小弟失礼了,我得先躺一会儿。” 侯三连忙起身相扶,口中说道:“无妨无妨,你我兄弟无需见外,来日方长!”。 关羽被扶到床榻之上,和衣而卧,倒头便睡,不一会儿鼻中便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侯三静立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转身手脚麻利地从床下拉出了一个鼓囊囊的黑色背囊,取出其中早已准备好的金银细软,在关羽的房中四处乱塞,最后又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昨夜特意盗取店主家的一尊玉佛,轻轻塞在关羽脚旁的被褥之下。 停顿了片刻,确认关羽仍在平缓地打着呼噜,纹丝未动,这才转身将桌上狼藉的杯盘一股脑塞进背囊之中,转身出了房门。低头想了想,又放下背囊重新入室,将房门从内插上,自己从窗户一跃而出。 四周扫了一眼,见没有早起的客人,这才低头背起背囊,匆匆而去。 巴尔斯缓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用冷冷的目光俯视着那位使者说道:“我不会杀你。但要你回去转告你们突尼族首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我们派去的是和平的使者。今日起让他早做准备,我们联军不久后将起兵攻打突尼族部落!”。 那位突尼族使者像遭了雷击一般,身体猛然一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反观帐中联军各部落的将领,却是喜上眉梢,群情振奋。 那位使者退下之后,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一脸兴奋地走上前来,争抢攻打突尼族部落的先锋。 巴尔斯重新稳稳地坐下,摆摆手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准备兵马吧,这场仗未必就打的起来。” 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面面相觑,众人也一头雾水地眼巴巴望着巴尔斯。 巴尔斯微微一笑,淡淡道:“既然突尼族首领朝格苏力德这么急匆匆的派来使者,想维持与我们的盟约,说明他冷静下来之后,明知不是我们的敌手,已经开始怯战了。那么,本汗王就觉得上次给他们开出的条件过于优厚了,现在反手给他们施加压力,或者他们狗急跳墙,与我们背水一战;或者他们自己会想办法,主动割舍一些利益,向我们屈膝求饶。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我们联军都有利。朝鲁不能白白就这么死了,本王要为我们争取最大的利益!”。 客栈的掌柜刚刚起床,已经换去夜行衣的侯三便一脸惊慌地匆忙前来拜访。 他对着掌柜深深一礼说道:“掌柜的,你这店里有贼啊!我昨夜临时起夜,看到一个黑影翻窗潜入了楼上的一个房间,你也自己找找看丢了什么值钱的物件没有。” 掌柜的吓了一跳,连忙让老婆检查家中物件。随着他老婆一声尖叫,掌柜的不得不信了:他家祖传的一尊玉佛像不翼而飞! 掌柜的急忙拉住侯三问道:“你可看清了是哪一个房间,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掌柜的一声吆喝,命令一帮小伙计拿着棍棒家伙随着侯三上了楼梯,来到了关羽所住的屋门前。侯三伸手轻轻一推,房门还是从里面插的严严实实。 掌柜的抬手就要砸门,侯三连忙拦住压低声音道:“掌柜的,如若这房中真住着贼人,相比那贼人也是有些本领的,你我未必招架的住,反而会打草惊蛇,放跑了他!不如我们在这里守着,你去找几个熟识的官差,我们再一同破门而入,来个人赃并获,让他插翅难逃。” 掌柜的闻言思索片刻,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毕竟是自己客栈的客人,马虎不得。二来有官差在场,这么多人也都可自证清白。 掌柜的低声冲侯三及那几个手持棍棒的小伙计说道:“你们在这里给我守好了,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匆匆下了楼梯。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带着十几个腰里别着刀剑的官差神情紧张的冲了回来。 为首的官差低声问侯三道:“你确认看到贼人就在里面?”。侯三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又转身去问客栈掌柜的道:“这门能踹开吗?”。掌柜的咬了咬牙,使劲点了下头。 为首的官差朝身后的同伙使了个眼色,大家纷纷抽出刀来。 “哐当”一声,屋门被踹开了,官差们手举钢刀冲了进来。掌柜的与侯三等人紧随其后。 后三抬头一看,顿时心中暗笑:只见床上的关羽仍裹着被子蒙头大睡,就连屋门被踹开也没能惊醒他。小兄弟,即刻就要人赃并获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抵赖。侯三心中暗道。 官差们手举钢刀,迅速地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关羽围了起来,为首的头目使了个眼色,几个手下心领神会地开始在屋内翻箱倒柜,搜索赃物。 一个官差走上前去,用手中钢刀不轻不重地往被角上拍了拍。 关羽终于醒了,伸了个懒腰,不慌不忙地缓缓走起身来,一边睁开朦胧的睡眼,一边打着哈欠。 他抬头奇怪地看了众人一眼,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待目光扫视到侯三脸上,连忙呆头呆脑地问道:“咦,这位兄台,昨夜我们不是一直饮酒畅谈吗?在下果然是喝多了,出什么事了?”。 侯三面色阴冷地喝道:“大胆贼子,休要血口喷人!我不曾认识你!”。 关羽一脸茫然地环视了一下满屋持刀的官差,最后盯着客栈掌柜的惶惶问道:“掌柜的,这是要做什么?”。 掌柜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懒得搭理他。倒是侯三发现了一个细节,令他甚是吃惊:那位小兄弟不知何时已然脱掉了夜行衣,换了一身平常的衣裤。 侯三心中冷笑道:就算你小子现在扒层皮也插翅难逃了!一会儿人赃并获,看你如何抵赖。 一位负责搜查的官差终于走上前来,向带队的头领回禀道:“报告大人,什么有没发现。” 侯三闻言大吃一惊,连忙疾走两步,上前掀开了关羽脚旁的被褥……那里什么都没有,掌柜家的家传玉佛竟然不翼而飞了! “你们在找什么?”关羽揉了揉眼睛略显吃惊地问道。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人赃并获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阴暗的刑部大牢之中,柳如烟头发蓬乱,浑身瑟瑟地蜷缩在一堆枯草当中,她的眼角还有一道干涸的清晰泪痕。未施脂粉,她苍白消瘦的面庞反而显得更加清晰,眉清目秀,顾盼神飞。她的双手用几根脏兮兮的破布条包裹着,却是层层叠叠,排列紧密。 “如烟姐姐”听到一声哽咽的呼唤,她吃惊地扭回头来,看到了双眼噙着泪水的绿萝姑娘。如烟吃力地爬向栏杆,问道:“妹妹你怎么来了?婆婆被放出去了吗?”。 绿萝低下头去,轻轻地摇头不语。 如烟轻抬皓腕,伸手帮绿萝拭去了眼角滑落的泪水,努力地微笑道:“傻妹妹,你也知道我和婆婆都是被冤枉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去,你且耐心等待,这种鬼地方以后不来也罢!”。 绿萝瞪着如烟的双手吃惊地问道:“如烟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如烟低头看了一眼,轻声道:“皮肉之苦,没有伤着骨头,不碍事。出去之后姐姐照样可以教你弹琴的。” 绿萝眼泪汪汪地问道:“如烟姐姐,都是那位白衣公子害的!你不恨他吗?没有他就没有这飞来横祸。” 如烟皱眉说道:“恨他?我为什么要恨他呢?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烟命中该有此一劫,却是怨不得他人的。”言罢,她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头顶上空喃喃道:“那位公子是我这许多年来遇到的少有文采风流之人,他竟然还会唱古怪的曲子,那词儿倒像是专为如烟所作。”说着,唇边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丝浅笑。 绿萝盯着如烟的双眼看了半晌,微微摇头道:“姐姐,你都身陷囹圄了,竟然丝毫不怨恨他?小妹想不通啊。” 如烟收回目光,淡淡道:“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了,也不知那位公子是否平安脱险了。我坚信他一定是被人陷害,如我一般平白蒙冤的。” 如烟忽然低下头,紧咬嘴唇,思索了片刻道:“绿萝,万一我与婆婆有什么不测,南郊伯仁巷那里我们提前置买了一所院落,后院的一颗石榴树下埋着一个箱子,那里有我多年的积蓄,你取了远离大都,再也不要回来!”。 绿萝吃惊地瞪大双眼,连连摇头道:“姐姐千万不可这样说,不会的!我等你尽快出狱。” 如烟神色黯然地说道:“谁知道呢?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推开屋门之后,官差们先挤了进去。侯三信心十足地扫视了一眼房中,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异样。再定睛细看:妈呀,自己那身黑色的夜行衣平铺在床榻之上,他记得离开房间时已经藏起来了。难道是慌乱之中忘记了?罢了,仅凭一件衣服,谅他们也将我无可奈何! 官差们手法熟练地四处翻箱倒柜,那位当头的心中却不抱多大希望,他略显慵懒地踱着方步,扭着自己的脖子,目光散乱地四下张望。 “大人,有了!”一位兵勇手举着一串女人的珍珠项链,兴奋地大叫道。 那位当头的和客栈的掌柜都吃了一惊,因为这些东西明显不该出现在这里。 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关羽不动声色,而侯三却是骇的眼珠都快掉地上了,因为这些东西他太眼熟了! “这里还有。”一位别处搜查的兵勇也兴奋地大叫道,伸手从一个破柜子的缝隙中摸出了几块串在一起金元宝。 侯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客栈掌柜的也忍不住好奇,上前一步掀开了床上的被褥:角落里他家祖传的玉佛赫然在目。掌柜的一把捧起玉佛,举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小心地将佛像递给身后的小伙计,怒目圆睁地上前一把揪住侯三的脖领子,吼道:“好啊!竟然是你小子贼喊捉贼,还想栽赃陷害他人!如今人赃并获,看你如何抵赖。” 那位率队的长官也满面红光,心花怒放,这意外的收获,足以让他与手下的这帮弟兄们至少过上半年的好日子。 关羽远远地跟在众人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热闹。顺便将侯三可能出逃的必经之路封了个严严实实。 侯三情急之下,扭头对关羽喊道:“小兄弟,你来证明我是被冤枉的,昨夜我俩不是一直在饮酒畅谈吗?”。 关羽一脸茫然地摇头道:“你自己都说了不认识我,看来我昨夜喝太多了,认错人了!”。 率队的长官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矢口抵赖,诿过他人?”说着,举了举手中钢刀,示意众人上前将其缉捕。 当侯三看到几位差官边摸出绳索,边向他围拢过来时,他彻底绝望了:他尝试过大牢里的滋味,深深地体会到那里面往往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挣脱了樊笼,他绝不能再回去了! 那位客栈掌柜揪着他的脖领子,究竟嚷嚷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被逼到了绝路,必须全力反击,夺路而逃。 想到这里,他猛地原地旋转身形,同时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掌柜的胸膛之上。 掌柜的完全没有防备,紧紧抓住侯三脖领子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人也倒仰着向后摔去。 关羽连忙一个健步冲上前来,扶住了客栈掌柜。侯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脚尖轻点,一跃而起,飞快地朝房门方向冲去,企图夺路而逃。 官差们发现了他的意图,同时发一声大喊,举着钢刀迅疾围拢过来。 还没等到官差们追上前来,跃在半空之中的侯三脚腕突然被人抓了个正着,身体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便突然重似千斤地跌落下来。 侯三真的急眼了,落地的一刹那,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抓住他脚腕的关羽的前胸奋力地刺了过去。 关羽兀自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侯三狗急跳墙,竟然怀揣利刃,铤而走险,连忙撤身一步,松开了紧握侯三脚腕的那只大手。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势成水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小顺子衣着光鲜,学着自己主子往常的样子倒背着双手,弯腰低头,居高临下地站在牢房门前,等着狱卒打开如烟姑娘的牢门。 随着牢门上“哗啦”一声锁链被摘除,牢门推开,小顺子公公趾高气扬地站在了蓬头垢面,蜷缩在一堆枯草当中的如烟姑娘面前。 这位年纪轻轻,在圣上面前红得发紫的太监心中不由得发出感叹:至高无上的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它可以让任何高傲的人都低头跪倒在自己的脚下,将任何带刺的无论多么美丽鲜艳的花朵揉搓成一缕残渣,再随手将它们的尸体丢弃在粪坑里。 如烟姑娘抬头望了一眼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个没有胡须,一脸诡异笑容的小太监,便又低下头去。在她的心目中对这个人之前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象。 “如烟姑娘不记得我了?”小顺子微微摇头笑道。 接着他轻轻叹道:“这也难怪,但我家主人你应该留有深刻印象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收起了笑容,脸色一变说道:“也许你现在还搞不清自己目前的处境,那我不妨直言相告。” 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了一章皱巴巴的纸张,一脸鄙夷地扔在了如烟姑娘面前继续说道:“这是那个死老太婆签字画押,按了手印的供状。供认你们私通乱匪,图谋不轨,你们的所谓画舫就是个盗匪的藏身、落脚点。你们犯的可是谋逆的死罪!”。 如烟姑娘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捡起那张皱巴巴的纸片放在眼前认真观瞧。 片刻之后她愤愤地扔掉了那张带血的纸片,咬牙抬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婆婆虽然世俗粗鲁了些,却也绝不会做出这种昧心之事,除非被屈打成招!我区区一个沦落风尘的弱女子,你们也不肯放过,究竟意欲何为?”。 小顺子显然是愣了一下,他没料到这个面前这个貌似孱弱的小女子竟然没被唬住。 他连忙换了一副面孔,点头哈腰地微笑道:“小人所言没有半句虚假,姑娘现在是命悬一线啊!这白字黑字,签字画押,你是无从抵赖,百口莫辩啊!”。 翻着小眼睛观察了如烟姑娘的脸庞片刻,见她依然冷若冰霜,不为所动,不禁假惺惺地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为姑娘牵肠挂肚,也只有一人能救姑娘一命啊!你还记得那位赠你美玉的翩翩紫衣公子吗?他可是你命中一位大大的贵人!”。 如烟姑娘充满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小顺子。 小顺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瞒姑娘,那位紫衣公子便是真龙天子,当今圣上!只要姑娘稍微识趣些,便可否极泰来,从此脱离苦海,此生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烟姑娘眨动了几下长睫毛,显然有几分出乎意料之外的惊讶,随后又缓缓低下头去,思索起来。想起那位紫衣公子的嘴脸,她又忍不住厌恶地微微皱了皱淡淡的娥眉。 少顷,她重新微闭双目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已经罗织好了罪名,要杀要剐随便吧,如烟但求一死!我身虽沦落风尘,却早已心有所属,断不会违了本心,趋炎附势,民女自知出身卑贱,更不敢污了天子的圣名!”。 小顺子满脸涨红,怒不可遏地吼道:“大胆!不识抬举,死有余辜!”。 他恨不得此刻便举刀将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娘们剁碎了喂狗,但咬牙低头想了想:上意难测,毕竟这是主子喜欢的女人,万一哪天她真的入宫成了娘娘,那我的小命就难保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只管回宫如实禀报,倘若龙颜震怒,到那时再来撕了这个小娘们不迟!不成,直接一刀剁了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他目光阴险地冷笑了两声,便不再说什么,转身拂袖而去。 听完使者的转述,紧咬后槽牙的朝格苏力德忍无可忍,“嘭”的一拳重重击打在桌案上。他的胡须微微乱颤,两只眼珠微微突起,大吼道:“欺人太甚!难道他联军大汗当真以为我们突尼族男儿都是泥捏的不成?”。 帐中的各位长老也义愤填膺,纷纷摩拳擦掌。一位佝偻着腰,略显干瘦的长老振臂高呼道:“首领大人,我们突尼族儿郎都是热血汉子,从来就没有怕过谁!既然他巴尔斯大汗这般看扁我们,哪怕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让草原各部落见识一下我们突尼族壮士的快马利刀,也好让大家都看清楚所谓联军大汗的嘴脸!你就领着大伙和他们干吧!”。 一位大腹便便的长老轻捻黑须说道:“干是一定要干的!但不能轻易蛮干!游离在联军之外的那些部落就是我们争取的对像,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满脸怒容的苏哈上前一步郑重施礼道:“尊敬的首领大人,此事既然因我而起,那孩儿愿意在与联军的对抗中打个头阵,令那些狂妄之人从此对我们突尼族刮目相看!”。。 朝格苏力德向苏哈投去欣慰的一瞥,嘴角不由自主地咧了一下。他又即刻转过脸去,对着下面的诸位部落长老说道:“不错!我们突尼族部落不会孤军奋战,我们也有自己的朋友!只是……”他低头沉思片刻,抬首望着那位大腹便便的长老皱眉道:“那些和我们没有很深交情的部落,既然联军如此气焰熊熊都没有加入其中,让他们对我部落出手相助,恐怕难上加难!”。 那位肚皮滚圆的长老摇头道:“不争取怎么知道结果呢?何况我们占着理,想来那些深明大义的部落首领定然会向理不向人!更有许多人早就看不惯所谓的联军在草原上飞扬跋扈,为所欲为了!”。 看到在座的诸位长老都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朝格苏力德的双眼中再次燃烧起熊熊的烈焰,他大声说道:“苏哈,命你从今日起负责加紧训练我部落十六岁以上的壮丁,一旦开战,要人人都能上阵杀敌!”。 苏哈喜出望外,郑重地弯腰施礼,欣然接受了任务。 朝格苏力德又转向两位长老说道:“劳烦你们二位,携带厚礼,为我部落的生存奔走呼号,能说服十个左右的部落首领及时伸出援手,我们就有必胜的把握了!”。 那位大肚腩的长老协同另一位站起身来,恭敬地施礼,领受了这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满都拉图”朝格苏力德将目光转向了座中一位烙腮胡子的脸上,那人连忙起身上前几步。 “交给你个重要任务,带上一些部落兄弟,穿越边境,这次不是让你们去抢,所以不要太过招摇。带上银钱,去往青州方向,想办法购买大齐一批上好的刀枪,我们急需要用!”。 满都拉图张大嘴巴愣怔了片刻,好多年没做过买卖了,已经习惯于要什么抢什么,这冷不丁地要去做一笔大交易,他打心眼里觉得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但既然首领吩咐了,此行又责任重大,却也不好推辞,挠了挠后脑勺,只好低头深深施礼,算是勉强应承了下来。 “嗨”随着一声暴喝,旭日干挥动强劲有力的双臂,将那名与他对弈的摔跤手从自己的头顶扔了出去,见对手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随即直起腰来,拍了拍手,哈哈大笑。 “好样的!旭日干。”旭日干扭身寻声望去,见兄长苏哈正神采奕奕地大踏步走了过来。 “阿哈,使者回来怎么说?”旭日干急切地问道。 苏哈眯起双眼扫了这个比自己还高大威猛的亲弟弟一眼,笑道:“如你所愿,要打仗了!阿布已经命我从今日起整训部落男丁,你一定要帮我!”。 旭日干喜出望外,满面红光地搓着双手道:“这还用说吗?再不上阵厮杀,我的弯刀都要生锈了!”说着,没轻没重地在苏哈的肩头擂了一拳。 苏哈不由得一个趔趄,微皱双眉,表情痛苦地抬手捂着肩头道:“说了多少次,你能不能轻着点?!”。 旭日干不好意思地咧嘴憨憨一笑。 随着“丁零当啷”一阵清脆的马玲儿声响,兄弟二人几乎同时扭回头去,一匹白马由远及近,飞驰而来,在他二人的身边停了下来。 一匹俊俏的白马之上,身穿宝蓝色传统服饰,手执马鞭,面色红润的一位少女咯咯咯笑着翻身下马。 “看你们俩高兴的样子,是部落里又有什么喜事了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二人的亲妹妹,朝格苏力德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旭日干撇嘴道:“憋了这么久,终于要开战了,能不高兴吗?” 其其格皱了皱稀疏的小眉毛,忍不住问道:“开战?和谁打呀?”。 苏哈连忙解释道:“非是我们主动挑衅,是草原联军欺人太甚,巴尔斯妄为大汗,却没有宽广的心胸,我们哈尼族只好被迫反击了!”。 其其格微张小口惊讶道:“新汗王巴尔斯率领的草原联军?就是率部杀光了喀特斯族人的那个巴尔斯吗?我可听传闻说他们甚是凶猛,我们能打得过他们吗?”。 苏哈与旭日干的脸上同时露出不屑的神情,不约而同地呵斥道:“这叫什么话?战端未启,何来的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旭日干更是撸胳膊挽袖子地高声道:“管他什么人,敢欺负到我们突尼族人头上,我就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其其格吓得脸色微白,连忙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小嘴巴。 第一章 青龙帮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第一章   青龙帮主 话说突尼族的烙腮胡子满都拉图领命之后,挑选了族中数十个精壮汉子,扮成商旅模样,怀揣着沉甸甸大把的银子和首领谆谆嘱托与期望,出发绕行大齐飞虹关,潜入青州府的地面,准备购买大批刀枪。 一路经过千难万险不提,终有一日混入了青州府,他却彻底傻眼了。 此时的青州府由冠西王翟龙彪与玄武将军张佰仟共同管辖,没有了战火硝烟的青州府经过一段时日的修养生息,逐渐恢复了生机,变得热闹繁华起来。集市之上人头攒动,各种五花八门的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但热闹归热闹,满都拉图领着手下转了两天,也没见有买卖刀枪剑戟的。他原本以为,那些硬家伙就好像成熟的大葱一般,会有人成捆成捆的扛到集市上叫卖。 满都拉图眉头深锁,泛起愁来: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拦住一个人问他家里卖成捆的刀枪否?那样估计见不到一把长枪就会被满大街盔甲整齐,四处巡逻的兵丁抓了去! 往红巾军的军营里直接下手去抢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一来朝格苏力德首领临行前再三交代,此行只能买不许抢;二来就他们这几十号人,大白天冲进数万人的军营明火执仗地抢夺枪械,那还不如直接在客栈悬梁自尽来的痛快些! 因为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悬梁自尽好歹还能落个全尸。 满都拉图与手下这些壮汉憋在客栈里整整两天,商议对策。可怜这些马背上的英雄,打家劫舍算得上一把好手,出主意想办法都是一筹莫展。苍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日黄昏时分,满都拉图的一位精通中原语言的手下带回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也带给了大家炽烈的希望火种。 那位尖嘴猴腮,小混混模样的家伙接过赏银之后脸上乐开了花,他小心翼翼地将赏银揣入怀中,又伸手拍了拍,确认万无一失,不会掉落之后才抬头神秘兮兮地告诉众人:红巾军占领青州府之前,这里民间一直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帮会组织,名曰青龙帮。 据说鼎盛时期帮众达千余人,但凡有什么官府无法解决的问题,找青龙帮花些银两准能摆平。 小混混眨着小眯眯眼说道:“如今青龙帮虽然没落了,但帮主穆大哥仍然神通广大,只要你们准备好充足的银两,无论想买什么,穆大哥都可以帮你们办到!小的可以从中帮你们引荐。” 闻言满都拉图一干人等喜出望外,当即拜托尖嘴猴腮尽快与那位神通广大的帮主取得联系,双方的见面时间越早越好。 次日一早,尖嘴猴腮便匆匆带来了消息:经过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坚持不懈的努力,青龙帮帮主穆大哥终于赏脸答应与他们今日傍晚会面。 黄昏临近,为防万一,满都拉图挑选了三五个功夫相对较好的族人作为随从,其他人留守客栈。他又小心翼翼地分出了一小包白花花的银两揣在怀中,这才随着尖嘴猴腮拐弯抹角地走入了城南一所较为偏僻的院落中。 进得院中,只见大厅之中人影晃动,灯火通明,杯盘轻撞、高声谈笑之声不绝于耳。 满都拉图紧随在尖嘴猴腮身后迈步入了大厅,只见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餐桌。桌上杯盘狼藉,十几个面目狰狞之人正围着桌子胡吃海塞,有说有笑。看到有外人进来,大家顿时都止住了谈笑,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来人。 尖嘴猴腮连忙紧走了几步,上前施礼道:“小的见过穆帮主,这几位就是我说的,急于向您求助之人。”说着,他回身指了指满都拉图一行。 上垂首一位额头宽大,脸上斜斜一道刀疤的壮汉缓缓抬起头来,用凸起的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刚刚入门的满都拉图等人。他身上披着一件黑乎乎、脏兮兮,看不出什么动物皮毛做成的大氅。 满都拉图也抬头细细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青龙帮帮主。但见此人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眼神凶狠,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他黝黑的四方大脸上最为显眼的便是那道斜长的刀疤。 那道斜长的刀疤神经质地轻微抖动了一下,穆帮主声音低沉地问道:“你需要本帮主帮你什么忙?只要准备的银两充足,没有本帮主做不成的买卖!”。 满都拉图微微点了点头,却又不放心地扫视了房中其他人一眼,快步上前,走到穆帮主的身边,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哦,我当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呢,就这些许小事啊?!”。穆帮主缓缓抬起头来,翻着白眼不满地扫视了满都拉图一眼。 穆帮主抬手端起了桌上的酒碗,猛灌了自己一大口,这才擦拭着顺着胡须往下淙淙流淌的酒水说道:“不瞒你说,本帮主在此地苦心经营多年,从现任郡守到三教九流,很多都是我的故友旧交。这里也没有外人,他们都是我手下的兄弟。” 接着他站起身来,大手一挥说道:“不就是想买一批刀枪吗?你若早来数日,这些许小事早就办妥了,昨夜在这里我还正与军营中负责军械库的统领一道饮酒来着。” 座中埋头吃喝的那十数人也连连点头,随声附和。 见状满都拉图喜出望外,连忙起身抱拳道:“穆帮主果然神通广大,那就全拜托您了!事成之后,我等自当重谢。” 穆帮主神情豪迈地挥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需要多少,你尽管报出数量就是了。只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银子你可一星半点都不能少,否则别怪本帮主届时与尔等翻脸!两日后的黄昏还在这里,你先验验货,支付三成的定金。等大批量的都准备齐了,我再告诉你具体的交货时间和地点。” 满都拉图对穆帮主提出的条件思索片刻,连连点头。千恩万谢之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了那一小包纹银,塞给穆帮主道:“这点小意思是我等献与帮主,请帮主领着弟兄们喝点小酒的微薄心意,事成之后,另有重谢,穆帮主多多费心了!”。 穆帮主低头接过了那一包银两,在手中掂了掂。脸上那道深深的旧刀疤又不自觉地抖动了两下,这才面容平静地笑道:“如此看来,小兄弟倒是颇懂江湖规矩。难得啊!其实你就是想要当今圣上头顶皇冠上镶嵌的那颗珠宝,本帮主照样手到擒来!” 两日的时光,弹指而过。但对心急如焚的满都拉图等人,却好似度日如年。 再次来到那所院落时仍是夜晚,厅中依旧灯火通明。入得门来满都拉图就觉得眼前一亮,只见桌案上摆着几把明晃晃的钢刀,刀背比草原上他们常常使用的弯刀宽大了许多,墙角还竖着几杆枪尖闪亮的红缨枪。 满都拉图向随从使了个眼色,那几位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迈步上前抓起了钢刀,先是掂了掂分量,再用手指轻轻测试着刀刃的锋利程度,随后向满都拉图微微点了点头。 刀枪都测试过之后,满都拉图满面红光地抱拳道:“穆帮主当真是神通广大,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令人敬佩。” 穆帮主谦逊地笑道:“小兄弟过奖了,这些都只是一些样品,先让你等吃颗定心丸,大批量的很快就能准备好。”说着,他停顿了片刻,双眼盯着满都拉图低声道:“定金都带来了吧?我们也要过过目,做买卖首先要讲诚信,这样大家才有可能交上朋友”。 “那是那是!我突尼族人行事向来言而有信。”说着,他转脸向另一名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人手中托着一个布包裹,迈步上前,轻轻置于桌案上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 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露了出来,穆帮主脸上的那道斜长的刀疤又不受控制地抖动了几下,他挥手命人点查了银两,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你们尽可回客栈蒙头大睡,待我将货物准备齐了,随时通知你等交货的时辰和地点。” 他又不放心地回头问满都拉图道:“这么多刀枪,你们准备的有车马吧?洒家可是有言在先,我只负责将你们平安送出青州府地面,后面可不管了!”。 满都拉图连忙道:“帮主请放心,只要能平安离了青州府,我们越过边境就会有自己人前来接应。” 望着满都拉图一行匆匆离去的背影,青龙帮穆帮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奸邪的微笑,凸起的双眼中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京城大都的皇宫内院御书房之中,小顺子匍匐在地,一五一十汇报了自己探监如烟姑娘的经过。 然后他满怀喜悦地低着头等待着一场狂风暴雨,却半天没有动静。 他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只看到主子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小顺子内心不由得讶异起来:依照主子以往的脾气,此时早该龙颜大怒,大手一挥,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风尘女子碾为齑粉才对呀!他怎会一言不发,如此安静?当真是圣意难测啊,还好我没有在监牢之中与那个风尘女子完全撕破脸,否则……万一…… 他顺着圣上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那里悬着一幅画像,画像中有一位神态安详的美人儿目光幽怨地眺望着远方。 “小顺子,传朕的口谕,明日将那如烟姑娘无罪释放,不得为难于她。” 什么什么?小顺子使劲晃了晃脑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竖起了双耳想再听一遍。 李弘基“倏”地转过身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位年轻的天子脸色铁青,双目发红,牙关紧咬,却是紧闭双唇再不发一语,一副即刻要杀人的模样。 小顺子没来由地浑身打了个哆嗦,慌忙低头叩首,两腿发软地匆匆退了下去。 第二章 螳螂捕蝉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风,已不再凛冽。扬起的雪尘扑打在人的脸上,也不再生疼。 穆帮主约定的最终交货地点,是在青州城南门外的荒野林间。时辰是三日之后的黄昏。 粗笨的木轮马车碾过路面,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车辙印记。 还未到树林边上,远远地看到穆帮主立在那里,满都拉图连忙翻身下马,徒步走上前去。 他一边施礼一边高声说道:“穆帮主,别来无恙。货物都准备齐了吗?我们可是带着鼓囊囊的银子和诚意而来啊!”。 穆帮主不动声色地微微咧了咧大嘴,声音洪亮的答道:“货物按你们的清单准备妥当了,我将其暂时藏在树林里,但要见到你们的银子才好交货。” 满都拉图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满道:“穆帮主处事谨慎,我等能够体谅。但咱们不是事先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难道尊驾信不过我们突尼人?”。 穆帮主将披在自己身上,毛茸茸脏兮兮的黑皮大氅轻轻一撩,淡定地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只要看到你们车上有充足的银两,我自会带你们取货!”。 满都拉图略显不悦地转过身来,向后面挥了挥手,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帐帘挑起,露出了几只木箱。 穆帮主向身边的一位随从努了努嘴,那人快走几步来到车前,爬上去掀开了箱盖,片刻之后回身向穆帮主等人做了个手势,表示一切正常,如假包换。 穆帮主见状立马换上了一副阳光灿烂的笑脸说道:“很好,突尼族的朋友果然讲信用!现在该你们验货了,这边请。” 他弯腰伸手朝着树林方向对满都拉图做了个请的手势。 满都拉图带着三五个随从迈步走向树林,经过穆帮主身边时他无意间朝对方的脸上瞥了一眼。这一瞥之下,不禁令他毛骨悚然。 只见那位穆帮主脸上那道斜长的刀疤突突乱跳,目露凶光,正缓缓伸手摸向自己背后。 眨眼之间,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把黝黑的大铁铲,猛力向满都拉图的头顶拍去,同时口中高喊:“弟兄们,抄家伙,动手啦!”。 震惊之余的满都拉图就地翻滚,耳边听到了呼呼的风声,总算侥幸逃过了一劫。 几乎与此同时,树林中冲出来一帮人,大呼小叫着各举刀棒,向突尼族人杀来。 短暂的愣怔之后,突尼族壮汉们迅速清醒了过来,不约而同地抽出暗藏的弯刀,催马杀上前来。就连原本赶车的车夫也毫不犹豫地拔刀投入了厮杀。 逃过一劫翻身爬起的满都拉图咬牙从背后抽出弯刀,双眼通红地朝穆帮主扑了过去。他眼睁睁看着穆帮主一铲下去将原本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位突尼族壮士脑袋削掉了半个,鲜血喷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青龙帮加上埋伏在树林中的共有百十号人,而突尼族人也就四十余人。何况他们早有准备,初期明显占据了上风。 但战局的变化往往出人意料,青龙帮的帮众多是一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真要与整天在马背刀尖上摸爬滚打的草原勇士硬碰硬拼起命来,双方过于明显的差距即刻便暴露无遗。 青龙帮鼎盛时期确实曾经有过千余帮众,但随着红巾军攻克青州府,统计人口,分封耕地,鼓励农商,整顿治安,青龙帮的日子一天天难过起来。普通百姓不通过官府,需要他们摆平的事情越来越少了,帮会收入锐减。这还不算,好多帮众家里有了耕地,主动脱离了组织,欢天喜地地回家种田去了。 随着当地治安的改善,游手好闲闹事的人也少了,想收个保护费也没人交了,弄不好还会碰上四处巡逻的兵丁,不由分说就被抓起来扔进大牢里。 穆帮主面对组织涣散,人员流失等严重的局面,痛心疾首之余,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有这些军纪森严的军士们压在头上,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眼看着帮中只剩下了百十余人还在坚守,乞盼着重新变个天,再回到以前大鱼大肉,满街横行的美好日子,这时,愣头愣脑的突尼族人这块肥肉主动送上门来。 穆帮主精心策划,打算抓住这天赐的良机,来个“黑吃黑”,从此重振青龙帮。 不幸的是,他又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过份高估了己方的实力,低估了对手的战力! 在凛凛刀光伴随着血肉横飞的喊杀声中,一个又一个的青龙帮帮众倒了下去。青龙帮从最初对突尼族人的围杀变成了被追杀。 满都拉图咬牙切齿地挥舞着弯刀,与穆帮主奋力拼杀。志在必得的穆帮主完全没有将眼前这个突尼族的烙腮胡子放在眼里,挥舞着手中的大铁铲,步步紧逼。 但很快他的额头便冒汗了,一方面因为没能按预期的计划三下五除二就收拾掉面前这个大胡子,更让他难堪的是,他看到不少手下面对来自突尼族人的拼死反击,一些人已经开始满脸是血、惊恐地怪叫着转身逃窜了。 自己带来的人手可是比这些草原蛮夷多出来一倍啊!这些平日里狐假虎威、张牙舞爪的窝囊废,怎么到了真刀真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就拉稀了呢?! 在诸多的史料中,对突尼族人的记载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悍勇好斗,善骑射。 “噗”的一声,穆帮主身旁的一名帮众双脚离地,一跃而起,一只手捂着钻入咽喉的利箭一声不吭地栽落尘埃,喷出的鲜血溅了穆帮主一脸。震惊之余,他内心连连叫苦不迭。 眼见形势发生逆转的满都拉图咬牙挥刀欺身而上,恼羞成怒,满脸涨红的穆帮主狂吼一声举铲迎了上来,大有一搏性命之势。 一匹快马冲至近前,马上之人手中弯刀舞动,猛然向穆帮主兜头劈下。可怜穆帮主正挥铲全力向满都拉图猛攻,来不及撤了招数,只好委屈地低头闪避。“咔嚓”一声,原本头顶盘好的发髻被一刀削去大半,散开来凌乱的头发瞬时便遮住了他的双眼,样貌十分狼狈。 及近崩溃的穆帮主甩动着一头乱发,发了疯似的嗷嗷乱叫着向面前的满都拉图扑去。而在他身旁的青龙帮帮众正一个接一个地扑倒在地上,却再也没有人爬起来过。 没等勇猛的穆帮主铲死满都拉图,他自己肩头、后背已经连中数刀,鲜血直流。咬牙扭头四望,自己竟然变成了孤军奋战,受到了三四个突尼族人的围攻。 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放弃了一铲拍死满都拉图的计划,先行自保。狂吼着转身将一名偷袭他的突尼族骑士铲落马下,踏前一步准备拍碎了他的脑壳泄愤。 然而他的脚步突然迟滞了一下,低头望去,一把弯刀从他的下腹冒出尖来。微一扭头,看到满都拉图狞笑着紧贴在后背的胡子拉渣的胖脸。穆帮主魁梧的身躯晃了两晃,嘴角流出了如口水般的一串血珠,脸上那道斜长的刀疤无力地扭曲了几下,十分不情愿地萎顿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突起的双眼。 青龙帮一代帮主,像是一个出道已久的十米跳台老手,自信地舒展身体,潇洒地弹跳而起,在空中做了几个漂亮的空翻,即将入水的那一刻,他突然彻底傻眼了。因为,他发现下面的泳池中空空如野,滴水皆无。他用自己粉身碎骨的血肉之躯告诫黑道后人:“黑吃黑”是个难度系数极高的危险动作,无论搞得好搞不好都必须付出有人丧命的惨重代价! 满都拉图在穆帮主的黑皮大氅上擦掉了弯刀上的血迹,扭头招呼自己人道:“逃跑的青龙帮人马就随他们去吧,别追了,我们还有大事要办,速速离开此地!”。 紧张的突尼族武士麻利地收起了弯刀,迅速地集结在满都拉图周围,打算护着装满银两的马车,即刻撤离。 忽然,十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被赶进树林中的青龙帮溃卒又“嗷嗷”乱叫着,挥舞着手中兵刃,从那片光秃秃的树林中又冲了出来。 满脸络腮胡的满都拉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些人疯了吗?明明不是对手,而且他们的帮主都已彻底放弃抵抗,一命呜呼了,他们还要出来送命? 马上的突尼族武士们不得不紧张地重新拔出弯刀,准备再次绝地反击。 等那些青龙帮的人马冲出了树林,离得近了些,满都拉图终于从他们的脸上发现了诡异之处:他们的脸上没有搏命的兴奋或者是复仇的愤怒,有的只是深深的惊恐表情。就好像是一群疲于奔命,被猎犬随处驱赶,步履蹒跚的鸭子。 其他手握弯刀的突尼族武士也发现了异样之处,树林中不时传出扯动弩箭弓弦的响声及盔甲金属细微摩擦的声音。而被抛在后面青龙帮零星人马便随着那弓弦的响动纷纷栽倒在地。 大地微微地震颤起来,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满都拉图等人即刻意识到:这是大队骑兵要发动攻击了! 惊愕的满都拉图扭头观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旌旗飘舞,铠甲鲜明的数千骑兵兜着圈子围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心,这下恐怕是插翅难逃了! 一匹高大的战马之上,一位眼如铜铃,手握两把骇人开山大斧的壮汉声如洪钟地高喝道:“他娘的,你们好大的狗胆!在爷爷我的管辖之地还敢公然舞刀弄枪,聚众围殴!管你是青龙还是白猫,统统下马跪地求饶!否则别怪你翟爷爷手痒,又要大开杀戒了!”。 第三章 远交近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上的突尼族武士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利刃,其实他们从来没听说过面前这位满脸长满钢针的彪形黑大汉的名头,甚至不知道大楚帝国的存在。但他们心里很清楚:以一敌二可以拼一拼,以一敌十……还是算了吧!可见,在生活中有一个清醒的数学头脑,关键时刻能保住性命。 望着雄赳赳迈入大帐的冠西王翟龙彪,玄武将军张佰仟连忙迎了上去。 “西王爷,区区百十个青龙帮的毛贼,哪用的着你亲自出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翟龙彪咧着大嘴往外呼呼吐着热气笑道:“久不上沙场,老子早已手痒难耐。本想着这次总能开开荤吧,他娘的竟然没机会动手!那百十号青龙帮的残渣余孽不知为何,稀里糊涂就被几十个草原蛮子料理了,真他妈晦气!”。 张佰仟闻言微微一愣,皱起了双眉问道:“草原蛮子长途跋涉跑到我青州府作甚?你把他们都杀了?”。 翟龙彪将手中的马鞭扔到桌上,摇头道:“砍杀一群不知反抗的人有何乐趣?我把他们都绑了,押了回来,改天拉到街市上集体砍头,也好震慑下还敢对我大楚心怀不轨之人。” 张佰仟抬手捋着颌下长须沉吟道:“我劝王爷切莫急于动手,先搞清楚他们来青州作甚,与青龙帮又产生了什么过节,开春我军攻打飞虹关才能做到无后顾之忧。” 翟龙彪顿了顿,抬眼说道:“也好,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你自己去审清楚就好,早点问完,别耽误了咱们晚上畅饮就行!”。说着,转身就要向帐外走去。 张佰仟急忙上前拦住道:“王爷留步,你是青州府的最高军政长官,剿灭青龙帮余孽又功不可没,还是我俩一同审问吧,省的事后再向你解释。” 翟龙彪大手一挥道:“你办事,我放心!我说佰仟兄,你哪都好,除了酒量差点,还有就是太婆婆妈妈。以我的脾气,仨月前青龙帮的那帮兔崽子早就该玩完了,你非要耐住性子等他们犯事了再一网打尽。这些草原蛮夷问咱们也是白问,敢跑到青州直接砍了脑袋,谅他们今后再也不敢来了!”。 张佰仟苦笑道:“王爷此言差矣,治理地方全不似上阵杀敌那般痛快淋漓,事事需考虑周全。即便是战场厮杀也要多动脑筋,这还是我从关将军那儿学来的。” 翟龙彪抬头望了一眼帐外辽阔的蓝天,悠悠叹口气咬牙道:“提起六弟那小子,也不说抽空来看看他四哥,好久没和那兔崽子一起开怀畅饮了,还挺想这小子的!也不知他人模狗样儿出使西北马家军回来了没有。” “阿嗤……”骑在马上飞奔的关羽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心中暗道:这谁呀,又无端在背后骂我? 一抬头,前方一个岔路口。关羽轻勒马缰踌躇片刻,最终决定直接赶回军营。过了这么久,临行前安排的人手秘密调查刺杀灵儿的幕后黑手,总该有些眉目了吧?再则眼看天气渐渐转暖,有冰雪融化的迹象,严老将军率领的护国新军枕戈待旦,随时都可能倾巢而出,蜂拥而来,不可不防! “跪下”。被五花大绑的那位精通中原语言的突尼族壮士昏头昏脑地被拉到了中军大帐之中,又莫名其妙地被踹翻在地。 他吃力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两位高大威猛、不苟言笑的将军正同时冷冷地瞪视着他。 张佰仟开口道:“尔等擅闯我大楚青州府地,又与本地帮派械斗杀人,已是犯了死罪。本不用审理即可开刀问斩!但我家王爷有好生之德,你只要如实交代为何来我青州,又与那青龙帮如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也许翟王爷会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 闻言那名突尼族人原本呆滞的目光突然一亮,连忙向前跪爬两步,仰面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王爷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接着,他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将草原联军大汗如何派出使者前来突尼族谈判,双方如何反目,首领如何急于购买刀枪,青龙帮如何哄骗他们暗下毒手等等等等和盘托出,听的翟龙彪与张佰仟二人张口结舌,一愣一愣的。 那人又被押了下去,张佰仟手捋长髯低头不语。翟龙彪歪着脖子瞅了他一眼,笑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看看,我说了问也白问吧?改日还得将他们拉出去砍了!走,天色不早了,你我弟兄喝酒去。” 玄武将军张佰仟未曾答言,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若有所思。 翟龙彪奇道:“我说佰仟兄,想什么呢?”。 张佰仟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翟龙彪说道:“我是在想,倘若关将军在此,遇到这种情况,他当会如何处置?”。 翟龙彪摊开大手咧嘴道:“六弟那一肚子坏水,谁能猜得透他啊!总不能白白放了他们,再送他们一批刀枪吧?这不等于放虎归山吗?!”。 张佰仟眼中一亮说道:“王爷说得好啊!放虎归山,让他们虎狼相争,自相残杀。” 翟龙彪晃了晃大脑袋,一头雾水地问道:“佰仟兄此为何意?能不能说清楚点?”。 张佰仟连忙拉着他的一只臂膀行至桌前,指着上面摊开的地图道:“王爷请看,这里是咱们青州府,这里是飞虹关,草原部落在这一片区域活动。开春我们打算全力拿下飞虹关,如果草原部落在我们立足未稳之际大举来犯,我军人困马乏恐怕一时难以招架! 而放虎归山,让他们自相残杀,无暇顾及飞虹关,却是上上之策。兵法有云:远交近攻是也。” 翟龙彪抬手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转着眼珠想了片刻,嘿嘿笑道:“成!成啊!佰仟兄将六弟那一肚子坏水倒是学了几分!”。 张佰仟抬头皱眉道:“但是,私售枪械给草原蛮夷,这罪责可不小,还需王爷上奏禀报圣上与太宰,我等方可行事。” 翟龙彪大手一挥道:“不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路途遥远,来来回回一个月过去了,黄花菜都凉了!你我兄弟就把这事拍板定了,回头我再向二位哥哥禀报。” 张佰仟微笑着抱拳施礼道:“还是王爷有担当!如此甚好。” 骑在颠簸的马背上,仰望着头顶万里无云的蓝天,鼻中似乎也闻到了越来越近的青草的芳香,满都拉图心中感慨万千:这次九死一生的长途跋涉,总算是功德圆满。 在大牢里时,他曾经万念俱灰,眼巴巴地等死。熟料忽然柳暗花明,两位大楚的将领面带善意的微笑,将他们接出了牢房,还好酒好菜请他们突尼族人大吃了一顿。 席间,那位面容极其慈祥、和善的将领向他们言明:银子收下了,所需刀枪已为他们准备周全,且搬上了马车。并慷慨承诺派兵将他们安全护送出边境。当时满都拉图等人差点没被感动地落泪。 送行之时,双方依依不舍,洒泪而别。那位面容慈祥的将军亲手交给满都拉图一封书信,请他转交给突尼族首领。并当面承诺,大楚愿与突尼族成为永远的朋友,但有危难,打声招呼,大楚军队定然出手相助! 感激涕零之余,满都拉图拍着胸脯代表部落首领保证:从此之后,突尼族永不与大楚为敌!待突尼部落推翻草原大汗的强权统治,部落首领自会亲自前来与大楚缔结盟约,愿两家亲如一家,永世修好。 大齐京城大都近郊的一所阴暗、冰冷的牢城营中,一队衣衫褴褛,精神萎靡的囚徒正身披枷锁,缓缓地从一名狱卒面前经过。 那名趾高气扬的狱卒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队伍,时不时出口恶语相向。 片刻之后,他气愤地走上前去,朝着一名身材矮小的囚犯屁股上狠踹了一脚,大骂道:“你个死瘸子,能不能他妈的挪快点?皮又松了还想吃老子的鞭子不是?!”。 那名身材矮小的囚犯气愤地扭回头来瞪了他一眼,此人颌下一缕像断了半截的老鼠尾巴似的胡须撅了起来。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珠抠下来踩酥了?!”。狱卒加重了语气恶狠狠地咒骂道。 那名囚犯微微一愣神,低头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艰难挪动着双脚继续前行。 回到又臭又脏的牢房之中,那名囚犯无力地将头靠在土墙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大哥,你渴了吧?我给你端碗水去。”另一个角落的草铺上,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 脚步声响,那名少年走到了牢门前,端起一只破碗从一个黑乎乎的陶罐中倒了半碗水,端了过来。 靠墙的那名囚犯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了少年一眼,接过破碗“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下,如饮甘泉。 放下破碗之后,他的眼神中有了一些光彩,瞅了少年两眼说道:“小兄弟,我叫侯三,你听说过没?”。 少年迷茫地摇了摇头。 侯三直起了身子,气喘吁吁地说道:“没听说过也没关系,你想拜师学艺吗?我愿意收你为徒!”。 少年疑惑地上下打量了这个奇怪的瘸子几眼,问道:“你很有本事吗?却为何又落到了这般田地?”。 侯三尴尬地咽了两口吐沫,提高声音道:“我本领高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若拜我为师,一生有花不完的钱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相信我!”。 少年又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侯三几眼,并不答话,而是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窗外屋檐上的冰凌不时跌落地上,“噼里啪啦”摔得粉碎,大地上隐约透出一抹绿色。 少年扭头盯着侯三灰白的脏脸问道:“我若拜你为师,有什么条件吗?”。 侯三急切地伸长脖子说道:“没什么条件,学成之后,你帮我办一件事即可。” “何事?”少年奇怪地问道。 侯三的眼中忽然涌起了淡淡的血丝,恨恨地咬牙道:“你要帮我杀一个人!”。 第四章 烽烟再起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冰雪消融,冬眠的动物纷纷爬出了巢穴,加入了与春天有关的动物大合唱。 炮声隆隆,硝烟滚滚,战马嘶鸣,喊杀震天。 这一年的春天,大楚国冠西王翟龙彪、玄武将军张佰仟统帅青州兵马,兵出玉门关,向大齐飞虹关发起强攻。 这一年的春天,在芳草萋萋的草原上,巴尔斯大汗麾下的草原联军与突尼族部落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血拼。 这年春天最重大的一场战役,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自然是大齐护国新军与大楚、马家军联盟的生死对决,它将最终决定谁能成为未来的天下之主。 巍峨雄伟的飞虹关,似一道从天而降的彩虹。它是大齐对付关外游牧民族的坚实堡垒。就像一个老态龙钟却身子骨十分硬朗的老者,虽饱经战火洗礼仍泰然地目视前方,巍然而立。 若干年来,大大小小的草原部落对这座著名的关隘实施了不下百余次攻打,奔腾的马蹄总是被迫在关前止步,未有一次跨越成功的记录。从而使飞虹关成了草原部落心中永远的痛。 这一来仰仗着飞虹关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几经加固加高的厚重城墙。更主要的原因是大齐朝廷对这个大齐门户,咽喉要道十分重视,驻军多为大齐王朝的精锐之师,其将士勇猛善战,个性顽强,韧劲十足。 如今飞虹关的守将为韩世忠,一个脸颊瘦削,目光冷峻的西北汉子。他曾是骠骑营马钰的副将,行事沉稳、干练。 收到青州大楚兵马兵出玉门关,向飞虹关杀来的线报,他目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命令擂鼓聚将。 端坐在帅案之后,耳畔传来隆隆的鼓声。韩世忠抬首望向窗外,心脏也随着那激越的鼓声起起落落。那日送别自己追随多年的马钰将军,只盼着他凯旋而归,熟料这一别竟成永诀。此后韩世忠屡屡上疏朝廷,请求往飞虹关增兵,一来可以再攻玉门关,杀向青州府为死难的骠骑营弟兄们报仇雪恨,二来可以趁机前突草原腹地,涤荡各自为战的草原部落,防患于未然。 无奈朝廷不思进取,对他的奏表视而不见,只将目光聚焦在剿灭太平天国的护国新军身上。后来兵部实在被他央告烦了,总算给飞虹关派了一些杂牌军算是把他打发了。 韩世忠将军心中有苦难言,这些杂牌军原先几乎没上过战场,军纪涣散,战力低下,典型的窝里横。初到飞虹关便与原先遗留的骠骑营人马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几次冲突。韩世忠不得不投入极大的精力,重新整合队伍,争取让新来的与自己原先的人马融为一体,提高他们整体的战斗力。 可是如此一来,别说是拉出队伍攻打玉门关,为马钰将军报仇了,就连前突扫荡草原部落他也不敢了。战机转瞬即逝,当青州府内乱这个天赐良机出现时,韩世忠正埋头训练打散后重新整编的队伍,从而白白错失了为马钰等骠骑营将士报仇雪恨的绝佳机会。 如今他觉得队伍拉练的差不厘了,红巾匪寇却也早已缓过劲,竟然主动杀上门来。 韩世忠将军止住纷乱的思绪,缓缓抬起头来。却发现帐中齐聚一堂的手下将领们正激烈地争吵着。原来一帮人主张死守飞虹关,坐等红巾匪寇送上门来再迎头痛击;另一伙人则认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在玉门关及飞虹关之间设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韩世忠站起身抬手止住了诸位将领的喧哗,开口道:“诸位稍安勿躁,具体打法我们慢慢商议。根据线报,此次盘踞在青州府的红巾匪寇几乎倾巢而出,志在必得!也许这是个为马钰将军复仇,为骠骑营一雪前耻的机会!我只想请诸位将领牢记一句话,也烦劳各位一字不差地转告手下士卒:我等与红巾匪寇不共戴天,关在人在,关破人亡!”。 盔甲鲜明、刀枪耀眼的红巾军步骑大军兵出玉门关后,已向前行了两日,仍未看到飞虹关关城的影子。 中军大旗之下,玄武将军张佰仟与冠西王翟龙彪并马而行。 张佰仟扭头看了一眼翟龙彪微微发红的脸颊,不禁笑道:“王爷为何这般兴奋?看来昨夜是喝痛快了。” 翟龙彪目光炯炯,哈哈大笑道:“佰仟兄此言差矣!自从上次血战骠骑营之后,老翟我就再没机会上阵杀敌,早就憋坏了!此次我军攻打飞虹关,眼看就可以大开杀戒,大杀四方了,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马上的张佰仟点头微笑道:“难怪王爷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王爷认为,飞虹关的守军会龟缩不出呢还是会中途对我军设伏?”。 翟龙彪微微一愣,思索片刻言道:“守军应该早就被吓破了胆子,龟缩不出可能性极大。” 张佰仟捋须笑道:“末将不妨与王爷打个赌,末将以为他们会前突中途偷袭我大军。就以一坛好酒作为赌注吧!”。 翟龙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更加兴奋地答道:“好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话音未落,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张佰仟皱眉问道:“何事?”。 片刻从前队飞快地驰来一匹战马,马上的传令兵急急抱拳施礼道:“禀报王爷,张将军,我军先头部队遭遇埋伏,故而行进受阻。” 闻言张佰仟的脸上也泛起了红光,双眼发亮。他一边从得胜钩上取下长枪,一边笑着对翟龙彪说道:“王爷你输了,记得欠我一坛陈年好酒。” 翟龙彪迅速地取下那两把开山大斧,不但没有气恼,反而哈哈大笑。他扭头说道:“佰仟兄,老翟我认赌服输。不过我二人不妨再打个赌,同样是一坛好酒。看谁先揪下对方敌将的脑袋!”。言罢,挥动手中两把板斧,“嗷嗷”乱叫着一马当先地往前冲去。 张佰仟不甘示弱地猛然高举长枪喊道:“擂鼓助威!弟兄们,随我来,骑兵从右路包抄,杀他们个有来无回,片甲不留!冲啊!”。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五章 疑云重重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刚刚回到自己的军营,还没来得及更衣,杜仲年、崔大奎便领着几位亲信将领匆匆迈入了他的寝帐。 杜仲年神情激动地上前施礼道:“关将军,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关羽微笑着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床榻之上说道:“大家伙儿都还好吧?此次深入大都我算是亲眼见识了护国新军的阵势及那位严老将军的风采,着实不容小觑啊!都坐吧,各位兄弟不必拘礼。” 众人纷纷落座后,关羽扫视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由转头问杜仲年道:“仲年兄,田统领怎么没来?”。 见众人神情怪异,关羽心中不由得暗暗一惊,他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祥之事。 杜仲年咽了两口吐沫,面有难色地说道:“关将军,您刚刚回营,弟兄们本该为你接风洗尘,好好热闹一番。你既然问起,属下不妨直言相告,田统领已失踪多日了,我们四处搜寻多日,竟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关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问道:“除了田统领失踪,可还有其他什么事发生?”。 在座的将领面面相觑,崔大奎接口道:“除了此事颇为诡异,其他倒是一切如常,将士们训练刻苦,备战积极。” 关羽抬头又问道:“我军营地与平南王的大营相距不远,双方可有什么冲突发生?”。 杜仲年捋须摇头道:“平南王倒是隔三差五来我大营请弟兄们小酌几杯,拉些家常闲话,两军也统一协调配合拉练了数次,却从未发生过任何冲突。” 关羽起身抱拳道:“各位兄弟,恕本帅一路奔波有些疲累,若无其他重大军机要事,咱们改日再聊。仲年兄和大奎你们暂且留一下,我还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其余众将纷纷拜别而去,杜仲年、崔大奎两员副将面色凝重地留了下来,围坐在关羽的身边。 关羽行至帐口,向帐外瞅了几眼,叮嘱门前的亲兵护卫不得允许外人进入,这才回转身来,重新落座。 他先是抬头分别盯着杜仲年和崔大奎的面庞看了几眼,然后低头伸手拨弄了一下暖炉中炭火,缓缓开口道:“仲年兄,大奎,你二人是我的副将,也是我最信得过的兄弟。有些事以前没有和你们挑明,今日不妨直言相告。” 杜仲年和崔大奎略显吃惊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竖起耳朵盯着关羽,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关羽微微直起腰说道:“你们还记得在潮州府我与灵儿姑娘遇刺之事吗?那是我便察觉出事有蹊跷,那伙刺客的目标不是我,而是灵儿姑娘。” 杜仲年和崔大奎同时张大了嘴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关羽淡定地看了他们两眼,接着说道:“此事我一直从未对外声张,只是将灵儿姑娘偷偷藏在了一个安全的所在。至于她的藏身之地,也只有我与跟在灵儿身边的那几个贴身护卫知晓。那些护卫随我出生入死,我是绝对放心的。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大战在即,怕你们分心。” 他转脸望着崔大奎道:“大奎你心里最清楚,田统领是最早与我们一起结拜的兄弟之一,为人谨慎,心思缜密,相当可靠。因此,在我出使西北之前,私下交给了他一个秘密任务:暗中彻查那次潮州府刺杀事件,揪出想杀害灵儿的幕后真凶。” 崔大奎面红耳赤地急道:“我说兄弟,你早该告诉我们啊!你不会连我们都信不过吧?!”。 杜仲年扫视了崔大奎一眼,没有开口。 关羽连忙摆手道:“我若信不过你们二位,今日也不会提及此事。我只是觉得这个幕后黑手非同一般,一来不想令你们都处于险境,二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田统领一定是查访到了什么重要线索,才会突然失了踪迹。” 杜仲年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你是说田统领极有可能被人灭口了?何人有如此胆量和神通,敢在你北王爷眼皮子底下下黑手?”。 关羽目视前方冷笑道:“此人确实有不小的能量,灵儿曾经动手打过平南王的侍卫长,让他很下不来台。” 崔大奎一跃而起,怒目圆睁咬牙道:“妈的,我明日便带领一帮弟兄杀上门去,看他如何当面抵赖!”。 关羽连忙皱眉低喝道:“坐下,休得胡来!大敌当前,何况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猜测而已。” 杜仲年抬手捋了一下悠长的黑须,压低声音问道:“那关将军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关羽再次挺了挺腰杆,微眯双眼道:“你们什么都不用做。我之所以告诉两位兄长,是提醒你们多个心眼,小心防范。依我看来,能让一个身怀武艺的大活人凭空消失,除了神通广大之外,或许应该还有个把内应才行。此事你二人心里明白便是,对任何人都要绝口不提!”。 杜仲年与崔大奎又相互对视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杜仲年拱手抱拳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我等能有今日,多亏了贤弟的提携,胆敢对你不利之人,无论对方是谁,我们兄弟随时可以拔刀相向!”。 崔大奎接口道:“是啊,你我兄弟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关羽忍不住笑了,放缓语气道:“有两位仁兄这句话关某死而无憾了。可事态也不至于像你们说的那么邪乎。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数万刀头舔血,一起从尸体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弟兄们,任何人想动我们一手指,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关羽起身将他二人送至帐口,又叮嘱道:“切记,此事对外人绝口不提,我会亲自暗中查访,待有了确凿证据,你我兄弟一起动手!当下你们只管养精蓄锐,专心应付严老将军统领的大齐护国新军吧。” 杜仲年和崔大奎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抱拳施礼,默默地退了下去。 那位满脸是血的扎里哈特族领队的壮汉吃力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深陷一个巨大的陷坑之中,胯下的坐骑腿折了,周围还有不少族中的弟兄在痛苦地*着。他顾不上那么多了,飞快地徒手向外爬去。 坑边,那位精瘦的山羊胡飞快地跳下战马,俯下身子伸长了右臂。 (本章未完待续) 第六章 骑虎难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科技的落后往往制约了人类对事物的认知程度。原始人胡乱地裹些兽皮在身上,却不知数万年后这玩意儿叫皮草,是贵妇们炫耀已经把自己卖出了个好价钱的成功标识。 主动请缨兵出飞虹关中途设伏红巾军的大齐将领名为宋离。也是因为科技的落后,那个年代还没有发明电视,宋将军更不知道有个叫《动物世界》的栏目。草原上一只猎豹潜伏在杂草丛中,伺机捕杀羚羊,那叫伏击。杂草丛中埋伏着一只龇狗,时刻准备着袭击一群雄师,那叫自杀。 宋离将军率领一万人马,成功地伏击了数倍于己的红巾匪寇,结果很凄惨。 打扫战场时,终于过足了瘾的冠西王翟龙彪咧着大嘴策马行至张佰仟近前,高喊道:“佰仟兄,你我两不相欠!”。 张佰仟微微一乐,将手中的大枪横着放入怀中,冲着他抱拳拱手,笑而不语。 “啪”的一声,随着巴尔斯大力的一掷,那只无辜的粗瓷酒碗瞬间便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是谁给他的胆量让他违抗王命,擅自行动的?”吼完这一嗓子,巴尔斯大汗圆睁双目,逐一地扫视着众人。 阿古达木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巴尔斯很少发怒,因此,一旦发起怒来,仿佛头发、胡须都根根竖起,脸上那道本不显眼的刀疤也透出了一股凛凛杀气。 见众人都低头不语,巴尔斯颓然地坐了下去,叹口气道:“原来本汗王是打算大兵压境,给突尼族部落施加足够的压力,迫使他们就范,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就解决了问题,好早日统一草原各部落,让草原的骏马能尽快自由驰骋在大齐的疆土上!”。 巴尔斯停顿了一下,再次环视众人咬牙道:“可现在呢?扎里哈特人擅自行动,想要抢个头功,结果自己全军覆没!更要命的是突尼族人及其他还在摇摆中的部落有了与我们联军对抗的信心,我联军骑虎难下,这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察干铁木尔咽了口吐沫,上前一步施礼道:“汗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当下只有尽快杀光突尼族人,才能震慑那些尚在摇摆中的游离部落,挽回我联军的声誉。” 巴尔斯站起身说道:“本汗王先颁布一条法令:今后联军各部落必须完全听从汗王统一调遣,凡违抗王命,擅自行动者,将被视为联军公敌,联军中任何人都可将其灭族!”。 见各部落代表噤若寒蝉,无人反对。巴尔斯接着说道:“阿古达木、察干铁木尔,命你二人率领所部人马,作为联军先锋,其余人马作为接应,以火把为号,今晚夜袭突尼族部落,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京城大都的金銮殿上,李弘基就飞虹关告急,请求增派援军的问题征询各位大臣的意见。 先是半天无人表态,李弘基心中顿时窝起火来。 见圣上面色不善,兵部尚书硬着头皮走上前来,跪倒在地启奏道:“圣上,严老将军的护国新军出征在即,所有供给都要保证护国军剿灭大楚,朝中着实无兵可派。不如圣上发一道诏书,派专人带些奖赏前往飞虹关犒赏三军,只要他们能坚持三五个月,大楚土崩瓦解,飞虹关之围就迎刃而解了!”。 一名老臣也连忙上前跪倒说道:“是呀,圣上,尚书大人言之有理。此时红巾匪寇出兵攻打飞虹关,用心歹毒,意在动摇我军心,减轻其正面战场的压力。我等只需置若罔闻,置之不理,红巾贼寇的阴谋便不攻自破了!”。 李弘基紧皱双眉,犹豫道:“让他们紧闭关门苦守三五个月?能成吗?”。 武将行列中健步走出一人高声道:“圣上明鉴,微臣曾在飞虹关待过数月,那里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城中多备有半年以上的粮草,坚守三五个月不成问题。想那草原部落何其彪悍,十几年来却从未能夺下飞虹关!圣上大可放心便是”。 李弘基还是不大放心,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又暗地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确实无可用之将,可派之兵。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 飞虹关城头。守将韩世忠仗剑矗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俯瞰着城下汹涌而来,旌旗招展的大楚人马,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之色。一来他已派出快马急报朝廷,相信不久就会有大批援军到来,心中有底。二来在此地驻守多年,比这更加凶险的阵仗也已见过不少,见怪不怪了。 红巾军将士迅速地在城下集结,却又并不急于进攻,而是重新摆好阵型,缓缓后撤,撤出一段距离后,开始就地搭建帐篷,不慌不忙地埋锅造饭。 城头上的韩世忠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嘀咕道:红巾匪寇这是打算赖着不走了啊! 此时,他的一员副将匆匆来到他的身边,躬身施礼。 韩世忠扭头问道:“关中粮草都检查验过了吗?我等须做好准备,瞅敌军这架势,恐怕要数月之内都不打算撤离!”。 副将回答道:“请大帅放心,下属已查探统计过了:关中粮草足以支撑半年之久了!只是……贼军已兵临城下,却不见外出伏击敌寇的宋将军带着人马归来。” 韩世忠微微别过脸去,并不答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不愿点破而已:宋将军连同其手下官军,这份不大不小的“礼物”,一定是被红巾匪寇不知廉耻地收入囊中了。 第二天一大早,尚在睡梦中的韩世忠便被隆隆的炮声与喊杀声惊醒了,他连忙披挂整齐,手提宝剑匆匆奔向了关门方向。他只知道红巾匪寇一大早就开始大举进攻了,但是此时他绝不会想到:这场对双方来说都十分艰难的攻防战会打的那么惨烈,那么旷日持久。 他更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连同守关的这些弟兄们,从一开始就被大齐朝廷选择性地遗忘了。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七章 貌合神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回到本部大营两日后,平南王唐万年得到了消息,主动登门造访。 一见到关羽的面,唐万年便亲热走上前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臂膀,一只手握拳捶打着他的肩头笑道:“六弟何时归营的?也不通报你五哥一声,我好给你安排酒宴,接风洗尘啊!”。 关羽满面含笑地答道:“哥哥客气了!本当我先去登门造访,讨杯水酒喝的。只是这两日有些乏累,偷了个懒。听杜将军说五兄常来与他们把酒言欢,小弟代手下这些弟兄们谢过平南王了。” 唐万年连连摆手道:“六弟这么说就见外了,大敌当前,你我还要并肩作战,你的弟兄们不就是我的弟兄们吗?”。 说着他指着身旁一人道:“这位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也曾见过了,我的大军师范进。” 须发皆白的范进连忙躬身施礼道:“小人见过北王爷。” 关羽连忙抬手相搀,直起身来笑道:“范军师切莫折煞晚辈。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二位贵客来到了我的营中,那就由我做东,请二位开怀畅饮一番,顺带着商量一下如何对付大齐护国新军。那个严老将军精神矍铄,可是不容小觑啊。” 唐万年奇道:“哦,这么说你竟然与那严老头见过面?”。 关羽笑道:“说来话长,我命人准备好酒宴,咱们边吃边聊,那位严老将军真是个好人,还送了我一些盘缠和一棵千年老参呢!”。 唐万年满眼诧异地与范军师交换了一下眼色,抬脚随着关羽向内走去。 酒席宴上,关羽令杜仲年、崔大奎作陪,双方欢声笑语,甚是亲热。 唐万年身边的卫队被安排在相邻的帐房中。 唐万年忽然正色道:“六弟,我已收到线报,大齐护国新军已整装待发,这次他们可是把家底都拉出来了,数十门大炮随行。我等面临的将是一场恶战!”。 关羽点头道:“我大楚立国之后,一直被大齐视为眼中钉,他们又刚刚灭了太平军,自然是你死我活!不瞒诸位,我亲去大都,观看了护国军的操演,摸清了他们的阵法、兵力配置,那护国军在严老将军的督导之下,堪称猛将雄师。他们也许是你我兄弟最大的对手,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一桌上除了范进是个老学究,其余都是年轻力壮的行伍之人,饭量极好,酒量也不差,因此酒菜下去的很快。 关羽连忙吩咐人再去加几个热乎的下酒菜,崔大奎主动起身道:“诸位稍待,我再去搬几坛好酒来!”。 面红耳赤的唐万年舌头已微微打卷,抬手道:“唉,叫几个兵卒去搬就是了,哪用得着你这个副将亲自出马?”。 崔大奎笑着摆了摆手,自顾大踏步走了出去。 唐万年正拉着关羽的手,眼泪汪汪地回忆往事,念叨着他的慕秋,范军师连忙在桌子底下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帐外突然传来聒噪之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什么人在激烈争吵。 关羽皱了皱眉头,起身离座,出外观瞧。唐万年、范进、杜仲年也一同跟了出来。 外面吵吵嚷嚷围着一大圈人,唐万年的亲兵护卫们与关羽营中的将士正拼命拉扯着两个人,试图将他们分开。 被围在中心的是面红耳赤的崔大奎。只见他怒目圆睁,一只大手死死揪着平南王护卫长的脖领子,龇牙咧嘴,一副要将其生吞活剥的架势。那名护卫长也满脸的怒容,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大营中,难免有些心虚胆怯,伸开的双手不知朝哪里安放。 “住手!”关羽紧皱双眉威严地呵斥道。 众人见两位王爷都被惊动了,连忙闪身退至一旁,躬身施礼。 关羽一脸不悦地质问崔大奎道:“副首领,说说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他们是贵客吗?”。 崔大奎瞄了关羽一眼,伸手点指着那名护卫长的鼻子道:“你问问这小子,老子去搬酒,他偏偏在这里晃荡。俗话说好狗不挡道,我说了他两句,他竟敢恶语相向,明显欠收拾!”。 经风一吹,唐万年的酒意醒了不少,他沉着脸喝问自己的护卫长道:“你怎么搞的?不知道这位崔将军是我六弟的副将吗?!不懂规矩!”。 那名护卫长一脸无辜地说道:“王爷在上,小的冤枉啊!我就是喝了点酒出来想方便方便……”。 唐万年挥手打断他道:“还敢狡辩?快向崔将军陪个不是,也许我六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会高抬贵手,饶你一命!”。 唐万年发话期间,关羽与身后的杜仲年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关羽垂下眼帘,微笑着对唐万年说道:“为兄言重了,倒是我的副将喝多些,还望五兄不与他计较才是。” 他转脸对崔大奎使了个眼色,淡淡道:“还不放手?”。 崔大奎鼻中冷哼了一声,恨恨地松开了对方的脖领子。 他们身后的范军师哈哈笑着打圆场道:“不妨事,不妨事,都是我大楚的军中弟兄,本就是一家人!年轻人,血气方刚,不打不相识么,他日我们还要并肩抗敌呢!我们还是入内接着饮酒吧。” 笑眯眯地抱拳将平南王一行送出了大营,关羽不满地回头看了崔大奎一眼,低声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崔大奎不服气地扭了扭脖颈,回道:“今日若不是你拦着我,我非拧断了那厮的脖子不可!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仲年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嘀咕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关羽点头道:“仲年兄说的没错,你如此作为只能是打草惊蛇,令对手隐匿身形,变的更加小心翼翼。” 走出去老远,马上的范进回头扫了几眼,确信无人尾随,这才附在唐万年耳边低语道:“定北王是不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唐万年头也不回地撇嘴道:“怕他作甚,有圣上与太宰为我撑腰,他能奈我何?”。 范进摇头道:“现在还远远未到翻脸的时候,所以王爷必须沉住气,今日王爷便表现的极为大度,属下佩服。” 唐万年轻抬马鞭,得意地笑道:“本王怎会不知?所以今日才隐忍不发。” 那位一脸委屈的侍卫长轻声说道:“王爷明知属下是被冤枉的,他们明摆着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为何不仗义执言?”。 唐万年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冷冷道:“行了,你知足吧。以后没事别去定北王的大营晃荡,当心稀里糊涂把小命晃没了。” 数日之后,唐万年和关羽同时接到大楚皇帝刘谦的紧急口谕,命二人速反平州商议要事,队伍原地待命,加紧操练。 唐万年带着范进,关羽带着杜仲年,一路并马而行,有说有笑地返回了大楚临时都城所在地平州府。 四人马不停蹄地直奔皇宫,在宫门前正遇到匆匆而出的钦差御史李景澄。 他让在一旁冲两位王爷庄重施礼后,又一脸诡异地瞅着关羽眨了眨眼笑道:“关将军,你们这是要去拜见圣上吧?有惊喜等着你。” 关羽一愣,正待要问个明白,李景澄却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一行人下马改为步行入内,走在宫中长长的甬道上,关羽低头沉思:景澄老弟说有惊喜等着我?哪来的什么惊喜呢?该不会是惊吓吧?! 小太监命他们在大殿外等候,自己入内回禀。 关羽的肩头忽然重重挨了一拳,他连忙扭回头来,不由得喜形于色道:“毛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毛献义捋须大笑道:“我们已到了数日了,却不见你的身影。我还兀自纳闷呢,说好了到平州你这个地主要请我们下馆子,一醉方休,怎么如此言而无信呢?”。 关羽连忙说:“关某向来一诺千金,酒楼你老兄随便挑!哦,忘了引荐了,这位是我的五哥,平南王唐万年,这位是他的高参,范军师。这一位是我的副将,杜仲年。” 他转身又对唐万年等人说道:“这位仁兄是西北马家军帐下的五虎上将之首,毛献义毛将军,也是我的一位好大哥。义薄云天,酒量超人!” 几人一一抱拳见礼已闭,关羽问道:“马大帅也来了吧?他人呢?”。 毛献义笑着向大殿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突然趴在关羽耳边,神秘兮兮地低语道:“不止我们,还有一位哭着喊着一定要跟了来,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关羽一听,“嗡”的一声,脑袋顿时大了一圈。他突然明白了李景澄诡异的眼神和所谓的惊喜所指。 此时,那位刚刚进去通报的小太监手举浮尘,四平八稳地迈着方步走了出来。他表情严肃,旁若无人地拉长了尖细的喉咙高声道:“圣上口谕,传平南王、定北王等人速速入殿觐见,钦此。” 毛献义连忙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先请入内吧,我要在这里等着我家大帅。” 关羽等人连忙还礼,关羽也凑到毛献义耳边低语道:“若是今夜无事,我做东,你召集西北的弟兄们,好酒管够!”。 毛献义满意地手捋着胡须,微笑着连连点头。 关羽转回身来,见唐万年他们已抬脚越过了门槛,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轻巧地纵身一跃,跨过了门槛,随着众人迈入殿中。 第八章 亲如一家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此时不是朝会时分,因此大殿之中除了几个执事的太监,拢共也没有几个人。但热烈的气氛却扑面而来,势不可挡。 先是听到大楚皇帝刘谦与马大帅粗重的嗓音笑声朗朗,接着就看到了太宰石天弓亲热地拉着韩军师的衣袖口沫横飞,滔滔不绝,显而易见二人一见如故,聊的十分投缘。 几人入得殿内,先向大楚皇帝刘谦施礼。 刘谦站起身来,满面红光地伸开双臂走下台阶,边走边说道:“五弟,六弟,哈哈,多日不见,想煞为兄了!平身免礼,我给你们引荐一位贵客,这位就是西北军的马大帅,为兄刚刚决定与他义结金兰,以后他也是你们的兄长了!”。 平南王等人直起腰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身材魁梧的马大帅。马大帅身侧站立着一个身材姣好,落落大方的妙龄女子,正唇含浅笑,用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热切地望着关羽。唐万年立刻被此女红润的面庞,水汪汪的双眼所深深吸引,浑身不由一震。 众人上前与马大帅见礼之后,那名娇俏的女子独独冲着关羽略显娇羞地微微一礼道:“徒儿拜见师傅。” 唐万年微微一愣,眼神复杂地望着关羽。就连石太宰也意味深长地朝这厢看了一眼,抿唇微笑。 关羽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并不答言。 刘谦抚掌大笑道:“无论怎么说,我们里里外外都是一家人!朕即刻传旨下去,今晚在宫中大排筵宴,庆贺我红巾军与马家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大齐朝廷烟消云散为期不远了!”。 临出大殿门时,关羽正好从马大帅身旁经过,马茂勋用满含深意的眼神望了他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俯身在关羽耳边亲热地低语了一句:“多日不见,贤侄别来无恙啊,咱爷俩今日可要豪饮几杯。” 关羽顿时一脑门子黑线,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大哥刘谦,心说:我家皇兄刚说了要与你义结金兰,这可倒好,你又唤我贤侄,大哥,咱这辈份能不这么乱吗? 刚刚回到平南王府的唐万年正准备宽衣解带,军师范推门而入,匆匆地走了进来。 唐万年奇怪地问道:“军师有何紧急军务?”。 须发皆白的范进深施一礼道:“王爷,属下有一事,倒是比军务更紧急些!”。 唐万年诧异地摆手请范进落座,瞪大双眼问道:“何事?”。 范进不慌不忙地抬手捋了一把白色胡须,扭头盯着唐万年片刻,并不急于发话。 唐万年纳闷了,不自觉地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他怀疑自己脸上粘了什么脏东西或是瞬间长了一颗痦子。 范进终于开口道:“王爷,今日马大帅身旁的那位婀娜女子是否令你动心?”。 唐万年脸色一红,变得口吃起来:“军师……军师何出此言?”。 范进微微一笑道:“王爷,什么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就目前形势而言,我大楚与马家军结为盟友共同对付大齐已成定局,谁能与马家军结成更亲密的关系,在圣上与太宰眼中被高看一眼不说,还将决定谁将取得最高指挥权!”。 唐万年云里雾里,忍不住说道:“军师有话不妨直言。” 范进扭过身说道:“属下建议王爷,趁着今晚夜宴,龙颜大悦之际,开口向马大帅求亲!我已经打探过了,那名女子便是马茂勋的掌上明珠马茹霜。只要圣上金口一开,马大帅自然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此事便顺理成章,皆大欢喜!这样,你明面上有圣上与太宰的扶持,暗中又有了马家军这个靠山,一旦推翻大齐,大楚唯一兵马大元帅之职非你莫属!”。 经范进一点拨,唐万年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他思索片刻,忙问道:“好是好,但此事是否操之过急了?”。 范进摇头道:“此事事不宜迟,必须当机立断,免得有人抄了你后路!定北王已捷足先登,不知怎么先成了茹霜姑娘的师傅,我们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以老夫之观察,那茹霜姑娘眼中竟然已对定北王暗生情愫。” 唐万年吃惊道:“你是说那茹霜姑娘她……她心里喜欢定北王?”。 范进摇头道:“她心里喜欢谁并不重要,自古儿女婚姻都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圣上及太宰大人既然早就暗中默许削弱定北王的势力,我们一旦行动,他自然心知肚明,只需做个顺水人情便是了。如此一来,王爷您既稳固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又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呢?。” 唐万年思索片刻,紧握双拳,咬着牙使劲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庭院深深的皇宫之中,灯火辉煌,钟鼓齐鸣,丝竹悦耳,笑语欢声。 刘谦身着一件崭新的明黄色龙袍,一脸喜色地死拉活拽着马茂勋坐在了上首位,石太宰陪着韩军师居于次席。关羽因为与马家军的毛献义、翁宜春等人相熟,拉着杜仲年与他们厮混在一起。 唐万年、李景澄等大楚的文武大臣,则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马茂勋略显不安地对刘谦说道:“身为大楚一国之君,我坐在你身边恐怕不太合适吧?”。 刘谦大度地摆手道:“仁兄此言差矣,酒席宴上,没有什么君君臣臣,只有兄弟,你就安心吧坐着吧!”。 话虽如此,马茂勋还是如坐针毡,坐立不宁,只到几杯酒水下肚才放松了些。 马茹霜坐在马家军将领的一个角落里,时不时穿过晃动的人头瞪视一眼目中无人的“师傅”。 浑然不觉的关羽一个劲扭着身子与马家军的熟人碰杯,并低头对身旁的毛献义道:“毛大哥,这顿酒不算,改天我再单独宴请几位兄长。” 毛献义捋须大笑,连连点头。 酒过三巡,场中心的歌舞美女施礼退了下去。军师范进眼见时机成熟,便起身站了起来,手端着一碗酒朝刘谦和马茂勋走了过去。 “恭喜圣上,贺喜吾皇,今日有深明大义的马大帅相助,我红巾军如虎添翼,推翻大齐指日可待了!逢此大喜之日,微臣斗胆敬二位一杯薄酒,聊表心意。”范军师弓腰低头说道。 刘谦与马茂勋相视一眼,开怀大笑,端起面前的酒碗站起身来。 刚刚放下酒碗,范军师面带笑意地说道:“圣上,马大帅,好事成双,喜上加喜。在下想请圣上开金口,为我家平南王爷赐婚。” 刘谦与马茂勋皆微微一愣,刘谦缓缓坐下道:“哈哈,老五什么时候学的如此秀气了?这是看上了哪家的闺女,尽管说来。” 范军师放下手中酒碗,冲着马茂勋深深一躬到地,抬头笑着说道:“不知马大帅能否赏老朽一个薄面,我愿意为我家王爷做个媒人。我家王爷对令千金一见倾心,茶饭不思。如若大帅首肯,红巾军与马家军便是亲上加亲,亲如一家了!”。 马茂勋抬手捋着自己灰色的长须,面露难色。他扭脸看了刘谦一眼,心中暗道:怎么会节外生枝呢?这可不是提前预演的剧本啊,现编词你让我该怎么说? 刘谦也颇为诧异,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曲直,不由得微微一笑,眯起双眼望着马茂勋道:“仁兄,我那五弟也算相貌堂堂,沙场之上有万夫不当之勇,射的一手神箭更是天下无敌!而且从未婚配,不知你意下如何啊?你若首肯,寡人即可宣布为他们赐婚”。 马茂勋眼珠一转,抱拳笑道:“圣上有所不知,我那丫头自小没了娘亲,娇惯任性,胆大妄为,从不听我这当爹的。终身大事,也全凭她自己做主。”说着,他招了招手,命人将茹霜姑娘唤到了近前。 马茹霜穿过吵吵嚷嚷的人群来至近前,面向刘谦及马茂勋郑重施礼。 当她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不由得脸色一变,先是瞪了父亲一样,又不自觉地扭头向正大呼小叫着与毛献义等人拼酒的关羽瞄了一眼。她紧咬下唇,垂下眼帘低头沉思片刻,毅然抬头道:“小女与那平南王爷素未谋面,更不知其人品秉性,好在我师傅曾经与那平南王爷朝夕相处,能否许我问一下师傅的意见再行回复?”。 范军师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但有圣上与马大帅在上,他二人都未曾开口,他就更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头闪身退至一旁。 马茹霜长发一甩,转身大步向关羽走去。 翁宜春最先看到走过来的马茹霜,连忙踢了关羽一脚。关羽身边的几位马家军大将也放下了酒碗,疑惑地抬起头来。 四周的空气瞬间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关羽只是一心与马家军的将领们拼酒,全没注意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待抬头看到马茹霜轻咬下唇,目光坚定,安安静静地矗立在他的面前,心里也是一惊,不知道这丫头又想索要些什么东西。 马茹霜郑重其事地对关羽深深一礼,明亮的双眸死死瞪着他的双眼,声音清脆地说道:“师傅,平南王爷托人向我父求亲,圣上也想赐婚。但茹霜与那位王爷仅有一面之缘,对其人秉性更是一无所知。这世上唯有师傅是茹霜最可信赖之人,霜儿只听师傅您的!霜儿一生的幸福荣辱,但凭师傅一言!”。 第九章 欲迎还拒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抬起头来的关羽这才发现此时四周出奇的安静,鼓乐丝竹之声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脸上。 他不由得心中暗恼,仿佛是前世与人下象棋,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之际却突然听到对方清脆的一声:“将军”。茹霜你这小丫头也太过份了吧?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但当他细细打量面前的茹霜姑娘,却发现她白皙的面庞中透出微红,贝齿紧咬下唇,一脸的倔强。明亮的双眸中隐隐还有点点的泪光,好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隐忍不发。 关羽的心头又是一软。 可如今这场面让他如何表态?装糊涂同意?随便你?如此岂不是辜负了茹霜姑娘的一片信任与心意,弄不好还会被她记恨一辈子! 撕破脸不同意,坚决反对?此刻唐万年发白的脸上两只眼睛已经如两把利刃了,还有大哥刘谦笑眯眯的眼神,那可是比利刃更加锋利的武器!为了一个几乎与自己无关小女子致使兄弟反目成仇?但真的无关吗?他不由得回忆起当初在马家军生死一线时,茹霜姑娘死死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汗津津的小手,挥手道别时她红肿婆娑的泪眼…… 正当关羽冷汗涔涔,左右为难之际,一旁喝的面红耳赤的“毛大虫”拍案而起,大步走到刘谦与马茂勋桌前,抱拳拱手高声道:“说到做媒,我毛大虫也算一个!我早就想请求大楚皇帝陛下给关将军和茹霜姑娘赐婚了!他二人郎才女貌,堪称世间绝配!”。 一旁的韩军师也快步走了过来,微笑着施礼道:“不错,我等众人眼中,唯有他二人乃天生佳偶。若他们能喜结连理,我们两军才真正是亲上加亲,亲如一家了!”。 刘谦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两只眼睛更笑地眯成了一条细缝。抬手捋着自己的髭须,稳如磐石。 “一个是平南王,一个是定北王,都是我的好兄弟,就看茹霜姑娘怎么选了。无论选谁,我们都是亲上加亲。”刘谦笑呵呵地说道。从他脸上流露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石太宰迈着方步走过来打着圆场说道:“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莫要伤了兄弟情谊,便是我们两家共同的大喜事。” 闻听此言,平南王唐万年苍白的脸上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他连忙起身抱拳道:“虽然在下对茹霜姑娘甚是倾慕,但若姑娘喜欢六弟,我这当哥哥的自当高风亮节,拱手想让,怎么着也不能坏了我们兄弟多年的情份!”。 刘谦与石天弓连连点头,暗暗冲他挑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哈,都是我的错!”。关羽大笑着站起身来,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撂下酒碗,他先是冲着刘谦、马茂勋躬身施礼,又转身朝着唐万年抱拳拱手。 紧接着,又冲着周围作了一圈揖,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实不相瞒,那日出使马家军,与茹霜姑娘初次相见,我二人便大打出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头吧?后来渐渐的日久生情,我二人名为师徒,实则已经私定终身。这一来呢,在下发妻刚刚离世不久,惧于世俗之流言;二来大齐军队虎视眈眈,大敌当前,只好暂时搁置儿女私情。所以,虽有马家军各位将领从中撮合,在下只能隐瞒实情,欲迎还拒。本想着打败了大齐的进攻,再与几位哥哥与马大帅挑明此事,不想平南王今日突然唱了这么一出,关某只好先自罚一碗酒赔罪,然后只得从实招来了!”。 说到这里,关羽淡定地抬头望了一眼茹霜姑娘,不易察觉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完全愣在那里的茹霜姑娘满脸通红,眼角缓缓滑下两颗泪滴。疑惑、震惊、狂喜、羞怯等等诸多情绪从她粉嫩的面颊上飘过。 关羽笑着又对唐万年说道:“还有啊,小弟虽然感激五哥承让,但不得不说你两句:这天下万物皆可虚与谦让,甚至拿来做交易,唯有真情不能!恕小弟就不与哥哥客气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哄堂大笑,刘谦更是拍着桌案笑出了眼泪,抬手点指关羽道:“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六弟,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平南王唐万年的脸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绿,呆立着紧咬牙关哭笑不得。 关羽身后的翁宜春笑骂道:“你小子藏得够深的,天天骗我等长辈们的好酒吃,还害的我们为你俩忧心忡忡,整天瞎操心!”。 刚刚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的马茂勋眉头舒展,面露喜色,抬手捋着灰色的长须哈哈大笑。 也不知是关羽身后,哪位乐疯了的茹霜姑娘的叔叔,抬腿朝着关羽的屁股踹了一脚。 毫无防备的关将军被面前低矮的酒桌一绊,竟然身体歪斜着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手疾眼快的茹霜姑娘踏步上前,一把将他扶住,紧拥怀中。同时抬起一双秀目,恨恨地朝他身后瞪了一眼。 关羽感到胸前一阵温热滚烫,鼻中闻到了茹霜姑娘满头青丝所散发出的特有的缕缕发香。不由得微闭双眼,心中无声地轻轻一叹,伸出两只大手搂住了茹霜圆润的双肩。 不论众人如何哄闹,坐在对面始终保持清醒的钦差御史李景澄看到最终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抬手给自己斟了半杯酒,举至唇边,旁若无人地缓缓饮了下去。 大楚皇帝刘谦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诸位,今天是个好日子,可谓双喜临门。我等且共同举杯,朕已下了决心,此次御驾亲征,与众位兄弟并肩作战,不推翻大齐誓不还朝!待到我数路大军得胜归来,论功封赏,寡人还要为六弟及茹霜姑娘亲自主持大婚!”。 众人齐声叫好,群情高涨,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凉风习习的大草原上,联军的中军大帐之中,气氛略显沉闷。 巴尔斯大汗负手于后,来回踱着步子,不时低头看一眼灰头土脸,跪在地上的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两名爱将。 片刻之后,他轻叹一声道:“你们俩都起来吧!那突尼族部落本就强悍,我也没打算一蹴而就。” 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赤红着脸站起身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阿古达木上前一步施礼道:“汗王,原本我军还是占据优势的,只是突尼族中冲出一员猛将,合我二人之力竟然未能将其拿下,实在是惭愧的很!”。 巴尔斯闻言突然停住脚步,眼中一亮说道:“哦,突尼族竟有如此猛将?详细说来听听。” 察干铁木尔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珠想了想,说道:“此人手拿一根大铁棒,力大无敌,竟然一棒震飞了我手中的弯刀。若不是阿古达木及时出手相助,我恐怕……就不会活着回来了!”。 阿古达木急切的说道:“察干铁木尔,与之交手你可曾想起一个人来?”。 察干铁木尔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道:“没错,虽然他二人所使用的兵器不同,但同样是力大无敌,臂力惊人,绝非常人可敌!”。 巴尔斯疑惑地问道:“你们俩说的是……?”。 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同时面向巴尔斯,异口同声地说道:“喀特斯部落的阿拉坦。” 巴尔斯面色沉郁地点了点头道:“没能收服阿拉坦这员猛将,是我联军最大的损失,也是本汗王心头一个最大的遗憾!”。 他猛抬头紧盯着阿古达木二人道:“你们说此人有阿拉坦之勇?”。 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再次相互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狠狠点了点头。 巴尔斯仰起脖子,眼光投向帐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照你们二人的说法,这突尼族部落灭不得了,只能降服,不能屠尽!”。 阿古达木大吃一惊,连忙说道:“汗王你可想好啊,开弓哪有回头箭?战端已起,双方互有死伤,仇恨的种子已然种下了,只会随着草原的春风生根发芽。双方再想坐下来谈判,握手言和是万万不可能了!”。 巴尔斯微微一笑,抬手捋着上唇那两撇金黄色的髭须。 察干铁木尔也上前一步劝道:“是啊,大汗,阿古达木说的在理。何况如若还未取胜,我联军就主动坐下来与一个小部落谈判求和……那,那让未加入联军的部落该如何小看,嘲笑我们联军?”。 巴尔斯双眼一瞪道:“谁敢小看我们联军,我们就大举进攻,将其灭族!”。 停顿了一下,他又放缓语气说道:“大齐军中有句话,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很赞同。” 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有些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 巴尔斯望了他二人一眼笑道:“折腾一宿了,你们二人也累了,下去好好歇息吧。” 紧接着他转身冲着帐外喊道:“传令三军,即刻整队集结,猛攻突尼族部落!”。 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察干铁木尔忍不住问道:“汗王,你不是刚刚才说要收服那员猛将,准备与突尼族和谈吗?怎么又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巴尔斯扭回身来露齿一笑:“没错,收服的关键是先让他们心生恐惧,才能心服口服!不打疼他们,他们怎会心甘情愿地降服?我军必须先毫不留情地杀他们个落花流水,才能有下一步动作”。 言罢,伸手一把抓过桌案上的弯刀,气势汹汹地大踏步迈出了大帐。 第十章 步步紧逼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终于到了严老将军率大军出征的吉日,大齐皇帝李弘基亲自到城门外送行。 敬完天地之后,他又饱含深情地向严老将军敬酒,低语道:“老将军,我大齐中兴就全仰仗您了!我祝你们早日凯旋而归,到那时,寡人要亲自为老将军牵马坠蹬!”。 严老将军被感动的双眼垂泪,连忙俯身跪倒在地,高声道:“圣上皇恩浩荡,微臣就是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要为圣上荡平红巾乱匪,保我大齐中兴,让天下黎民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李弘基连忙弯腰将他搀起,严老将军颌下银须飘舞,他自信地望了一眼身后斗志昂扬、盔甲鲜明的众将士,又抬头眯起双眼望向尘土飞扬的官道,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若失。 李弘基奇道:“老将军可是还在等什么人?”。 严老将军连忙躬身施礼:“不瞒圣上,老夫确是在等了一个人,他曾答应过我大军出征前能赶回来的。也许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吧!不过不妨事,也许他会追上来的”。 欢送的锣鼓声中,护国新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上了剿灭大楚的征程。 几乎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的草原上,战马狂奔,刀光凛凛。联军在巴尔斯大汗的亲自指挥下,正在与拼命抵抗的突尼族武士展开一场血战。 连续顶住了草原联军的两轮攻击,突尼族有限的人马有些吃不消了,无论从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严重打了折扣。 苏哈眼见己方的人马疲累不堪,只得渐渐缩小了防御范围。 巴尔斯眼见对手渐显疲态,当即下令后续人马全线压上,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充分发挥联军人马众多的优势。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昨日还在一起说笑的族人,此刻一个个血肉模糊地栽落马下,永远停止了呼吸,苏哈的双眼变得通红,他近乎疯狂地咆哮着,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但联军的人马如汹涌而来的洪水,越杀越多。仿佛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苏哈很快便身陷敌军的包围中,联军的几员将领同时向他发起攻击。筋疲力竭的苏哈满头大汗,仍紧咬牙关拼命抵挡,但身体上接连中了几刀,伤口处鲜血直流,很快便将战袍染成了一片血污。 一匹战马飞快地冲上前来,马上的巴尔斯大喝道:“留他性命,我只要活的!”。 苏哈虽然没有见过联军的汗王,但他听到此人以命令的口气对手下发号施令,正在与他搏杀的那些将领们又都听命于他,便知此人来头不小。 他大喝一声,抱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决心,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刀朝着巴尔斯直冲过来。 巴尔斯不慌不忙地举刀相迎,双刀相碰的那一瞬,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手举刀的手臂微微发抖,显然体力已经接近极限,整个人也看上去精神恍惚,动作迟缓,俨然已成了强弩之末。 你来我往格斗了几十个回合,巴尔斯冷不丁瞅个空子,欺身上前,抡起刀背狠狠砸在了苏哈的后背上。苏哈口里吐出一股鲜血,又在马上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这才无力地栽落马下。 没等他爬起身来,十几把带血的弯刀便团团将其围住,如果不是巴尔斯提前下达了命令,此刻他的头颅恐怕早就告别了脖颈,不知翻滚到哪里去了。 七八个联军的兵卒翻身下马,猛扑了过来,用膝盖狠狠地顶住他的后背,三下五除二便将他绑了起来。苏哈拼命挣扎着扭动身体,情急之下张开大口朝捆绑他的一名士卒的手腕咬了下去。那名士卒吃痛之下惨叫了一声,挥舞着另一只拳头“嘭”的一声重重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苏哈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巴尔斯在马上望了一眼前方,对寥寥无几落荒而逃的突尼族武士视而不见,传令鸣金收兵。 一名将领驱马上前禀报:“汗王,还有数百负伤倒地,动弹不得的突尼族人,该如何处置?”。 巴尔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将他们集中在一起就地斩杀,将人头都堆起来,让突尼族人知道知道与我联军对抗的下场!”。 朝格苏力德正在帐中与几位长老商议再去寻找部落外援的具体步骤,几位浑身是血,满面泪痕的部落武士跑了进来,向他当面哭诉了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苏哈呢?他人呢?”震惊的朝格苏力德声音发颤地问道。 那几位大眼瞪小眼,没有人能说清苏哈的去向,他最终是死是活。 朝格苏力德两腿一软,眼看就要栽倒。几位部落长老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半天他才算缓过劲来。 一位长老含着泪说道:“朝格苏力德首领,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仗再打下去,我们突尼族人也会像喀特斯部落一样,永远从草原上消失!不如……我们乞和吧!”。 另一位长老吹胡子瞪眼地望着他吼道:“住口!哪怕我们突尼族人拼到最后一个倒下为止,也绝不能向联军低头!”。 朝格苏力德吃力地张开双眼,虚弱地摆手道:“你们都先别吵了!先派人返回战场,寻找苏哈,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未落,刚刚睡醒得到消息的旭日干拎着大铁棒匆匆走了进来。 “苏哈,苏哈他回来了吗?”旭日干声音急切地问道。 见没有人回答他,又低头看到突然之间就仿佛苍老了许多,暗自垂泪的朝格苏力德,他顿时双眼充血地咬牙道:“我现在就带领一队人马去找他!和联军那帮畜生们拼了!”。 正打算转身离开大帐,朝格苏力德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说道:“旭日干,你只需去找寻苏哈,其他的问题等回来后我们大家再商议。切不可一时冲动,再中了联军的圈套,那样我们就彻底没指望了。” 旭日干眼圈一红,咬着牙含泪重重点了点头,便如一阵疾风似的匆匆出了大帐。片刻,便传来战马嘶鸣,蹄声也渐渐地远去了。 (本章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亡国之象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齐的文武百官随着圣上在城门外送别了出征的大齐护国新军,又恭送天子入城先行,这才三三两两的徒步回府。 一位姓陈的吏部侍郎扭头问自己的同门师兄道:“年兄,中午到哪找饭辙去?嫂夫人也去了烟柳河吧?”。 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李姓刑部侍郎诧异道:“怎么?弟妹也不在府上?”。 吏部侍郎摇头道:“别提了,近来这京城各府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疯了似的都奔着烟柳河去了,说是出了一个男艺伎,跳的什么“扭臀舞”,众女子趋之如骛。我的一位远房表妹初来乍到,他嫂子一大早就着急拉着她去烟柳河,说是让她见见世面。” 刑部侍郎停住脚步诧异道:“还有此等怪事?那厮可是脱了裤子跳舞?”。 吏部侍郎笑道:“他哪敢啊?有伤风化还不被当场拿下?据说此人叫朱小仙,长得其丑无比,却偏偏引得京都各府千金、夫人疯狂追捧,实在是匪夷所思”。 刑部侍郎冷笑道:“每逢末世,必出妖孽。说句不怕杀头的话:此为亡国之象啊!”。 吏部侍郎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眼,这才回头低声说道:“年兄不可乱讲,当心隔墙有耳。其实我也想不通,一个大老爷们面貌丑陋,仅凭大庭广众之下扭扭屁股,便有大把赏银,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刑部侍郎抱拳拱手道:“兄台放心,我这就命人暗中查探,一旦发现那厮有不轨之处, 定当严惩不贷!”。 话说陈侍郎的表妹刚从乡下来,被表嫂拽着去烟柳河上看热闹。 春日的烟柳河,一波碧水蜿蜒缓慢地流淌着,岸边花团锦簇,人群熙熙攘攘。 这里夜间是男人的欢乐场,但近来白日里却被京城中的大姑娘小媳妇挤得水泄不通。无数的小舟拖着长长的尾巴,驶向河中心的一艘大画舫。画舫之上人声嘈杂,乌烟瘴气,竟是比原来如烟姑娘的那座大画舫还热闹了许多。 陈侍郎的表妹随着嫂子登上了那座大画舫,只见这里人头攒动,京城各府中的夫人、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各个面露喜色,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似冬日里一群饿疯了的麻雀终于看到了地上扔着几粒碎米。 锣鼓点敲响,正中心搭建的小舞台上还没见人影,这些妇人们便尖声地大呼小叫起来,反正这里也没有男人在场,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不必假装拘谨端庄。 陈侍郎的表妹感觉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她怀疑身旁这些往日端庄贤淑的贵妇们是否都吃错药了。睁大双眼东张西望一阵之后,她紧闭着嘴巴低下头去,一肚子的疑问也不敢开口,怕被人瞧不起,说她是乡下来的,没见过大世面。 锣鼓点越来越急,有几个浑身上下收拾的紧趁利落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翻着跟头通过了舞台,周围的尖叫声更甚了,听上去更像是寒冬里女子突然被人拽着脖领子按在冰水里发出的尖叫声,陈侍郎的妹妹忍不住堵住了双耳。 当一个身材矮小,脸色蜡黄,脸盘上不规则分布着一圈黑麻子,看上去病病殃殃的红衣男子迈上舞台,热烈的气氛达到了顶点。不少妇人竟然像刚刚死了亲爹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那位一脸麻子的小个子得意洋洋地绕场一周,向台下的观众胡乱挥手抛着媚眼,更引起了台下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尖叫逐渐汇成了貌似整齐实则杂乱的呐喊声:“朱小仙,朱小仙。” 那位被唤作朱小仙的黄脸麻子突然单膝跪地,在台上打了个滚,一跃而起,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看客,随着鼓点的节奏快速而灵动地左右扭动着健硕的臀部。 陈侍郎的表妹圆睁着双眼,紧盯着那个鼓囊囊的地方,愣是没看出什么特别来,她想不通身旁的姐妹们为何如此兴奋。 朱小仙扭了一会儿,又快速地在台上打起滚来,不时伸出细长的手臂朝向台下的看客,貌似要努力抓取什么。陈侍郎的表妹又好奇地盯着他的手观察了一会儿,那两只手掌瘦骨嶙峋,指甲长的吓人,更像是两只鸡爪子。 当朱小仙满头大汗地再次一跃而起,背向众人撅起了屁股,台上的鼓点突然停了,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嘭”的一声闷响,从他臀部略微靠下的位置冒出了一缕淡淡的白烟,整场演出宣告结束。 陈侍郎的表妹这下终于有感觉了,她额头冒汗,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她想吐。 朱小仙转过身来,向众人抛媚眼施礼道别,他的几个小徒弟翻着跟头上台,接着做类似的表演。 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当众呕吐的陈侍郎表妹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问嫂子道:“这他娘的叫什么玩意啊?那人长得那么丑,为何受众人如此追捧?”。 她身边的嫂子脸色一变,忙向周围扫了一眼,还好因为船上过于拥挤嘈杂,完全没有人注意这里。即便如此,当嫂子的也表情严肃地竖起食指放于唇边,然后才表情紧张地伏在她耳边低语道:“妹妹你不懂不可乱讲,如今京城之中看朱小仙的表演已成风尚,你不懂得欣赏就不要开口讲话,免得被人笑话是不通文墨的土包子!还有可能被他的拥趸暴打”。 陈侍郎的表妹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嘴巴,又抬手捂住。 看到表妹受了惊吓一般紧张的样子,当嫂子的又不忍心,低头趴在她耳边安慰道:“别吱声就行了,其实我也看不出什么好来。但如今流行看屁股不看脸,他又是风口浪尖的名人,我等睁一眼闭一眼,附庸风雅就好。” 回到后台的朱小仙伸开了胳膊腿,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张软椅上,即可有几个小厮涌上前来,有人端茶倒水,有人递毛巾为他擦汗,有人手脚麻利地帮他按摩双臂,跪在他脚下替他捶腿。 朱小仙舒舒服服地仰躺着,微闭双目享受着这一切。偶有人手法过重,他便猛睁双眼,破口大骂。完事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重新闭目养神。 不大一会儿功夫,便有几个小童手举着扔满了赏银的托盘走了过来,一一请他过目。朱小仙慵懒地抬起头,眨巴着小三角疤瘌眼扒拉了一下,便挥了挥手。 一位总管模样的胖子点头哈腰地迈步上前,趴在他耳边低语道:“马夫人和罗夫人都塞了纸条,给了大额赏银,让您晚间去府上一趟。” 朱小仙皱了皱稀疏的倒八字眉,开口问道:“她们谁给的赏银多?那个马夫人年纪有些大吧?”。 总管模样的胖子低声道:“年纪大小何必计较?马夫人给的赏银多些!再说那马夫人风华正茂,才四十出头,他家老爷出外赴任半年多了,估计死在外面了也说不定”。 朱小仙点头道:“这个安全些,那你替我回了罗夫人吧。” 春宵苦短,这一日深夜,在兵部侍郎丁大人的府上,朱小仙刚刚与丁夫人喝完交杯酒,还没来得及脱衣服,丫鬟便慌张地闯入,大叫道:“夫人,不好了,老爷突然带了大队人马,举着火把回来了!”。 丁夫人花容失色,连忙叮嘱丫鬟道:“快,你带着我的小仙肉肉从后门出去,我去前门应付抵挡一阵。” 慌里慌张的朱小仙脸色蜡黄刷白,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低头随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后门跑去。来到后门前,丫鬟却怎么也打不开了,晃了半天,才发现院门被人从外面闩死了。 机智的丫鬟当机立断说:“翻墙!”。 好不容易攀上了墙头,朱小仙回头一看,前门处火把通明,人声鼎沸,十几只火把正飞快地朝这边飞跑而来。心头一阵乱颤,他一咬牙,一闭眼从高高的墙头上跳了下去。 甫一落地,他的背上便重重踩上了一只大脚,令他动弹不得。 火把亮起,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对他怒目而视。 “大哥,大哥,我知道错了。你若动手随便打脸,我不要脸。但千万别伤了我的屁股,我是靠它混饭吃的!”。朱小仙惊恐地拼命扭动着身子,声嘶力竭地求饶道。 壮汉一边横眉立目地撸着袖子,一边咬牙道:“你放心吧!我会把你的脸打成屁股,把你的屁股打成脸!”。言罢,挥舞着斗大的拳头,没头没脑地朝他砸去。 朱小仙口鼻喷血,没熬过三五下便昏死了过去。 “大哥,这小子不抗揍,你莫一时激愤闹出了人命,咱们还是报官吧。”大汉身后一个手举火把的人说道。 大汉猛地一扭头,咬牙道:“报什么官?大爷我就是官!家丑不可外扬,报到衙门今后还让我如何立足于朝堂之上?!”。 思索片刻,那位大汉咬牙道:“把这个狗杂碎剁吧剁吧,挖个坑埋了吧!明日派兵将他的老巢烧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队手持刀枪的官兵来到了烟柳河边,毫不客气地将朱小仙画舫上的人统统赶下了船,点燃了画舫。 朱小仙的三位小徒弟含泪跪在岸边,其中一人咬牙说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布帆、憨憨,我们要坚信未来必定是我们的天下!”。 另外二人用力地点了点头,抬起袖子擦干了泪水,三个人手拉手转身消失在清晨淡淡的薄雾里。 碧绿的烟柳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忽然打了个旋,又舒缓而优雅地流向了东方。 第十二章 语出惊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突尼族部落大营中,一片痛苦的呼号声。 其其格脸上留着两行泪水,转身跑开去。她来到一条小溪边,用清水擦洗沾满血水的双手,一边忍不住继续落泪。昔日还一起欢笑嬉闹的玩伴,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如今有的缺胳膊断腿,止不住地痛苦哀嚎;有的面无血色,永远闭上了双眼。她搞不懂,这一切都为了什么? 直起身来擦干了双手,其其格抬头看到尘烟滚滚中,一队人马飞快地朝大营方向奔来。她连忙迎上前去,应该是外出寻找苏哈的旭日干他们回来了,她也急于想知道大哥苏哈的下落。 那只人马越来越近了,看到路边站立的其其格,为首的旭日干轻轻勒住了马缰,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望着其其格那双充满期盼的双眼,旭日干冰冷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惭愧地低下头轻摇了两下算作回答。 其其格明亮的眼光顿时暗淡了下来,失望地缓缓低下头去。 旭日干声音略显沙哑地低声道:“其其格,你去陪伴安慰下母亲和大嫂吧,我还有要事去找首领和长老们商议。” 其其格懂事地点了点头,望着那群人马又匆匆地从面前驰过。 她打起精神,向母亲的毡房走了过去。刚到帐口,便听到了账内传来的隐隐的哭声。轻叹了一口气,她还是鼓足勇气掀帘低头走了进去。 帐内其其格的母亲正与苏哈的妻子抱头相拥而泣。二人都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又在竭力安慰着对方。 见其其格迈步走了进来,俩人不约而同地直起了身子,急切地问道:“苏哈有消息了?”。 望着两位亲人饱含泪光,充满希冀的双眼,其其格不由得眼圈一红,低下头去轻轻摇了摇。 她随即快步走上前去,坐在她们身边开口道:“旭日干刚刚回营,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你们不用太担心,没有找到说明苏哈还活着,也许只是暂时躲起来了。” 苏哈的妻子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重重叹了口气,又开始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其其格连忙向娘亲递了个眼色,二人同时出言安慰,好言相劝,尽力说些闲话,想方设法分散她的注意力。 没过多大一会儿,帐帘一挑,一位侍女惶惶地走了进来,跪倒施礼后,抬头说道:“刚刚得到消息,联军那边派了使臣,传话说苏哈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受伤……只是……只是……”。 其其格内心一阵狂喜,连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侍女难为情地抬头瞄了她们一眼,又快速地低下头去说道:“只是他现在身在联军大营中。” 其其格微张小口愣了愣,片刻之后,终于明白过来,不由得脸色变得愈加苍白。 突尼族部落的议事大帐之中,联军派来的使者站在当中,周围是手握刀柄,咬牙切齿,双眼满含仇恨的突尼族人。 联军使者不慌不忙地说道:“巴尔斯大汗向来胸怀宽广,不愿与任何部落为敌。毕竟,我们都是长生天的子民。苏哈勇士在我们那里受到了贵客般的款待,敬请朝格苏力德首领与诸位长老放宽心!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双方都下马各自放下各自手中的弯刀,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 朝格苏力德猛地转回身来,用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使者的面庞。沉吟了片刻,又重重叹了口气,转回身去咬牙问道:“巴尔斯大汗可是提出了什么交换条件?”。 使者微微一笑,说道:“我来时巴尔斯大汗并未提出什么具体点的条件,只是让我来转达一下部落联军对突尼部落良好的善意。至于条件吗,双方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议。” 一旁双眼通红,早已按捺不住的旭日干挺胸上前,咬牙道:“血债要用血来偿!有什么好商议的?!”。 联军使者转过身来,望了他一眼,连忙弯腰施礼微笑着说道:“这位就是旭日干勇士吧?我们联军中一直流传着您大败扎里哈特人的英勇事迹,巴尔斯大汗对您的英勇神武更是大加赞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听到联军使者如此说,旭日干却是不好发作,不由得愣了一下。 使者又转向朝格苏力德说道:“首领大人,实不相瞒,我们联军有足够的实力将贵部落夷为平地,相信你们也都看到了!巴尔斯大汗的诚意我已经带到了。事关整个部落的生死存亡,何去何从,望首领大人与各位长老三思。在下告退了。” 朝格苏力德再度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平和了许多,恭谨地向联军使者还礼后,便默默地目送着他退出帐外。 账内原本近乎凝固的空气又再度活跃起来,一位长老挺身道:“首领大人,他们这明摆着是要挟,我们突尼族人铁骨铮铮,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再和谈!”。 其余的几位长老都低着头,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朝格苏力德扫了一眼众人,问道:“诸位不妨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旭日干踏前一步说道:“长老说的没错,我突尼族儿郎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和他们拼了,大不了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朝格苏力德不满地瞅了他一眼,开口道:“你有战胜联军的把握吗?何况,苏哈还在他们的手上!不可单凭一时冲动,还要考虑族人的性命……”。 其其格终于无法忍受嫂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起身离开了娘亲的毡房,快步走了出来。 她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走向了不远处的马厩。牵出了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扬鞭打马,奔向了未知的远方。 草原联军的大营之中,一片忙碌。巴尔斯大汗虽然已经派出了使者前往突尼族部落,但仍然在不断地调兵遣将,充分做好第二手准备。 一名护卫走入大帐,向巴尔斯躬身施礼道:“禀汗王,一位自称是突尼族部落使者求见大汗。” 巴尔斯略微奇怪地抬起头来,习惯性地抬手捋了一下自己唇边金黄色的髭须。开口问道:“突尼族使者?来得太快了点吧?按我的推算,我联军的使者当下应该还刚刚抵达突尼族部落没多久。” 阿古达木紧握弯刀,跨步上前,圆睁双眼低声道:“汗王,当心突尼族人狗急跳墙,铤而走险。” 巴尔斯皱起了双眉,摆了摆手,端坐在帅案之后说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帐帘一挑,其其格挺直着腰板,双目凝霜,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帐内的众人甚为惊讶:突尼族部落怎么会突然派了一个黄毛丫头前来出使? 巴尔斯也相当的吃惊,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地捋着自己唇边金黄色的髭须,望着来人。 其其格步履轻快地走到了巴尔斯近前,稳稳地微微一礼之后,便抬头毫不避讳地紧盯着巴尔斯的面庞说道:“您就是联军的大汗巴尔斯吧?我是来自突尼族部落的其其格,我的父亲便是部落首领,朝格苏力德。” 巴尔斯微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急于开口讲话。 一旁的阿古达木“哗楞”一声一抖手中弯刀,踏前一步高声道:“突尼族部落惧于我联军的威武,可是那突尼族首领派你来投降的?”。 其其格扭过头去,毫不畏怯地翻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又扭过头来不予理睬。 阿古达木来气了,又跨前一步,想要再吓唬一下面前的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巴尔斯瞪了他一眼,生生将阿古达木涌到嗓子眼的话语又压了回去。 其其格抬起头望着巴尔斯,声音清脆地说道:“其实我并非突尼族部落的使者,更不是来怕死投降的!我只代表我自己,代表我肝肠寸断思念儿子的娘亲,代表我那以泪洗面的嫂子来和你谈判:放了我的大哥,停止对我突尼族人的一切杀戮!”。 空气突然像凝固了一般,接着帐中的彪形大汉们爆发出一串哄堂大笑。 察干铁木尔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睛,斜眼望着其其格笑道:“小丫头,你红口白牙,说的倒是轻巧!可知我联军已死伤了多少兵马?!唯有杀光你们突尼族人才能一解我等心头之恨!”。 一位胖胖的武将也上前说道:“对呀,除非你们突尼族人跪地求饶,臣服于我联军,上缴牛羊数量令我们大汗满意才有的商量!”。 巴尔斯皱了皱眉头,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喧哗。 他转脸饶有兴致地望着其其格笑道:“这么说你瞒着族人,没有征得父母的同意就跑来这里,胆子倒是不小!让本汗王答应你也不是不可能,你总得说服本王,让本王看到些好处才行吧?”。 其其格猛地扬起小脸,眼角含泪说道:“草原各部落原都是长生天的子民,本该亲如一家!你想统一草原各部落,就不该制造新的鲜血和杀戮,播下新的仇恨种子!让草原各部落发自内心地爱戴你,喜欢你才是个好汗王,而不是让大家惧怕你,只是忌惮你的武力和凶残!”。 喘了一口气,其其格重又低下头去,片刻之后,她双眼发亮,脸颊绯红地抬起头来说道:“你若是能答应我不再杀戮我突尼族同胞,放了我大哥,我愿意留下来,嫁给你!”。 汗王巴尔斯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目瞪口呆。 帐中的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第十三章 棋逢对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郎振东原本微黄的脸上汗津津的,还莫名地涂上了一层充满喜气的红色。 他大踏步地迈入了中军大帐之中,腰板挺直,不无得意地冲严老将军抱拳施礼道:“大帅,与大楚匪贼初次交手,敌方便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后退三余里。末将正杀得兴起,不知大帅为何要急于鸣金收兵啊?”。 帅案之后的严老将军一手捋着他厚重的银须,皱眉抬头翻了他一个白眼。沉吟片刻之后问道:“你觉得这红巾匪贼与那太平匪寇相较如何?”。 郎振东咧嘴笑道:“半斤八两,一丘之貉。只要挺过了对方最初貌似凶猛的一轮攻击,便明显后劲不足,不堪一击!”。 严老将军鼻中冷哼了一声,双眼微眯,叹了口气说道:“郎先锋官,你万不可大意轻敌了!骠骑营将军马钰曾是老夫最欣赏的得意门生,其治军、谋略、那股子狠辣劲儿只会在你之上!虽说当初人马总数上稍稍处于劣势,但青州一战,那马钰的骠骑营竟全军覆没,红巾匪寇绝不会如今日表现出的这般不堪一击!”。 说着,严老将军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缓缓踱步道:“老夫从不怕敌方在我大军面前逞强,倒是恰恰要提防贼寇示弱。一旦示弱,则表明他们背后很可能有阴谋!所以老夫才会即刻命人鸣金收兵,怕你着了贼寇的道儿。” 一位副将出列言道:“严老帅言之有理!我方已得到确切消息:此次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大楚的红巾匪寇,还有西北的马家军。如此看来,这些祸国殃民的贼寇们已然抱团取暖,豁上老命了!鹿死谁手,在此一搏,故而当慎之又慎”。 郎振东不以为然地嗤笑道:“那又如何?正好省了我大军长途跋涉的麻烦,两拨贼寇一锅端,一勺烩!我护国军一举涤荡天下乱匪,便可标榜大齐史册!”。 严老将军连连摇头道:“骄兵必败,切记切记!老夫原打算兵分两路,齐头并进的。可惜,另一员先锋官至今还迟迟未到……”。 郎振东不服气地抬头道:“大帅,你说的该不是当日大都校场之上的那个小白脸吧?末将总觉得那厮贼头贼脑,贪生怕死,一脸奸诈之相。他当初就是骠骑营的逃兵也说不定!”。 此时,“逃兵”关羽正立马于一座高高的山梁之上,遥望着护国军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连营以及上空漫天飘舞的鲜艳旗帜微皱双眉。 杜仲年打马赶了上来,抱拳道:“关将军,护国军先锋营及时鸣金收兵,并未进入我方的埋伏圈!”。 关羽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淡定地说道:“不出所料,那老严头滑溜着呢,绝不会轻易入了圈套!得想办法将他们分割开来,才好各个击破,逐个歼灭。” 关羽回身望了一眼,对杜仲年言道:“仲年兄,通知提前埋伏好的弟兄们撤了吧,你我前往中军大帐去向皇兄复命。”说吧,轻抖马缰,缓缓下了山梁。 飞虹关下,硝烟滚滚。 张佰仟与翟龙彪并肩站在帐前,仰望着飞虹关上虽然残破却傲然迎风狂舞的大齐旗帜,愁眉不展。 张佰仟扭头对翟龙彪言道:“王爷,鸣金收兵吧,弟兄们伤亡太大了!我军暂且围而不攻,休整数日,以图再战!”。 翟龙彪看了看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等大家伙缓一缓,本王亲自带兵上阵,他娘的老子就不信拿不下这飞虹关!”。 张佰仟摇头道:“王爷稍安勿躁,敌军龟缩不出,这飞虹关不愧天下第一雄关之称,想那草原蛮夷多少年都没能攻破,我等且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 翟龙彪横眉立目道:“能不着急嘛?老子平生从未被一座关隘阻挡这么久!何况平州那边传来消息,大齐护国军大举来犯,我家皇兄御驾亲征,那边一定打的热火朝天,难道佰仟兄不想尽早抽身,前去凑凑热闹?”。 张佰仟苦笑道:“王爷,你把我说的心都痒痒了!但你我担负戍边之责,即使拿下飞虹关,也要时刻提防草原蛮夷的突然袭击,没有皇命我等也不好擅离职守啊!”。 翟龙彪瞪起牛眼,恨恨地朝脚下吐了口唾沫,咬牙道:“老子越想越窝火,他日攻下飞虹关,定将那守将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以消我心头之恨!”。 城楼之上,灰头土脸的韩世忠望着丢下一地死尸,缓缓退却的红巾匪寇,抬手将沾满血迹的宝剑插入鞘中,直起身来说道:“弟兄们,贼寇败退了,传令工程营的弟兄们连夜加固城防,夜间巡城的弟兄们都给我打起一万个小心,五步一岗,谨防贼军去而复返,深夜偷城!”。 一员副将走上前来,抱拳拱手道:“韩将军,我军营中弓弩几乎用尽了,是否派些弟兄深夜出关,从下面的死尸身上再找些能用的回来?还有,这城下死尸堆积如山,夜间巡城的兄弟们实在受不了那个刺鼻的味儿,好多人都忍不住呕吐了,可千万别再染上什么病!”。 韩世忠沉吟片刻,摇头低声道:“关门是万万开不得的!贼寇人数众多,随时都可能杀来。告诉夜间巡城的兄弟们用破布沾水,掩住口鼻,另外让随军的郎中多多配些草药,以防万一。” 他扭头环顾了四下满身疲惫的将士们一眼,高声道:“弟兄们,我等只需再坚守一段时日,朝廷派出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那些满身疲惫的手下将士们听此一言,顿时来了精神,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嗷嗷乱叫着发出一片欢呼声。 杜仲年随着关羽快步走入刘谦的临时行宫,石天弓、唐万年、马茂勋、毛献义等人都在这里,众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正在商议着什么。 关羽二人上前施礼后,向总指挥刘谦禀明了设伏失败的情况。 刘谦耸了耸粗大的扫帚眉,不以为意地挥手道:“六弟辛苦了,不妨事。我等正在这里商议,既然大齐的人马不入圈套,明日我联军干脆摆开了阵势,主动出击,狠狠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不知六弟你意下如何?”。 关羽微微皱了皱眉头,躬身抱拳施礼道:“末将以为不妥。敌军人数众多,来势汹汹,锋芒正盛,此时就拉开决战的架势硬碰硬未免操之过急。不如继续示弱,待对方卸去了锐气,松散下来,再逐步将其分割包围,反手给其致命一击!”。 刘谦抬头沉吟片刻,又望了望石天弓、马茂勋等人,问道:“诸位有何高见?”。 马茂勋微眯着双眼扫了关羽一眼,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抱拳冲刘谦道:“我马家军但凭圣上调遣。” 石天弓手捋长髯,若有所思地低声道:“六弟的想法倒也可行,只是我担心一味退让,无端降低了我联军的士气。气可鼓不可泄啊!”。 关羽连忙道:“二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骄兵必败。就由着大齐护国军猖狂几日,又能如何?我军但凡能始终掌握主动,总比仓促一战未知胜负强些!你完全不必担心我军士气受损,能打胜仗就行!”。 唐万年连忙挺身抱拳道:“两位兄长,小弟愿打个头阵,率部下兵马先会会那大齐护国军,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楚的将士可不都是吃素的!”。 刘谦抚掌大笑道:“好!我联军今日之声势,早就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明日我们就拉开了架势,与大齐护国军一决雌雄!朕任命平南王为我联军先锋,马家军与六弟的人马左右策应,先煞煞敌军的威风再说!”。 关羽咽了口唾沫,眼见众人皆无异议,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连忙低头抱拳领命。 正待转身离去,刘谦笑眯眯地冲他招手道:“六弟莫慌,有一位故人等着要见你。” 关羽微微一愣。 片刻之后,帐帘一挑,走入一位面如珠玉,眉清目秀,英姿飒爽的女将。 向众人施礼之后,她抬起俊俏的脸庞,微笑而深情地盯着关羽说道:“关大哥,别来无恙!”。 关羽望着来人不由得吃惊道:“倪姑娘,你何时来到了这里?”。 倪飞燕朝他投去饱含深意的一瞥,略显娇羞地低下头去,笑而不语。 刘谦哈哈笑着走上前来,说道:“倪姑娘深明大义,率领明月寨的人马投奔了我大楚。寡人原本打算将他们划归你五哥的帐下,这倪姑娘执意不肯,只愿归入你的队伍。你可不能亏待了他们!”。 关羽连连点头,不知是该向皇兄表示感谢还是露出一脸苦笑。 关羽连忙吩咐身旁的杜仲年先将飞燕姑娘及手下人马带回自己的大营稍作安置,他一会儿就会赶过去。 临出门前,马茂勋似笑非笑地缓缓踱到关羽身旁附在他耳旁低声道:“贤侄,我家霜儿还在平州府等着你凯旋而归,你心中自当要有个分寸。” 关羽弯下腰去,默默地一躬到地,算作回答。 第十四章 小菜一碟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大本营。 一入大帐,便看到了一身戎装的倪飞燕及她背后站立着的扎小辫的李大嘴和小黑胡王二毛。 三人齐齐向他躬身施礼,但表情差异明显。倪飞燕垂下眼帘,不卑不亢,脸上还透出几分掩藏不住的欢喜。 李大嘴则抬头憨憨地咧着大嘴微笑,还有些莫名的兴奋与拘束。 王二毛的眼神最为复杂,有惊讶,有不服,又有几分无奈。 关羽抱拳还礼,微笑着说道:“大家不必拘礼,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既然倪姑娘带领着诸位离开了明月寨,加入我大楚军队,今后我等便是战场上的生死弟兄,亲如手足。” 他转脸又问杜仲年道:“仲年兄,对待明月寨的这些弟兄们要一视同仁,所缺战马、甲胄、兵器要优先补给,你可都一一照办了?”。 杜仲年连忙躬身道:“关将军放心,遵照你的吩咐早安排好了。” 关羽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大嘴上前一步说道:“关……王爷,没……没想到你……你……竟然……竟然是王爷!太……太牛了!”。 关羽连忙摆手笑道:“大嘴兄弟,军营之中没有什么尊卑贵贱,更没有什么狗屁王爷,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手足兄弟!大家信得过我,我关某只不过顶着将军的名头,领着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罢了。你们初来乍到,原先的弟兄们都知道:只许叫我将军,不准叫王爷,否则屁股上是要挨军棍的!”。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彼此的陌生感减弱了许多。 关羽大手一挥道:“老规矩,今晚本将军做东,大摆酒宴,欢迎新来的弟兄们!”。 倪飞燕双目含笑抬头望着关羽道:“关将军,大战在即,来日方长,不如一切从简。我等还是商议下如何对敌为好。” 关羽笑着摆手道:“今晚喝酒之前,我好歹还算个地主。等痛快喝完这顿酒之后,明天你们就成地主了。今后大大小小的仗有的打呢,倪姑娘你今天得听我的,不可坏了我们这里的规矩。” 倪飞燕唇角含笑,微一抱拳,低头不语。 关羽回到自己的寝帐,褪去厚重的甲衣,换上了一声清爽的便服,门前侍卫忽然入内禀报:“将军,倪姑娘求见。” 关羽一愣,连忙道:“请她进来吧。” 帐帘一挑,倪飞燕手托着一个小布包略显羞怯地迈步走了进来。 侍卫退下后,帐中只有他二人。倪飞燕抬起头来,脸色微红,眼波流转地望着关羽道:“关大哥,飞燕早就做好了一双鞋,今日终得重逢,特来奉上,你试试合脚不?”。 说完低头从小布包里取出一双做工精巧的黑面布鞋,双手捧给了关羽。 关羽心中感动,顿觉胸中升腾起一股暖意。也不客气,接过来端详片刻赞道:“没想到飞燕姑娘还有一双巧手,做工如此精细的鞋子穿在脚上可惜了,应该放在佛龛上供起来才是!”。 倪飞燕圆润的面庞红成了一个小苹果,吃吃笑道:“关大哥谬赞了!你若喜欢,我此生愿一直做给你穿。” 关羽一屁股坐在榻上,脱了脚上臭烘烘的靴子试了试,不大不小刚刚好。 一旁的飞燕姑娘忍不住微皱娥眉,掩住了口鼻。继而忽然眼中含泪开口道:“关大哥你……平日里没有人照顾你吗?你脚上的味道……着实刺鼻!”。 关羽不由得脸红道:“哎呀,过意不去啊,倪姑娘,这几日忙乱起来忘了洗脚了,反正我原来也是踢足球的!”。 说着他连忙脱掉鞋子,小心翼翼地收在一旁,又重新套上了那双马靴,帐内的空气总算渐渐恢复了能正常呼吸的味道。 “关大哥,多谢你对我们明月寨人马的关照,今后飞燕愿与关大哥并肩杀敌,唯你马首是瞻。”为化解关羽短暂的难堪,倪飞燕连忙转移话题。 关羽拍了拍身旁的床铺说道:“先坐下。我是这样想的,你也别生气,我就实话实说了。你们明月寨的人马战力良莠不齐,目前我们面对的是大齐最强悍的军队,战况必然异常惨烈。此时让你们直接上阵面对强敌,便是不负责任,视你们的生命如儿戏!”。 说到这里,关羽扭头观察了一下倪飞燕脸上的表情,见她并未着恼,才继续往下说道:“我打算指派专门的教官对你的人马整编特训,以最快的速度提高他们的战力。同时会安排你们做一些诸如押运粮草,不正面对敌的任务。待时机成熟,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重新编入不同兵种,比如骑兵营、火炮营、神机营等。你看成吗?”。 倪飞燕睁着明亮的双眼,微微一笑道:“但听关大哥吩咐,只要是对抗大齐,做什么都可以!今后也没有什么明月寨的人马,都是关大哥手下的兄弟。只是……飞燕只想留在关大哥身边,不知可否?”。 关羽笑着伸出大手,握住了倪飞燕微凉的小手说道:“你不就在我身边吗?”。 倪飞燕微微一愣,却并未表现出丝毫拒绝之意,顺势将头靠在了关羽的肩上,微闭双目,面若桃花,吐气如兰。 晚间的酒宴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关羽大大方方地与倪飞燕并肩而坐,频频举杯。 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原先明月寨的人马也迅速消除了陌生感,很快融入到周围欢乐的氛围当中。 捆的结结实实的杨伯约被人连推带搡地押到了张佰仟面前。 善于审时度势的杨伯约根本不用别人招呼,“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 端坐在椅子上的张佰仟缓缓抬头问道:“你是何人?”。 杨伯约昂首答道:“我乃大齐圣上御赐钦差,领皇命携带御赐美酒,来飞虹关犒赏三军,鼓舞士气。” 张佰仟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大齐朝廷没打算派出援兵驰援飞虹关?”。 杨伯约点头道:“正是。目前朝中兵马由严老将军统领,倾巢而出离京前去剿灭大楚,已无兵可派!兵部有人建言飞虹关牢不可破,待剿灭大楚之后再派援军不迟。” 张佰仟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来人,给他松绑,你且起来回话。” 杨伯约被松绑后站起身来,恭敬地垂首站立一旁。 张佰仟抬头盯着他的面庞看了好一会儿,试探着问道:“看你年纪轻轻,却也算饱读诗书的明理之人,杀了实在可惜。你可愿意归降我大楚?”。 杨伯约连忙躬身施礼道:“将军在上,自古有云:良禽择木而栖。伯约不才对大齐暴政早心怀不满,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得遇明主。如若将军不弃,在下愿弃暗投明,为将军牵马坠蹬,为大楚建功立业!”。 张佰仟颇为吃惊地又上下打量了杨伯约几眼,捋须笑道:“你倒是个少有的痛快之人!该不是为了保命出一时权宜之计,虚与迎合吧?”。 杨伯约再次施礼道:“将军大可放心,大丈夫以信立天下!伯约一生谨遵圣人之言,仁义礼智信,从不敢稍有僭越。” 张佰仟满意地站起身来笑道:“好啊,那明日你便与我一起到飞虹关前,劝说守将弃关归降。倘若大功告成,我便禀报吾皇,为你加官进爵!如若敢耍什么花样,则休怪我翻脸无情,当场就砍了你!”。 杨伯约淡定地抱拳道:“将军放心,不才定当全力以赴,舍命而为!”。 次日一早,张佰仟拔营起寨,带着手下人马重新来到飞虹关前,与翟龙彪的人马汇合。 杨伯约抬头观望,不由得暗暗吃惊。只见巍峨的飞虹关城楼上黑乎乎的,那是炮火的硝烟与干涸了的血污综合的杰作。不少的城垛已然坍塌崩坏,城头大齐的旗帜早已变了颜色,满是破洞,却依然屹立不倒。 城头上还能看到影影绰绰,面黄肌瘦的守军身影。 张佰仟与翟龙彪商议了一会儿什么,便带着杨伯约打马来到了关城之下。眼见城头的守军一阵慌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张佰仟抬头高喊道:“让你们的守将出来,有人要见他!”。言罢,冲杨伯约使了个眼色,便催马闪至一旁。 一炷香的功夫,胡子拉渣,面部被熏得漆黑的韩世忠便探出了脑袋。 杨伯约眼望城头大声说道:“是韩世忠将军吗?我乃钦差御史杨伯约,奉皇命携御赐美酒前来犒赏三军,有圣旨为证。” 一名红巾军的兵卒接过杨伯约手中的圣旨,甩开膀子奋力扔上了城楼。 韩世忠接过之后,连忙铺开来认真观瞧。 杨伯约继续仰头说道:“韩将军,那圣旨不看也罢!你听我说,我如今已弃暗投明,加入了大楚,也劝你放下刀枪,打开关门献降!识时务者为俊杰,良鸟择木而栖,犯不着为风雨飘摇的大齐王朝陪葬了!明白的告诉你:朝廷已经放弃了飞虹关,即使你再坚守个一年半载,朝廷也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救援。” 一脸憔悴的韩世忠愣了片刻,突然面红耳赤地将重新卷好的圣旨猛力扔了下来,怒睁双眼指着城下的杨伯约破口大骂道:“无耻贼子!圣旨是假的,你这个所谓的钦差也是假冒的,休得诓骗本将军!”。 马上的杨伯约轻轻叹了口气,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韩世忠,你休要执迷不悟!圣旨之上的玉玺印签岂能造假?论起官职,本钦差比你高出许多,你竟敢口出狂言……”。 韩世忠对城楼下的叫嚣充耳不闻,铁青着脸抓过了一张硬弓。搭上箭矢,暗咬后槽牙,拉弓如满月,瞄准了城下的钦差大人。 杨伯约仍在仰着脸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势大力沉从天而降。 杨伯约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竟是被一箭穿心,“噗通”一声栽下马去。 远远立马观瞧的翟龙彪顿时火冒三丈,轮动手中双斧大吼道:“擂响战鼓,他娘的!所有人马给我同时发起猛攻!老子今日不踏平这飞虹关誓不为人!”。 第十五章 一箭穿心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大本营。 一入大帐,便看到了一身戎装的倪飞燕及她背后站立着的扎小辫的李大嘴和小黑胡王二毛。 三人齐齐向他躬身施礼,但表情差异明显。倪飞燕垂下眼帘,不卑不亢,脸上还透出几分掩藏不住的欢喜。 李大嘴则抬头憨憨地咧着大嘴微笑,还有些莫名的兴奋与拘束。 王二毛的眼神最为复杂,有惊讶,有不服,又有几分无奈。 关羽抱拳还礼,微笑着说道:“大家不必拘礼,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既然倪姑娘带领着诸位离开了明月寨,加入我大楚军队,今后我等便是战场上的生死弟兄,亲如手足。” 他转脸又问杜仲年道:“仲年兄,对待明月寨的这些弟兄们要一视同仁,所缺战马、甲胄、兵器要优先补给,你可都一一照办了?”。 杜仲年连忙躬身道:“关将军放心,遵照你的吩咐早安排好了。” 关羽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大嘴上前一步说道:“关……王爷,没……没想到你……你……竟然……竟然是王爷!太……太牛了!”。 关羽连忙摆手笑道:“大嘴兄弟,军营之中没有什么尊卑贵贱,更没有什么狗屁王爷,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手足兄弟!大家信得过我,我关某只不过顶着将军的名头,领着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罢了。你们初来乍到,原先的弟兄们都知道:只许叫我将军,不准叫王爷,否则屁股上是要挨军棍的!”。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彼此的陌生感减弱了许多。 关羽大手一挥道:“老规矩,今晚本将军做东,大摆酒宴,欢迎新来的弟兄们!”。 倪飞燕双目含笑抬头望着关羽道:“关将军,大战在即,来日方长,不如一切从简。我等还是商议下如何对敌为好。” 关羽笑着摆手道:“今晚喝酒之前,我好歹还算个地主。等痛快喝完这顿酒之后,明天你们就成地主了。今后大大小小的仗有的打呢,倪姑娘你今天得听我的,不可坏了我们这里的规矩。” 倪飞燕唇角含笑,微一抱拳,低头不语。 关羽回到自己的寝帐,褪去厚重的甲衣,换上了一声轻爽的便服,门前侍卫忽然入内禀报:“将军,倪姑娘求见。” 关羽一愣,连忙道:“请她进来吧。” 帐帘一挑,倪飞燕手托着一个小布包略显羞怯地迈步走了进来。 侍卫退下后,帐中只有他二人。倪飞燕抬起头来,脸色微红,眼波流转地望着关羽道:“关大哥,飞燕早就做好了一双鞋,今日终得重逢,特来奉上,你试试合脚不?”。 说完低头从小布包里取出一双做工精巧的黑面布鞋,双手捧给了关羽。 关羽心中感动,顿觉胸中升腾起一股暖意。也不客气,接过来端详片刻赞道:“没想到飞燕姑娘还有一双巧手,做工如此精细的鞋子穿在脚上可惜了,应该放在佛龛上供起来才是!”。 倪飞燕圆润的面庞红成了一个小苹果,吃吃笑道:“关大哥谬赞了!你若喜欢,我此生愿一直做给你穿。” 关羽一屁股坐在榻上,脱了脚上臭烘烘的靴子试了试,不大不小刚刚好。 一旁的飞燕姑娘忍不住微皱娥眉,掩住了口鼻。继而忽然眼中含泪开口道:“关大哥你……平日里没有人照顾你吗?你脚上的味道……着实刺鼻!”。 关羽不由得脸红道:“哎呀,过意不去啊,倪姑娘,这几日忙乱起来忘了洗脚了,反正我原来也是踢足球的!”。 说着他连忙脱掉鞋子,小心翼翼地收在一旁,又重新套上了那双马靴,帐内的空气总算渐渐恢复了能正常呼吸的味道。 “关大哥,多谢你对我们明月寨人马的关照,今后飞燕愿与关大哥并肩杀敌,唯你马首是瞻。”为化解关羽短暂的难堪,倪飞燕连忙转移话题。 关羽拍了拍身旁的床铺说道:“先坐下。我是这样想的,你也别生气,我就实话实说了。你们明月寨的人马战力良莠不齐,目前我们面对的是大齐最强悍的军队,战况必然异常惨烈。此时让你们直接上阵面对强敌,便是不负责任,视你们的生命如儿戏!”。 说到这里,关羽扭头观察了一下倪飞燕脸上的表情,见她并未着恼,才继续往下说道:“我打算指派专门的教官对你的人马整编特训,以最快的速度提高他们的战力。同时会安排你们做一些诸如押运粮草,不正面对敌的任务。待时机成熟,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重新编入不同兵种,比如骑兵营、火炮营、神机营等。你看成吗?”。 倪飞燕睁着明亮的双眼,微微一笑道:“但听关大哥吩咐,只要是对抗大齐,做什么都可以!今后也没有什么明月寨的人马,都是关大哥手下的兄弟。只是……飞燕只想留在关大哥身边,不知可否?”。 关羽笑着伸出大手,握住了倪飞燕微凉的小手说道:“你不就在我身边吗?”。 倪飞燕微微一愣,却并未表现出丝毫拒绝之意,顺势将头靠在了关羽的肩上,微闭双目,面若桃花,吐气如兰。 晚间的酒宴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关羽大大方方地与倪飞燕并肩而坐,频频举杯。 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原先明月寨的人马也迅速消除了陌生感,很快融入到周围欢乐的氛围当中。 捆的结结实实的杨伯约被人连推带搡地押到了张佰仟面前。 善于审时度势的杨伯约根本不用别人招呼,“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 端坐在椅子上的张佰仟缓缓抬头问道:“你是何人?”。 杨伯约昂首答道:“我乃大齐圣上御赐钦差,领皇命携带御赐美酒,来飞虹关犒赏三军,鼓舞士气。” 张佰仟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大齐朝廷没打算派出援兵驰援飞虹关?”。 杨伯约点头道:“正是。目前朝中兵马由严老将军统领,倾巢而出离京前去剿灭大楚,已无兵可派!兵部有人建言飞虹关牢不可破,待剿灭大楚之后再派援军不迟。” 张佰仟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来人,给他松绑,你且起来回话。” 杨伯约被松绑后站起身来,恭敬地垂首站立一旁。 张佰仟抬头盯着他的面庞看了好一会儿,试探着问道:“看你年纪轻轻,却也算饱读诗书的明理之人,杀了实在可惜。你可愿意归降我大楚?”。 杨伯约连忙躬身施礼道:“将军在上,自古有云:良禽择木而栖。伯约不才对大齐暴政早心怀不满,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得遇明主。如若将军不弃,在下愿弃暗投明,为将军牵马坠蹬,为大楚建功立业!”。 张佰仟颇为吃惊地又上下打量了杨伯约几眼,捋须笑道:“你倒是个少有的痛快之人!该不是为了保命出一时权宜之计,虚与迎合吧?”。 杨伯约再次施礼道:“将军大可放心,大丈夫以信立天下!伯约一生谨遵圣人之言,仁义礼智信,从不敢稍有僭越。” 张佰仟满意地站起身来笑道:“好啊,那明日你便与我一起到飞虹关前,劝说守将弃关归降。倘若大功告成,我便禀报吾皇,为你加官进爵!如若敢耍什么花样,则休怪我翻脸无情,当场就砍了你!”。 杨伯约淡定地抱拳道:“将军放心,不才定当全力以赴,舍命而为!”。 次日一早,张佰仟拔营起寨,带着手下人马重新来到飞虹关前,与翟龙彪的人马汇合。 杨伯约抬头观望,不由得暗暗吃惊。只见巍峨的飞虹关城楼上黑乎乎的,那是炮火的硝烟与干涸了的血污综合的杰作。不少的城垛已然坍塌崩坏,城头大齐的旗帜早已变了颜色,满是破洞,却依然屹立不倒。 城头上还能看到影影绰绰,面黄肌瘦的守军身影。 张佰仟与翟龙彪商议了一会儿什么,便带着杨伯约打马来到了关城之下。眼见城头的守军一阵慌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张佰仟抬头高喊道:“让你们的守将出来,有人要见他!”。言罢,冲杨伯约使了个眼色,便催马闪至一旁。 一炷香的功夫,胡子拉渣,面部被熏得漆黑的韩世忠便探出了脑袋。 杨伯约眼望城头大声说道:“是韩世忠将军吗?我乃钦差御史杨伯约,奉皇命携御赐美酒前来犒赏三军,有圣旨为证。” 一名红巾军的兵卒接过杨伯约手中的圣旨,甩开膀子奋力扔上了城楼。 韩世忠接过之后,连忙铺开来认真观瞧。 杨伯约继续仰头说道:“韩将军,那圣旨不看也罢!你听我说,我如今已弃暗投明,加入了大楚,也劝你放下刀枪,打开关门献降!识时务者为俊杰,良鸟择木而栖,犯不着为风雨飘摇的大齐王朝陪葬了!明白的告诉你:朝廷已经放弃了飞虹关,即使你再坚守个一年半载,朝廷也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救援。” 一脸憔悴的韩世忠愣了片刻,突然面红耳赤地将重新卷好的圣旨猛力扔了下来,怒睁双眼指着城下的杨伯约破口大骂道:“无耻贼子!圣旨是假的,你这个所谓的钦差也是假冒的,休得诓骗本将军!”。 马上的杨伯约轻轻叹了口气,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韩世忠,你休要执迷不悟!圣旨之上的玉玺印签岂能造假?论起官职,本钦差比你高出许多,你竟敢口出狂言……”。 韩世忠对城楼下的叫嚣充耳不闻,铁青着脸抓过了一张硬弓。搭上箭矢,暗咬后槽牙,拉弓如满月,瞄准了城下的钦差大人。 杨伯约仍在仰着脸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势大力沉从天而降。 杨伯约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竟是被一箭穿心,“噗通”一声栽下马去。 远远立马观瞧的翟龙彪顿时火冒三丈,轮动手中双斧大吼道:“擂响战鼓,他娘的!所有人马给我同时发起猛攻!老子今日不踏平这飞虹关誓不为人!”。 第十六章 两败俱伤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旌旗卷起千堆雪,号角撼动山河摇。 大齐将士身上整齐划一的玄黑铁甲寒气逼人,而对面大楚军队虽甲胄杂色,但凛凛肃杀之气丝毫不逊于对手。 早已跃跃欲试的唐万年银盔银甲,高举手中长刀大喝一声:“全军出击”。 号炮连天,战鼓隆隆。他手下的人马如开闸的洪水一样,凶猛地冲向大齐的阵营。 急不可耐的郎振东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严老将军的令旗,又扭头死死盯着汹涌而来的红巾匪寇,内心焦灼无比。 中军的严老将军不慌不忙,低声吩咐道:“后队炮营开火,只瞄准冲在最前方的匪寇!我先锋营没有本帅的将令不得妄动!”。 “轰轰轰”,一连串沉闷震耳的炮声响起,冲锋在前的红巾军骑兵笼罩在一片火光与硝烟之中。 担任指挥的平南王唐万年不为所动,仍然高举长刀命令部下继续冲锋。 眼看着红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有人马冲出了火海,严老将军果断命令道:“发令旗,先锋营前突迎敌!”。 郎振东终于看到了进攻的信号,大喝一声举枪策马飞奔向前。他身后的先锋营骑士们轰然而动,异口同声地高喊:“杀啊!”。 “轰隆轰隆”,作为回敬,红巾军的炮火也发出了暴烈的怒吼,硝烟中先锋营许多黑色的铁甲被掀翻在半空中。 大地在微微颤抖,在绵延数里,敌我双方正面交锋的战场上,人命比蝼蚁丝毫强不到哪里去。 随着打铁一般叮叮当当兵器相击的脆响,空气中血雾弥漫,几百条上千条原本鲜活的生命接二连三地跌落尘埃,他们粗重的呼吸声也在眨眼间戛然而止。 “大帅,我们也上吧!别让大楚的将士小瞧了我们马家军!”。翁宜春一边拼命勒住暴躁前冲的坐骑,一边扭头用渴望的眼神望着马茂勋。 马上一身戎装,手持长槊,威风凛凛的马茂勋目视前方,并不答言。 他身后的韩军师低语道:“翁将军稍安勿躁,看令旗,听号令,此战我马家军既要杀出自己的气势,不让任何人小觑,也要留有余地,保存实力,不能当了大楚军队的炮灰!”。 马茂勋微微一笑,回首望了一眼中军旗下担任总指挥的刘谦,又扭头望向远处关羽的队列。 一面红彤彤,随风飘舞的“关”字帅旗下,手握大铁枪的定北王关羽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前方的战局变化。同样全副武装的杜仲年、崔大奎一左一右与他并马而立,一脸的腾腾杀气。 杜仲年抬手指着前方道:“关将军快看,大齐护国军已经裂阵了,左右两翼实施迂回包抄,想把平南王的人马圈起来,我们是时候动手了!”。 几乎与此同时,传令兵高喊道:“关将军,中军令旗动了,命我部即刻向敌右翼发动攻击。” 关羽猛举大枪高喊一声:“弟兄们随我上!”。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此时,作为两军先锋的护国军先锋营与大楚平南王的兵马已然陷入混战,恰如两条发狂的巨蟒,一面死死地缠住对方,一面张开血盆大口拼命地相互撕咬,双方人马皆损失惨重。 唐万年满头大汗地挥刀与郎振东战在一起,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大齐护国军的强悍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如此胶着地纠缠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原打算立个头功,让圣上对我刮目相看,可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郎振东一边挥汗如雨地狂舞银枪,一边暗咬钢牙:严老将军教训的是啊!这红巾匪寇的战力比那太平军强太多了!面前这位舞刀的猛将,武艺就绝不在我之下!今后当收起轻慢之心,小心应对这帮悍匪了。 忽然他听到身后马蹄声隆隆,眼中余光一扫,见右翼的己方人马已然杀了上来,顿时心中一喜,双臂一抖,枪杆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几乎与此同时,唐万年也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敌方骑兵援军,心中稍一慌乱,招数上便迅猛地被郎振东占了上风。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之际,左肩头不轻不重地挨了一枪,顿时鲜血直流。 负责左路策应的马家军终于等来了冲锋的号令,马茂勋手中长槊一挥,早已按捺不住的翁宜春右手高举一杆粗大的长矛,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护国军的裘盛戎裘将军一脸的兴奋之色,自从剿灭了太平匪寇之后,这是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坚信:剿灭了大楚红巾匪寇之后,必将迎来天下太平,大齐中兴。 催动兵马对红巾匪寇的先锋部队形成迂回包抄之际,突然迎面又杀来一支队伍,气势汹汹。 起初裘将军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为首一员舞着黝黑大铁枪的小白脸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关羽率部拦住了裘盛戎的兵马,同时远远望了一眼肩头流血,犹自苦战的唐万年,转头对杜仲年说道:“这里交给我和崔副首,你且去助平南王一臂之力!”。 杜仲年点头领命,带领着属下的兵马杀奔中路而去。 马家军虽说这几年没有发动大的攻势,但平日里没少操演战法,再加上西北彪悍的民风,其整体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猛烈冲撞,便使得护国军左翼人马陷入一片混乱。 指挥左翼作战的护国军将领是一位一脸麻子的黑胖将领。他眼见手持长矛的翁宜春率部在己方的队伍中横冲直撞,肆意杀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咬牙催马举刀便迎了上去。 正在苦苦支撑的唐万年忽听耳旁一声高喊:“平南王莫慌,末将前来助你一臂之力!”。话到人到,杜仲年手中雪亮的长刀毫不留情地兜头向郎振东劈下。 郎振东暗吃一惊,连忙弃了唐万年,举枪相迎。唐万年一见杜仲年的人马先于敌军杀到,顿时也来了精神,不顾肩头的伤痛,合力猛攻郎振东。 郎振东圆睁双眼,这下真算涨了见识了:果然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一个唐万年他还足以应对,但杜仲年的武功全不在唐万年之下,双刀战单枪,他顿觉压力山大,捉襟见肘。 郎振东手下的几员副将见主帅危殆,纷纷冲上前来,怎奈技不如人,刚到近前,便嘁哩喀嚓做了刀下之鬼。 穷于应付的郎先锋官刚刚荡开了唐万年的长刀,便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咔嚓”一声巨响,脑袋上的头盔便被杜仲年斜斜地劈为了两半,额头流下了一股细细的血水。郎振东瞬间浑身汗毛直立,心中叹道:我命休矣! 左翼战场的乱军丛中,大杀四方的翁宜春被一脸麻点的黑胖敌将拦住了去路。 他二人喘着粗气一番缠斗,却是旗鼓相当,难分仲伯。 此时,身为马家军五虎上将之首的“毛大虫”毛献义拍马杀到,当仁不让地加入了战团。 那位麻脸黑胖将军立刻便吃不消了,因为他只顾着应对来势汹汹的“毛大虫”,身上却被翁宜春锋利的矛尖点出了一串麻子,令他苦不堪言。 他一边咬牙坚持,一边无奈地向己方的中军方向扫了一眼。有心率部退却,但又怕冷酷的严老将军怪罪下来,得不偿失。 左路的裘盛戎裘将军一脸的讶异,他率领的兵马非但未能完成迂回包抄的任务,反倒是像撞在了一块坚硬的铁板上,寸步难行。 看到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中,他更是心急如焚。 恼怒之下,他狂叫着挥舞手中的钢叉,径直向使枪的小白脸冲了过来。 刚刚走了二十余回合,他便深刻理解了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句话最深刻的含义。须臾之间,他忽然看到眼前绽放了千朵梅花,鲜艳异常,有红的,有白的,还有紫色的。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便莫名其妙地栽落下马。没等抬起头来,便冲上来数个匪寇壮汉,七手八脚地将他绳捆索绑,架了起来。 “当”的一声脆响,严老将军手中的金枪恰到好处地荡开了杜仲年的钢刀,使得郎振东侥幸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中路全力突进,先不用管两翼的战事!”。耳畔听到严老将军的大喊,郎振东才确信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护国军中军与先锋营合二为一,顿时实力大增,逼得唐万年的人马节节败退。 “马大帅,我军兵马不可过于突前,敌军中军已冲击至我军身后,一旦掉过头来,我军将腹背受敌,很容易被包了饺子!”。 听到韩军师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马茂勋吃了一惊,他连忙扭头观望,中路平南王的人马果然在节节败退。 忽然,原先的万里晴空刹那间变了颜色,诺大的战场,众人的头顶之上不知何时汇聚旋转着一团浓厚的乌云。 紧接着,一股黑乎乎强劲的龙卷风拔地而起。战场上飞沙走石,人仰马翻。一时间天昏地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伏在马背上的郎振东紧闭双眼,艰难地大喊道:“严大帅,这可如何是好?”。 同样紧贴在马背上双手死死拽住马缰的严老将军吃力地大叫道:“传我将令,即刻鸣金收兵!要快!”。 第十七章 焦土之战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那股狂暴的龙卷风像一只从天空伸下来的巨大吸管,蛮横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旋转着、扭动着。所过之处,地面上瞬间便被吸得干干净净。空中传来战马的嘶鸣和兵士的哭叫惨嚎声,很快便被呼呼的风声所吞没。 在大自然的蛮力面前,自恃强大的人类如尘埃、似草芥般微不足道。 交战双方的第一次大规模对决,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草草收场。 战后清点,双方都损失惨重。那些没被卷走的僵硬尸体仍绵延数里。 千里之外的草原上绿草盈盈,繁花点点,一派祥和景象。 几经磋商之后,突尼族部落首领朝格苏力德怀着复杂的心情,接受了汗王巴尔斯送来的那几车聘礼,算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兵戎相见,势不两立的双方忽然之间竟同时收起了杀人的利器,开始心平气和、温文尔雅地坐下来挑选汗王大婚的良辰吉日。 其其格与巴尔斯的最终结合,暂时熄灭了草原部落间仇恨的烽烟。却也给若干年后,统一的草原发生一场血腥内乱……深深埋下了一粒种子。 飞虹关前,硝烟滚滚,血肉横飞。 暴怒的大楚冠西王翟龙彪不顾他人阻拦,冲到了关墙下亲自指挥攻关。 张佰仟无奈也咬着牙命令部下从不同的方位向飞虹关发起又一次强攻。 城头上的守军滚木礌石早已用尽,弓箭也已严重短缺,只能采取近战防御。 一些人拼命冲上去推倒靠在墙上的云梯,自己却被关下射上来的弩箭穿透,哀嚎着栽下城头。 终于有红巾军的兵勇奋不顾身地攀上了城头,还没顾上喘口气,韩世忠便组织手下杀上前来,一番玩命地肉搏之后,又将他们逼到角落,踢下了城头。 眼见城楼上狭窄,无法发挥红巾军兵力的优势,张佰仟便把重心转移到对城门的攻击上。 数辆攻城车在众人嘹亮的号子声中,在周围大盾的掩护下,被推搡着猛撞城门。 连续巨大沉闷的撞击声甚至掩盖了喊杀声和死伤者的惨叫声,整个飞虹关似乎都在这撞击声中微微颤抖。 “轰隆”一声巨响,一扇厚重的关门倒了下去,同时压死了数十个躲在门后防守的大齐兵卒。红巾军中发出一片欢呼声。 韩世忠一剑将面前的一位爬上城头的红巾匪寇捅了个透心凉,对方双目怒睁,手舞足蹈,心有不甘地跌下城头。 他身后的一位副将突然惊恐地高喊道:“韩将军,关门被撞开了!”。 韩世忠双眼充血地扭回头来,抬手擦了一把消瘦的脸上喷溅的血迹,咬牙吩咐道:“你带着手下弟兄们收住这里,其他人跟我来!记住:关在人在,关破人亡!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投降!”。 那位副将含泪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挥刀冲上前去,疯狂斩杀从云梯上爬上来的越来越多的贼兵。 韩世忠手提宝剑冲到关门前时,已有大批红巾军士卒踏着那扇倒塌的关门蜂拥而入。 韩世忠爆喝一声,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同时高喊道:“弟兄们,杀退他们!堵住缺口,将原先堆积在城门洞的柴草浇上桐油点燃,拦住他们的后续人马!” 原本已然胆战心惊的守军将士在主帅的感召下,齐齐发一声呐喊,双眼通红地挥舞着手中兵刃冲上前去。 奇迹出现了,兴奋异常的红巾军士卒被凶神恶煞一般的守军生生压了回去,后面的大批骑兵想要拥进城门却是寸步难行。 “轰”的一声,原先堆积在门洞中的柴草被点燃了,烈焰熊熊,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骑在马上的张佰仟恼怒地喝问道:“前军怎么回事?呆在原地做什么?往里冲啊!”。 一名脸色黢黑的将校跑了过来,向他施礼道:“将军,守军点燃了城门洞中堆积的柴草,火势太大,前军一时难以突进!”。 张佰仟无语地抬头望了一眼城头仍在僵持的肉搏战,咬牙问道:“火炮营呢?还有炮弹吗?给我把炮架到城门口去,隔着火墙往里轰!”。 火炮营的统领满头大汗地跑上前来,躬身施礼道:“禀将军,炮弹早已用尽了!”。 张佰仟烦躁地低声咒骂了几句,望着关门处腾起的浓烟和火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他稍稍冷静了下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传我将令,前军的步卒全体后撤,弓弩手排在最前面,待火势消减,有人往外冲就全部射杀!骑兵营随后,当射手停止放箭自动后撤,骑兵给我往里猛冲。告诉他们勿需手软,本帅不想见到一个活着的大齐守军!”。 火墙之后,同样内心焦灼万分的韩世忠时不时抬头瞅一眼城头上惨烈的肉搏,又低头观察一下面前的火势。 趴在他身后的一位将领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哽咽着说道:“韩将军,朝廷真的不要我们了吗?为何援军迟迟未到?城头上眼看就顶不住了,这火迟早要燃尽,不如我们弃关突围吧?”。 韩世忠并没有转身责骂,而是低下头去,抬手擦了一把消瘦脸颊上的黑灰和干涸的污血,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突围?谈何容易!方圆十里之内都是贼寇的兵马。我等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只有与这飞虹关共存亡了!”。 眼见火势渐渐弱了下去,韩世忠站起身来,望了一眼身后疲惫不堪的手下将士高声道:“弟兄们,身为大齐的勇士,我等以死报国的时候到了!拼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但有一口气在,绝不能将属于大齐的飞虹关拱手让给红巾匪寇!”。 没有人回应他,身后将士们都一言不发。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还算明亮的眼神或坚毅或茫然。 马鸣萧萧。 随着第一匹战马嘶鸣着飞身跨过失去了威力却还在燃烧着的火焰,张佰仟的骑兵营发起了总攻。 韩世忠大吼一声,挥剑迎了上去,一招挡开了敌兵刺过来的长枪,回手一剑将他刺于马下。 “噗”的一声,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肩头中了一箭。脚步踉跄了两下,他终于重新挺身站住,没有跌倒。 他身后的大齐将士也狂叫着各举刀枪冲上前来,与红巾军展开了最后的搏杀。 一名副将一脸兴奋地策马停在了翟龙彪的身边,大叫道:“王爷,张将军率部攻入关门了!”。 翟龙彪回首吼道:“好!他娘的,老子就不信了!这世上哪有攻不破的关隘!” 他伸手拎起那两把骇人的开山大斧,扭头冲身后叫道:“弟兄们,随老子杀入关门,拧了守将的脑袋下酒喝!”。 说罢,猛夹坐骑马腹,嗷嗷狂叫着冲了出去。 一片喊杀声中,飞虹关关门大开,拥入的红巾军将士越来越多,已变的不可阻挡。 城头上的肉搏战也渐渐失去了平衡,守军被压制着逐步退缩,不断有人“噗里噗通”如下饺子一般从城楼上摔了下来。 韩世忠仍然没有放弃,他咬牙吃力地拔下插在肩头的箭矢,简单的包扎之后,命人牵来了自己的战马,提刀上马,再次嘶吼着向匪寇冲去。 张佰仟随着中军也杀入城中,眼见守军被逐个分割包围,他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这一场噩梦总该要结束了吧?! “佰仟兄,守将何在?把他的命给我留着,老子要亲手宰了他!”。 不知何时,冲到身旁的翟龙彪一声大吼把张佰仟吓了一跳。 他二人同时在马上扭头四下观望。 浑身是血,正自咬牙在敌阵中拼杀的韩世忠忽然感到一阵奇怪:原本将他团团围住的贼寇突然同时后撤,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子,却也不再进攻。 他抬头一看,两名敌将缓缓地策马走了过来。 提枪的张佰仟在马上拱手道:“韩世忠将军,本将敬你是一条汉子,有心放你一条生路,希望你迷途知返,下马归降。” 一旁的黑脸大胡子翟龙彪冷哼道:“佰仟兄,少跟他啰嗦,有种放马过来,单打独斗,老子要亲手剁了你!”。 韩世忠苦笑了一下,并不答言,催动坐骑舞刀向翟龙彪冲了过来。 翟龙彪哇哇暴叫两声,摆开双斧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刀斧相交,韩世忠只觉得手臂发麻,身子晃了两晃,胸内气血翻涌,差点跌下马去。 翟龙彪不依不饶,再次挥动两把大斧,携着呼呼风声,上前猛攻。 早已精疲力竭的韩世忠咬牙坚持,却只有招架的功夫,全无还手之力。 仅用了三十个回合,“咔嚓”一声,韩世忠的一条臂膀便脱离身体,飞了出去。 他脸色苍白地低下头去,在马上摇摇欲坠。片刻之后,重新抬起头来,怪叫了一声,积蓄起身体全部的能量,单手举刀,不顾断臂处喷涌而出的血水,猛催战马向翟龙彪冲去。 “噗通”一声,韩世忠身首异处,从马上栽了下去,跌落尘埃。 喧嚣的战场渐渐归于平静,千疮百孔,已成一片焦土的飞虹关仍巍然耸立在茫茫的荒原中。 城楼之上,那面破败的大齐旗帜被人摘了下来,扔下城头,归于尘土。 一面大楚帝国的崭新旗帜缓缓升上了旗杆,迎风飘舞。 第十八章 春宵一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也许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关羽夜间总是很警醒。即便是睡着了,稍有些风吹草动便会激灵一下醒转过来。 这一夜,关羽经过白日里马上的颠簸与厮杀,确实有些乏累了。刚刚躺下没多久,正朦朦胧胧打算进入梦乡,忽然他敏感地察觉到:寝帐内有人摸了进来! 不动声色地微睁双眼,果然看到一个黑影正猛然朝他的床头扑来。 飞速地骨碌打了一个滚,同时抬右脚向对方踹去。熟料那条黑影动作十分敏捷,滴溜一个转身,挥掌向他胸前拍来。 关羽是彻底被吓醒了,对方能在数十万兵马的军营中行走自如,动作还如此敏捷,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他正准备拿出看家本领痛下杀手,忽然听到对方在黑暗中发出低低的娇笑声。 关羽连忙收住了拳脚,点亮了火折。 “灵儿?!你个死丫头,想吓死你家相公吗?”关羽又惊又喜地低声道。 陈灵儿不管不顾地伸开双臂,扑进了关羽的怀中,坏笑道:“谁让你这么久也不去接我?顺便也要试下我离开这一段时间,你有没有偷懒荒废了武功。” 关羽“噗”的一声吹灭了火折,伸出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搂着那纤柔的细腰,猛地一个转身将她按倒在床铺上。 陈灵儿也是猝不及防,被重重摔在厚厚而柔软的床铺上。她虽吃了一惊,却并不着恼,吃吃低笑道:“你个坏人!”。 关羽喘着粗气趴在她的耳边问道:“想我了吧?”一边开始十分熟练地动手动脚。 陈灵儿轻咬嘴唇并不答言,黑暗中一双闪烁的眸子明亮如水。 帐内动静太大,守在帐口的两名护卫警觉地“仓啷”一声拔出佩刀,掀开帐帘就要往里闯。 黑暗中听到关将军一声低吼:“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这里没事!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两名护卫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再踏前一步,只得小心地抽身退了出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定北王的寝帐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关羽和陈灵儿仰躺在黑暗中,陈灵儿一身的杀气荡然无存,像只乖巧的小猫枕着关羽结实的臂膀蜷缩着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关羽开口说道:“灵儿,现在是两军阵前,我还没有查出想要暗害你的幕后黑手,你此时潜回来,十分凶险!”。 陈灵儿嘟着嘴说道:“没有你在身边令我寝食难安。我的一身功夫你还不放心吗?其实我一直都没闲着,也已经查出了一些线索。” 关羽吃惊地扭过身来,伸手抚摸着陈灵儿绸缎般柔滑、细嫩的肩膀问道:“这么说你一直都不乖?就没有老老实实呆着,而是冒险四处乱跑?你查到些了什么?”。 陈灵儿伸出手指,轻轻揉搓着关羽的下巴,低声说道:“我先是回了一趟云空山,找了我的师姐,又经她指点,去寻了一些武林前辈打探消息。你知道吗?在潮州伏击我们俩的是西域流窜进中土的一伙职业杀手,号称“沙漠秃鹫”。他们开价极高,出手毒辣阴损,据说很少失手。” 关羽重重吐了一口气,抬起胳膊将陈灵儿紧紧搂在怀里,坏笑道:“我早说过我们灵儿是千金不换!你回云空山就不怕再遇到云尼那个老妖婆?” 灵儿轻轻推开他的紧箍,抬眼望着关羽说道:“我听师姐说,是师太手下留情,才放过了你我。还有,江湖传闻万鬼门门主联络了一帮高手,前去平州取你性命却扑了个空,你要当心些!”。 关羽忍不住笑道:“这个万鬼门的小鬼们怎么还没有死绝?他们是武林败类,与丐帮联手做大齐朝廷的鹰犬,等我腾出功夫,亲手去端了他的老窝!”。 陈灵儿连忙正色道:“没有我在身边,你就呆在军营里,谅他们也不敢到这里来。” 看到陈灵儿关切的眼神,关羽也严肃起来,趴在她耳边低语道:“营中我安排暗查幕后黑手的田统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能花重金买通西域杀手想要害你的绝非等闲之辈,因此安全起见,你近期先不要现身,待到水落石出,我自会给你个交代!”。 陈灵儿伸出柔长的手指,在关羽宽阔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圆圈,不舍道:“其实这趟回来,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我已追踪到“沙漠秃鹫”的下落,打算循着这条线索,帮你解开谜团。” 关羽震惊之余,连忙焦急地喝止道:“不可!等打完仗,我与你一同查访,一探究竟,你切不可只身犯险!我绝不能再失去你了!”。 陈灵儿倔强地扬起天鹅般柔软的脖颈,说道:“坏人,我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我必须为你,为我们俩做些事情!我的武功不在你之下,何况还有你手下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们?他们现在都听我的。” 关羽愣了愣,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再次翻身貌似凶狠地将陈灵儿压在身下。 严老将军整顿兵马,主动后退十里,安营扎寨。 通过第一次的交锋,大齐官兵对大楚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识,不再急于猛攻。 两日之后,裘盛戎裘将军单人独骑返回了大齐军营。 面见严老将军之后,他一脸的愧色,纳头便拜。 严老将军连忙离了帅案,亲手将他扶起。 裘盛戎的头盔不知去了哪里,发髻散乱,一脸的狼狈,肩头还有明显的箭伤。 严老将军关切地问道:“裘将军,这两日你去了哪里?” 裘盛戎脸上的愧意更浓了,连忙低头落泪道:“末将有罪,当日接将军号令攻敌右翼,岂料贼寇凶顽,部下死伤大半。末将又被敌所围困,拼命厮杀,仍力不能支,为敌所擒。还好押解途中,狂风大作,末将趁乱夺了敌军战马,杀出一条血路逃离,肩头又中了一箭。落荒而走,慌不择路,本想自刎谢罪,但想到壮志未酬,贼寇未灭,又绕了一大圈才敢回营。恳请大帅降罪责罚!”。 严老将军捋须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初次交手,对方也未占到什么便宜!”。 (本章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不情之请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楚临时都城平州府。 马茹霜坐在大楚皇宫内院的台阶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终于忍不住冲高明发起了脾气。 “高叔叔,我都快闷死了!你就不能放我出去,非要听我爹那个老顽固的话吗?”马茹霜横眉立目,面红耳赤地说道。 马茂勋的贴身侍卫高明背靠在一根粗大油亮的廊柱上,双臂抱于胸前,苦笑着说道:“霜儿,你对高叔叔发脾气也没有用,大帅临行前对我下了死命令:你若出现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我则性命休矣!”。 马茹霜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停下身来扭头瞪着高明问道:“高叔叔,凭什么我爹爹和我师傅都可以上战场,我却不能?”。 高明干脆把脸扭向一旁,不去接触她的目光,微笑着说道:“这个么,你须等大帅得胜归来之后再向他当面质问,到那时你们父女俩的事我保证绝不插手!”。 马茹霜恨恨地踏前两步,秀眼圆睁瞪着高明道:“我如执意要离开呢?”。 高明马上转回头来严肃地说道:“你先将我打倒在地再说!还有,别忘了你自己答应过我们,到了这里一切都须听你爹的,否则你现在还在西北老家呆着呢!”。 茹霜姑娘气鼓鼓地低头想了想,虽然心内自忖武功近来长进不少,可是要打败面前的这位高叔叔,却仍是没有丝毫把握。 高明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霜儿,你也不必过份为难你高叔叔,更应该体谅马大帅的良苦用心!你喜欢关羽那小子,想要嫁给他,我们不是都依了你的心意吗?可是,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刀枪无眼,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帅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才出此下策。” 茹霜姑娘抬起头来,竟是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说道:“可是,高叔叔,我快闷死了!”。 高明摇头道:“这皇宫之内如此之大,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又有那么多皇妃美眷陪着你聊天玩耍,你还不知足吗?”。 马茹霜恨恨跺脚道:“这皇宫虽大,却是没有一点生气,何况我早已转了好多遍了!那些皇亲国戚也都无聊透顶,我与她们无话可说!”。 见高明低下头抬手摸着自己浓密的胡须沉默不语,神情似乎有些松动。茹霜姑娘眼珠一转,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撒娇道:“好吧高叔叔,霜儿知道你最心疼我了!我保证不离开平州府半步,只在城内街市转转,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这总可以了吧?”。 高明被缠的无奈,只好叹气道:“好吧,我可以让你出宫门。不过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第一、我会派人远远跟着你,既不打扰你同时也要保证你的安全,你可千万别打什么鬼主意!想要偷偷溜出城门更是别想。第二,在城中闲逛不得骑马只能徒步。第三,傍晚前必须按时归来。这三条有一条但凡你不答应,就当我白说。” 马茹霜转着灵动的眼珠低头思索片刻,一咬牙一跺脚道:“成交,我都答应你了!”。 高明接着补充道:“嗯,带上你的随身佩剑,早去早回。这里不是西北咱马家军的地盘,不可肆意妄为,惹是生非……唉,我最后这几句你听到了吗?跑那么快作甚?!”。 马茹霜头也不回地挥手道:“都听到了,你就放心吧,高叔叔。” 高明望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脑袋。 从大楚皇宫安静的后门走出来,马茹霜心花怒放,顿觉神清气爽。 她拐了几个弯,来到了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东张西望。 平州城经过数年来刘谦、石天弓等人的悉心治理,已经显现出人丁兴旺,一片祥和的热闹景象。 这里本就比西北城镇人口多而密集,各地客商往来穿梭,大街上各色货物、美食琳琅满目,看的马茹霜一时眼花缭乱。 又拐过了一条街道,马茹霜装作不经意地扭头回望身后,果然见到两个小厮打扮的精壮男子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她。 马茹霜撇了撇嘴,在一个卖花布的货摊前停下脚步,假装认真挑选花色,低头轻声问老板道:“大叔,你可知这城中哪里有骡马市?就是专门卖马的地方?”。 老板愣了愣,心说这姑娘长得倒是俊俏非常,只是可惜了了,大约她脑子有问题:正常人不会跑到布摊前要买马。 随即抬手点指道:“姑娘可往城西看看,那里有个很大的牲口市场,牛、马、骡子、毛驴应有尽有。” 茹霜姑娘微微施礼谢过之后,抬脚向城西方向走去。 她一边低头疾走一边想着:我必须尽快买到一匹脚程、耐力都足够好的良马。如若身后那两人出手阻拦,不妨先将他们打昏,使他们来不及去通报高叔叔。然后还需在傍晚城门关闭之前冲出城去…… “嗵”的一声,只顾低头疾走的茹霜姑娘与对面一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吃痛之下“哎呦”一声,马茹霜头也不抬地闪身而过,继续快步前行。 那人待在原地愣了片刻,返身追了上来,拦住她施礼道:“这不是茹霜姑娘吗?小生这厢有礼了!这真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马茹霜吃惊地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几眼。惊讶道:“何公子,你怎么也到了这里?”。 何天纵见茹霜姑娘竟然还记得自己,顿时觉得身体腾云驾雾一般轻飘飘地飞升到了半空中,心里更是比喝了满满一桶蜂蜜还甜。 这就是缘分,这就是缘分啊!感谢苍天厚土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太乙真人寿星月老……何天纵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狂喜,胡乱地想着。 “何公子,何公子”马茹霜轻声的呼唤终于把他从半空中又拽回到了地面上。 何天纵拢神定睛细看,却见茹霜姑娘娥眉微蹙,双唇微噘,粉面桃花,一脸的诧异之色。简直美若仙女下凡! 何天纵连忙打起精神,再次躬身施礼道:“茹霜姑娘有何吩咐,何某愿鼎力而为,纵使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 马茹霜心头一动:倘若能得此人相助,我应该会更容易逃出城吧?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淡淡言道:“我是问何公子怎会也到了此处?莫非你加入了大楚的红巾军?”。 何天纵一愣,连连摆手道:“茹霜姑娘休要说笑,我饱读诗书,怎会与匪寇同流合污?说来话长……”他抬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这里正好有间茶楼,如若姑娘不弃,能否请您移步上楼,我二人喝杯茶叙叙旧?”。 原本马茹霜心内对这位何公子早已十分厌恶,但今日有事相求,便也只好先将以往的种种不快暂时放在了一边。 她扭头回看了一眼,见那两个小厮装扮的汉子还在不远不近地尾随着,眼珠一转,落落大方地回道:“好啊,我正好闲逛的腿脚乏了,吃杯茶歇息片刻也好。” 何天纵内心一阵狂跳,仿佛冲天的战鼓,他差点感动的哭出声来。跌跌撞撞地抢先迈步上楼,因心情过于激动,腿脚已完全不听使唤,他差点跌了个大跟头。 楼上落座之后,何天纵向小二要了此间最好的茶水,咕咚咚灌下一大杯方才稍稍使自己平静下来。 “茹霜姑娘,说来话长,容何某慢慢道来:其实我那日下定决心,离家出走,决定弃文学武,还要多亏了茹霜姑娘。我先是四处打探,拜访名师,先去了鼎鼎大名的江湖学院,哪知遇到一伙骗子,本事没学到,反落了个人财两空。……后来我投到了万鬼门门下,这才真正学到了一身功夫,此次与几位师兄一同下山前来平州府,是为了除暴安良,为天下黎民伸冤,为武林除害……”。 茹霜姑娘边听边端起茶碗,慢慢品咂,双眼的余光瞥见那两个追随者也缓步上了茶楼,似乎不经意地朝这厢扫了一眼,也点了一壶茶,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去,还时不时向茹霜姑娘投去一瞥。 马茹霜只看到对面何天纵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耳中隐约听到了江湖学院、万鬼门等字眼,其余的话语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知晓面前这位何公子究竟说了些什么。 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日头,茹霜姑娘的内心不由得焦灼了起来。 又过了一小会儿,茹霜扫了一眼那两个追随者,对何天纵低声道:“我们走吧。” 何公子正讲的口沫横飞,滔滔不绝,不明白茹霜姑娘是何用意,连忙唤过小二付了茶钱随着茹霜姑娘匆匆下楼。 在楼梯口,茹霜抬头看到那二人也起身准备下楼,她连忙一把抓住何天纵的胳膊,拖着他闪入了茶楼的后院。 他二人从茶楼后院的角门转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巷,茹霜姑娘停住脚步道:“何公子,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何天纵受宠若惊地连忙拱手施礼道:“茹霜姑娘请讲,其实在下这里正好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茹霜姑娘急切地开口道:“你能否帮我买一匹骏马,天黑之前送我出平州城门?”。 何天纵连连点头道:“举手之劳,凡是茹霜姑娘吩咐,在下愿舍命相助。” 马茹霜总算舒了一口气,她平复下心情对何天纵说道:“那说说你的吧。” 何天纵脸色一红,坚定地开口道:“茹霜姑娘您能否使出全力,不留任何情面,出手暴打我一顿?” 茹霜姑娘闻言着实被吓了一跳,她身不由己地倒退了两步,抬手将那把随身携带的佩剑 举了起来。 第二十章 铁尺铜牙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看到茹霜姑娘的反应,何天纵忙解释道:“大小姐千万不要误会。在下绝非走火入魔胡言乱语,更不是天生欠揍之人。而是……而是……这么说吧:数年来我苦练武功,就是为了不再被茹霜姑娘你打趴下!何某知你喜欢武功卓绝的盖世英豪,我也将之作为毕生奋斗的目标:打败你,再娶了你!”。 马茹霜闻言脸色一变,一脸的怒容,恨不得一脚将他踢飞。 但转念一想,还需借这个登徒浪子的协助才能顺利离开此地。便强压怒火,好言劝慰道:“承蒙何公子错爱,茹霜不胜感激。但家父已做主将我许给了大楚定北王关羽,茹霜只好谨遵父命,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何天纵瞬时脸色铁青,大叫道:“你口中所言可是那个小白脸?何某虽未见过此贼,但早听江湖传闻说此人是武林败类,乃十恶不赦之徒,注定是个短命鬼,早晚要死于非命的!还望茹霜姑娘三思而后行。” 一席话没来由地将茹霜姑娘彻底激怒了。 她脸色铁青,紧咬牙关毫不迟疑地从剑鞘中抽出宝剑,二话不说,兜头向何天纵全力劈下。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天纵好歹在江湖闯荡日久,又拜在万鬼门门下苦练武功。放在以前,他早已被茹霜这猛然一剑一劈两半了,如今他灵活地向后一跃,顺手从腰后抽出一把铁尺,避开那凌厉的剑锋,“当”的一声,抬手卸去了宝剑大部分的力道。 马茹霜不依不饶,踏前两步,身法变换,玉腕轻抖,眨眼之间,“唰唰唰”连出三剑。 何天纵顿感眼花缭乱,他大睁着双眼,吃力地紧盯着茹霜的一举一动。 手忙脚乱招架之余,额头沁出了大颗的汗滴。饶是如此,胸前的衣襟还是被剑锋划开了三道口子,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何公子想不通:自己古道热肠,苦口婆心的劝说为何会激起茹霜姑娘如此大的怒火?这是要来真的呀!多日不见,这丫头的剑法又怎会变得如此刁钻凶蛮?依稀记得原来没有如此杀气冲天啊! 深吸了一口气,何天纵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此刻他不敢想什么“打败她再娶了她”的豪言壮语了。瞧这架势,先保住小命要紧! 若此时再服软出言恳求对方手下留情,恐怕不大现实,再说我堂堂七尺男儿……也实在有点张不开口啊! 何天纵脚下步法已乱,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一边跌跌撞撞地拼命招架,一边被迫连连后退。 马茹霜柳眉倒竖,完全没有因对方尽显狼狈之态而起丝毫怜悯之心,更无善罢甘休之意。 眼见对方慌乱地连连后退,她脚尖点地,腾空而起,步步紧逼,剑法凌厉的招式不减半分,招招直指其要害。 斗了几十个回合,“噗通”一声,何天纵一个趔趄后仰跌倒在地,那把铁尺也不幸脱手而去。 他脸色苍白地看到马茹霜再次一跃而起,寒光闪闪的冰冷剑尖冲自己咽喉刺来,连忙紧闭双目。心中叹息:罢了罢了,既然命中注定我不是她的对手,此生无缘相亲相爱,能死在她的剑下也算了却心愿,死得其所! “霜儿住手!万不可伤了何公子性命。”背后传来一声断喝,声如洪钟。 马茹霜微微一愣,连忙收住剑势抬起头来。 却只见一脸浓密胡须的高明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奔了过来,他的身后紧跟着那两个一直跟踪茹霜姑娘的汉子。 高明奔到近前,低头看了一眼狼狈倒地的何天纵,见他口中还呼呼喘着热气,也没有鲜血四溅,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转而抬头黑着脸对茹霜言道:“出门前我曾再三叮嘱,这里不是西北我们马家军的地盘,不可肆意妄为,你都忘了吗?何公子如何得罪你了?你竟要致他于死地?!”。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马茹霜再次柳眉倒竖,一脸怒容地挥剑指着地上的何天纵说道:“你问他是不是该死!”。 何天纵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也顾不上去捡拾掉落地上的铁尺。 突见茹霜姑娘怒火重燃,赶忙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高明的身后,口中喃喃道:“多谢高大哥救命之恩,其实也怨不得茹霜姑娘,是小弟无意中冒犯了她。” 高明扭头奇怪地回头瞄了何公子一眼,轻叹了口气,转头对马茹霜放缓语气说道:“霜儿,无论如何,看在大帅与何老爷多年世交的情分上放过何公子吧!否则大帅那里我们无法交代。” 茹霜姑娘愤愤跺脚道:“若只是霜儿受些委屈倒也罢了,可他竟敢恶语诋毁诅咒我的师傅,罪该万死!” 高明微微一愣,继而龇牙咧嘴笑道:“你那个师傅的脸皮比靴子底还厚,别说骂两句,刀砍斧剁也未必能削去一层皮呢!这里可是大楚的京城,为了这些许小事至于当街杀人吗?看在你爹和高叔叔的薄面上,且饶这何公子一命吧!”。 马茹霜鼻中冷哼了一声,低头思索片刻,颇为不甘心地将宝剑狠狠插回剑鞘当中。 何公子见自己没了性命之忧,连忙扭头四顾,跑过去捡起了地上遗落的铁尺,重新插回后腰,转而向高明躬身施礼拜谢道:“多谢高大哥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他又转身对茹霜姑娘施礼,一脸真诚地说道:“感谢茹霜姑娘手下留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姑娘委托在下买马出城一事何某这就去办!还有,何某不得不吐露肺腑之言:真心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定要远离那个姓关的小白脸!”。 茹霜姑娘闻言顿时羞恼万分,哭笑不得。脸色瞬间胀红,同时心虚地偷偷瞄了高明两眼。却见高叔叔微微愣怔了一下,面色不善地抬眼瞪着马茹霜咧嘴冷笑。 高明不去理会马茹霜,转脸对何天纵抬手道:“何公子慢行,既然我等有缘他乡重逢,在下想请何公子小酌两杯,吃个便饭。也请何公子把话说个明白,霜儿何时拜托你帮着买马出城了?为何在那个小白脸身边就不安全?”。 马茹霜连忙跺脚催促道:“你还不快走?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一时恼怒拔剑砍了你!”。 高明不动声色地回头瞪了她一眼,转脸对何天纵微笑着言道:“何公子不必担心,今日有我高某人在,无人敢伤你一根汗毛!”。 在街边的一家餐馆里,马茹霜别过脸去远远地独自坐着,低头生着闷气,不去动面前的饭菜。 高明、何天纵等四人围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亲昵地高声谈笑。 高明端起酒碗笑道:“帮着茹霜姑娘买马一事,就不牢何公子费心了!我家大帅吩咐过:霜儿所需的一切物什都由我来承办。对了,你倒是说说,那个关羽为何在江湖上臭名远扬?如若他真做过种种令君子不齿之事,我当如实回禀我家大帅,绝不能让茹霜姑娘就这么稀里糊涂嫁给他,从而悔恨终生!”。 何天纵闻听眼中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他放下手中的酒碗,四下张望了一眼,神秘兮兮地俯身对高明低头耳语道:“高大哥有所不知,此贼早已恶名远扬:偷袭朝廷命官,杀人越货,还诱拐了云空山上一位一心向佛虔诚的小尼姑。更可气的是,望江门大弟子武艺高强,他战之不过,便用了卑鄙的手段暗施毒手,致使望江门后继无人!江湖传闻,此贼已是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其他细节,因牵涉本门派机密,恕在下不便多言。” 高明故作吃惊地瞪大双眼道:“哦?这堂堂大楚的定北王在江湖上竟如此作恶多端,声名狼藉?云空山云尼师太武功高强,怎会眼睁睁看着他拐走座下弟子?那个小尼姑不知可有下落?”。 何天纵咂了一口酒,稳稳放下酒碗,皱眉摇头道:“临行前家师告知我等:此贼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武功稀松,但手段极为残忍、下作,只会使些下三滥的伎俩。那个被掳走的小尼姑,想来此刻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高明连连点头道:“言之有理,难怪我在他身边从未见过什么小尼姑。” 酒饭已毕,何天纵起身告辞。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躬身向马茹霜道别。 茹霜姑娘嘟着小嘴扭过脸去,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何公子心中怅然若失。 其实他应该感到庆幸:倘若茹霜刚刚听到他对高明的耳语,恐怕此时他早已身首异处。 何天纵走后,高明笑着起身对马茹霜言道:“走吧,霜儿。趁着天色尚早,要不要高叔叔陪着你去城中骡马市转转,觅一匹良马好出城啊?”。 傍晚,何天纵回到了万鬼门在平州当地的据点。 想起白日里与茹霜姑娘的偶遇,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其一,没想到这些年来苦苦修炼,至今仍不是她的对手,今后须更加刻苦地练功! 其二,马大帅竟然将天仙般的茹霜姑娘往火坑里推,逼着她嫁给那个人神共愤的恶贼!只是,那贼子现在前线两军阵前,我等一时半会儿又不能合力将其击杀,这便如何是好?茹霜姑娘个性倔强,今次怎么就屈服于父亲的胁迫,就这么委曲求全答应嫁给那个恶贼了呢?!到底是个柔弱的女子啊! 何公子越想越来气,忍不住拍案而起,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坠入深渊。无论如何,哪怕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救她脱离苦海! “师弟,看你愁眉不展,却是因了何事烦恼?”。万鬼门的几位师兄看到何天纵的异状,忍不住围拢过来。 在众人的再三追问之下,何天纵才吐露了他与茹霜姑娘过往的种种,以及他们想要刺杀的目标与自己的恩怨纠葛。 “这个恶贼,又多了一条夺*子的罪名!”万鬼门大师兄愤愤道。他比当年举刀划伤自己手臂时看上去胖大了许多。 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动,他回头一看,却是一位师弟使劲冲他挤着眉眼。 二人离开众人,到了屋外一僻静处。那位师弟神秘地开口低语道:“师兄,那个恶贼当下远在两军阵前,相距甚远也无从下手。趁着我等人多势众,若能在此地杀了那恶贼的女人……也好过无功而返,被师傅斥骂,被同门笑话。但不知师兄你意下如何?”。 第二十一章 偷天换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万鬼门的大师兄抬手摸着自己肥厚的下巴,眯着双眼沉思了片刻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只是……除了天纵师弟,无人识得那女子,更不知当下她身在何处。与师弟言明,我又怕他心慈手软,反而坏事!”。 那位师弟阴阴地笑道:“这个好办,只需暂时欺瞒于他。平州城又不大,我等尽可鼓励他锲而不舍,争取破镜重圆,他必然心动。派个人悄然尾随其后,待他二人再次相见时招呼其他师兄弟一拥而上,乱刀砍杀,到时何师弟敢不答应就是背叛师门,与天下为敌!谅他不敢不从!”。 大师兄眼中亮光一闪,咧嘴嘿嘿低笑道:“此计甚妙!总算能替我门派及死去的丐帮兄弟们出一口恶气,弄得好的话不但可免除师傅对我等的责罚,还可在江湖上壮大我门派声威,就这么办吧!”。 经过第一次短暂的亲密接触,大齐护国新军与大楚的人马不约而同地起了忌惮对手之心。恰如两个重量级的拳手,稍加试探之后,再次出拳都十分谨慎。 貌似平静的对峙,实则双方都在暗中积蓄着力量,打算瞅个空隙给对方致命一击。 这期间定北王关羽可是一点都没闲着,他先是忙于亲自挑选教官,又亲临现场探看对明月寨人马的特训。 按道理说,关将军帐下猛将如云,兵强马壮,明月寨区区这点人马他是看不到眼里的。但既然飞燕姑娘千里来投奔,何况已然拉上了残酷的战场,关羽心中便把李大嘴、王二毛等人当做了自家兄弟,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来稀里糊涂就做了护国军的刀下之鬼。 不去看实兵操演的时节,关将军就会带着杜仲年、崔大奎等副将,打马奔上山梁,遥望彩旗飘飘的护国军大营,查探对手的动静,思索破敌之策。 这一日,关羽立马于山梁之上,眯起双眼望着齐军大营。身后的崔大奎抬头望天,喃喃道:“奇了,今天的日头怎么好像缺了一角?”。 关羽闻听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也仰脸看向头顶的太阳。 高高的云层之中,缓缓穿梭的太阳发出白炽的亮光,并不刺眼。原本浑圆的轮廓暗了一小块,好似真的缺了一角,而且那暗影似乎在缓慢地扩散。 关羽脑中灵光一闪,转头对杜仲年道:“速速传令,我军人马即刻包围大齐军营。切记,只可远远围着,不可近身交战!”。 杜仲年吃惊道:“将军是打算偷袭护国军大营?这青天白日的……”。 关羽摇头道:“严老将军的大营是那么好偷袭的?事不宜迟,回头再向你们解释,每人带上火把,待我这里的吹响号角,你们依令行事便罢。” 杜仲年与崔大奎面面相觑,一脑门子问号,却也不敢开口,抱拳施礼后匆匆打马而去。 严老将军正在大营中聚将议事,帐外的晴空忽然逐渐黯淡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四周竟然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老将军正打算命人点起火把,忽听远处一声嘹亮的号角声起,紧接着,军营周围同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远远传来大楚官兵的齐声高喊:“天换日,大齐亡!天换日,大齐亡!”。 在这黑漆漆的白昼之中,纵使严老将军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看到四周突然亮起的熊熊火把,听到那整齐嘹亮的呐喊声,也忍不住后脊梁骨发凉,倒吸了一口冷气。 帐中将官更是大惊失色,慌作一团。 有人禁不住开口问道:“我军被大楚贼寇包围了?怎么回事?”。 首先镇定下来的严老将军开口道:“切莫慌乱,自乱阵脚!传令各部,严防死守,不得出营门半步,谨防贼军偷袭我大营!”。 短暂的慌乱过后,也就撒泡尿的功夫,天光重新大亮,一切又恢复如常。 帐中诸位将官都大眼瞪小眼,紧闭双唇,缄默不言,生怕一张口又说错了什么。 片刻之后,一位小校低头迈入大帐,跪倒施礼道:“禀严大帅,贼寇只是胡乱吆喝了一阵,并未攻打我大营。” 严老将军淡定地抬手捋着颌下厚重的银须点头道:“通传各营将士,此乃天狗吞日之异常天象,虽为少见,但不足为怪,更不可胡乱猜疑。贼军打算乱我军心,切莫上当!”。 那名小校领命后低头退了下去。 严老将军眼望众将苦笑道:“你们待会儿回营后须重申本帅之言,安抚军心。大楚营中有能人异士啊,竟能提早查知异常天象,并籍此乱我军心。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可不防!”。 见帐中诸位将领好似还没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情绪不高,皆低头不语,严老将军起身提高声音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等暂且退下,容本帅再想想,三日之内,我军必出奇兵,给贼寇以痛击,还以颜色!”。 开饭了,大齐的营中兵卒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二柱子捧着手中的大碗,习惯性地与几位同乡围在一处,低头往嘴里扒拉。 同乡陈四毛停下手中的筷子,四下里扫了一眼,伸长了脖子神秘地低声道:“伙计们,你们可曾有耳闻?别看被咱们灭了的太平军整日里装神弄鬼,那都是骗人的!但这次我们对敌的大楚军营之中,真的有妖人!”。 众人停住了咀嚼,略带惊恐地抬起头来,其中一人问道:“此话怎讲?”。 陈四毛故作姿态地扭头东张西望了一番,再次压低声音道:“你们想啊!我军与大楚混战之时,眼看我军大胜在即,忽然飞沙走石,妖风乍起,使得贼寇得以逃脱,我军却损失不小。知道无往而不胜的严老将军为何此次不急于出战吗?”。 见他微笑着卖起了关子,众人皆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有三个人连连点头,其中一人小声道:“你们别说啊,四毛哥到底年长我们几岁,细想起来,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二柱子不服地说道:“什么狗屁妖人,老将军不是都传令了吗?此为异常天象,巧合而已。” 对面那人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二柱子你就是孤陋寡闻,是个人云亦云的憨子!且听四毛哥怎么说。” 二柱子被噎的难受,瞪眼正想理论,陈四毛挥手打断他继续道:“咱家严大帅是怕军心不稳,乱了阵脚才有所隐瞒。我听说他老人家已向圣上上了奏表,请圣上派出京城最好的捉妖师前来助阵,这才迟迟不发兵攻打贼寇!懂了吧?”。 围在他身边的几名小卒大张着嘴巴,恍然大悟似地连连点头。 二柱子气愤地说道:“四毛哥,你别瞎猜胡说,我们当兵勇的,只要守好本份,上阵勇猛杀敌就行了!”。 陈四毛扭过身来,毫不客气地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一掌,骂道:“你小子懂个屁呀!大字不识一个,兵法上说:识得妖怪,才能百战百胜!”。 陈四毛这一巴掌出手重了点,也是二柱子没有提防,一击之下,他重重地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中的粗瓷大碗也摔了个粉碎。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二柱子面红耳赤地站起身来,指着陈四毛的鼻子骂道:“娘的大脚板,欺人太甚老子去告你!”。 陈四毛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回敬道:“去你老母的!别忘了打太平军时老子还曾替你挨了一刀,救过你一命!有种你去告吧,不敢去你就不算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二柱子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红着眼珠转身离去。 陈四毛不以为意,继续扭过头来和弟兄们说笑。 不大一会儿功夫,坐在他对面的几位弟兄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瞪起了双眼望向他的身后。 陈四毛诧异地扭回身来,却见一位身着铠甲的威武将官站在那里,冲他低吼道:“你就是陈四毛吧?”。 陈四毛连忙起身,恭敬地点了点头。 那位威严的将官冲随他而来的几位兵卒使个眼色,大喝道:“来人,将他拿下,押往中军大帐去面见严老将军!”。 被五花大绑,跌跌撞撞推入中军大帐的陈四毛跪倒在严老将军面前,他挣扎着抬头还想争辩几句。当看到呆立一旁的二柱子时,他登时汗流浃背,哑口无言。 严老将军低头瞪了他一眼,鼻中冷哼一声,抬手将桌案上的一支令箭掷于地上,大喝道:“来人,将他拉出去斩了。传我将令,军中但有造谣生事,以讹传讹,扰乱军心者,以通匪论处,一律斩首示众!”。 陈四毛被押了下去,临行前,他紧咬牙关,死命地扭着脖子双眼直愣愣地盯着二柱子不放,二柱子躲避着他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去。 陈四毛的心中是否悔恨当年战场上舍身救下二柱子的性命,就不得而知了。 在相距不远的大楚皇帝刘谦的临时行宫及指挥中心的大帐内,此刻也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交锋。 关羽率领本部兵马回营之后,便匆匆赶来这里向两位兄长禀明情况。 石太宰听完之后,微笑着好奇地问道:“六弟如何得知今日天有异象?”。 关羽连忙躬身施礼道:“是崔副首提醒了末将,此异象十年难遇,稍纵即逝,因此小弟才斗胆擅自出兵,意图扰乱大齐军心。” 石天弓击节赞道:“六弟果然聪慧过人,此计甚妙!兵不血刃,当收奇效!”。 一旁的平南王唐万年冷笑了两声,上前两步躬身施礼道:“陛下,太宰大人,两军阵前,未领皇命便擅自调兵,分明是好大喜功,目无圣上,目无法纪!按军法,不但不该奖赏,还应重重责罚以正军纪,以振纲常!”。 第二十二章 心悦诚服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楚皇帝刘谦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抬手捋着胡须望向一旁的马大帅问道:“不知马大帅遇到此等事当如何处置啊?”。 马大帅眯起双眼,转身抬头抱拳笑道:“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作为一个外人我不好插言,免得被人说我有偏袒未来女婿之嫌。” 刘谦又将目光转向了石太宰。石天弓低头躲闪不及,只好皱眉俯身施礼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出紧急,情有可原。微臣没有记错的话,圣上也曾经金口玉言:法外有情,法外有天!”。 刘谦抖动着枝杈分明的扫帚眉捋须大笑,扶案起身说道:“朕以武立国,驰骋天下,仰仗的就是你们这帮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虽无血缘之亲,却有手足之情!五弟、六弟皆是我的左膀右臂,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岂能厚此薄彼?”。 向前迈了两步,停顿了片刻。刘谦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看了平南王两眼,又扭头瞅了瞅关羽,笑意满面地背起双手,转过身去说道:“传朕旨意,定北王阵前立大功一件,属下将士皆有封赏。” 关羽连忙上前一步,跪倒谢恩。 匆匆回到自己军营的平南王唐万年脸色铁青,没好气地重重将马鞭拍在桌案上。 须发皆白的范军师见他面色不善,连忙挥手屏退众人,上前一问究竟。 唐万年一五一十将今日之情形讲与他听,说完后范进并不急于进言,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沉吟片刻,范军师抬头眨巴着眼睛,盯着唐万年缓缓开口道:“王爷,恕属下直言:王爷今日意气用事,操之过急了!上次老朽还夸赞王爷在定北王的大营之中淡定自如,如今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了呢?!”。 唐万年伸长了脖子高声道:“本王快要忍无可忍了!凭什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他抢了去?”。 范军师微微一笑,抬手捋了一把白胡须,不急不躁地说道:“看来王爷您心中对马大帅的那位美貌千金始终未曾放下啊!否则也不会如此乱了方寸。” 唐万年脸色一红,咽了两口吐沫,闭上嘴巴,不再吱声。 对面的范进挺直了身子,正色道:“王爷,您将来是要做大事之人,切不可因了小小的儿女私情自乱方寸!自古帝王讲究驭臣制衡之术,咱大楚的圣上也不例外。你若逼得太急,反而对我方有百害而无一利。” 此时的唐万年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连忙问道:“此为何意?军师可否直言相告?”。 范进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前期圣上及太宰大人对我等虽暗中偏袒,但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他们是惊惧镇东王阮武兵变叛乱,担心定北王成为第二个阮武,有意借我等之手打压定北王。此时大敌当前,圣上须借助马家军、定北王、王爷您的人马三股合力,才能扭转乾坤。” 唐万年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接着问道:“那又如何?”。 范进将身体稍稍前倾,压低声音说道:“那马家军的马大帅已将定北王当做了自己的半子。一旦大齐覆灭,我大楚难免有与马家军撕破脸当面摊牌的那一日。但此刻,圣上要拉拢马家军,马大帅要笼络定北王……王爷您此刻去招惹关羽,便是触了圣上与太宰的大忌,轻者招来他们的反感、藐视,重则会树马家军与定北王两路人马同时成为我军的敌人!”。 唐万年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脸色苍白地急切道:“那依军师之言,本王眼下当如何自处?”。 范进垂下眼帘,不慌不忙地咬牙道:“忍!王爷您当下应将全部心思,放在如何应对大齐护国军上面,不能让那关羽事事都抢了您的风头,也使圣上及太宰不敢轻慢与你,争取赢得他们更大的信任!”。 见范进闭上嘴巴,没有了下文,唐万年心有不甘地追问道:“一个忍字就完了?”。 范进重新睁开双眼,笑了笑,说道:“待大齐覆灭之后,属下自会提醒王爷择机而动,届时雷霆万钧,担保一扫王爷胸中块垒,一举改天换日也说不定呢!”。 唐万年不再说什么,长身而起,郑重地弯腰向范进施礼。 关羽提升倪飞燕为都统,下辖人马大多还是明月寨的原班人马,队伍中都统以下的官职由她自行任免。 这一日,满头大汗的李大嘴、王二毛拉长着脸,一前一后进入了倪飞燕的军帐。 李大嘴抬手抱拳道:“寨主……”。 话音未落,他的屁股上便挨了王二毛重重的一脚。 他连忙改口道:“都……都……都统大人,我等有……有……有要事禀告……”。 忍耐不住的王二毛一把将他推至一旁,自己上前开口道:“倪都统,那个关将军实在是不够意思,嘴上说一视同仁,但对我们明月寨的弟兄们却是另眼相待。他派来的那个狗屁教官更是欺人太甚,弟兄们都快累死了,他也不让大家歇会儿,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 被推了一个趔趄,刚刚站直了的李大嘴赶忙连连点头,表示此言非虚。 倪飞燕站起身来,板着脸斥道:“放肆!我说了多少遍,你们当初也都答应的:既入了大楚军营,便没有什么明月寨了,消灭大齐是我等共同的心愿。原先你们在山上自由散漫惯了,关将军好心派了教官,帮我们提高战力,保住性命,减少战场之上兄弟们的伤亡,哪里错了?你们真是不知好歹!”。 “呦呵,倪都统教训起人来,也是有板有眼么!”。话音未落,帐帘一挑,关羽面带笑容带着一帮亲兵护卫迈步走了进来。 倪飞燕双眼发亮,俏脸微红,连忙低头抱拳施礼。 关羽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走到了王二毛和李大嘴二人面前,双眼含笑地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 他转脸对倪飞燕说道:“倪都统,我们一起去操演场看看弟兄们,这日日操练不休确实辛苦!传本将军令,今天全体休息,放松一下,晚上我请弟兄们饮酒。” 倪飞燕微微一愣,眉头轻皱,正待开口说些什么,见关羽冲她眨了眨眼睛,便将涌到嗓子眼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李大嘴与王二毛略感意外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之色,跟在关羽、倪飞燕身后一同出了大帐。 来到演兵场上,那位教官见关元帅亲自前来,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苦着脸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关羽连忙道:“起来吧,本将传令今日休息你可知晓了?”。 那名教官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关羽又面向众人高声说道:“弟兄们日日操演辛苦了,本将军夜晚请大家饮酒放松下,尽管敞开了喝,我等不醉不归!”。 人群中顿时一片欢声笑语,掌声雷动。 关羽扭头看了一眼那名教官,又面向众人说道:“你们也操练了有些时日了,不知效果如何?亮出来来两下,也让本将军开开眼。” 他随手从身后的护卫中点了一人,说道:“你去吧。” 那名护卫施礼后迈步走入场中,拎了一条操练专用的木枪,稳稳地扎个马步。 关羽扭头对李大嘴和王二毛笑着说:“你们俩,一起上,把他打倒了,晚上本将军亲自给你们敬酒。” 李大嘴和王二毛愣了愣,架不住众人的鼓掌叫好起哄,硬着头皮各执一条木枪走上前去。 李大嘴朝掌心吐了口吐沫,冲一旁的王二毛点了点头,大喝一声扑了上去。 “噼里啪啦”一阵棍棒相交之声,斗了十几个回合,李大嘴堪堪招架不住了。 原本在一旁拄着木棒打算看热闹的王二毛口中低低咒骂了两句,拎起木棒也挺胸冲上前去。 在二人的合力围攻之下,那名护卫脸上丝毫不见怯意。身体灵活地辗转腾挪,抵挡之余,适时反击,竟然不落下风。 围观众人为王二毛和李大嘴加油助威的声浪越来越大,原本站在关羽身旁的那名教官也急眼了,亲自跑到场边大声指点他二人: “抬手腕,小臂用力,哎呀,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注意脚下!”。 “噗通”一声,李大嘴一个没当心,被关羽护卫手中的木枪扫到了脚面,吃痛之下,仰面朝天跌倒在尘土飞扬的地上,木枪也脱手而去。 恼羞成怒的王二毛哇哇乱叫着全力猛攻,那名护卫没了李大嘴的牵绊,不慌不忙地专心应对。又撑了十几个回合,王二毛也被对手一枪点倒在地,吞了一嘴的土星子。 一旁嗓子都快喊哑了的教官捂着脸气恼地蹲在地上。 李大嘴和王二毛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互相怨恨地瞪视了对方两眼。 关羽笑呵呵地大声道:“不妨事不妨事,本将军言而有信,今天全体休息,晚上酒照饮不误。” 他回头对倪飞燕说道:“倪都统,整理队伍,我领着他们去看看热闹。” 汗流浃背的崔大奎从马上回过头来,连忙抱拳施礼道:“关将军,你怎么来了?”他又奇怪地看了一眼关羽身后浩浩荡荡的人马。 关羽笑道:“倪都统带着她属下的弟兄们要来看你们操演,我就来了。” 崔大奎微微一笑,转头对操演场上的部下高喊道:“弟兄们,好好操练,别给老子丢脸!”。 他的部下同时齐齐发一声大喊:“喝!”。那声音整齐宏亮,传出去老远。 操演场上,棍棒清脆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喊杀震天。 倪飞燕身后的兵卒们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我的妈呀,这是真玩命啊,下手都够狠的!” “你瞧瞧人家这气势,一看就是正规军!” “去你大爷的,俺们也是正规军!回去好好练,老子不比他们差!”。 第二十三章 魑魅魍魉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夜晚的月光明亮如镜。 酒宴之上,倪飞燕卸去戎装,穿了一身便服坐在关羽身侧。 她抬头深情地望了关羽一眼,举杯低声道:“谢谢你。” 关羽连忙摇头,一脸坦诚地开口:“你们都是我的手足亲人,何必客套?”。 李大嘴拉着王二毛面带愧色地上前来敬酒,这次不等李大嘴开口王二毛就主动说道:“关将军,我等以前错怪你了!现在心服口服,来日必将刻苦操练,绝不会给你丢脸。” 关羽连忙起身道:“此言差矣,我的脸面与弟兄们的性命相比,分文不值!”。 见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关羽环视一周,提高语调说道:“弟兄们,关某向来对手下弟兄一视同仁,视如手足。今日之所见所闻你们每人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感悟。其实这上战场就好比登台唱戏,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若想战场上少流血,就得演兵场上多流汗!今后我们要一起摸爬滚打,过刀头舔血的日子,只为了推翻大齐,天下太平。关某敬大家一碗酒,一起干了!”。 众人齐刷刷地站起身来,酒碗高举过头,仰脖子一饮而尽。 “何师弟,这可是夺妻之恨,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忍气吞声?”。 “是啊,我们万鬼门怎么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门正派,这件事传出去岂不惹人笑掉大牙?!”。 在众位师兄弟七嘴八舌的劝说下,何天纵为难地皱眉言道:“可是,一来我确实不知茹霜姑娘现居何处,二来技不如人,委实不是她的对手,想帮她也无能为力!”。 一位师兄慷慨地转身挺胸抱拳,对大师兄说道:“师兄,既是同门兄弟,不如我们帮何师弟一把吧?我等在这平州城多盘桓几日,帮着师弟寻访那位茹霜姑娘。倘若能救那位姑娘脱离苦海,成全了师弟他们二人,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那位大师兄摸着自己肥厚的下巴,貌似为难地沉吟了片刻,最终咬牙道:“成!不过不可耽搁太久,十日之后我等必须返回山上,否则只怕师傅会重重责罚!”。 何天纵一脸欣喜地一跃而起,冲大师兄深深施礼道:“多谢大师兄,多谢各位同门成全!”。 且说那日之后,高明虽然嘴上严厉,内心却体恤茹霜烦闷焦躁的心情,便也不再回皇宫,找了一家宽敞明亮的客栈住了下来。白日里任由茹霜闲逛玩耍,但加派了人手,名曰保护,更多的是跟踪监视。 马茹霜因为有了“前科”,也不敢再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对天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也只能忍气吞声,视而不见。至于想办法溜出城的念头,还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但左思右想,实现起来希望渺茫。 这一日在街头,终于迎面撞上了东张希望的何天纵。 一看到他,茹霜姑娘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家伙,非但未帮到我分毫,反而在高叔叔那里坏了我的大事,当真是冤家路窄。 马茹霜瞪了他一眼,转身掉头便走。 刚刚抬头看到茹霜姑娘的何公子心内一阵狂喜,连忙疾步追了上来。 与他同行的一位同门师兄连忙急切地扭头问道:“那位美貌女子便是茹霜姑娘吗?”。 何天纵并不答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脚步不停。 同门师兄比他慢了半步,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悬着的宝剑,同时扭头四下张望。 “茹霜姑娘请留步,何某有要事相告。”何天纵一边伸长手臂打着招呼,一边加快了步伐。 马茹霜像没有听到一般,脚下生风,裙裾一摆,闪身拐入了街市旁边的一条小胡同。 何天纵与师兄跑了起来,穷追不舍。刚拐过弯儿,面前举起的四把明晃晃的钢刀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一位布衣壮汉不客气地低吼道:“站住!你二人光天化日之下想做什么?”。 何天纵微微一愣,继而躬身抱拳道:“诸位别误会,我与茹霜姑娘是旧相识,有几句话想说与她听,我二人全无恶意。” 他身边的那位师兄连忙将已抽出一截的宝剑重新悄无声息地插回鞘中,脸上堆笑道:“是啊是啊,故友相逢,说几句闲话而已。” 布衣壮汉皱着眉头,扭脸看了看马茹霜。此时茹霜姑娘倒背着双手已缓缓转身踱了回来,板着脸开口道:“你们都闪开吧。何公子,你该不会是浑身痒痒又想挨揍了吧?今日没有高叔叔在此护着你,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何天纵一脸尴尬的笑,连忙躬身施礼道:“大小姐误会了。自从上次碰面之后,何某心内一直惴惴不安。很想再找个机会,为自己的唐突给大小姐当面赔罪。另外,在下还有一些重要的话想与您单独言讲,不知能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闻听那位布衣壮汉立马吹胡子瞪眼,一抖手中钢刀喝道:“放肆!有什么屁话当在这里明言就是了!”。 望着何天纵手足无措,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可怜相,茹霜姑娘不由得心头一软,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且让他上前几步说话吧。” 布衣壮汉皱了皱浓眉,思索了片刻,才不情愿地扭过身子,让出了一条道路。 何天纵喜形于色,连忙紧走几步行至近前,再次施礼道:“谢大小姐,何某这次着急寻来,一为赔罪,二为践约。”说着,拼命努了努嘴。 茹霜先是皱眉一愣,继而眼中一亮:如此看来,找匹马溜出城去有望?此人虽然可恶,但还算有些良心。 何天纵见茹霜理解了他的意思,连忙笑着说道:“大小姐与高大哥现安身何处?在下可否有幸前去登门造访?”。 茹霜垂下眼帘,故作淡定地答道:“城西广顺客栈。” 何天纵连连点头道:“多谢大小姐,在下先行别过,改日一定登门造访。” 何天纵他二人走后,布衣壮汉收起了钢刀,不满地对茹霜说道:“大小姐,高大哥曾有交代,不可随意泄露我等住处,免得麻烦登门。” 茹霜心不在焉地望着别处,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随意地敷衍道:“怕什么,一来何公子算是故人,二来就他那稀松功夫,都不是我的对手!”。 回到万鬼门据点之后,何天纵依然难以掩饰脸上的喜悦、兴奋之情。 他的师兄弟们看在眼里,大家伙也很开心。只不过每个人开心的缘由不同。 万鬼门大师兄又被那位师弟拽了拽衣角,二人离开众人,又来到了门外的僻静处。 大师兄率先开口问道:“师弟,是否众兄弟中,除了何师弟,其他人都知晓了此次行动目标和计划?”。 那位师弟摇头道:“师兄尽管放宽心,除了那几个心腹,其他人我并未直言相告。待拟定好了行动计划和时间,再明白地告诉他们不迟!”。 大师兄盯着他的面容小声道:“既然今日撞上了,你为何不直接动手?”。 师弟连忙解释道:“师兄有所不知,那马大帅的千金身边还有四个持刀的壮汉,贸然下手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因此,我才赶回来与师兄详细计议。目前已打探清楚了他们的行踪、居所,无论何时下手,他们都是瓮中之鳖!”。 大师兄抬头仰望星空,略带兴奋地压低声音道:“感谢苍天眷顾,我等终于可以光大本门派,一雪前耻了!”。 第二十四章 偷鸡蚀米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何天纵急眼了,伸开双臂拦在茹霜姑娘的马前,大叫道:“诸位师兄,你等这是何意啊?”。 万鬼门大师兄一脸得意之色,笑而不答。 二师兄催马上前,对何天纵厉声言道:“何师弟你速速闪开一旁,我等还要多谢师弟相助,才能施展出我的连环妙计!杀不了姓关的那个小白脸,今日便取了这丫头的性命,一来可摧毁大楚与马家军的联盟,二来回山之后也总算给师傅有个交代!”。 马茹霜气愤地小脸通红,“仓啷”一声抽出那把吹毛利剑,娇喝道:“好么,我还真以为你们好心助我出城,却原来暗藏杀机!就凭你们这几个歪瓜裂枣也想伤我性命?不妨上前来试试!”。 她转而怒视着何天纵道:“你给我闪开!”。 何天纵急出了一脑门子大汗,扭脸向马茹霜解释道:“大小姐千万不要误会,他们的阴谋我一概不知,何某至死也不会伤害你的!”。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后抽出了那把铁尺。 万鬼门二师兄脸色铁青地咬牙朝何天纵吼道:“何师弟,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师弟!你如下不去手,也可退至一旁,否则就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休怪我等连你一块收拾了!”。 闻言何天纵脸色立时变的惨白,大滴的汗珠自额头滚落。 他低头犹豫了片刻,又双目通红,牙关紧咬地抬起头来,双臂颤抖着举起铁尺,拦在茹霜姑娘的马前一动未动。 见状那位下巴肥厚的大师兄眯起双眼,拉长了脸冷冷地说道:“何天纵,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着这么多同门师兄弟的面,你这要公然背弃师门吗?”。 何天纵如当胸遭到一拳重击一般身体猛烈晃动了一下,艰难地说道:“我从没想过背叛师门,但是,谁要想当着我的面伤害茹霜姑娘便是与我为敌!”。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师兄的脸上,等着他的指令。 只见万鬼门大师兄下巴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面部肌肉猛然扭成一团,愤怒地咬牙低吼道:“给我上!连他一起杀了!”。 马蹄声响起,所有的人各举兵刃,从四面八方将马茹霜他二人围了起来。 一名万鬼门弟子冲至近前,毫不犹豫地举刀劈向了茹霜姑娘的脖颈。马茹霜毫无胆怯之意,催马举剑迎了上去。 “当啷”一声,茹霜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宝剑竟将对方挥下的钢刀一下削为两半,对方在马上愣了一下。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茹霜姑娘马到剑到,毫不手软地见对方斜肩带背击落下马。 飞溅的鲜血更加激怒了万鬼门的师兄弟们,他们狂叫着发起了更加凶猛的攻击。 何天纵往日里总与这些师兄弟们切磋、练习,因此对方的一招一式都了然于胸,再加上心里刚刚背负上“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沉重负担,一时有些放不开手脚。在两位师兄的夹击下,招架起来很是吃力,但也不至于即刻落败。 此时江湖“名门正派”,万鬼门的一干人等,完全顾不上什么以多欺少,对方是女流这辈的禁忌了,五、六个人挥舞着手中各色兵刃,玩命地向茹霜姑娘身上招呼。 马茹霜镇定自若,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样从容不迫。她一边催动着胯下马匹,灵活地躲避着对手的致命攻击,一边寻找着对方的破绽,猛出一剑,反攻对手。倒逼得对手一阵手忙脚乱,除了己方人马数量,暂时丝毫没占到什么便宜。 何天纵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虽说合我二人之力,能够抵挡一阵,可时间一久,我二人定会体力不支,早晚要死于同门师兄弟的刀剑之下!真若如此,那我岂不是出于一片好心,却最终害了茹霜姑娘? 不成!宁可我粉身碎骨,也要护得茹霜姑娘的周全。 想到这里,他猛咬后槽牙,大喝一声,发力将手中的铁尺舞动的如风车一般,拉出了一副拼死一搏的架势。 围攻他的两位同门师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颇为讶异:这小子疯了,这是要玩命啊!那也别怪我等不客气了,只有先宰了他才能扫清障碍。 他二人也同时发力,加重了出手的力道和进攻的节奏。片刻之间,何天纵的身上便新添了几道刀剑的伤痕,鲜血直流。 那位大师兄绕过了何天纵,迅速加入战团,挥刀从背后向茹霜姑娘发动了偷袭。 此时马上的茹霜姑娘愈战愈勇,已经接连斩杀了三名万鬼门的弟子,围攻他的其他人马眼见她如此凶蛮,不免心生怯意,纷纷拨马闪避,先求自保。 马茹霜突然感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连忙轻夹马腹身体前冲,同时头也不回地挥剑抵挡。但还是稍稍晚了一步,万鬼门大师兄的刀尖还是触到了她的肌肤。 “嗞啦”一声,马茹霜的后背被划开了一寸多长的一道血口,咬牙吃通之下,顿时浑身香汗淋漓。 看到马茹霜受伤,何天纵双眼通红地大叫了一声,不顾自己门户大开,挥动手中铁尺,猛地砸向了与他缠斗的一位同门师兄的脑袋。 “啪”的一声脆响,那位倒霉的师兄头顶上“忽”的一下喷出了一股细细的血柱。那位师兄虽然也将手中的利刃插进了何天纵的身体,但还是睁着难以置信的双眼,死死盯着何天纵的面容,自己仰面朝天栽下马去。 那位大师兄眼见自己偷袭得手,不禁心花怒放。猛催胯下坐骑,想趁热打铁,直接取了眼前这凶残贱人的性命。 “嗖”的一声刺耳的啸叫传来,几乎与此同时,大师兄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一扭头,发现一只利箭已经摇晃着箭尾的羽毛,插在了自己的肩头。 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万鬼门的弟子们不禁都大惊失色,纷纷停了手中动作,抬头观望。 只见刚出来的平州城门方向,烟尘滚滚。一大队人马大呼小叫着手中挥舞着明晃晃的刀枪杀了过来。为首的壮汉长着一脸浓密的胡须,手中拎着一把硬弓。一面在马上疾驰一面大叫道:“霜儿莫慌,高叔叔来也!”。 万鬼门的二师兄见此情景头发根根直立起来,声音发颤地叫道:“大师兄,今日之事恐怕难成了,不如我等风紧扯呼吧!”。 痛苦不堪的大师兄一手捂着自己的肩头,双眉紧锁。他刚刚积攒起来的满满杀意被那突兀的一箭射的无影无踪。 他先扭头看了一眼来人,又低头扫了一眼地上同门师弟的尸体,毫不犹豫地高喊道:“扯呼扯呼!”。 眼见万鬼门的弟子纷纷调转马头准备夺路而逃,高明立马怒目圆睁,一边猛催胯下坐骑,一边高叫道:“弟兄们,快马加鞭,休要放跑了一个贼人!”。 随他一同前来的人马发一声喊,同时加快了步伐,队伍在疾速行进中散了开来,形成包抄之势。 马茹霜眼中亮光闪闪,紧咬着牙关,趁着面前一人拨马掉头之际,冲上前去,挥剑又砍翻了一名万鬼门的弟子。 见识了追击人马的来势汹汹,又看到大师兄肩头中箭,这些万鬼门的小鬼们早已没了斗志,只想着赶快逃命。 见他们去势甚急,马茹霜也勒住了战马,不再追击。 “吁”高明冲至马茹霜身边时猛地勒住马缰,扭头对其他人大喊道:“你们不要停,继续追,放箭射杀他们,争取一个也不要放过!”。 然后他转回头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马茹霜。见她一身血污,背后似乎还在往外流血,不禁大吃一惊道:“霜儿,你受伤了?都怪高叔叔晚到了一步,险些酿成大祸!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高叔叔只好在你爹面前自刎谢罪了!”。 马茹霜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笑颜如花地说道:“一点皮外伤,不打紧的!我手刃了四个贼人,你看我够格上战场了吧?”。 高明哭笑不得地白了她一眼,既心疼又气愤地说道:“还好意思说呢,如不是我提早发现拼命追来,还不知最终会是怎么个结果呢!”。 马茹霜羞惭地吐了吐舌头,缓缓低下头去。 “噗通”一声巨响,把二人都吓了一大跳,连忙扭头观望,却是那位被同门抛弃,身负重伤的何公子终于支撑不住,一头跌下马去。 高明和马茹霜不约而同地翻身下马,高明小跑着奔了过去,一手扶起他头颅,一边低头查看着他的伤势。 马茹霜也不顾后背传来的隐隐阵痛,快步走上前来。她弯下腰,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何天纵的面孔。 何天纵此时猛然咳嗽了两声,嘴角又涌出了一股鲜血。他吃力地睁开双眼,猛然看到茹霜姣好红润的面孔近在咫尺,微微扩散的瞳孔陡然间又发射出耀眼的亮光。 “大……大小姐,你……你没事吧?”何天纵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马茹霜微微摇头道:“我并无大碍,你不要说话了,省些力气,你伤的很重!”。 何天纵使劲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马茹霜连忙伸手将他按住。 “大小姐,你……你听我说,我……我也是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对你,我从未有过加害之心!”。 马茹霜抬头望了一眼高明,高明紧闭双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马茹霜的眼中突然涌出了两行泪水,滴落在何天纵满是血污的衣襟上。 第二十五章 别来无恙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躺在地上的何天纵咧开灰白的双唇笑了。 他看到了茹霜姑娘眼中流出的泪水,知道她已经原谅自己了。 此刻他觉得原本冰冷的地面温暖而舒适,像儿时母亲的怀抱。而他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羽毛。 他再也不用担心能否将茹霜姑娘打趴下或是自己被揍了,只想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人生的恩怨情仇,遗憾满足,皆与他无关。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高明的那些部下已然返了回来。 “高大哥,我等穷追猛打,又放箭撂倒了几个,但那帮贼人溜的比兔子还快,还是放跑了不少!”。 高明点了点头,说道:“罢了,能走脱的是他们命不该绝。赶快找个郎中为霜儿包扎止血,收拾一下回城吧。另外,找个地方将这位何公子厚葬吧。” 两军阵前,硝烟滚滚。 严老将军突然集中优势兵力,向马家军的营寨发起了猛攻。 闻讯关羽即刻快马赶到了中军议事大帐,刘谦、石天弓、唐万年等已聚在了这里商议对策。 唐万年一抬头,先看到了迈大步匆匆走入的关羽。一边微笑一边点头打着招呼:“六弟来了,就等你了!”。 关羽向他们行礼后急急问道:“目前是什么情况?”。 唐万年伸手点指着沙盘道:“六弟你看,马家军、我军大营、你的人马互成掎角之势。大齐军队今日忽然兵分两路猛攻马家军,二哥担心其中有诈,建议我们两支人马先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不知你意下如何?”。 关羽低头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又抬头望着刘谦问道:“不知皇兄打算如何决断?”。 刘谦垂着厚重的眼皮,一手捋着胡须说道:“马家军兵精粮足,马大帅手下猛将如云。虽说敌军攻击人数占优,但如此大张旗鼓的动作确实蹊跷,我与你二哥想法一致:齐军恐怕另有打算,想调动我方人马,打乱我方部署,不如以静制动!”。 石天弓微笑着点了点头,补充道:“凭马家军的实力,对手真想要一口吃掉他们,势比登天。我等暂且观望,伺机而动,不能轻易被齐军牵着鼻子走。” 关羽轻轻叹了口气,低头说道:“几位兄长,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此为用兵之道。我们都能看出来大齐军队可能是佯攻,别有图谋,那严老将军岂会不知?”。 石天弓目光闪烁了几下,抬头眯起双眼盯着关羽道:“六弟的意思是……?”。 关羽接着说道:“或许齐军真是佯攻,或许另有图谋,就看我军的反应了。但按兵不动,恰恰是下下之策。那样马家军即使独立击退敌军,也会对我大楚有想法:怎么?毕竟不是亲兄弟,危难之时你们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一旦两军产生心理隔阂,互相猜忌,就给大齐军队对我方实施各个击破埋下了隐患!”。 关羽喘了一口气,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刘谦和石天弓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拱手抱拳道:“两位兄长,既然是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更要一视同仁。凭心而论,如果是小弟或平南王的营寨遭大齐重兵围攻,你们也会如此淡定,打算作壁上观吗?”。 闻言刘谦的脸色微微一红,但那抹红色转瞬即逝,他抬眼道:“那据贤弟之意呢?”。 关羽躬身抱拳道:“可派平南王的人马大张旗鼓,明火执仗地前去救援。小弟愿率属下官兵,突前去主动攻击大齐营寨,逼迫大齐的将官首鼠两端!这样主动权始终在我军手中:他要继续猛攻马家军,我就真打他的大本营;他若撤军回防,我立马拍屁股走人。” 石天弓捋须笑道:“如此甚好!”。 唐万年踌躇了一下说道:“六弟,要不,咱俩换换?你去增援马家军?你和他们将领熟悉”。 关羽点头道:“没问题。可一旦攻击马家军的大齐人马回防,你要切记抓紧机会迅速撤离,否则容易陷入腹背受敌,风险极大。” 唐万年一愣,说道:“哦……算了,还是我去增援马家军吧!我军距之较近”。 大齐的军营之中,严老将军正端坐在中军大帐,焦急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一名负责传令的校尉如一团疾风闯了进来,跪地施礼。 “报……严大帅,约有五万大楚贼寇冲我大营杀来,距此地不足两里!我军主力尽出奔袭马家军大营了,巡营将官请老将军示下:我军是否拔营起寨,暂避其锋芒?”。 严老将军颌下厚重的银须微微抖动了一下,扶案而起道:“不用!抬枪备马,本帅要亲自出战迎敌!”。 校尉转身行至帐口,又被严老将军叫了回来,吩咐道:“派人传令郎先锋官,命他全力攻打马家军,争取速战速决,彻底击溃那伙贼寇!大楚贼寇应该不会往该处增派援军了”。 当严老将军穿戴好盔甲,整顿好兵马在营门外列阵时。他抬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对面疾驰的马蹄扬起的滚滚尘烟已经遮天蔽日,号角声声,数百面各色彩旗迎风飘舞,时隐时现,震耳的喊杀声如惊雷一般刺痛耳膜。 对方的人马在距离护国军阵营百米开外停了下来,也迅速摆开了攻击阵型。前排兵卒竖起了明晃晃的大盾,将后续人马遮盖的不见了踪影。 马上的严老将军枪交左手,抬起右手捋着自己厚重的银须,连连点头:这大楚的贼寇果然不能与当年的太平贼寇同日而语,就连兵卒们看上去都动作娴熟,行动迅速且整齐划一,配得上做我的对手! 对面银亮的盾墙忽然从中裂开了一个口子,一匹通体黝黑,趾高气扬的高头大马越众而出,缓缓行至严老将军近前。 马上之人面带微笑,银盔银甲,手握一杆黝黑的大铁枪。 “严老将军,京城大都一别,也有些时日了!请恕晚辈盔甲在身,不便下马行礼。老将军别来无恙吧?” 严老将军眯起双眼定睛观瞧,待看清来人面目,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是你?那大楚的贼寇皇帝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会认贼作父?!可惜,可惜,可惜了!” 关羽抱拳笑道:“不瞒严老将军,我自打来到了这个世上,就是红巾军的一员。上次是迫于无奈,撒了个弥天大谎而已。还望老将军多多包涵!”。 严老将军脸色铁青,一横手中金枪说道:“既然是各为其主,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尽管放马过来吧!”。 关羽抬手道:“且慢,晚辈这里有一句肺腑之言,想当面赠与老将军: 大齐王朝气数已尽,严老将军一世英名,不如就此拨马回转,打道回府,在家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本王以性命担保:待我大军攻入大都之日,对将军府秋毫无犯,过门而不入!”。 严老将军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抬起金枪一指关羽咬牙道:“黄毛小儿,口出狂言,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关羽在马上轻轻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您老不听劝,关某也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晚辈实话实说:打心眼里不愿与你兵戎相见!但既然说不动你,只好用刀剑说话了!晚辈失礼,多有得罪了。” 说完,拨转马头,头也不回地回归本队。 双方都不在啰嗦,剑拔弩张,同时擂响了隆隆的战鼓。 严老将军目视前方,轻提马缰,正准备下达冲锋的号令,身旁的一员副将忽然惊慌地指着他们身后叫道:“严老将军,不好了,我军的大营营帐起火了!”。 严老将军呆了一呆,心内恨恨骂道:这个黄毛无耻小儿,难怪刚才罗里吧嗦,原来是故意拖延时间,吸引我军的注意力,派人从我军身后放火!着实可恶! 他镇静地挥手道:“你带领一营弟兄们回去快速灭火,其余人等,随我发起猛攻!”。 对面的关羽此时也看到了大齐军营的火光,转身对身旁的杜仲年笑道:“大奎兄弟他们干的漂亮!仲年兄,随我一起杀上前去,会会大齐的这支王牌劲旅!”。 关羽身后站在高台之上的传令兵快速地挥舞了几下手中彩色的小三角旗。 “呜……呜呜呜”号角声四起,战鼓声隆隆,双方的人马口中同时高声呐喊着,举起了刀枪,满腔仇恨,义无反顾地向对方扑去。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虚则实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家军的营地前,双方的人马已经陷入混战当中。 翁宜春哇哇狂叫着,手舞比别人粗了一圈的一杆大枪,在护国军的人群中横冲直撞,大杀四方。 大齐先锋官郎振东抬手将面前一匹战马之上挥刀乱砍的马家军将官一枪洞穿,抽回大枪,抖落枪尖上滴答的血迹,睁着血红的双眼瞅了一眼不远处的翁宜春,催马向他冲了过去。 马家军的阵营中,一杆大旗下,马茂勋捋着自己灰色的长须,眯着双眼观察着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变化。 在他身后的一匹战马上,韩军师双眉紧锁,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血肉横飞的战场,时不时歪着脑袋贴近马大帅耳语几句。 “大帅,你快看!”“毛大虫”的大嗓门突然响起,顺着他刀尖所指的方向,烟尘滚滚中,一队身着炫黑铁甲的骑兵如一股奔腾翻滚的浊浪,从侧面向翁宜春的人马包抄而来。 马茂勋毫不犹豫地扭头喊道:“毛将军听令,命你速速率部迎上前去,务必截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对我前军形成夹击之势!”。 毛献义高举长刀,兴奋地大叫道:“末将明白,大帅尽管放心,老子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伙计们,随老子杀上去!”。同时催动胯下战马,电射而出。他身后早已摩拳擦掌的兵将们喊杀声一片,紧随在他身后打马冲了出去。 郎振东暗咬钢牙,奔至近前,双手一抖,猛出一枪,向翁宜春刺去。 此时正杀的兴起的“啸天虎”口中仍兴奋地哇哇狂叫着,手中大枪时而猛刺乱挑,时而抡圆了如一根大棒,狂轮狠砸。他周围的大齐兵卒早已苦不堪言,恨之入骨却只能口吐鲜血纷纷倒下。 听到耳旁风响,“啸天虎”微一低头,此时他手中的大枪正全力插入一名护国军将领的胸膛,一时半会儿难以拔出。 郎振东的银枪来势生猛,虽被他低头闪过,但枪尖擦着翁宜春的头盔发出刺耳的尖声鸣叫,与头盔摩擦之下,“噌噌”直冒火花。 翁宜春吓了一跳,不敢怠慢,抬手扭身将挑在枪尖上的那名大齐将领的尸体当做武器直接轮了过去,郎振东拨马躲闪,那具尸体飞了出去,砸倒了他身后的一名步卒。 那名倒霉的步卒一声不吭,干净利落地直接倒地晕死了过去。 郎振东怒火中烧,再次挺枪猛刺。而翁宜春也拨转马头,不再敢掉以轻心,挺枪哇哇大叫着迎了上来。 斜刺里冲杀而来的大齐人马忽然被毛献义率部兜头拦下,为首的将官望着毛大虫手中挥舞的明晃晃的长刀,不由得紧皱眉头,放慢了马速,队伍的气势也随之一弱。 “毛大虫”才不管那一套,他圆睁着双眼,兴奋地舔着嘴角流出的哈喇子。那眼神不像是盯着人看,倒像是瞅着桌上一盘刚刚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烤鸭,正准备挥舞手中刀叉,将其开肠破肚,大快朵颐。 “毛大虫”毛献义不愧为马家军五虎上将之首,面对人马数量明显占优的敌方,毫无惧色。大喝一声,挥刀直奔为首的敌将杀去。 身后的马家军兵卒深受其鼓舞,也都大吼着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一时形成了一道屏障,竟将企图包抄翁宜春人马的那支大齐军队拦了下来。 战场之上,敌我双方的混战一时陷入胶着状态。 中军大旗下的马大帅却在马上烦躁起来,他放眼四望,却闭口不言。 身后的韩军师小声嘀咕道:“大帅,敌军人马众多,如此时若再出现一支敌军前来奔袭,我军危矣!我们这边都这么大动静了,怎不见大楚援军前来?难道……”。 韩军师抬眼看了看马茂勋愈发凝重的脸色,将想要说出的后半句又强咽了回去。 混乱的战场之上,杀红了眼的双方兵将都在寻找着各自的对手。骑兵持枪冲向对方的骑兵,步卒挥刀扑向对方的步卒。 二柱子一脚踏倒一名马家军的士卒,从他的肚腹抽出自己的钢刀,又抬手擦了一把脸上喷溅的血迹。一抬头,一名比他高出半头的壮汉朝他猛扑过来,挥刀砍下。 二柱子呲着惨白的牙齿,吃力地架起了对方的利刃,正在思考着如何反击。对方忽然松开手,退后了半步低声叫道:“二柱子,怎么是你?”。 二柱子抬头睁大双眼,仔细辨认了半晌,张口叫道:“田娃,你小子什么时候投了马家军了?不是说好来找我一起吃皇粮吗?”。 那个被叫做“田娃”的又踏前一步,挥刀剁下,同时低声道:“接着打,别让外人看出破绽!我连饭都吃不上了,哪有盘缠去找你?”。 二柱子并不吃力地挡了出去,接着反手一刀砍向对方,一边急急问道:“俺娘呢?她身子骨咋样?”。 田娃闪身躲过刀锋,迎着对手的刀背磕了出去,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娘饿死一年多了,家里闹灾了,饿死了不少人!”。 二柱子双眼发红,眼眶中噙满了泪水,咬牙举刀大力向田娃头顶劈下。 田娃吃了一惊,奋力将其架了出去,骂道:“瓜怂,使那么大劲弄锤子勒?!”。 二柱子愣了愣,收住刀势急切道:“你跟我走吧,我们来的人多,你们必败!太平匪寇都让我们灭了。” 田娃嗤之以鼻道:“算逑子了,大齐贪官污吏横行,天天饿死人!老子要打到京城去,亲手砸了皇帝老儿的饭碗!你逃吧,我不杀你!”。 二柱子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嘟囔道:“我们护国军只能力战为国而死,不兴投降逃跑……”。 话音未落,一匹战马冲了上来,马上的马家军骑士二话不说猛出一枪,将二柱子扎了个前后通透,低头看了一眼田娃大喊道:“快杀呀,愣着干锤子呢?!”。说完,打马继续冲上前去。 田娃伸开双手,低头看着地上双脚乱蹬,口吐鲜血,翻着白眼的二柱子,一时不知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乱军丛中,大齐先锋官郎振东与“啸天虎”翁宜春双枪对决,二人苦战了几十个回合,翁宜春额头滴下了汗水,渐渐处于下风,只余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在大齐的冒着黑烟的军营前,数量占优,咄咄逼人的大楚定北王的人马从三个方向将严老将军的部从挤压在一处空地上,双方也陷入了混战当中。 一员副将一脸焦灼地策马冲到了严老将军面前,施礼道:“大帅,贼寇来势汹汹,气焰嚣张,我军兵力不足,如此耗下去,恐怕会吃大亏!恳请大帅下令暂时退让,避其锋芒,或者传令招回郎先锋他们。等郎先锋率大军归来之后再图谋反击!”。 帅旗下的严老将军手握金枪,目光坚定地摇头道:“不行!我军寸步不让!只有背水一战,拖住他们,郎先锋官那里才能取得大胜!”。 那员副将嘴角抽搐,忍不住落泪道:“大帅,如此我军人马损失太惨重了!”。 严老将军依然不为所动,高喊道:“擂鼓,为本帅助威!”。手提金枪,催动战马,双眼死盯着战阵中关羽的旗帜冲了上去。 战阵之中,关羽也不得不亲自上前提枪厮杀。好在他与杜仲年一左一右,一刀一枪,配合默契,左冲右突,见者非死即伤。 两人都顾不得擦拭喷溅在脸上的血水,而周围的大齐兵将也展现出了视死如归的气魄,杀退一拨,又迅猛地扑上来一群。 “小子,让老夫亲自来领教一下你的枪法吧!”话音未落,严老将军手腕翻转,手中金枪快如闪电地向关羽的胸膛扎去。 关羽并不慌乱,微微一笑,抖动着黝黑的大铁枪迅猛地接住了这一招。 马打盘旋,这一老一少舞动双枪,怀着同样复杂的心情,开始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 “翁将军的人马好像撑不下去了!”一直在认真观战的韩军师脱口而出道。 马茂勋闻言连忙转过脸去,凝神张望。 果然,强大的大齐军队正将这一路人马逼得渐渐后退,随时都有彻底溃败的可能。 而另一侧的“毛大虫”虽然犹自苦战,但他的队伍也被数量占优的敌军团团围住。 马茂勋脸色铁青,紧咬牙关,摘下长刀拎在手中,打算亲自领着身边最后的人马,先去接应翁宜春。 突然,几声震天的号炮响起,如晴空霹雳一般。接着是冲天的喊杀声。 一大队旗帜鲜明的人马从另一个方向飞快地扑向了尘土飞扬的战场。 “是大楚的友军,是大楚的援军!”韩军师双眼放光,兴奋地接连叫道。 马茂勋暗暗吐了一口长气,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的额头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弟兄们,杀啊!”唐万年身着银亮的铠甲,手举着长刀,声音洪亮地大喊着。 恰在此时,郎振东与“啸天虎”翁宜春的决斗已进入尾声。 郎振东虚晃一招,趁着翁宜春举枪相挡的空挡,陡然变招,一枪刺出。 “啊”的一声惨叫,伴随着骨肉撕裂的脆响,翁宜春在马上摇晃了两下,险些一头栽下马去。 郎振东的枪尖刺穿了翁宜春的左肩,鲜血飞溅。 “啸天虎”面无人色地紧咬牙关,扔了手中长枪,紧紧捂着伤口,拨马仓皇溃逃。 郎振东精神为之一振,正打算拍马追上,直接打发那个嗷嗷乱叫的敌将回了老家。抬头突见尘烟滚滚,打着大楚旗号的援军如下山猛虎一般朝他迎面冲了过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一手紧紧勒住了马缰。 第二十七章 怅然若失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领军的大齐将领内心很气愤:他没见过像“毛大虫”这么愣的!明明己方人马数量明显处于劣势,却猛打猛突,全不把训练有素的护国军放在眼里。 他一面下令部属实施分散包抄,一面舞动着长柄大斧朝着迎面冲来的毛献义迎了上去。同时咬牙暗道:既然你们愿意来送死,那就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令他颇为吃惊的是,还没等他出手,冲至近前的“毛大虫”手举长刀,携着呼呼风声,毫不客气地一刀劈来。他连忙举斧相架,反手一板斧抡了过去,算作回敬之礼。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斗在了一处。 几十招过后,他不由得心内暗叹:罢了罢了,贼寇之中竟然也有如此武艺高超的勇武之人,难怪如此强横!那某家今日便灭了你的骄狂之气,因为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斧来刀往,又酣斗了数十回合,双方谁也没占到便宜,两个人的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大楚唐万年率领的人马突然杀到,齐军将领的内心不由得一阵慌乱。高手之间过招,最忌讳心猿意马,杂思分神。“毛大虫”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大喝一声,斜斜地一刀劈下。 齐军将领想也没想,挥长斧迎着刀锋向上推挡,哪知“毛大虫”此为诱敌之虚招,寒光四射的刀锋突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儿,向对方拦腰砍去。 对方心内一惊,大叫一声:“不好!”,双臂用力将手中巨斧下压,想要封住长刀的攻击线路。但还是稍稍晚了一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此将即刻上演了一出现实血腥版“大变活人”的把戏,身体瞬间从中分成了两截。 下半截还稳稳地骑在马上,上半截已随着长刀的去势飞了出去。 毛献义见苦战良久,终于一击得手,不禁兴奋地哇哇怪叫。回头瞅了一眼己方的人马,高举起滴血的长刀大叫道:“弟兄们,统兵贼将已为我所斩杀,趁着敌军群龙无首,给我彻底冲垮他们!”。 他身后的马将军将士精神为之一振,大吼着奋勇向前冲去。 击伤了翁宜春,正准备趁势杀上的郎振东被大楚的援军拦住了去路,但他丝毫没有慌乱。远远看到中军旗下唐万年的身影,郎先锋官的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区区一个手下败将,又奈我何?! 正准备乘胜驱动兵马继续上攻,忽然扭头瞥见不远处己方的友军阵营中一片大乱,貌似有溃败的迹象。这不应该啊! 正打算派人去打探消息,一匹快马已风驰电掣一般冲到近前,马上的校尉高声道:“报……郎先锋官,我军大本营方向冒起了浓烟,我军是继续向前攻击贼寇还是回防救援,请将军定夺!”。 郎振东瞪起眼珠,大吃一惊,还没等他拿定主意,一位校尉又打马冲到了他的近前。“报……郎将军,我左路友军主帅不幸阵亡,全军已开始后撤……”。 郎振东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扭身向友军的方向看了看,又回过身望着打马逃去的翁宜春的背影以及呐喊着冲杀而来的大楚援军的旗帜,恨恨地咬牙道:“此战已无胜算,传我将令:鸣金收兵,回防我军大营!”。 马上的严老将军眼中充满了惊讶之色,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小白脸,黄毛小儿年纪轻轻,枪法竟然如此诡异精湛! 交手之初,二人经过短暂的试探,还互有攻守。但数十个回合过后,严老将军不得不哀叹岁月不饶人,自己是真的老了,老眼昏花了。因为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盛开的梅花,这应该就是上了年纪才会出现的幻觉。 严老将军舞动手中的金枪,在自己的前后左右形成了一道金光闪闪的铁壁铜墙,尽全力不给对面的关羽以可乘之机。 关羽发现对手放弃了所有的攻势,全部改为守势,自己一时半会儿竟然也奈何不了他。故意卖了几个破绽,引严老将军出招攻击,谁料到他全然无视,就是不上当。 你来我往,二人酣斗了百十回合,仍然难分高下。 听到大齐阵营中传来鸣金之声,眼见其大队人马徐徐退去,马茂勋也毫不犹豫地下令鸣金。 “毛大虫”回头望了一眼己方的中军大旗,意犹未尽地举起长刀吩咐道:“别追了!听本将号令:全体回撤,回营喝酒去!”。 唐万年率部追出里许,见护国军退而不乱,无机可乘,也果断地命令鸣金收兵,总算打了个胜仗,还是见好就收吧! 率部归来的平南王唐万年面见马大帅,双方相互施礼后马茂勋开口道:“多谢平南王及时赶到,解了我军之危!”。 唐万年笑呵呵地抱拳道:“马大帅不必客气,在下只是奉我家大哥之皇命,大楚与马家军本就亲如一家,何须分个彼此?”。 马茂勋微笑着点头道:“平南王所言极是。不知定北王现身在何处?”。 “你问我六弟呀?他此刻正率部分兵攻打齐军大营呢!这也是皇兄的主意。” 马大帅不再说什么,扭头与韩军师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一笑。 银须飘飘的严老将军脸色越来越凝重,百招过后,他渐渐感觉双臂酸麻,舞枪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迟缓了起来。 关羽的眼中亮光一闪,双臂发力更是加快了进攻的节奏。连续几次陡然的变招,他终于觅得了一个机会,毫不犹豫地迅疾出枪。 颤颤悠悠的锋利枪尖如白蛇吐信,那杆黝黑的大铁枪终于突破了壁垒,探身而入。“噗”的一声,枪头被拔出时,带出了严老将军臂膀上一股喷溅而出的鲜红细流。 老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蜡黄,他紧咬着牙齿,一声不吭地迅速调转马头,打马飞奔而去。 关羽正待拍马追上,身上溅满血迹的杜仲年提着长刀,策马来到了他身边,高喊道:“关将军莫追,我军探马来报,攻击马家军的敌军已然撤离,正快速朝这里奔来!”。 关羽闻听连忙勒住马缰,向战场上四下里张望了一眼,急急说道:“一口也休想吃出来个胖子,来日方长。传令鸣金收兵,我军速速撤离!”。 耳中听到贼寇鸣金之声,严老将军颇感意外:所施苦肉计算白费了,那个可恨的小白脸竟然不给他施展回马枪的机会!但臂上的伤是实实在在的,此刻仍从黑色的甲衣缝隙里缓缓向外渗血,疼痛感也明显地加剧了。 当郎振东率领着大队人马,心急火燎地赶回大营时,远远就看到了聚在大营上空的浓浓黑烟已渐渐消散,只有个别帐篷的顶部还冒着屡屡青烟。 大营的寨门外,银须飘飘的严老将军率领众将士站在那里,正翘首向他这个方向张望。 行至近前,郎振东滚鞍下马,跪地施礼道:“大帅,恕属下归来迟缓,放跑了前来袭营的贼寇!”。 严老将军摇头道:“无妨,先说说你等可曾击溃了马家军,获得大胜?”。 郎振东脸色一红,欲言又止,缓缓低下头去。 严老将军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轻轻叹了口气,低头说道:“起来吧,回营之后再详谈。” 郎振东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严老将军左臂上的紧紧缠绕透出血迹的白色绑带,大惊失色道:“大帅您挂彩了?伤的重吗?”。 严老将军连忙摆手道:“擦破点皮而已,切莫大惊小怪,扰乱我军心!”。 郎振东自知失言,连忙闭上了嘴巴,抬头望去,严老将军依然精神矍铄,站姿笔挺,但额头的汗珠和蜡黄的脸色令郎振东鼻头发酸,眼眶一红。 望着严老将军日渐苍老的面孔,郎振东心中此刻充满深深的愧意,更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缓缓下沉的夕阳给湛蓝的天空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夺下飞虹关之后,翟龙彪与张佰仟商议后,留下了三万兵马,从属下的将官中遴选了两位信得过的将领共同驻守飞虹关。命他二人重新组织工匠修整、加固千疮百孔的城墙,防止草原盗匪来袭。 返回青州府的途中,翟龙彪对张佰仟言道:“佰仟兄,我已派出快马,上奏我军攻占飞虹关的捷报。也不知圣上御驾亲征,那厢战况如何了!我倒是在奏章中表明心迹,期盼圣上能调派我路人马奔赴前线,再过一把瘾!” 张佰仟哈哈笑道:“西王爷,倘若有朝一日我大楚平定天下,无仗可打了你要做些什么?”。 翟龙彪愣了愣,答道:“他奶奶的!这个问题老子还真是从未想过。真到了那一天,天下黎民倒是安居乐业了,可我老翟会不会无所事事被活活憋死?”。 二人正说笑着,忽然一名探马来报,说前面发现了小股草原部落散骑,看情形大约是想绕过飞虹关,前往青州方向打劫些财物。 翟龙彪立马两眼放光,来了精神,他扭头对张佰仟言道:“佰仟兄,你且带领着部属在这里歇息片刻,等我带些人马杀光了他们,咱们再启程同返青州府!”。 张佰仟哈哈笑道:“西王爷这也算是为我青州百姓铲奸除恶,防患于未然。带足人马,注意安全就是了!”。 第二十八章 四面楚歌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我还以为你又遇到什么难事了呢,合着叫我出来,就是坐此沙丘之上陪着你看月亮啊?”。关羽低下头扭脸对端坐一旁的倪飞燕微笑着说道。 飞燕姑娘无动于衷,仍然双手抱膝,仰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淡淡地答道:“一起静静地坐着看月亮不是很好吗?那些手下的弟兄们不敢为难于我,近日操练起来也很用心。只是对你小有怨言罢了!”。 关羽奇道:“嗯?又是李大嘴、王二毛他们?我这阵子都没去啊,难不成因为请他们喝酒少了?”。 倪飞燕眼中含笑,斜斜地瞪了关羽一眼,轻声说道:“他们说你还是内外有别,攻打齐军大营偏偏丢下我们,分明是瞧不起人!”。 关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地向后仰靠着说道:“我当什么大事呢,攻打齐军大营那是真刀真枪,刀刀见血的,我只带了久经战阵的老部下。即便如此,也是伤亡惨重,令本将军痛心不已!这样吧,随后我给你们安排些押运粮草的差事”。 倪飞燕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与大齐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不怕死。” 关羽眨巴眨巴眼望着倪飞燕清秀、坚毅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道:“逢此乱世,想死很容易,难的是怎么好好活下去!”。 倪飞燕放松身体,目视前方轻语道:“心有所系,屡次表明心迹。但那心心念念之人总是模棱两可,含糊其辞,却让我如何好好活下去?”。 关羽呆了一呆,缓缓低下头去。 他伸手抓过飞燕姑娘微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摩擦,语气凝重地开口道:“关某并非麻木不仁,姑娘的心意我早已知晓。只是……一来我内心惧怕,怕辜负了姑娘的一片芳心。二来我有一种负罪感:曾经在我身边的至亲至爱之人,或香消玉殒,或流离失所,不知所踪。关某只觉自己罪孽深重,得到了太多自己本不该得到的,所以才会受到上天如此残忍的惩罚!”。 关羽抬头看了一眼飞燕姑娘,见她的双眸在这暗夜之中明亮如水。 他接着说道:“其三,你应该听说过圣上已将马大帅的千金许配给我了吧?我不想亏欠你们任何人,但往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曾经我也以为自己的实力强大到足以保护任何心爱之人,如今看来,我错的离谱。” 倪飞燕执拗地将头靠在关羽的胸前,面颊潮红地说道:“我却管不了那么多,我只问你,你心中可有飞燕就是了!”。 关羽犹豫着沉默了片刻,伸手搂住倪飞燕圆润的肩头,迎着她灼热的目光咧嘴微笑道:“张开嘴巴,闭上眼睛。” 倪飞燕内心既害羞又慌乱,吃惊道:“你要做些什么?”。 关羽一脸坏笑地凑在她耳旁说道:“我要教你一项为人 妻子必备的技能,你就知道我心里有没有你了。” 倪飞燕只觉得自己心脏狂跳,耳根发热,但还是鼓足勇气,乖乖地张开小嘴,闭上了双眼。 天上那轮皎洁浑圆的明月害羞地躲进了云层之中。 大道之上,李大嘴与王二毛低估了几句,两人催马跑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倪飞燕身着盔甲,手提长刀,正小脸微红,面带微笑地低头想着心事。 李大嘴抱拳开口道:“倪都……都……都统,我等是央告你……你……你找关将军……”。 王二毛不耐烦地说道:“哎呀,你闭嘴吧,我来说!都统大人,我们是央告你找关将军替大伙儿讨个差事没错,可那得是冲锋陷阵,扬名立万的差事。这押运粮草,倒是离前线更远了些,如此我等何日才能出头!”。 倪飞燕勒住马缰,板起脸来训斥道:“住口!关将军是为了我等着想,你们何时能打得过教官,再要求上阵杀敌不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道便是前方队伍的生命线,不比直接上阵杀敌重要吗?”。 李大嘴无奈地和王二毛对视了一眼,不满地撇了撇嘴。 倪飞燕忍住笑说道:“快回到队伍里去,否则莫怪本都统责罚尔等。” 话音未落,一匹快马从前面冲了过来,马上的兵卒一脸惊慌地向倪飞燕施礼道:“报都……都……都统大人,前方突然出现了数万大齐兵马!”。 倪飞燕脸色猛地一变,李大嘴和王二毛也瞠目结舌。 倪飞燕即刻吩咐道:“传我将令,停止前进,所有人拿起武器备战,但有一口气在,绝不能让大齐人马夺了我军粮草!”。说完自己拎刀打马冲上前去。 李大嘴和王二毛紧随其后,一边策马扬鞭,一边伸手拽出了背后的钢刀。 王二毛边跑边高声大喊:“弟兄们抄家伙,保护都统,看护好粮草!”。 郎振东手提银枪,望着面前匆匆结阵,略显惊慌的大楚贼寇,唇边浮起了轻蔑的微笑。严老将军素有良谋,这次也不例外。 鬼使神差地绕行敌后,断其粮道,在前方的敌军中必然会引起极大地恐慌。护国军借势猛攻,贼寇必土崩瓦解,作鸟兽散。 马蹄声脆响,倪飞燕举着长刀,从最后跑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郎振东愣住了,这女子豆蔻芳华,容颜秀丽,英气逼人,身姿婀娜……大楚贼寇中怎么会有长得如此标致的女贼? 原本他只需一声令下,杀光贼寇,烧了粮草便可凯旋而归,如今却犹豫着有些下不去手了。 郎先锋官抬手止住了身后将士的前冲,勒住战马大声说道:“前面的贼寇听着,吾乃大齐护国军先锋官。本该将你们统统斩尽杀绝,但我天朝有好生之德,尔等只需放下武器,跪地请降,本将军便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在郎振东的脑海里,接下来的画面应该是:丁零当啷一阵丢弃兵刃的声响,然后面前的这伙匪寇或哭爹喊娘跪地请降,或抱头鼠窜,狼狈而逃。因为凡是长着眼珠的人都能够看的清清楚楚,自己带来的人马几乎是对方的五倍有余! 然而,他失望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冷酷的沉默,对面的数千贼寇,竟无一人丢掉武器,崩溃地跪倒痛哭,乞求放自己一条生路。 他看到的,是一双双喷射着怒火的双眼,和暗咬钢牙的一张张铁青的面孔。人人都紧攥着手中的刀枪,兵刃之上,反射着凛凛的寒光。 阵前的倪飞燕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刀,扫视了一圈紧紧围绕在她身边的将士,高声道:“将士们,你们平日不是整天喊着要上阵杀敌吗?今日大敌当前,我等只需奋勇厮杀,人在粮在,绝不退缩!杀啊!”。 闻言郎振东脸色一沉,提枪在手,大喝道:“不知死活!兄弟们,千万莫要心慈手软,给我冲!一个不留,杀光他们!”。 双方的人马呐喊着各举刀枪,凶猛地向对方扑去。 冠西王翟龙彪率领数千骄兵悍将,在一个荒草甸子上围住了那数百草原武士。 看到突然围上来的兵马,那数百武士心知来者不善,纷纷拔出弯刀,惊恐地望着对方。 翟龙彪拎着大斧,正准备一拥而上,将其斩杀。忽见对面冲出一人,拼命地摇晃着双臂,朝他奔了过来。 翟龙彪满心纳闷,连忙命令部下暂缓攻击。 那人行至近前,翻身下马,弯腰施礼,微笑着抬头道:“尊贵的大楚王爷,您不认识我了吗?”。 翟龙彪在马上弯腰拢神看了看,面前这个笑容可掬的络腮胡子确实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和那位笑容慈祥的将军在青州府还请我们吃过饭,喝过酒!”。 翟龙彪拍着脑门,恍然大悟道:“哦,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购买刀枪的突尼族人。名字挺长的,叫什么来着,我没记住!”。 烙腮胡子笑容满面地连连点头道:“我是突尼族的满都拉图。”说着,他转身朝身后做了个安全的手势,突尼族武士放松了下来,纷纷放下了紧握在手中的弯刀。 又有十几匹马缓缓踱了过来。 满都拉图转过身来对翟龙彪笑着说:“尊贵的大楚王爷,我们部落首领派遣我们前往青州采买一些中原的特产,迎接新婚归来的女儿女婿,这在你们中土叫回娘家吧?与我一同来的还有部落首领的长子,勇士苏哈。” 翟龙彪并未下马,而是点了点头,俯身饶有兴致地问道:“哎,我说,你们上次购买了刀枪,说是要和谁开战来着,结果打赢了打输了?”。 满都拉图面露尴尬之色,犹豫片刻答道:“没赢没输,握手言和了!”。 翟龙彪仰头哈哈大笑道:“自古战争都是你死我活,总要分出个胜负输赢,怎么会打和了呢?”。 此时苏哈等人已来至近前,满都拉图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位是我们部落首领的长子,突尼族勇士苏哈。” 翟龙彪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哈几眼,微微点了点头。 苏哈则在马上躬身低头施礼。 翟龙彪低头看了一眼满都拉图,开口道:“你们这群人浩浩荡荡,手执利刃去我青州府,这是要买东西还是打算抢劫啊?”。 闻言苏哈脸色一沉,面露不悦之色,但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满都拉图微微一愣,心说上次这位王爷笑容可掬,今天怎么老是阴沉着个脸啊? 他连忙答道:“您不要误会,我们是带着银两和马车来的,自然是买。突尼族与大楚是朋友,世代友好,上次您也是这么说的。” 翟龙彪突然瞪起铜铃般的双眼,大喝道:“友好个屁呀!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我大楚兵强马壮,又夺下了大齐的飞虹关,本王爷肩负保境安民之责,现在唯一的敌人就是你们这群草原蛮夷!”。 第二十九章 十面埋伏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苏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毫不客气地抬眼瞪着翟龙彪。 翟龙彪毫不掩饰地回瞪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地说道:“怎么,不服气?举起你的弯刀来砍我试试!”。 他又转头对着满都拉图说道:“既然是旧相识,本王也绝非不通情达理之人。今日就给你个面子,去青州采买是吗?本王恩准了,但为了我青州百姓的安全,你等即刻缴械,否则杀无赦!”。 苏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突尼族人,除了睡觉或死了,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弯刀防身。就算是草原的大汗,也不能让我们缴械!”。 翟龙彪呸了一口说道:“本王不知你们草原的什么大寒、小暑的算什么玩意!有我大楚皇帝封赏认可的诏书吗?没有的话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皆可自立为王?就算你们的汗王见了我家皇兄也要行三拜九叩大礼!”。 苏哈发怒地大吼了一声,对满都拉图喊道:“满都拉图,我们掉头回去,不去青州了!”。 见他火了,冠西王翟龙彪更是怒不可遏,大喝道:“站住!他娘的!我大楚青州府你以为是你们家后院菜园子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已经调转马头的苏哈回头望着翟龙彪道:“你要怎样?!”。 翟龙彪鼻中冷哼了一声,举起了那两把骇人的开山大斧,挺直了腰板,以一种财大气粗的口吻说道:“老子要你留下小命!弟兄们,给我上!”。说完,率先冲了过来。 苏哈大张着嘴,彻底惊愕了: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虽然内心出离愤怒,但他的脑子还算灵光……对方人马十倍于己,就算突尼族勇士天生神力,也只有逃的份了! 他一面重新拔出弯刀,准备应对身后的偷袭,一面低头猛夹坐骑的马腹,打算快点冲出去逃命。 翟龙彪手下的这些兵马,饱经战火的洗礼。他们围上来时,就已经熟练地完成了铁壁合围,十面埋伏。既然冠西王动了杀念,他们只需收紧包围圈就是了。 苏哈率领着手下突尼族武士左冲右突,不是被密集的箭雨封住去路,就是被明晃晃的刀枪逼了回来,白白死伤了十几个弟兄,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逃生的缝隙。 苏哈彻底狂怒了,他抱定鱼死网破的决心,双眼通红,大吼着高举手中弯刀朝翟龙彪冲了过来。 “当”的一声,苏哈手中的弯刀剁在了翟龙彪举起的大斧上,震的他龇牙咧嘴,双臂发麻,胯下的坐骑随之也一声长嘶,倒退了两步。 翟龙彪一翻手腕,大斧拦腰劈来,苏哈不敢再用弯刀去挡,拨马闪身躲了过去。随即扭身照着翟龙彪的胸膛猛刺。 翟龙彪举左手斧向上推挡,右手大斧抡圆了向苏哈的肩头劈来。 苏哈虽算是突尼族的勇士,但与以砍人为职业的翟龙彪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加之他忧惧对手双膀的神力,担心手中的弯刀被磕飞了,逐渐落入下风。 翟龙彪不依不饶,舞动手中大斧虎虎生风,迫的苏哈连连后退,出了一身的大汗。只能咬牙拼命坚持。 翟龙彪越战越勇,几十个照面过后,突然大喝了一声。苏哈吃了一惊,他只顾惊慌地闪避冲他面门劈来的大斧,哪知后背传来“咔嚓”一声,他口喷鲜血,晃了两晃便一头栽下马去。 这场以多欺少的“围猎”宣告结束,除了十几个负伤倒地爬不起来的,其余突尼族武士被斩杀殆尽。 满都拉图匍匐在地,浑身是血,少了一条胳膊,面如死灰。 翟龙彪擦了擦大斧上的血迹,轻提马缰缓缓踱到了他的身边,绕着他转了两圈,笑道:“呦呵,挺命大呀,你还没死?算了,本王爷有好生之德,就留着这些活口吧!回去给你们草原的什么大王带个口信,就说本王爷有言在先:今后敢靠近飞虹关,踏进我大楚境内一步,本王爷来者不拒,管杀不管埋!”。 他转身冲部下高喊道:“弟兄们,别让张将军等太久了,回青州府喝酒去!驾。” 一片喊杀声中,王二毛挥舞着狼牙大棒,李大嘴手举着鬼头刀,脑后的小辫一摇一摆地冲在了倪飞燕的马前。 护国军身着炫黑铁甲的将士们一边凶狠地肆意砍杀,一边心中充满了疑问:是什么力量让这些悍匪不顾生死地前赴后继,以卵击石? 忽然,低沉的号角声鼓荡着众人的耳膜,紧接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更响亮的喊杀声震撼了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郎振东挥手将一名骑在马上的贼寇扫落下马,紧皱双眉抬起头来问道:“怎么回事?”。 还没有等到他满意的答复,护国军后队便出现了一阵大乱,而前方不远处,尘烟滚滚中,一队盔甲鲜明,阵容整齐的骑兵正迅猛地挥舞着刀枪朝这边冲了过来。 一位同样摸不着头脑的副将在郎振东耳边嘀咕道:“难道是我军伏击了贼寇的粮草押运,结果中了贼寇的埋伏?”。 郎振东恼怒地吼道:“不可能!贼寇又不是神仙,怎会未卜先知我军的行动?无论如何,杀退他们再说!”。言罢,紧咬牙关挺枪杀上前去。 王二毛挥动着手中的狼牙大棒,将一名挺枪刺向自己的护国军步卒的脑袋拍扁,眼看着他倒了下去,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水,扭头问一旁的李大嘴道:“我杀了四个了,你呢?”。 李大嘴抬起左手,憨笑着伸出了三个手指。随即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缓缓渗出的血水。 忽然听到来自身后震天的喊杀声,二人忍不住扭头观望。 一杆红彤彤的“关”字帅气下,银盔银甲,手握黝黑大铁枪的关羽正策马疾驰而来,一边飞奔一边冲倪飞燕高喊道:“倪都统,让你的人马都撤下来,护住粮草车,不得有任何闪失,敌军就交给我们了!”。 正在奋力厮杀的倪飞燕顾不得擦拭喷溅在白皙面颊上的血滴,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惊喜。她原本和手下这些弟兄们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郎振东望着冲到面前的关羽,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忍不住开口道:“怎么是你?!”。 关羽手中长枪一抖,猛刺过来,随口答道:“勿须多言,看招吧!”。郎振东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打起精神举枪相迎。 护国军先锋营后队巨大的骚乱是杜仲年率部突然杀入引起的。 郎振东的两员副将拍马上前阻挡杜仲年长刀凶悍的攻势,却没能撑过几十招,便双双落马,壮烈殉国。 至此,护国军先锋营彻底陷入大楚定北王人马的前后夹击当中。他们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抽身去点燃大楚士卒押运的粮草。 郎振东心无旁骛,专心应对关羽诡异的枪法。大都校场之上的那一幕他还记忆犹新。他知道,对手这次在战场之上,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真正对决,郎振东祭出了平生所学外加十二分的小心。 两马一错蹬,关羽终于寻得了对手的一个破绽,双臂发力,枪头一点,空中只见梅花飘舞,却闻不到花香。 “噗”的一声,郎振东的锁骨处又多了一个血洞。 他狂躁地大吼一声,突然变了招式,既然防不胜防,索性放弃死守,鱼死网破! 关羽看到对手门户大开地玩命狂攻,也是十分讶异。硬拼只会两败俱伤,何况他向来缺乏与敌将同归于尽的自觉性。连忙转攻为守,伺机反攻。 此时,气喘吁吁的崔大奎杀至近前,一铁棍向郎振东抡了过去,郎先锋官闪身躲过,咬牙向他刺出一枪。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生人勿近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京城大都,春意盎然。 出狱后的柳如烟与绿萝姑娘得以相见,不禁抱头痛哭。哭够了二人却四处遍寻不着那位婆婆。 她们徘徊在烟柳河畔,行走于街头巷陌,凡是婆婆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仍是音信全无。 如烟姑娘微蹙峨眉,面色凝重。心内充满了狐疑:这大齐的朗朗乾坤下,好好一个大活人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怎么能这么说没就没了? “我们去衙门找找看。”如烟姑娘停下脚步,望着绿萝说道。 绿萝浑身哆嗦了一下,怯怯道:“姐姐,我怕……”。 “怕什么?当初是衙门错拘了我俩,如今姐姐我已挣脱牢笼,不能独独丢下婆婆不管啊!”。 绿萝犹豫了片刻,鼓足勇气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壮起胆子,离着府衙还有一段距离,便被一群膀大腰圆,手持棍棒的差人喝止住。 “站住,你们俩想要做什么?站在那不许上前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打折了你们的腿!”。一位满脸横肉的矮胖子恶狠狠地叫嚣道。 绿萝连忙全身紧绷地站住不动了,如烟泰然自若地微微施礼道:“几位官差大人,有一位老婆婆前些时日与我一起被你们拘来,送进了大牢。如今沉冤得雪,我已恢复了自由之身,可是那位婆婆却渺无踪迹。” 矮胖子吆喝道:“什么婆婆妈妈的,这里是府衙禁地,念尔等是女流之辈,速速离去,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如烟轻皱娥眉,微微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再次施礼道:“请几位大人行个方便,民女求告无门,才斗胆来至此地。” 说着,她学着婆婆当初的样子,将衣袖中早已备好的银两,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行至面前的一位官差的袄袖里。 那位官差先是愣怔了片刻,伸手在自己的袄袖里摸了摸,掂了掂分量。眉开眼笑道:“两位姑娘休要见怪,我的这两位兄弟都是今日才临时抽调来的,皆是第一天才当值,不太懂规矩,没有吓着你们吧?” 说着,向身边那位一脸横肉的矮胖子偷偷递了个眼色。 那位差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垂下眼帘,收起了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 那位笑容可掬的差官接着说道:“哎呀,二位姑娘,不是我说你们,这府衙可是郡守大人办差的要害所在,不是你们找人的地方。今日亏着是遇到我等心慈面软,换做旁人,早就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你们个半死再说了!”。 绿萝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如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接着,那位差人眼望前方正色道:“不过据刚才那位姑娘所言,你们可以去府衙大牢那边瞧瞧,所有的临时人犯都在他们那里。” 如烟低头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连忙俯身再次施礼,拉着绿萝的衣袖转身而去。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大牢门前,负责守卫的差人们立马大呼小叫起来:“站住,尔等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们兄弟手黑,便以砸监反狱的罪名直接射杀了!”。 绿萝闻言吓的脸色发白,如烟姑娘有了上次的经验,丝毫不见慌乱。她微微躬身施礼道:“哪位大人可上前来借一步说话,民女有要事相求。” 为首的小头目不满地撇了撇小胡子,手按刀柄,迈步上前。 如烟姑娘如法炮制,那位小头目的脸色转瞬便阳光普照,鸟语花香。 他客气地抱拳道:“两位佳人有何要事?但有所需,我等一定拔刀相助!”。 如烟姑娘连忙问道:“前些时日,与我一同被关进大牢的那位婆婆至今杳无音讯,不知官差大人可曾见过?”。 那位小胡子狱吏真诚地摇头道:“这个我等的确不知,除了当日负责审讯的官爷,我等下人谁操那个闲心?何况牢内囚犯众多,人满为患,没人记得那些许小事!”。 如烟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缓缓低下头去。 那位小胡子狱吏见状心头一软,连忙热心地补充道:“姑娘不必烦恼,稍待片刻,我帮你找两个人来,他二人一定知晓!”。 不大一会功夫,小胡子带来了一个獐头鼠目,神态猥琐的小个子。看此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狱吏。 那人来至近前,先用贼溜溜地双眼上下打量了如烟与绿萝片刻,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地微笑。 那个小胡子狱吏开口道:“他哥哥不在,这位小七老弟身份特殊,对牢中囚犯之事了如指掌,一定能帮上你们。” 如烟连忙再次道谢。抬头见那个衣衫脏臭的小七直勾勾地望着她,心中顿觉不快。 小七嘿嘿笑了笑,低头说道:“小的专管从牢中向外运死人,他们或者突发恶疾身亡,或者熬不过用刑一命呜呼的都经我兄弟二人之手运出城外。你要找的人兴许明天就可以让你们见到,只是……”。 如烟连忙说道:“需要多少银两你只管开口。无论如何,婆婆待我二人情谊深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七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明日一早,西门外小的恭候两位姑娘大驾光临,记着带足了银两就是了!”。 回去之后,如烟与绿萝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天天光放亮,城门一开,她二人便急急地出了西门,站在路旁翘首以待。 一炷香的功夫,一辆用破布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停在了她们身旁。 小七一脸猥琐的笑容,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说道:“二位姑娘上车吧,我们找个僻静之所交易,说不定你二人苦苦寻找的老妪就在车上呢。” 如烟急匆匆的就要抬腿上车,绿萝自身后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如烟扭腰身回头看了一眼,也有些犹豫了。 小七手持马鞭催促道:“怎么?你二人改主意了?若动作麻利点,那老妪还活着也说不准!”。 如烟不再迟疑,咬牙迈步上了马车。 车上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呛的如烟和绿萝眼泪直流,她二人连忙掏出绢帕,掩住了口鼻。 “驾”小七一甩马鞭,马车歪歪扭扭地沿着一条小路,向远处一片浓密阴森的树林走了过去。 (本章未完待续) 后面一段是测试统计数据的,勿须理会。 黑衣人迅疾伸出右手双指,点在了看守的胸前,那名狱卒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仍然大张着嘴,保持着扑向桌案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黑衣人并没有伸手去取挂在狱卒腰间的一大串钥匙,而是快速转身来到牢门前,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坚硬的细丝,“啪啦”一声,牢门的大锁应声而落。 响声惊醒了身背枷锁,迷迷糊糊昏睡的年轻女子,她连忙坐起身来,黑衣人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那名女子惊慌之下刚想张嘴大叫,黑衣人竖起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她闭嘴。 黑衣人俯下身子,在她耳旁轻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那名女子将信将疑地仔细打量对方,可是除了两道浓黑的剑眉,一双明亮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 犹豫了片刻,那名年轻的女子咬牙点了点头。黑衣人伸手在她颈项的枷锁上划拉了一下,枷锁应声落地。 黑衣人二话不说,伸手扛起那名女子,快步向外走去。 黑暗中,那名年轻的女子脸色微红,呼吸也莫名急促起来,她分明感到了对方手臂透出的强有力的质感以及从他宽阔的后背传来的热度。 刚刚跨出牢门,走廊的另一侧正好走过来两个手举火把,手拿钢刀,四处巡夜的狱卒。 那两名身形高大的狱卒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咬牙大喝道:“什么人胆大包天?把命留下!”同时高举着寒光凛凛的钢刀发力冲了过来。 黑衣人迅疾伸出右手双指,点在了看守的胸前,那名狱卒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仍然大张着嘴,保持着扑向桌案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黑衣人并没有伸手去取挂在狱卒腰间的一大串钥匙,而是快速转身来到牢门前,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坚硬的细丝,“啪啦”一声,牢门的大锁应声而落。 响声惊醒了身背枷锁,迷迷糊糊昏睡的年轻女子,她连忙坐起身来,黑衣人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那名女子惊慌之下刚想张嘴大叫,黑衣人竖起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她闭嘴。 黑衣人俯下身子,在她耳旁轻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那名女子将信将疑地仔细打量对方,可是除了两道浓黑的剑眉,一双明亮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 犹豫了片刻,那名年轻的女子咬牙点了点头。黑衣人伸手在她颈项的枷锁上划拉了一下,枷锁应声落地。 黑衣人二话不说,伸手扛起那名女子,快步向外走去。 黑暗中,那名年轻的女子脸色微红,呼吸也莫名急促起来,她分明感到了对方手臂透出的强有力的质感以及从他宽阔的后背传来的热度。 刚刚跨出牢门,走廊的另一侧正好走过来两个手举火把,手拿钢刀,四处巡夜的狱卒。 那两名身形高大的狱卒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咬牙大喝道:“什么人胆大包天?把命留下!”同时高举着寒光凛凛的钢刀发力冲了过来。 黑暗中,那名年轻的女子脸色微红,呼吸也莫名急促起来,她分明感到了对方手臂透出的强有力的质感以及从他宽阔的后背传来的热度。 刚刚跨出牢门,走廊的另一侧正好走过来两个手举火把,手拿钢刀,四处巡夜的狱卒。 那两名身形高大的狱卒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咬牙大喝道:“什么人胆大包天?把命留下!”同时高举着寒光凛凛的钢刀发力冲了过来。 第三十一章 厉兵秣马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战场上的喧嚣终于归于沉寂,“黑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倪飞燕的面前。 “倪都统,你属下将士们伤亡情况如何?”关羽上上下下认真地打量了倪飞燕几眼,确定她没有负伤,这才微微点了点头问道。 没等倪飞燕开口回答,王二毛和李大嘴挤上前来。 “关大……大……大将军,我……我……我挂彩了!杀……杀了三个敌……敌兵!”。李大嘴骄傲地指着自己的伤口高喊道。 王二毛白了他一眼,说道:“瞧你那点武艺,我棒杀了四个敌兵还是毫发无伤,可见你平时训练没少偷懒!”。 李大嘴脸色一沉,想和他争辩几句又怕说不过他,只好紧闭双唇生起了闷气。 倪飞燕美目闪烁地望着关羽抱拳道:“关将军,幸亏你率大军及时赶到!可是,你是如何知晓大齐敌军来劫我粮道?”。 关羽竖起一根手指,放于唇边,故弄玄虚地皱眉说道:“并非本将军料事如神,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倪飞燕微微一笑,便也不再追问。 关羽扭脸对其他人大声说道:“兄弟们,此次大捷,功劳都是大家伙的!待回营之后,人人皆有奖赏!”。 他的话音淹没在一片欢呼声中。 突尼族部落大营中,哭声一片。 本来巴尔斯大汗莅临突尼族部落,部落首领朝格苏力德是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而满都拉图等人的出现,打乱了这美好的一切。 马车上没有载回期望中的来自中土奇异的特产,而是长子苏哈及部落勇士们冰冷的尸体。 看到长子惨状的第一眼,朝格苏力德便昏了过去。此后整个部落全都乱了套,没有人再关心巴尔斯大汗何时到来,美丽的其其格回家后想要吃些什么了。 当坐在宽大的马车里,身着盛装,一脸威严的巴尔斯在数千卫队骑士的簇拥下抵近突尼族部落时,他没有看到预料中夹道欢迎的队伍。 越往前走,他的脸色越难看,坐在他身旁的其其格王妃连忙出言安慰道:“也许父兄他们准备了什么特殊的仪式,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巴尔斯一脸苦涩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摸了一下其其格的秀发。 又向前走了里许,眼看就要进入部落了。巴尔斯吩咐道:“传我号令,停止前进!派人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为何无人前来迎接!”。 其其格略显窘迫地小声道:“待会儿我父兄前来,你不要冲他们发火好吗?”。 巴尔斯抓过她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吧,我说过你的父兄就是我的父兄,只是心里替你打抱不平!无论走到哪里,我的爱妃都应该受到最高的礼遇!”。 探马很快便返了回来,会禀汗王说部落首领一病不起,几位长老正匆匆骑马赶来。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名突尼族部落长老连滚带爬地从马上摔了下来,跪倒在地说道:“汗王王妃恕罪,我突尼族部落突逢大难,首领朝格苏力德昏迷不醒,未能组织人马迎接尊驾,实出无奈!”。 汗王巴尔斯紧皱双眉,并不答言。王妃其其格坐不住了,连忙起身问道:“我爹他怎么了?”。 朝格苏力德的营帐中,气氛沉闷。突然帐帘一挑,汗王巴尔斯与王妃其其格快步走了进来。 帐内的众人连忙低头施礼,巴尔斯挥了挥手,依然保持沉默。 其其格小跑着扑上前去,眼含热泪,望着躺在床上,脸色枯黄,双目紧闭的朝格苏力德。 脸色铁青,紧咬牙关的旭日干上前两步,单独向巴尔斯施礼,巴尔斯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弛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开口说道:“情况部落长老在路上已经告诉我了,我对其其格王妃不止一次地保证过:她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她的父兄就是我的父兄!”。 随后他直起腰来,转头大声喝道:“来人,快马赶回联军大营,传本汗王的号令:命察干铁木尔、阿古达木马不停蹄,星夜赶来突尼族部落面见本王。所有联军将士磨好刀剑,喂饱了战马,随时等候命令起兵攻打飞虹关,杀往青州府!”。 接到命令的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丝毫不敢耽搁,一路狂奔,路上连口水都没敢喝。深夜时分,抵达了突尼族部落。 汗王巴尔斯的临时行营中火把通明,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并肩匆匆走入,施礼已毕,直爽的阿古达木开口道:“汗王,联军中已然传扬开了:说大汗你以德报怨,这次要为突尼族人复仇,攻打飞虹关和青州府!打就是了!将我二人招来此地,可是还有什么需要当面交代的?”。 巴尔斯抬起头来,微微一乐,抬手捋着自己那一撮金色的髭须笑道:“二位将军一路奔波而来,马不停蹄,想必都有些乏累了吧?”。 他扭头吩咐道:“按本王提前安排,去拿几坛好酒来,将备好的熟肉端上来,我们边吃边聊。” 热气腾腾的酒肉端了上来,巴尔斯挥手让其他人退下,端起酒碗先同他二人干了一碗酒,放下酒碗压低声音说道:“我若真想全力攻打飞虹关,拿下青州府,又何必命你二人深夜到此?”。 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愣了愣,互相对视了一眼,又一同望向巴尔斯。 巴尔斯伸了个懒腰,继续捻着金色的髭须说道:“我虽然迎娶了突尼族的其其格,让她当了王妃,但并未彻底收服突尼族的人心。趁此机会,我军佯攻飞虹关,旭日干若想参战我会坚决阻止。我联军厉兵秣马的真实目的,是武力征服与突尼族联手对抗我们的那几个小部落!”。 阿古达木低头想了想,连连点头道:“那就由我去领军攻打飞虹关吧!”。 巴尔斯微笑着摇头道:“我亲自领三万大军前去,为的就是要造足了气势!动静越大越好,但不会与守军正面接触,仅仅围而不攻。” 察干铁木尔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珠道:“如果能顺手牵羊,夺下飞虹关,岂不是更好?”。 巴尔斯摇头苦笑道:“谈何容易,如今飞虹关刚刚易手,听说改朝换代成了大楚,他们岂能坐视飞虹关得而复失?飞虹关早晚要被我军拿下,但不是现在,我们必须先统一整个草原部落,才能不担心与大楚正面树敌!”。 巴尔斯又重新斟满酒,端起酒碗望着他二人说道:“你们是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我才敢把联军主力交给你们!明早天一亮,我们分头行动,你们要注意保密!”。 深夜,其其格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寝帐。 没过多久,一身酒气的巴尔斯也走了进来。其其格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泪眼婆娑地扑倒在他的怀里。 巴尔斯轻手轻脚地抚摸着她的肩头,低语道:“你的母亲和大嫂的情绪如何?我已调派了最好的郎中,为朝格苏力德诊治,你尽可放宽心。另外,明日一早,我会亲率大军,启程攻打飞虹关,直取青州府,为突尼族部落,为苏哈报仇雪恨!”。 其其格双眼通红,无限感激地仰望着巴尔斯,双唇蠕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巴尔斯抬手轻轻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劝慰道:“你先暂时留在这里,安抚你的亲人。另外,如果旭日干要随我出兵去复仇,你一定要帮我拦下他!明白吗?”。 其其格使劲点了点头,伸开双臂,紧紧地搂住巴尔斯,将头埋在他宽阔的胸前。 巴尔斯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次日一早,巴尔斯穿上了盔甲,郑重与突尼族部落长老们道别。 手提大棍的旭日干果然追了过来,朝巴尔斯施礼道:“尊敬的汗王,我已召集了数千突尼族勇士,请带上我们一起出征吧!报仇雪恨,怎可少了我们突尼勇士的弯刀?”。 巴尔斯翻身跳下战马,来到旭日干的马前,又回头望望众人说道:“自从娶了其其格做王妃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告诉她:她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她的父兄就是我的父兄!今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并肩作战,但这次你们有更重要的使命:留下来守护你们的家园,安抚亲人滴血流泪的心灵!”。 他又转身望着旭日干说道:“我知道你是突尼族最勇敢的勇士,如果我带你走,你的亲人原本就受到重创的心灵会日日不得安宁,我绝不能那么做!”。 其其格此时也上前几步劝道:“汗王说的没错!旭日干,你要多为我们的父母着想,不能只求自己一时痛快,丝毫不顾及家人的感受!别忘了,部落的首领现在还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旭日干重重叹了口气,扔掉了手中的大铁棍,缓缓低下头去。 不久之后,身在青州的冠西王翟龙彪和玄武将军张佰仟收到了来自飞虹关的捷报,大意是说:草原蛮夷趁我军立足未稳,大举来攻。我军将士同仇敌忾,奋勇杀敌。贼寇一触即溃,落荒而逃,相信数年之内不敢再来犯我边境! 翟龙彪拍案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他说道:“好好好!本王会亲自上奏吾皇,为飞虹关两员守将及弟兄们请功!老子原先听传闻,只说是草原武士如何凶蛮,却不料是这副德行!待老子腾出手来,带兵主动出击,端了他的老窝,彻底剿灭了他们!”。 第三十二章 以守为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护国军先锋营近三万人马,悉数战死沙场,无一生还。 噩耗传来,在护国军上下每个人的心中引起的震撼是空前的。 原本这些跟随严老将军多年的将士们,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他们这支劲旅,代表着天道与皇权,代表着民心和正义。 无论太平乱匪如何气焰嚣张,人数众多,也只不过是祸国殃民,张牙舞爪的纸老虎,最终的胜利只能属于大齐王朝,属于大齐护国军。 以往的事实也印证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将士们一直坚信,久经战阵,老谋深算的严老将军必定会带领着他们取得一个接一个的大胜,最终涤荡天下乱匪,恢复大齐的安宁祥和。 他们同样坚信:通过真刀真枪厮杀遴选出来的郎先锋官勇猛善战,武功盖世,天下无敌。百里挑一的先锋营将士个个如狼似虎,他们组合在一起就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利刃。无论多么庞大、狡猾、凶残的猛兽都会被剥皮、抽筋、*,最终成为一顿盘中美餐。 在他们的眼里,所谓大楚帝国无非是第二个太平天国,是一帮乌合之众,是邪恶的不得人心的贼寇,被剿灭只是早晚的事。 但如今,利刃却猛然被折断了,而对面的猛兽却依然安然无恙,甚至还嚣张地打着饱嗝,剔着牙齿。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整个世界的认知。 空荡荡的中军大帐之中,严老将军独自一人坐在帅案之后,面容显得苍老、憔悴。 那条被枪尖刺穿的臂膀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疼痛加剧。 严老将军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派出的敌后奇兵怎么反倒会中了埋伏?!难道当真是上天要亡我大齐? 面对不利的局面,严老将军决定将队伍稍稍后撤,倚仗天险积极防御,以守为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大齐京城大都。 李弘基面色沉郁,双眉紧锁,听取兵部有关剿匪前线的战况奏报。 “圣上,那严世铎年事已高,老迈昏聩。自恃曾剿灭过太平乱匪,居功自傲,刚愎自用,致使我军损兵折将,屡屡受挫!诸位大臣经过反复商议,恳请陛下将其削职降级,押回大都治罪!”兵部尚书深深低头跪在地上启奏道。 他的身后又有十几位大臣出班跪倒,随声附和。 “是啊,圣上,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严老头骄横跋扈,对属下士卒心狠手辣,极其残忍早已是出了名的。只不过前期侥幸获胜,又深得陛下恩宠,诸臣心中愤懑,却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很夸张地涕泪横流,匍匐在地哭诉道:“圣上啊,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方显天威浩荡!如若一味施以恩宠、骄纵,则会失去臣下对圣上的敬畏之心,甚至失去天下人心啊!圣上不可不查。” 李弘基眯起双眼,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望着这些好似受了天大冤屈,一心匡正国家律法的大臣们,内心深处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尽可能地放缓语气,淡淡道:“诸位爱卿请起,诸位心中有天下黎民之疾苦,竭力维护我大齐之法度,朕心甚慰。寡人自当赏罚分明,但寡人心中有两个疑问,请诸位爱卿帮朕一一解答。” 李弘基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扫视了一眼脚下这帮或跪或站的满朝文武大臣,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其一,当年严老将军率领将士与太平军浴血奋战,喋血沙场之际,诸位身在何处?都在做些什么?其二,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诸公可有适合接替主帅之职的人选推荐给朕?”。 肥头大耳的兵部尚书抬起头来,用袍袖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跪爬两步上前说道:“陛下,诸位大臣早已经过反复商议,向陛下保举一人,此人为将门之后,年富力强,熟读兵书,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为国建功而已!若圣上重用此人,则大楚贼寇灰飞烟灭,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那群跪倒在地的大臣们连忙随声附和。 李弘基强压着胸中的怒气,退回到龙椅前,缓缓坐了下去。 他低头沉吟了片刻,皱着双眉抬首道:“尔等举荐何人?说来听听。” 那位肥头大耳的兵部尚书喜出望外,连忙又向前跪爬了半步,抬头说道:“圣上英明!我等举荐之人乃开国功臣俞将军之后人,俞乘风左都尉。” 那位刚才还在痛哭流涕,须发皆白的老臣也抬起头来,匍匐上前补充道:“圣上明鉴,我大齐当初开国立朝,严家和俞家功不可没。因此,先帝才会赏赐他们世袭之爵位。那严家飞扬跋扈,历朝历代都把持着朝中军政大权,而俞家则低调隐忍,从不谋权夺利,如此门风才能出真正的护国栋梁!”。 李弘基微微一笑,摆摆手道:“那俞乘风现在何处?传旨让他速来见朕。如若真如众位爱卿所言,此人智勇双全,可堪重用,那朕便依了尔等谏言,撤换我军主帅,限期剿灭红巾乱匪。” 回到后宫的李弘基面色沉郁,感觉自己身心疲惫。郑德才连忙小跑着行至近前,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下龙袍,又命小太监速速上茶。 李弘基透过薄薄的窗棂纸,漫无目的地向外张望了一眼。转回头来,望着低眉顺眼,垂首弯腰站立一旁的郑德才,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盏。 他一面吹拂着杯盏上氤氲的热气,一面自顾说道:“本想着严老将军不负厚望,一鼓作气剿灭红巾逆匪,从此大齐中兴,国泰民安。谁料想老将军出师不利,飞虹关也落入贼手,怎不让人忧心忡忡!祖宗留下的基业可万万不能断送在我的手中”。 郑德才偷偷瞄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低下头去。 这一细微变化被李弘基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想说什么尽管开口,朕赦你无罪。” 郑德才连忙跪倒在地,向前爬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圣上,老奴本不该妄议朝政,只是……只是圣上您也说了,临阵换将兵之大忌,为何还有听从朝臣的蛊惑?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奴觉得严老将军仍是我大齐的栋梁,倘若削其兵权,只怕是贼寇更为开心,我大军军心不稳,于国无利啊!”。 李弘基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手中茶盏言道:“朕岂会不知?怪就怪那严老将军平日为人太过桀骜,全不把满朝文武放在眼中,得罪了不少人。朕已然替他挡了几次了,如今他出师不利,正好给人以口实。这些文臣虽多是无用的酒囊饭袋,但我大齐江山还少不了他们辅佐。这么说吧,我大齐好比惊涛骇浪中行进的一艘大船,有一个划桨最卖力的船夫,但船上的其他人却游手好闲,恨之入骨。我是杀了船上的大多数,保护那个船夫呢还是该杀了那个船夫,再抚慰其他众人一起去划桨更安全些?”。 郑德才忽然感到后脊梁骨发凉,连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将头深深埋在袄袖里。 李弘基向他望了一眼,继续说道:“严家也罢,俞家也好,都是我李家的鹰犬而已。倘若鹰犬的爪牙不再锋利,那就要换一只试试!何况,让他们互相盯着对方,彼此牵制,朕才能左右逢源,稳坐江山。” 不久之后,刚刚升任护国新军统帅的俞乘风怀揣圣旨,带着为数不多的随从离开大都,奔赴前线。严老将军降职为副统帅、督军,依然留守前线,协助俞大帅共理军务。 柳如烟和绿萝站在那个黑乎乎的巨坑前,双腿瑟瑟发抖。 明明是暖暖的春日,她二人却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难以抵挡的寒意。 隐约可见几幅还算完整的森森白骨,还有一些面目不清,肿胀变形的尸体。 如烟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可怜的婆婆一定是不在人间了,否则官府也不会讳莫如深。天底下又有多少冤魂无辜枉死,无人知晓啊! “姐姐,我们快点走吧!这里太可怕了!”绿萝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小声说道。 如烟望了她一眼,伸手拉过她的手,转身下了山坡。 绿萝的小手在如烟本已微凉的手中显得更加冰冷,微微乱颤。 “呦呵,这么快就下来了?可曾寻到了那位婆婆?”。小七不怀好意地呲牙笑着,身旁的秃顶一边熟练地摆弄着手中那把奇形怪状的利刃,一边毫不掩饰地突起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两位娇俏的女子。 离他二人还有一段距离,拉着绿萝的如烟便本能地停了下来,屈膝微微一礼道:“无论如何,劳烦二位了,小女再次谢过。我等自行离去,就不敢劳烦二位相送了。” 小七一边嬉笑着抬手翻着自己的脖领子,一边上前说道:“慌什么,难得春日这般晴好,想来两位没人也很少出城玩耍吧?就让我弟兄俩多陪两个美娇娘玩上一会子,再将你等送回城去!”。 那个秃顶也手握利刃,一声不吭,眼神凶狠地紧随他走了过来。 如烟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竭力稳住心神娇喝道:“站住!不许过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做什么?银子可不曾少过你们分毫。” 小七哈哈笑道:“你喊啊!这荒郊野外,就算喉咙喊破了也不会有人理。老子视金钱如粪土,现在只想要你们的人!”。 他一边抬手擦着流出自己唇边的口水,一边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第三十三章 箭在弦上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望着气势汹汹冲上前来的两名恶汉,如烟姑娘第一次举止失措了。 她一边紧紧拉扯着绿萝的衣袖连连后退,一边紧咬下唇言道:“且慢,你二人若还想要更多银两,我可将囊中之物悉数奉上,只求你们别伤害我们!”。 小七一边脱着上衣一边淫笑道:“哈哈,娘子,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拿金银来解决。再说了,你们人都是老子的,何况身上的银钱呢?”。 话音未落,身后“噗通”一声传来,把小七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却是手持利刃的秃顶先着急脱裤子,裤腿不小心将自己绊了一跤。 小七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傻啊?先捉住她们再说,现在着急脱什么裤子?!”。 那位秃顶脸色一红,连忙低头将褪去一半的裤腿重新提了起来,低头认真地系着腰带。 小七重新扭回头来,如烟和绿萝趁着这个空档已经转身拼命地向山坡上跑去。 小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并不急于追赶。 在他的眼中,那两个身材婀娜的美人无非是两只慌不择路的小白兔,这一带人迹罕至,对他和秃顶来说却是轻车熟路。他巴不得她二人逃进树林深处,那样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办起事来反而更方便安全。 眼见秃顶系好了腰带,小七连忙回头催促道:“快点,别让她们真跑的没影找不到就他妈完球了!”。说完迈开大步向山坡上跑去。 秃顶点了点头,举起手中利刃恶狠狠地追了上去。 没跑出几步,小七又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这下他真的恼怒了,转头怒骂道:“你这个笨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无人回应。 小七惊讶地停住脚步,低头看去:秃顶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后没入的一支羽箭悚然入目,一股暗黑色的细流从他的身子底下渐渐蔓延开来。 光着膀子的小七吓的毛骨悚然,他转过身来,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瞪大双眼环顾四周。 周围仍是一片可怕的静谧,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微风掠过树梢的声音。 “什么人,有种给老子站出来!”小七一边冲着旷野大叫,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给自己壮胆。 一丝尖锐的啸叫声破空而来,“噗”的一声,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正中小七的眉心。 他圆睁着惊恐的双眼,还是没有看到袭击者的身影,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缓缓跪了下去,接着身子一歪,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此时,紧紧拉扯着绿萝,气喘吁吁已跑上山坡的如烟正慌张地回头张望,正巧看到了刚刚发生的这一幕。 她连忙停下脚步,拽了拽绿萝的衣袖道:“妹妹,你快回首看看!”。 已几近虚脱的绿萝声音发颤地问道:“看什么?他们追来了吗?”。 两人并肩站立在山坡上回头看了半晌,见那两个黑影躺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这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返身而下。 即便如此,如烟还是抓过一块石头攥在手中,经过小七身边时,她二人也绕着圈子躲出去一丈开外。 终于踏上了那条来时的土路,如烟轻挑娥眉,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看不到一个人影。如烟对着空气大声道:“民女如烟、绿萝拜谢恩公救命之恩!他日若恩公来至京城大都,我二人必当结草衔环以报重生之大德。” 绿萝哆嗦着拉了拉如烟的衣袖,紧张地四下张望着小声道:“姐姐,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我怕……”。 如烟点了点头,扔掉了手中的石块,抓起绿萝的衣袖,二人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地向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俞乘风率领随从,怀揣圣旨抵达了前线。 严老将军亲自列队相迎,将其请进了中军大帐。 传旨太监当着众位将士的面宣读了圣旨,严老将军默不作声地叩头谢恩领旨。 传旨太监退下后,俞乘风连忙上前快走了两步,伸出双臂搀扶起严老将军。 他望着老将军颌下厚重的银须开口言道:“世伯辛苦了!世伯战功卓著,劳苦功高,小侄实在无意冒犯!怎奈天命难违,小侄临危受命,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世伯海涵。众将士协力同心,早日铲除红巾乱匪,还天下黎民以太平,是我大齐铮铮铁骨男儿共同的志愿!”。 在他的搀扶下,严老将军吃力的站起身来,同时抬首打量着面前的俞乘风。只见此人四十出头,剑眉朗目,方正的国字脸,眼神明亮而真诚。 严老将军垂首抱拳道:“老朽无能,致使我军损兵折将,愧对圣上恩宠。只愿戴罪立功,辅佐俞将军剿灭乱匪,则此心足矣!”。 俞乘风回头对侍卫言道:“快给老将军赐座。”又转回头来说道:“世伯此言差矣!护国新军乃世伯亲手打造的铁血王师,屡立奇功。小侄初来乍到,人地两生,今后还全要仰仗世伯不吝赐教,方可使我军摆脱暂时的困境。” 帐内众将士眼见新来的主帅对严老将军恭敬有加,对他们也没有恶语相向,心内稍安,一一向主帅见礼后逐个退了下去。 中军大帐之中只剩下新旧两位心忧天下的齐军主帅,他二人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密谈。 俞乘风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道:“世伯在军中日久,对敌我双方了如指掌,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严老将军抬眼望着俞乘风,此时帐内空空,他完全没必要做样子给别人看,可见其谦恭有礼完全是出于真心。 老将军抬手捋着颌下厚重的银须缓缓道:“大楚贼寇与马家军联手,着实不好对付。老朽屡次想见缝插针,在他二者之间制造嫌隙,使其内乱却屡屡失手。目前我军士气低落,需要休整一段时日才好重振旗鼓,以守为攻方为上策!”。 俞乘风点头道:“晚辈虽身不在军营,却早已心系我前线将士,对敌我形势也算有个大致判断。世伯安营扎寨之处,颇为考究,大约是想倚仗天险,防守为主,稳扎稳打,待时机成熟再反守为攻,晚辈也深以为然。可惜,我大齐恐怕耗不起了!”。 严老将军紧皱双眉惊道:“贤侄何出此言?”。 俞乘风摆了摆手,继续缓缓言道:“出京之时,圣上要你我限期剿灭匪寇。世伯想来也心知肚明,我大齐连年匪患不断,国库日益空虚,又适逢连续三年大旱,饿殍遍野,如不及早剿灭大楚贼寇,恐怕又会有新的匪寇冒了出来,圣上心急如焚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这大楚贼寇占据着我大齐的粮仓,他们不怕拖,我等却耗不起啊!”。 严老将军挺直了腰板正色道:“欲速则不达,贤侄莫非想贸然强攻?万万不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圣上若真要追究起来,由老夫一力承当便是!事关我大齐百年基业,万千将士的性命,绝非儿戏”。 俞乘风轻叹一声,再次抱拳深深一揖道:“世伯诤言,小侄谨记心中!小侄是想我大军休整三五日后,兵分三路,主动出击,打贼寇个措手不及!总这样耗着不是个办法,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严老将军猛地站起身来,正待开口却剧烈地连连咳嗽起来,脸色也胀的通红。 俞乘风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臂膀说道:“世伯伤病未愈,先下去歇息吧,治敌方略,容我等改日再议。” 俞大帅的几位亲兵将严老将军扶出了大帐,望着他苍老的背影,俞乘风的嘴角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禀大帅,仇盛戎仇将军求见。” 闻言俞乘风微微一惊,低头皱眉思索了片刻,猛然抬头高声道:“快请!”。 一身甲胄的仇盛戎仇将军迈大步走了进来,抱拳躬身施礼。 俞乘风连忙还礼道:“仇将军有话请讲,不必客套。” 仇将军抬头道:“大帅虽初到军中,但俞家为我大齐开国之元勋,忠义双全。军中将士虽为严老将军一手提拔,随他出生入死。但末将请大帅放心:我等只忠诚于大齐,绝非严家私自豢养之家将,末将唯大帅马首是瞻,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涤荡祸国之贼寇,还天下黎民以太平是我等共同之心愿。” 俞乘风闻言喜出望外,连忙命人给仇将军赐座。 俞大帅心中明白:自己在军中毫无根基,他一直担心军中将士不听号令,对严老将军唯命是从,那样他这个大帅就被无端架空了,难以实现自己的伟大抱负,因此他才对严老将军表现的毕恭毕敬。 仇将军的到访无异于雪中送炭,时不我待,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威信,培养自己的心腹,将那个顽固保守的严老头高高供奉起来,取而代之。 一番秉烛长谈之后,俞乘风俞大帅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主动出击,反守为攻。绝不能辜负了圣上的厚望,我们老俞家要重振旗鼓,大展宏图!无论是为国为民,为报答圣上恩宠,为光大俞家门楣,一场生死大战都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也不得不发了! 第三十四章 多行不义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摇曳的烛光下,关羽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剥去了竹管上的封蜡,拧开了细竹管,抽出了藏于其中的信件。 在桌案之上铺平了信笺,借着烛光关羽紧皱双眉,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这才舒展双眉,唇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他豁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来人,速速备马,我要去面见皇兄。” 在一丛碧油浓密的草丛之后,护卫抬头望着自己的主人,低声道:“少主,您神箭射杀恶贼,救下两位美人,为何不肯现身相见呢?”。 那位被称为少主的年轻人转过脸来低笑道:“我等此次潜入大都,一来为了查探大齐京城守备的虚实,二来是摸清路径,为将来做准备。因此要竭力隐匿身形,救人于危难只是举手之劳,又何必张扬呢?”。 如烟和绿萝慌张奔跑的曼妙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马承恩这才直起身来,将手中的硬弓重新插于背后,对跟随的侍从说道:“弟兄们,随我上马入城,到大齐的京城走一圈!”。 杜力夫迈大步走出牢城营的大门,懒得回头看身后徐徐关闭的那两扇大门。 没走出几步,他便听到腹内咕咕的叫声。抬手拍了拍干瘪的肚皮,转身向闹市走去。 杜力夫没亏待爹妈给起的这个名字,打小便能吃能喝,身体强壮。成年后更是因有一把子力气,靠卖苦力为生。只因醉酒生事,失手打伤了人,被扔进大牢里关了几个月。 杜力夫不仅身强体壮,心理状态也极为健康。蹲大牢这回事随着他双脚迈出牢门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在他想来,人生在世,不蹲几天大牢便是缺了些什么,就好比炒菜忘了放盐,虽然能吃,毕竟少了些滋味。岂知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到朝廷设立的牢城营里转上一遭,还能全身而退的! 饥肠辘辘的杜力夫在京城一条热闹的大街上徘徊了许久,终于硬着头皮一咬牙钻进了街旁的一家包子铺。 落座之后,店小二殷勤地上前打着招呼:“这位爷,您想吃点什么?”。 身无分文的杜力夫淡定自若,眼珠一转对店小二言道:“将你家掌柜的请出来,洒家有话对他言讲。” 店小二闻言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这位蓬头垢面、皮肤黝黑的壮汉几眼,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掌柜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杜力夫连忙起身抱拳笑着高声道:“掌柜的,早就听说你家的包子不错。在下专程前来和你打个赌,我若能一口气吃光你家两笼包子,可否免了我的饭钱?若吃不完我愿留下来为你白干三个月的苦力,分文不取”。 身材矮小的掌柜转动着自己精明的小眼珠,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这位肌肉饱满,孔武有力,黑铁塔一般的壮汉。 看对方破衣烂衫的样子大约是个吃白食的主儿,有心叫伙计们一拥而上将他轰出去,又怕万一真动起手来打不过他,还惊扰了其他客官。万一再撞坏了店中的摆设就更不划算了! 掌柜的飞快地在内心扒拉着小算盘,片刻便挤出一副笑脸道:“我家包子个大肉多,货真价实。我开店至今,还从未见有人能一口气吞下两笼包子。今日便与你打了这个赌,你若真吃的下,非但分文不取,再送你一壶本店自酿的好酒!”。 二人的高声谈笑吸引了店中其他食客好奇的目光,众人纷纷扭过头来观望。甚至有从门前经过的路人也闻声挤了进来,伸长脖子打算瞧个热闹。 桌案摆开,两笼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大包子端上桌来。只见杜力夫稳稳坐在条凳之上,双眼放光,在众目睽睽之下甩开了腮帮子左右开弓,狼吞虎咽。不大一会儿功夫,便将两笼包子风卷残云一般一扫而光。 在众人的一片鼓掌叫好声中,杜力夫抬手擦去了嘴角的油滴,鼓着腮帮子竖起两个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好吃!掌柜的,说好的酒呢?再给我上一笼包子!”。 掌柜的目瞪口呆,连忙招呼店小二上酒上包子,心中暗赞道:这他娘才是真正的吃货,老子今日赔大发了!算了,全当是花钱给小店打广告了。 面红耳赤的杜力夫又再接再厉,干反了最后一笼包子,仰着脖子饮尽壶中最后一滴酒,这才恋恋不舍,意犹未尽地打着饱嗝站起身来,冲掌柜的一抱拳,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出了店门。 “闪开,闪开,不想死的都快闪开!”。 宽敞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衣着光鲜的骑士策马飞奔而来。冲在前面家丁打扮的人凶神恶煞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毫不留情地抽打、驱赶着路人。 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顿时鸡飞狗跳,一片鬼哭狼嚎。 一位惊慌失措的妇人怀抱着一个孩童,跌跌撞撞地躲避着飞驰而来的奔马,脚下一绊,失手扑倒在地。怀中的孩童掉落在路的正当中,不断挣扎哭叫。 妇人惊慌地尖叫着,转身向孩子爬去,而那些疾驰的奔马速度丝毫不减,眼看就要从她们身上踏过,将她二人踏成肉酱。 刚迈出店门,打着饱嗝的杜力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出粗壮有力的双臂,一把抓起妇人腰带,一手握住孩童的一条腿,翻滚着躲到了路边,总算救下了她二人的性命。 那位哭哭啼啼的妇人从杜力夫手中接过孩童,千恩万谢地退到了一旁。那群疾驰的奔马却在杜力夫面前停了下来,马上跳下十几个手握钢鞭的家丁,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为首一人指着杜力夫的鼻子喝骂道:“兔崽子,你不长眼啊?!惊扰了我家小王爷的坐骑,纵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抵其罪!”。 一边骂着,一边挥起手中鞭,没头没脑地向杜力夫打来。 吃痛之下,也仗着刚才喝了点酒,杜力夫爆喝一声,挺身而起,一把抓住了鞭子,对那管家模样的人怒目而视。 “呦呵,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小子还敢还手?还反了你不成?!弟兄们,给我上,往死里打!”。被抓住鞭子的瘦子怒不可遏,却又一时难以挣脱,大声冲身边的家丁们嚷嚷道。 杜力夫空有一身蛮力,可惜不会武功。“嘭”的一拳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家丁打飞之后,在众人的围攻下,自己很快便被打倒在地,双手抱头趴在地上,遭受着恶狠狠的拳打脚踢。 街旁的一所茶馆里,一张方桌前围坐着十几个壮汉。见此情景,其中一人便有些按捺不住,伸手去拔藏于腰后的利刃,却被他身旁一位浓眉少年不动声色地抬手按住。 那人愤愤地抬起头来,低声道:“少主……”。 浓眉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紧闭双唇,用目光示意他稍安勿躁。 众人再次扭头观望,此时趴在地上的杜力夫早已口鼻窜血,不省人事。那群恶奴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马队之中缓缓踱出一匹通体油亮的骏马,马上的锦衣公子缓缓开口道:“行啦,京畿要地,天子脚下,一个臭要饭的教训教训他就得了,真打死了会惹出很多麻烦,也败坏了小爷我的心情。” 正在卖力地拳打脚踢的十数个家奴连忙停住手脚,回身点头哈腰地满脸堆笑,仰望着马上的那位锦衣公子。 那位管家模样的瘦子转身朝杜力夫身上啐了一口,阴阳怪气地骂道:“算你小子命大,我家小爷开了金口,否则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一挥手,众人纷纷上马,扬长而去。 茶馆里,坐在桌旁的马承恩挥手招过了店家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视人命如草芥?”。 那位店家先是扭头四顾一遭,这才回过头来低声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雍王府的小王爷与当年恭亲王府世子等人并称京城四少,都是皇亲国戚,家世显赫,惹不起的主儿!就连当今圣上对他们的胡作非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平头百姓恨得牙根痒痒,却是敢怒不敢言啊。” 马承恩扭头与一位随从对视了一眼,咧嘴笑道:“你说那位恭亲王世子也是京城四少之一?”。 店家连连点头道:“不错,只是恭亲王爷垮台后那位世子也不知所踪,大约是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马承恩抬头呵呵笑道:“苍天有眼,他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说不定比这位嚣张的小王爷更早一步踏上黄泉路,替他们探路去了。” 接着他扭头对一位随从言道:“去将那位壮士抬回我们的客栈,着人好生照料,找个郎中为其医治。” 几位随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起身匆匆而去。 马承恩起身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店家双目放光地伸出双手接过,口中喃喃道:“谢谢客官爷,使不了这么许多!”。 马承恩忙微笑着摆了摆手,接着问道:“店家不必客气,可否帮在下指点一下雍王府之所在啊?”。 店家二话不说,连忙迈步走出店门,伸手热情地为马承恩指点着此地距雍王府的方位以及行进路线。 在一个宁静祥和的夜晚,京城大都雍王府突然燃起了大火。其火势十分凶猛,燃至次日午后方被扑灭。 震惊之余,各级官府将已燃成灰烬的雍王府严密封锁,派人仔细秘密查探。发现王府众人在起火之前均已毙命,就连看家护院的猛犬也是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 此事引起朝野的极大震动与恐慌,黎民百姓却奔走相告,弹冠相庆,暗自窃喜。 这可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惊天大案岂能轻易放过。各级官府积极行动起来,巡城兵马司被迫关闭京城四门,各级衙役捕快奉命挨家挨户搜捕可疑人犯。朝中甚至有几位官吏因此案获罪降职,但依然没有寻找到罪犯的身影。 雍王府灭门纵火案最终只好不了了之,成为了大齐历史上的一桩悬案。无人知晓究竟是何人所为,这伙来无影去无踪的歹徒又是如何做到从守备森严的京城人间蒸发的。 正所谓:法网恢恢,漏而不疏。 第三十五章 旗开得胜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俞乘风俞大帅坐镇军中第五日,一早便自己穿戴上崭新耀眼的铠甲,命人擂鼓聚将。 俞大帅威严地坐在帅案之后,待众将到齐,一一点卯之后,他开口道:“我大军已休整多日,时不我待,贼寇还在我军面前虎视眈眈,身后有圣上的殷殷期盼和百姓的渴望。传本帅将令,即日起我大军兵分三路,向贼寇发起正面攻击,剿灭乱匪,大齐中兴!……”。 话音未落,严老将军上前两步抖动着胡须急切道:“俞主帅,今日就发兵进攻是否操之过急?……”。 俞乘风板着脸挥手道:“督军勿须多言,本帅心意已决!仇盛戎仇将军出列,本帅任命你为我中路先锋,统帅五万兵马攻打大楚中军,活捉大楚皇帝,你可愿领命?”。 仇盛戎快步上前施礼,朗声答道:“末将领命,我愿同手下将士拼死力战,不破贼寇誓不回还!”。 俞乘风拍案赞道:“很好,这才是我护国新军将士应有的豪迈之气!”。 他转头又道:“孙将军听令,本帅命你统领五万兵马,主攻左路马家军贼寇,你可敢承当?”。 那位孙将军连忙上前施礼,抬头却并不答言,而是迟疑地望着严老将军。 片刻之后,他扭回头来低声道:“启禀主帅,杀贼立功,末将万死不辞。只是,大帅能否与严老将军等诸将祥加商议之后,再行发号施令?”。 俞乘风忽然脸色铁青,猛地拍案而起,大喝道:“来人,将此人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轰隆隆冲上来十几个兵卒,不由分说就将面色苍白,大惊失色的孙将军按倒在地。 众将皆是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位俞大帅翻脸比翻书还快。 那位孙将军一面拼命挣扎一面大声叫道:“俞大帅,您这是何意?”。 俞乘风面沉似水,“啪”的一声将一把精致的宝剑拍在桌案之上,环视众将道:“出京之前,圣上特赐予本帅尚方宝剑,对畏敌怯战,违抗军令之将士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喘息片刻,决绝地挥手道:“为孙将军卸去铠甲,绑出去斩首示众!”。 孙将军汗如雨下,连忙高声为自己辩解道:“俞大帅,末将万不敢违抗军令。只是,前几仗我军出师不利,将士们士气不高,仓促出战,胜算不大,这才斗胆向大帅谏言!这也是为了我大军,为了我大齐啊!”。 俞乘风黑着脸挥手道:“闭嘴!分明是你畏敌怯战,贪生怕死,竟然还敢狡辩?!勿须多言,将他拖出去斩了!”。 站在前排的严老将军微微叹了口气,也随着其他将官一起跪了下去,抱拳施礼道:“大帅,大敌当前,大战未启先斩自家大将,实为不祥之举。何况孙将军自打大都保卫战便追随我大军,出生入死,屡立战功。恳请大帅网开一面,允他戴罪立功!”。 俞乘风上前了一步,挺直了腰板说道:“老将军及众将请起,剿灭贼寇还需我等协力同心,众志成城!但是,军中无戏言。严老将军做三军统帅之时,便力排众议,以治军严厉而闻名天下,也才有了我护国新军连战连捷,杀得贼寇丢盔弃甲!你等不必再为孙将军说情了,本帅今日必杀之!”。 众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却又都说不出话来。 严老将军跪在地上沉默良久,并未起身。他再次拱手施礼道:“既然大帅心意已决,末将愿主动请缨,亲率一路人马,攻击贼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俞乘风垂下眼帘,用眼角扫视了严老将军几眼,哂笑道:“老将军言重了。将军年迈,伤病未愈,何况杀鸡焉用宰牛刀?老将军还是留下来陪本帅一起,静候前方将士捷报吧。” 艳阳高照,高高的旗杆之上,悬挂着孙将军滴血的头颅。 旗杆之下,身着玄甲,整装待发的大齐将士轰然而动,一时间旌旗飘舞,人喊马嘶,大齐护国新军向大楚联军发起新的一轮攻击开始了。 大军出征十日之后,前方纷纷传回捷报:护国军三路人马齐头并进,连战连捷。 其中以中路先锋官仇盛戎仇将军传回的捷报最鼓舞人心。 仇将军在奏报中言道:我中路五万大军三战三捷,缴获溃逃贼寇遗落的刀枪、战马无数。以大楚伪皇帝刘谦为首的贼寇望风而逃,现已退守萧山一线妄图负隅顽抗。擒贼先擒王,恳请主帅调派人马,齐聚萧山脚下,一举全歼贼寇主力。 放下捷报,面对如此旗开得胜的大好局面,俞大帅眉头舒展,笑逐颜开,心情无比欢畅。 他当即命人摆下酒宴,速速请严老将军前来,他要与之开怀畅饮一番。 严老将军到来之后,面对一份份捷报,深锁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开来,反而锁得更紧了。 兴致极高,面色红润的俞乘风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督军,为何我军旗开得胜,你却闷闷不乐呢?”。 严老将军抬手捋着颌下厚重的银须反问道:“大帅,难道你一丝也没有察觉到这可能是贼寇的诈败诱敌之计?”。 俞乘风微微一愣,放下手中酒杯,低头沉思了片刻。继而抬头望了严老将军两眼,忽然开怀大笑道:“督军多虑了,贼寇本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诈败诱敌之计?哈哈哈,亏你想得出!”。 斟满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之后,放下酒杯。俞乘风收起笑容,屏住呼吸,盯着严老将军看了一会儿,微微叹息道:“世伯,我当先敬你一杯酒赔罪,杀将立威,想来瞒不过你也没打算瞒你。不如此,我就无法真正掌控大军,也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着想,不得已而为之。” 严老将军微微低下头去,摇头笑而不语。 俞乘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继续说道:“这其二么,恕小侄直言:你老了,太过保守,谨小慎微,固步自封。缺少了武将应有的豪气和锐利,这也是为何你出师不利而小侄我旗开得胜的缘由!”。 严老将军微眯双眼,抬起头来,依旧微微摇头笑而不语。 俞乘风忽然心中涌起一丝不快,他轻轻摆手道:“您老继续喝吧,我要回去草拟给圣上的捷报了。你我皆身为人臣,为圣上分忧义不容辞!其实打内心里我还是很感谢和敬佩你的,呕心沥血打造了这样一支铁血王师,撑起了我大齐的半壁江山。可惜,你真如群臣所言:老迈昏聩不中用了!”。 说完,他对着严老将军深深一揖,转身拂袖而去。 严老将军重又低下头去,伸出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端起来放于唇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布满皱纹的眼角无声地留下了两行浊泪。 萧山脚下,旌旗猎猎,伏尸遍野。 远远看到彤红的“关”字帅旗下,威风凛凛骑在马背上,银盔银甲的大楚定北王关羽,仇盛戎仇将军连忙翻身下马,疾走了几步,上前躬身施礼。 “在下见过北王爷。”在仇将军的心里,对这个曾经俘获过自己的“贼将”既有几分佩服,又有几分惧怕。 关羽笑着翻身下马,伸双手相搀,开口道:“仇将军不必客套,我家皇兄已摆好了酒宴,特命在下前来迎接仇将军。” 仇盛戎仇将军脸色一红,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关羽言道:“仇将军这话就显得外气了,今后都是自家弟兄。难得仇将军深明大义,这两次密报也很准确及时,此次更是亲率五万大军进入我方伏击圈,便是为我等送上了一份大礼,功不可没!”。 仇盛戎使劲咧了咧嘴,脸上却是笑不出来。面前的这位北王爷虽然句句夸赞、誉美之辞,但无论怎么听上去都显得那么别扭,更像是尖酸刻薄在指着鼻子骂人。 进入大帐之中,仇盛戎顿时感觉心里舒服多了,那股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大楚皇帝刘谦更是起身离座亲自上前笑脸相迎。 仇盛戎诚惶诚恐,连忙跪倒在地,行三拜九叩大礼。 刘谦连忙哈哈大笑着伸出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将他搀扶起来。当然,这个貌似不经意的搀扶是在仇将军行完了大礼之后,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仇盛戎仇将军壮着胆子偷偷瞄了两眼这位新东家,那两道浓密的扫帚眉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酒宴开始。 仇盛戎仇将军还有些拘束,内心也惴惴不安。他的两边分别坐着大楚当朝太宰石天弓和定北王关羽。石太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附在他耳旁低语道:“将军不必拘束,我家皇兄宽厚仁慈,平易近人,诸位兄弟也是肝胆相照,日子久了你自然会明白。” 此时大楚皇帝刘谦站起身来举杯道:“诸位爱卿,今日既是庆功宴也是接风宴,此番能够畅快淋漓地全歼大齐五万兵马,深明大义的仇盛戎仇将军居功至伟。朕特封其为我大楚朱雀将军,待来日我朝定都之后,我大楚开国功臣五虎上将之中,定有你一席之地!……”。 仇盛戎仇将军受宠若惊,不禁热泪盈眶,连忙站起身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身旁的定北王关羽忍不住端着酒杯小声提醒道:“仇将军,你喝的太快了,我家皇兄还没有发话让大家起身共同干了杯中酒呢。” 仇盛戎仇将军闻言惊出了一身冷汗,手握空杯,更加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第三十六章 兵败如山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大齐的军营中再一次人喊马嘶。 俞乘风亲自披挂上阵,手拎着一把长刀,集结留守人马准备出征增援仇盛戎的先锋部队,活捉大楚伪皇帝。 严老将军一身炫黑铁甲,持枪策马奔出。俞大帅回望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地开口道:“督军伤病未愈,统一万兵马留守大本营即可。本帅已派人通传了另外两路大军,向萧山脚下集结,争取一举全歼贼寇主力。严老将军就在大营之中坐等我军的捷报吧!”。 言罢,立即调转马头,高举马鞭,雄赳赳,气昂昂地打马而去。 清晨的微风掠过严老将军的鬓角,吹起了一丝花白的头发,随风飘荡。老将军目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双眼中弥漫着深深的忧虑。 边塞小城土库。 脑后扎着小辫的一位鹰鼻壮汉,手中拎着一个酒囊,摇摇晃晃地前行。月光之下,他的一只耳朵上银色的大耳环反射着寒光。 来到一座土屋前,壮汉忽然收住踉跄的脚步,站稳了身子,扭身贼头贼脑地张望了起来。片刻之后,他贴近木门,轻轻叩了三下。 “吱呀”一声,那扇低矮的木门拉开了一条缝隙,壮汉低头闪身而入。木门在他身后重新关闭,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片刻之后,清冷的月光下,又有几条黑影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小屋。 屋内,昏黄的油灯下,那位一身酒气的壮汉正与一位妖艳的妇人纠缠在一起。那位妇人低声骂道:“死鬼,这么久没来找我,来了还灌这么多马尿,熏死人了!”。 壮汉并不答话,而是随手扔下酒囊,喘着粗气扒着妇人的肩膀,低头面红耳赤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裙裾。 妇人咯咯娇笑着像一条鳗鱼十分滑溜地躲开了,边躲闪边笑骂道:“猴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壮汉愣了愣,那只巨大的银耳环随着晃荡了几下。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串耀眼的珠子,妇人的眼光随之一亮,不再躲闪,伸手接了过去。 他二人只顾着嬉闹,无人注意身后那扇低矮的木门。门缝里悄然插进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挑开了门栓。 几乎在屋门被推开的同时,四条黑影“忽”地一下扑了进来。 面向屋门的那位妖艳的妇人先看到了这些不速之客,吃惊地瞪大双眼发出了一声尖叫。 鹰鼻壮汉感觉不对,即刻一把将妇人推在一旁,伸手去拔腰间的利刃,同时猛地转过身来。 两条黑影已飞身扑了过来,两柄明晃晃的钢刀一眨眼便架在了那位被制服的妖艳妇人的脖颈上。 鹰鼻壮汉只将腰间的利刃抽出了一半,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火辣辣地疼痛。吃痛之下一松手,兵刃便飞到了半空中。 他咬牙抬腿向来人猛踹,哪知一脚踢空,“咔吧”一声脆响,踢出去的那条腿传回一阵剧痛,又无力地垂落在了地上。 鹰鼻壮汉无限惊恐地盯着来人,大汗淋漓。一把钢刀也毫不客气地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他吃力地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身材娇小,见鹰鼻壮汉无力反抗,随即收了手中的软鞭,缓缓摘下了蒙面的黑纱。 两道细长的娥眉,一双亮晶晶的杏眼睫毛弯弯,鹅蛋脸,皮肤白皙光滑。 鹰鼻壮汉一时恍惚了:中土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又是哪一路的仇家?反正杀人杀太多了,一时想不起来! 那位美貌的女子见他发愣的模样,不禁露齿莞尔一笑,声音清脆地说道:“怎么?你在“沙漠秃鹫”中排行老七吧?当年潮州府你要刺杀的对像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鹰鼻壮汉浑身一震,悚然一惊。那是亏的最惨的一次买卖,怎么能忘了呢?! 短暂的惊慌之后,鹰鼻壮汉扫视了这几个黑衣人,又看了一眼那位体若筛糠,吓的要死的妖艳妇人,缓缓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放了她,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手持长鞭的妙龄女子浅笑道:“倒也算有些骨气,我只想知晓是何人收买你们妄图加害本姑娘,你若能坦诚相告,说不定我心一软就放过了你二人也未可知。” 鹰鼻壮汉抬头瞪了她一眼,咬牙低下头去。 妙龄女子变色道:“怎么?死不开口?那算了,本姑娘成全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共赴黄泉!”。 那位脸色煞白的妖艳妇人惨叫道:“姑娘饶命啊!”她转脸怒视着鹰鼻壮汉骂道:“死鬼,你还不快说,老娘可不打算为你陪葬!”。 壮汉咬牙叹了一口气,抬头瞪了妙龄女子一眼,从牙缝里低声道:“行有行规,我不能坏了规矩,这是我们之前一起立下血誓的!”。 还没等那位妙龄女子做出答复,旁边一位持刀的黑衣人抬腿一脚猛踹鹰鼻壮汉的小腹,而另一个黑衣人则手中刀光一闪,那位妖艳妇人随即一声惨叫,胳膊上多了一道血印。 鹰鼻壮汉表情痛苦地弯下腰去,再抬起头来时,脸色蜡黄。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道:“别……别伤害她!我说了,你们真能放过我们吗?”。 妙龄女子庄重地点了点头。 奔腾的战马掀起了滚滚的尘埃,马上持刀在手的俞乘风问道:“陈将军,你统领的左路人马都到齐了吗?为何迟迟不见段将军的人马?”。 负责左路攻击的陈将军连忙躬身施礼道:“禀大帅,末将接到将令便星夜兼程,赶来与你回合,我军人马悉数到位,只等大帅一声令下。至于段将军他们,恕末将不知!”。 俞乘风恨恨地咬牙道:“他敢贻误战机,回营之后本帅必将其军法从事!”。 他回头望了一眼己方浩浩荡荡,不断移动的人马,好似喃喃自语道:“我两路大军加上仇将军的先锋部队,算起来超过十万兵马。我军又是长途奔袭,神不知鬼不觉,打贼寇个措手不及应该有极大的胜算!”。 低头沉思了片刻,他咧唇轻笑道:“严老将军,此番大捷之后,回到大都我看你有何脸面面见圣上!”。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一章 绝处逢生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咔嚓咔嚓”几声巨响,数十根粗大的滚木翻腾而下,烈焰熊熊,完全堵住了前进的去路。 俞大帅焦头烂额,这下他真急眼了。山谷中浓烟滚滚,燃烧的火球、飞蝗般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如此下去,未与贼兵刀枪相见,己方人马就要被烧成黑炭。 俞乘风大吼道:“拨转马头,不惜一切代价,从谷口冲出去!”言罢,自己先高举长刀,咬牙切齿地杀了回来。 随着双方兵马再次陷入混战,山坡上的炮火停了,弓箭手们怕伤了自家兄弟,也只敢瞄着后方落单的护国军将士一通乱射。那些随着主帅号令晕头转向的可怜兵卒,还没搞清楚具体该往哪个方向冲击,便被射成了刺猬。 山谷中被砸死、烧焦者更是不计其数。 紧随在俞大帅身后的陈将军此刻内心除了暗自骂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前有重兵,后有火坑,只能一往无前了! 此刻,一员大将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俞乘风毫不含糊地举刀就剁,陈将军也顾不上什么战场规矩,举起手中大戟夹击对方。 留着黑色长须的敌将丝毫不见慌乱,沉着应战,手中雪亮的长刀左推右挡,杀气凛然。 “嘡啷”一声,一杆黑色的大铁枪递了过来,将陈将军的大戟拨打到一边,一员银盔银甲的贼将毫不客气地加入了战团。 陈将军无奈,只好弃了那员使刀的敌将,专心应对面前的小白脸。 令陈将军讶异不止的是,贼将手中那杆黝黑的铁枪宛若水中游龙,神龙见首不见尾,灵活多变,招数诡异至极。 数十招走过,陈将军穷于应付,累的满头大汗,心里从骂娘已经升级到他姥姥一家。 忽然,对面的小白脸那银白的枪尖陡然乱颤,变出了无数个枪头。这还不算,那无数个枪头中心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中亮光一闪,迸射出多多绝美的梅花瓣,无声地在空中飘舞。 陈将军瞪大双眼呆住了,这是他身前见过的最诡异的画面。 俞大帅与同样手举长刀的杜仲年一番大战,难分仲伯。忽然听到陈将军的一声惨叫,双眼余光扫去,正看到陈将军翻身落马。 俞乘风心中一寒,眼看那位举着大铁枪的贼将转身策马向自己奔来,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护国军右路统帅段将军满头大汗地赶到了汇合地点,却不见了几方人马及俞大帅的踪影,连忙号令属下快马加鞭,向萧山脚下冲去。 远远地便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和隆隆的巨响。 段将军一脸兴奋地大喊道:“弟兄们,好饭不怕晚,我军正在痛歼匪寇,尔等随本将杀上去,助俞大帅他们一臂之力,功劳不能都让别人抢了去!冲啊!”。 这支精神抖擞的大齐兵马从背后向马家军与大楚定北王的人马发起了猛攻。 后队人马的突然大乱使得正在举枪前冲的关羽勒住了战马,忍不住回头观望。一边心中暗赞道:没想到齐军还留下了一支伏兵,难得啊! 他随即丢下正与杜仲年犹自苦战的俞乘风俞大帅,挺枪向后方杀去。 眼见突然来了己方救兵,原本已陷入绝望的俞大帅及手下将士们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呐喊着高举手中兵器,怀抱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奋不顾身地向贼寇冲去。 俞乘风嗷嗷乱叫着向对面的杜仲年猛攻几招,趁着对方举刀相挡的短暂时机,率领紧随其后的数千将士,从马家军与大楚军队的结合部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缺口很快又被封堵了,重新被围的齐军人马最终也没能逃脱灭亡的命运。但俞乘风俞大帅却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逃出了生天。 虽然只带出了数千人马成功突围,但俞大帅脸上仍难掩喜色。当他看到盔歪甲斜,一脸疑惑的段将军时,几乎热泪盈眶,全忘了自己不久之前曾咬着牙发狠要将其军法从事。 段将军拼力摆脱了贼将的纠缠,打马冲到了俞大帅马前抱拳说道:“末将率部姗姗来迟,请俞大帅治罪!”。 俞大帅大度地摆了摆手道:“段将军休得多言,趁贼寇混乱,我军速速撤离!”。 段将军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忍不住问道:“仇将军和陈将军他们呢?”。 俞大帅气喘吁吁地说道:“陈将军浴血奋战,已经为国阵亡;仇将军生死未卜,本帅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我军速速撤离此地,保存实力要紧!”。 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段将军这回学乖了,此时对俞大帅言听计从,连忙命令属下鸣金收兵。自己则紧随在俞大帅马后,双手高举兵刃亲自为俞大帅保驾护航。 听到敌军鸣金收兵,关羽顿时将悬着的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他吩咐传令兵道:“给马家军发旗号,让他们分兵追杀逃窜之敌,赶得越远越好。我军与平南王的兵马全力绞杀被围困的齐军”。言罢,重新掉转马头,再度杀了回来,与杜仲年并肩作战。 留守大本营的严老将军不知为何,总感到内心惴惴不安。 太久没有前线传回的消息,他早就坐不住了,起身到辕门外手搭凉棚,极力地向远方眺望。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飞扬的尘土自天边升起,由远及近。严老将军总算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着那一团尘烟越来越近,严老将军抬头凝神观望,却不由得再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凭他多年的经验,一来那些随风飘舞的旗帜数量不对,二来从影影绰绰的骑士身影上看,并没有凯旋而归的将士自信地挺直腰板,志得意满、兴高采烈的气势。 果然,当队伍行至严老将军身边时,便缓缓停了下来,这些追随他多年的将士大都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严老将军忍不住将目光转移到为首的俞大帅身上。只见他血染盔甲,却也是侧过脸去,面色铁青地躲避着严老将军投过来的探寻的目光。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章 普天同庆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傍晚时分,关羽带领着几员副将挨个军营巡查,探看伤员,统计己方兵马损耗。来到了倪飞燕的军营中,得知李大嘴的死讯也是颇为吃惊。 迈入倪飞燕的中军大帐,诸位将领连忙起身垂首施礼。关羽朝众将微微点头致意,便将目光投射在飞燕姑娘清秀的脸上。 但见她双眉低垂,眼圈微红,显然是刚哭过不久。 这也难怪,李大嘴等人从当年倪姑娘的父亲聚众决心与大齐对抗到底那一日起,便追随于他。飞燕姑娘心中也许早把他们当做亲人一般,而不仅仅是属下。 琐事安排妥当,关羽单独叫出了飞燕姑娘,二人并马出了军营。 斜挂在萧山之巅的一弯残月,略显朦胧,散发着清冷的幽光。 行至一僻静处,关羽下马找了块平整的巨石,席地而坐。飞燕姑娘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关羽收回向山下眺望的漫无目的的目光,扭脸对倪姑娘言道:“你莫要过于伤心,保重自己的身体。这些年我南征北战,早已见惯了生死,反倒是有些麻木了。” 飞燕姑娘一声不吭地将头倚在关羽的肩上,目视前方良久,才淡淡开口道:“沙场之上,生死只在须臾之间。我只是觉得:人的生命太过脆弱,晌午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壮小伙,傍晚说没就没了……”。 关羽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搂住倪姑娘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道:“离乱之世,战火连天,人命贱如蝼蚁。就算是你我,也保不齐哪一天就喋血沙场,马革裹尸,掩埋于这滚滚黄尘之中。只有尽快推翻大齐,天下再无战端,黎民才好安居乐业,尽享太平。” 倪飞燕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关羽连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你冷吗?山上风大,要不,我们回去吧?”。 飞燕姑娘执拗地摇了摇头,更贴近地向关羽的身体依偎过来。片刻之后,她开口轻言道:“关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娶我?”。 关羽微微一愣,低头看去,飞燕姑娘已是眉眼低垂,双颊绯红,想来已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关羽抬头望了一眼幽暗的山谷,正踌躇该如何回答,又听到飞燕姑娘轻声说道:“其实,我不在意那些俗仪、名分,正如你所言:人生苦短,能日夜陪伴在你的身边,我就觉得心安,也便知足了!”。 说着,飞燕姑娘不知哪来的勇气,抬手轻柔地扳过关羽的脑袋,屏住呼吸,伸长脖颈,将两片薄薄的红唇凑了上去。 关羽心头一热,伸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大齐护国新军的营寨中,将士们士气十分低落,就连空气仿佛也变得沉闷起来。 俞大帅经过一番征战,归来之后就突然病倒了。每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让亲兵按时按点给他的寝帐中端去饮食。 主帅对众将官避而不见,身为督军的严老将军只好暂行主帅之职。每日里聚将点卯,望着空了一大半的中军大帐,严老将军的内心隐隐滴血,说不出地烦闷。在众将面前却偏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数日之后,严老将军硬着头皮亲自去拜会俞大帅,护卫进帐请示过之后,出门便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入得帐来,严老将军连忙躬身施礼。抬眼望去,俞大帅帐内十分凌乱,大帅本人则身裹棉被,盘腿坐于榻上。再往上看去,只见他胡子拉渣,面色灰白,两只眼窝深陷。 严老将军轻叹了一口气,再次躬身施礼道:“俞大帅不必过于自责。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军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整合剩余兵马,倚仗天险,顽强固守,待贼寇久攻不下,陷于疲惫之时再伺机反攻,绝非完全没有机会!”。 俞乘风闻言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好像刚刚活过来一般。 他缓缓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严老将军一眼,又扭回身去,低头喃喃道:“数日之前我刚刚派快马奔赴大都为圣上呈上捷报,如今却……”。说着他弯下腰,深深地将自己的一头乱发埋于双膝之间。 望着俞大帅垂头丧气,半死不活的样子,严老将军终于忍无可忍,挺直了腰板提高声音说道:“大敌当前,身为一军主帅,岂可只计较个人得失荣辱?主帅如此颓糜萎顿,只能令我军将士见者心寒!堂堂七尺男儿,气可鼓不可泄,只要你我还活着,大齐就断不会亡!”。 “替天行道,直捣大都!”、“除暴安良,推翻大齐!”。 萧山脚下,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群振臂高呼,声震四野。 大楚皇帝刘谦身披铠甲,意气风发地举起酒碗,对着马茂勋、唐万年、关羽说道:“各位兄弟,此次我数路大军齐头并进,争取一举全歼护国军,杀奔大齐的京城。寡人特备美酒为尔等壮行,扫平宇内,拯救万民于水火,就全仰仗诸位了!”。 关羽等人相视一笑,同时将手中酒碗高举过头,致谢后一饮而尽。随即纷纷转身上马,率领着自己的队伍信心满满地涌出山谷,向着目的地进发。 经过数次博弈,此消彼长之下,此次出征,意味着以红巾军为首的农民起义军势力对大齐王朝的全面反攻。 隆隆的马蹄声敲击着沉睡已久的大地,恰似一面巨大的战鼓。风雨飘摇,摇摇欲坠的大齐王朝即将面临彻底的崩塌。 千里之外的京城大都,此时正一片祥和,喜气洋洋。 朝中刚刚收到护国军主帅俞乘风送来的捷报。 大齐皇帝李弘基喜上眉梢,将那份载着喜讯的奏章看了又看,又在朝堂之上命人将其交于诸位大臣传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李弘基手指轻叩着龙椅的扶手,唇边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自语道:“没想到这个俞乘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寡人这一步险棋看来是下对了!平定贼乱之后,下一步就是要对付多年来屡犯我大齐边境的草原蛮夷!”。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还发生了两件小事。 其一是烟柳河上飘荡起一艘崭新的雕花精美的大画舫。死里逃生的如烟和绿萝姑娘重操旧业。旧时那艘大画舫在婆婆和如烟被押入刑部大牢的次日被官府没收充公,绿萝姑娘也被赶下了船。而那艘大画舫后来不知所踪,据谣传有人在数百里之外的河道上曾经见过它,成了某位郡守大人的私家游船,不知是真是假。 其二是泰州府一个叫孙承安的花白胡子、矮小干瘦的小老头出狱后官复原职。因为剿匪前线捷报频传,龙颜大悦之下实行大赦。而这个得罪过不少同僚的干巴老头经历了莫名其妙被扔进大牢之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放了出来。 孙承安出身寒门,自幼饱读诗书,立志考取个功名,将毕生的精力奉献给大齐王朝。无奈造物弄人,考来考去考到胡子都白了,从孙子辈考到爷爷辈,仍然摆脱不了名落孙山的命运。 圣人曰:读书太多能把人读傻,考试太多能把人烤糊。 孙承安老先生折腾了大半辈子,终于认赌服输,放弃了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的梦想。但他老人家贼心不死,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挤进了府衙,做了一个类似于给领导写演讲稿,编辑文案混饭吃的小吏。 要说旧时代确实有很大的局限性,干嘛非要找个小老头当文秘呢?后来随着时代的进步,领导们都喜欢找个美女做小秘,这样公事、私事、好多事都迎刃而解了。 孙承安这个小老头有一些不良嗜好,没事老盯着上司的一举一动。盯得久了,果然发现了一些问题。这个干瘦的小老头丧心病狂地搜集材料,越级举报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被关进了大牢。(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章 天降贵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佰仟兄,要说喝酒洒家觉得还是在军营里与弟兄们一起,吆五喝六那才叫痛快!你怎么想起邀我上这酒楼来,又何须是这身打扮?” 说着,冠西王翟龙彪伸手抖了抖身上普普通通的棉布褂,不满地撇了撇嘴。 对面的张佰仟捋须笑道:“我是怕王爷您没仗打闷的慌,拉你出来散散心,怎么说您也是这青州地面的最高长官。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看看这青州府治理的如何,了解一下民风总是应该的吧?”。 翟龙彪摆着大手道:“拉倒吧!轮斧子砍人我老翟当仁不让,治理地方?我可算还有些自知之明!如今青州府繁华太平,佰仟兄自然是劳苦功高。哦,你不会是拉着我出来转一圈,特意让我夸赞你几句吧?”。 张佰仟脸色一红,连连摆手道:“王爷此言差矣!青州府的百姓能安居乐业,一来是仰仗圣上的恩德,为他们减免了不少的税赋;二来就是王爷您的功劳,爱民如子,军纪严明,我只是给你打个下手而已。要说夸赞,这天下哪有自己夸自己的道理?”。 两人相视片刻,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共同举起酒杯,碰在了一起。 放下酒杯,翟龙彪转着眼珠说道:“佰仟兄,我正好有一事与你商议。夺下飞虹关之后,我军也休整操练了不少时日,那草原蛮夷又不堪一击。如今护国军与我大楚相斗正酣,我想领大军前去凑个热闹,由你留守青州如何?”。 张佰仟闻言一愣,放下手中筷子沉下脸说道:“万万不可,除非你得到圣上与太宰的许可。没有圣上之命,擅自调动大军实乃斩首大罪,各路关卡也绝不会放行。昔日镇东王那可是前车之鉴啊!何况草原蛮夷一旦大举来袭,我青州府兵力空虚,可不是闹着玩的!”。 翟龙彪伸手抓起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紧皱双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张佰仟抄起筷子,给翟龙彪的盘中夹了些热菜,接着说道:“王爷稍安勿躁,末将知你心意。前线离这里太过遥远,您屡次上疏请求统兵远征,圣上也未能及时回复。这样吧,半年之内,待我青州府兵精粮足,王爷可亲率大军主动出击,清剿草原蛮夷。至少把他们赶得远远的,令他们永不敢犯我大楚边境,属下绝不拦着你!”。 翟龙彪闻听眼中一亮,拍案叫道:“好!你留守青州,老子带兵出去过把瘾。一言为定,佰仟兄不得反悔!来,我们一同干了这杯”。 话音未落,忽听雅间之外的厅堂里“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有桌椅倒地的声音,还有杯盘摔碎的响动。紧接着,人声嘈杂,便传来吵嚷打斗之声。 翟龙彪与张佰仟同时皱起了眉头。刚才还互相吹捧敌方治理的如何安定呢,这才一眨巴眼的功夫,还是在青州府两位最高长官的眼皮子底下,大白天就动起手来了?何人敢如此作死狂妄?! 他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推开雅间的木门,一同迈步走了出去。 宽敞的大厅当中,一地的杯盘狼藉。有十几个客人,也不知付账了没有,正慌张地跑向下楼的楼梯。 左手边靠窗的一张歪倒的木桌旁,一个头戴纶巾,身形壮硕的年轻人正一只手掐着小二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可怜那位身材瘦小的店小二,双脚离地,一个劲地乱蹬。张嘴说不出话来,一脸的惊恐、委屈之色。 翟龙彪正要撸胳膊挽袖子迈步上前,张佰仟连忙伸臂将他拦住,附耳低声叮咛道:“王爷莫急,问明白再说。就算是想出手也要轻些,不可失了身份。” 翟龙彪微微颔首,迈步走上前去冲那个白衣少年的背影大喝道:“呔,给洒家放手!”。 那位胖胖的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听到呼喝,并未放手,而是转过头来用双眼盯着黑铁塔似的冠西王。 翟龙彪微微一愣:此人身材虽胖,但五官端正,肤色白皙。 一张圆盘似的大脸上,眉目舒朗,五官错落有致,甚至还带有几分脂粉气。唇边那两个深坑似的酒窝甚是讨喜,看上去并不令人生厌。 翟龙彪放缓语气说道:“白胖子,为何动手打人?还不快放手?”。 那名胖胖的少年白了翟龙彪一眼,不客气地回道:“黑大个,这厮欺人太甚,我略微教训他一下,关你何事?”。 翟龙彪被气乐了,但不知为何,却并不想急于动手。 他怀抱双臂笑道:“哦?你说他欺人太甚?可在我看来,你再不放手他可能就没气了!就算他有错在先也罪不至死吧?”。 那位白衣少年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个小二手脚在空中疯狂乱舞,双眼上翻,眼珠白多黑少,貌似真的快不行了。 少年鼻中冷哼了一声,一松手将其扔在了地上。 店小二趴在地上一阵猛咳,缓了半天才喘过气来。 翟龙彪低头问道:“你说说吧,你是如何得罪了这位小哥,害的他当众撒野,还砸了你店里的桌椅?”。 小二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地答道:“大爷您休听他一派胡言!此人粗鲁蛮横,非说小的错将他点的酒菜端给了晚来的客官,也不听小的辩白,掀了桌子就要动手打人!这里可是堂堂的青州府,不是他这种乡野小子随意撒野的地方!”。 那白衣少年闻言再度勃然大怒,指着小二喝道:“你说什么?再敢说一遍试试?欺人太甚!”边说便要上前抬腿踹人。 翟龙彪连忙伸出手臂拦在他胸前,笑着劝道:“我说白胖子,些许小事,也许就是个误会,你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白衣少年十分小心地躲开他的手臂,怒斥道:“黑大个,这里有你什么事?快些闪开,再敢助纣为虐,别怪我对你也不客气!”。 翟龙彪咧了咧大嘴,心中暗笑道:他娘的在青州府老子就算够横的了,难得遇到比老子还横的主儿!不妨逗他玩玩。 见翟龙彪非但没有收回手臂,反而一脸不屑的坏笑,白衣少年勃然大怒,挥拳向他打来。 “嘭”的一声,冠西王反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却也是心内暗吃了一惊:此人年纪不大,竟然天生神力,手臂力道惊人。 那少年虽然比常人胖出许多,但动作十分敏捷。 他迅速地伸出另一只手臂,挥掌如刀,向翟龙彪的臂膀劈来,同时抬腿朝他小腹猛然踹去。 翟龙彪连忙松手,向后一跃,咬牙暗道:没想到这胖小子还会功夫!也好,那就试试他的身手如何。 自己双膝微曲,脚下稳稳地扎个马步,挥起大铁拳向对方砸去。 见二人竟然真动上手了,张佰仟身后的几名护卫挺身就要冲上前去,玄武将军张佰仟连忙抬手拦住了他们,抿唇微笑不语。 场中二人你来我往,闪转腾挪之间,酣斗了几十回合竟然未分出胜负。 “噔噔噔噔”随着木质楼梯一阵乱响,冲上来一群正在当街巡逻,手执刀枪的兵卒,麻利地将仍在打斗的二人团团围住。 见来了巡街的兵卒,正在酣斗的二人几乎同时停了拳脚,迅速地分开。 为首的校尉正打算张嘴骂人,忽然停顿了一下,大张着嘴愣了片刻,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向翟龙彪抱拳施礼道:“末将拜见西王爷,小的们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接着扭头对身后的弟兄们低吼道:“还不速速将那个胆敢与王爷动手的恶徒绑了!”。 那位白衣少年愣在一旁,一动不动,脸上却似乎并不慌张。 翟龙彪一反常态地抬手道:“且慢!你们都退下吧。” 校尉再次愣住了,爬起身来却哪敢真的退下?只好暂时闪至一旁,静候着王爷的吩咐,随时准备扑上去将那个白胖的少年按倒在地,绳捆索绑。 翟龙彪扭脸对着那位白衣少年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白胖子,你当众滋事,本该将你抓回去问罪。但本王爱惜你天生神力,又有一身好功夫,你可愿将功折罪,来我大楚军营效力啊?”。 白衣少年忽闪了两下大眼睛,一脸茫然又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黑大个,你竟然是个什么王爷?没看出来!”。 翟龙彪不再理他,转脸命人把酒楼掌柜的叫上来。 片刻之后,吓得要死的酒楼掌柜哆哆嗦嗦地爬上楼来,冲着翟龙彪连连施礼。 翟龙彪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元宝随手扔了过去,说道:“掌柜的,这里撞坏的杯盘碗碟,桌椅板凳都算在我的头上,给你这些权做赔偿。这位小哥虽然莽撞,好在你的伙计也并未受伤,你可肯就此放过他,不再追究?”。 掌柜的连连作揖道:“小的怎敢收王爷您的财物?再说损坏的物件值不了这么许多!至于这位公子,王爷既然开了金口,小的们断不会为难于他……”。 冠西王伸手打断道:“使得了使不了就算是王爷我赏你的,你就拿着吧。” 回身他又对那位白衣少年抱拳道:“这位小兄弟,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也莫要拘束,请随我等到雅间一坐,畅饮几杯,交个朋友如何?”。 那位白胖少年愣了愣,竟然点头同意,随着他们迈步进了雅间。 那名校尉见实在没他什么事了,这才挥了挥手,带着属下兵勇继续巡街。 见众人渐渐散去,酒楼掌柜的连忙吩咐人去做几个拿手的招牌菜,上几坛好酒,又令那个店小二将客厅速速打扫干净。 小二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不满地嘟囔道:“那个混小子,应该把他抓进大牢关起来!”。 掌柜的闻听毫不客气地从背后朝他的头顶猛击一掌,低声骂道:“你小子胡说什么?他是我们酒楼的天降贵人,我巴不得他把酒楼拆了才好呢!快点干你的活去!”。 第四章 珠圆玉润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雅间之内,翟龙彪刚刚落座,便看到对面的张佰仟悄悄地冲他树了一下大拇指,又很快地放了下去。 翟龙彪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心内暗道:都说我老翟是个大老粗,没想到我粗中有细,更有爱才之心吧?若是把这个胖小子一旦收入军中,他定能独当一面! 小二敲了敲房门,飞奔而入,端着一大盘冒着热气的大闸蟹,又回身搬来了两坛女儿红。玄武将军张佰仟低头瞅了一眼,眯着眼笑道:“你们掌柜的这也太客气了吧?如此做生意岂不是要亏本?”。 小二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地说道:“我们掌柜的说了,西王爷能大驾光临本店,便是看得起我们,还有……还有什么屋顶发亮,光宗耀祖之类的好词,可惜小的我记不全了。总之都是我们的荣光!几位爷慢用,还有什么需要的,小人随时听候吩咐。” 张佰仟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筷子点指着小二道:“那叫蓬荜生辉!屋顶发亮?亏你想得出,那一定是房顶漏了,一旦下起雨来可如何是好?”。 小二脸色一红,讪笑着关上门退了出去。 一番说笑之后,席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几分。 翟龙彪端起酒杯,眼望那个白衣少年道:“小兄弟,我们共同干上一杯如何?”。 那白衣少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略显羞涩地答道:“那个……我不太善饮酒,既然两位兄台如此高看,我就陪你们干上这一杯。” 三人碰杯之后,皆一饮而尽。待放下杯盏,那白衣少年从额头一直红到脖子跟,还不停地皱眉咂着舌头。 翟龙彪笑道:“小兄弟身手不错,看来这酒量着实差了点,以后要多练练。男子汉大丈夫,一天不喝这一坛酒,就算白在这世上走!”。 张佰仟连连摆手道:“打住吧,知道王爷您海量,可也不能为难我们这些不善饮之人啊!”。他转脸盯着那白衣少年问道:“这位小兄弟,先吃几口热菜压压酒。我们西王爷颇有爱才之心,敢问小兄弟是哪里人?何时练就这一身的好功夫?”。 白衣少年抬头答道:“我家住在离此七十里的牛家屯,打小不爱读书,家父便请了枪棒教头教我武功。可家父平日里看管的紧,我这次是偷偷溜出来到青州府逛逛,不料想就冲撞了这位黑脸的王爷。”说着冲翟龙彪微微一抱拳,算是赔了个不是。 冠西王大度地一摆手道:“不妨事,也是我今日心情舒畅,不打不相识嘛。小兄弟可愿来我军中效力?我老翟保证不会亏待你!”。 白衣少年低头沉思片刻,低声道:“这个……能否容我再想想。” 闻听此言,翟龙彪心头当即涌起几份不快,见对面的张佰仟冲他连连使了几个眼色,便忍住没有当即拍桌子发起脾气来。 张佰仟为了缓解略显尴尬的气氛,故意扯开话题,与翟龙彪聊起了家常。但说着说着,这位西王爷三句话不离本行,又如数家珍地说起了自己如何在一场场战役中逢凶化吉,威风凛凛地轮着他的大斧子砍人。而且越说越兴奋,越说嗓门越大。 那位白衣少年起初只是低头侧耳听着,渐渐地被冠西王真真假假的英雄故事所吸引,目不转睛地抬头望着翟龙彪,面露钦佩、艳羡之色。 期间张佰仟偷偷扫了白衣少年一眼,见他听的入迷,不禁在心中暗挑大指:看不出,这西王爷也有一套嘞!看来把这位小白胖子收入军中,只是迟早的事。 那位白衣少年忽然插嘴问翟龙彪道:“敢问兄台可曾有了家室?”。 没等翟龙彪回答,张佰仟便笑道:“王爷一门心思打打杀杀,那顾得上别的?这位小兄弟问起我倒也想起来了,王爷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属下们是该上心为你物色一个了。” 半坛酒下肚,再加上说了半天战场上的大杀四方,翟龙彪此时心情正好,便大咧咧地笑着答道:“女人嘛,老子不喜欢瘦骨嶙峋,像柴火棍一样的。”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位白衣少年,打趣道:“最好如小兄弟这般身材,珠圆玉润的那才叫踏实!”。 说完,他与张佰仟二人仰天大笑,那位白衣少年却满脸通红,倏的低下头去,好似又灌了一杯酒下肚,从额头红到了脖颈。 下得酒楼,白衣少年躬身施礼,与他二人道别。 他忽然抬头望着翟龙彪道:“在下有一胞妹,改天一定介绍给王爷认识。” 翟龙彪大笑着摆手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回去快些斟酌,早日来我军营报到,随老翟我上阵杀敌,大展神威才是正事!”。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并不答言,再施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翟龙彪转身低头问张佰仟道:“你说这胖小子会来吗?”。 张佰仟微微一笑答:“王爷您放心,我看八九不离十。” 两日后的黄昏,翟龙彪骑马从军营里回府,快到府门前时,却见门前的卫兵一片混乱,各举刀枪将一人围在当中。人群中心不时传来“乒乒乓乓”拳打脚踢的声音和兵卒的哀嚎。 翟龙彪紧皱双眉,连忙喝止了众人,催马上前一探究竟。 众卫兵连忙闪开了一条通路,一个胖胖的熟悉身影出现在翟龙彪的面前。 那人转过身来,看到翟龙彪不由得露齿一笑,唇边两个深坑似的酒窝甚是迷人。 翟龙彪瞪大双眼,忍不住脱口而出道:“白胖子,你怎么这身打扮?” 那位梳着辫子,身着粉红裙裾的姑娘叉腰大声道:“黑大个,我领着胞妹来见你,可你的人却不让我进去。” 马上的翟龙彪使劲揉了揉眼睛,张口结舌道:“你……你竟然是女儿之身?”。 那姑娘挺胸抬头道:“怎么,你不是亲口说过喜欢珠圆玉润吗?本姑娘亲自送上门来,你可敢娶我?”。 翟龙彪愣了片刻,喜出望外,哈哈大笑道:“有何不敢?不如你我今晚就洞房?”。 四周的兵卒护卫彻底傻了,石雕泥塑般站在原地张口结舌,不知道王爷唱的这是哪一出。 听她如此说,那位胖胖的姑娘忽然脸红了,扭捏地低下头去,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停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呸,终身大事,岂可如此草率?你且准备好聘礼,五日内到七十里外的牛家屯登门求亲,我要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我迎入府中。” 说完,伸手将胸前的一条发辫甩至腰后,“噔噔噔”迈开大步,跑至一旁牵出一匹拴好的瘦马,动作麻利地翻身上马。 那匹瘦马双膝一弯,差点没卧在地上,还好咬牙挺住站稳,迈开四蹄伸长脖颈吃力地向前走去。 这位牛家屯的牛家大小姐,芳名玉玲。刚出生便有八斤多,能吃能睡,一点不像个女娃子。长大些后,除了天生神力,食量惊人,体型稍微胖了点,长得却也不算难看。他的父母无奈之下只好从小将她当男孩养活,见她不喜读书,就请了教头教她武功,哪知她一点就通,进步神速。 她的父母成年累月地将她关在家中,生怕她出去惹事。二老唯一的担心就是:这丫头生来就和假小子似的,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啊? 天下万物,有黑便有白,有阴就有阳,否极泰来,此消彼长。可见,人们的许多担心都是多余的,正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五章 放手一搏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嗯,老将军常年征战,果然筋骨强健,异于常人。这要是换做旁人,如此高龄,伤筋动骨,这伤口恐怕是难以愈合了!再换一次药就差不多了。”随军郎中涂完了药膏,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严老将军包扎,一边低声在他耳旁说道。 严老将军微微点了点头,正待回答,忽见帐帘一挑,一名校尉匆匆而入,急急跪倒在地施礼道:“禀严老将军,俞大帅刚刚率领一哨人马冲出营寨了。” 严老将军闻言猛地站起,喝问道:“尔等为何不拦着他?我军已坚守月余,贼寇屡攻不下。现在外面早被贼寇围的水泄不通,此时反击,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那名校尉额头淌汗,抬头看了一眼老将军,连忙再次低头施礼道:“俞大帅一意孤行,几位将军也拦他不住。临行前他让将士们转告老将军:说他心中有愧:愧对圣上,愧对老将军。我军虽坚守月余,但伤亡惨重,且再无援兵。此时若不反击,我军只能坐以待毙了!俞大帅临行前再三交待,倘若他能吸引贼军主力,请严老将军带领剩余的弟兄们即刻突围。” 严老将军抬手捋着颌下厚重的银须,轻叹一声,双眉微微颤抖,沉默不语。 他心中暗叹:看来这位俞大帅也深知我军自被围困以来,粮草断绝,如今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有放手一搏了! 沉吟片刻,他挺直了腰板高喝道:“擂鼓聚将,抬枪备马,尔等随我一同杀出去!”。 两军阵前,此时的俞乘风俞大帅双目圆睁,高举长刀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一名贼将策马举枪迎面冲来,俞乘风双手举刀,先磕开了对手刺过来的长枪,咬牙反手一刀,“咔嚓”一声,将贼将一劈两半。 对手滚烫粘稠、略带腥味的血液喷了他一脸,他随手抹了一把,仍大吼着向前杀去。 俞大帅自己也觉得:也许此时就是他一生中最勇猛、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同时抱定了决心:如果这最后一搏能杀开一条血路,击溃贼军,反败为胜更好!若不能如愿,也要拼死搅的敌方大乱,为严老将军率军突围创造机会。 反正若不能战死沙场,回京之后,既无颜面对圣上不说,谎报战功,欺君之罪,圣上怪罪下来,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 与其窝窝囊囊地命丧断头台,那还不如在沙场上像一个英雄一般死的轰轰烈烈! 其实俞大帅这次选择的攻击方向是事先经过认真权衡,仔细斟酌过的。 他一直记得严老将军说道:几次三番想造成马家军与大楚人马的嫌隙,充分利用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矛盾。 他这次押上了身家性命,赌马家军即使溃败,大楚人马也会袖手旁观,这样护国军就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起初马家军的防守阵营确实陷入了一片混乱,他们没有料到:被围困多日,苟延残喘的大齐护国军会突然亮出锋利的獠牙,冲上来反咬一口。 但很快,在统兵将领的统一协调、指挥下,西北汉子骨子里特有的不妥协、不服输的倔强性格发挥了作用,几路人马开始渐渐稳住阵脚,并全力实施反扑。 最先主动迎上来的是“啸天虎”翁宜春率领的人马。 翁宜春眼睁睁看着自己属下的一员将领被手举长刀的敌将一劈两半,顿时怒火中烧,双眼通红,哇哇暴叫着舞动手中大枪直冲过来。 一个急于复仇,一个已然豁出了性命,刀枪相撞,俞乘风和翁宜春甫一交手,双方便都使出了全力。 此时坐镇中军的马茂勋听闻己军防线遭受敌军攻击,只惊讶了片刻,便回身叮嘱恰巧在身边的毛献义道:“毛将军,你即刻统领属下人马出发,上前助宜春老弟一臂之力。切记,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决不允许一个护国军的兵卒突破我军防线溜走,我马家军丢不起那个人!”。 毛献义咧开大嘴微微一笑,即刻抱拳施礼道:“大帅放心,有我毛大虫一口气在,一只苍蝇也休想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飞过去!”。言罢急匆匆地转身而去。 俞乘风率领的人马本就数量有限,原打算利用贼军不防,一鼓作气洞穿敌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队伍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步履维艰。 毛献义率领的队伍及时杀到,令他们更加寸步难行,陷入混战当中。 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远处大楚的人马并未按预想的那样按兵不动,只见旌旗飘舞,人喊马嘶,竟然是也围了过来。 俞乘风虽然内心焦躁,但只能咬牙集中所有精力,专心对付面前这个使枪的壮汉。 数十个回合过后,俞乘风信心大增,此刻他已无暇顾忌身边越来越多倒下的己方将士,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杀了贼将,要他的命! 报仇心切的翁宜春此时也发动了猛攻,一门心思寻找对手的破绽,渴望一招制敌,从而就疏忽了自身的防守。 目不转睛死盯对手的俞乘风忽然冷笑了一声,卖了个破绽。翁宜春果然上当,双眼一亮,使出全力猛刺一枪。“噗”的一声,枪尖穿透了坚硬的铠甲,刺中了俞乘风的左臂。从铠甲的缝隙处可见细密的血水流淌而出。 翁宜春还没来得及高兴,忽觉脑后一阵阴风袭来,暗叫不好,此时抽枪回防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只好拼命地弯腰低头,想躲过这极为凶险的一招。 “咔嚓”一声,翁宜春还是稍稍晚了一步,银光闪处,他的头盔和半拉脑袋一起飞了出去,尸身晃了几晃,栽落下马。 “啊,翁贤弟,痛煞我也!”不远处的毛献义亲眼目睹翁宜春栽落下马,不由得发出一声大叫。疯了似地催马上前,举刀向俞乘风劈来。 手臂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抵消了刀劈贼将的愉悦,俞乘风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伤势,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悲哀地发现自己率领的人马陷于重重包围之中,死伤惨重。别说反败为胜了,能不能突出重围都成了问题。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震惊地发现自己好似误入狼群的一只绵羊。四周都是血红的双眼,锋利的獠牙。无论是地面上的步卒还是对方的骑手,都发了疯似的哇哇狂叫着把他当做靶子,各举手中刀枪向他猛砍猛刺。 他先是后背中了一刀,侧身毫不犹豫地将那位偷袭他的贼将拍倒在地,刚转回身来,一直长矛已经刺穿了他的小腹,忍住剧痛,他又奋力举刀将对方一劈两半。此时,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俞乘风收紧小腹,猛向后仰,耳中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胸前传来的骨肉撕裂的脆响。 俞乘风没有栽下马去,因为他的坐骑先于他轰然倒地。 俞乘风俞大帅趁着最后的意识清醒,双眼仰望着头顶的蓝天发出了最后的呼喊:“圣上,臣为国尽忠了!”。毛献义手中的大刀又迅疾地落了下来,鲜血飞溅,已经倒在地上的俞乘风再也没能发出一丝的声响。 失去了主帅的护国军将士仍在不遗余力地拼死搏杀,各自为战,但正如汪洋大海中泛起的一朵朵浪花,最终还是被无尽的海水无情吞噬,归于一片死寂。 “少夫人,我们是要赶回平州府还是直接去前线寻找关将军?”一名身材魁梧,一身黑衣的壮汉扭头问道。 从边塞小城一路狂奔进入了大楚境内,一行人不由得同时放慢了马速。 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心的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同样一身黑衣,风尘仆仆。 听到护卫的问话,她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抬手轻轻摘去了遮面的黑纱。 陈灵儿双眉紧蹙,一言不发地骑在马上。此时她的心中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令她倍感心情复杂而沉重。 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那个最亲最亲的坏人呢?一旦告诉他,以他的脾气秉性,又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引得地动山摇? “先不用急于去找他,前线战事正紧,别让他分心。平州府也别回了,那里不安全!”。陈灵儿面色凝重,声音清脆地答道。 沉吟了片刻,她再次开口道:“还是回我们原先隐身的住所,容我再想想。” 护卫中为首的头目勒住了战马,低头抱拳道:“关将军吩咐过属下,少夫人去哪里,我们形影不离。虽然知道少夫人武艺高强,但我们的职责是以生命保护您的安全!”。 陈灵儿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在一个岔路口,一行人再次打马扬鞭,留下一溜烟尘,消失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当中。 第六章 洞房花烛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楚冠西王举行大婚,青州府最开心的也许并非翟龙彪本人,而是那位酒楼掌柜的。他的整个酒楼被重金包了不说,还要提供军营中喜宴的菜肴烹制,不用说他也赚的盆满钵满。 掌柜的乐的合不拢嘴,其实他内心很想找人帮忙刻一面大匾挂在门头,上书:王爷在此大打出手喜结良缘!后来想了想似有不妥,只好作罢。 其次开心的当属翟龙彪本人,婚宴之上,他笑逐颜开,众人上前贺喜敬酒他来者不拒。玄武将军张佰仟一看势头不对,连忙上前拦阻。 可是这位翟王爷并不领情,他翻着白眼低声质问张佰仟道:“佰仟兄,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自然要与弟兄们喝个痛快,你为何拦阻?”。 张佰仟哭笑不得,只好抱拳劝道:“王爷您平日里没少和弟兄们一醉方休,唯独今夜不能贪杯,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办呢!”。 翟龙彪抬头想了想,猛拍额头恍然道:“对呀,老子还要去陪新娘子,不喝了!”说着决绝地放下了酒杯,任谁劝也不端了。 洞房之内,香烟缭绕,红烛闪闪。 牛姑娘独自一人枯坐,心中早已不耐。 她偷偷地掀起盖头的一角,看看窗外天色已晚,不满地嘀咕了两句,索性掀了盖头,站起身来。 被折腾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下午服侍的丫鬟、婆子倒是端来了几盘吃食,碍于当时人多眼杂,她也没好意思尝一口。 如今见四外无人,便大着胆子走到桌前,提鼻子闻了闻:有各式甜点,还有做熟的肉食,伸手一摸,还不算太凉。 牛姑娘撸起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两块肘子左右开弓,狼吞虎咽起来。 正吃得满嘴流油,房门突然开了,衣冠楚楚的翟龙彪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二人同时憨憨地一笑,含情脉脉。 新郎官快步上前,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轻轻地坐在了新娘身旁。 “饿坏了吧?多吃点,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绝不能亏待了自己”。 新娘伸手抓过桌上的一块绢帕,忙擦着嘴角害羞地说道:“不吃了,俺爹娘一直发愁我食量大,长太胖,无人敢娶,幸亏遇到了你!你娶我不会后悔吧?我一不会洗衣做饭,二不会穿针引线,只会些拳脚功夫!”。 新郎连忙正色道:“胖怎么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高矮胖瘦出自天意,自然健康就是最好的!那些以瘦为美的都是傻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特瞧不上那些一阵大风刮过,就好似站立不稳的柴火棍!洗衣做饭、穿针引线那都是下人该干的,夫人你只要身强体壮,给老子多生几个娃娃便是极好的!”。 新娘闻听此言,面若桃花,喜上眉梢,唇边那两个深坑似的酒窝春情荡漾,抬起白胖的小手,“咚”的一拳,捣在了新郎宽厚结实的胸膛上。 翟龙彪浑身舒泰,忍不住赞道:“夫人果然天生神力,要不,我们到屋外空地上切磋一下,分出个胜负如何?”。 牛姑娘双目闪闪发亮,“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嗔怪道:“瞧你那死样!洞房花烛夜,打架的事留到明天再说,你今后也要听我的良言相劝。” 翟龙彪连连点头,全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信誓旦旦道:“放心吧,今后这府上的大事小情,但凭夫人做主!不久之后,为夫将统帅大军,征剿草原蛮夷,夫人可愿一同前往?”。 牛姑娘忽闪着大眼说道:“可是打仗的事我不懂,我只会打架!”。 翟龙彪挺胸说道:“会打架就好办,打仗就是打群架啊!倘若我夫妻二人并马驰骋沙场,贼寇必闻风丧胆,该是何等的威风!”。说罢他扭头看了一下窗外,回头温柔地笑道:“我与夫人一见如故,如今天色不早,我们洞房吧?” 新娘闻听此言,白皙的皮肤再次从前额红到了脖颈,娇羞地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 “报---,启禀陛下,护国军冲出营寨企图突围冲击马家军的兵马已被我全歼!”。 坐镇指挥的刘谦闻言猛拍桌案,两道枝杈分明的扫帚眉猛然舒展开来,大声叫好。 太宰石天弓不慌不忙地追问道:“敌军营寨中其余的人马呢?”。 传令官低头言道:“回禀太宰大人,敌军的另一路人马已趁乱从相反方向突围而出,具体人数不详。” 石太宰微微皱起双眉,沉默不语。 刘谦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无妨,就算有个把漏网之鱼,如今大局已定,谅他们也再难翻起浪花了!高金宝啊高金宝,如今我大楚击溃护国军,也算为你们太平天国报仇雪恨了,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哈哈。” 石太宰接着问道:“我军及友军折损如何?” 传令官再次低头道:“马家军一名五虎上将阵亡,平南王属下两名上将军以身殉国,定北王那里暂无上报,士卒具体伤亡人数尚在统计中。” 刘谦与石天弓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石天弓向刘谦施礼道:“圣上,如今护国军溃败,我军可趁机休整数日,补充粮草后,臣建议我大楚以定北王的人马为开路先锋,马家军及平南王各领属下兵马,兵分三路,攻占大齐各府郡,向京城大都进发!我大楚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了”。 堂上众人皆心潮澎湃,不约而同地跪倒叩首,冲着刘谦山呼万岁。 刘谦满面红光,挺胸抬头站得笔直,欣然接受了众人的祝贺。待欢呼已毕,抬手命众人平身免礼。 “诸位爱卿劳苦功高,都下去歇息吧,回去收拾一下,我大军会乘胜追击,不日就要拔营起寨!石太宰与李钦差留一下,朕有话要说”。 众人再次跪拜谢恩后,纷纷退了下去。 刘谦又挥手命太监及闲杂人等一律退下,临时行宫中,只留下了刘谦、石天弓、李景澄三人。 石天弓抬头问道:“皇兄作何打算?您要起驾返回平州府坐镇?”。 刘谦低头摆了摆手,先让他们坐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如今护国军土崩瓦解,朕御驾亲征也算功德圆满,打算返回平州府坐镇。但寡人有几点忧心之处,不妨与两位爱卿直言。” 他忽然停住话头,目光闪闪地望了望石天弓,又转头瞅了瞅李景澄。 沉默了片刻,才接着开口道:“朕对人一向肝胆相照,你二人是寡人当下最信任的人了,不妨推心置腹。其一,马家军在这几次战役中的表现你们也都看到了,实力不容小觑。我虽与马茂勋称兄道弟,然大齐一旦垮塌,我大楚与马家军必然势不两立。关六弟与马大帅千金的婚事,当初答应也是权宜之计。寡人会设法尽量拖延,不想让六弟与他们走的太近!你们也帮寡人想想办法。 这其二呢,马家军当中必须安*们足够多的眼线,周围也必须保持足够的兵力优势。二位不妨帮朕好好筹划一番,既不能让马家军攻城掠地,抢占大齐府郡太多,也不能让他们起了疑心,因为现在还不是拔刀相向的时候。” 石天弓弯腰深施一礼道:“皇兄所虑极是!护国军溃败,大齐再无可阻我之兵将,灭亡是早晚的事。现在必须未雨绸缪,六弟那里好办,不让他回平州,命他挥兵直指大都。那马大帅总不能上赶着让闺女到前线来与六弟完婚!”。 李景澄在二人背后俯首低语道:“臣下倒觉得,定北王一点都不糊涂。有些事圣上还是与北王爷直接言明为妙,瞒来瞒去,容易弄巧成拙。另外,北王爷与帐下那位飞燕姑娘,二人早就郎情妾意,圣上与太宰不妨早日促成他二人好事,可谓一举两得。” 刘谦与石天弓连连点头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见二人又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自己,李景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至于对待马家军,不可不防,更不宜操之过急!可令平南王的人马以辅助为名,暗中加以监视牵制。微臣当下最担心的是,护国军严老将军率领的人马去向不明,数量不清,此人不除,护国军随时可能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实乃我大楚心腹之患!”。 石天弓低头想了想,连忙抬头道:“景澄所言极是,望圣上速传两位贤弟前来,各领属下人马,全力追杀护国军残部,不能给他们以喘息之机!”。 刘谦当即采纳了他二人的建议,命人派出两匹快马,急传旨意令平南王与定北王来此议事,刻不容缓。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平南王唐万年铠甲在身,抱着头盔匆匆走了进来。 石天弓微一皱眉,脱口问道:“你六弟呢?” 平南王唐万年一脸茫然,先迈步上前向刘谦行了跪拜之礼,这才抬头道:“皇兄也下旨招六弟前来了吗?我没见到他啊,臣弟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接到旨意马不停蹄就赶到了这里。六弟不会抗旨不尊吧?这可是欺君之罪!”。 片刻之后,传令官匆匆而入,跪倒施礼道:“启禀圣上,下官前去定北王大营传旨,未见到北王爷,他的军营之中只有少量留守的兵卒。下官已经找他们都问过了,无人知晓北王爷率大军去了何方!”。 第七章 死不瞑目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自打今年开春以来,郑公公郑德才莫名地开始就一个劲地咳嗽。 起初他以为自己偶感了风寒,没有太在意。圣上对这个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奴也颇多恩泽,叮咛他快些找个太医帮着看看,令郑公公感激涕零。 恰巧主仆二人对话时,小顺子也在旁边,也许是深感这些年来郑公公对自己有栽培提携大恩,他连忙跪倒在地请了皇上的旨意,主动承担起了联络太医的任务。 当天傍晚,小顺子便领着一位宫中姓郑的太医去了郑公公的居处。号过脉之后郑太医说不打紧,小毛病,喝两副汤药便可药到病除。 看着小顺子满头大汗,忙前忙后的恭顺模样,郑公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哪知这两副药下肚,病情非但没有好转,郑公公干脆下不了床了。 都说是患难之中见真情,郑公公病倒不在皇上身边这段日子里,小顺子并没有趁机补位,而是主动告了假,支走了旁人,主动围在郑公公的病榻前添水熬药,端屎端尿,伺候的十分尽心。 每当看到小顺子汗流浃背的身影,郑公公心底便升起了一股暖流。他安慰自己道:这孩子身上虽然毛病不少,但好在有一颗孝心,也算我没白疼他!看来我这一病不起,怕是黄泉路近了,该提点的还是要点醒他,免得他将来走了弯路。 又喝了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苦涩的药水,郑公公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缓了半天神,才看清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桌案上的半截蜡烛半死不活地跳跃着。 忽然,他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交头接耳的低语。至于那两人在说些什么,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十分的刺耳。没错,这次他听的真切,是小顺子尖细的嗓音。 郑公公心头不由得平添了几分恼怒。 他吃力地挣扎了一下,想坐起身来,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如一座大山压在了胸前,倒是折腾出一身虚汗。 “小顺子,是你吗?你到我床前来!”郑公公感觉到自己苍老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片刻的宁静,四周鸦雀无声,也没有人回应。 郑公公不得不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也许屋外根本就没有一个人。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了,小顺子点头哈腰,一脸恭顺地举着一个昏黄的灯笼走了进来。在那昏黄光晕的笼罩下,小顺子的脸显出几分虚假和狰狞。 回身关上屋门之后,小顺子“噗”的一口吹灭了手中的灯笼,将其放在一旁,弯腰小跑着奔了过来。 “郑公公,您老醒了?可把小的担心坏了!我说过,小顺子从小没了父亲,您就是我的亲爹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抓起一旁的一块干布,轻轻擦拭着郑公公额头上的汗水。 郑公公轻轻叹了口气,吃力地抬手指了指旁边说道:“别忙活了,你先坐下,我有话对你讲。此时不说,我怕以后没了机会……”。 小顺子双眼含泪,连忙哽咽道:“公公您这是哪里话啊?小顺子能有今日,全靠了您老的提携,我还打算以后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呢。” 郑公公摆了摆手,看他一眼说道:“你听我言讲,不要插话。问你时再老实回答我!”。 小顺子微微一愣,闭上嘴巴轻轻点了点头。 郑公公微闭双目喘息了一会儿,重又睁眼说道:“小顺子啊,你能有今日,固然有别人的恩泽,但你也算机灵懂事。不过我要提醒你,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勾结皇后等人,暗中谋害了那个叫紫桐的小宫女,太后和老奴我都一无所知吗?”。 说完,郑公公微眯双眼,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小顺子的面颊。 小顺子浑身一哆嗦,吓得后退了两步,一言不发,跪在地上“咚咚”地磕着响头。 郑公公不动声色,等他磕完了,才缓缓地接着说道:“别以为你们做的天衣无缝,若不是我为你刻意隐瞒,恐怕你早已身首异处了!更别说爬上大内总管的位置。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奴才的身份,主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我们做奴才的要竭力置身事外,免得引火烧身!亏着圣上日理万机,忘了那个小宫女,否则……咳咳咳”。 小顺子低着头,向前跪爬了一步,伸手轻轻地帮着郑公公拍打着胸口。 “多谢公公提点,小的记下了!公公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小顺子满面羞惭地喃喃低语道。 郑公公鼻中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尽好自己的本分,服侍好圣上,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见小顺子不断点头,连连称是,郑公公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咬牙道:“你的胆子可真不小!除了这件事,其他的罪责你还想再瞒着我吗?”。 小顺子身子猛地一僵,扭头盯着郑公公苍白虚弱的面容,好似喃喃自语道:“其他的罪责?”。 郑公公忽然变的怒不可遏,提高声音道:“亏着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 见小顺子佯装不知,愣愣地望着自己。郑公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身为宫中宦官,勾结朝中官吏,收受他们的好处,竟然私自在宫外置办田产,修建府邸,你是在玩火知道吗?当今天子最是多疑心重,他有一只亲自掌管的秘密队伍,朝中官员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 小顺子忽然挺身站了起来,吃惊地歪着脑袋,端详着郑公公。 忽然他冷笑了两声,咬牙说道:“老不死的,你竟然知道这么多!看来我早该下手了,险些误了大事!”。 这下轮到郑公公惊诧莫名,他大张着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小顺子在床前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嘿嘿笑道:“老不死的,你早该死了知道吗?你挡了大爷我的路!不错,你知道的不少,但是,还有你不知道的。” 说着他停下脚步,用玩味的眼神盯着郑公公,隐隐地笑道:“原本想着你个老不死的从前待我不薄,让你有个善终。可是,后来发现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很多事情,竟然在暗中调查小爷我……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你忘了发病前我孝敬您的那盒绿豆糕了吧,滋味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郑德才瞪大双眼,惊恐地抬手点指着小顺子道:“你……你小子竟然对我下毒手?!”。 小顺子直起腰,毫不在意地晃了晃膀子说道:“还没完呢,为了封住你的嘴,我买通了郑太医,又给你下了副良药。这样不管怎么看起来,你都是死于急症。啧啧啧,没得救了!你死之后,我会为你披麻戴孝,哭肿了双眼,让圣上知道我是个多么重情重义的人!对了,你刚才倒是提醒我了,圣上生性多疑,等我登上大内总管之位,先把他手上那只秘密队伍接管过来!”。 郑德才喘不上起来,觉得自己的胸膛就要炸开了。 他面红耳赤,吃力地问道:“你个畜生,狗胆包天!想干什么?要谋朝篡位吗?别痴心妄想了!”。 小顺子淡定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诡笑道:“你想错了!我会全心全意地伺候好皇上,我只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你一辈子都只是个奴才,但我不是!”。 郑德才满身大汗,双手死死地抓住床沿,想要坐起来。他的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呐喊:不行,我现在不能死!我要告诉圣上,除掉这个祸害!他挣扎着将头转向窗外,希望有人恰巧从窗前路过,他好大声呼救。 背后传来小顺子的冷笑:“省省吧,你以为我支开了旁人是要来亲自伺候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是怕你乱嚼舌头,要亲眼看着你死了才放心!”。 郑德才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不认识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家伙了。无奈之下,他积蓄起所有的力量,大声喊了出来:“啊——”。 小顺子悚然一惊,连忙抓过一个枕头,死死地捂着郑公公的脸上,见他还在扭动着拼命挣扎,便毫不犹豫地抬起膝盖压了上去。 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四周终于归于沉寂。 小顺子拿掉了枕头,看到一头凌乱白发的郑公公圆睁双目,鼻孔里流出了两道污血,一动不动了。伸手探了探,确定不再有呼吸,小顺子突然浑身瘫软地没了力气。 缓了一会儿,他手脚麻利地拿过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擦干了郑公公脸上的血迹,又抬手帮他合上双眼,却怎么也做不到。 “这老东西,我还就不信了!”小顺子一边低声骂着,一边再次使劲地扒拉他的眼皮。眼皮被强拉了下来,却很快又自动翻了上去。 小顺子轻轻叹了口气,放弃了努力,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确信没有留下痕迹之后,才从容地走到门前,重新点亮了那只昏黄的灯笼,轻轻带上房门,迈步走了出去。 他孤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无尽的暗夜里。 第八章 各为其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上的严老将军在率部突出重围之时,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尘烟滚滚、杀声震天的战场。他没有看到俞乘风俞大帅的身影,只看了一面大齐的旗帜,在四周各色旗帜的包围当中,起起伏伏,忽隐忽现。 严老将军在胸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虽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而今却难免有些迷惑了:为何苦心经营数载的铁血王师,曾经所向披靡,却在短短数月之内如绚烂夺目的昙花一现,只落得满地残枝败叶。 指挥失当?出了内奸?还是天命如此,运势使然?难道自己真如俞乘风所说的老迈昏聩,不堪大用了?! 他环顾了一周身边灰头土脸,盔甲上沾满血迹,略显疲惫的将士们,暗暗咬牙对自己言道:这些随老夫浴血拼杀活下来的将士们是我大齐王朝真正的脊梁,是保卫大齐最后的希望。为了报答圣上对老臣的知遇之恩,为了我大齐黎民勉遭生灵涂炭,哪怕是为了这些热血的将士,但有一口气在,老夫也绝不能轻言放弃!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带着呼啸朝着严老将军面门飞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金枪,“当”的一声脆响,将其荡飞了出去。 “嗡嗡嗡嗡”,一阵密如飞蝗的箭雨从旁边的密林中腾空而起,活像一群饥饿、嗜血的饿狼,瞪着猩红的双眼一头猛扎了下来。 行进队伍中的将士惨嚎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中箭落马。 紧接着,密林中旌旗晃动,擂响了隆隆战鼓,杀声四起。 严老将军一面举枪拨打着飞来的箭矢,一面扭头大吼道:“将士们切莫慌乱,随老夫杀上前去!”。说完,率先拍马举枪冲了出去。 密林之中,骑在一匹通体黝黑发亮的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银盔银甲,手舞一杆黝黑大铁枪的年轻将领指挥若定。眼看银须飘飘的严老将军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地往这厢冲来,他仍不慌不忙地指挥弓弩手继续施射。 一阵无情的箭雨兜头而下,身着玄色铁甲猛往前冲的护国军将士纷纷应声落马。 严老将军一面挥舞金枪拨打着无情的箭雨,一面咬紧牙关向树林方向猛冲。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弓弩渐渐失去了威力。关羽冷峻的目光盯着前方,举枪吩咐道:“崔大奎、姚泰和,命你二人率所部人马包抄其后,左右夹击。杜仲年随本将军正面迎敌,杀!”。 一旁的杜仲年手握长刀叹息道:“可惜我军来的匆忙,没能运来火炮,否则会省不少力气。如今只好硬拼了!”他回身对部下大吼道:“将士们,全歼大齐贼寇,在此一战!随我冲!”。言罢,挥舞着雪亮的长刀,俯下身子,紧随着关羽身后策马飞奔而去。 战鼓隆隆、旌旗乱舞、吼声震天的战场上,很快便陷入了一场空前惨烈的疯狂厮杀中。 关羽望着银须飘飘,冲至面前的严老将军,二话不说,举枪便刺。 严老将军抖擞精神,刚刚架开关羽刺过来的大铁枪,一把雪亮的长刀便从天而降,迅猛地朝他的面门劈来。 正往前冲的护国军将士冷不丁受到来自左右两翼的攻击,起初陷入一片慌乱,片刻之后便镇定了下来,拼死抵挡。 小胖子姚泰和哇哇怪叫着挥舞手中两把大铜锤,如催命的判官一般在敌方的阵营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身后的兵卒各举刀枪,毫不示弱。 另一侧的崔大奎大棍横扫,张牙舞爪地向前猛攻,试图将敌方的队伍一切两半。护国军不愧训练有素,面对人数占优的强敌并没有土崩瓦解,而是不断地组织人马,堵住缺口,拼死抵抗。 银须飘飘的严老将军在关羽、杜仲年二人的凌厉围攻之下,气喘吁吁,忙于招架,不大一会儿工夫,身上便负了几处轻伤,血流不止,额头也冒出了汗滴。 拼杀的间隙,关羽忍不住开口劝道:“老将军,关某心中一直对您颇为敬重,如今大势已去,您老也这么大岁数了,何苦以卵击石,以命相搏?最终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严老将军手中不停,朗声大笑道:“小子,休得口出狂言,你我各为其主,老夫但有一口气在,大齐就不会亡!鹿死谁手,日后才见分晓!”。言罢,大吼一声,发力向他二人猛攻,倒使得关、杜二人颇为惊讶,手忙脚乱应付了一阵。 令他二人更为吃惊的是:严老将军突然拨马,举枪向一侧冲去。 严老将军并非畏敌怯战,身为一军统帅,久经战阵,乱军之中他仍然清醒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审时度势。眼见前方二将难以匹敌,往前冲死路一条,而己方人马左右两翼受到夹击,虽不至于即刻落败,却已尽显疲态。缠斗下去,己方被分割包围,只会损失惨重,伤亡殆尽。 严老将军深知:手下的这些将士们是他最后的家底,活下来,大齐才有希望!因此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带着他们杀开一条血路,突出重围。 面对突然掉头,气势汹汹而来的护国军人马,姚泰和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敌*急跳墙,想要突围而去了!他急切地扭头冲身后的将士们高喊道:“堵住他们,不要放跑了一个!”。 刚刚回过头来,一杆金光闪闪的大枪便携着风声扑面而来。 姚泰和连忙举铜锤相挡,“铿”的一声,枪尖与铜锤碰了个正着,姚泰和抬头望着面前银须飘飘的老将军,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我的个乖乖,没想到这个老头双臂力道过人! 紧咬牙关,双臂发麻的严老将军见一击不中,心中颇为懊恼。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解决了面前的这个小胖子,打开缺口。否则那个使黑枪的小白脸一定会从后面追杀上来,拖得越久,对我方越危险!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的成片的喊杀声。 关羽和杜仲年经过片刻的愣怔之后,便挥军从背后掩杀了上来。 严老将军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舞动金枪,向姚泰和迅猛地接连攻出三招,招招致命。 姚泰和倒吸了一口凉气,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一一化解,同时胸中怒火腾然而起。 两马一错蹬的功夫,姚泰和举锤猛砸,却发现严老将军并未拨马转身与他继续纠缠,而是直直地继续前冲,一枪挑翻了他身后的一员副将,夺路而逃。 姚泰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了一声:“王八羔子,尔等哪里逃!”催动坐骑高举双锤猛追了过去。 关羽舞动手中黝黑的大铁枪,抬手将阻挡他的一员敌将刺了个前后通透,尸体挑落马下。他抬眼望着不远处哇哇暴叫,高举闪亮大铜锤猛追严老将军的姚泰和大叫道:“老姚莫追,当心啊!”。 (本章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两全其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突尼族部落首领朝格苏力德虽然脸色蜡黄,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但还是日渐好转,终于能够下地走动了。 部落长老们及身边的侍从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苏哈的名字,仿佛此人在世间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虽然众人一再回避,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朝格苏力德首领想起自己的长子凄惨的死状,仍禁不住长吁短叹,老泪纵横。好在听闻自己的乘龙快婿,草原联军的统帅汗王巴尔斯亲率大军猛攻飞虹关,总算是替突尼族人出了一口恶气,心中才有了些许的宽慰。 这一日春光明媚,朝格苏力德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正打算出帐在草原上漫步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忽然帐帘一挑,一位大腹便便的长老脸色铁青地陪着一位客人快步走了进来。 朝格苏力德还未看清来人的模样,那人却“噗通”一声跪倒在自己的脚下,掩面痛哭失声。 朝格苏力德不由得头皮发麻,他刚刚痛失长子不久,虚弱的身体也才恢复过来,可真受不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了! 来人抬起涕泪横流的一张黑红的脸庞,哭诉道:“尊敬的突尼族首领朝格苏力德大人,我乃蒙巴部落的使者。在您卧床养病期间,草原联军对曾经帮助过您的朋友们举起了血腥的屠刀!库特部落一夜之间被血洗灭族,如今,我部落也遭受猛烈攻击。部落首领命我星夜赶来向您求援,看在我们曾经并肩对抗草原联军的情分上,请您速速伸出援手!十万火急啊!”。 听完使者的哭诉,朝格苏力德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迟疑地开口道:“这绝对不可能!汗王巴尔斯如今成了我的女婿,况且我听闻他亲率大军攻打飞虹关去了,怎么会……”。 说到这里,朝格苏力德突然停住了话头,猛然抬头用质询的目光望着那位大腹便便的部落长老。 那位站在帐口面色铁青的长老轻轻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朝格苏力德张口结舌,脑壳里好像猛然被挤进了一团浆糊,晕头转向起来。他连忙抬手扶住额头,吃力地吩咐道:“召集部落长老还有旭日干等人速来我帐中议事吧。” 那位痛哭流涕的蒙巴部落使者随即被带了下去,安排他稍事休息,等候商议的结果。 突尼族首领朝格苏力德宽大的毡房内黑压压坐满了各位长老,却都垂首低眉不语,诺大的帐房内鸦雀无声,气氛诡异沉闷。 朝格苏力德紧皱双眉佝偻着身体在帐中转了几圈,目光在诸位长老的脸上扫来扫去,仍然无一人开口,貌似族中各位长老被集体施了法术,统统变成了哑巴。 朝格苏力德终于耐不住了,停下脚步说道:“你们倒是帮我拿个主意啊!蒙巴部落的使者还在等着信呢!”。 一位长着灰色长须的长老轻轻咳了两声,淡淡开口道:“按说,蒙巴部落在我部落遭受联军攻击时,曾经对我部族无私地伸出援手,拔刀相助。礼尚往来,如今他们蒙难,我等自当奋力解救。可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快速地抬头瞄了一眼朝格苏力德,咽了一口吐沫,重又低下头去。 “哪有那么多可是!”一位脸膛红润,体格粗壮的长老激动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草原部落之间,讲的是一诺千金,肝胆相照,为朋友两肋插刀!我部族危难之时,他人能一腔热血,拔刀相助;而今,我突尼族人若背信弃义,弃盟友而不顾,如何顶天立地为人?又如何在草原各部族中立足?!”。 他的这一番话终于有了反应,在座的各位长老有的连连点头,有的则翻着白眼,嗤之以鼻。 “行啦!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若不是你把自己的女儿嫁到了蒙巴部落,你才不会如此大放厥词,置我突尼部落安危于不顾呢!”一位年龄稍长的瘦高个长老忍无可忍地起身反驳道。 先前那位慷慨激昂的长老面色微微一红,咽了口吐沫,低头一声不吭地坐了下去。 那位瘦高个长老环顾众人,接着说道:“在座的诸位都不是瞎子!草原联军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何况当下巴尔斯汗王娶了朝格苏力德首领的千金,汗王眼下还亲率大军为我部族出头,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倘若当真要起兵,不如帮着部落联军,灭了蒙巴部落算了!或者看在当初他们出手相助的份上,让他们的使者转告部落首领,早早归顺草原联军便是。” “轰”的一声,大帐之中一改开始时的集体沉默,变成了七嘴八舌。有的人甚至面红耳赤,怒目相向,撸胳膊挽袖子地吵嚷了起来,眼看就差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头痛欲裂的朝格苏力德挥了挥手,竭力阻住了众长老的喧哗,为难地说道:“与草原联军为敌,我们已经试过了,如今更是万万不可!但弃蒙巴部落于不顾,我又实在张不开那个嘴……你们都别吵吵了,快帮我拿个主意,蒙巴部落使者还在急等我们的消息呢!”。 众位长老又都闭上了嘴巴,拧着眉头苦思冥想起来。 片刻之后,一位灰白胡须的长老微眯的双眼猛地一睁,眼中精光闪烁,猛地击掌道:“有了,我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妙计,哪头都不得罪!……”。 傍晚时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蒙巴族使者终于盼来了召唤,他心急火燎地拔腿奔向突尼族首领朝格苏力德的毡房。 一路之上,他没有看到突尼族武士整顿兵马,心中便充满狐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躬身迈入宽大的毡房,只见屋内人头攒动,十几位部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面色凝重,颇显焦急之色,就是没人搭理他。 蒙巴使者定睛细看,才发现众人正手忙脚乱地围着躺在床上的朝格苏力德首领团团转。而那位部落首领大人面色焦黄,脸上淌满汗水,双眼紧闭。 蒙巴使者正在不知所措地发愣,一位长老好像刚看到他似地连忙走了过了,满面堆笑客气地说道:“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慢待贵客了,有违我草原部落待客之道了!我部族首领刚刚大病初愈,早上听闻贵使者传来的噩耗,忧心患难与共的蒙巴族朋友,一时急火攻心,再度陷入昏迷!部族派遣援军之事,只好缓缓再议了!不过请你放心,我们突尼族部落言而有信,向来一诺千金……”。 (本章未完待续) 第十章 困兽犹斗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一员脑袋上缠着绷带,捂着滴血的半边脸的副将催马上前,咬牙对严老将军道:“主帅,给我三千兵马断后,趁着匪寇追来的人马不多,您带着我方其余人马先行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敌军后续大批兵马追来,末将誓死也要拦住他们!”。 严老将军双眼定定地望着那员副将的面孔,久久沉默不语。 他深知:在此等情形之下,所谓留下断后就是弃卒保车,丢车保帅之举。己方的人马早已精疲力竭,留下来断后者,再次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 可是,不如此,全军返身杀敌,倒是有把握一鼓作气将此路贼寇击溃。而一旦贼寇大队人马赶到,实施围堵,恐怕大齐最后这点希望的火种也难逃灭亡的厄运。 两害相权取其轻,必须下定壮士断腕的决心,不能再犹豫了! 想到这里,严老将军抬头道:“好,待尔等击溃追兵后,不可恋战,速速前来与我军主力会合!”。 那员副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抄起横在马鞍桥上的长槊,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叫道:“左营的兄弟们随我来!”,转身催马杀了回去。 严老将军最后望了一眼他的背影,毅然决然地高举起金枪喊道:“留下三千人马随常将军断后,其余的弟兄们跟我走!”。 “轰隆隆隆”两股疾速奔腾的铁流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瞬时便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倪飞燕一边狂舞长刀迎敌,一边对身后的将士们大喊道:“大家不要慌乱,稳住阵脚。贼寇已是强弩之末,我等只需将平日操演的战法用出来即可!”。言罢,抬手一刀,寒光闪烁,“噗”的一声将冲至马前的一名敌方骑兵斩于马下,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一方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士气高昂;一方是憋足了一口气为死难的战友报仇雪恨,杀气冲天。再加上双方人马数量上较为接近,一时间斗的难分难解,陷入了胶着状态。 王二毛恶狠狠地挥舞着手中的狼牙大棒,接连拍死了数个护国军的兵卒。他一边痛快淋漓地大杀四方,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兔崽子,拿命来吧!这一棒是替大嘴兄弟送你的!”。 厮杀的间隙,他猛一抬头,发现冲在前面的飞燕姑娘由于过于惹眼,已陷入一小撮敌军的围攻当中,正左砍右劈显得十分吃力。 王二毛大叫一声,抛下眼前的敌人,催马冲了过去,想助她一臂之力。 正在围攻倪飞燕的护国军兵将心中十分纳闷:匪寇中这个面容清秀的女贼看上去身材娇小,手无缚鸡之力。谁料想她手中的那柄长刀一点也不饶人,白白折损了好几个弟兄,竟然一时半会将她奈何不得! 王二毛挥舞着狼牙棒哇哇大叫着冲了过来,顿时打破了僵局。 倪飞燕感到周围压力顿减,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哇呀呀,嚣张女贼且吃某家一槊!”。随着一声大喝,那位绷带缠着滴血的半张脸的敌将跃马冲至近前,高举起手中的长槊狠命地刺了过来。 自从下山投奔了关羽,飞燕姑娘最听不得别人喊他们山贼,顿时内心十分恼火。眼看那柄长槊携风而至,眨眼已到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气,灵巧地侧身让过,双手抬刀“呼”的一声发力横劈了过去。 敌将瞪圆了那只外漏的眼睛,面露惊讶之色,见自己一招走空,连忙撤招回防。 “吭哧”一声,长刀的刀锋与回撤的槊杆撞在了一起,飞燕姑娘被震的两臂发麻,对面的那员敌将却也脸色一变,不再敢掉以轻心,打起了精神开始小心翼翼地见招拆招。 有王二毛等死忠帮助扫清外围,倪飞燕愈战愈勇,手中长刀如雪花般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那员敌将渐渐吃不消了,虽是紧咬牙关苦苦支撑,额头上却冷汗直冒。 更让他忧心的是:手下将士们早已疲于奔命,虽勇气尚在,无奈力不从心,逐渐被对面的大楚人马不断蚕食、挤压。 倪飞燕手下本就是以原明月寨的人马为班底,此一战面对疲惫不堪的护国军,却是他们下山后遇到的最强劲对手。难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双方都是互不相让,损失惨重。 辽阔的晴空之下,不断有鲜血飞溅半空,不断有人在惨叫声中栽落马下,砸起一团团尘烟。 乱军丛中,倪飞燕忽然娇喝一声,双手挥刀斜斜地奋力劈下。只听得“咔嚓”一声,对面那员头缠绷带的敌将连忙低头缩脖,只觉得后脊梁骨发凉,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脑袋。 还好脑袋尚在,只是半拉头盔连带头顶的发髻眨眼之间不翼而飞了。敌将胆寒,下意识地拨马闪身退却了几步。 附近的王二毛眼尖,看到敌将的狼狈模样,精神为之一振。大喝道:“弟兄们,贼将已败,准备风紧扯呼了!绝不能放跑了他们,冲啊!”。 倪都统手下的兵勇闻言顿时士气大振,高举手中兵刃,喊杀声不断。 那员敌将鼻子都快气歪了:谁说老子要逃跑了?我只是一时出师不利,暂避其锋芒而已!可是嘈杂的战场之上,是没人听他解释了。 随着王二毛的一声吆喝,大楚的人马一拥而上,胜负的天平眨眼间就打翻了原有的平衡。 那员缠着半边脑袋,又没了头盔和一半头发的敌将虽然心里发憷,但想起临行前对严老将军立下的军令状,仍咬牙圈马而回,高举长槊催动战马再度向飞燕姑娘冲了过来。 倪飞燕早已心中有底,浑然不惧,举刀迎了上去。 将主将誓死不退,早已疲累不堪的护国军兵将重新鼓起勇气,迎着汹涌而来的贼军,嚎叫着举起各式兵器顽强抵抗,不让半分。 再次缠斗在一处,倪飞燕刀势大开大合,更加无所顾忌。而对面的敌将缩着脖子,双臂夹得紧紧的,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又一着不慎,吃了大亏,着了面前这漂亮女贼的道儿。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要想击败对手,取得胜利,平日的刻苦努力占了相当的比重,其次还有天分、运气、心理素质等等因素。如果缺少了这些,仅仅担惊受怕,小心翼翼是无济于事的。该死屌朝上,话糙理不糙。 数十个回合过后,倪飞燕皓腕反转,劈波斩浪,斜斜的一刀劈来。这貌似软弱无力,漫不经心的一招却要了敌将的性命。因为他此时疲于防守,早已不耐烦,正瞅准了空隙,突然向敌手奋力刺去。 当敌将鲜血喷溅,翻身落马时,他大张着嘴巴,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呐喊:我其实真的已经尽力了! 倪飞燕高举起手中滴血的长刀,娇喝道:“敌将已死,全军随我杀上!”。 目睹刚刚发生了的一幕,活着的护国军将士终于泄气了。不少人彻底放弃了抵抗,开始纷纷转身逃命。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有一个人坚持不住开始逃跑,其他人看在眼里,心头也动摇起来。此时多数人的人性战胜了理性,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单纯是战斗的机器,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想要活命,必须做出抉择:要么,英勇地战死;要么,无耻地逃跑求生。因为对面的贼寇显然已经疯了,打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了! 护国军开始撤退了,边跑边回身漫无目的地施放着零星的箭矢。 “轰隆隆隆”,如夏日奔雷般的马蹄声自背后传来,由远及近。 倪飞燕忍不住勒住马缰,回头观望,顿时双眼放光,面露喜色。 只见尘土飞扬,万马奔腾。一杆红彤彤的“关”字大旗下,一匹通体黝黑发亮的矫健骏马正一马当先地朝她发力狂奔而来。马上之人银盔银甲,面色白皙沉郁,手握一杆黝黑发亮的大铁枪。 “嗖”的一声,还没等倪飞燕回过头来,一支冷箭飞来,正中她的小腹。倪飞燕低下头去看了一眼,闷哼了一声,身体在马上晃了两晃,缓缓跌下马去。 近前的王二毛看的真切,不由得大惊失色,叫出声来。胯下坐骑还未停稳,他便滚鞍下马,朝着倒在地上的倪飞燕飞身扑了过去。 暮鼓晚钟,山影朦胧。 在一个深山脚下的尼姑庵中,淡淡的香烟缭绕。 青灯古佛,一个苗条的身影静静地盘坐在那里,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一位面容枯槁,但精神矍铄的师太缓缓踱到了灯影之下,开口问道:“慧能,今日你的师姐她们都结伴出了庵堂,前去化缘祈福,你为何不跟了去,却要独自留下呢?”。 灯影之下,那个曼妙的身影微微抬起了头,又缓缓低了下去,轻叹道:“为徒早已厌倦了世间的血腥与喧嚣,只想留下来陪伴师傅,专心礼佛,好洗清以往自身的罪孽。” 师太微微点头道:“难得你一片虔诚之心!你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为师却从未听你提起过往经历。你慧根颇深,勤加修炼日后必有大成。那些过往的凡尘俗事不提也罢,所谓四大皆空。只是,但凡有什么心事不要总是埋在心里,倘若愿意说出来为师也好替你开解一二。” 那名年轻女子微微施礼道:“多谢师太挂怀,为徒并无心事。那些凡尘俗事如同镜花水月,我也早已抛诸脑后了。” 师太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微笑开口道:“真的没有就好,为师这里也就安心了。” 第十一章 穷追不舍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当草原汗王巴尔斯率领攻击飞虹关的人马安然无恙地返回大本营,雄赳赳的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脸色红润,嬉笑着迎了上来。 二人施礼已毕,阿古达木满脸喜色地抬头开口道:“启禀汗王,蒙巴与库特这两个曾经协助突尼对抗我联军的小部落均已被屠尽剿灭了,大伙儿正盼着你早日回来分封缴获的战利品呢!我们二人没有让你失望吧?”。 巴尔斯抬手捋着唇边金黄的髭须,微笑着连连点头道:“很好,你们都足以独当一面了,果然没有令本王失望!战利品还是按老规矩来,论功行赏。那两个部落的地盘就分别划归你二人所在的部落分管。” 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二人都满意地再次施礼致谢。 察干铁木尔好奇地问道:“尊敬的汗王,此次兵发飞虹关,可曾与守军交战?听闻现在是什么大楚,战力与大齐的守军相比如何?”。 巴尔斯笑着向后仰着身子说道:“这次只是佯攻,并未实际交战。不过从他们追击的兵马阵容和气势来看,应该不弱于当年大齐的守军!你们大可放心,待本王统一草原各部落之后,无论他们多么骄横,早晚会变成我们弯刀下的尸体!”。 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站起身来,内心深表赞同地哈哈大笑。 巴尔斯收起脸上的笑容,微眯双眼注视着远方说道:“降服了突尼族部落,又剿灭了蒙巴、库特,再敢公开与我联军为敌的恐怕不多了。连日奔波劳累,勇士们也该歇歇喘口气了。传令下去,集中联军各部,分发战利品,全军休整。 另外,让各部落首领推选本部落能言善辩者,本王要从他们中挑选出一批使者,以部落联盟的名义前去游说还没有加入联盟的部落。” 察干铁木尔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珠想了想,连连点头道:“妙啊,借此试探那些游离部落的态度,运气好的话,不用再动刀兵,便可实现汗王一统草原的宏愿。倘若有给脸不要脸的,正好将士们休整过来,再次上马挥刀,一举荡平他们!”。 巴尔斯低头瞅了他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这就叫做软硬兼施,先礼而后兵!”。 疲惫的大军原地休息,严老将军却并未下马,而是伸长了脖子望着来路。虽说他深知留下断后的人马生还的可能性十分渺茫,却依然心存幻想。 随着派出去的几路斥候纷纷回转,却没有带回一个好消息。 严老将军手捋着颌下厚重的银须,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扭头望了一眼手下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欲言又止。犹豫片刻,他招了招手,唤过一名传令兵在他耳旁低语道:“我知道大伙儿乏累的紧,但后有大批贼兵追赶,此地不宜久留。你去传我的将令,抛弃所有辎重,人马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接着,他又唤来了派去前方探路的斥候,连同几位副将一同商议起来。 “你说此地离舜州不远了?” 那名斥候躬身施礼道:“回将军,马不停蹄的话,一日可达舜州城。前方有条大道,或者抄近道穿过一片树林,只是林中恐怕道路难行。” 严老将军沉吟道:“官道自然是好走,但我军人困马乏,极易被贼寇追上,况且官道也可能为贼寇设伏。无论如何,只要退入舜州城,整合当地守军,坚守不出,贼寇暂时奈何不了我们!”。 他转头问那几员副将道:“你们的意见呢?”。 众将面面相觑,皆躬身施礼道:“我等皆对此地十分陌生,但听老帅吩咐,唯您的马首是瞻。” 严老将军点了点头,下定决心道:“那就钻林子,一来便于隐蔽,二来距离还近些。即使贼寇大批人马追来,有茂密的的枝叶遮挡,贼寇看不到我们的身影也会有所忌惮!你们都督促一下部下,快马加鞭,莫要泄气,进入舜州城我们就安全了”。 当这一行人刚刚艰难地钻入林中,不见了身影,来势汹汹的大楚追兵就到了。 一杆粗壮的红彤彤的“关”字帅旗下,骑着“黑豹”的关羽面沉似水,目光如炬。 他正好立马于严老将军曾经驻足的山坡上,身边气喘吁吁的杜仲年凑上前来皱眉问道:“敌军溜的倒挺快,为何不见了踪迹?”。 关羽默不作声,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看地面上的蹄印,又抬头眯起双眼望着不远处那一片茂密的森林,唇边浮起了一丝冷笑。 他转回身说道:“斥候早已探过路了,官道之上我已派了崔副首前去堵截。可惜这严老将军戎马一生,终于有出昏招的时候!他一定是惊慌失措之下带着残兵败将钻林子了,岂知那只是一条死路!”。 重新上马之后,关羽高高举起手中的大铁枪言道:“弟兄们,天助我也,随本帅全力追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众人齐声呐喊,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紧跟在关羽的身后,向着那片浓密的树林冲了过去。 败退的护国军将士在严老将军的率领下在茂密的树林中艰难地跋涉。起初路还比较好走,但越往深处,越步履维艰,走着走着干脆没路了。眼前粗大的树木盘根错节,枝杈横生,步卒还勉强能够不断前进,马匹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无奈之下,严老将军命数百兵卒手握大砍刀在前方开路。 耳听得背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众将士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严老将军竭力安慰大家伙道:“无妨,我军行动缓慢,敌军也快不到哪里去!弓弩营断后,一旦发现追兵,就地射杀,让他们有来无回。” 终于跨过了最难行的一段路程,面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油汪汪冒着气泡墨绿色的沼泽地呈现在眼前。 严老将军正犹豫着是打马趟过去还是小心绕行,耳中忽听得身后传来“丁零当啷”的脆响和喊杀声。显然,负责断后的弓弩营已经与追兵交上手了。 严老将军挺枪命令道:“先派几匹探马冲过去试它一试!”。 数名负责侦察的斥候打马跃入了沼泽之中,缓缓前行,墨绿色的水藻很快淹没了战马的小腿。 众人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炷香的功夫,那几匹探马终于艰难地登上了对岸坚硬的土地。一名兵卒回转身来大叫道:“老将军,人马可以过来,小心些就是了,下面的水并不深,只须当心杂草便是。” 严老将军抬手捋着自己颌下厚重的银须,点了点头,回身说道:“田将军,你率领我部人马迅速过去,老夫留下来断后,事不宜迟。切记,沿着探马走过的路线走,不可慌不择路!”。 那位姓田的将军一脸焦急地望着老将军言道:“大帅,你带着大队人马先行一步吧,末将留下断后!”。 严老将军皱起双眉怒喝道:“休得啰嗦,记住上岸之后直奔舜州城,不得延误!”。言罢,挺枪跃马,向背后杀去。 田将军无奈,只好指挥着人马按既定路线速速撤离。 严老将军之所以亲自带兵杀回,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弓弩营是护国军的宝贝,也是短兵相接的软肋。 这些士卒们平日训练大量的时间用在了立射或骑射上,放下弓弩,单打独斗的能力相对薄弱。他没料想到贼寇动作竟然迅猛如斯,如此疯狂追击毫不懈怠,说白了就是要将他们往死里逼! 果然,当他率领救援的人马冲到近前,那些己方的弓弩手在对方步骑的逼迫之下,正不得不手忙脚乱地近身交战,已是折损了大半。 严老将军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冲入敌阵,手中金枪左刺右挑,锋芒毕露。 关羽和杜仲年瞥见银须飘飘的严老将军竟然折返杀了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几乎同时抛下交战的对手,策马朝着老将军冲了过来。 严老将军看到又是这两个难缠的家伙朝自己扑来,顿时心里一沉。但他强行镇定了自己,面上表露出不动声色,心底却咬牙暗道:无论如何也要拼上老命抵挡一阵,为撤离的弟兄们争取时间。 小胖子姚泰和的阵亡深深刺痛了关、杜二人的心,此刻他二人暗咬钢牙,眼中喷射着仇恨的怒火,刀枪并举,二话不说便凶狠地上前一左一右围攻严老将军。 严老将军虽说是早已人困马乏,有筋疲力竭之感,却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面前的危局。 豁出老命苦苦支撑了几十个回合,老将军渐渐觉得手中的金枪越来越沉重,深深地有力不从心之感。他颌下厚重的银须也被自己身上喷溅的鲜血染红,不由得心中一凛:难道老夫戎马一声,今日却要命丧此处? 杜仲年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刀“呼”的一声劈来,严老将军眼睁睁地看着,因为忙于招架关羽的凌厉进攻愣是腾不出手来。 千钧一发之际,“嘡啷”一声,那柄挥至他眼前的长刀被磕了出去,那位田将军带领着不多的人马冲到近前算是暂时替他解了围。 严老将军微微一愣,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田将军一边狂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抽冷子扭头答道:“大队人马已平安抵达对岸,末将只愿誓死追随大帅!您老先行一步,只要您还活着,我们大齐就还有希望,这里交给我了!”。 严老将军顿了一顿,咬了咬牙,犹豫片刻,倒拖着手中大枪,拨马转身飞奔而去。 田将军面红耳赤地对着蜂拥而上的大楚贼寇咆哮道:“来呀,兔崽子们,田爷爷今天和你们拼了!让你们尝尝某家的厉害!”。 关羽和杜仲年沉着脸并不答言,而是迅猛地圈马一左一右冲了上来。十几个回合过后,那位勇猛无谓的田将军在被关羽一枪洞穿的同时,杜仲年的长刀也斜肩带背地劈了下来。 田将军惨叫着跌落尘埃,关羽来不及擦拭滴血的枪头,咬牙大喝道:“给我追!绝不能放跑了一个敌寇!”。 第十二章 苍天无眼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身上多处挂彩的严老将军带领着同样疲惫不堪的亲兵卫队终于抵达了沼泽边。低头看去,原本油汪汪墨绿色的污水因为大队人马的通过,已被搅成了粘稠的黑灰色,对岸的草地上留下了一大片污泥和马蹄印,已经不见了队伍的踪迹。 严老将军左手按压着腹部一处伤口不断渗出的血水,一边忍着疼痛咬牙低语道:“加快速度,过了这片沼泽就安全了。” 这一队人马歪歪斜斜地趟过那片泥潭,行至一半,严老将军胯下的坐骑忽然一个趔趄,站住不动了。 旁边的一名护卫不由得大惊失色,翻身下马跳入散发着恶臭味的污水中低头查看,甚至探手下去摸索了一番。片刻之后他无奈地抬首道:“将军,你换我的坐骑吧?马蹄被下面的杂草缠死了,何况他也劳累过度,恐怕一时半会无法抽身。” 严老将军艰难地低头道:“用刀隔断杂草,若我骑了你的坐骑,你又当如何是好?”。 那名护卫拔出腰刀,摸索着拼命斩除缠住马蹄的杂草,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又用刀背在严老将军坐骑的臀部使劲拍打了一下。那匹战马吃痛之下“稀溜溜”暴叫了两声,吃力地伸长了脖颈向前挪动,却好似越陷越深,依然寸步难行。 严老将军急切之下用手中长枪的枪杆奋力击打战马后臀,却也收效甚微。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眨眼就冲至近前。大楚的官兵眼见敌军主帅被困在泥潭中,顿时双眼发亮,准备一拥而上。冲在前面的关羽大枪一横,阻挡众人道:“且慢,给我放箭!”。 乌压压绵密的箭矢冲天而起,发出尖利的啸叫声向着敌方扑去。 那名蹲在地上的护卫还没能直起身来,便身中数箭,一头栽倒在污水中。其他的护卫大叫着拨转马头,挥舞着手中兵刃不要命地朝这厢冲来,可惜没奔出多远,便连人带马一头栽倒,砸起了一排浊浪。 严老将军后背插满了箭矢,摇晃着身子拼命扭回头来,吃力地挥舞手中金枪,拨打着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利箭。片刻之后,他彻底放弃了挣扎,“吭哧”一声,将手中的金枪深深地插入到污泥中,撑住了要栽落下马的沉重身体。 关羽挥了挥手,命令手下兵卒们停止放箭。此时,严老将军身旁的护卫们已死伤殆尽,将那片沼泽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关羽抬头眼神复杂地望着严老将军摇摇欲坠的伟岸身影,轻叹了一口气,在马上拱手抱拳道:“老前辈,恕在下无理,多有冒犯。您若不死,这天下战端难止,黎民百姓不得太平安宁!此时若劝你归降,便是对您的侮辱,不如……您刎颈自尽吧!”。 严老将军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地艰难回望了一眼,忽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苍天无眼,天亡我大齐也!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言罢,右手仍紧握着那杆插入泥中的金枪,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左手拔出佩剑,仰头望天,颌下厚重的银须微微颤抖着落泪道:“圣上,老臣有负重托,纵使九泉之下也愧对先帝,无颜面见圣君!唉……”。 随着一道激越的血线飞溅长空,背后插满箭矢的严老将军沉重的身体缓缓栽落马下,跌入早已被鲜血染红的污水中。他颌下原本厚重的银须也被染成了绛红色,像一捧水草一般在水中无力地一起一伏。 一阵狂风掠过树梢,好似千军万马在同时发出不甘的怒吼与哀鸣。狂风过后,一切重归沉寂。 严老将军也算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他至死都没有想起:当年剿灭太平天国时,恨的他牙根发痒的独眼龙高金宝自己被炸成粉末前发出的恶毒诅咒。 “……我以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的名义诅咒你:马陷泥潭,万箭攒心而死!……”。 高金宝这个独眼龙神棍,一生欺世盗名,嘴里少有实言。可以说是信誓旦旦,睁着眼说鬼话,没想到临死前的这句诅咒却一语成箴。 率领得胜之师回到大本营的关将军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之情,相反,他的内心倒是有一种失落感。望着横卧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的倪飞燕,他的心头不由得隐隐作痛,双眉紧锁。 几位随军郎中围着飞燕姑娘帮她处理完伤口之后,都被唤到了主帅的帐中。关羽面沉似水地环视了他们一眼,轻声问道:“以你们几位的经验来判断,倪都统的伤势可有大碍?”。 几位郎中你瞅瞅我,我瞧瞧你,都不愿率先开口。最终一位年纪稍长的郎中上前两步施礼道:“关将军,实不相瞒,虽有甲衣阻挡,但那一支冷箭正中倪都统的小腹。将军自然知晓,那个地方是人体最柔软之处,我等虽已将箭矢取出,又敷了草药止血包扎,怕只怕伤了元气,同时内伤发作。至于有无性命之忧,此时我等也不好断言,只能看都统大人命中的造化了。” 关羽一脸不悦地猛拍桌案,剑眉倒竖。正待发作,思索片刻又轻轻叹了口气,挥手道:“这也怨不得你们!尔等都辛苦了,暂且退下吧。本帅严令,倪都统身旁时刻须有郎中待命,随时向我汇报。你们回去也都好好想一想,看能否在现有的条件下寻得更好的办法医治,确保倪都统能转危为安!”。 众人退下之后,关羽一脸惆怅地呆立了片刻,他在想:此时若能穿越回去,捉两个高明的大夫同时备好各种消炎药再回来,那该有多好! 身材高大,一脸浓密胡须的高明双手抱拳,跪倒在马茂勋脚下。冲着马大帅躬身施礼道:“属下惭愧,实在拗不过茹霜姑娘,再加上心系大帅及我军营中弟兄们之安危,所以才斗胆由平州城赶来。未能遵从大帅之命,恳请大帅严加责罚,在下甘愿领受。” 马茂勋使劲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起身说道:“你起来吧,霜儿的性子我了解……难为你了。她能平安无事便是你最大的功劳!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联军浴血奋战,大齐军队已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了。……只是这代价过于惨重,我那翁宜春老弟不幸阵亡,真真痛煞我心!。” 马茹霜粉面微红,焦急的眼神脱口问道:“那我师傅呢?”。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出此问有些不合时宜,连忙闭上嘴巴,轻咬下唇害羞地微微低下头去。 马茂勋不满地抬头瞪了她一眼,又轻轻叹了口气,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本帅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定北王的人马追剿溃逃之敌,阵斩了贼军主帅,大胜而归,他本人安然无恙。此一战算是彻底消除了我联军的后顾之忧,接下来我等尽可纵马攻城略地,踏碎大齐王朝了……”。 从父亲口中得知那个小气鬼师傅安然无恙,茹霜姑娘心中一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至于马大帅后面说了些什么,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此时她的一颗心早已飞出了营帐,飞去了小气鬼师傅所在的大营。 “嘤咛”一声,倪飞燕缓缓张开双眼,终于醒转了过来。 她望着面前两只眼珠微微泛红的关羽,不由得愣住了。禁不住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一夜没合眼吧?”。 关羽疲惫的面容上浮现出微笑,伸出巨大的魔爪抓起她的一只小手开口说道:“陪伴就是最长情的告白,我一直在这里望着你,盼你醒来。同时脑海中也浮想联翩:倘若有一天我也久卧病榻之上,昏迷不醒,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那个人便是对我用情至深之人,我今生一定要好好待她!”。 倪飞燕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霞,内心涌起几丝甜蜜温暖、几分怜惜与娇羞,还有一抹辛酸。 她轻轻捏了捏关羽紧握着她玉手的温热手掌,眼睛盯着关羽手中的物件问道:“你手中拿的是何物?”。 关羽低头看了一眼,说道:“哦,太监送来我家皇兄下的圣旨。一来夸赞我军英勇机智,剿灭残敌立下大功一件,将士们皆论功行赏;二来么……皇兄着意派了御医参与对你的救治,待你伤愈之后要我俩奉旨完婚,不得延误。” 仿佛耳边“轰”的一声巨响,倪飞燕感觉自己被一个橘黄色的幸福大火球击中了胸膛,一时好似喘不过气来。脸上的潮红如湖心掉落了一枚石子,逐渐荡漾开来。 她微眯起双眼低声问道:“你家皇兄竟然降了圣旨?!那你岂不是要勉为其难?”。 关羽憨憨地咧嘴笑了:“这话问的,你是在故意试探我吧?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一百个愿意啦。倘若你今日好了,我俩今夜就洞房,你可满意?”。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大手,轻轻地在飞燕姑娘发烫的面颊上刮了一下。 倪飞燕喜忧参半,羞涩难当,双眼竟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光。她甚至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这才敢确认自己并非身处梦中。 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腹部猛然一阵剧痛传来,疼的她大汗淋漓。她不由得皱起了娥眉。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那位马大帅的千金该当如何?”。 关羽定定地望着他,坏坏一笑言道:“无妨,大不了两个都娶进门呗,我又不嫌多!你别胡思乱想了,赶快养好伤要紧。” 倪飞燕轻轻闭上了双唇,心中莫名地五味杂陈。 关羽见她忽闪着双眸,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俯下身去,张开大嘴,轻轻咬住了她那两片薄薄的苍白嘴唇。 倪飞燕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连忙微微闭上了双眼。 “吧嗒”一声,帐帘挑动,关羽赶忙直起腰来,不满地回身望去,却见风尘仆仆的马茹霜受了惊吓般地呆呆立在那里。 第十三章 静候佳音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吃惊地站起身来,连忙问道:“茹霜,你不是一直留在平州城吗?怎么到了这里?为何不提前通报一声?”。 对于他的一连串提问,马茹霜置若罔闻。 她只是紧闭双唇,眨动着黑葡萄似的双眸在倪飞燕和关羽的脸上扫来扫去。 关羽依然泰然自若,估计此刻就算突然一个炸雷劈在他脑门上也会处变不惊。飞燕姑娘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紧闭双唇,轻咬牙关,面泛桃红。 马茹霜最终将游移的目光定格在关羽的脸上,张口问道:“她是什么人?”。 关羽扭头扫了一眼倪姑娘,转回头来笑道:“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帐下一员女将,倪飞燕倪姑娘。战场之上她杀敌勇猛,实乃巾帼英豪。因不幸重伤,本帅这才特来探望。你不用夸我,身为一军统帅,体恤下属也是应该的!”。 茹霜姑娘一言不发,死死地紧盯着关羽的面庞片刻。忽然两行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这倒让关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马茹霜冷笑道:“体恤下属?我父亲也是一军主帅,我却从未见过他如你这般体恤下属!”。 见茹霜姑娘竟然落泪,关羽连忙收起自己的一副无赖相。正色道:“霜儿不要着恼,这是军营之中,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容我回头再向你慢慢解释。” 马茹霜嘟起嘴来,小脸涨红,呼吸急促,不依不饶地问道:“干嘛回头解释?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亏着我一路奔波,心心念念牵挂着你的安危。大庭广众之下,大楚皇帝金口玉言给你我二人赐婚,你竟是要将我置于何地?”。 眼见茹霜姑娘粉面潮红,梨花带雨,哭的伤心欲绝,关羽终于淡定不下去了。 他一脸严肃地说道:“霜儿,实不相瞒。倪姑娘是在我认识你之前就与她相识了,无论是什么天王老子,皇亲国戚的赐婚也罢,否决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听从于自己的内心,你们二人我都喜欢,而且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马茹霜微微抬起头来,微眯着朦胧的泪眼望着面前这个曾经魂牵梦绕,如今却令她伤心欲绝的男子,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帐外虽然是晴空万里,但在她的眼中早已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她能明显感觉到胸膛内有一股愤怒的烈焰左冲右突,上蹿下跳,随时要找个出口喷薄而出。 关羽似乎能感知到茹霜姑娘的愤怒,连忙上前两步伸出双手想要搭在她的肩头,使她尽快平静下来。 如若放在以往,马茹霜对这个亲昵的举动会内心充满喜悦,求之不得。但此时,她却闪身躲过,“仓啷”一声抽出了悬在腰间的宝剑,冰冷的剑尖指着关羽说道:“你且闪开,我要先杀了她,再与你理论!”。 望着马茹霜胀红娇美的脸庞,关羽变色道:“茹霜,不可乱来,这是在我军营之中,岂容你肆意妄为?!”。 马茹霜完全不为所动,脚尖点地绕过关羽飞身挺剑向倪飞燕刺去。躺在床榻之上不能动弹的倪飞燕圆睁双眼,微张小口,显然难以置信。 雪亮的剑尖离着她还有一段距离,“嘣”的一声脆响,关羽已疾步上前,伸右手双指弹在了那把宝剑的剑柄处,使其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茹霜姑娘瞪了他一眼,紧抿双唇努力调整了一下方向,不依不饶地准备再度发力。 关羽无奈只好拔出背后的宝剑,他深怕茹霜恼怒之下真的伤了倪飞燕,只得奋力格挡。 茹霜见他处处护着那员女将,心中更加火大,干脆紧咬银牙挺剑朝他刺来。 见茹霜放弃了对倪飞燕的攻击,转而向自己撒气,关羽心中反而宽慰了许多。 辗转腾挪间,二人你来我往已酣斗了几十回合。关羽一方面处处相让,一方面在心中暗暗赞许道:“看来这小丫头这些日子没有偷懒,剑法进步不小呢!”。 此时帐外的护卫听到帐内“叮当”一阵乱响,竟然是打了起来,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兵刃,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冲是冲进来了,但眼前的情形令护卫们晕头涨脑,怎么马大帅的千金竟然挥舞宝剑和关将军动起手来了?他们俩不是已被圣上赐婚了吗?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俩人怎么好端端地动起手来了?该帮谁呢?反正不能让关将军吃亏负伤就是了! 关羽扫了一眼护卫们为难的脸色,高声道:“你们都退下,不可伤了茹霜姑娘!”。 听了他的话语,马茹霜非但没有生出感激之心,反而更加来气,招式骤然加快。 关羽一边不慌不忙地沉着应对,一边嬉皮笑脸道:“很好,霜儿进步神速,为师深感欣慰。剑法比原来简洁、犀利多了!”。 马茹霜眼角还挂着泪滴,气鼓鼓地忍不住回了他一句:“谁要你夸!”。 众护卫见关将军见招拆招,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费力,内心都踏实了很多,纷纷收起了手中的刀剑。心中暗道:人家小两口打着玩,我等外人确实不好插手,只能袖手旁观,看个热闹了! 又打斗了十几个回合,茹霜姑娘白皙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见仍难以攻破关羽的防线,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扭头瞪了倪飞燕一眼,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向帐外走去。 见关羽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她仍然怒气难消,行至帐口,挥手一剑。“唰啦”一声,帐帘被一劈两半。 关于追至帐外,马茹霜已然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却见她打马扬鞭,旁若无人地冲出去好远了。 关羽返身回来,仔细地观察着倪飞燕,确信刚才那一番打斗没有伤到她分毫这才放心。 猛一抬头,见倪飞燕双眼也在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四目相对,倪姑娘艰难地莞尔一笑说道:“今日里你把马大帅的千金算是得罪的不轻!”。 关羽摇头笑道:“无妨,霜儿就是小脾气爆了点,被她老爹打小惯坏了,其实她心眼儿不孬。” 倪飞燕咧开苍白干涸的嘴唇轻言道:“从她的眼神中我知道她如我一般真心真意地待你。倘若今后我有什么不测,你要对她倍加珍惜才好。” 关羽微微一愣,皱眉道:“呸呸呸,这话多不吉利!以后不许再如此胡言乱语了,等你养好了伤,我们俩还要奉旨成婚呢!”。说着又伸手轻轻抓起了倪飞燕的小手。 飞燕姑娘的眼中又泛起了泪花,并不答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从关羽宽厚的手掌,她感觉到了一股源源不断涌向她身体的暖流。 护国军溃败,两位主帅双双阵亡这个天大的坏消息没过多久还是传到了大齐的京城。数日之后,终于传到了大齐皇帝李弘基的耳朵了。 初闻噩耗,这位一腔热血,胸怀壮志,一门心思渴望将祖宗留下来的数百年的基业在他手中发扬光大,实现中兴的年轻皇帝面色灰白,瘫坐在地,久久不语。 他想不通:前些日子还连战连捷,捷报频传,普天同庆,怎么转眼之间就风云突变,山崩地裂了呢?他心中很清楚地知道:护国军的溃败与消亡对大齐王朝意味着什么!也许,他的余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河山支离破碎,被匪寇一点点蚕食殆尽了。 可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他绝不甘心。 这一日的深夜,皇帝的寝宫中灯火通明,无人入睡。 李弘基面色凝重地倒背着双手,来回踱步,间或低头看一眼齐刷刷跪倒在他脚下那一群黑衣人。 这些人正是死去的郑公公口中所言的“秘密队伍”,是李弘基最后的家底。 原本苦心训练这些人是为了监视朝臣的一举一动。这些人只对他一个人效忠。朝中百官,无论官职如何高贵,声名多么显赫,在这些人的眼中都只是被监视和怀疑的对像。 扳倒两任太宰,甚至拔除恭亲王这根眼中钉他都没有动用这些人去搏命,只让他们负责在暗中严密监视。如今,他不得不将他们推上前台,为大齐王朝的生存做最后的努力,孤注一掷,去争取宝贵的时间。 李弘基停住了脚步,声音低沉而威严地说道:“尔等此去潜入平州,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想尽一切办法击杀逆贼刘谦,在贼寇中制造贼寇恐慌与混乱。寡人已下旨抽调境内堪用之人马,争取时间再筑一道防线,以逸待劳,给大楚贼寇迎头痛击!”。 那些跪倒在地一直保持静默的黑衣人忽然异口同声地开口道:“我等誓死效忠圣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弘基略感欣慰地点了点头,望着其中一位年龄稍长,脸上有颗黑痣的壮汉问道:“你联络的其他几路英豪可有回音?”。 那人连忙低头叩首道:“圣上大可放心,一切都早已安排妥当,卑职们誓死效忠圣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弘基摆手道:“很好,尔等即刻出发。能否力挽狂澜,在此一举!朕会在宫中静候佳音”。 第十四章 欲加之罪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突尼部落的首领朝格苏力德成了草原部落联盟汗王巴尔斯的亲戚,突尼部落自然而然成了联盟中的一员。敌对部落被灭,各部落按照汗王的吩咐选派使者,一番游说之后,一些独立的小部落也纷纷投入了大家族的怀抱。 摩崖部落是为数不多的游离部落之一,草原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几场战役他们始终置身事外,老迈的部落首领既没有掠夺其他部落财产的野心,也没有四处凑热闹的嗜好,性情散淡,只求自保,对加入联盟没什么兴趣。派往前去游说的几拨使者都无功而返,令汗王巴尔斯难免心生不快。 巧的是,不久之后,摩崖部落的邻居,已加入联盟的吐赫部落在联盟会议中,当着汗王巴尔斯的面告了他们一状。罪名是:摩崖部落中有一些坏小子常来他们部落偷盗牲畜,据说还往他们的草场撒毒,致使他们的草场寸草不生! 邻里之间,有些摩擦本来很正常,而且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罪名,大家伙臭骂两句,哈哈一乐,谁也没把它真当回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汗王巴尔斯捋着唇边金黄色的髭须,皱着眉头转起了眼珠。 这一日,老迈的摩崖部落首领正在舒服地睡午觉,忽听部落四周鼓噪连天,杀声四起。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趔趄着奔出帐外,正碰上一位慌里慌张,满头大汗的的部落长老正迎面冲了过来。 “首领大人,不……不好了,我部落被联军四面合围,眼看他们要大开杀戒了!”。 望着长老惨白滴汗的脸,摩崖部落首领使劲晃了晃脑袋,他深切地怀疑自己午觉还没睡醒,大白天没来由地做起了噩梦。待到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才发觉这不是梦! 努力地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他咬牙道:“我摩崖部落一向与世无争,从没得罪过谁,就算不想加入草原联盟也不是什么罪过,何以会被加以刀剑?你从速通知部落青壮准备组织反击,保卫部落,以防万一。另外,把我的马牵过来,我要亲自去前面看看,这当中一定是存在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楚应该就没事了!”。 担任联军主帅的阿古达木手握雪亮的弯刀,眼神凶狠地注视着陷入慌乱的摩崖部落那一片毡房。片刻之后,他高举弯刀,不发一言地催马向前冲去,身后的将士们兴奋地嗷嗷乱叫着挥舞着弯刀紧随其后。 忽然,迎面十几匹马飞奔而来,为首一个满脸皱纹,白须飘飘的老者挥着手大叫道:“停下,停下,有话慢慢说!”。 看到对面的老者,阿古达木满心不悦,十分不情愿地勒住了马缰。因为这位摩崖部落首领他很熟悉,与他的父亲常有交往,还曾经携带礼物到他们家做过客。那日两个老头开怀畅饮都喝高了,还是他亲手将他们一一扛在肩上,扔到床榻之上的。 摩崖部落首领也在阿古达木面前勒住了战马,瞪大双眼,气喘吁吁地说道:“阿古达木,原来是你小子啊!瞅你这来势汹汹的样子,是要攻打我们摩崖部落?你应该清楚,我们摩崖部落从来不惹是生非,也从不与其他部落结仇,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也不在汗王面前替我们解释解释?!”。 阿古达木只得硬着头皮,脸上堆笑开口道:“老人家,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具体什么理由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你们的老邻居吐赫部落在汗王面前告了你们一状,说是你们部落偷盗他们的牲畜,还破坏草场,往草里撒毒,令他们的草场寸草不生。吐赫部落现在是联盟中的一员,汗王自然要主持公道,替他们出头!”。 闻言摩崖部落首领脸气的通红,扭头使劲往地上啐了几口,高声道:“一派胡言!要说有个别坏小子去别的部落偷人家的牛羊,这个倒有可能,一旦查出我们部落自会对其严惩不贷!至于什么撒毒破坏草场,完全是无中生有,信口开河!我们草原人逐水草而生,草场与牛羊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礼物,自当倍加珍惜,怎会恶意毁坏?那不是自绝生路吗?”。 阿古达木挺直了腰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说尊敬的首领大人,这话你和我说没用啊!你得去找汗王解释。你自己也说了,破坏草场,偷盗牲畜者是我们草原人共同的敌人,我只是奉命率大军前来铲除恶贼!汗王说了:此等恶贼必须斩尽杀绝,恶贼不除,早晚要祸害整个草原,到那时就为时已晚了!”。 摩崖部落首领不由得变色道:“往草场上撒毒这种鬼话你也信?阿古达木,看在我与你父亲多年的情分上,求你暂时放下屠刀,让开一条通路,我要亲自面见汗王,好好与他评评理!”。 阿古达木大度地挥手道:“成啊,看在你年事已高,又与我父亲交好的份上,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让你过去,但其他人不得放行。毕竟我有王命在身,也请您老人家多多体谅,总不能让我背上违抗军令的罪名吧?!”。 老迈的摩崖部落首领气的胡须直抖,瞪起双目喝道:“这就是说没得商量了?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你别以为我们摩崖人好欺负,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身后远远地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期间夹杂着一些妇孺微弱的哭喊声,回首望去,部落的方向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阿古达木身后的一员副将焦急地在他耳旁低语道:“和这个老家伙啰嗦什么?白白浪费了时光,让其他各路人马抢了头功!”。 阿古达木终于也沉不住气了,再次高举雪亮的弯刀大喝道:“弟兄们,给我杀啊!”。 摩崖部落首领震惊之余,连忙伸手去拔弯刀,但面对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联军人马,他的刀刚抽出了一半,便被对手毫不留情地一刀砍于马下,他胯下的坐骑圆睁双眼,一声啸叫,撒开四蹄惊慌地落荒而逃。 “报,大楚定北王关羽帐外求见。” 马茂勋闻报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头,又无奈地垂首轻摇了两下,叹口气说道:“请他进来吧!”。 身着银亮铠甲的关羽迈大步走了进来,至马大帅近前微微俯身施礼道:“见过马大帅,惊闻宜春兄不幸阵亡,关某特此前来吊唁!得到消息晚了些,请大帅莫要怪罪!”。 马茂勋沉着脸挥手道:“难得你重情重义,宜春贤弟泉下有知,也会感到几许安慰。不过贤侄啊,你怎么好端端地惹恼了霜儿?这丫头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你若真是有负于她,可别怪我这当老子的翻脸无情!”。 关羽微微一愣,紧抿双唇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低下头去。 片刻之后,他喏喏地开口低声问道:“霜儿……她如今可好些了?”。 马茂勋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屏退左右。当帐中只剩下他与关羽二人时,他盯着关羽看了半晌,这才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我这个宝贝闺女性如烈火,敢作敢当,那你就要费心多哄着她点。我不知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她回来之后双眼红肿,一脸怒容。问她也不说,其实她内心里还是处处维护你的!男人么,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我可是早就提醒过你,别惹恼了霜儿。无论你将来如何妻妾成群,都只能将霜儿待为正室,绝不能亏待了她,否则老子真敢与你翻脸,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关羽鼻尖冒汗,连忙躬身抱拳施礼道:“世伯教诲,小侄谨记心中。霜儿现身在何处,我能否见她一面?”。 马茂勋满意地微微点头道:“嗯,你还算懂事。可惜你来晚了一步,那小祖宗非要闹着回西北老家,我等拗她不过,老夫只好派高明等护卫随她去了。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让她也先消消气。待我军凯旋而归,你随我一起去见她吧。” 关羽闻言再次一愣,心中忽觉怅然若失,很不是个滋味。 片刻之后,关羽抬头望了马大帅一眼,走近一步说道:“如今大齐主力已损失殆尽,推翻大齐是早晚之事。以我对皇兄为人的了解,定鼎天下之后,世伯要多个心眼,以防万一。” 马茂勋吃惊地抬起头来,继而欣慰地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霜儿果然没看走眼,你是个知道轻重缓急,亲疏远近的后生。到时有你我联手,想那刘谦也不敢将我们奈何。可惜刘谦下旨要我与平南王挥军南下,而你要一路北上,否则你我两军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关羽微笑道:“无妨,早晚我们要会师大都的。大齐覆灭,对天下苍生来说是大好事,总算可以安享太平了!”。 马茂勋起身说道:“你小子今天别走了,一会儿喊上毛大虫他们哥几个,大军开拔在即,我等今天来个他娘的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关羽连忙拱手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这些日子腥风血雨,征战不休,算来也好久没和毛大哥他们一起把酒言欢了!”。 第十五章 生离死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整整喝了一宿,关羽脑袋木木地从酣梦中醒来时,帐外早已是艳阳高照。 他睁开双目,扫了一眼醉卧身旁的“毛大虫”,抬手小心地将他压在自己身上的一条大粗腿挪至一旁,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没有惊动其他醉倒的将领,掀开帐帘悄然而退。 回到自己的大营,命贴身侍卫打了盆凉水洗了几把脸,才算是彻底醒过酒来了。 恰逢杜仲年、崔大奎两员副将前来,关羽连忙起身招呼二人。 杜仲年笑着抱拳施礼道:“关将军,昨夜可是去了马家军大营饮酒?钦差御史李景澄携圣旨来我营中,四处遍寻不到你的身影,我与崔副首代您接旨并招待了钦差大人,哪知他酒量浅薄,没喝两盏便醉倒了,如今仍在帐中呼呼大睡。” 关羽微微一笑道:“景澄贤弟来了,让他多睡会吧。皇兄圣旨上都说些什么?”。 崔大奎接着说道:“圣上催促我等尽早出兵,不遗余力剿灭大齐残匪,早日攻入大都。钦差御史李景澄留在我军营中协理政务,石太宰则与平南王和马家军一道,与我军分道扬镳,攻击指定的大齐要塞府郡,最终与我军会师大都。” 关羽抬头冥想片刻,吩咐道:“这几日要多辛苦你们二位了,三日后我军拔营起寨,直扑大齐京城!火炮弹药,后续粮草要准备充分,此一路我等当见神杀神,见佛*,马不停蹄,让大齐王朝早日寿终正寝,还天下黎民一个长久的太平日子。” 杜仲年连忙再次施礼道:“关将军,我营中弟兄们身经百战,三日后起兵丝毫不成问题。只是,那些伤重的将士兵卒当如何处置?总不能带着他们再一路奔波厮杀吧?”。 关羽皱起双眉思索片刻,转脸吩咐道:“唤王二毛前来听令。” 不大一会儿工夫,王二毛步履匆匆地来到了中军大帐。 王二毛正欲跪倒施礼,关羽连忙摆手道:“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免了免了。本将军听闻你在阵前杀敌勇猛,可堪大用,今日便提升你为都统,拨给你一哨人马。我大军不日即将出征,而那些伤重的弟兄们不能再让他们受奔波之苦。本将军会留给你充足的粮草,你带领属下暂且原地驻扎,保护他们的安全,随时等候本将军的号令,你可愿意?”。 王二毛犹豫了片刻,躬身施礼道:“末将遵命。” 卧榻之上的倪飞燕微微睁开双眼,感觉头重脚轻,脑袋昏沉沉的。 迎接她的是关羽关切的目光,他的身后左右各站着杜仲年和崔大奎两员副将,王二毛也紧随其后。 关羽见她醒转过来,微微一笑吩咐左右道:“你们先下去吧,去探望下其他伤重的弟兄们,我随后就来。本将军要和倪都统单独说几句话。” 众人识趣地转身退下,关羽上前一步,弯腰坐在倪飞燕的身边,迅速抓起她的小手低声问道:“可感觉身上好些了?伤口还疼吗?”。 倪飞燕紧闭双唇,无限深情地回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从关羽厚重的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流让她心头一热,双眼不知为何竟有些模糊起来。 关羽轻轻拉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之上,轻声言道:“大军即日就要开拔,但你伤重在身,我不忍心让你再受颠簸之苦,免得伤口复发,因此派了王二毛等人留下来保护你,其余重伤员也一并留下养伤。” 倪飞燕身体微微一动,疼痛与焦急之下,额头又冒出了一层细汗。 她正待开口,关羽的两根手指已轻轻按压在她薄薄的双唇之上。 “你听我说完:兵贵神速,我必须统领大军要直奔大齐京城。但绝不是弃汝等于不顾,我军必一路攻城掠地,过关斩将,我会随时派人通知王二毛护着你们徐徐前行。待我军攻占大都之日,便是你我完婚之时,希望届时你已恢复如常。我答应你,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倪飞燕苍白的面颊上一层淡淡的红晕荡漾开来,但不知为何,内心却是空荡荡的,不会说谎的美目流露出满眼深深的不舍与失落。 苍茫的原野上,长风浩荡,黄尘四起。这里早没有了往日战场的喧嚣嘈杂之声。 身形健硕细长的黑豹悠闲地在一个小山坡上低头啃着青草,偶尔抬头好奇地看一眼山坡下孤零零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的主人。 山坡下有一座不大的新坟,旁边杂乱的茅草被践踏的东倒西歪。地上一字排开了三个敞口的酒坛,酒香四溢。 关羽双眼有些迷离地遥望远方,自言自语道:“姚胖子啊,知道你嗜酒如命,平日里怕你醉酒误事,对你约束的紧了些。如今你小子算彻底清净了,尽管放开了喝吧!”。 一边说着,一边掂起一坛酒,开口冲下,“咕咚咚咚”,一滴不剩地将满坛酒水倾撒在姚泰和的坟前。 做完这一切,关羽将空空的酒坛扔至一边,又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继续说道:“说起来咱哥俩还是挺有缘分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吧?当年在宿州城下,初次见面,我就一枪将你挑落下马,你小子还扔了我一锤。原指望与仲年、大奎我等兄弟一路杀进京城之后,把酒言欢,谁料你小子真不仗义,竟然在这里就抛下我们,独自逍遥快活去了!……”。 说到这里,关羽停了下来,低头抬手抹了抹吹进风沙被迷了的双眼。 怀远总兵程宏卓面色铁青,目光呆滞地凝望着桌案上摊开的圣旨痴痴地发愣。 在他看来,这道勒令他疾速率军赶往京城大都的旨意就是一个紧箍咒,又像是一道催命符。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程总兵也是不久前才听说了严老将军率领的护国军新近兵败的噩耗。 怀远离着京城大都尚有些距离,身为总兵的程宏卓仗着山高皇帝远,周遭又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对手,以前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一年前,他为求自保,硬着头皮率领部下剿灭了一小股主动前来攻击送死的农民起义军。 大胜之后,除了本人亲自上奏折在圣上面前自吹自擂,他还号召随军的文职官员全力以赴,为他的战绩大书特书,从而可以毫不客气地伸手向朝廷索要封地、官爵、钱粮等等。 而这之后他便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天天与手下的将领们酒池肉林,徜徉于花丛中间,好不风流快活。 可现如今他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也许那时候不那么高调,值此危难之际当今天子未必就能想起他来,更不会令自己陷入目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曾经对外一直宣称自己手下有五、六万精兵强将,可作为总兵其实他心里最清楚:队伍中有多少是挂名吃空饷的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即使去掉这些虚头,真正能上阵杀敌的将士们战斗力如何,作为当地的最高统帅,他也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但如今那道要命的圣旨就硬邦邦地摊开在眼前的桌案上,已是避无可避。 抗旨不尊?不但是死路一条而且自己一生精忠报国的美誉也会毁于一旦,弄不好还要被抄家灭族,落个早后人唾骂,遗臭万年的下场。 硬着头皮上?纸里总是包不住火的。一定会露馅不说,大楚贼寇那可是真刀真枪地奔着玩命来的,连又臭又硬的严老头训练的铁血王师都败于贼手,自己这两把刷子只能是白给,只可能死的更快些! 一筹莫展的程总兵越想越头疼,甚至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好闷闷不乐地命人安排轿子,先回自家府上再说。 迈入府门,程总兵先来到了大夫人的房间。 糜夫人见自己的夫君一脸菜色,愁眉不展,全没了往日喜笑颜开,意气风发的精神头,不禁满腹狐疑。 连忙上前两步问道:“妾身见老爷愁容满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句充满温暖的问候令程总兵鼻子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 他抬头望了大夫人一眼,长叹了一声说道:“不瞒夫人,圣上下旨令我率大军即刻前往大都,准备迎战大楚贼寇。是福是祸,为夫我心内七上八下,全无着落啊!”。 糜夫人闻言一愣,继而撇嘴道:“老爷何出此言?如今国难当头,天子亲自下旨,那是圣上对你的器重,更是我们府上无尚的荣光!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忠君报国,血染沙场,这不是老爷您毕生的宏愿吗?”。 程总兵差点没被噎的背过气去,他愤愤地瞪了糜夫人一眼,颤抖着长长的胡须斥道:“婆娘家家你知道个刷子!那匪贼凶巴地狠挠,沙场之上刀枪不长眼,此次率军去哈京城,不定就是你我生离死别,阴阳两隔之时。为夫精忠报国,战死沙场事小,咱这一大家子今后可咋得耍嘛?!”。 闻言糜夫人脸色煞白,这才开始真正紧张起来。 她弱弱地开口道:“老爷言之有理,要不……老爷您告病不出,让别人带兵去?”。 程总兵喘了一口气,认真想了想,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传旨太监今日才刚刚见了某家生龙活虎,明日我就突然病倒,着实说不过去。搞不好还落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这下糜夫人彻底慌了,差点急出了眼泪,带着哭腔连忙道:“那老爷您究竟打算如何应付?”。 第十六章 临危受命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苏长民满脸污垢,头发蓬乱,双眼无神地盯着牢房的屋顶。 作为一个等着被秋后问斩的死囚,他心中早已万念俱灰,毫无求生的欲望。 挥刀斩杀那个肥头大耳,欺凌他一家的恶霸之时,他感到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分外的痛快淋漓,至今想来也没有任何的悔意。 本来嘛,人生在世,快意恩仇。既然那个恶霸买通了朝中层层官吏,横行鱼肉乡里多年,打死人也从来不用偿命,总是能花点银子了事。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贱民,忍无可忍,逼上梁山,他只有铤而走险,奋起一击。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爷爷我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和他同处一室的还有两个同样等着被砍头的罪人。一个是高大威猛,一脸横肉的吴三楞,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不小心失手伤了人命才来了这里。另一个是身材矮小、瘦弱的贾文良,他总是喏喏的不厌其烦地向其他二人解释自己是被冤枉的。 每当他啰里啰嗦说起自己的冤枉,吴三楞总是斜着眼挥手打断他道:“行了行了,有本事说与堂上的大老爷听去,我等懒得听,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冤枉也是死,不冤枉也得死,横竖你是休想躲过这一刀了!”。 贾文良闻言,也总是闭了嘴巴,眼圈泛红,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再不发一言。 苏长民冷眼旁观,觉得瞧他那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像是有胆量杀人的主儿。 随着“哗楞楞”一阵脆响,牢房门被打开了。冲击来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吏,不由分说分别冲三人扑了过来。 苏长民心中一惊:这是要被拉出去斩首了吗?掐指一算这日子还没到呢!就算是要被砍头,也得让人吃顿饱饭再去死啊! 他没打算做徒劳的挣扎,只是目光散乱地回头瞅了另外二人一眼。 吴三楞甩着膀子骂骂咧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贾文良却脸色煞白,根本不用别人去捉他,自己已经浑身瘫软地站不起来了。 待苏长民等人被押至平日里空荡荡的牢城营庭院时,他发现这里的地上密密麻麻跪满了诚惶诚恐,和他们一样一头雾水的囚犯们。 操他奶奶的!苏长民在心中暗骂道:这是要集体砍头?场面够壮观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黄泉路上自己不会寂寞了! 猛地被人从背后按倒在地,苏长民的双膝传来一阵麻木的疼痛,但这疼痛很快就消失了。他壮着胆子抬眼望去,一身官服,一脸威严的牢城营总管大人正一手捋着自己的胡须,一手倒背在身后,皱着双眉来回地踱步。 总管大人忽然停下了脚步,面向众囚徒狠狠地扫视了一圈,声音洪亮地说道:“尔等本都是朝廷的罪人,还有不少是十恶不赦的死囚。但当朝天子皇恩浩荡,上天亦有好生之德,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让尔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重新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国难当头,匪盗横行。共赴国难,匹夫有责!现在尔等面前有两条路:要么加入程总兵的军队,作为一个热血男儿随大军赶往大都保卫京城;要么滚回牢里去,等着把牢底坐穿或者被开刀问斩”。 片刻的宁静,众囚徒面面相觑。盱眙之间,人群沸腾了,苏长民第一个举手道:“我去我去,小的愿意从军。与匪寇决一死战,抛头颅洒热血,拼尽全力也万死不辞!”。 总管大人手捋胡须,舒展眉头满意地点头道:“孺子可教也!只是本官有言在先,丑话说在前头:到了京城大都近郊再发放你们服装、兵器,你们这些人会被分散在大军当中,谁人敢有贰心或者动了什么逃跑的歪念头,杀无赦!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尔等作战勇猛,不但能洗脱往日罪名,还有机会升官发财,前途不可限量!”。 被裹挟在大军之中,走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苏长民心花怒放,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那久违了的空气吸进肺腑之中有一点甜丝丝的感觉,令人神清气爽,精神愉悦。 他的肩头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吃惊地扭头望去,睁大双眼的同时忍不住开口小声道:“土娃,怎么是你呀?你也从军了?”。 那名小个子也不无惊讶地低声言道:“果然是你!长民哥,你不是杀了人被关进死牢了吗?怎么出来了?”。 苏长民脚步不停,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兵士,仰着脖子说道:“说来话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叫做“土娃”的小个子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我正在农田里干活,突然冲过来一群军爷,二话不说就把我绑了抓到这军营里来了!还给了我这身衣服,一杆长矛。可家里人都还不知道,这会子不定该多着急呢!”。说着,两个眼圈微微泛起红来。 苏长民连忙出言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行进的队伍中,一匹战马冲了上来,马上的校尉毫不客气地挥手在苏长民的后背上重重抽了一鞭,大喝道:“该死的囚犯,快点赶路,不许嘀嘀咕咕的!”。他又转脸冲一个瘦得像麻杆似的背着大刀的兵勇说道:“侉子,你盯着点这小子,但有异动,杀无赦!”。 这一鞭顿时将苏长民的好心情抽没了,吃痛之下,他连忙低下头去,闭上嘴巴迈开大步向前赶去。 长长的队伍蜿蜒曲折,经过了一天的跋涉,终于在日落时分在一处山坳里扎下营寨。 疲惫不堪的士卒们东倒西歪,三三两两地瘫坐在地上。营地的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 苏长民腹中咕噜噜直响,他使劲咽了几口唾沫。牢城营里每天都是馊臭的糟糠,难以下咽,他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回头偷偷瞅了一眼,那个肩背大刀的瘦麻杆兵卒始终不离他左右,此刻正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打着盹。 大锅的饭菜终于做好了,苏长民狼吞虎咽,感觉已经吃到嗓子眼了,不断地打着饱嗝,仍然不忍心放下手中的碗筷。 忽然,人群中一阵骚乱,苏长民看到有几个随军郎中模样的人拎着药箱跑了过去。他只好不舍地暂时放下碗筷,随着人流挤过去看个热闹。 人群的中心,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熟悉身影歪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一番折腾之后,一位郎中摇头叹息道:“没救了!这小子定是饿死鬼托生的吧?竟然能活活把自己给撑死了!找个地方挖坑埋了吧”。 挖坑埋人的工作自然让队伍中身份最为低贱的苏长民这类原先的死囚来完成。铲起最后一锨土盖住了贾文良惨白黯淡,了无生息的面颊,苏长民忍不住在胸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半夜时分,睡得迷迷糊糊的苏长民忽然被人从梦中推醒,还未看清来人模样,刚要开口问话,对方连忙做了个手势让他噤声。 黑暗中,吴三楞晃动着魁梧的双肩压低声音道:“兄弟,今日一路奔波,大家都人困马乏,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们一起溜吧,留在这里最终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苏长民抱着膀子思索了片刻,用力摇头道:“多谢吴大哥您瞧得起我,但我想留下来。要逃你自顾逃去吧,放心,我苏某人起誓绝不会出卖朋友!”。 吴三楞在黑暗中模糊的剪影不动了,他显然是在思考。片刻之后,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人各有志,为兄我绝不会强人所难,你我就此别过,各自保重便是了!”。言罢,微微一抱拳,一矮身便消失在无尽的暗夜当中。 苏长民却再也睡不着了,只能圆睁双目,盯着远处一团跳跃的篝火发起呆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苏长民耳中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紧接着便影影绰绰地看到远方星星点点的火把、人影晃动。他立马浑身上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暗祈祷:但愿吴大哥不要被人发现,能够平安地逃出生天。 看来他的祈祷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次日天光微明,队伍重新拔营起寨,继续赶路。在经过一片干枯的小树林时,苏长民毛骨悚然地看到了吴三楞斜靠在树上,身上插满箭矢的僵硬尸体。 怀远总兵程宏卓亲率五万雄师,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大都的京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亲自率领几位随从小心翼翼地入城面见大齐国君李弘基。 来至大殿之上,没敢抬头看看皇上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他便远远地跪倒在地,低着头一路爬行。 爬至近前,行完三拜九叩大礼之后,他仍然不敢抬头,俯首低声道:“怀远总兵程宏卓率部护驾来迟,望圣上恕罪,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弘基满意地站起身来,轻抬左手道:“爱卿平身免礼。值此国家危难之际,爱卿临危受命,不畏艰险,长途跋涉而来,其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实乃难得一见的国之栋梁!待击溃贼寇之后,朕定当为你加官进爵,褒扬汝之耿耿忠心”。 程宏卓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地伏地连连叩首道:“天恩浩荡,臣无能愧不敢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恳请圣上放心:但有臣一口气在,定保我大齐江山千年永固,圣上龙体万年安康!”。 第十七章 众志成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泰州府城,其繁华程度虽远远比不上京城大都,但也是人口密集,商贾往来之交通要道,平日里便热闹非常。 近日此地更如开了锅一般。盗匪马家军与大楚平南王的人马来势汹汹,对泰州形成铁壁合围之势,势在必得。 好在泰州府郡守大人高瞻远瞩,早有准备。未等大楚的兵马开至城下,他老人家早已备好了几辆马车,载着几位夫人家眷及金银细软,趁着夜色溜之乎也。 负责城防的司将军跑了几趟郡守府,愣是没能见到郡守大人的身影,难免心中郁闷,茫然不知所措。 城中消息灵通的富商巨贾、大户人家大都也备好了马车,都嚷嚷着要出城逃命。司将军却担心兵临城下,若四门洞开趁混乱之际再有贼寇混入,那泰州城就不攻自破了。因此咬牙下定决心,传令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这些富商巨贾们统统不干了:你想死随你的便,可你不能拉着众人陪葬啊!因此都涌上街头,吵吵嚷嚷闹翻了天。 街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吵闹声终于惊醒了尚在府衙仓库里犯困打盹的老顽固孙承安,他揉了揉双眼,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迈出了府衙的后角门,随着人流挤到街头看热闹。 街心一个原木搭建的简陋木台之上,胡子拉渣的司将军黑着脸闭目养神,面对台下吵嚷的人流充耳不闻。站在他四周的兵卒们神情紧张,右手都按在腰间的刀柄处,随时准备拔刀应对群体性突发事件。 “姓司的,郡守大人都丢下我们出城跑路逃命去了,你一个小小的守城都尉,凭什么拦住大伙不让出城?想死你自己留下,别挡了大伙的生路!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位身量高大,面皮白净,腰缠夺目的烫金宽腰带中年人高举手臂义愤填膺地高喊道。 他的高喊仿佛是往开水锅里又投进了一块巨石,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群情激愤,咬牙切齿,振臂呐喊着向中央的木台涌去。 司将军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杀气毕现,“腾”地猛然站起身来,“唰啦”一声抽出明晃晃的佩剑指向台下众人高喝道:“瞎嚷嚷什么?泰州城如今已被匪寇围困,那匪寇们嗜血成瘾,杀人成性。本将之所以紧闭四门,是为了保全尔等的性命!你们若愿意自投罗网,主动出去送死,在下这就命令守城兵卒四门洞开,让盗匪随意进出,尔等意下如何?!”。 原本喧闹的众人显然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顿时鸦雀无声,统统没了主意地东张西望。 孙承安拨开众人,弯腰驼背吃力地登上了木台,来到了司将军身边微微抱拳一礼。 司将军满腹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不晓得这个干巴老头想要做些什么。 孙承安冲他微微一笑,转身面对台下众人施礼道:“老少爷们们,我孙承安想必你们当中的不少人都认识吧?在下乃泰州府衙一名小吏。首先,我请大家伙稍安勿躁,不要轻信谣言。什么郡守大人弃城而逃完全是骗人的鬼话!老朽久在衙门做事,我心里最清楚:郡守大人心系百姓,焦灼之下只身连夜出城给我们大家伙搬救兵去了!”。 说到这里,旁边那位脸色黝黑的司将军半张着嘴吃惊地扭过头来望了孙承安一眼,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几分感激。 台下的众人叽叽喳喳,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显然是半信半疑。 孙承安抖动着花白的胡须,挥了挥手止住众人的喧哗再次开口道:“诸位老少爷们们,大家也该体谅司将军他们的一番苦心。如今大敌当前,我等应该众志成城,同仇敌忾。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你们这次侥幸逃脱贼手,一旦我们大齐亡国了,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台下的众人再度陷入沉默,纷纷低下头去,蹙眉思索起来。 孙承安伸长满是皱褶的细脖颈,挥动着枯瘦的手臂高声道:“当下我等小民只有协力同心,誓死保卫泰州城,才能守住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妻女小儿免受盗匪的荼毒!真龙天子、当朝圣君绝不会坐视盗匪横行,黎民生灵涂炭!我们要做的就是为朝廷王师争取宝贵的时间,既是救国救民,也是我等自救!大敌当前,司将军等守城将士是我们目前生命唯一的守护神,一切当听从其安排,你们还有什么好冲他们嚷嚷的?!”。 孙承安的一身正气,一番慷慨激昂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围观凑热闹的众人纷纷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低着头渐渐散去了。 司将军连忙躬身向孙承安施礼道:“多谢老丈仗义执言,替我守军解了燃眉之急,请受我司某一拜。” 孙承安赶忙伸出双手,欠身说道:“司将军何出此言?老朽虽身在府衙,职务卑微,但位卑未敢忘忧国,胸中一直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孙将军肩负城中数万百姓的性命安危,任重而道远,老朽可受不起你这一拜,切莫折煞我了!老朽当下只恨平生未曾习武,不能与将军持刀舞剑,并肩纵马杀贼。但凡有老朽能尽点微薄之力之处,司将军尽管开口,老朽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司将军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激动地攥住孙承安的一只枯瘦臂膀开言道:“老丈如此义薄云天,在下虽是个行伍出身的粗人,内心感佩之余,正好有要事相求。老丈可否随我到军营中借一步说话?”。 孙承安慨然应允,转身随着司将军匆匆而去。 来至司将军略显简陋的营帐之中,他先是客气地请孙承安落座,命手下兵卒奉上了两杯清茶,便挥手屏退了众人,低头与孙承安窃窃私语起来。 “不瞒老丈,此次贼寇围城,来势汹汹,大有势在必得之态。在下心急如焚,却遍寻不到郡守大人的身影,正想找个人帮着出出主意。” 孙承安微微一笑道:“你我一见如故,有何难处,司将军不妨直言相告,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司将军点了点头,正色道:“不瞒老丈,恕司某直言了:这一来呢,我守军兵力严重不足,就算豁出命去,也不知这泰州城能坚守多久,何时才能盼来朝廷救兵。二来,这几日某家一直在查探城防各处,城楼有些地方因年久失修,已然坍塌了。放任不管,只怕盗贼强悍,城池不攻自破!可是苦于既无有用作修缮的银两,更缺乏人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承安低头思索了良久,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抬头道:“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如若将军能信得过我,老朽愿为将军分忧。请将军拨给我一哨人马,精明强干,全副武装,百十人足矣。将军只需仍严令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老朽拼上这一把老骨头,也要为将军办成这几件难事。” 司将军伸长脖子问道:“但不知老丈打算如何去做?”。 孙承安直言不讳地说道:“既然郡守大人已离城而去,您就是泰州府城的最高长官。可派兵将衙门的粮库、银库统统接管过来,统一调度。老朽带着人走街串巷,鼓动城中的青壮拿起刀剑,支援城防,尽可能地补充守军兵力之不足。” 孙承安停了一下,又端起那碗清茶,猛灌了两大口,滋润了一下干涸的嗓子,扭回头来接着说道:“依老朽看来,那些想出城的富商巨贾虽然今日暂被压制,出于求生本能,他们一定还会有所动作,伺机偷偷溜出城去逃命。老朽建议司将军届时切莫手软,抓上一些,杀掉一批!收缴了他们的财物充公,这样就有了修缮城防工事的银两,也好约束城中百姓人心。老朽会去四处动员一些民夫,让他们连轴转好完成修缮的工作,守城将士尽管安心防务就是了。同时,对于散播谣言,扰乱军心、民心者,我等也绝不手软,做到杀一儆百。” 司将军闻言,连连颔首不止。片刻之后,司将军站起身来,举起茶碗说道:“老丈所言极是,司某以茶代酒,敬老丈一碗。司某也在此立下誓言:城在人在,我等守军誓与泰州百姓共存亡!”。 孙承安也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捧起茶碗言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老朽愿以风烛残年,竭尽所能,辅佐将军合力击溃贼寇,共保泰州府城。倘若城破,老朽将以死明志,绝不贪生苟活于贼寇的铁蹄之下!”。 烟尘四起,战马嘶鸣。 马家军与平南王的两路人马如期出现在泰州城下,将四门紧闭的泰州城围的如铁桶一般。 威风凛凛骑在马上,一身银盔银甲的大楚平南王唐万年扫视了城楼一眼,唇边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一员副将匆匆行至近前,抱拳拱手道:“王爷,我军已全部就位,是否即刻架炮攻城?”。 唐万年一挥马鞭轻松言道:“慌什么?这小小的泰州城如今被围的水泄不通,守军已是瓮中之鳖,我两路大军同时发起强攻,拿下这座小小的府城更如探囊取物一般。料想城中守军此时正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让他们多担惊受怕一会儿吧。我军一路奔波,人困马乏,先就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等吃饱喝足了再收拾他们这帮胆小鬼不迟!”。 第十八章 白夜追凶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远离战火的平州府,夜晚显得格外地静谧安详。 离大楚皇宫不远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二楼的一间客房中灯光昏暗,人影绰绰。 几十个身着夜行衣的影子聚拢在一张木桌旁,为首一位脸上长着一颗黑痣的魁梧壮汉正冲着桌上的一张草图指指点点。 “这便是大楚皇宫的结构图,大家记清楚了出入路线。切记,快进快出,速战速决。你们几位负责在城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越乱越好,遇到巡夜的兵卒不可恋战,事成之后我们在城外树林汇合。”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抬头拱手抱拳道:“纪某在此多谢各位武林英豪的倾力相助,事关我大齐生死,在下代我家主子谢过各位了。” 旁边的十数人纷纷抱拳还礼,其中一人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丐帮帮主为大楚妖人所害,对大楚贼寇早已恨之入骨,此乃义不容辞之举。又有万鬼门等名门正派的义士们鼎力相助,此举志在必得!可惜,老龙寺的智空方丈他们竟然抽身事外,不愿出手相助,实为武林人士所不齿!”。 脸上有黑痣的壮汉轻轻叹了一口气,低语道:“值此危难之际,方显英雄本色。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那位智空老前辈,我大齐朝廷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好处越来越少了!”。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罐,对身旁的人道:“你把这个打开,给在座的诸位英豪每人发放一丸,让他们放好了,以防万一。” 对面的黑衣人奇道:“此乃何物?难道是圣上御赐的灵丹妙药?”。 脸上有黑痣的纪姓壮汉捏着药丸苦笑道:“此乃顷刻绝命丹,又名伸腿瞪眼丸。一丸便足以使两头壮硕的犍牛顷刻毙命。此次行动无论成败,都绝不能让世人知晓,事关我大齐朝廷颜面,发给各位是用于万不得已之时,比如重伤无法走脱或陷入重围面临被俘,即刻就吞了它!”。 众人手捧药丸,却神态各异。有的人淡定从容,二话不说就揣入怀中;有的人东张西望,表情迟疑,一脸迷茫;更有人脸上表情僵硬,哭笑不得,恨不得即刻找个没人的角落扔了它。 脸上有黑痣的纪姓壮汉见大伙儿都接过了药丸,自己先从容地将手中药丸稳稳揣入怀中,拉上面罩只露出犀利的双眼,声音低沉地说道:“为了大齐王朝,为了真龙天子,我等纵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义不容辞!大家分头行动吧。” 黑暗中数道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浓烟打破了平州城原有深夜的安宁,瞬间将暗夜映成了白昼。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头很快便传来了人喊马嘶以及哭叫呼号之声。 自从镇东王阮武起兵叛乱之后,作为大楚临时都城的平州一直保有两万左右的驻军,任何方位稍有异动,即刻有大批军卒赶往。 与街头的一片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楚皇宫的宁静。深红色的宫墙之下,几十个黑影往墙头扔上搭索,顺着绳索悄然而上。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离他们不远的高高的宫墙之上,一个修长苗条的黑影正匍匐在那里,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睁大明亮的双眼,好奇地观察着这伙人的一举一动。 这一行人笨手笨脚地翻越了宫墙,在墙内的阴影处聚拢在一起。经过短暂的交头接耳之后,迅疾分成了两队,贴着墙根悄悄地向内宫方向摸去。 待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墙头上那个苗条的身影一跃而下,似一片枯叶飘落地面,毫无声息。此人弯腰迈步瞄着一队黑影跟了上去。 宫外亮如白昼的火光令禁宫护卫们警觉起来,他们迅速点燃火把,手握刀剑,同时加强了巡逻的班次。 “什么人?站住别动,否则格杀勿论!”。一队手执火把的内宫禁卫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队模糊的黑影,不由得高声大喝道。 那队黑衣人中的为首之人愣怔了片刻,便一言不发,咬牙挥动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径直扑了过来。 手执火把的内宫禁卫们一面迅速地举起手中利刃,冲上前去迎敌,一面毫不犹豫地敲响了预警的铜锣。 正在其他地方巡逻的禁卫们闻声都高举着火把朝这里冲了过来。 挥舞的兵刃撕裂着暗夜的空气“嘶嘶”作响,冰冷的刀剑在月光下反射着刺骨的寒光。 黑衣人出手狠辣,起初完全占据了优势,但随着大内侍卫越聚越多,他们终于陷入了寡不敌众的尴尬境地。 正在御书房中研究前方战报的大楚皇帝刘谦听到外面不远处刀剑相撞的脆响,悚然一惊,疾走两步从墙上抽出了自己的牛耳大环刀紧握在手中。 紧接着,一阵杂沓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前停了下来。 刘谦手中紧紧攥着那把大刀,额头青筋暴起,神情紧张地高喝道:“出了什么事?门外是何人?”。 门外之人连忙面朝房门拱手抱拳高声答道:“圣上切莫惊慌,禁卫军统领毛忠带着十几个兄弟在此护驾。宫内潜入了刺客,其他弟兄们正在合力围杀。” 闻言刘谦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紧握刀把的手掌心满是汗水,鼓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毛忠是从小在一个村里与刘谦一起长大的玩伴,当初刘谦振臂一呼,举旗造反,他是第一个响应者。一路追随着刘谦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对其极为忠心耿耿。这也是刘谦安排他作为禁卫军统领的重要原因。 刘谦全身放松之后,缓缓摇了摇头,重新回到桌案旁,将手中的牛耳大环刀轻轻放置于案角,稳稳地坐了下来,借着灯光复又埋头奏章。 第一队被围杀的黑衣人几乎吸引了所有禁卫军的目光,而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另一队黑衣人此刻正悄然接近了目标。 御书房门前,毛忠将身体站的笔直,右手始终不离腰间的佩刀刀把。当他突然发现从黑暗中跃起,悄无声息举刀向他剁来一个巨大黑影时,禁不住毛骨悚然。 他一面“仓啷”一声拔出佩刀,一面声嘶力竭地高喊道:“护驾!”。 第二队黑衣人为首之人正是那位脸上长着黑痣的纪姓壮汉。此刻,他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咬牙抡起这一刀便有了十分的力道。 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轰鸣,火花迸射处,两把大刀硬碰硬地撞击在了一起。 “噔噔噔噔”双手捧刀的毛忠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扑嗵”一声跌坐在地上,就差没有撞开房门,滚进屋内去了。颤抖将手中刀举至眼前,他惊愕地发现刀刃已然卷曲,中间还多出了一个样貌丑陋的大豁口。 原本站在他身侧的那十数个禁卫军兵卒,竟然顾不上扶起他,而是齐齐发一声大喊,各举兵刃,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迎敌。 毛忠无奈只好自己爬起身来,也顾不得拍打屁股上的灰尘,口中发出一声骇人的怪叫,举着那把卷了刃的钢刀猛向敌方扑去。 第一队的黑衣人此刻已在众人的围攻之下被斩杀殆尽,剩下几个缺胳膊断腿浑身是血的还在拼命挣扎抵抗。 听到御书房方向传来的呼号,禁卫军兵卒们纷纷掉头举着兵刃没命地向那里奔去。 纪姓壮汉双眼直勾勾地紧盯着御书房紧闭的木门,疯了似地挥舞着手中大刀,即使身边的同伴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惨叫着栽倒在地也不为所动。他要拼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敌我双方之间短促爆发的火并异常惨烈。 当气喘吁吁、浑身是血的毛忠抬起头来时,他发现原先身边站立的弟兄们已空无一人,只余满地的尸体。 万幸的是,敌方手握滴血钢刀,摇摇晃晃站着的也只剩下起初偷袭自己的那个壮汉。 远远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白夜中耀眼的火把也愈来愈近了。筋疲力尽的毛忠嘴角不由地泛起一丝冷笑:无论如何,只要豁出命来挡住面前这个黑衣壮汉,自己就是战死了也算功德圆满,无愧于大楚君王对自己的信赖。 对面的纪姓壮汉显然也意识到留给自己完成任务的时间不多了,他眼中精光一闪,双手捧刀再次一跃而起,如一阵狂风扑向了近在咫尺的毛忠。 只走了三五个回合,但听得毛忠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把卷刃的钢刀连同握刀的那只手臂一起飞上了半空。 门外的兵器相撞和厮杀惨嚎声早已灌入了刘谦的耳膜,他强行镇定心神,稳坐不动。他记得石太宰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若想成为一个胸怀天下的君王一定要稳如泰山,处变不惊。 但当屋门被重重地一脚踹开那一瞬,他再也坐不住了,条件反射地跳将起来,一把抓起案上的牛耳大环刀。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魁梧,一身黑衣的血人。 刘谦抖了抖自己枝杈横生的扫帚眉,并未显露出过份的惊慌。一来他手中紧握着那把牛耳大环刀,二来门外呼号及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明白那是禁卫军的弟兄们正拼命赶来救驾。 对面的血人喉咙中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低吼,肩头猛然一耸朝他扑来。 第十九章 欲盖弥彰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刘谦之所以能闯出“神臂一刀刘”的名号,一来因其臂力过人。在旁人眼中那把沉甸甸的牛耳大环刀,在他手中舞动起来快如疾风;二来凭他刀法纯熟,下盘很稳。当年参加武举选拔,在兵刃单挑环节一轮过关斩将,曾连胜五人。 刘谦舞动手中刀,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先把自己遮挡的密不透风,再伺机攻击。 “噗、噗”两声,对面血人身上又多出了两处创伤,鲜血飞溅。刘谦心中暗自震惊:对方竟全然不加防守,迎着刀光一味上攻。这是铁了心要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啊! 他更加小心地退后了两步,同时加快节奏,将自己包裹在青色的刀影之中。 “咔嚓”一声,注重防守的大楚君王竟然又再次击中了敌手,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近在咫尺的对方身体发出骨肉撕裂的脆响。这名刺客空有决死之心,武艺却稀松平常,应该不是朕的对手。或许,根本用不着禁卫军前来,寡人便可轻取他的性命! 刘谦在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断,果断地放弃了消极的防守,手腕一翻,那把牛耳大环刀在空中轻飘飘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忽然携着“呼呼”的风声,势大力沉地向对方头顶猛劈了下去。 “铛”的一声巨响过后,对方并没有倒下。相反,刘谦手中的大刀不知为何竟然脱手斜飞了出去,“嘟”的一声,插入不远处的屋梁上“嗡嗡”作响,犹自震颤不止。 手无寸铁的大楚皇帝刘谦彻底愣住了。 他看到对面那个血人,已经被刀锋划开的面罩里露出的脏兮兮的大嘴咧了一下,露出一排瘆人的白色牙齿。透过这耀眼的白色利齿,刘谦仿佛看到了自己已经化成了一堆森森白骨。 上当了……大意了……容不得刘谦多想,对面的血人毫不停顿地举起手中刀,朝他的脖颈斜劈而下。 听到门外越来越近,杂沓而急促的脚步声,刘谦微闭双眼:晚了,来不及了!可惜我大楚帝国眼看就要推翻大齐,一统宇内;可叹寡人一心为天下苍生,尚无子嗣,大楚后继无人,又将陷入一片混乱…… “嗖……啪……咕咚”。 随着接连几个奇怪刺耳的声响,刘谦吃惊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面前青面獠牙的血人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匀称,面罩黑纱之人。 惊喜之余,刘谦暂时顾不上摆大楚皇帝的谱了,抱拳施礼道:“多谢义士救命大恩,寡人必当厚报!”。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由于黑纱遮面,难以看出其面部表情的变化,只听得一声冷笑过后,蒙面人开口说话了。 那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谁说我要救你?也许偏是来索命的也未可知!”。 一边说着,对方轻轻抬起右手臂,身上徒然散发出一种凛凛的肃杀之气。刘谦隐约看到一条盘旋卷曲的长蛇紧握在她的手中。 刘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一时分辨不清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呼啦”一声,高举火把,手握刀剑匆匆赶来的禁卫军士卒此时已拥到了门前。 刘谦突然思绪飞转,头脑变得异常清醒。他威严地冲门口喝道:“你们都退下吧,这位义士抢已先一步击退刺客,救下了寡人性命。朕要与她单独讲话,胆敢滋扰者即刻以谋逆罪论斩!”。 众人闻言一愣,却无人胆敢当面违抗圣上口谕,只好轻轻地关上屋门,悄然而退。 刘谦心中盘算的很明白:论功力,那个面目狰狞的血人刺客丝毫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要高出许多。而闭眼之间,面前这个蒙面人就能一招制敌,武功已是高不可及。 无论其是敌是友,都绝不能冒险用强,只能先稳住对方,再伺机而动。倘若她有意取寡人性命,咫尺之间,就算再多的禁卫军拥进来也是白搭!倒反而可能促使其痛下杀手。 而且,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素未谋面,却一直令他耿耿于怀,寝食难安的身影。 对面之人见他遣散了禁卫,果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好奇地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上下打量起他来。 一阵令人窒息的宁静之后,蒙面之人身上骤然聚集的杀气缓缓散去,悠悠开口道:“我且问你:身为一国之君,你为何要重金买通西域杀手,在潮州府截杀本姑娘和对你忠心耿耿的六弟?”。 刘谦粗大的喉结快速滚动了几下,紧蹙在一起的那对枝杈分明的扫帚眉也渐渐舒展开来,心中一阵暗喜:朕果然没有猜错! “误会,误会,实乃天大的误会啊!”刘谦边说边不自觉地退后半步,仿佛非如此他便觉得危险仍近在咫尺。 刘谦破天荒地摊开双手,弯腰微笑道:“寡人猜的没错的话,这位应该是灵儿姑娘吧?以前每每听六弟当面提起,总是对你超绝的武功,聪慧的心智赞不绝口。可惜我这当大哥的总是忙于公务,久未能与弟妹你见上一面,实为大大的憾事。” 这下轮到陈灵儿微微一愣,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手中的软鞭不由地缓缓放了下去。 刘谦的眼角忽然挤出了两行热泪,他动情地说道:“我与六弟八拜之交,情同手足,祸福同享,患难与共。怎会有心加害?弟妹千万不要相信恶人的谗言,中了小人的奸计,坏了我等兄弟之情,手足之谊!”。 陈灵儿将信将疑,低头沉思片刻,复又抬首用明亮的双眸死死盯着刘谦的面庞说道:“即便你说的有一半是真的,那西域杀手也断不会撒谎!那我且来问你:你我素未谋面,你为何急于致我于死地?”。 刘谦顿时面红耳赤,抬手使劲拍打着自己宽阔的额头,又咬牙切齿地恨恨跺了几脚,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才开口言道:“唉!事到如今,我也实不相瞒了。要责罚你就责罚朕吧,我这当大哥的对你心中深深有愧啊! 都怪我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有人说你来自云空山,当年义军同盟大会,你也曾参与到刺杀义军首领的行动中。都怪大哥我一时糊涂,又忌惮你武功超绝,生怕你是朝廷派到六弟身边的奸细,会随时加害于他!为了六弟的安全着想,也为了我大楚的江山社稷,故而才出此下策!……如今想来,愧不可当,悔之晚矣!”。 陈灵儿低头思索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随手摘去了面纱。坚定地抬头道:“如此说来倒也合乎情理。既然那个坏人尊称你一声大哥,我也便不再为难于你。但望你一定要记住:今生今世,灵儿我宁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伤害关羽分毫!我更不会是什么大齐朝廷派来的奸细。” 刘谦连连点头道:“寡人明白,你与六弟二人乃天作之合,情比金坚。待六弟攻陷大都,我大楚平定天下,大哥我要亲自为你二人证婚!今夜你挺身而出,舍身救了寡人的性命,更是我大楚的第一功臣!”。 陈灵儿轻轻摇头,淡淡一笑道:“你又错了。实不相瞒,自从探知你重金买通杀手,想要加害本姑娘时,因顾忌你们手足之情,担心再次上演兄弟反目,大楚内乱,这件事我一直埋在心底,没有去找关羽告诉他! 而此次独自潜入宫中,一是想要当面向你问个明白,二来还真没想好是该饶了你还是杀了你!恰逢刺客来袭,出手相救,实属偶然。” 刘谦闻听,毛骨悚然,顿时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动声色地地强颜欢笑道:“无论如何,弟妹救命大恩,寡人此生铭记于心!弟妹能如此通情达理,不计前嫌,更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无地自容,请受我一拜,算是大哥给你赔罪了。”说着,作势要跪下去。 此举显然大大出乎陈灵儿意料之外,她连忙伸双手相搀。口中急道:“这可使不得,你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向我一个小女子行此大礼!”。 刘谦借势重新站稳了身子,一脸真诚地说道:“既然弟妹宽宏大量,不计前嫌,那我这当大哥的厚了脸皮,再请求弟妹一事,不知你能否应允?”。 陈灵儿疑惑地回答道:“何事相求?你不妨说来听听。” 刘谦难为情地搓着双手,赤红着脸,吭哧了半天才低声道:“我与六弟情同手足,亲如兄弟。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彼此误会也消除了,恳请弟妹千万别再告诉六弟了,否则我这当哥哥的今后当真是无颜以对自家兄弟,徒伤了我等的手足情份!”。 陈灵儿低头眨动着乌黑发亮、长长的睫毛思索了片刻,紧咬下唇重重点了点头。 恭恭敬敬送走了陈灵儿,大楚皇帝一夜都没有合眼。他先是在重重护卫的陪同下安抚、探看了重伤的禁卫军将士,下旨安排人手全城戒严,排查缉捕逃亡的刺客。 天近拂晓,他又在御书房秘密召见了皇宫禁卫军副统领、平州城守将。 眯缝着双眼盯着此二人看了很久,这位大楚皇帝才轻叹了一口气道:“当前平州城人心惶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唯有你二人最值得信赖!朕有一机密要事相托……此事不办,朕如坐针毡,寝食难安。但此事必须要办的滴水不漏,更要绝对保密。倘若天下有第四个人知晓,寡人定将你二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诛灭九族!”。 那二人都吓了一跳,跪地连连叩首道:“臣等誓死效忠圣上,圣上有何吩咐,尽管直言。我等定当竭尽全力,且守口如瓶,如违誓言,天诛地灭!”。 刘谦手捋长髯,微微点了点头。还未开口,突然眼中精光一闪,透出凛凛的杀气。 第二十章 身入虎穴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舜州守将贺人龙一身甲胄,拖着略显疲惫的双腿迈步走入大堂,面见舜州郡守大人禹建元。 贺人龙躬身施礼道:“禀报禹大人,护国军的将士们都已安置妥当,卑职已在四门增派了人手,日夜加强城防巡逻,只等贼寇来攻。” 身材消瘦的禹大人缓缓转过身来,双目无神,愁容满面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禹大人挥了挥衣袖,屏退了左右,低声言道:“贺将军请到近前来说话。” 贺人龙微感诧异地抬头望了禹大人一眼,迈步上前来到了他的桌案前,竖起耳朵想听听禹大人要说些什么。 沉默了半晌,禹大人还是紧闭双唇,弄得贺人龙莫名其妙起来。 “人龙啊,你我共事多年,这里也没有外人,你给本官说句掏心窝的实话……你觉得……我们能够坚守城池多久?”。 贺人龙愣了愣,扭头四下瞅了一眼,转回头来说道:“护国军败退下来这数千人马,加上我们原有的驻防,撑一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禹大人脸色铁青地抬头瞪了他一眼,深深叹了口气,背起手踱步道:“那一两个月之后呢?你觉得朝廷还能再派出援军吗?”。 贺人龙呆了一呆,说实话这几日昏头涨脑,异常忙乱。自己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安排败退下来的护国军将士,如何救治伤员、分配粮草,加强城防工事,其他的还真没多想。 他扬起脑袋试探性地问道:“郡守大人的意思是?”。 禹大人头也不抬地继续踱着方步,仿佛自言自语道:“摆在你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咬牙坚守,城破之日以身殉国;要么,开城献降,让城中百姓免受战火之苦!”。 闻言贺人龙吓了一跳,倒退了半步提高声音道:“郡守大人,此事绝非儿戏!你我都吃着朝廷俸禄,自当忠君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开城降贼?遭世人唾骂不说,末将素问那匪寇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你觉得贼寇能放我们一条生路不成?”。 禹大人忽然停住脚步,连连击掌微笑道:“说得好!其实本郡守早已抱定与州府共存亡,为国捐躯之心,只想试你一试!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就放心了!剩下的就是你我同心协力,与匪寇决一死战了!”。 贺人龙不由得抬手擦了一下额角冒出的冷汗,使劲点了点头。 杜仲年风风火火地大步迈入关羽的中军帐,抱拳道:“关将军,末将有要事想与将军单独一议。” 关羽奇怪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冲崔大奎等人使了个眼色,帐中一众人等都心领神会地缓缓退了出去。 当帐中只剩下关、杜二人时,杜仲年上前几步低语道:“将军,这舜州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况且败溃入城的护国军人马也困守其中,但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将其拿下?”。 关羽点头道:“仲年兄所言极是,我也策马绕城数周仔细观察过了,南门外地势对我方有利,城墙也更为残破些,我打算将那里作为主攻方向。我军必须速战速决,耽误不得!仲年兄可有何妙计?”。 杜仲年又上前一步,扭头确认四外无人,趴在关羽耳旁低语道:“舜州守将贺人龙与在下是旧相识,末将打算单人独骑入城一趟,争取策反他,然后来个里应外合。” 关羽猛地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了杜仲年几眼,皱眉道:“仲年兄胸中有几分把握?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自古人心难测,如不能十拿九稳,我断不会答应为兄以身犯险!”。 杜仲年低头沉思片刻,开口道:“贺人龙这个人我十分了解,他虽外表粗粝,但为人心思缜密,即使不能说服他,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末将应该也无性命之忧。不妨试上一试。” 关羽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贺人龙即使念旧情有意放你一条生路,别忘了他还有顶头上司舜州府郡守,败退入城的护国军兵将,他们一定会铁了心取你性命!”。 二人正争执不下,门前护卫入帐来报,钦差大人李景澄求见关将军。 关羽连忙道:“景澄贤弟不是外人,他来的正好,快快请进,仲年兄听不进我的劝,总该听听钦差大人的意见。” 李景澄掀帘而入,关羽、杜仲年已行至帐口抱拳相迎。 听完关羽和杜仲年各自的表述,李景澄一边踱步,一边低头沉思了片刻。 少顷,他停住脚步,抬头分别向二人看了两眼,咧嘴笑道:“两位仁兄的心思小弟皆了然于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愚弟倒是赞成杜大哥不妨一试,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大不了无功而返,我军只管强攻就是了!”。 闻言杜仲年顿时面色红润,眉开眼笑。关羽却紧皱双眉,连连摇头。 最终关羽还是架不住杜仲年的软磨硬泡,咬着牙答应了他的请求,从自己身边的护卫中挑选了六个精明强干,功夫上乘的与杜仲年随行。 守城兵卒收到了城下绑在箭上,射进城内的书信,连忙递交给舜州郡守禹建元禹大人。 禹大人阅完信后,急忙召唤贺人龙及败退入城的护国军将领郭将军共同商议对策。 “一派胡言!”身材魁梧的郭将军大着嗓们喊道。 这位郭将军从严老将军起兵伐贼开始就一直追随其左右,剿灭太平天国的战役中不止一次地立下战功,对大楚贼寇恨之入骨。 “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舜州的百姓免受战火之苦要拜访郡守大人,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本将军建议郡守大人,干脆将其拒之门外,以表我誓死抗贼之决心!”。 禹大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瞅了瞅贺人龙。 贺人龙无奈地舔了舔嘴唇,拱手道:“末将也以为郭将军言之有理,贼寇凶残狡猾,谨防其中有诈!”。 面容消瘦的舜州郡守禹大人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拒而不见固然可彰显我城中军民誓死抗贼的决心,但不是最好的办法,倒显得我们底气不足!”。 停顿了片刻,他接着说道:“其实本官心内十分好奇,想要亲眼目睹凶残贼寇是何等嘴脸,又能如何在本官面前巧言令色。给他们回信,明日允许使者自东门入城,随行人员不得超过十人,严禁携带任何兵器。” 他停住话头,低头看了看两位武将脸上的反应,微微一笑道:“两位将军,劳烦你们暗中准备好刀斧手,看本官眼色行事,必要时砍了贼寇使者脑袋祭旗,攻城的贼寇岂不是又少了几个?”。 郭将军与贺人龙张着嘴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也都无话可说,只好抱拳拱手,按令行事。 次日阳光普照,晴空万里。 关羽等人目送杜仲年一行缓缓策马入城。临行前,关羽对杜仲年及其护卫们千叮咛,万嘱咐,仍感心内惴惴不安。 杜仲年挺胸昂首,紧跟在一位儒生模样的使者身边,作为陪同健步迈入舜州府府衙大堂。 双目刚刚适应了市内的光线,杜仲年便好似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他很快就看到了手握刀柄,一身盔甲的贺人龙。奇怪的是,对方只与他的目光接触了一刹那,便很快转过脸去,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一般。 “大楚使者见过舜州府郡守大人。”那位儒生模样的正牌使者不卑不亢地冲着堂上的禹大人微施一礼。 脸色铁青的郡守大人在桌案之后挺直了腰杆端坐不动,如泥塑木雕一般一言不发。 郭将军扭头狠狠瞪了那名使者一眼,鼻中使劲冷哼了一声,一只手故意将悬在腰间的佩剑抖动的“哗啦哗啦”乱响,貌似随时都会拔出来砍去来人的脑袋。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随着一连串炮弹的飞落、炸裂,泰州城头碎石横飞,硝烟弥漫。 硝烟还未散去,城头的守军还睁不开眼睛,便听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喊杀声。 平南王和马家军的人马同时从四个方向对泰州城发起了猛攻。 司将军使劲揉了揉双眼,猫着腰缓缓从城垛后探出半个脑袋。虽说心中早有准备,但看到城下黑压压、密密麻麻涌上前来的小黑点,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他扭头对身边的弓弩手说道:“弟兄们,沉住气,等贼寇靠近了瞄准些再放箭!我们身后有城中数万百姓的支持,几千个民夫手拿工具等着随时冲上来修补被损毁的城墙,我们一定能够击溃匪寇的攻击!”。 “吧嗒”一声,一架云梯正好搭在司将军眼前的城垛上,司将军猛地站起身大喝道:“弟兄们都站起来,往死里给我射!”。一边说着,一边咬牙举刀朝面前的云梯猛剁。 范军师手捋着白色的胡须,骑在马上仰望着泰州城楼,他扭头问道:“南王爷,您觉得这泰州城我军多久能够将其拿下?”。 平南王唐万年轻松地挥了挥马鞭,笑道:“本王爷想要今夜就与各位将士在城内府衙大堂上把酒言欢,军师以为如何?”。 范军师眉开眼笑地望了他一眼,哈哈笑道:“王爷未免太过心急了,依老夫看来,明日开怀畅饮也不能算太晚。” 第二十一章 针锋相对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咳咳……”面容清瘦的舜州郡守禹大人轻咳了两声,抬起稍显沉重的眼皮瞄了大楚使者一眼,淡淡开口道:“堂下之人前来所为何事啊?”。 那位儒生使者微微一笑,挺胸抱拳答道:“奉大楚定北王关羽之命,前来拜见舜州府郡守大人及各位守城将官。如今我大军已兵临城下,形势一目了然,本无需多费唇舌。怎奈我家王爷心系天下苍生,不忍城中黎民百姓遭受炮火之苦,更不愿看到几位大人一条道走到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特命在下前来送上几句金玉良言,望各位大人仔细斟酌之后,再做打算。” 禹大人冷冷一笑,抬手将一只手掌轻轻放在面前的桌案之上,俯身说道:“哦,是何等金玉良言,不妨大胆讲来,本官倒想听听。” 那位使者并不在意禹大人的态度,自顾高声说道:“临行之前,我家王爷赠我三句话,望我转告各位大人: 其一,日出东方,海纳百川,天道使然,非人力所能更改。顺应天道,遵从民意,乃君子之所为。螳臂当车,蜉蝣撼树,除了贻笑大方,自毁前程,于事无补。 其二,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大楚对大齐各州府官吏会区别对待:作恶多端,民怨极大者,严惩不贷;爱民如子,廉洁奉公者,待为上宾。我家王爷已着人暗中查访过了,堂上的几位大人恰巧归入后者,望自珍自重。 其三,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城中数万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几位大人的手心里,是将他们推入火坑,还是救他们脱离苦海,全在几位大人一念之间。如今我大楚平州城方圆百里之内,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耕者有其田,税赋极低,黎民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相信几位大人也希望自己治下的百姓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吧? 言浅情深,望各位大人斟酌再三,再行决断!”。 说完,那位使者冲各位深深一揖,便直起腰杆紧闭双唇,不愿再多说一句废话。 堂上的禹大人及贺人龙皆沉默不语,一旁的郭将军早已按捺不住,脸色涨红地大喝道:“一派胡言!大楚贼寇祸国殃民,嗜血成性。如今却来这大堂之上巧舌如簧,巧言令色,着实可恶!”。 郭将军转身对禹郡守抱拳施礼道:“大人,切勿受匪寇蛊惑,乱我军心。末将恳请大人准许末将即刻斩杀贼人,以示决心,振我军威,我严老将军报仇雪恨!”。 话音未落,不待禹大人首肯,他便“仓啷”一声拔出佩剑,咬牙切齿地迈大步走了过来。 面对如此威压,那位儒生模样的使者丝毫没有表现出怯懦退缩之意,而是哂笑道:“郭将军此刻如此豪迈威武,战场之上却未见这般勇猛,否则怎会带着残兵败将,退守舜州城中?果然是败军之将,不可言勇!”。 郭将军双目圆睁,面红耳赤,彻底失去了控制。恼羞成怒之下,爆喝一声,举剑朝使者头上砍来。 一旁的杜仲年跨前两步,抬手一把抓住了郭将军持剑的手腕,冷笑着从牙缝里说道:“郭将军,你也算久经战阵之将,如今情急之下却要出手杀掉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这要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我等这些行伍之人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郭将军转身咆哮道:“好,我却不杀他,那你就先来替他受死吧!”。 一边嚷嚷着,他一边猛然发力挣脱了杜仲年的把持,挥剑向其前胸刺去。 杜仲年顿时也心头火起,苦无兵刃在手,只好施展拳脚,赤手空拳与其打斗起来。 因为双方的冲突爆发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完成的,堂上的禹大人及贺人龙脑袋一时还没来得及转过弯来,只能大张着嘴,圆睁双眼傻愣愣地看着。 只见杜仲年闪转腾挪,一面小心躲避着对方挥扫过来的剑锋,一面伺机还以颜色。 郭将军一来仗着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二来自己手持利剑,对方却赤手空拳,故而底气十足,步步紧逼。 十几个回合过后,杜仲年主动卖个破绽,待对方手中长剑有恃无恐地长驱直入之时,突然身形一转,挥掌如刀,狠狠剁在对手持剑的手腕上,同时另一只长臂一挥,一拳重重杵在郭将军的胸膛之上。 郭将军大惊失色,急忙想要变招,却已然来不及了。 他“噔噔噔”倒退了几步,还是没能站稳脚跟,“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宝剑也脱手而去。 “啪”的一声,怒不可遏的禹大人猛拍桌案,跳将起来喝道:“大胆贼寇,竟然如此嚣张!敢在本官的大堂之上出手伤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呀,即刻将此二贼给我拿下!”。 屏风之后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呼啦”一拥而上,将大楚的使者一行团团围住。 见此情景,杜仲年双眉倒竖,紧握双拳,正打算拼尽全力,抢夺一把趁手的兵刃,不顾一切地护着那位儒生使者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城去。忽然想起关将军临行前的再三交代:切记,无论遇到何等凶险,一定不能心浮气躁,先保住性命要紧! 想到这里,他强压怒火,松开了紧握的双拳。 此时一旁的贺人龙有些沉不住气了,紧走两步行至禹大人身前施礼道:“大人切莫动怒,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望大人慎之又慎!”。 禹大人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未曾答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转身挥手道:“先把这些大胆的贼寇押入死牢,待贼军前来攻城之时再斩首祭旗不迟!”。 禹大人又上前几步,伸双手搀扶仍坐在地上的郭将军,脸上堆笑道:“将军没有大碍吧?”。 郭将军借势连忙爬起,讪讪笑道:“一时疏忽,令贼将钻了空子,让禹大人见笑了。” 禹大人摆手道:“咦,郭将军何出此言!舜州城的安危今后还要仰仗您与人龙两位兄台齐心协力呢!”。 入夜,月朗星稀。 贺人龙带着三五个心腹大摇大摆地进了牢城营,狱卒们望见是熟识的贺将军,便都微笑着冲他点点头,任他自由出入。 行至关押杜仲年的牢房附近,贺人龙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个心腹退至一旁替他把风,随后独自来至牢门前,东张西望之后,低声唤道:“仲年兄,贺某来看你了。” 正独自躺在草席上生闷气的杜仲年闻声一轱辘跳起来,凑到近前施礼道:“人龙兄,白日里给你使眼色却见你无动于衷,还以为兄台早将某家给忘至九霄云外了呢!”。 贺人龙连连摆手笑着低语道:“岂有此理,白日里只因形势所迫,不便相认罢了!上次途径兄台防区,我还曾前去探望,方才从他人口中得知仲年兄手刃总兵之子,只身亡命天涯了,却不料能在此地重逢!令贺某心中悲喜交加啊”。 说到这里,他又停住话头,警惕地东张西望了几眼,复回头低语道:“仲年兄稍安勿躁,且忍耐两日,贺某一定想方设法救你逃脱樊笼!”。 杜仲年微笑答道:“无妨,洒家此次只身犯险,便是为兄台而来,期盼找机会说服兄台弃暗投明,免去血光之灾!”。 贺人龙闻言一愣,迟疑道:“你说……我若设法打开城门,迎贼寇……不是,迎义军入城,兄台能保证我一家老少性命无忧?”。 杜仲年拍着胸脯道:“凭你我多年交情,你还信不过在下吗?统兵围困舜州城的主将定北王关羽与洒家肝胆相照,情同手足。不但能保你一家无忧,还能帮你谋一份好的前程。” 贺人龙紧盯着杜仲年的面庞端详了半天,这才咬牙道:“如此甚好,实不相瞒,老子早就不想为这个破朝廷卖命了,一来苦无良机,二来受郡守禹大人压制,不想即刻与他翻脸罢了。” 话音未落,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贺人龙连忙冲杜仲年使个眼色,自己闪身退至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悄悄蹲了下来。 火把熊熊,舜州府郡守禹大人板着脸倒背双手走了过了。陪同的牢城营头目微笑着点头哈腰道:“大人,你所要贼寇武将就关在这里,此贼凶悍异常,大人您千万当心!”。 面容清瘦的禹大人目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挥动袍袖示意其他人等先行退下,自己则挺身站在了杜仲年的牢房门前。 躲在阴影里的贺人龙心中一颤:这深更半夜郡守大人不安生歇息,跑到这大牢中意欲何为?莫非要提早对仲年兄不利?若真如此,某家该如何是好?此次前来,我只带了寥寥几个心腹弟兄,突然动起手来未必能够得手,反而有可能害了仲年兄! 却说贺人龙心内正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忽听得郡守禹大人轻咳了两声,冷冰冰地开口问道:“大胆逆贼,如今你死到临头了,尔等可有悔悟之心?”。 第二十二章 攻城为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湛蓝的天空之上,几朵蓬松柔软的白云悠闲地四处飘荡。 煦暖的阳光从高处一泻而下,将青州府宽厚的城墙涂抹上了一层金黄色。 玄武将军张佰仟挺胸抬首,步履匆匆。他的身后紧跟着两名护卫。其中一人怀抱着满满一坛酒,另一个手提一个大号的竹制食盒,里面摆满了几层还冒着热气的菜肴。 行至冠西王府门前,张佰仟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日头,好似喃喃自语道:“就算是新婚燕尔,到了这个时辰也该起床下地了吧?”。 他转身将护卫手中那坛酒夹在腋下,又伸手接过那个装的满满的食盒,努努嘴示意两位随从自行先回军营,自己则抬腿迈上了王府门前的台阶。 门前守卫的士卒见到张将军连忙施礼,张佰仟随口问道:“你们王爷与夫人起来了吧?洒家可是专程带了酒菜来给他们道喜的。” 那几位士卒眉开眼笑道:“难怪隔着八丈远我等便能闻到酒菜的香味,我家王爷有口福了!刚才出来换岗之时也未曾见到他们露面,将军可自去内院寻找。我家王爷曾交代过:张将军到访,用不着通报,更不得阻拦。” 张佰仟微微一笑,迈大步朝王府的内院走去。 还没迈入内宅大门,院中传来的“噼啪”拳脚之声就把张佰仟唬了一跳。他心内不由得嘀咕道:完了完了,这才刚成亲,就动起手来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加快脚步进入院中,但见翟龙彪与其新婚夫人皆是一身紧趁利落的短打扮,二人还同时高挽着袖口,正拳来脚往,闪转腾挪,缠斗在一起,一时难分仲伯。 见此情形,张佰仟只觉得自己头大如斗,却又不敢太过靠近。 一则自己拎着酒菜行动不便,二则看他二人奋力相搏,拳脚带动的呼呼风响,生怕突然闯入,二人收势不住,平白误伤了自己。 他只得扯着嗓子高叫道:“王爷且慢动手,夫人您也消消气,能否给在下几分薄面,先坐下来吃些酒菜再做理论?”。 他的呼喊声将场中原本聚精会神埋头酣斗的二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同时收住拳脚,齐齐地扭头朝他站立之处望了过来。 待看清是张佰仟,翟龙彪即刻眉开眼笑,迈步迎了上来。又看到他手中提的酒菜,立马两眼放光,搓着大手笑道:“佰仟兄真乃雪中送炭之人,我与夫人酣斗了半日难分高下,此时正好饥肠辘辘。” 那位体态丰盈的牛姑娘,新婚燕尔的翟夫人也款款走了过来,浅笑着冲张佰仟微微一礼。 张佰仟又被吓的几乎要跳将起来,连忙将东西放在地上,躬身还礼道:“使不得,使不得,您现已尊为王府夫人,见面末将该向你施礼才对。” 翟龙彪大咧咧地挥手道:“唉……此处又没有外人,我尊你为兄长,你又算是我俩的大媒,就受了弟妹一礼又当如何?”。他随即转脸压低嗓门温柔地说道:“夫人,唤几个丫鬟婆子进来,将佰仟兄带来的酒菜搬到凉亭中去,你我陪佰仟兄小酌几杯可好?” 此院西南角靠墙处,建有一个圆顶木质凉亭,内有石桌石凳,周遭还种了些毛竹、花草,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儒雅书卷之气。 三人于亭中落座之后,翟夫人先是用身后一位侍女端着的铜盆中的清水净了净手,又十分体贴地将毛巾拧成半干,转身递给自己的夫君。 张佰仟见他二人刚才还拳来脚往,互不相让,一副咬牙切齿想生吞活剥了对方的样子,突然之间却变成十分恩爱的模样,顿时长大的嘴有些合不拢了。 翟龙彪察觉到他的异样,忍不住咧嘴笑道:“佰仟兄莫要见怪,昨夜我便与夫人约好了今日切磋一下拳脚功夫,一决高下。谁知胜负未分,就又被你给搅和了!”。 玄武将军晃了晃脑袋,无语地点了点头,微笑着抱拳拱手道:“佰仟此来唐突,一是给王爷与夫人道喜,恭喜二位终成眷属。今后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闻言翟夫人倏地脸色一红,略显娇羞地低下头去,唇边两个深坑似的酒窝显得分外迷人。 张佰仟接着说道:“其二,今晨刚刚收到圣上写给翟王爷的亲笔信,怕有何紧急军务,耽误不得,故而冒昧带了来,烦请王爷费神一阅。” 翟龙彪接过那封信,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脸问夫人道:“夫人,老翟我胸无点墨,你来帮我看看皇兄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翟夫人为难地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认识的字也不算多。 翟王爷转身理直气壮地“啪”的一声将信函拍在张佰仟面前的石桌上,开口道:“老规矩,你来看,转述给本王听。” 张佰仟哭笑不得,只好重新将那封信函拿在手中,认真读了一会儿,叠起来重又交还给面前这位冠西王爷。 随即开口道:“圣上已获悉王爷新婚大喜,特备了份贺礼送来,目前正在途中,估计抵达青州尚需些时日。另外,我军前线捷报频传:大齐护国军已灰飞烟灭,其主帅被阵斩。圣上也已调兵遣将,直扑大齐京城大都,推翻大齐当立马可待了!”。 闻言翟龙彪兴奋地站起身来,搓着大手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又愁眉苦脸地愤愤道:“如此大的阵仗竟然没有俺老翟的份儿,如何不令人着恼!”。 张佰仟连忙劝慰道:“王爷稍安勿躁,末将听闻关外那个什么草原大汗已消灭了异己,整合了草原各部族,此刻正磨刀霍霍。相信不久之后即会大举来犯,攻击我大楚飞虹关。到时少不了一场大的恶战,王爷您还愁无仗可打吗?”。 冠西王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重新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酒碗可劲与张佰仟碰起酒来。 此时与青州府远隔千里的泰州府城墙下,却是另一番悲惨景象。 厚重的城墙看上去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负责主攻的大楚平南王属下人马尸横遍野,却屡屡无功而返。 拖着一身疲惫回到营帐的平南王唐万年怒不可遏,摘下头盔重重地砸在地上,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身后须发皆白的范军师抬起厚重的眼皮,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两眼,挥了挥手,令帐中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 待众人都退下后,范进上前两步,躬身施礼道:“王爷休得烦恼,俗话说气大伤身,当保重贵体要紧。攻克泰州只是早晚的事,万事借不会一帆风顺,何必因此而动怒呢?!”。 唐万年默默转身看了范军师两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合我两路大军之勇,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竟然久攻不下,还连累的我方损兵折将,怎不令本王懊恼?!拖得越久,将士们士气低落不说,恐怕皇兄也会责怪下来,暗骂我等无能”。 范军师微微一笑,直起身来淡淡说道:“王爷您多虑了,石太宰身在马家军中亲自督战,对目前敌我状况心知肚明,自会暗中奏报圣上。王爷与圣上情同手足,我军又十分尽力。况且当下朝廷正是倚重王爷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之时,又怎会横加指责?”。 闻听此言,唐万年感觉胸中不再那么憋闷,舒服了很多。 他渐渐恢复了常态,蹙眉问道:“这泰州守军人马数量有限,战力应该要远远逊色于护国军。却怎会变得如此难啃?不知军师可有何良策,可助我军早日踏平泰州,以解我心头只恨?”。 范进扬起了脖子,抬手捋着自己颌下雪白的胡须,沉吟片刻之后答道:“以属下的观察,面对我大军连日来的轮番猛攻,算起来守城的军卒早该死伤殆尽,至少也该筋疲力尽,分崩离析了。城中应该还藏有一支队伍,一直在暗中补充守城兵力。” 唐万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范进接着说道:“不知王爷您注意到没有,每当我军停止攻击,暂时退却之时,城头上便人头攒动,冒出大量的民夫一刻不停地去修补损毁的城墙。可见有人在其背后安排调度,才会如此井然有序。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想减少我军的伤亡,必须让城中的守军也好,百姓也罢,彻底断了念想,死了心,便会不战自溃!”。 唐万年充满期待地问道:“哦,军师可有何锦囊妙计?不妨直言”。 范军师却突然闭上了嘴巴,抬手慢慢梳理着颌下雪白的胡须,故意卖起了关子,笑而不语。 唐万年沉不住气了,催促道:“军师为何不肯直言,莫非想急死本王不成?”。 见状范军师连忙躬身拱手作揖道:“属下只是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如我等现在去往马家军大营,找马大帅与石太宰一起当面商议,再行定夺。” 唐万年虽是满腹狐疑,满心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依了他。二人匆匆出了军帐,翻身上马,扬鞭打马向马家军的大营奔去。 第二十三章 异曲同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杜仲年隔着牢房的木栅微微一笑,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地面向舜州郡守禹大人抱拳道:“不瞒大人,在下原是大齐军中一员将领。因不满恶人当道,黎民百姓饱受欺凌,一怒之下斩杀恶人,这才义无反顾投奔了义军。大堂之上,我大楚使者已说的很清楚,如今大楚境内百姓安居乐业,百业昌荣,可见某家当初的抉择没有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洒家今日命丧于此,也能含笑九泉,倒是有几分替大人惋惜。” 听他竟如此说,面容清瘦的禹大人微微一愣。 “尔等……尔等竟然原是我大齐军中将官?难怪身手不凡!本官原先还在纳闷:匪寇之中怎会有如此武艺高强之人?!”。 杜仲年回道:“大人谬赞了,以我的能耐,在大楚军中不过是一员小小的偏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楚军中藏龙卧虎,大齐王朝寿终正寝乃天道使然,大势所趋,望大人顺势而为,三思而后行!即使不计较个人生死,也要为城中百姓留条活路,他们今后自然会对大人您感恩戴德”。 禹大人沉默了,低下头去半晌不发一言。 过了一会儿,禹大人缓缓抬起头来,好似已作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他喃喃低语道:“其实……其实本官虽然饱读诗书,但并非泯顽不化,天下大势我还是能看得清的。禹某自认绝非贪生怕死,不忠不孝的小人,只是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城中妇孺生灵涂炭,百姓葬身战火硝烟之中!”。 说到这里,禹大人停了下来,抬头盯着杜仲年的脸庞看了片刻,确定对方脸上并未露出讥讽之色,才接着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只是目前舜州城内情形比较复杂,既有原先守城的兵马,又有败退入城的护国军将士,禹某一时难以判断他们每个人的心思,这才出此下策,暂将将军羁押至此。”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早已写好的一封厚厚的书信,交于杜仲年道:“这是本官给你家王爷的一封亲笔信函,万望你亲手交给他。无论如何,破城之日,都要保全城中百姓免遭屠毒!我会派一队亲兵连夜送你们出城。” 杜仲年大感意外地双手接过信函,揣入怀中,毕恭毕敬地躬身向禹大人抱拳施礼道:“大人深明大义,在下感佩不已!我定会回禀我家王爷,大军入城之日,不但保城中百姓无恙,也定会保大人一家老小安然无恙。” 禹建元心情复杂地挥了挥手,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转身招了招手,远远的一名亲兵跑了过来,禹大人在他耳边低语道:“让牢头将牢门打开,你们拿着本官的令牌,依计行事,连夜护送大楚使者出城。” 不大一会儿工夫,被分别关押在其他几个牢房中的大楚那位儒生使者及几位随行人员也都放了出来,齐聚舜州郡守禹建元禹大人面前。 临行之际,杜仲年再次拱手抱拳,伏在禹大人耳边低语道:“实不相瞒,杜某此次冒险入城,是为了寻一位旧相识。舜州守将贺人龙乃在下故人,护国军残兵但有异动,大人可倚重之。” 禹大人闻言万分惊诧,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待到大牢之中众人纷纷离去,重新恢复安静,腿脚酸麻的贺人龙才从暗影处闪身而出。 他已全程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之所以迟迟不肯现身,是实在想不出此时此地该怎样消解面见郡守大人的尴尬。 他心情大好,却忍不住口中含笑低声骂道:“早知道是如此结果,爷爷我还挖空心思,费那个劲干嘛?这禹大人果然城府极深,办事小心谨慎,滴水不漏,可惜竟然信不过我老贺,亏着与他共事多年!他奶奶的,不管了,改天找个机会想方设法与他挑明了便是。” 三日后的一个清晨,舜州城下的大楚人马突然集结。 定北王关羽骑着胯下那匹毛色乌黑发亮的骏马,从自己的队伍面前缓缓踱过。 他面向手下将士大声说道:“今日我军定要拿下这舜州府城,各部将士要谨遵号令。切记:入城之后,对城中百姓必须秋毫无犯,不听将令,私闯民宅者一律就地斩首!只可全力剿杀护国军残部,对不加抵抗的守军不得主动实施攻击。总之,兵卒须严格听从你部将官的号令便是了。出发吧!”。 四野传来的震天喊杀声令端坐大堂的泰州郡守禹建元禹大人身子微微一震,他抬手点过几名亲兵言道:“贼寇终于要大举攻城了,你等且随本大人爬上城头,去各个防区转上一遭,给守城的将士们打打气!”。 那些亲兵心领神会地躬身施礼,手拿兵刃紧随着郡守大人爬上了高高的城楼。 禹建元先带着随从来到了贺人龙的防区,二人见面都未曾开口,只是心照不宣地彼此对视了一眼,贺人龙贺将军便手握悬在腰间的宝剑,随着禹大人的脚步匆匆而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护国军郭将军的防区。 郭将军此时正撅着屁股,俯身趴在城垛边上,小心翼翼地往城下瞭望。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连忙转回头来,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向郡守大人躬身施礼。 看到禹大人身后的贺人龙,他忍不住问道:“贺将军,大敌当前,你怎么还有闲心来这里转悠?”。 贺人龙的右手紧紧按在悬在腰间的剑柄上,咧嘴笑道:“愈是大敌当前,愈要稳如泰山么。” 面容清瘦的禹建元抬头问道:“郭大人,这一带的城防就交给贵军了,禹某代城中百姓向郭大人道声辛苦。” 郭大人豪气地挺起胸脯说道:“郡守大人尽管放宽心,我们与大楚贼寇早已是老对手,死对头了!这一带防务交给我们,一个匪兵也休想跃上城头。只是,贼寇今日举动颇为诡异,只远远地摇旗呐喊,却围而不攻。” “哦,竟有这等怪事?”。 贺人龙一脸疑惑地迈步上前,与郭将军并肩伏在城垛旁,低头向下观望。 城下彩旗飘飘,人头攒动,刀枪耀眼。众人不断地在摇旗呐喊,声如震雷,却正如贺将军所言,远远地围而不攻,不像是来拼命攻城的,倒更像是来游行示威的。 “怎么样,贺兄,是有些奇怪吧?”郭将军扭头寻找身侧的贺人龙问道,却发现不见了对方踪影。 贺人龙不知何时已转到了郭将军身后,双目如电,猛地拔出悬在腰间的宝剑,挥剑向毫无防备的郭将军颈项砍去。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郭将军的人头掉落在地上,骨碌碌缓慢地旋转滚动着前行。他的身子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瘫了下去。 郭将军属下兵将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贺人龙一脸的杀气,面目狰狞地举起滴血的宝剑大喝道:“护国军的将士们,你们的主帅已死。要想活命,即刻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但有违抗,定斩不饶!”。 跟随郭将军日久的身边一员将领此时怒不可遏,二话不说咬牙挥刀就冲了上来。 贺人龙脚尖一点,闪身躲过了对方寒光闪闪的刀锋,同时“唰啦”一声,挥剑斩下。 对方一声惨叫,半个膀子脱离身体飞了出去,当即倒地捂着伤口痛苦地大呼小叫,满地打滚。 “轰隆隆隆”早已提前埋伏好的贺人龙的属下一拥而上,各持长短兵器将原护国军的人马团团包围了起来。 舜州郡守禹建元好似没有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切,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大声朝左右说道:“发信号,放下吊桥,四门大开,迎接义军入城。” “吱呀呀”,沉闷的声音响起,粗重的吊桥应声而落。紧接着,东西南北四座城门轰然洞开。 城下原本杀声震天的大楚兵马突然同时都闭上了嘴巴,马蹄声、整齐而隆隆的脚步声如鼓点一般敲击着沉睡的大地。 大楚的兵马顺着洞开的城门鱼贯而入,杂而不乱,井然有序。 泰州城楼之上,身材瘦小干枯的孙承安和高大威猛的司将军并肩而立,一起望着城下去而复返的乌云一般黑压压的一大片大楚人马。 孙承安的嘴唇干裂,面容憔悴。由于长时间疏于打理,司将军面容焦黑,胡子拉渣。 “奇了,这大楚的贼寇今日为何围而不攻,连攻城大炮都不响了?”。司将军皱着眉头嘟囔道。 一旁的孙承安忧心忡忡,并未答言。 忽然,大楚人马的后方旌旗招展,喊杀震天,围困城池的大楚兵马后队也随之大乱。 司将军拢神细看,继而声音沙哑,伸长手臂指着前方兴奋地大叫道:“是我们大齐的旗帜,弟兄们,朝廷的援军到了!”。 孙承安伸直细长的脖子,眯着眼仔细观瞧,果然是大齐的旗号。 但这个倔老头毕竟老谋深算,比司将军沉稳了许多,连忙出言劝阻道:“司将军切莫高兴地太早,谨防贼军有诈!我等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只站在城楼上看风景,静观其变就是了。” 第二十四章 屠城十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司将军脖梗上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稳定了一下心神,细想孙承安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如果真是朝廷派来的援军,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提前知会城中守军一声,好来个里应外合。如今突然杀到,极有可能是贼军的诡计,见城池久攻不下,想要诈开城门,不可不防! 拼命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司将军也伸长了脖子,使劲往远处眺望。可惜尘烟滚滚,除了隐隐约约能看到是大齐的旗帜,其余什么也看不真切。 能清晰可见的,是围城的大楚人马前队全部掉头向后涌去,后队那里好似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刀枪相撞的锐响与震天的喊杀声倒是清晰可闻。 躲在后面远远观战的平南王唐万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城门方向,时而抬头望城楼一眼,希望看到城头的守军能有什么异动。 令他失望的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城门依然紧闭,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而城头上的守军纹丝未动,仿佛都站在那里看热闹。 他的额头冒出了细汗,再次沉不住气了。转头对身边的范军师低语道:“军师,守军死活不上当,这可如何是好?”。 范军师抬手捋着自己雪白的胡须,微微笑道:“王爷稍安勿躁,演戏演全套,守将谨慎怯战,不敢出城,早在老夫的预料之中。” 言罢,他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传令兵心领神会,迅疾举起了手中的令旗,向后队人马发出了讯号。 大楚后队旋涡处的喊杀声更加威猛,兵器相撞“叮当”的脆响也更加嘹亮,听上去双方的厮杀已进入白热化了一般。 城头上的司将军有些耐不住了,冲孙承安耳语道:“老丈,依我看当真是我方援军,否则这么久我们没动静,贼寇还有做戏的必要吗?”。 孙承安目光坚定地摇头道:“将军听我一言,切不可轻举妄动!如今你我肩负着全城百姓的性命,稍有差池,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司将军急的背着手在城楼上转圈,脑中好似有一个小人,在不停地翻着跟头。他一会儿想到:当下我乃一城之主,兵权在握,为何要听命于这个糟老头子?万一错失战机,当悔恨终生!一会儿又想到:不对,没有这位老丈的鼎力支持,泰州城早就被贼寇攻破了,何况援军也来的蹊跷,小心驶得万年船,姜还是老的辣,听他的准没错…… 如此又苦苦煎熬了半个时辰,任凭城下闹翻了天,城上的守军仍按兵不动。 忽然,来自大楚后队的喊杀声渐渐小了起来,司将军踮起脚尖翘首观望,但见隐约中大齐的旗帜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最终被烟尘所掩埋。 一阵人喊马嘶,大楚的军队如潮水一般重新围了上来,但他们并不急于攻城,而是井然有序地一分为二,缓缓让出了中间的一条通路。 一匹高头大马沿着通路来到了城下约一箭之地。马上之人手握长刀,威风凛凛,手腕一抖,随着“噗通”一声,一个身着大齐玄黑铁甲,被五花大绑的将官被扔在了地上。 那位将官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一边抬头向城头大叫道:“泰州守将为谁?为何如此怯懦,就不知道里应外合么?你能眼睁睁看着援军被大楚贼寇斩杀殆尽,而自己却贪生怕死,作壁上观?!”。 说到这里他低头喘了一口粗气,又伸长脖子高声道:“如今悔之晚也!实话告诉你们,我等拼死赶来想一举解泰州之困,谁料遭此厄运!我们是朝廷所能派出的最后一支援军了! 从今往后,再不会有朝廷的援军赶来了!……”。。 话音未落,马上那位持刀将领手中长刀挥落。被五花大绑之人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身体猛烈地抽搐了两下,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马上之人高举手中滴血的长刀,眼望城头大喊道:“城上的守军听着,大齐朝廷派来的援军已被我部全歼,泰州城从此以后将变成一座孤岛!我军本可乘胜追击,今日便可纵马踏平泰州府!识相的话,速速献城投降吧,或许本王心头一软,高抬贵手就放了尔等一条生路。” 说到这里,他一抖马缰,胯下骏马一声长嘶,原地打了个盘旋。 他重又抬首望着城楼高喊道:“城中百姓听着,若有人胆敢对守军暗中提供帮助,助纣为虐,城破之日,本王定将其碎尸万段,诛其九族,望尔等好自为之!今日且留尔等多活一天,我大军明日攻城”。 言罢,大笑三声,策马而去。城下的大军也随之徐徐退却,例行也没忘记把那具尸体一并拖走了。 城楼上的司将军双目无神,懊恼不已,却又不忍心出言责怪旁边那位身材瘦小干枯的老者。 孙承安的衣袖忽然被人扯动,他扭头一看,是一位皮肤黝黑的民夫。 那人脸色发白,表情僵硬地说道:“老丈,敌军今日并未架炮攻城,也用不着修补城墙。小人好些日子没见到家中的妻儿老小了,这兵荒马乱的,心中早已十分挂念。小的告辞,这就下城回家看看。” 孙承安微微叹了口气,眼见他身边聚拢着十数个他找来的帮工,也不好加以拦阻,只叮咛道:“回去歇息一夜,与家人团军,也无不可。但明晨必须按时赶来,坚守城池离不开你们哪!还有,牢记老朽告诫:回去之后,严禁捕风捉影,传播谣言,一经查实,我与司将军对其定斩不饶。” 那一伙民夫喏喏连声,低头施礼后匆匆而去。 孙承安转身扭头望了一眼司将军,低声问道:“将军身体哪里不适?为何脸色如此憔悴?”。 司将军言道:“本将军有些懊恼刚才没有当机立断,未能及时挽救援军将士,内心惴惴。如今,这泰州府城已是孤岛,被攻破应是旦夕之间罢了!”。 孙承安急忙出言相劝道:“将军切莫气馁,更无需自责。依老朽看来,这里早就是孤岛一座了。朝廷恐也想派援军前来,倒只怕是有心无力。还记得你我的誓言吗: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次日拂晓,大楚的人马便再一次汹涌而来。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一缕香魂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兵不血刃顺利拿下舜州府城之后,关羽严格约束部下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城中百姓对大楚将士的态度,也由最初的躲闪惧怕,渐渐地变为接纳亲热。 面容消瘦的舜州郡守禹建元受到了大楚定北王关羽极高的礼遇,被待为上宾。关羽给刘谦上了一份奏章,当中大大赞扬了禹郡守的大义之举,并保荐其继续担任郡守一职,陪着留下来的钦差李景澄按大楚的律法共同治理地方,重新登记人口、分配土地。 一切安排妥当,关羽便亲率大队人马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舜州府城,迅猛地杀向下一个目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势如破竹,又接连攻克三座大齐府城,兵锋直指京城大都。 这一日,关羽正与众将在军帐之中谈笑风生,商议下一步进攻方略及目标。门外护卫匆匆入帐通报:钦差大人李景澄赶到了这里,说有要事求见关将军。 关羽全不在意地挥手道:“景澄贤弟来了?请他进来吧。” 风尘仆仆的李景澄迈步走了进来,一边与众将寒暄打着招呼。众人也都客气地向他一一回礼。 关羽抬头开口笑道:“怎么?你不在后方打理我军已攻克的那几个州府政务,跑到前线来做什么?”。 李景澄微微一礼说道:“有几件要事想与关将军当面商议,还望获得将军鼎力相助。” 关羽望着他严肃地表情,忍不住笑道:“说吧,你我又不是外人,能办到的我自当不遗余力,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给你留下驻守的人马不少了,我这里还要率部一路攻入大都,要兵要将我可一个都不给!”。 李景澄回答道:“我大军行动迅速,一路攻城拔寨,有多少兵将你都会觉得不够用,这个我明白。但你们拿下一座城池立马就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让我独自面对,穷于应付,实在有些焦头烂额。” 关羽略显愕然地抬头看了他几眼,又扫视了一圈帐中的将官,忍不住笑道:“你该不是责怪我们进攻太过迅猛,没人留下来陪你吧?如果你觉得事务太过庞杂,可向圣上请旨,让他从平州多派些人手过来帮你呀!”。 李景澄接口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平州距此路途遥远,远水不解近渴。所以,我来恳请关将军从军内文职官员中拨一些人给我,与我共同打理地方政务。还有,大军去后,当地有不少青壮积极要求入伍,我对军务一窍不通,你总得派些久经战阵的统领去调理、训练他们吧?也好及时补充前线所需人马。” 关羽低头想了片刻,爽快地拍案道:“贤弟言之有理,也确实难为你了。不是有句俗话叫独木难支吗?百废待兴,所有的担子都不得不压在你一人肩头!而因路途遥远,平州能派来给你做帮手的一时半会也难以抵达。这两条我都答应你了,将我军中一半的文职人员让你带走,再给你派五十位统领,协助你培训新兵,随时为我前方补充兵源。” 李景澄眉头舒展,连连道谢。待直起身来,却欲言又止,表情凝重。 关羽奇道:“还有什么事吗?不妨一并讲来”。 李景澄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个噩耗,请将军先屏退左右,我要与你单独言讲。” 关羽心头猛地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挥手屏退众人。 当帐中只剩下他二人时,李景澄定定地望着关羽,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兄台节哀,我刚刚收到后方传来消息,倪姑娘伤病复发,不幸驾鹤西去了。” 关羽的身体猛地一晃,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颓然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瞬间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刹那之间,他的眼前便清晰地浮现出飞燕姑娘那一头柔软蓬松的青丝,精致鲜艳的红唇,以及临别之际那依依不舍的眼神。 关羽的双目瞬间模糊了,他连忙闭上双眼,牙关紧咬,一语不发地低下头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头来,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老天真要与我过不去吗?!”。 李景澄连忙上前一步,小声安慰道:“兄台节哀保重。我听说随军郎中及圣上派去的御医都使尽了浑身解数,想尽了办法,最终还是回天乏术,没能挽留住倪姑娘的一缕芳魂。” 关羽仍紧闭双目,无力地摆摆手问道:“这是多久发生的事?如今飞燕姑娘身在何处?”。 李景澄陪了小心,低声道:“约十日前,我已命人在舜州城外,寻了一块十分幽静的风水宝地,将其入土为安了。” 关羽声音沙哑地说道:“景澄贤弟,你能否先行退下,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 李景澄会意地点了点头,微施一礼,转身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帐之内,只留下关羽孤独的身影枯坐。 一只雪白的蝴蝶无声地扇动翅膀飞入了大帐之中,翩翩地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径直落在关羽的肩头,收起了透明的双翼,安静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宽阔的官道之上,尘土飞扬,马蹄声疾。 七八个彪形大汉骑在奔驰的骏马上,簇拥着中间一位身材修长,腰缠软鞭的妙龄女子。 “少夫人,前方兵荒马乱的,听说关将军带着队伍直接杀奔大齐京城了。这个时候我们去寻他,恐怕一路之上会很不太平。”一位壮汉扭头说道。 陈灵儿双眸闪亮,轻轻一笑道:“怕什么?本姑娘的手段你们也不是没见过,谁会主动前来送死?再说不是还有你们几个保驾护航呢么?”。 壮汉仰头大笑,声如洪钟。少顷他停住笑声说道:“美其名曰我们是你的护卫,其实就我们哥几个绑在一起也未必会是你的对手!”。 马上的陈灵儿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是轻夹马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转过了一个弯道,地势开始变的高低不平起来,一排粗大的树木横七竖八地散落在道路两旁,用他们粗大的树冠遮住了头顶的阳光。 “嗖”的一声尖利的锐响,一名护卫飞快地拔出悬在腰间的宝剑,手腕轻抖,“啪”的一声,一支从天而降的利箭被他挥手打落在地。 壮汉一面小心翼翼地圈马而回,一面大叫道:“有埋伏,大家当心!保护好少夫人!”。 随着他的一声呼喝,其余马背上的几位壮汉动作飞快地纷纷亮出兵刃,同时圈动战马,将陈灵儿和她的坐骑围在了中心。 陈灵儿心中诧异道:难道果然是遇上了土匪?山贼?管他什么人,敢招惹本姑娘,就全都让他有来有回!一边想着,她一边动作熟练地抽出了盘在腰间的软鞭,捏在手中。 奇怪的是,那一支利箭被打落之后,两侧的山坡上既没有传来清脆的铜锣响,也没见冲下一群人,张牙舞爪地摇旗呐喊。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大都之围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齐皇帝李弘基盘膝坐在龙榻之上,双目痴痴地直视着前方。 “小顺子,着你派人打探宫外情形如何了?”。 大内总管洪公公迈着小碎步紧走了几步,匍匐在地垂首答道:“回禀主子:自从怀远总兵程将军带着人马驻守城外,这京城的百姓比前些日子踏实多了。各色商铺都在照常经营,就连前些日子冷清下来的烟柳河也重新热闹了起来。圣上请放宽心,人心惶惶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李弘基略显疲惫地微微点了点头。即使在京城内人心最为动荡的时期,他也坚持每日按时上朝,耐心处理军政要务。之所以如此,他是要身体力行,笃定地暗示满朝文武:大齐数百年基业稳如磐石,有他这个真龙天子坐镇,大齐王朝永不会亡! “城外军营中将士们士气如何啊?”李弘基接着问道。 “据安插在军营中的密探传回的可靠消息,将士们士气高昂,每日里刻苦操练,杀声震天。依奴才看,圣上目光如炬,识人之能举世无双,这个怀远总兵程宏卓还是很可靠的!”。小顺子……大内总管洪公公微微抬起头来,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李弘基淡淡一笑,心里觉得宽松了几分。 他喃喃自语道:“但愿程总兵能成为第二个严老将军!”。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不满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想当年严老将军临危受命,不负众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可惜晚节不保,最终兵败身死,辜负了寡人对他的一片信任! 朕应当说:希望程总兵超越严老将军,不但保卫大都,击溃来犯之敌,且能乘胜追击,彻底剿灭贼寇才对! 此时被李弘基寄予厚望的怀远总兵程宏卓,正在城外驻军自己的营帐中低头喝着闷酒。他内心的焦灼程度比起大齐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近来他的头发掉了不少,晚上还老做噩梦:总梦见自己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烤乳猪,四脚绑缚着架在一堆大火上翻来覆去地烘烤! 他所要面对的两方,都让他内心充满了极度恐惧:一面是喜怒不形于色,永远也猜不透其真实想法的真龙天子;一面是青面獠牙,随时都会真刀真枪杀将进来,一刀取了他项上人头的大楚匪寇。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更清楚手底下这些将士兵勇的成色。现在他最大的期盼,就是希望阻挡贼寇的各个州府奋发图强,最好再涌现出百十个不畏*,奋起反抗的民族英雄。即使不能一举击溃大楚贼寇,好歹也拖他们个一年半载。 那样他只要现在拼命加紧练兵,即使大楚匪寇攻到大都城下,也必然疲惫不堪,士气低落,成了强弩之末。说不定他就能捡个漏,从而一战成名,成了挽救大齐帝国的救世主!既落了个忠心护主,精忠报国的名声,又可以光宗耀祖,升官发财。 不对,只想着升官发财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真到了那一天,当今圣上也要让他三分。只要他高兴,甚至可以将那个年轻的皇帝赶下台,自己躺到龙椅上玩几天。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得意地咧嘴偷偷笑了,“滋溜”一口,抬手将杯盏中的小酒干了个底朝天。 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疑惑地抬起微醉的双眼,这才发现帐帘被人挑开了,一个身着铠甲的兵士匆匆走了进来,跪倒施礼道:“启禀总兵大人,刚刚前方密探传回的消息:大楚贼寇一路过关斩将,来势甚为凶猛。如今其先头部队已经直扑大都而来,据此最多两日的脚程。望大人早做打算!”。 “当啷”一声,程总兵手中的杯盏跌落在地上,瞬时摔得粉碎。 那位跪在地上的兵士略感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程将军脸色煞白,毫无人色,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仿佛早已经停止了呼吸。 旌旗漫卷,万马奔腾,马蹄扬起的尘烟遮天蔽日。 “吁”一马当先,率先冲上一座小山岗的关羽轻轻勒住了马缰。 站在这里,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京城大都那青灰色的厚重城墙。近处,是一大片连营,营门口的旗杆之上,大齐的旗帜有气无力地低垂着,仿佛惧怕高悬在上空的火辣辣的太阳。 关羽扭头问紧随其后的杜仲年道:“仲年兄,你曾久在大齐军营,可听说过怀远总兵程宏卓其人?也不知他属下将士战力如何?”。 杜仲年想了想,摇头道:“此人名不见经传,也未曾听说他立过什么卓越战功。他手下的人马再厉害,比起严老将军的护国军也差远了吧?” 关羽哈哈笑道:“也对,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军稍作歇息,便可长驱直入,告诉弟兄们,一鼓作气干掉了对面的敌军,下顿酒老子请大伙儿在京城里喝个痛快!”。 这边大楚人马安营扎寨,那边从齐军的军营里,冲出来了十几匹战马,风风火火地直奔大楚军营而来。 负责瞭望的哨位即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定北王关羽。 关羽的帅帐刚刚搭好,他的屁股还没坐热,便得到了这个消息,禁不住微微一愣:趁乱袭营?但这人马数量也太少了点吧?他冷冷一笑,吩咐前方负责巡防的哨位注意观察就是,不必理他。 没过多大一会儿,门外侍卫来报:大齐使者帐外求见大楚军营最高长官。 关羽又是一愣,内心暗道:看来这个怀远总兵程宏卓不容小觑啊!趁我军立足未稳,他就派人来下战表,先从心理上给我们来个下马威,绕乱我军心士气。嗯,不错不错,可惜遇到了本将军,任何雕虫小技都休想逃过洒家的法眼! 想到这里,关羽故意慵懒地将身体斜靠在座椅之上,抬起双腿平伸着将两只大脚重叠着放在面前的帅案之上,一边摇晃着一边随意吩咐道:“传大齐使者入内觐见。” 片刻之后,帐帘一挑,一位衣冠整齐的大齐使者在三五个随从的陪同下低头小步走了进来。 使者抬头看到帅案上晃荡着的两只大脚,不由微微一愣。 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上前几步躬身施礼,眼前的那双大脚视而不见,脸上挂着笑容说道:“上将军一路奔波,辛苦了。在下代表怀远总兵程宏卓程大人前来拜访将军,贵军劳师远征,想必十分困乏。 我军不愿乘人之危,主动发起进攻。因此,程将军派在下前来希望与将军您达成默契,双方五日之后再兵戎相见,在此之前就来个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关羽愕然了,他万万没想到敌将会提此要求。 他从帅案之上挪下双腿,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程将军的心意关某感激不尽,只是我军歇息一日足矣。后日开战如何?”。 那使者摇头道:“贵军一路跋涉,人困马乏,我家将军从来都是爱兵如子,不如多歇息数日,还是五日后开战吧?”。 关羽站起身来,勃然变色道:“来人,将这些使者给我乱棍轰出去!回去转告那位程将军,他若畏敌怯战,趁早交来降书顺表,本将军也许能网开一面。否则,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吧!”。 使者灰溜溜地回到了大齐军营,向程将军汇报了大楚贼寇如何粗暴蛮横,完全不可理喻。 程将军重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令使者下去歇息。 当晚,程将军召集了几位追随他多年的心腹爱将,秘密商议对策。 其中一人说道:“那些临时拉来凑数的兵卒训练是仓促了些,战斗力不强。但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要和他们拼了!否则如何对得起当今圣上与我大齐万千子民?”。 另一位身材粗壮的将领抱拳道:“言之有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末将愿率领手下兵马,作为先锋营与大楚匪寇决一死战。” 终于有位将军摇头低语,说出了实话:“二位将军切莫冲动!不切实际逞匹夫之勇,无法挽救京城不说,只能讲我等送上奈何桥!贼军凶悍异常,硬碰硬我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况且贼军人马数量远远超出了我们,末将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听程将军的意见吧!”。 众人又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程将军。 程将军轻咳了两声,缓缓说道:“诸位在座的都是多年来随我一起摸爬滚打,出生入死的兄弟。这里又没有外人,就别来那些虚头巴脑,逞一时口舌之快了。贼寇人马数量众多,生性嗜杀残暴,我军战力有个几斤几两,大家都心知肚明。” 说到这里,他抬头扫视了众人一圈,有些人在他目光注视之下,红着脸缓缓低下了头。 “本帅已经派人试探过了,那贼人表现特别凶横,完全不可理喻!再则,贼寇兵强马壮,一路杀来大都,气焰正十分地嚣张,避其锋芒,方为上策。弟兄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我们当为其妻儿老小多想想不是?”。 他手下的一位将领终于不耐烦了,大声道:“将军用不着兜圈子了,您拍板拿个准主意,我等弟兄唯你马首是瞻便是了!”。 程将军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再次环视众人道:“既然弟兄们对本将如此信任,那恕我直言了:为避免大伙遭受无谓的伤害,我看我们还是投降吧!”。 第二十七章 二入宫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怀远总兵程宏卓深夜与他的心腹将领密谋,只用了盏茶的功夫便确定了今后行动的大政方针:那就是抛弃大齐,投奔大楚的怀抱。 然而他们还是争吵了一个晚上,嘴不停歇。争吵的主题是:如何让大楚相信他们不是诈降,如何充分利用手中的筹码,换取最大的好处…… 歇息一日,关羽正准备率大军摧毁这阻挡他们迈入京城的最后一座屏障之时,程总兵的使者到了。这次还送了礼物,使者神秘兮兮地表示事关重大,要与楚军统帅单独密谈。 关羽心中十分不快,顶瞧不上对手这婆婆妈妈,阴阳怪气的招数。 他强压心头怒火,还是单独召见了齐军使者。当对方表明来意,他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按说,又可以兵不血刃,轻松拿下大齐京城,将这个数百年的王朝彻底埋葬,实现自己的愿望:从此让天下黎民百姓不再承受战火的袭扰,安居乐业。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却毫无愉悦感。 那种失落的感觉就好比是在拳击台上,一个老对手终于在他的击打下摇摇欲坠了,只差下最后一个回合自己便可以欣然接受观众的欢呼。突然裁判上来宣布:最后一个回合的比赛取消了,理由是刚刚查出那个对手得了急性脑溢血要送医院急救。 无论如何,关羽还是接受了程总兵的归降,并硬着头皮夸赞了对方几句,譬如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诸如此类。挥手令使者退下之后,他命人唤来了崔大奎、杜仲年这两个得力助手。 此二人初闻次讯,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将军,程宏卓这厮不会是诈降吧?或者想耍什么花样?”杜仲年皱着眉头拱手问道。 崔大奎也上前一步道:“对呀,他手下还有数万兵马,虽无回天之力,好歹也能抵挡一阵。况且他身负大齐皇帝小儿的重托,就这么一箭不发地投降了?于情于理都太说不过去啊!”。 关羽微笑着看了看二位,开口道:“这一层本将军不是没有想过,如今我大楚雄师兵临城下,将至壕边。诈降耍花样?就算再拖个十天半月,大齐也不会凭空变出来数万援军。而且姓程的这孙子心里很清楚:那样做只会让自己死得更惨!”。 关羽停了一下轻叹一口气接着说:“这个程总兵是太识时务了!他如此卖主求荣,不但可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还会得到皇兄的嘉奖,将来在我大楚军中的地位恐怕不仅仅是怀远总兵这个官职了。说心里话,我现在倒是替那位大齐皇帝不值:怎么会养了这么一条吃里扒外的狗?何况从使者对本将军极尽献媚的口气,我判断这事也假不了。” 听关将军如此说,那两员副将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关羽挥手道:“齐军归降之后的繁杂事宜你们俩与使者详谈吧,无非是讨价还价。既然无仗可打了,本将军倒是想去京城走一遭,最后看一眼还属于大齐的都城。另外派快马去通知景澄贤弟,请他速来京城。怎么算平州派出的文官也该到位了。我军开进大都之后,还有很多婆婆妈妈的琐事等着他去打理呢。” 夜,很静。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不但肃静的吓人,还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 一个黑影轻松地翻越宫墙,在墙角处的阴影中稍作停留,便好似轻车熟路地一溜烟往窗框里透出亮光的御书房游了过去。 李弘基面前的桌案上堆积的奏章比以往少多了,不是下属官吏改掉了啰嗦推诿的习惯,更不是朝堂之上突然提高了办公效率,而是能送达他手中的奏章越来越少了。 “圣上,时辰不早了,您明日还要按时早朝,不如早点歇了吧?”。 大内总管洪公公垂手站在一旁,看到主子又开始没来由地坐在那里发起呆来,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城外情形如何了?可有贼寇围城的消息?”李弘基面无表情地问道。 洪公公正打算迈步上前,跪倒回禀。忽然,一个黑影顺着梁柱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的眼前。 毛骨悚然的洪公公大张着嘴巴,竟然一时半会儿发不出声响。 李弘基未能及时得到回应,奇怪地扭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那个嬉皮笑脸的黑衣人迈步向他走来。 这位年轻的大齐皇帝虽然也大感意外,但并没像洪公公那样被彻底吓傻了。 再次见到这个胆大包天的毛贼,李弘基的心中没有畏惧,倒反而生出了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也许是因为近期有太多熟悉的面孔离他而去,内心倍感孤独的缘故吧。 “你怎么又来了?该不会是又送我些偷来的宝物吧?”连李弘基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脸上竟然挂着笑意。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四处闲逛,此时竟然饿了。想来也只有皇宫之中能有些珍馐美味,故而顺道过来看看,想要讨口酒喝。” 大内总管好不容易闭上的嘴巴再一次张开合不拢了。他想不通:堂堂一国之君竟然结识了一个飞贼,而且看上去他俩还挺熟!我要不要向门外高呼救驾呢? 李弘基点头道:“你来巧了,寡人正好夜不能寐。不如你陪寡人唠唠嗑,说些奇闻怪事也好。”他转头对洪公公吩咐道:“去通知御膳房,准备些酒菜呈上来,寡人突然有了胃口。” 洪公公机械地应了一声,朝房门走去,中途他又扭头观察了一下主子的表情,见他并未向自己使眼色命他召唤大内侍卫,怀揣着满腹狐疑,径直走出门去。 不大一会儿工夫,洪公公手捧一个朱漆托盘,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举着金银的食盒、器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李弘基命他们将其摆放在一张低矮的案几之上,便挥手令他们都退了下去。 李弘基离开龙书案,迈步走了过去,一抖袍袖,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 一身夜行衣的关羽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脸。 李弘基板着脸问道:“你该不会又是为了如烟姑娘而来吧?朕金口玉言,次日便命人将其放出了牢房。” 关羽抬头望了他一眼,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道:“身为一国之君,重信守诺,委实难得!这次到访与那位如烟姑娘无关,专程是为你而来。” 李弘基见手持酒壶的洪公公手腕一抖,竟然将几滴酒水泼洒在桌面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低声吩咐道:“你也先下去吧,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伺候了。” 洪公公连忙满脸堆笑地点头哈腰,放下酒壶躬身施礼后,迈着小碎步,倒退着出了房门。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帝国衰亡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为什么帝国衰亡 如大梦初醒 为什么血流成河 先于纸上谈兵 为什么画地为牢 以自由之名 ---北岛 关羽的人马接受了怀远总兵程宏卓的投诚,护卫大齐京城大都的最后一道所谓屏障形同虚设,转瞬间便荡然无存。 为了表示诚意,程宏卓派人马骗开了京城的大门,早已埋伏好的红巾军将士一跃而起,蜂拥而入。城门的争夺战半天就宣告结束,守城官兵见大势已去,稍作抵抗便放弃了,心甘情愿做了楚军的俘虏。 皇宫的保卫战更是不值一提,禁卫军倒是拼死挣扎,但人数上整整差了一个数量级,完全于事无补。这就好比一个光屁股的三岁顽童,咬牙切齿地拎个小石块,去对抗一个手握巨斧的壮汉,结果显而易见。 楚军大规模涌入大都,城中的百姓起初惊慌失措,乱成一团,以为要大难临头了。三日之后,大伙儿发现楚军虽人数众多,但军纪严明,也没有传说中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之举。相反,楚军很快接管了当地的治安,还捉了十几个趁乱打砸抢的地痞无赖,公开斩首示众。老百姓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皇宫被楚军占领了,大齐皇上生死不明,据说楚军攻入当晚他就被斩杀在乱军之中,也有人说他在皇宫被攻破之前,就找了个僻静所在,悬梁自尽了。总之他的死活只是被老百姓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多少人真正放在心上。 楚军攻入京城前三日的混乱当中,朝臣们最是人心惶惶。有数十个忠心耿耿的老臣,热泪横流,投河的投河,服毒的服毒,以死明志。也有个别的书呆子如丧考妣地恸哭之后,步了他们的后尘。无从考证这其中有多少得了绝症,趁机自杀博个好名声的。 更多的文武大臣则是院门紧闭,躲在家里惶惶如丧家之犬,等着被抓进大牢或者早晚挨上一刀。也有比较活泛的,换了便服四处托人找关系,想要攀附上大楚的权贵,改换门庭。虽然以前在大齐王朝没有干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业,但他们有信心改换门庭之后,在大楚王朝再立新功。 果然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这些人占了朝臣中的主流,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太阳总要照常升起,明天还得继续,人活一世,干嘛非要和自己过不去?管他谁当皇上呢,反正我们见了都得下跪行礼山呼万岁。 严格来说,楚军占领大都,政治意义要远远高于军事意义。它标志着一个腐朽没落王朝的灭亡,另一个虽然未必好到哪里去但毕竟是崭新的王朝的诞生。 “姐姐,姐姐,我见到他了!”。年轻的绿萝姑娘双手提着裙角,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朝如烟姑娘飞奔而来。 如烟停下抚弄琴弦的玉指,充满疑惑地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你见到谁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绿萝停在如烟面前,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这才开口道:“姐姐,你还记得当年连累你和婆婆被送入大牢的那位白衣公子吗?我今日在街头遇到他了!他竟然是大楚的一名将官,具体多大的官我也不清楚,只见他骑在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之上,前呼后拥,煞是威风。” 如烟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之色,忽地站起身来,又微微摇了摇头,盯着绿萝的双眼问道:“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绿萝急的脸都红了,恨不得赌咒发誓,她嘟着嘴说道:“姐姐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骗你呢?你一定要相信我!”。 如烟闻言呆了一呆,眼眶中竟涌起了泪花。她忙拉起绿萝的小手说道:“好妹妹,我当然相信你啊!只是担心你有没有看错。” 在得到绿萝信誓旦旦的保证之后,如烟感到自己的心脏没来由地“砰砰”乱跳起来,洁白如玉的面颊也染上了一抹胭脂红。 “他没事就好……”。如烟的一双美目跳过绿萝的发梢,痴痴地望向前方,自言自语道。 “姐姐,姐姐”绿萝不得不提高了嗓门,如烟这才回过神来嗔怪道:“何事?姐姐又不聋,无需这般大呼小叫的。” 绿萝“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姐姐你走神了,你把我的手都捏疼了,唤你数声都不曾答应,你该不是在想那个白衣公子吧?”。 如烟脸上红晕尤甚,娥眉微蹙轻声斥道:“休得胡言,当心我打你!”。 绿萝丝毫不惧,哈哈笑道:“姐姐自我学琴开始就总说打我,却从未见你动过手。” 如烟鼻中轻哼了一声,佯怒道:“哪天板子落在你身上你就知晓了。” 见如烟放开了自己,心事重重地转过身去。绿萝连忙上前一步,正色道:“姐姐,如若那位白衣公子真是楚国的什么大将军,我们算不算熬出头了?”。 如烟回头瞪了她一眼,回答道:“又在瞎说,他如何关你我何事?如今这烟柳河虽比不上往日繁华,但养活我们绰绰有余,何须仰他人鼻息?”。 一边说着,她一边轻移莲步,坐在了书桌旁,拿起一杆竹笔,蘸了墨汁,唰唰唰几下龙飞凤舞,随后放下笔轻唤绿萝。 当绿萝来至身前,如烟叮嘱道:“这回你可要看仔细了,如若真是那位白衣公子,你拿着我这名贴送进去,就说如烟请他闲暇时到画舫来小坐品茗,别的勿须多言。” 绿萝欢天喜地地双手接过那份精致的名帖,仰起小脸顽皮地冲如烟吐了吐舌头。 如烟脸色一红,假装没看到她做的鬼脸,轻挥长长的衣袖匆匆转过身去。 根基未稳,百废待兴。景澄贤弟又迟迟未到,这些日子把个本来生性懒散的定北王关羽忙的焦头烂额。 他征用了大都府衙作为临时办事机构,每天人来人往,各色人等如走马灯似地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晃,搅的他十分头疼。 稳定了城内的局势,他又怕大军挤在城中无端骚扰百姓,除了留下维持治安的足够人手,命崔大奎带领大队人马重新驻扎城外。 这一日好不容易喘口气,难得清闲一会儿。那位他指派去驻守皇宫的将领又匆匆走了进来。 施礼已毕,关羽挥了挥手,不待对方开口便说道:“宫中又出什么事了?你只需按本将军的交代去办理:后宫嫔妃、太监、宫女只要不出宫门就随他们的便,保证饮食供应,驻军不得骚扰。等我家皇兄抵京,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全凭他一人发落。” 那员将官面有难色地说道:“将军,我等一直在按照将军的军令行事。只是,这次的事比较棘手:宫中有一位大太监疯了,整日不眠不休,四处乱逛,见人就乱抓乱咬,还满嘴胡话,下属们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关羽皱了皱眉头,问道:“他在宫中所居何职?都说些什么胡话。” 那员将领连忙抱拳道:“末将找宫女、太监们打听过了,说此人是大内总管,大齐皇帝面前的红人,好像是姓洪。他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主子丢了,大齐皇帝被人掉包了,后宫里到处都是枉死的冤魂……”。 关羽闻听双眉紧锁,接着问道:“你请随军郎中给他看过了吗?郎中如何说?”。 那员将领苦笑道:“郎中倒是请了几个,但无人能为其号脉诊疗。只因这厮见到陌生的面孔,扑上去就咬,已经有两位郎中被这兔崽子给咬伤了!”。 关羽挺起身子,双臂抱于胸前,接着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病?郎中总得给个意见吧?”。 “郎中们说这家伙面色红润,力大无比,身体上应该不会有大碍。只能说是后宫阴气太重,这厮被冤魂附体了!”。 关羽闻言鼻中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冲入皇宫当日,你我都亲眼目睹大齐皇帝身穿龙袍,手握宝剑一统乱砍,最后被恼怒的弟兄们劈翻在地,乱刀砍死,以至于面目全非。何来掉包一说?”。 那员将领连忙随声附和道:“对呀,发生在弟兄们眼皮子底下的事还能有假?”。 关羽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郎中们都说冤魂附体,邪气入侵,那应该就没错了。也许这个太监对其主子过于忠心,见不得大齐灭亡,刺激过度之后便疯癫了”。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无情无义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门前护卫来报,有一名女子手拿名帖求见,护卫只接了名帖,却将其挡在了门外。 关羽伸手接过那张名帖,还未打开,便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 低头看去,娟秀挺拔的字迹映入眼帘。关羽唇边不由得浮起一丝微笑,手捧名帖出神。 “将军,将军,要不要放那小女子进来?”护卫抱拳抬头问道。 关羽思索了片刻,摆了摆手,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忽然变得忧伤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吩咐道:“就不用让她进来见我了,名帖原封退回。她若问起缘由,什么也不用讲就是了。” 护卫虽然心中疑惑,不明白关将军平日里总是平易近人,不知为何今日端起了架子。但也不便多问,只好双手接过名帖,转身走了出去。 绿萝在门外等的十分着急。虽然她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但也想着再次近距离确认一下那个“白衣公子”,好回去给如烟姐姐说清楚。 那名护卫走了出来,将名帖递给绿萝言道:“姑娘请回吧,我家将军已经看过名帖了。” 绿萝愣了愣,急忙问道:“我能进去面见一下将军大人吗?”。 护卫抬头瞅了一眼绿萝青春靓丽的脸庞,为难地低头说道:“其实……我也很想帮到姑娘。但关将军说了不见,作为属下我也只好遵命。或者,姑娘若有什么要事,回头我可以当面代为转告。”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护卫诧异抬头,又看了一眼绿萝姑娘。 发现面前这位姑娘的不悦之色毫不掩饰、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绿萝跟着如烟这些年,大齐的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也算是见过不少的。除非喝多了,很少有人对这两个小女子表现出一副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嘴脸。 绿萝心里很是气愤:这个小白脸是怎么回事?亏着如烟姐姐还曾因他含冤入狱,况且我深知姐姐性情孤傲,何曾主动给人下过名帖?他简直是狼心狗肺,不识抬举,生生辜负了姐姐的一片心意! 转念一想,也许他当日匆匆逃离,对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呢?嗯,为了如烟姐姐,暂且饶过他这一回…… 想到这里,绿萝连忙唤住那位转身离去的门前护卫,客气地说道:“这位大哥,劳烦您再进去通禀一下那位大将军,就说小女名唤绿萝,有要事当面相告。” 那名护卫为难地挠了挠头,实在不忍心让面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小女子失望,便硬着头皮,咬着牙又迈步入内。 关羽抬头见那名护卫去而复返,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回禀将军,名帖已经交还给她了。不过门前那位小女子央求属下转告将军,说她名唤绿萝,有要事面见将军。” 关羽问道:“她没说具体什么事吗?”。 护卫低头答道:“这个她却未曾言讲,属下见她心急如焚的样子,也许真有什么要事有求于将军?”。 关羽盯着那名护卫看了两眼,无奈地摆手道:“那你带她进来吧。” 那名护卫如释重负,连忙再次转身走了出去。 “关将军答应见你了,快随我来。”刚出大门,护卫就微笑着招呼绿萝道。他仿佛完成了一个光荣的使命,志得意满。 绿萝有些紧张,又有几分兴奋,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迈上了台阶。 “民女拜见大将军”。绿萝小心翼翼地低头施礼,马上又抬头看了关羽几眼。 关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问道:“有何要事非要面见本将军?”。 绿萝挺直了身子,回道:“看来将军大人是贵人多忘事,如烟姐姐命我前来拜见大将军,递送名帖,请将军闲暇时前去品茗。将军可知,当年为了护着您安然脱身,如烟姐姐含冤入狱,备受折磨。贵人容易忘事也就罢了,该不会连人也忘了吧?”。 关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你说的这些本将军早已知晓,回去转告如烟姑娘,本将军公务繁忙,无暇光顾。名帖你也一并带回吧!”。 绿萝大睁着双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关羽。 关羽视而不见,轻轻侧过脸去说道:“姑娘若无其他要事,这就请回吧。” 返程途中,绿萝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她对关羽的表现充满不解与愤恨,更觉得如烟姐姐身世可怜。姐姐是如此冰清玉洁,聪明绝顶,怎会偏偏遇到这样一个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擦拭着顺脸颊流下的泪水,不想回去之后被如烟姐姐看到。 如烟姑娘正在画舫之上端坐着调整琴弦。平日很容易调好的琴弦,今日不知为何越调越乱,令她稍稍有些心绪不宁。 看到心事重重的绿萝迈步走了进来,如烟即刻站起身来,又马上坐了下去。 “如何?你果然是认错了人了吧?”如烟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绿萝抬头望了她一眼,静静地摇了摇头,伸手将那张名帖轻轻放于琴旁。 如烟仍然安详地低头抚弄着琴弦,不慌不忙地问道:“怎么?未曾见到那位白衣公子?”。 绿萝轻声叹息道:“见是见了,只是这位大将军早已不是你口中当年的“白衣公子”了!”。 如烟镇静地问道:“既然是见过面了,那位白衣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绿萝愤愤地说道:“他让我将姐姐的名帖原封带回,交还与你。推说是公务繁忙,无暇光顾。姐姐你切莫伤心,对这种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小人,为他伤心犯不着!”。 “当啷”一声,如烟手中的一根琴弦断了,她有些懊恼地挺住手,蹙眉道:“绿萝休要胡言!大齐新亡,他若身居高位,公务繁忙确在情理之中。其实,他来与不来,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绿萝轻咬下唇,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直勾勾地紧盯着如烟的双眸。 如烟被她盯的浑身上下很不自在,便避开她的目光,微微侧过脸去。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天外飞翔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得到大齐京都被楚军占领的喜讯,大楚皇帝刘谦兴奋地无法安眠。 他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留守平州的兵马,护着自己即刻向大都进发。一路上马不停蹄,争分夺秒,终于踏进了属于自己的京城。 来到大都城下时天已黄昏,刘谦难掩兴奋之情。着人传定北王关羽速来觐见。 关羽对皇兄以近乎神奇的速度赶来大都也是颇为惊诧。但既然皇兄下达了口谕,他也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带着手下的一队护卫奔出了城门。 二人相见,刘谦面色红润,哈哈大笑着乐的合不拢嘴,伸开双臂亲热地使劲拍打着关羽的双肩,对他极尽誉美之辞。 紧接着,他催促关羽头前带路,他要连夜入主皇宫。 一路之上,关羽简要介绍了大都目前的状况以及对皇宫内部人员的处置。刘谦双眼放光,连连颔首。 他转头对紧随其后,少了一条胳膊的毛忠说道:“宫内的太监、宫女明日全都赶出去,这些人中难免有个别死心塌地,忠于前朝的恶奴,不得不防!嫔妃么,待寡人一一过目后再做定夺。” 他转脸又对关羽言道:“六弟,明日将前朝朝臣一律缉捕入狱,能杀的都杀了吧!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这些酒囊饭袋都是亡国之臣,留着不吉利。等你二哥来此之后,让他重新为寡人选贤任能。” 关羽闻言微微一愣,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原本幽深宁静的皇宫门户大开,四处灯火通明,仿佛敞开了怀抱,迎接它的新主人。 一行人簇拥着刘谦,率先来到了前朝皇帝与朝臣们议事的大殿。这里十分宽敞明亮,几根两三个人都无法环抱的朱红色巨柱顶天立地。中间的空地上,就算同时站立二百个文臣武将也绰绰有余,一点都不会显得拥挤。 见圣上意气风发,笑逐颜开。紧随其后,曾经冒死守护圣驾的禁卫军统领毛忠内心也十分欢喜,跑前跑后,完全不顾旅途的疲累,一会儿脑门上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乖乖,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銮殿吧?那几根柱子太过高大,这空间足够使了。”毛忠只顾着东张西望,啧啧称奇,没在意脚下,他已经走到了刘谦的前面。 刘谦面露不悦之色,但当着众人,也不好即刻发作。更何况毛忠曾经以命相救,忠心耿耿。于是他只是咬牙耸动了一下自己枝杈分明的扫帚眉。 毛忠突然眼前一亮,他三步并做两步地抢先迈上台阶,来到宽大的龙椅宝座前。 毛忠先是用一只袖子低头弯腰来回擦拭了几下,继而他忽发奇想,或者说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弦。 趁着皇上高兴,他打算和大家开个玩笑,逗圣上更加开心。 只见他扭身稳稳地坐在龙椅上,抬起仅有的一只胳膊,故作严肃地说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正走上前来的众人果然哄堂大笑。 毛忠扭脸望着刘谦讨好道:“陛下,这龙椅倒是足够宽大,只是卑职替您试了一下,有些太硬,回头给你加个软垫,定然舒服许多。” 没有人注意到:刘谦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笑容。 此刻他更是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竖起两道扫帚眉,大喝道:“大胆狂徒,欺君犯上!来人,将他即刻给我拿下,拉出去斩首!”。 众人陷入一片愕然。刘谦怒气冲天地扭身说道:“都聋了吗?何人敢抗旨不尊?!”。 毛忠目瞪口呆,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刘谦不为所动,转身负手而立。 毛忠原先的两名手下只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将毛忠按倒在地。 毛忠将乞求的目光投向了定北王关羽,因为这里除了大楚皇帝,也就他这个定北王爷官爵最高了,更何况他与圣上还是结拜兄弟。 关羽轻轻叹了一口气,冲刘谦施礼后劝道:“圣上,念毛忠初犯,况且是无心之举,且饶他一命,重重责罚,好好教训他一顿便是了。” 众人见定北王爷开口了,连忙齐刷刷跪倒在地,一起为毛忠求情。 刘谦依旧头也不回地负手而立,鼻中冷哼了一声道:“尔等免礼平身,从此刻开始,胆敢为他求情者与之同罪!”。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大殿之上原先喜庆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都无奈地爬起身来,垂着手低头闪至一旁。 毛忠最终也未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当晚,刘谦就在原先大齐皇帝的寝宫中住了下来。 陪同刘谦自平州一起赶来的,还有身边几个体己太监。他们很是尽职卖力,次日天不亮,他们便起身四处查看,挨个打扫庭院殿堂。 负责打扫金銮宝殿的一名小太监行至龙椅前时猛地呆住了,他使劲揉了揉双眼,惊愕地望着龙椅上盘踞着的一团金灿灿、软绵绵的不明物体。没错,那一定是人类的大便! 小太监跟头把式地报告了老太监,这位太监的头儿果然经验丰富,临危不乱。 他首先吩咐诸位太监不得声张,然后命人把那一团天外飞翔悄悄清理干净,同时刮下一小坨保留证据,以备日后能及时破案。 太监们皆噤如寒蝉,昨夜因为龙椅已经死了一个人,此事若再让圣上知晓,还指不定会再死多少人!砍脑袋的鬼头刀更无法确定将会落在谁的身上。 老太监思前想后,寻来了一位平日与自己关系密切,完全可以信赖的一名随行太医。当着他的面打开了一个包裹严密的小纸包。 太医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坨金黄色的米田共。 他抬头眯起双眼,一脸不悦地低声问道:“公公您这是何意?”。 老公公急切地附在他耳边低语道:“你我交情深厚,我才敢告诉你:此为罪证,请你来就是看看能从中发现什么线索。” 太医见那太监一脸真诚,不像是恶作剧,便也严肃起来,用一根小棍拨弄了一下,又凑鼻子靠近闻了闻,就差挑起一块填进嘴里品尝了。 忽然,他眼中亮光一闪,兴奋地低语道:“有了!”。(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人生自古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随后的几日,大都的牢城营热闹了起来。每天都有新来的住客,或哭爹喊娘,痛苦不堪;或沉默不语,一脸木然;或滔滔不绝,指点江山,痛骂楚贼。 这日傍晚掌灯时分,关羽换了一身便服,带领着十数个护卫来到了集中关押前朝大臣的牢城营。 负责看管囚犯的将领原是关羽军中的一名都统,忙活了好几天,早累的一身臭汗,正不满地骂娘。抬头忽见关将军出现在面前,震惊之余,连忙跪倒施礼,同时心内打颤,生怕刚才自己口无遮拦,被他听了去,一怒之下降罪责罚,那自己都用不着挪窝,待在这个鬼地方一辈子也别想出去了。 哪知关羽微笑着抬手道:“起来吧,本将军知晓你们连日来辛苦了。战场上咱们弟兄可以并肩作战,肆意杀伐,摊上这看管囚犯的无聊苦差事,任谁都会发几句牢骚。本将军特意命人置办了些酒菜,前来犒劳你们。” 关羽身后的的护卫们将手中的酒坛、食盒一一摆放在桌案上,那位都统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眼泪汪汪地哽咽道:“关将军,属下刚才确实不该大放厥词,请将军降罪责罚!”。 关羽板起脸斥道:“哪那么多屁事?让你起来就赶紧麻溜的!还得老子扶你起来不成?酒菜放开了造,但丑话说到前头:你照管好部下,倘若集体醉酒误事,放走了囚犯,老子非收拾你不可!”。 听到关将军粗言粗语的一顿臭骂,那位都统顿觉心头一暖,倍感亲切。仿佛又回到了战鼓雷动,追随关将军横冲直撞,挥枪跃马的峥嵘岁月。他如释重负地起身抱拳,不再多言,转身领着弟兄们痛快地吃喝起来。 关羽转身对身后的护卫们吩咐道:“你们也陪着这些弟兄们喝两杯去,这里绝对安全。洒家独自去各个牢门口转转,找找看有没有值得本将军出手拉一把的前朝旧臣,都杀了实在可惜。” 护卫们慨然应允,迅疾散去。关羽倒背着双手,信步四处游荡,一边随意地东张西望。 过道里虽然隔不远就插一根燃烧的火把,但仍然显得昏暗压抑,再加上关羽脚步很轻,几乎不会打扰到牢房中囚犯,但牢房中的话语可以清晰地传到关羽的耳中。 一身沉重的叹息引起了关羽的注意,他迈步上前停了下来,侧耳倾听着牢房中两人的对话。 “早知今日,老夫就与张阁老一起为国尽忠,服毒自尽了!本想苟活于乱世,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谁知还是难逃一劫!”。黑暗中,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吃力地晃着脑袋苦笑。 盘腿坐在他对面的一位中年人打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大齐数百年基业,葬送在一个小小的怀远总兵手中,亏着圣上生前还对其寄予厚望,呜呼哀哉!”。 花白胡须的老者摇头晃脑道:“你呀,还是涉世不深,只看到了一些皮毛。他一个小小的地方总兵,岂能撼动我大齐数百年基业?反正王朝覆灭,圣上已然驾崩,没有什么大逆不道不敢说的了,老夫以为:大齐是葬送在自己皇室子孙的手中!”。 对面之人悚然一惊,低声道:“尚书大人是老糊涂了吧?何出此言?”。 白须老者呵呵冷笑了两声答道:“老夫亲手辅佐过两代君王,颇有心得。传说先帝爷是行伍出身,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所以我大齐开国之初,根基就没有打好。尚武轻文,重农轻商,为今日之祸埋下了隐患。 先帝爷留下个烂摊子,我大齐第二代君王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虽然没去除病根,但表面上看起来很是健康,也就有了昌隆盛世。 第三代君王耳根子太软,只能听奉承话,听不进逆耳忠言,娇惯出了一大批拍马溜须,阿谀奉承的大臣。所以出现了头疼医脸,脚疼也医脸,只要明面上过得去,那就是没病。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于是乎,普天之下,九州之内,武将谎报战功,文臣谎报政绩,就算当地饿殍遍野,也会说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到了第四代君主,我大齐已是黎民怨声载道,官吏横征暴敛。好在这位真龙天子有所觉悟,出手整顿吏治,杀了不少贪官污吏。可惜官场早已乌烟瘴气,官官相护,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圣君随着年岁渐长,心也软了,以至于功亏一篑,半途而废。举国上下,都在抹稀泥,敷衍了事。 大齐的第五代君主,是个暴脾气,但却是最不会理政的一代君王,对言官尤为痛恨。这点像他爷爷,明知山河破碎,民生凋敝,谁敢谏言,必然被摘了脑袋。于是乎,举国上下,变成了头疼捂嘴,脚疼也捂嘴,只要不喊出疼来,那就是没病! 老夫倒是最看好当今圣上,少年英才,有勇有谋,最有希望使我大齐起死回生。可惜,大齐王朝病入膏肓,积重难返,纵然是他耗尽心力,也终于无力回天!可悲可叹!”。 听完牢房内白须老者的一番长篇大论,关羽出了一身冷汗。他心说:还好这位老臣不受重用,年纪也大了,倘若他再年轻几十岁,跟在大齐皇帝身边出谋划策,大楚与大齐最终鹿死谁手,那只有天知晓!同时他心内暗下决心: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这位老臣一条生路,让他归隐山林,安度晚年吧。 “小兄弟,小兄弟,你过来一下!”。一阵嘶哑苍老的叫喊声打断了关羽的思绪。 从一个黑乎乎的牢房门口,伸出一只手臂,在不断地摇晃着。 关羽迈步走上前去,他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老者。那人呲着白牙,冲他笑个不停。 关羽在他面前停住脚步,那人抬头说道:“小兄弟,本官想请你帮个忙。我乃一代忠良周文正,官居大齐工部尚书。说出来吓死你:我家千金差点就成了当朝皇妃!”。 关羽低头笑道:“怎么?你想让我放你出去?我可没那么大权力。” 那人连连摆手道:“说了我是一代忠臣,岂能贪生怕死?我家满门忠烈,宁做大齐之鬼,不做楚贼之人!我家千金闻听大齐覆灭,圣上驾崩,便义无反顾地悬梁自尽了。老夫是为了打理她的后事才没来及自尽殉国。” 关羽奇怪地问道:“既然你这么不怕死,还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周文正扒拉了一下额前脏兮兮的乱发,正色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要么流芳千古,要么遗臭万年。可惜我一代忠良,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总要给后人留下点什么,好让他们记住我。法场之上,我想留下几句绝妙好诗,供后人凭吊。可苦思冥想,一时想不出好的诗句。” 关羽点头道:“我可以帮你,包你名垂千古,但总要有些好处吧?”。 周文正想了想,快速回转身去,手中举着一个棒状物道:“这是狱卒给我等发的鸡腿,估计快要上法场了才会让我们饱餐一顿。我忍了一天没舍得吃,你说的诗句我若满意,这个赏给你!”。 关羽蹲下身子回道:“嗯,成交。开刀问斩之前,你只要高呼: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后世必尊你为一等忠臣,还可能有人为你树碑立传。” 周文正翻着眼珠,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兴奋地说道:“妙极,妙极,多谢小兄弟,此等恩情,容来世再报。”说着,举着鸡腿的那条枯瘦手臂“倏”地缩了回去。 关羽不悦道:“唉,我说你这人怎么言而无信呢?就这还想当一代忠臣?”。 周文正转过脸来,仍呲着白牙,举着鸡腿说道:“这是断头饭,送给你不吉利。” 话音未落,令他没有料到的是,关羽猛然出手,闪电般地夺下他手中举着的鸡腿,转身退了两步,回头对他笑道:“其实我根本没打算要,抢过来无非出去之后喂野狗。但我一定要告诉你:人生在世,言而无信是最可耻的。” 周文正双手紧扒着牢房门口的栅栏,嘴角流着口水,目瞪口呆地望着关羽离去的背影。(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帝王心术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都城内的喧嚣刚刚告一段落,城外又人喊马嘶,热闹起来。 大楚太宰石天弓、平南王唐万年奉诏紧急入京,面见大楚皇帝刘谦。 “二位贤弟,为兄想你们啊,哈哈哈。”待石、唐二人行完三拜九叩大礼,刘谦满面春风地抬手相搀。 刘谦命人给他二人赐座之后,便低声问道:“那马家军最近可有异动?”。 石天弓回道:“圣上放心,微臣一直在马家军中,军中商讨进攻方略、如何排兵布阵,马茂勋也从不避讳,与五弟的人马配合也算到位。战场之上,马家军将士人人用命,并无懈怠。” 刘谦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如今大齐王朝已然寿终正寝,二位贤弟要对马家军多留个心眼,五弟与马家军继续联手,扫荡大齐余孽。我打算调遣六弟的兵马,去收复当年太平军的地盘,京城卫戍部队有平州而来的数万兵马便足矣。”。 平南王唐万年道:“为何不让六弟率领他的属下兵马与我等合兵一处,那样扫荡大齐余孽将更加势如破竹。” 刘谦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寡人不想让他与那马茂勋走的太近,这还不明白?另外当年护国军剿灭了太平天国,留在当地驻守的不少是护国军的旧部,都是些难啃的硬骨头。我们这个老弟也当真是异于常人,别人打起仗来,手下人马都是越打越少,他可倒好,越打队伍越壮大了!”。 石天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皇兄所虑极是,将六弟的兵马与马家军撇的远远的,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也不能让他一家独大,避免重蹈阮武的覆辙”。 刘谦十分欣慰地望了望石天弓,捻须笑而不语。 傍晚时分,关羽接到太监所传圣谕,才得知二哥和老五也赶回了京城。欣喜之余,匆匆赶去与他们汇合。 兄弟几人终于在当年大齐的都城重新聚首,把酒言欢。 “来来来,我大楚能有今日,多亏了几位贤弟。老四那里路途太过遥远,没有招他回来,就差他就全都到齐了。”刘谦一边说着,一边高举起酒盏笑道:“弟兄们共同举杯,为我大楚一统天下,为我弟兄们的手足情深,干上一杯!”。 酒过三巡,席间众人谈笑风生,气氛甚为融洽。 刘谦看上去也是难得地平易近人,豪气干云,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下肚,毫不推脱含糊。 没有多大一会,便面色潮红,双眼渐渐迷离起来。 一轮如白玉般的圆月高挂枝头,投下清冷的亮光。 刘谦忽然抚掌笑道:“想我等兄弟皆出身草莽,刀头舔血,提着脑袋对抗大齐暴政。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啊!一切都像做梦一般。” 说着,他挪向关羽,亲热地将一只手臂搭在他肩头笑道:“贤弟啊,这一桌酒宴也算大哥为你践行,待你凯旋而过之后,寡人当重开酒宴,为你接风洗尘。不过临行前,皇兄这里有件小事,想让贤弟你出手相助。”。 关羽笑道:“大哥何须与小弟见外,但有吩咐,愚弟哪怕肝脑涂地,也自当竭尽全力。” 刘谦眯起双眼,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倒显出了几分腼腆。 他附在关羽耳畔低语道:“说起来还有些难以启齿。入主皇宫之后,老子把那些看不顺眼的太监、宫女都赶出了宫门,后宫嫔妃也少有能看上眼的,大多已被朕扫地出门了。为兄派人四处查探,想要找些个美人充实后宫。” 关羽微微一笑道:“皇兄已然是一国之君,这点要求也不能算过份。可是愚弟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刘谦又将大脑袋往关羽身前凑了凑,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架在他的肩膀上,貌似已醉眼惺忪,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能,你太能了!为兄其实一直羡慕你艳福不浅,颇有些女人缘。寡人看上了京郊烟柳河上第一花魁,想将其纳入后宫封个昭仪、才人什么的,陪伴在朕的左右。哪知那小女子不识抬举,不如贤弟替哥哥走一趟,她若还敢不从,就送她入河里喂鱼。” 关羽微微一愣,转头望着这位皇兄说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皇兄又何必强人所难?虽是所谓花魁,却也出身低微,怎能与皇兄如今的万尊之躯相匹配?”。 刘谦坐直身子,挥袖憨笑道:“我等原本就出身草莽,没什么尊贵不尊贵的。我倒是听说贤弟与那小女子倒有过一面之缘,这忙你一定要帮!否则寡人会无从得知你对寡人的忠心啊!”。 关羽再度回望了他一眼,却仿佛当年在洪泽湖与郑浩然的初次接触一般,总觉得这位皇兄含笑的双眼背后,还有一对冷冰冰的双目闪烁。 两日后的傍晚,换了一身便服的关羽带着数十个持刀护卫来到了烟柳河畔。 烟柳河上依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仿佛这里是世外桃源,任他沧海桑田,改朝换代也与此处无关。 乘着小舟登上了那座雕梁画栋的大画舫,与以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了高朋满座,数十个手持刀剑的禁卫军在甲板上悄无声息地走来走去。 “给北王爷请安。”一名眼尖的禁卫军小头目迎着关羽单膝跪地施礼。 关羽摆手道:“你们都撤了吧,这里交给我带来的人接管。” 那个小头目微微一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复。 关羽双眼一瞪说道:“怎么,还信不过王爷我么?放跑了船上女子,洒家自会向皇兄交待!”。 那位小头目咽了口唾沫,抱拳施礼,扭头冲身后的属下使了个眼色,便转身退了下去。 关羽扫了一眼紧随其后的护卫,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众护卫心领神会地迅疾分散开来。 关羽迈步入内,一缕香炉散发出的幽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一个婀娜的背影正低头轻轻抚弄琴弦,那琴音幽怨绵长,如泣如诉。 关羽不由得停住脚步,站在那里细细聆听。 琴音止歇,如烟姑娘头也不回地淡淡开口道:“大将军百忙之中终究还是来了?也是来劝我早入皇宫的吗?”。 关羽上前一步,微笑言道:“姑娘误会了,关某虽是受人所托,心中却另有打算。” 这下轮到如烟姑娘惊诧莫名了,她缓缓转过身来,清澈的目光从关羽的脸上一扫而过。淡然开口道:“小女子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各安天命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内心有些焦急,皱起剑眉说道:“姑娘问吧,关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烟冲他微微一礼,抬头问道:“请问大将军,大齐烟灭,大楚新立。对于大楚新君而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要逃到哪里去方可安身立命呢?”。 关羽慨然答道:“姑娘多虑了。天下之大,纵横何止万里。即使身为一国之君,也并非手眼通天,况且姑娘远走高飞,他也鞭长莫及。初始也许会派人四处抓捕,时间长了,也就淡忘了,此事总归要不了了之。何况有我的部下护着两位姑娘的安全,完全不必忧心!”。 如烟微微低头,紧抿双唇,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还有……”如烟姑娘眨了眨双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等去后,将军可有什么危险?万一那大楚君王怪罪下来,将军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关羽哈哈笑道:“你忘了我俩是结拜兄弟?况且本将军手握重兵,皇兄还指望我亲自带兵去涤荡大齐余孽呢,顶多臭骂我两句,便也会不了了之。” 如烟定定地望着关羽,端详了片刻,重又低下头,紧抿双唇。想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吐气如兰,轻轻言道:“小女虽然孤陋寡闻,才疏学浅,涉世不深,但也明白一些道理。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又有言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纵然当下他对你有所倚重,不敢轻言责罚,待得天下太平,只怕会秋后算账。……除非,将军能抛下一切浮华,随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关羽微笑道:“天下初定,盗匪横行。大齐余孽,也会随时沉渣泛起,扰乱天下安宁。洒家虽是极品人渣,却也有心平息战乱,还天下黎民一个太平世道,好让他们安居乐业。何况手下还有一大帮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岂可半途而废?”。 如烟姑娘又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关羽说道:“其实,小女也并非如大将军所想的那般心性高洁。如烟不过是凡尘俗世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也会贪图荣华富贵。这些年孤苦伶仃,心也有些乏了,倘若有幸被选入宫中,衣食无忧,倒也不失一个好的归宿。” 关羽先是吃了一惊,微微抬头,眯起双眼,想要观察下如烟的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好判断她此番言论是否发自肺腑。怎奈如烟始终背对着他,说完上面那番话,便紧闭双唇,静如处子。 关羽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苦笑,心中暗道:果然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算了,人各有志,岂能强求?看来倒是本将军多事了! 但他仍然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如烟姑娘的意思是……?”。 如烟缓缓转过身来,面容仍沉静似水,眼帘低垂地答道:“没错,大将军。将军美意,小女心领了。劳烦将军归去后转告大楚国君,就说民女在将军的劝导下幡然悔悟,同意入宫伴驾了。” 事到如今,关羽虽满心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抱拳施礼道:“姑娘心意,本将军一定代为转达。天色不早,在下这就告辞了!”。说完,转身大踏步地向门外走去。 如烟姑娘忽然提起裙角,“噔噔噔”疾走几步从楼梯上下来,轻声唤道:“将军留步。” 关羽停住脚步,不愿转身,扭头问道:“敢问姑娘还有何事?”。 如烟愣了愣,郑重其事地一躬到地,答道:“民女再次衷心感谢将军的一片厚谊,将军慢行。自此别后,你我各安天命,望将军珍重。”言罢,她扭头对身后的绿萝轻语道:“绿萝,你代我送送大将军。” 绿萝低着头跟在关羽身后,关羽挥手命令部下重新登上小舟,扭头对她说道:“姑娘留步,无须相送。” 绿萝静立船头,望着承载众人离去的小舟在幽暗的水面上滑出了一道长长的波纹。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转身回到异常冷清的船舱内。 在空荡荡的楼下遍寻不到如烟姐姐的身影,也没有琴音传来,绿萝只好移步上楼。 上到二楼,抬头一看,绿萝忍不住发出惊声尖叫。 只见一根粗大的横梁之上,绑缚着三尺白绫,如烟姑娘修长的身体悬挂在半空中,脚下是一个被蹬翻的木凳。 绿萝发疯了一般扑上前去,拼尽全力将如烟的身体托举起来。一边大声哭叫,一边茫然四顾。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绿萝通体大汗地将如烟从白绫上放了下来,将她移至榻上,拼命掐她的人中。 过了好大一会儿,如烟姑娘才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过来。当她看清眼前的人影是绿萝,禁不止从眼角滑下两颗泪滴,喃喃道:“傻妹妹,你何必还要救我?就让我去了,也好一了百了。” 绿萝顾不上擦拭满脸的大汗,哭叫道:“姐姐你这是何苦?你若去了,在这离乱之世,绿萝举目无亲,也只有死路一条了!你就忍心抛下我不管吗?”。 如烟微微合上双眼,嘴唇颤抖着不再出声。只有眼角的泪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 绿萝见如烟的脸上有了些生气,薄薄的双唇也多少有了血色,这才稍稍安下心来。抬手擦了一把鼻涕,忍不住说道:“姐姐你真傻,我看那位关将军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以前是错怪他了!放着他处心积虑为我们安排好的活路你不走,为何却偏偏要自蹈死路?!”。 如烟无声地轻轻摇了摇头,仍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绿萝轻轻抓起如烟一只冰凉的小手捧在胸前,流泪的双眼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姐姐你以前不是常常劝导我吗?活下去!无论世事多么艰难,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关羽深夜来到皇宫,面见大楚皇帝刘谦,转达了如烟姑娘的心意。 正愁眉不展的刘谦兴奋地一跃而起,狂赞六弟了不起,又命人摆上酒菜,兄弟二人觥筹交错,推心置腹,饮至天光大亮,方才散去。 三日之后,关羽奉旨领兵出征。奔赴当年太平天国盘踞之地,扫荡少量的护国军余孽。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无米之炊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楚皇帝刘谦的如意算盘是:让关羽领着人马去死磕原太平天国境内残留的护国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既平定了天下,又削弱了定北王的实力,此乃一箭双雕。 他没有料到的是:当年护国军严老将军剿灭了太平乱匪之后,直接交接给地方武装,并没有留下多少护国军精锐。因此,当关羽的人马旗帜招展地杀奔此地,并没有出现惨烈的战役。当地守军与大齐各郡府的守军一个德行,用八个字形容就是:稍做抵抗,一触即溃。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关羽的人马便无仗可打了。不过这位定北王爷也没闲着,顺带着将附近山里的山匪、蟊贼能招降的招降,不愿意归顺大楚的统统剿灭。这一大块曾经被各路人马来回折腾,饱经战火洗礼的土地终于获得了安宁。 一直跟在关羽大军屁股后面的钦差御史李景澄仍然忙的焦头烂额,关羽的人马每攻下一座府城,他都要在当地招贤纳士,搭建起大楚的官府架构,张榜安民,推行大楚土地分配制度及各种律法。 简单来说,关羽的大军就像是犁地的,而这位钦差大人始终跟在后面撅着屁股埋头插秧。 这一日,一脸疲惫的钦差大人李景澄带着几个刚任命不久的州府官吏一同来到了关羽的军营,专程拜访这位定北王爷。 关羽客气地请各位落座,命手下侍卫奉上茶来。 他关切地望了李景澄一眼,说道:“景澄贤弟最近过于操劳了吧?瞧你瘦的,眼窝都快陷下去了。” 李景澄起身施礼道:“多谢关将军挂怀。今日我等前来,是有一棘手之事,想请将军出手相助!”。 关羽摆手笑道:“与我何必客套,有话直言便是。” 李景澄接着说道:“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社稷民生,而且时间紧迫。当年大齐护国军剿灭太平天国时,为阻挡大齐兵锋,有人掘开泸水,恰逢春汛,致使洪水滔天,良田淹没。洪水过处,沿途百姓家园尽毁,流离失所。此举虽然暂时拖延了大齐进攻的节奏,但最终也未能挽救太平天国。” 关羽迷惑地眨了眨双眼,微微笑道:“这些我也曾听人说起,但与本将军有何干系?”。 李景澄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此事的后患便是,每年春汛,泸水因河道被改,都会洪水泛滥,沿途黎民百姓苦不堪言。所以我等商议,挖泥清淤,重整河道,彻底治理水患。争取在明年春汛之前,完成此事。” 关羽点头道:“好事啊,治水救民,功德无量。直接向朝廷上奏,请求拨付治河银两,雇请民夫便是了。” 李景澄苦笑道:“已然数次上奏,但圣上的答复是:楚国新立,国库空虚,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关羽愣了愣,转身说道:“那就请当地州府发动大家伙,先治理河道,来年少收他们的赋税即可。” 一位面貌清瘦,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当地郡守上前一步施礼道:“回北王爷,没有银两,下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人响应啊。” 关羽扭身瞅了瞅那个小胡子,又看着李景澄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好理解。贤弟的意思是,让我军将士暂做民夫,帮着你们清理河道?” 李景澄连连点头道:“正是!”。 关羽二话不说,挥手命一位侍从拿来了地图,摊在桌上看了一会儿,抬头皱眉道:“我刚刚看了下,就算本将军手下的数万兵马全都去充作民夫,但泸水绵延数百里,也只能是杯水车薪。想赶在来年春汛之前完工,恐怕是难上加难!”。 李景澄摊开双手道:“那也只好如此了,择重要地点抢修,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关羽一只手拖着下巴,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说道:“景澄贤弟我答应你,我军将士可暂充作民夫。但你容我再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数日之后,几个在泸水及近干涸的河道内玩耍的小孩,从污泥里竟然摸出了几块金银玉器,洗净之后,欢天喜地地拿回去交给了家中的大人。 第二日,关于属下盔甲鲜明的一队将士便手持刀剑,严密封锁了那一处河道。 同时大街小巷也贴满了告示:先是警告大家不要靠近那段河道,然后又奉劝众人千万不要相信泸水河道内挖出宝藏的谣言。 不辟谣还好些,满大街的张贴的告示引来无数路人的围观,大家议论纷纷。 街市之上,一位书生模样的人看完告示后,愤愤地转身高声对众人道:“哼,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既然没有发现宝藏,为何还要派重兵把守?此乃自欺欺人之举。我说大家伙都放机灵点,他们能够封锁的河道有限,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挖!”。 众人深以为然。于是,谣言越传越远,越传越玄乎。甚至谣传某人从河道中挖出了一箱元宝。许多人丢下手边的活计,拖儿带女地奔向了泸水岸边,积极自发地参与到挖掘宝藏的运动当中。 果然,在被封锁的那段河道不远处的淤泥里,又有人挖出了金手镯。这下可是众人亲眼所见,一阵欢呼之后,众人又即刻散去,埋头苦干。那些暂时没有挖到宝物的,除了自叹运气不佳,恨不得掘地三尺。更严重的是,每天都有人因为抢夺挖掘的地盘而大打出手,争得头破血流。 官方眼看隐瞒不下去了,便又将安民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其内容大意是:近期确实在泸水河道内发现了宝藏。从即日起不再派兵封锁河道,允许挖出的金银玉器归个人所有,不必上缴。但所有参与挖宝者必须遵守两点规定:一、严禁争抢地盘,大打出手;严禁哄抢他人挖出的宝物。二、任何参与挖宝的人不得将淤泥原地倾倒,全部运到河堤上。官府会派出大量兵马沿岸维持治安,有违反上述两条规定之一者,严惩不贷,统统送入大牢!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磨刀霍霍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承恩站立在城头之上,手扶城垛,伸长了脖子叫道:“城下可是茹霜姐和高明叔叔?你们怎么回来了?仗打完了?我爹呢?”。 骑在马上的高明也抬头看到了马承恩探出来的小脑袋,冲他招了招手,又斜着眼偷偷指了指前面的茹霜姑娘,朝马承恩做了个鬼脸。高叫道:“开门吧!”。 马承恩又睁大双眼看了看姐姐,见她面沉似水,好像心事重重,很不开心的样子。不禁咬牙道:“哪个不开眼的惹茹霜姐姐不开心了?我非得给他扒层皮下来不可!”。 他转身对身后的士卒大叫道:“放下吊桥,请茹霜姐姐和高叔叔他们入城。”说完,自己飞跑着下了城楼。 “吱呀呀”沉重的城门被推开了,马承恩已飞奔至城门前,仰着脸笑着和姐姐打招呼,马茹霜一反常态没有喜笑颜开地予以回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马承恩扭头问跟在后面的高明道:“高叔叔,谁又惹我姐姐不开心了?”。 高明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浓密的大胡子,坏笑道:“怎么?想替你姐姐出头啊?敢惹你姐姐的人我却斗他不过,也只能指望你长大些再报仇雪恨了。” 马茹霜不悦地回瞪了他一眼,气愤地说道:“高叔叔休得胡言,这天底下谁敢惹我?活的不耐烦了!”。 说着她翻身下马,微笑着走向马承恩道:“今日我却是有些乏累了,改天要测试下你的武功进展,看看我们离开这一段时日,你是否偷懒了。” 望着茹霜姐姐袅娜的背影,马承恩迫不及待地转头问高明道:“高叔叔,战场之上情形如何了?大都的防卫部署我已经暗中探查过了,还着人画了城中的草图,只待有朝一日我能随着爹爹一起策马杀入大都,一统天下!”。 高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抱拳拱手道:“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自古英雄出少年。少主豪气干云,深谋远虑,胸怀之广阔与大帅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属下钦佩之至。只是当心你茹霜姐姐明日里要测试你的武功,她最近心情不大好,若被发现你偷懒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 马承恩挺胸抬头,抱拳还礼道:“高叔叔大可放心,明日定然让姐姐挑不出我的毛病。” 深秋的太阳虽然外表依然红彤彤的,但早已没有了灼人的热浪涌动,倒像是一个温暖安静的老者,和蔼可亲。 洗去了一路的征尘,又美美睡了一夜,马茹霜的脸上重新焕发出明艳动人的色彩。她骑在马上,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不远处策马飞奔而过的马承恩。 马承恩神情严肃,微微偏着头,一边策马飞奔,一边稳稳地举起手中拉满弓弦的利箭。 “嗖嗖嗖嗖”随着弓弦的响动,一支支利箭破空飞行,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向了五十步开外的草人标靶。 随着围观者的一片欢呼声,支支利箭都正中草人胸前的红色靶心。马茹霜舒展娥眉,不易察觉地轻轻点了点头,唇角浮起一丝微笑。 马承恩圈马而回,仰着脖子不无自得地望着姐姐问道:“怎么样?我没有让姐姐失望吧?”。 马茹霜收起了唇边的浅笑,“唰”的一声抽出悬在腰间的宝剑,开口道:“休要得意,放马过来,我要试试你真刀真枪的功夫进展如何了!”。说完,催马向胞弟冲了过去。 马承恩不敢怠慢,连忙挂起弓箭,抽出宝剑迎了上去。 两匹战马后蹄扬起淡淡的尘土,飞快地相向而行。及至近前,两把明晃晃的宝剑上下翻飞,毫不相让。 斗了三十多个回合未能分出胜负,马茹霜微微颔首,圈马闪在了一旁,回头说道:“还行,看来你没有偷懒,功夫进步不小。” 马承恩也圈马退至一旁,还剑入鞘,毕恭毕敬地在马上抱拳施礼道:“多谢姐姐手下留情,姐姐的剑法竟也精进很多。今后谁敢惹姐姐生气,弟弟我一定出手为你抱打不平!”。 马茹霜“噗嗤”一声被逗乐了,忍不住白了马承恩一眼笑道:“你呀,还差的远呢!”。 秋风吹过,青草枯黄。 一阵欢呼声打破了茫茫草原上深秋的寂寥萧索。 人群的中心,光着膀子、脸色黝黑的旭日干向前猛冲了两步,紧紧抓住对手的双肩,大喝一声,两只粗壮的臂膀同时发力,将对手举了起来。转瞬之间,又拧腰侧步,将对手从自己的头顶重重地摔落在地。 人群中再一次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旭日干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咧开大嘴憨厚地笑了。今日摔跤大赛,已经完成一统的草原各部落纷纷派出族中勇士,想要一展身手。但自从旭日干登场后,已连续放倒了三位壮汉,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去挑战。 “哒哒哒哒”,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有人眼尖,立马喊出了声:“是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他们回来了!”。 骑在马上飞奔而来的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微笑着远远向众人挥了挥手,便马不停蹄地奔向了一所巨大的白色毡房。 二人同时下马,迈步走入。毡房之内气氛热烈,留着金黄髭须的汗王巴尔斯正高举酒碗,与原先各部族的首领们把酒言欢,谈笑风生。 抬头见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双双走入,巴尔斯放下手中酒碗笑道:“你们辛苦了,大伙儿正等待着你们的消息呢!先喝碗马奶酒喘口气,说说这次潜入青州的感想如何?那飞虹关的守备又怎样?”。 二人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酒碗,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将其中的酒水干了个底朝天,这才擦了下嘴,放下了酒碗。 阿古达木率先开口道:“回禀汗王,各位首领,这次我们去青州府可算开了眼界,中原果然是物产丰富,非同一般的繁华热闹,那街市之上,卖什么的都有!城中人烟稠密,秩序井然。至于飞虹关,守军戒备森严,确是易守难攻!”。 察干铁木尔点头补充道:“飞虹关驻守着大约两万兵马,青州府驻扎的四万兵马正在加紧操练。汗王,既然有突尼族人帮着带路,我军何不先行绕过飞虹关,直扑青州府,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巴尔斯目光深邃地摇头道:“谈何容易!若是小股人马,自然可以轻松绕过飞虹关,直奔青州府。但本王此次要全起草原兵马,挺进中原。就算侥幸绕过飞虹关不被发现,一旦我们在青州府开打,飞虹关的人马从背后夹击,我军岂不是陷于被动?因此,欲取中原,一统天下,飞虹关一定要先行拿下!”。 在座的众人闻听纷纷皱眉思索,连连颔首表示同意。 巴尔斯抬头遥望远方,抬起右手捋着自己唇边那缕金黄的髭须。片刻之后,他双目炯炯地说道:“阿古达木、察干铁木尔听令:命你二人从明日起,加紧操练兵马,人人都需将弯刀打磨的飞快。十日后我大军开拔,攻打飞虹关!管他是大齐还是大楚,统统要把他们踏为齑粉!”。 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初闻此言便微微一愣,随后惊喜地相视一笑,双双垂首施礼道:“谨遵汗王之命!”。 二人退下之后,巴尔斯又缓缓环顾在座众人说道:“今日将大家请来,还有一要事相告。既然草原各部落实现了统一,在座的诸位也都是以前部族的首领,那么本王郑重宣布:从今往后,草原再无部族之分,对外统一称号:“猛”族。所有原部落人马归本王统一调遣,财物归大汗统一调配。我一直一来奉行的是公平公正,论功行赏,赏罚分明的原则,相信大家也都早已看在眼里! 有什么想法,现在就说。待会儿一同干了这碗酒之后,任何人胆敢有异议,或者背地里还打着部族的小算盘,别怪本汗王翻脸无情,我大猛族中人人得而诛之!”。 在座诸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全都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还有人信不过本汗王吗?”巴尔斯咬牙说道。只见他突然目露凶光,锋利匕首般的双眼从一个个部落首领的脸上划过,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 一位部落首领站起身来,端起酒碗环顾众人说道:“我坚决拥护巴尔斯大汗。这些年来唯有汗王才平息了部落间的厮杀,实现了草原的统一。而且,战利品的分配从来都是很公平,大家伙心服口服。再者说,我们都上了年纪,不得不服老了!放眼整个草原,也唯有英明的巴尔斯大汗才能率领我们踏平中原,驰骋天下!”。 这些部落首领中的大多数都默不作声,也有人连连点头。少数内心犯嘀咕的扭头看看四周无人反对,又瞥见帐外四周隐隐闪烁的刀光剑影,也连忙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见在场众人无一人提出异议,巴尔斯脸上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顷刻间换上了一副笑容。他伸手端起酒碗说道:“在座的诸位曾经的部落首领都是我的老前辈,本汗王哪里做的不妥,欢迎你们随时提出善意的批评,我一定虚心接纳。怎么说草原儿女都是长生天的子民,是血浓于水,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中土的贱民和贪官污吏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让我们共同饮下这碗酒,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六章 今夜无雪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楚定北王关羽奉诏只身赶回大都,参加大楚皇帝刘谦的登基大典。 一路无话,赶回大都之后,关羽将“黑豹”交于身边的护从侍卫,吩咐他们不用跟着了,自己徒步走向皇宫。 刚迈步上了宫门前的台阶,忽然,背后一阵恶风传来。“咚”的一声,关羽只觉得后背生疼。他连忙停住脚步,转身施礼道:“久不见四哥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翟龙彪哈哈大笑着挺直了腰板,答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哥哥我!也不说抽空去青州府找我吃酒,还以为你把四哥我忘至九霄云外了!”。 关羽苦笑道:“还用回头看吗?这普天之下,除了你一见面就捶我两拳,别人谁还敢如此作为?”。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头来,不由得一愣:只见翟龙彪身边站着一个身材壮硕,脸上有两个深坑似的酒窝的女子。那女子也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关羽。 “这位是……”关羽诧异地问道。 “这是你嫂子!大哥终于一统天下,要举行登基大典。你嫂子也没出过远门,正好带她来大都热闹热闹”。 关羽连忙再次施礼道:“原来是四嫂,小弟还是头一次见嫂子,但不知你二人何时成的亲?我却丝毫未曾知晓!”。 翟龙彪嘿嘿笑道:“你小子当时正忙于在战场之上大显神威,大呼过瘾呢吧?我倒是提前禀告了大哥,他没有告诉你们吗?”。 还未等关羽答话,翟夫人微微还礼开口道:“常听我家夫君提起六弟,说你拳脚功夫了得,当年他一时疏忽曾败于你手。正巧我也会些拳脚,不如哪天你们兄弟相聚之余,我们共同切磋一下。” 关羽闻言一愣,不由得抬头认真打量了面前的四嫂两眼,哭笑不得。 翟龙彪在一旁插话道:“你嫂子这个提议不错!怎么样六弟?改天我们夫妻携手与你一决高下,这不算欺负人吧?哈哈哈哈”。 关羽连忙示弱道:“不敢不敢,小弟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提,甘拜下风!”。 一边说着,他一边让开道路伸手道:“哥嫂请前行,小弟我紧随其后,算是给你们二人做个临时护卫吧。” 翟龙彪很是开心地扫了他一眼,粗声粗气道:“你我兄弟,何必客套!怎么着?好久未见你四哥,竟然变得如此生分了?一起走。” 几经谦让,关羽还是跟在了翟龙彪夫妻二人的身后。望着他二人有说有笑的背影,关羽心中忽然十分思念起灵儿姑娘。这丫头,带着那些侍卫说是要去西域寻找线索,这么久了,音讯全无,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灵儿的武功绝不在我之下,怕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暗中派出去寻找他们下落的人马至今竟然也音讯渺然,怎不令我心焦?! 入的宫门,早有前来迎接的太监领着他们去了正殿。 还未到大殿门前,关羽便听到了自大殿之中传来的大楚皇帝刘谦郎朗的笑声。 “诸位爱卿,如今大齐覆灭,海内初平,各位都是大大的功臣!尤其是平南王与马家军联手,战功卓著。寡人定会一一封赏。至于登基大典诸多事宜,就交于石太宰及李钦差负责。我等弟兄们难得一聚,今夜只管放开了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晚间的酒宴,甚是隆重气派,其奢华程度超过了以前任何一次。 关羽在马大帅身边找了空位坐了下来。马茂勋回望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关羽在他耳旁轻语道:“世伯切记在下的提醒:圣上无论给你多么诱惑的封赏,你都要慨然接纳,并尽快带领马家军的弟兄们返回西北大本营,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马茂勋捋着自己颌下灰色的长须,一边微微点头,不发一言。 巴尔斯抬头遥望远方,抬起右手捋着自己唇边那缕金黄的髭须。片刻之后,他双目炯炯地说道:“阿古达木、察干铁木尔听令:命你二人从明日起,加紧操练兵马,人人都需将弯刀打磨的飞快。十日后我大军开拔,攻打飞虹关!管他是大齐还是大楚,统统要把他们踏为齑粉!”。 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初闻此言便微微一愣,随后惊喜地相视一笑,双双垂首施礼道:“谨遵汗王之命!”。 二人退下之后,巴尔斯又缓缓环顾在座众人说道:“今日将大家请来,还有一要事相告。既然草原各部落实现了统一,在座的诸位也都是以前部族的首领,那么本王郑重宣布:从今往后,草原再无部族之分,对外统一称号:“猛”族。所有原部落人马归本王统一调遣,财物归大汗统一调配。我一直一来奉行的是公平公正,论功行赏,赏罚分明的原则,相信大家也都早已看在眼里! 有什么想法,现在就说。待会儿一同干了这碗酒之后,任何人胆敢有异议,或者背地里还打着部族的小算盘,别怪本汗王翻脸无情,我大猛族中人人得而诛之!”。 在座诸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全都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还有人信不过本汗王吗?”巴尔斯咬牙说道。只见他突然目露凶光,锋利匕首般的双眼从一个个部落首领的脸上划过,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 一位部落首领站起身来,端起酒碗环顾众人说道:“我坚决拥护巴尔斯大汗。这些年来唯有汗王才平息了部落间的厮杀,实现了草原的统一。而且,战利品的分配从来都是很公平,大家伙心服口服。再者说,我们都上了年纪,不得不服老了!放眼整个草原,也唯有英明的巴尔斯大汗才能率领我们踏平中原,驰骋天下!”。 这些部落首领中的大多数都默不作声,也有人连连点头。少数内心犯嘀咕的扭头看看四周无人反对,又瞥见帐外四周隐隐闪烁的刀光剑影,也连忙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见在场众人无一人提出异议,巴尔斯脸上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顷刻间换上了一副笑容。他伸手端起酒碗说道:“在座的诸位曾经的部落首领都是我的老前辈,本汗王哪里做的不妥,欢迎你们随时提出善意的批评,我一定虚心接纳。怎么说草原儿女都是长生天的子民,是血浓于水,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中土的贱民和贪官污吏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让我们共同饮下这碗酒,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韩军师迈步走入马茂勋的中军大帐时,李景澄刚刚离开不久。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马茂勋圆睁着充满期待的双眼起身问道。 韩军师苦笑着行礼道:“所赠之物他都收了,正要进入正题,被令千金给搅了……”。 “霜儿?”马茂勋微微愣了一下,手捋灰色长髯,来回踱步,摇头苦笑道:“这丫头从小到大,何尝对什么人如此上心过?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啊!”。 韩军师拱手行礼道:“大帅,你这厢进展的如何?”。 马茂勋停住脚步,鼻中冷哼道:“别提了!那个姓李的钦差貌似文弱,却是又臭又硬。百两金灿灿的黄金端到他面前,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谢绝了!老夫倒是打听出那位小白脸关将军新近丧妻,并无子嗣。” 马茂勋重新落座后思索片刻,抬手指着韩军师道:“从当下始,这两个人你都不要动,原定计划统统取消。” 韩军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切道:“大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万望大帅拿定主意,免得将来悔之晚矣!”。 马茂勋轻叹了一口气,走下帅位,对韩军师双手相搀。 “文远啊,老夫知你赤胆忠心,用心良苦。可你也当体谅本帅,实不相瞒,昨日夜间,“毛大虫”等将领暗中差人知会了大楚钦差,让他们多加防范。” 韩军师惊道:“这毛将军果然已被收买?”。 马茂勋摆手道:“我了解他的为人!毛将军不可能被收买,他就是一头犟驴,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再则,我不光是马家军的大帅,也是茹霜的亲生父亲,这丫头从小没了亲娘,我总觉得亏欠她太多……”。说着,马茂勋布满鱼尾纹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韩军师神色黯然地再次施礼道:“属下明白了。”随即默默地躬身而退。 高明的下盘十分扎实稳健,招数沉稳老辣,攻防兼备。这让关羽颇为头痛,因为很难寻找出他的破绽。 关羽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句电影台词:“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加快了步伐的游移,利用自己卓越的轻功,上蹿下跳,左摇右晃,以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状态向高明发起了猛攻。 关羽不动声色地答道:“韩军师说笑了,关某相信大帅和军师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怎会出此下策?再说了,如军师真想取了关某性命,我使团皆在马家军掌心之中,那是易如反掌,那还用得着如此费事?”。 韩军师抬头朗声大笑道:“关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佩服佩服。”他抬手端起自己面前的杯盏,另一只手抬起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将茶盏置于唇边,浅尝了一小口,缓缓放下。 “啪啪啪”韩军师突然抬手击掌三下,随声走上数位身着铠甲的兵勇,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第一章 弥天大罪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漫长的令人难堪的沉默中,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琴台上那半只流泪的红烛,摇摇晃晃,几欲被风吹灭。 关羽重重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当初画舫一见,我对姑娘颇有好感,姑娘的琴音歌喉,更令在下震撼,惊为天人。在下自知粗鄙,与姑娘相较,就如同癞蛤蟆与白天鹅。后见姑娘在大齐皇帝的淫威之下,仍不肯就范,感知姑娘心性高洁,更不敢存丝毫非份之想。” 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如烟姑娘脸上的反应。他接着说道:“我深知姑娘心中爱慕文采风流之人,可惜在下不是。我只是一个粗鄙的飞贼,就连当初在你面前吟诵的诗词也是偷来的。我大哥更配不上你!所以上次才要冒险带姑娘离去,期盼你远走高飞,找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我又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拒绝在下的一片好意?”。 摇曳的烛光给如烟原本苍白的脸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不动声色地苦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原本从未听说过极品人渣这个词,更无法理解,如今终于明了。或许你说对了,你就是那个极品人渣!因为你从来只是一味顾及自己的想法,却从未考虑过他人的感受。 没错,月儿我内心一直仰慕文彩风流之人,也曾经幻想能遇到一位才华横溢,精通音律的如意郎君,与之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可我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这乱世之中却偏偏对一个粗鄙飞贼,极品人渣念念不忘!难道,这就是命吗? 你想放我一条生路,让我远走高飞?上次已明确告知你了:你不是当今大楚的皇帝!我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更何况,我走之后,你早晚要面临无妄之灾,做了刀下枉死之鬼!月儿我孑然一身,不愿连累任何人,也不想亏欠任何人! 如今,我已深陷后宫,被册封为淑妃,更不可能随你而去。你身为大楚的王爷,应该知道这里是禁地,欺君犯上,弥天大罪!你快走吧,我只当你从未来过,你我各安天命便是了!”。 望着如烟,不,苏月儿眼角扑簌簌滚落的晶莹泪珠,关羽彻底呆住了。 他曾经自恃机敏过人,如今竟也完全分不清面前的这位佳人口中所言,那句是出自真心,那句乃口是心非。 愣愣地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关羽轻轻叹了口气。后背一阵寒风吹来,他这才想起自己一跃而入时竟忘记了关闭那扇雕花木窗。 他轻轻地转过身去,打算先去将窗户关闭,以免户外的寒气入侵。 望着关羽略显落寞的背影,苏月儿忽然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自己随时都会倒在地上。只见她紧咬银牙,不顾一切地从背后扑了过去,雪白的双臂紧紧搂住了关羽脖颈,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地在他耳边喃喃道:“不要走,别抛下我!我在这里生不如死!”。 关羽忽然感觉到后背和脖颈一阵滚烫,期间还夹杂着剧烈的颤抖。 他伸手关上了那扇雕花木窗,猛地转过身来,毫不犹豫地将苏月儿拦腰抱起,大步走向了床榻。 “嘭”的一声,苏月儿轻盈的身体被关羽重重扔在了床榻之上,她不由得口中发出了一声惊诧的轻呼,又连忙抬玉腕捂住了自己的樱桃小口。 她努力地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那个极品人渣略显粗暴地将原本披在她肩头的雪白貂裘一把扯下扔在了地上,又伸手扒她贴身的衣裙,但整个人却像被施了魔法僵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地上暖炉中的猩红木炭发出嘶嘶的鸣叫,仿佛是一头即将挣脱牢笼的猛兽在发出低低怒吼。琴台上即将燃尽的一截红烛在无风的状态下也开始剧烈的摇摆起来。 关羽突然停住了手脚,一动不动了。 苏月儿微蹙峨眉,轻轻喘息着低声问道:“为何?莫非你嫌弃我已非处子之身?”。 关羽摇了摇头,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贴近她的耳畔轻语道:“非也,我是想起了一个可怕的魔咒:与我有过肌肤之亲的佳人总会遭遇不测,所以……”。 苏月儿暗咬银牙,猛地鼓起勇气再次伸出藕臂用力箍住他的脖颈低语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他二人只顾在床榻之上颠鸾倒凤,像两个同时溺水的人在满头大汗地拼命挣扎,全然没有料到门前的雪地上此刻正立着一个身影,一动不动。 绿萝姑娘轻轻吹熄了手中提着的灯笼,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悄然流下的泪滴,暗暗叹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 这个冬日深夜还未能入眠的还有不少人,其中就有马家军的一干人等。 奉大楚皇帝刘谦的旨意,马茂勋将人马留在原处,只带了百十个随从护卫及“毛大虫”、韩军师等人前来大都,在驿站中等候参加大楚皇帝的登基盛典。 马茂勋此刻正低头皱眉,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 一旁的韩军师凑上前来低声问道:“北王爷果然是如此对大帅言讲的?”。 马茂勋微微点了点头。 韩军师抬手捋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喃喃道:“北王爷还是向着我马家军的,看来他对霜儿用情颇深。他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提醒吧?”。 “毛大虫”摇头说道:“大帅及军师不必过虑,依我看那关老弟也是关心则乱,疑神疑鬼。大楚皇帝既然封赏大帅做什么一字并肩王,可见对我马家军十分忌惮。况且他们刚刚推翻大齐,入主大都,又面临登基盛典,就算是为了收买人心,此时也不会大动干戈!”。 韩军师撇嘴摇头道:“自古皇帝历来奉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枕。如今大齐消亡,唯一的对手只有我们马家军了,他真愿意让咱家大帅手握重兵,偏安一隅?我看绝无可能!虽说当下时机还不成熟,但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让将士们早做准备,免得将来吃了大亏!”。 马茂勋冷笑道:“什么一字并肩王,扯淡!给我的封赏越大越多,危险也就越大。如若不然,仗都打完了,他为何不肯答应让我带着将士们返乡?”。 几乎与此同时,在大楚皇宫的御书房内,也在召开着一次秘密会议。 主持兼召集人:大楚皇帝刘谦。 参会人员:太宰石天弓、平南王唐万年、钦差御史李景澄。 刘谦一改白日里的意气风发,紧皱着那双扫帚眉低声问道:“诸位爱卿,登基大典之前,解决掉马茂勋等人,是否可行?”。 众人默不作声,都在低头沉思。平南王唐万年东张西望片刻后问道:“对付马家军,为何不招六弟前来,四哥的人马都在青州,远水不解近渴。只要六弟答应与我军联手,保证十拿九稳!”。 刘谦抬头瞪了他一眼,咬牙说道:“朕现在信不过他!你没发现酒宴之上他与那马茂勋走的太近?俩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摆明了是给寡人出难题!就算不牵扯马大帅千金的事,我们也要瞒着他!”。 唐万年轻叹一口气道:“说到底不是和大哥从开始就一道打天下出来的,难免包藏祸心!但如果少了定北王人马的强力支援,我军与那马家军旗鼓相当,要彻底收拾他恐怕难上加难!”。 刘谦转着眼珠说道:“明的不行咱来暗的!只要先行除掉马茂勋等几位首脑,马家军群龙无首,也就好对付了。”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石太宰。 石天弓紧皱双眉,捋着长须摇头道:“我一直在马家军中督战,想要一口吃掉他们,仅凭五弟的人马,难上加难!皇兄又不想让六弟参与其中,恐怕只有暗中下手这步棋了。但适逢皇兄登基盛典之际,此时动手,时机实为不妥!不如再等等,容我想个万全之策。” 李景澄按捺不住,急急说道:“这么大的事也要瞒着定北王,万一到时他一怒之下反水,与马家军联手,我刚刚建立的大楚帝国岂不是岌岌可危了?以微臣看来,不如派个人先探探定北王的口气再做决断!”。 石天弓微微点头道:“言之有理。或者,先想方设法削了六弟的兵权?”。 李景澄连忙出言劝阻道:“不可,定北王在军中威信极高,与手下将领亲如手足。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他手下猛将觉得圣上对定北王处置不公,军中难免会产生更大的动荡,于国不利!”。 刘谦微微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六弟呀,当年总是扔些烫手的山芋给我们,令我与石太宰左右为难。没想到时至今日他自己倒成了烫手的山芋,真不知该将他如何是好了!”。 唐万年嘿嘿干笑着凑上前来,低声说道:“最好能抓到他什么错处,这样处置起来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李景澄暗暗扭头扫了平南王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鄙夷之色。 刘谦望着石太宰轻声言道:“不管何时动手,二弟切记西域那帮人不能再用了!”。 石天弓抬头心照不宣地回望了圣上一眼,不动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章 雄关漫道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青州府。玄武将军张佰仟望着摊在眼前的两份紧急军情奏报,一筹莫展。 冠西王奉旨入京,参加登基盛典,青州府地面上的大事小情,政务军务都压在了他一人的肩上。前期探马早就报告过,草原大军集结,蠢蠢欲动,但没料到对方这么快就动手了。而且像是掐好了点,就在大楚皇帝登基盛典即将举行之际突然对飞虹关和玉门关同时发起猛攻。 玄武将军一面命人向朝廷如实奏报,一面派快马通知两关守将,只许坚守不出,切不可贪功冒进。自己则披上铠甲,亲自统帅青州三万兵马,开赴玉门关。 玉门关的关城之上,大楚的旗帜迎风飘舞。 守将杜子腾手扶城垛,望着关前高举弯刀,耀武扬威的草原凶蛮,恨得牙根痒痒。无奈因为早先接到了玄武将军的指令,只能闭关不出,眼睁睁看着城下的草原矮马肆无忌惮地来回奔驰。 关前的“猛”族武士连着数日讨敌骂阵,城楼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来他们想通了:原来对手听不懂啊!那就找几个会说中原话的去骂。 这下城楼上有了反应,守将杜子腾不仅恨得牙根发痒,更被气的肚子疼。一阵乱箭凌空而落,却未能伤到城下敌军分毫。 就在杜子腾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忽然接到探马来报:玄武将军张佰仟亲率青州军前来,请杜将军前去迎接。杜将军喜出望外,一溜小跑着前去迎接,心中暗想:这下总可以出战迎敌了吧?老子都他娘的快被憋死了! 张佰仟在众将的簇拥下登上城楼,举目向关外张望。目力所及之处,敌方的营帐连成一片,城头下人头攒动,弯刀林立,人喊马嘶。他不由地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没来由地总想起家乡大灾之年漫山遍野,庄稼地里到处飞舞的蝗虫。 “张将军,属下携守城将士请战!这帮蛮夷太嚣张了,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守将杜子腾单膝跪地,向张佰仟施礼道。 张佰仟回身望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杜将军请起。本将军之所以前期严令尔等闭关坚守,是怕你等一时大意,中了贼寇的埋伏,先守住关卡要紧。我今日带大军前来,就是要一举击退这些犯我疆土的贼寇!杜将军求胜心切,将士们士气高昂,可喜可贺。” 杜将军站起身来,急切道:“张将军,末将这就带领人马,杀出关去,给贼寇一个下马威,如何?”。 张佰仟极目远眺,笑道:“且慢,杜将军也太性急了。好歹让我带来的将士们喘口气吧?明日一早,本将军在城楼之上,亲自为你擂鼓助威,再痛歼匪寇不迟!”。 次日,玉门关城楼之上,架起了几面大鼓。张佰仟身着铮亮的盔甲,端坐在大鼓之前。 随着关门轰隆隆被推开,杜将军跃马挺枪,带领着手下冲出了关门。 关前的“猛”族武士略感吃惊:骂了这么多天都缩着脑袋一动不动,今天还没开骂就主动出关了? 还未等他们整理好队形,杜将军率领的人马已冲至近前,伴随着城楼上惊天动地的战鼓声,玉门关的守军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嚎叫着冲入了敌阵。 就在登基大典将要举行的前一天,刘谦收到了青州方面的军情奏报,连忙召集众人商议。 冠西王翟龙彪一听,立马起身跳了起来,大声道:“奶奶的,老子这才刚离开几天,这些草原蛮夷就要反了天了!大哥,小弟告辞,这就马不停蹄地赶回青州府,等将这些兔崽子都杀光了再回来看望大家。” 一旁的石天弓皱眉道:“四弟稍安勿躁,明日就要举行大典了,有玄武将军在青州坐镇,待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你再走不迟。” 翟龙彪连连摆手道:“洒家可等不及了!”。 他转身对刘谦抱拳说道:“大哥,你登你的基,我轮我的斧子砍人,两不耽误!”。 刘谦铁青着脸训斥道:“放肆!寡人举行登基大典乃天命所归,民心所向,怎么到了你的嘴里成了儿戏一般?!身为大楚冠西王爷,你自当知晓轻重缓急,做事要讲个体统、分寸。” 略微停顿了一下,刘谦望了一眼翟龙彪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放缓语气说道:“四弟呀,你总得给寡人留些时间,好让朕安排调度人马随行吧?还有粮草问题。所以,你耐心等待数日,寡人一定会放你回去上阵杀敌的!”。 对于身为大楚皇帝的刘谦来说,举行登基大典的前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前半夜,他与大臣们商议次日典礼流程、祭天的细节等等,后半夜他又忙着与几位近臣商议如何应对草原蛮夷的突然来袭。 “粮草的征集调度运送就交给景澄贤弟去办理,玄武将军呈上的奏章中并未说明贼寇来了多少兵马,需不需要派一路援军前去。”刘谦揉了揉微微发红的双眼,望着面前的石太宰和李景澄说道。 石天弓躬身答道:“草原蛮夷选择这个节骨眼大举来犯,必是早有预谋,绝不可掉以轻心。我大楚当举全国之兵沉着应对,方可万无一失。微臣倒是想出了个一箭双雕之计:圣上只需下一道旨意,命马茂勋亲自率领其属下赶往青州府,迎击来犯之敌。他若领旨带兵前去,圣上可暗中告知玄武将军,让马家军与草原贼寇拼个两败俱伤,我等再坐收渔翁之利;他若胆敢抗旨不尊,那就更好办了,我们就可以欺君之罪将其拿下!”。 见大楚皇帝刘谦和钦差御史李景澄都低头沉思,静默不语。石天弓接着说道:“我唯一的担心就是真把马茂勋逼急了,万一他狗急跳墙,在前线与草原蛮夷联手,反戈一击对付我大楚可如何是好?”。 李景澄摇头道:“太宰所言极是,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刘谦放下手嘀咕道:“放着五弟、六弟的精锐之师不用,让马茂勋带着手下人马远赴青州,风险太大了!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朕倒是打算让六弟统帅手下兵将,驰援青州。无论怎么说,六弟领兵打仗颇有一套,借此机会,也可以将他支的远远的,方便我们瞅准时机再对马茂勋下手!”。 战鼓声声,战马嘶鸣。 两军阵前,杜将军狂舞着手中长枪,紧咬钢牙,怒目圆睁,不放过任何一个高举着弯刀朝他冲过来的身影。 楚军强横到近乎霸道的冲击力迫使匆忙应战的敌军陷入一片混乱,丢下了几百具尸体仓皇后撤。 站在城楼上的玄武将军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扭头高叫道:“把战鼓再给我擂的响一点!夏将军听令:率领你的人马准备出关,协助杜将军追杀贼寇,听到鸣金必须止步返回,以免中了贼寇的埋伏,不得有误!”。 站立在他身后,早已摩拳擦掌的夏将军连忙抱拳施礼道:“末将得令!”。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章 痴人说梦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月朗星稀,倦鸟归林。京城大都大楚深宫之中,淑妃娘娘苏月儿仍稳坐琴台之侧,浅唱低吟。只是在那天籁般的歌声琴音中,较往日少了些如泣如诉,似乎平添了几许恬淡安祥。 一阵微风拂过,琴台一角的红烛火苗摇曳跳跃了一下。苏月儿脸色微醺,缓缓垂下眼帘,轻抿红唇。不用抬头她也已经感觉到了那个飞贼粗重有力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的心又不由得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果然,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自身后轻轻揽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放肆地将自己的脑袋搭在她柔弱的香肩之上,一语不发。 苏月儿不满地耸了耸纤弱的香肩,恨恨地轻声低语道:“你越来越贼胆包天了!你家皇兄今日尚在此间用了晚膳,刚刚离去还不足一个时辰。” 厚颜无耻的关将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回道:“那又如何?恐怕在他心中早已不将洒家当兄弟看待了!你原本就应该是属于本王的怀中佳人,却被他生生夺了去,我还没顾上找他算账呢!且待本王荡平草原悍匪之后,归来便与他彻底摊牌。宁愿抛下一切富贵荣华,我也要带着你一同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苏月儿闻言微微一愣,不无紧张地轻轻转过身来,抬双手捧起恶贼的脸颊轻语道:“如此说来你又要带兵远征?朝中有那么多武将,为何单单派你统兵出征?会不会是那厮已然发现了什么?”。 关羽浑不在意地咧嘴笑了,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苏月儿微翘挺拔的鼻头,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啄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朝中武将虽多,堪为三军统帅者舍我其谁?何况马踏草原,平定数十年来征战不断的边塞之乱,打造一个完完整整的天下太平,也是洒家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此战之后,我便可以解甲归田,心无旁骛地陪着你浪迹天涯了!”。 “此话当真?”。跳跃的烛光下,苏月儿明眸中精光闪烁,粉面上的表情却是喜忧参半。 关羽庄重地点了点头。 苏月儿忽然稍显顽皮地歪了一下脑袋,抬起右手伸出了微曲的小指。 关羽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也举起右臂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与其勾连在了一起,同时轻轻摇晃了两下。 一粗一细两根手指分开之后,月儿姑娘额头的一缕乌发不经意间垂落下来,她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轻咬嘴唇,一副若有所思之状。 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关羽已经嬉笑着迅猛地将其拦腰抱起,横放在自己的怀中,起身大踏步走向帐幔低垂的床榻。 苏月儿无力挣扎,在心底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粉面上浮起一抹桃红,微微闭上双目,索性任由这个恶贼胡作非为。 宽阔的官道之上,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打眼前疾驰而过。 为首之人,豹头环眼,满脸的络腮胡须如钢针一般根根直立。 一旁的马上,脸上有两个深坑似的诱人酒窝的翟夫人扭头望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微微笑道:“我等如此不辞而别,你那皇兄不会生气吧?”。 大楚冠西王翟龙彪闻言轻轻勒了下马缰,稍稍放缓了速度,扭头笑着对夫人言道:“管不了他娘的那么许多了!攻城拔寨,消灭大齐老子远在边关未能赶上热闹,如今发生在老子地盘上的战事岂能再错过?!大哥就算生气了又能如何?总不至于派人来追我回去吧?!再说了,老子这是去前线浴血拼杀,替他稳固江山扫清障碍,他总不能治老子的罪吧?”。 翟夫人扭回头去目视前方,面带笑意轻声劝道:“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俺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听说过伴君如伴虎。夫君虽然位高权重,独霸一方,但惹恼了你那位皇兄,哪怕流血流汗再多也都是白搭,反而只怕会招来灾祸!”。 翟龙彪轻轻挥手道:“夫人多虑了,我等兄弟并肩浴血拼杀多年,彼此知根知底,肝胆相照,义薄云天,情同手足。大哥他自然知晓洒家的心意,断不会怪罪我的!不过此次见到大哥,确实觉得他有些变了:脾气更暴躁了,疑心也似乎更重了,还有就是婆婆妈妈,啰里啰嗦,凡事都要讲个什么狗屁体统章法,全然没了当年刚起兵造反时一同席地而坐,光着膀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迈爽快!。” 翟夫人扭回头来扫了他一眼,依然笑道:“兴许是因为大楚刚刚开国立朝,百废待兴的压力使然吧?不知为何,我心里也不太喜欢你那位皇兄,整日里阴沉着个脸,好像满大街的人都欠了他银子似的!”。 翟龙彪闻言,仰天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饶有兴味地扭头望向夫人,眯起双眼坏笑着问道:“那你对我的五弟、六弟印象如何?”。 翟夫人在疾驰的马上认真地扭头思索片刻,回道:“平南王貌似对我们恭谨客气,但总觉得他心里好像藏着些什么。定北王还不错,为人随和也没什么架子,似乎更可以安心打交道。” 翟龙彪瞪大了双眼说道:“夫人此言差矣!我那六弟可是一肚子坏水,而且武艺超绝。当年他几乎与我以命相搏,害的老子颜面尽失,后来才得知老子似乎误杀了他的小情人!还好他那一肚子坏水都是冲着外人的,对自己人倒还真不赖!”。 翟夫人扭头瞪了自己的夫君一眼,不满道:“那自然是你的不对了!是个男人都会和你拼命的!要不回头咱俩在青州府物色个好姑娘,给六弟做个媒也算弥补一下你以前的过失?”。 冠西王翟龙彪翻着白眼伸长了脖颈,使劲咽了口吐沫,这才艰难地开口道:“给他做媒?那小子命犯桃花,哪用得着我俩咸吃萝卜淡操心?!依我看还是省省力气吧!”。 京城大都的皇宫之内。 大楚皇帝刘谦白色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面色阴沉,牙关紧咬,一副即刻要发作杀人的模样。 石太宰见状连忙上前两步,跪倒施礼道:“万望圣上保重龙体,切莫气坏了身子。四弟虽然行事鲁莽了些,念他一心为国,求战心切而已!望皇兄念在往日情分上,允他战场之上戴罪立功。这草原蛮夷大举来犯,终究是我大楚的心腹大患。倘若他能击溃匪寇,立下战功,便可功过相抵。倘若他战而不胜,皇兄再想治他的罪也不迟!”。 刘谦一抖袍袖,负手于后,鼻中冷哼了一声咬牙道:“果然一个个都翅膀硬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国之君?!不辞而别,往小了说是目无尊长,往大了说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可以满门抄斩了!”。 跪在地上的石天弓抬头望了他一眼,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连忙再次叩首道:“圣上且暂熄雷霆之怒,这几位结拜弟兄追随皇兄多年,如今皆位高权重,难免有恃宠而骄的轻慢之心,是需要时时敲打提醒一下。但四弟性情粗粝,对我大楚断不会存有贰心,这点与当年的阮武有着天壤之别,还望圣上三思。” 刘谦摆了摆手回道:“太宰免礼平身吧。朕深知四弟的为人品性,否则也不会一再对其隐忍。身为一国之君,当胸怀天下,海纳百川,有容人之量。故而寡人虽心中十分恼火,却也并未打算治他的罪!”。 石天弓再次施礼后才爬起身来。 刘谦大手一挥吩咐道:“令定北王率部速速起兵,前往青州与冠西王和玄武将军汇合,彻底剿灭来犯之敌!朕会亲下一道圣旨,叮嘱定北王不但要御敌于国门之外,还须趁机屠尽草原蛮夷!寡人要的不仅仅是我大楚边塞的百年太平,还期待他能替寡人开疆拓土,打造全新的大楚版图!”。 飞虹关前,喊杀连天,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远远骑在马上观战的巴尔斯微皱双眉,习惯性地抬起右手,轻轻抚弄着唇边那缕金黄色的髭须。 满头大汗的阿古达木策马飞奔而来,停在了他的眼前。 “启禀大汗,这飞虹关城高墙厚,太他妈难啃了!守军又十分狡猾,遵照汗王的旨意,我军几番佯败,想要引蛇出洞,可他们就是龟缩不出!如此下去,我军损失太大了!”。 巴尔斯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道:“我都看到了。这该死的飞虹关确是易守难攻,超乎本王的意料之外!沉住气,若想马踏中原,这飞虹关必须得拿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接着他又扭头问道:“青州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一人在马上施礼回道:“回汗王,青州府数万守军已移至玉门关,被旭日干将军统领的兵马将他们阻住,如今寸步难行。” 巴尔斯微微点头,扭过脸来直视着阿古达木说道:“青州府的援军已经杀过来了,不久之后,应该还会有大楚的援兵源源不断地赶来。本王令你与察干铁木尔统领我部主力不惜一切,十日内夺下飞虹关,屠尽守军!让匆匆赶来的大楚援军闻风丧胆,不战自溃!”。 一脸汗水的阿古达木重新抖擞精神,咬牙回答道:“谨遵大汗之命!”。言罢,拨转马头,打马飞奔,高举手中弯刀,一边嗷嗷狂叫着朝着飞虹关再度冲了过去。 第四章 睥睨四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 陈灵儿费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肤色黝黑,面露憨厚,笑容可掬的一副陌生面孔。 她不由得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挪动身体,想躲得离他远一点。 一阵剧痛传来,浑身上下更如散了架一般,差点没把她疼晕过去。 眼前的陌生人慌张地伸开双手大叫道:“姑娘千万别乱动!薛神医交代:你身负重伤,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 望着陈灵儿苍白光洁的额头上滚落的颗颗汗珠,鑫波涛顿时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陈灵儿微微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屏气凝神,气聚丹田,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心脉。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重新睁开双眼,疑惑地望着面前陌生的小伙子。 “此为何处?你是何人?”。陈灵儿轻启朱唇,缓缓开口问道。 鑫波涛连忙上前一步,满脸堆笑道:“这里是江边的渔村,有几十户人家,全靠打渔为生。我叫鑫波涛,村里人都管俺叫小涛。俺娘早就过世了,家中只有我父子二人。前些日子在江中见到姑娘昏迷不醒,故而出手相救。还好我们这里有一位远近闻名的薛神医,才令姑娘起死回生!”。 陈灵儿愣怔了片刻,紧闭双唇转着眼珠努力回忆了一番。原本混沌一片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她轻咬贝齿,努力地将那些凌乱的画面拼接在一起,之后又抬头望了面前的小伙子一眼,轻轻开口道:“如此说来,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闻言鑫波涛面红耳赤,更加手足无措起来。连连摆手道:“姑娘休要客气,举手之劳。是个人都不会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 陈灵儿艰难地微微一笑,接着急切地问道:“此地离京城大都还有多远?离平州城呢?义士从江中救起我时,可看到过我的同伴?”。 鑫波涛疑惑地摇了摇头,摊开双手说道:“当日出手相救时,只见到姑娘孤身一人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并未看到他人的身影。至于此地,距大都和平州府可都不近呢!”。 陈灵儿眼中的亮光不由得黯淡了一下,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重又微微蹙起了娥眉。 鑫波涛见状连忙出言安慰道:“姑娘不必烦恼,只管在这里安心养伤便是了!但凡有一口吃的,我们爷俩也绝不会亏待了姑娘。待你痊愈了,再去寻你的家人不迟。” 陈灵儿并未答言,而是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 一阵劲风拂过,大楚将士们身上坚硬的盔甲呜呜作响。 马上的张佰仟手握长枪,双眉紧皱,一手捋须,一边抬眼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敌军。 他有些想不通:昨日一场恶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敌军已然溃败,扔下一地尸体,落荒四散奔逃。怎么一夜之间,又忽然重新聚集,嗷嗷乱叫着,高举弯刀虎视眈眈地列阵相迎?看来并未真正伤了元气! 玄武将军扫了一眼对方中军大旗下为首的主帅,还是那个肩扛一条大铁棍的壮汉。不禁咬了咬牙,催马来至己方阵前朗声道:“弟兄们,贼寇溃而复返,看来还是我等力道不够,未将其揍出胆战心惊!今日我军要一鼓作气,彻底击垮他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青州府的子弟兵们绝不能再允许自家的父母兄妹遭受这伙草原蛮夷无休止的掠夺骚扰了!擒贼先擒王,看到那个扛大棍的贼军主将了吗?哪位将官冲上前去一举将其拿下,本帅重重有赏!”。 “我来!”。张佰仟话音未落,己方阵营中已迫不及待地冲出了一匹战马,马上的武将挥舞着手中雪亮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向敌阵冲了过去。 张佰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不无担心地在他背后高喊道:“单将军当心,那贼将臂力过人,莫要硬碰硬,容易吃亏!”。 旭日干肩扛浑圆的大铁棍立于马上,吃惊地望着从敌阵中只身冲至近前,挥舞长刀点着他的鼻子指手画脚的敌将,不清楚他想做些什么。 待旁边的人对他耳语了几句,他才知晓了敌将的来意,内心不由地兴奋了起来。 单挑?求之不得啊!若抡起单兵作战的勇力与灵活,我草原勇士丝毫不逊于关内的任何一名士卒。昨日溃败,他本就满心地不服气,因此才连夜召集人马重新集结,誓要一雪前耻!巴尔斯大汗如此信任、器重自己,非但未能替死去的哥哥报仇雪恨,还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败了,回去都没脸见族人!怎么说自己带来阻敌的草原勇士在数量上将近敌方的一倍了!况且大汗临行前一再叮嘱:拖住对手,令他们寸步难行,便是胜利! 旭日干一提马缰,越众而出,抬手从肩上取下大铁棍,暴喝一声迎着对方敌将冲了过去,同时双手高举大铁棒,携着“呼呼”风声朝对手天灵盖径直轮下。 单将军先是圈马闪避了一下,暗咬钢牙,回手毫不客气地迎面一刀劈来。 旭日干抽身横棍相挡,“吭”的一声,单将军手中长刀刀杆与大棍相撞,他胯下的坐发出一声长嘶,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单将军只觉得自己双臂发麻,也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冷气。 旭日干不依不饶,催马上前,再度轮起手中大棍朝对方搂头砸下。 单将军自知臂力不敌对手,不敢硬碰,只得加了小心,避实就虚,快速地转换招式,以图四两拨千斤。 二人马打盘旋,你来我往,缠斗了几十回合后,单将军惊讶地发现:对手不是空有蛮力而已,棍法竟然也很纯熟,以他多年疆场厮杀的经验判断,这着实是个令人头痛的对手! 在双方观战士卒震天的呐喊助威声中,旭日干愈战愈勇,显得越来越底气十足。 又走了十几个照面,旭日干猛然暴喝一声,加快了出招速度。 单将军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一招。“咣”的一声巨响过后,单将军的手中长刀便飞上了半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旭日干猛一扭身,狠狠的一棒横着扫来。 单将军张大嘴巴,发出了一声惨嚎,同时口中狂喷出了一股鲜血,身体重重地栽于马下。 草原联军的阵营中发出了一阵狼嚎似的欢呼声,大楚观战的兵卒们则闭上嘴巴,哑口无言。 玄武将军张佰仟浓眉倒竖,暗咬钢牙,心道:看来某家要亲自上阵,不能让这些蛮夷再嚣张得意了!一抖长枪,就要跃马而出。 恰在此时,自玉门关方向,一哨人马拖着长长的烟尘,风驰电掣而来。 张佰仟微微一愣,待看清来者高举的是己方的旗帜,这才稍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西王爷!是我们的西王爷回来啦!”。眼尖的兵卒发出了一声欢呼。 大楚的兵将一改刚才的沉闷,齐声欢呼鼓噪起来。众人一边呐喊欢呼,一边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张佰仟定睛细看,为首之人肩宽背厚,手中挥舞着两把骇人的开山大斧,眼如铜铃,连鬓络腮的胡须如钢针一般,根根直立。不是冠西王翟龙彪又能是谁呢? 他连忙轻提马缰迎了上去,满心疑惑地抱拳施礼道:“末将参见王爷。王爷不是留在京城参加圣上的登基盛典吗?为何如此迅速就到了这里?”。 翟龙彪哈哈大笑道:“说来话长,佰仟兄别来无恙吧?闲话少叙,你且为本王观敌瞭阵,让洒家痛痛快快地先摘了为首敌将的脑袋再说!”。言罢,竟然不做丝毫停留,咬牙切齿高举着大斧打马直奔旭日干杀去。 冲至近前,翟龙彪撇着嘴以不屑的眼神横扫了猛族武士一圈,又收回目光瞪着面前的旭日干高喝道:“呔!草原蛮夷,无名鼠辈,你翟爷爷在此,那轮得上你个兔崽子耀武扬威?还不速速下马跪地求饶?非要等老子大开杀戒,揪着你脑瓜顶的小辫强迫尔等滚下马不成?!”。 旭日干皱了皱眉头,他只知道面前这位黑大汉声如洪钟,哇哇大叫,却不懂他嚷嚷些什么,便扭头望着站在一旁的“翻译”。 旁边听懂了的那人却是一脸苦笑,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吐沫,一语不发。 哦,明白了:面前这位黑大个一定是口出狂言,骂我来着!旭日干顿时心头火起,大喝一声举棍冲了上去。 “咔嚓”一声巨响,仿佛晴空中传来一声霹雳。 只见草原联军的前排,离着旭日干较近的两名兵卒脸色大变,丢了手中弯刀,双手捂耳,表情痛苦地一头栽下马去。 旭日干一脸讶异之色,猛拽马缰,这才止住了胯下座骑的连连后退。 对面的翟王爷也圈马而回,面红耳赤地哇哇暴叫道:“好小子,臂膀上有把子力气!休走,待爷爷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定取了尔等狗命!”。 言罢,双手再度高举大斧,双腿猛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心领神会,发出一声长嘶,瞪圆了双目,撒开四蹄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 第五章 风云突变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关羽率领的大军日夜兼程,一口气行至雪狼关前才暂时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趁着大军稍作休整,他带着杜仲年、崔大奎等人行至关下卢彦生的坟前祭拜。 望着面前被荒草埋没的这座低矮而孤零零的土坟,关羽的心中惆怅莫名,很不是个滋味。 一日之后,大军再度开拔,马不停蹄,直奔青州府。人马过处,荡起了滚滚的尘烟,像拖着一条沉重而巨大的灰色尾巴。 经过长途跋涉,浩浩荡荡的大军终于迈入了青州府洞开的城门,每个人的胸中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关羽下令,就地休整两日。两日之后,重新集结出发,兵出玉门关,剑指飞虹关。 趁着这个空档,他先招来青州府的留守将官,打探前线的消息。 那员守将来至关羽面前,俯身跪拜,大声道:“末将参拜北王爷。” 关羽起身微笑着挥手道:“免礼,将军辛苦了。西王爷与玄武将军统大军出征,这诺大的青州府防务事宜全压在将军的肩上,将军责任重大啊!前线将士奋勇杀敌,最忌后院失火,将军若有什么难处,尽管直言便是。” 那员守将站起身来,感激地向关羽投去一瞥,又低头说道:“多谢北王爷。青州府原有四万兵马,玄武将军带走了三万人,西王爷又抽调了五千兵马出关,确实有些兵力空虚,捉襟见肘。好在青州府由我家西王爷与玄武将军精心治理多年,民心稳定,玉门关守军又阻住了草原匪寇难以入内,所以太平如常,黎民安居乐业,末将尚能应付。” 关羽点头道:“不知玉门关外战事如何?飞虹关没有被贼寇攻破吧?”。 那员守将犹豫了一下,抱拳回道:“回禀北王爷,我等只从玉门关得到消息,西王爷与玄武将军在玉门关外大破贼军,又统兵杀向飞虹关了,其他暂无后续消息传来。” 关羽“哦”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大军一路长途跋涉,需在此地休整两日。不过你放心,本将军属下将士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守将连忙再次施礼道:“北王爷哪里话,王爷您亲率大军出关扫荡草原蛮夷,我青州府军民感激不尽。同属大楚子民,本就是一家人,王爷您有事尽管吩咐,休要再如此客套折煞末将了!”。 关羽咧嘴一笑,言道:“那就有劳将军了,可否指点一下西王府所在,我要去登门拜访。” 翟夫人在堂屋之中迎接了关羽,二人虽是第二次见面,却也并不怎么生分。 宾主落座之后,翟夫人命侍女奉上茶来,眼巴巴望着关羽问道:“六弟统兵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了!在京城大都,我与你四哥匆匆不辞而别,圣上他没有动怒吧?”。 关羽轻轻放下手中茶盏,扭回身来笑道:“嫂子您还别说,我那皇兄倒真是吹胡子瞪眼,发了一通无名火。但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四哥他一心为公,求战心切,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皇兄之所以非要搞那么大的排场,无非是觉得自己出身草莽,起兵造反得的天下,怕天下百姓不认可他这个真龙天子,自我安慰罢了!”。 翟夫人暗暗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噗嗤”一笑,唇边又浮现出那两个深坑似的酒窝。她开口言道:“六弟果然快人快语,百无禁忌!但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关羽闻听并未答言,而是转脸面向庭外,抬手拍了两下巴掌。 片刻之后,六个身强力壮的兵卒抬着三个大木箱走了进来。 关羽转过脸来对着翟夫人言道:“当日嫂子与四哥大婚,小弟未曾知晓,欠了你们一份贺礼,今日正好补上。有一箱绫罗锦缎,回头你看着给自己或四哥做衣服;还有一箱是各地的土特产,青州府买不到的。至于那一箱金银珠宝,都是些俗物,烦请嫂子笑纳,小弟聊表心意而已。” 翟夫人吃惊地站起身来,迟疑道:“这个……这些太贵重了吧?你四哥他又不在府上……”。 关羽见状也站起身来,抱拳拱手道:“嫂子切莫推辞,这些薄礼与我们兄弟的情分比起来,简直不值一哂。小弟这就告辞,两日后我大军就要兵出玉门关了。” 翟夫人手足无措地说道:“要不……我让后厨给你准备些酒菜,吃了饭再走?”。 关羽摆手笑道:“嫂子休要客套,待我与四哥从战场上凯旋而归,免不了还要来府上叨扰,讨杯酒喝。到时嫂子莫嫌弃我们弟兄胡闹鼓噪就好!”。 翟夫人将关羽送至府门前,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我也会些刀马功夫,原打算与你四哥同上战场,并肩杀敌,怎奈他死活不同意,非把我留在家里!”。 关羽停住脚步笑道:“嫂子留步,我四哥那是心疼你。血肉横飞的战场,本就不该让女人涉足,除非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死绝了!放心吧,我一定护着四哥凯旋而归”。 望着关羽离去的背影,翟夫人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她不禁开始认真思索道:要不要在青州府尽快帮六弟物色一个貌美的良家女子呢? 关羽率领的大军抵达玉门关,守将杜子腾亲自开关门出关迎接。 当关羽问起前些日子关下的战况时,这位杜将军不禁挺直了腰杆,自豪地连说带比划,眉飞色舞:“我家西王爷武功卓绝,盖世无双。那日在关前与蛮夷首领一番大战,直杀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蛮夷首领虽说是臂力过人,气焰嚣张,但在我家西王爷面前,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我家西王爷虽未能取其性命,却也一斧子削在贼将的肩头上,那贼将吃痛之下,更为胆寒,拨马逃窜。我大军趁势掩杀而上,从而大破贼军!……”。 关羽连连点头笑道:“你家西王爷果然英勇神武,丝毫不减当年!还请杜将军为我军指派一名向导,带我们前往飞虹关。” 离开玉门关,大军未做停留,就在向导的指引下,两日后便抵达了飞虹关前。 远远地看到飞虹关城楼及关下的连营中,迎风飘舞的大楚旗帜,关羽终于松了一口。 大楚援军赶到的消息,也很快被探马传到了玄武将军张佰仟的中军大帐。张佰仟连忙披挂整齐,列队相迎。当看清楚那面红彤彤的“关”字帅旗,他禁不住喜出望外。 将关羽迎进大帐之中,张佰仟上前就要跪倒施礼。被关羽一把拉住,关羽朗声笑道:“佰仟兄,你我之间就免了这一套吧!”。 张佰仟也不再虚与客套,紧握着关羽的双臂,二人对视良久,忍不住仰天大笑。 关羽扭头东张西望了一番,笑着问道:“怎么不见我那四哥呢?这一路之上,西王爷英勇神武,单枪匹马力战敌酋的故事,听得我两只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张佰仟哈哈笑道:“那日大破贼军之后,我与翟王爷一路追杀败溃的蛮夷,至天色渐暗方才止步不前。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翟王爷意犹未尽,领了一万人马继续追剿溃散的贼寇,其余人马由我统领,前来解飞虹关之围。” 关羽微微皱了下眉头,轻轻点头道:“佰仟兄,我此次率大军前来,劳师远征,不仅是想解飞虹关之围,而是想彻底平息边塞之乱。你与草原联军几经交手,感觉他们战力如何啊?”。 张佰仟正欲回答,忽见帐帘一挑,一名校尉匆匆走了进来,冲着他二人躬身施礼道:“启禀张将军,门外有个独臂的草原蛮夷带着几个人前来求见,自称是草原大汗派来的使者,有礼物要敬献将军阁下。” 张佰仟奇怪地转过身来,喃喃自语道:“大汗的使者?难道是来谈判乞和的?也许是飞虹关久攻不下,敌寇气馁罢战?我军前来解围时,那蛮夷之师并未溃不成军,且战且退,并未伤到其筋骨啊!”。 他转头望了关羽一眼,笑道:“或许是我援军赶来,贼寇听到了风声,闻风丧胆了?”。 玄武将军挺直了腰板,大声吩咐道:“请使者入帐前来觐见吧。” 片刻的功夫,一位身材胖大的使者昂首挺胸,迈步走了进来,他的一只袍袖空荡荡地悬于身侧。其身后跟着一位双手托着木盒的随从。 来人扫了一眼关羽,又将目光投放在张佰仟的脸上,遂上前两步,冲着他微微施礼。 张佰仟望着来人,感觉似曾相识,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尊贵的将军,你我在青州府曾有过一面之缘。奉我大汗之命,鄙人特来给将军献上一份厚礼。”来人开口道。 他扭头使了个眼色,身后的随从低着头紧走了几步,将手中沉重的木盒放在了桌案之上,随即伸手将其打开。 关羽和张佰仟同时往敞开的木盒中望了一眼,登时目瞪口呆,脸色大变。 帐中几位张佰仟的贴身护卫不知谁发出了一声低吼,不待玄武将军吩咐,便迅猛地冲了过来。 “苍啷啷”一阵抽刀拔剑的声响,几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然架在了两位使者的脖颈之上,只等着一声令下,便要将其碎尸万段。 第六章 引而不发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木盒中盛放着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怒目圆睁,嘴巴大张着,脸上的血迹早已干结,呈乌黑色,连鬓络腮的胡须如钢针一般根根直立,正是大楚冠西王翟龙彪。 当日与玄武将军张佰仟分兵之后,翟龙彪率领人马,对溃散的猛族武士死死咬住不放,穷追猛打。有伤在身的旭日干虽咬牙收拾残部,妄图重新集结,适时反扑。无奈被楚军追杀的太苦,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只得忍气吞声,一退再退。 而在飞虹关前苦战的主力,因飞虹关久攻不下,也渐渐丧失了锐气。 巴尔斯大汗听到敌军方援军赶来的消息,一番审时度势之后,为避免己方人马陷于前后夹击的被动局面,主动后撤。负责殿后的人马虽然被疾速追杀而来的大楚军队狠狠咬了一口,场面上一度非常难看,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后撤的过程中,巴尔斯想方设法终于与旭日干率领的人马取得了联络,同时也得知了有一支大楚的军队在草原上孤军深入,横行无忌。巴尔斯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来了精神。 他太需要一场大胜来重新提振队伍的士气了! 巴尔斯一面派人加强与旭日干所部的沟通联络,命令他们继续摆出一副不堪一击,闻风而逃的姿态,与人生地不熟的楚军在草原上兜起了圈子;一面命令属下将士加快行动步伐,不动声色地对翟龙彪的人马实施了包围,预设了陷阱,完成了伏击前的所有准备。 连战连捷,志得意满,大意轻敌的大楚冠西王翟龙彪,率领着属下的精兵强将,终于一步步被诱入了大汗巴尔斯预设的陷阱之中。 面对早有准备,数倍于己的敌军,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过后,大楚人马全军覆没。 而冠西王翟龙彪本人,虽身中数箭,满身的刀伤,仍狂吼着抡动大斧,肆意砍杀贼寇,却因气血耗尽,被旭日干于乱阵中一棍扫落马下,口喷鲜血,含恨而终。 获胜后的猛族武士重新士气大振,巴尔斯汗王乘机对所有人马调整、重编,命人割下翟龙彪的头颅,装在木盒里,招募勇士将其送至飞虹关下。 突尼族独臂勇士满都拉图抱定必死的决心,欣然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使命。 玄武将军张佰仟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继而眼圈泛红,怒不可遏。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转过身来,咬牙切齿,一语不发地朝满都拉图走了过来。 满都拉图深吸了一口气,紧握双拳,努力地昂起了头颅,挺直了腰板。倒是他身后刚才手捧木盒的那位随从,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手脚完全不听使唤,浑身上下好像打摆子一样,额头的冷汗直冒。 关羽所受的震撼丝毫不亚于玄武将军张佰仟,同时内心百感交集。但当他一瞥之间看到张佰仟咬牙切齿,赤红着双眼,一语不发地手提宝剑向敌方的使者迈大步走去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同时强令自己先冷静下来。 满都拉图望着曾经慈眉善目,如今却面目狰狞,持剑而来的大楚将军,鼻中冷哼了一声,开口道:“将军大人,我既然敢来送上这份大礼,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佰仟微微一愣,稍作迟疑。此时,已行至他身边的关羽对他低声耳语道:“佰仟兄,杀了这几个使者易如反掌,举手之劳,且听听他还想说些什么!”。张佰仟紧咬牙关,轻轻点了点头。 关羽抬头板着脸问道:“除了送“礼”,你们草原大汗可还有何话讲?”。 满都拉图扫视了这位陌生的将军一眼,转脸对张佰仟说道:“我家汗王说了:大将军若识相的话,即刻撤兵,退守玉门关内,将飞虹关拱手相让。如此,我军可保证半年内不攻打青州府!”。 那几位将钢刀架在满都拉图颈项之上的护卫闻言将牙齿咬的“咯嘣嘣”脆响,只需张佰仟的一个眼神,便会将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大胆狂徒剁成肉酱。 关羽闻言,怒极反笑,回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所以我们不会宰了你等!回去之后,也给你们的那位汗王带个话:其一,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他每天坚持把脖子洗洗干净。其二,退回草原深处,永不再犯我大楚边境,我军可保证三个月内不清剿尔等的老巢!”。 满都拉图闻听脸色一变,气鼓鼓地一语不发。 关羽说罢,便对这两位使者视而不见,对那些护卫们摆手道:“将他二人押下去,每人各赏五十军棍,算是留个记号,然后放他们自行归去罢。” 护卫们愣了愣,又齐刷刷地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玄武将军。 张佰仟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护卫们这才推推搡搡地押着那两名使者走出了大帐。 张佰仟往帐外扫了一眼,低声问道:“关将军,为何不斩了来使更为解恨?”。 关羽摇头道:“此二人留着尚有用处。揍他们一顿是让他们骑在马上跑不快,我们只知道贼寇躲在草原深处,但具体的方位还得依赖这二位向导指引。” 张佰仟恍然地点了点头,两人又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子,望着桌上那只木盒,面露悲戚之色。 关羽低声道:“佰仟兄,烦劳你派人先弄个衣冠冢将我四哥厚葬了吧。此事对京城那边及时奏报,不可隐瞒。至于四嫂那里,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张佰仟闻言,顿时黯然神伤,垂首不语。 关羽轻轻叹了一口气,复又打起精神言道:“佰仟兄,即刻集结你属下人马吧。那个所谓的汗王应该还无从知晓我统领大军前来。兵贵神速,你我再度联手,平定边塞之乱,为西王爷报仇雪恨,刻不容缓!”。 此时,帐外传来了棍棒砸落的“噼啪”声,期间夹杂着阵阵惨嚎,关羽充耳不闻,辞别了张佰仟匆匆走出了中军大帐。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七章 忠心耿耿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话说大楚皇帝刘谦在曾经是大齐的京城大都举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再一次宣告大楚帝国的确立,同时分封赏赐了有功之臣。 原怀远总兵程宏卓因为献出大都有功,避免了京城一场血光之灾,深得刘谦赞赏,加封其为“青龙将军”,与玄武将军张佰仟、朱雀将军仇盛戎享受同等待遇。还有一个“白虎将军”之位刘谦私下里是留给杜仲年的,只等着关羽凯旋过来,便将其属下人马不动声色地一分为二。 程宏卓在京城中分得了一套宽大的宅院,允许其作为他的将军府。程大人顿时感激涕零,发誓誓死效忠大楚王朝。欣喜之余,想起远在异乡的众妻妾,一定要接她们来京城风光风光。于是,派出属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前去迎接。而苏长民恰巧被安排在队伍之中。 简短节说,这路人马接到几位夫人,又踏上了返京的旅程。几位夫人喜极而泣,谁也没料到本家老爷因祸得福,竟然升官发财,比原先更加牛气了。 返程途中,因为多出了十几辆马车,行进速度缓慢,又偏逢连阴雨,令兵士们苦不堪言。唯有苏长民毫无怨言,挥汗如雨地跑前跑后,甚是尽心,博得了程大人众妻妾的一致夸赞。 这一日车行途中,突然狂风大作,本就泥泞不堪的道路更加难行。突然“喀拉”一声脆响,一辆陷在泥坑中的马车轮轴断裂,那辆马车在风中歪歪斜斜,眼看就要翻到在地。 狂风中被吹的睁不开眼,摇摇晃晃的众人都傻呆呆地缩着脖子看着,唯有苏长民眼疾手快,大喝了一声冲上前去,不顾泥水飞溅,硬生生用自己结实的肩膀扛住了即将翻倒的马车。 缓过神来的众兵卒片刻之后才骂骂咧咧地围拢过来,有人帮着扶住歪斜的车厢,有人上前拉住了狂躁的马匹。 这辆马车上坐着的是“青龙将军”程宏卓一位年轻的小妾,乳名萱儿。一阵头晕脑胀,惊魂稍定之后,她觉得车辆不再摇晃,这才脸色煞白地壮着胆子掀开了帐帘。四周扫了一眼,又皱眉发起呆来。 只见四周一片浑黄的泥汤,竟是全无落脚之处。 此时满脸汗水和泥水混杂的苏长民正好抬起头来,他见面前的这位美娇娘眉头紧锁,死活不愿挪动地方,四周扫了一眼,立马明白过来。连忙弓腰低头,拍了拍自己宽厚的肩膀,冲她摆了摆手。 那位被唤作萱儿的小妾犹豫了片刻,脸色微红,最终还是伏在了苏长民宽厚的背上,任由他像一匹健壮的骡子一般,驮着她像另一俩马车跑去。 队伍又稍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天擦黑之前便寻了一家大客栈安顿了下来。 也许是受了惊吓,又或者因为久在程府,身娇肉贵,再加上淋了些雨水,那位名唤萱儿的小妾当晚四肢抽搐,高烧不止。管事的连夜请了当地的郎中诊治,郎中说其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开了些汤药,叮嘱其要歇息数日,方可重新上路。 程府的大夫人等众妻妾不干了,大家都心急如焚,急于踏入京都,早日见到老爷,好一家团圆。后来大家伙一商量,干脆留下辆马车,一个老妈子,七八个兵卒在此,大队人马先行一步,待萱儿好些了,让她们再追上来便是。 次日雨过天晴,众人便急火火上了路。被迫留下的兵卒中,除了苏长民毫无怨言,其他人都骂骂咧咧,直嚷嚷晦气。 在客栈中沉闷等待之数日里,这些程将军手下的老兵油子们闲的无聊,或者吆五喝六,狂饮吹牛,或者彻夜赌钱,倒也落了个逍遥快活。 这一日深夜,那位名唤萱儿的小妾自梦中醒来,忍不住推窗远眺。连日来的几副汤药外加充足的休息,她已然恢复了过来。 窗外月光清冷,树影婆娑。忽然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禁不住心中微微一动。 “当兵的,你过来一下,别在那傻戳着了!”。她出声唤道。 当晚轮班值守的正是苏长民,他闻声回头望了一眼,又扭头四下里瞅了瞅,确定是叫的自己,这才放下手中长枪,小跑着奔了过来。 行至近前,他谦恭地俯身问道:“夫人有何吩咐?小的正在当值。” 萱儿微微一笑,目中波光流转地说道:“你进屋来,隔壁的老妈子睡得跟死猪相仿,唤也唤不醒她!我口渴难耐,身上出了太多汗,又没了力气,你帮我倒碗水来。” 苏长民低头沉思了片刻,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端着一碗清水来到了萱儿的面前,抬眼见她穿的单薄,酥胸若隐若现,苏长民连忙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萱儿接过水碗,顺手放置一旁,仿佛并不急于喝下。她一脸妩媚地轻笑着,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壮实的男人。见对方胆怯地红着脸低下头去,她更觉得好玩,有心要挑逗一下对方。 “那个……夫人,若没有其他事情,小人告退了。”苏长民额头冒汗,低着头说道。 还没等他抬起头来,突然随着“哎呦”一声娇呼,萱儿扑倒在他的怀里,顺势将两只手臂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苏长民大汗淋漓,屏住了呼吸,一双大手伸开来无处安放,连忙颤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萱儿悠悠叹道:“刚才忽然一阵头晕而已。”说着又将自己的身体往面前这个壮汉身边挪了挪。 苏长民感到自己彻底无法呼吸了,他愣怔了片刻,终于咬牙抓住萱儿的双臂,狠狠地将她推了开去。 猝不及防之下,萱儿仰面朝天倒在了床铺上,她半坐起身来,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苏长民慌忙单膝跪地,连连施礼道:“夫人赎罪,小的鲁莽了!”。 一阵沉默之后,萱儿悠悠叹道:“难道你就不想与我有肌肤之亲?”。 苏长民感觉自己喉咙冒火,喉结滚动,使劲咽了几口吐沫,这才鼓起勇气抬头道:“说老实话,夫人如此美艳,小人当然……想。但打死我也不敢!小人好不容易从大齐的死囚牢中走出来,还得多亏了程将军小的才有今日。小人只想踏踏实实,在程将军的鞍前马后做个奴才,任何非分之想都只会令小人丢了小命!”。 萱儿捋了一下头发,盘起双膝坐直了身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发一言。 苏长民“梆梆”叩了两个响头,惶急地爬起身来,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次日这一行人终于离开了客栈,踏上了征程,苏长民躲得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马车上帐帘低垂,萱儿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转了一个弯,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苏长明扭头张望,忍不住咧嘴一笑。 只见一匹步履轻快的小毛驴上,坐着一个身着道袍,头戴小帽,面容奇特的道士。 苏长民忍不住开口问道:“道长仙风道骨,这是去往哪里啊?”。 那道士横眉扫了他一眼,微笑答道:“居无定所,云游四方,你们这是要往京城大都吧?”。 苏长民点头笑道:“正是。” 那道士又奇怪地扭头扫了苏长民一眼,摇头叹道:“阁下印堂发暗,不久之后会有血光之灾,京城你最好还是别去了。” 苏长民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点指道:“你这个牛鼻子老道,少拿这套来唬我!我却没有银钱给你诓骗。大齐覆亡,大楚帝国如日初生,天下太平祥和,哪来的血光之灾!”。 那道士抬手捋了一下颌下的长髯,轻蔑地摇头道:“鼠目寸光。大齐与大楚换汤不换药,立国之初自然要安抚百姓,赋税极低。等着瞧吧,过不了若干年,依然是横征暴敛,贪官当道,鱼肉百姓。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七八个兵卒闻言哄堂大笑,有人吆喝道:“滚远点吧,你这个歪道士,当心我等捉你回去交给官府砍了脑袋,领了赏银好买酒喝!”。 那道士咧嘴嘿嘿一笑,并不在意,驱赶着胯下的小毛驴往另一条羊肠岔道走去。 这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大都,迈入了富丽堂皇的将军府。程将军眉开眼笑,大方地给每位兵卒都发放了赏银,打发他们回营歇息。 一切安置停当,程将军亲自移步前来看望自己的爱妾萱儿,拉着她的小手嘘寒问暖。 哪知没说两句话,萱儿便倒在了程将军的怀中泪流满面,欲言又止。 程将军心疼之余,连忙探问究竟。萱儿含泪言道:“老爷您可真没良心,只顾着与大娘他们风流快活,妾身差点死在路上,你却不管不问。” 程将军连忙道:“我的心肝小宝贝何出此言啊?!你刚入府门,老子不是嗖嗖地就来看你啦赛?”。 萱儿撇了撇嘴,擦了一把眼泪说道:“还有,你打赏别的兵卒倒也罢了,那个叫苏长民的混账,那晚喝多了趁着夜色差点就羞辱了奴家……当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亏着妾身心里只有老爷,拼死抵抗,这才把他吓跑了!”。 程将军闻言猛地放开了萱儿的小手,怒目圆睁地站起身来,咬牙思索片刻,说道:“我的心肝小宝贝儿,此事万万不可声张!那个王八羔子,亏着平日里看他一副憨厚老实相,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狗胆包天,欺人太甚!放心吧,用不了几日,老子定将其五马分尸,碎尸万段,让这个王八羔子死无葬身之地!”。 言罢,“青龙将军”程宏卓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握,将牙齿咬的格崩崩脆响。 第八章 命如蝼蚁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华灯初上,领了赏银,洗去了一路风尘的苏长民,此刻正欢天喜地地与几位要好的弟兄们一起,步履轻快地走在京城大都繁华的夜色中。他们哥几个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东张西望,打算寻一家热闹酒肆,开怀畅饮,彻底放松一下身心。 在一家热闹的酒肆中,几个人凑足了银两,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撸起袖子端起了酒碗,开始吆五喝六狂饮大吃起来。 喝的两颊通红的小个子“土娃”拉了拉苏长民的衣袖,在他耳旁低语道:“长民哥,赏银还剩下多少?一会吃饱喝足了,我们去烟柳河转转?老听人说那里热闹。” 苏长民伸手摸了摸怀中所剩无几的散碎赏银,苦笑着摇头道:“我看还是算了,一会儿都喝大了,屁事也干不了,白白浪费银两。你小子还是省着点花好将来讨老婆吧!”。 “土娃”双眼迷离地低头想了想,嬉笑道:“也对,眼看天下太平了,仗也没得打了,保不齐哪天咱俩就能一起回乡接着种地去!”。 此时,店门前又“呼呼啦啦”涌进来十几个腰胯刀剑的兵卒,他们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店小二忙上前点头哈腰地打着招呼。 为首之人冲店小二点点头道:“生意不赖么,看样子都满座了。” 店小二忙赔笑道:“拖了军爷您的福,只是今日各位爷来的不巧,您各位也都看到了,没地方了,都坐满了。要不各位爷改天再来?小店实在是对不住了”。 为首小头目模样的兵卒撇了撇嘴,没有接店小二的话茬,晃着膀子继续往里迈步。 他四下里瞅了瞅,晃到了苏长民这拨人所在的大桌前,伸头看了两眼桌上的菜肴,感觉应该这些人应该是吃的差不多了,双眼一翻抬头问道:“我说列位,酒足饭饱差不离了吧?你们占了我们的座,吃饱了就挪挪地儿,我们弟兄们可都还饿着肚子呢!”。 苏长民等人正酒酣耳热喝到兴头上,没来由地被打断,难免有些窝火。但众人抬头一看,见对方也是军旅中人,便都压了压胸中怒气,只是一言不发地回瞪了两眼。 那位小头目咧嘴乐了,气势凌人地高声道:“我说哥几个都憋着不吭声是几个意思?你们看着有些面生啊,我家大帅是堂堂的平南王爷,尔等的主帅是哪位?”。 “土娃”仗着酒劲回呛道:“平南王爷怎么了?我家大帅是圣上不久前刚刚封赏的“青龙将军”程大人!”。 听到回答,那位小头目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扬起脖颈哈哈大笑。一边身体左右剧烈摇晃着,一边扭腰招呼自己的弟兄们走上前来。 等到随他一起来的兵卒们围拢过来,他才一手叉腰,一边抬手抹着眼泪扭脸对自己人笑着说道:“你们听到没?这帮人就是那个“投降将军”的属下,我说怎么都这么没眼力架呢?一群歪瓜裂枣!哈哈哈哈”。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唐万年手下的一名兵卒毫不客气地抽出腰间的钢刀,拍打着桌面说道:“长点眼色啊,吃完了赶紧走人,给我们腾地方,省的碍眼。” 满脸酒气的苏长民额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地起身拍案道:“尔等可以瞧不起我们,但不能公然诋毁我家程将军!你们不也是平南王手下的小卒吗?本来你们客气点我们是可以让一让的,但今天大爷我没喝痛快,偏就不挪地方了!你能怎么着吧?!”。 那位小头目闻言脸色猛地一沉,鼻中冷哼了一声,双臂环绕在胸前,咬牙道:“这么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喽?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揍他!”。 眼看平南王手下这些骄横的兵卒一拥而上,原本喝的醉醺醺的“土娃”急眼了,顺手抄起桌上的一盘菜砸了过去。 那盘剩菜不偏不倚正扣在一位冲上前来的兵卒面门上,他先是愣了一下,伸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角的菜汤,滋味还不错。继而怒目圆睁,爆喝着挥拳向“土娃”打来。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程将军的这些手下借着酒力,纷纷抄起了板凳,毫不含糊地转身朝对手打来。一时间大厅中陷入一片混战,吓得店小二直接钻到了一张方桌底下,其他的客人则大呼小叫着,抱头鼠窜,玩命地向大门口逃去。 苏长民跳过桌案,抬腿一脚踹倒了一名对手,自己的脸上也挨了重重的一拳,顿时头晕脑胀,连连后退。 起初双方拳来脚往,虽然打斗激烈,但谁都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自从平南王的兵卒急切之下拔出了腰间的兵刃,形势便发生了逆转。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身材矮小的“土娃”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指缝里冒出了一股细细的血水。平南王的这些属下兵卒们并没有因其放弃抵抗而轻饶了他,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冲上前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直到其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地彻底放弃挣扎。 苏长民的手臂上也挨了一刀,鲜血直流。待他看到抱头瘫软在地上,血流不止,一动不动的“土娃”时,顿时血脉贲张,双眼通红。 他怪叫了一声,抡起手中的半截木凳,用尽全力向冲到面前的一位兵卒头顶砸去,趁着对方摇摇晃晃之时,跨步上前伸手夺下了其手中钢刀,不顾一切地捅入了他的小腹。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胸膛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 与他同来的一位鼻青脸肿的弟兄一把扶住了他,在他耳边大喊道:“长民哥,快跑!他们人多,手里还有家伙,咱们干不过他们!”。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苏长民感觉自己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等到他稀里糊涂地冲出了大门,总算清醒了些。眼看身后还有一群举着钢刀,大呼小叫着追上来兵卒。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跑!玩命跑,一定要逃出生天!回营之后,自有程将军为我们做主! “啪”的一声,平南王唐万年将手中的杯盏重重摔于地上,那杯盏顿时四分五裂,残片四处飞溅。 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抬脚将跪在身前的一位都统踹翻在地,大骂道:“昨夜发生的事,为何现在才来上报?我们折损了几个弟兄?”。 那位灰头土脸的都统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施礼道:“回王爷,我们死了一个弟兄,砍杀了对方二人,其余醉酒闹事的负伤而逃。” 唐万年来回疾走了几步,怒不可遏地骂道:“王八蛋!那个投降将军算个什么玩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人,抄家伙召集人马,老子要亲自前往他的大营,找他兴师问罪!”。 一旁白须飘飘的范军师连忙出言劝道:“王爷不必动怒,更不可鲁莽行事!”。 唐万年伸长脖子瞪着双眼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怎么着?这些可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死在战场上,却窝囊地死在了那个投降将军的手里,老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范军师连忙低头深施一礼,正待出言再劝,帐外忽然走进一兵卒前来通报,说是营外“青龙将军”程宏卓求见王爷,自称来登门赔罪。 唐万年抬头冷笑了一声,说道:“来的好啊!省得老子去找他算账了!他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传令兵忙躬身施礼道:“大约百十号人。” 唐万年扬起脖子,挺胸叉腰道:“走,一起出去看看!”。 远远地看到平南王带着属下将领一同走了过来,“青龙将军”程宏卓慌忙连滚带爬地滚鞍下马,俯身一躬到地。 “末将程宏卓斗胆前来向平南王爷负荆请罪。因小人治军不严,管教无方,致使属下兵卒犯下死罪,实在愧不可当!这些孽畜小人也一并绑了来,要打要杀但凭王爷您发落!”。 说着,向身后努了努嘴,身后的兵卒推上了几个*上身,被五花大绑的壮汉。苏长民低着头被人推搡着第一个跪了下去。 唐万年低头扫了一眼,原有的胸中怒气顿时减了大半。他微微点了点头,笑而不语,抱着膀子,等着看程宏卓的下一步动作,看他是否真心舍得下手。 程宏卓撅起下巴上的胡须,微微抬头望了平南王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连忙紧走两步,来到苏长民身后,高举起马鞭,狠狠地连续抽打了下去,一边口中高声骂道:“孽畜,死到临头还不快给南王爷磕头赔罪!”。 苏长民宽阔的后背顿时鲜血淋漓,额头汗流如注。他一边咬牙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一边痛苦地扭动着身躯。 突然他梗着脖子抬头直视着唐万年高声道:“王爷,我们是有罪!但您的手下出言不逊,诋毁我家程将军在先……”。 闻言唐万年脸色一沉,紧闭双唇,并不答言。 “青龙将军”程宏卓彻底暴怒了,他扔下马鞭,转身毫不含糊地从身后兵卒手中夺过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大骂道:“在王爷面前还敢胡言乱语,抵赖狡辩,尔等真是死有余辜!”。 言罢,不带丝毫犹豫,挥刀朝着苏长民伸长的脖颈砍了下去。 鲜血喷溅,苏长民身子一歪,大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缓缓仆倒在地。 平南王唐万年哈哈大笑着伸开双臂走了过来,用欣赏地眼神望着程宏卓说道:“难得青龙将军如此识大体,顾大局,不护短,看来本王以前真是错怪你了!请程将军帐中小坐,与本王饮茶一叙如何?”。 受宠若惊的程将军连忙扔掉手中带血的钢刀,单膝跪地施礼道:“承蒙王爷不弃,末将对王爷,对大楚圣君的耿耿忠心,天地日月可鉴!”。 唐万年上前两步,伸手将他搀起,亲热地抓着他的一只手腕,边走边说道:“难得难得!程将军来得正好,前几日皇兄还令我结交一些可靠忠勇之士,好联手完成一件大事!本王一定会向皇兄极力举荐将军!”。 他二人的身后,血泊之中,已然身首分离的苏长民瞳孔正逐渐放大。 没有人知道,出现在他眼中最后的一幅画面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他高挽着裤腿,赤着双脚,与同样赤着双脚,肩扛农具的“土娃”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走在田垄上。 第九章 长驱直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尊敬的大汗,我二人不辱使命,历尽艰辛,终于回来复命了!”。满都拉图与身边的另一位使者一边弯腰施礼一边说道。 巴尔斯略显吃惊地站起身来,他还真是没想到派出去的这二人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他抬眼好奇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独臂的满都拉图和另一名使者,这俩人除了面容憔悴,一身的风尘,鼻子、耳朵甚至眼珠这些重要零件,一样不缺! 他心中不由暗忖:大楚的这些武将要么是彻底被吓破了肝胆,要么就是一群没血性的窝囊废!本王给他们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恭恭敬敬、一个零件不少地把使者又送了回来。 “你们辛苦了!大楚的将官接到礼物后可有什么反应?”。巴尔斯一边抬手抚弄着唇边金黄色的髭须,一边含笑问道。 两位使者听到大汗的问话,双双皱起了眉头,愁眉苦脸地回复道:“回禀尊敬的汗王,我二人可谓是九死一生啊!那一群恶贼凶狠地将我二人围在当中,钢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我二人临危不惧,谈笑风生,大义凛然,当面喝退了他们。总算没有给我们强盛的猛族,给汗王您丢脸!虽说侥幸保住了性命,但仍未能逃过恶贼们的一顿毒打……”。 巴尔斯听着他们的讲述,连连点头,甚至眼圈微红。略显激动地大步走上前来,伸出大手猛力地拍打着二人的双肩,口中喃喃道:“让你们受苦了!本王稍后定重重赏赐你们,先行退下好生歇息吧。” 待他二人退下后,一旁站立的阿古达木上前说道:“尊敬的大汗,如此说来那大楚的武将并未答应将飞虹关拱手相让啊!”。 巴尔斯倒背着双手转过身去,微微一笑答道:“笑话!那大楚的武将又不是泥捏的。飞虹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敌方哪就会轻易拱手奉上。本王无非是借着那颗人头,给他们些教训,能够震慑对方,扰乱其军心目的就达到了。” 阿古达木微微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巴尔斯转过身来,声音洪亮地说道:“阿古达木,本王命你与察干铁木尔、旭日干一道,加紧练兵,不得懈怠。我军稍事休整之后,要重新起兵,一鼓作气再夺飞虹关,杀进青州府!”。 闻言阿古达木重新挺直了腰杆,抖擞精神高声答道:“谨尊汗王之命!”。 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号角低沉的呜咽。起初只是远远的一声,很快那呜咽之声远远近近连成了一片。 汗王巴尔斯与阿古达木面面相觑,满心的疑惑。他们都很清楚:这是有敌军来袭的警报。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在这草原腹地,怎会出现大股敌军?草原各部落早已整合为统一的一体,不会再有内乱了。大楚的军队?更不可能,累死他们也找不到这里,何况他们刚刚领受了孤军深入血的教训! 虽是疑虑重重,但汗王巴尔斯不敢怠慢,亲自披挂上阵,整理好队伍,排开了阵型,策马奔上了一处缓坡,极目远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边一大团白色的尘雾。草原上植被丰富,即使刮大风也没有黄土漫天,顶多是少量发白的尘雾。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汗王巴尔斯不禁暗吸了一口冷气。 他看到了广袤草原最不可能看到的景象:浊浪排空,洪水滔天。 使劲揉了揉双眼,他终于看清了:那不是洪水,而是漫无边际,却又整齐划一的飞驰的战马。大楚的守将疯了吗?看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这是整合青州府与飞虹关所有兵马倾巢而出才能形成的规模! 一杆红彤彤的帅旗之下,稳坐马鞍桥上的关羽手握长枪,一边纵马狂奔,一边高声吩咐道:“传令下去,既然被敌军的警戒哨所发现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各路人马全速前进,长驱直入,冲垮敌阵,为西王爷报仇雪恨!杀啊!”。 立马缓坡之上的汗王巴尔斯冷静地观察了片刻,贼军来势甚急,我军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迎上前去,首先化解其冲击力。 他扭头高喊道:“阿古达木、察干铁木尔听令:命你二人率领所部人马正面迎敌,旭日干统领本部人马伺机攻击其侧翼,要快!”。 随着他一声令下,草原联军的人马轰然而动,万马奔腾,弯刀林立,杀声震天,从三个方向展开了反击。 汗王巴尔斯仍然骑在马上,站在缓坡处一动不动。他伸长了脖子,瞪圆了双眼向前眺望。同时习惯性地抬起右手,伸出手指轻捋着唇边那一片金黄的髭须。只不过他的手指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不久前合力围杀冠西王翟龙彪的孤军时,他已经领教了大楚军队的强横蛮霸。好在彼时己方人马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因此丝毫不用担心。 但今日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说老实话,他心里没底。也许,被歼灭的那路人马,是因为被逼上了绝路才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力吧?他在心中暗暗祈祷。 人喊马嘶的战场上,两路人马终于正面相撞了。草原联军的马速还未能提至极限,大楚的人马已经杀到了眼前。 大地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如一面巨大内空的牛皮战鼓,被无数的铁蹄同时敲响。 这是大楚帝国成立以来,也是草原部落统一之后,双方爆发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正面武装冲突。战役的结果将直接决定帝国的未来,同时也将决定草原联盟的走向。 举刀上冲的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远远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饱经血腥杀戮与战火洗礼的二人,早已是铁石心肠,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眼前的一切仍然令二人胆战心惊。 目光所及,满眼都是咬牙切齿的面孔,不断挥舞的刀枪,空中残肢横飞,鲜血四溅,已经无法看清头顶的蓝天。 耳中充塞着刀剑尖锐的撞击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愤怒的咆哮声、凄厉的惨嚎声和战马倒地惊恐的嘶鸣。貌似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又仿佛四周一片静寂,毫无声息。只有空气中不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阿古达木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嚎自头顶传来,他不由地浑身打了个哆嗦,抬首向上望去。他看到了己方一位草原勇士,浑身是血,四肢伸展着,瞪着突起的双眼,从一人多高的空中直直向他砸了下来。 阿古达木连忙拨马闪避,“嗵”的一声巨响,低头回首,那位勇士仍四肢伸展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但片刻之间,他又“动”了起来,因为无数的战马飞快地从他身上踩踏而过。 深深的仇恨代替了短暂的惊恐,阿古达木高举弯刀,咬牙切齿地策马继续向前冲去。 玄武将军张佰仟双手紧握着长枪,双唇紧闭。面对着一排排在他面前倒下的草原蛮夷,他的心中除了冷冷的蔑视与仇恨,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 又一名高举弯刀的草原武士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他挥动枪杆荡开了迎面劈来的弯刀,不带一丝犹豫,撤枪猛然前刺,枪尖瞬间洞穿了敌方的胸腹,手腕一抖,将其尸体高高抛了出去,飞向了半空。空中一滴滚圆的血珠滴落在他的脸上,他顾不得擦拭,转身一枪又将一名意图偷袭他的敌酋迅疾地挑落马下。 之所以坚持冲在队伍的最前列,是因为他的内心总感到对冠西王阵亡怀着深深的歉疚:倘若当时坚决阻止他孤军深入,不与之分兵该有多好!目前唯一令他内心感到温暖和少许安慰的是:又能与关将军、仲年兄并肩杀敌了,仿佛又找回了了当年重创虎贲营,大杀四方的痛快淋漓。 他内心一直坚信:跟随着关将军,无往而不胜! 又一名敌兵挥刀冲到近前,张佰仟还未及出枪,那名敌寇忽然口喷鲜血,身体上多出无数血洞,哼都没哼一声,一头栽下马去。 张佰仟正自纳闷,耳边忽然传来关羽亲切而洪亮的声音:“佰仟兄,这里交给我和仲年兄料理,你往那边看。” 张佰仟一扭身,发现银盔银甲的关将军不知何时已拍马杀到近前,手中那杆黝黑的大铁枪前端已被染的通红。 张佰仟顺着关羽手指的方向,远远看到敌军一大队骑兵,正兜着圈子向己方的侧翼奔去。 “带上你的人马,收拾了他们!免得被他们打乱了我军阵脚,钻了空子。” 张佰仟挺胸抬头,高举长枪大喝一声:“弟兄们随我来!”便纵马脱离主战场,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他属下的将士们立即高喊着,各举兵刃紧紧追了上去。 战场另一侧的察干铁木尔双眼通红,他忍无可忍,实在看不下去了。 冲在前面的弟兄们伤亡惨重,对面的贼寇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尤其是那个挥舞着长刀,留着长长黑须的敌将,简直凶残至极。 只见他双目圆睁,一边狂吼大叫,一边挥舞着手中滴血长刀,像传说中地狱的恶鬼一般,肆意地收割着草原勇士的人头。偏偏察干铁木尔手下几员猛将冲上前去,非但未能阻挡其咄咄逼人的杀气,反而自己也成了刀下之鬼。 马上的察干铁木尔愤怒地咆哮了一声,胸中憋足了一口气,高举着弯刀拍马冲上前去,他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黑胡子煞神! 第十章 唯我独尊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察干铁木尔眼中的黑胡子煞神并非旁人,正是暂时无官无爵,以反手刀著称的杜仲年。 此刻,他正在乱军之中恣意纵马挥刀,杀得兴起。察干铁木尔暗咬后槽牙悄无声息地冲至近前,奋力一刀劈下,也并未引起他过分的在意。 “吭”的一声脆响,杜仲年横刀推挡,察干铁木尔的弯刀正剁在了他的刀杆之上,那深沉的力道瞬间引起了杜将军的注意。 他抬眼观瞧,发现面前这位贼寇眼珠中白多黑少,看谁都像是一幅蔑视的尊容。 杜将军丝毫不敢怠慢,拨马回转之后面对敌将格外加了几分小心。 察干铁木尔见一击未中,十分地懊恼,挥舞着手中雪亮的弯刀,“哇哇”大叫着再一次猛冲过来。 “唰唰唰”,察干铁木尔迅疾地连出三刀,皆被杜仲年轻松地一一化解。 察干铁木尔身后的一位草原武士见主将连续出招都未能击中敌手,难免有些着急,催马从另一侧冲了过来,企图帮着他一同斩了敌手,也算替他挽回几分面子。 哪知察干铁木尔完全不领情,转头冲着他吹胡子瞪眼,高声斥骂。那意思大概是:这个黑胡子贼将的脑袋是我的,老子是一军主帅,你小子也不睁眼瞧瞧,敢跟我抢? 那名武士讪讪地闪至一旁,只得咬牙窝火冲着别的大楚兵卒举刀杀了过去。 杜仲年虽听不懂察干铁木尔说了些什么,但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出几分,心中未免觉得好笑:以你的本事,再加上十个兵卒也未必能赢得了洒家!果然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世面。 杜仲年手中长刀一横,不再谦让,催马舞刀朝着察干铁木尔攻去。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察干铁木尔手中的弯刀虽然锋利,但毕竟比起杜仲年手中的长刀短了几分,招架起来便显出了些许吃力。 好个杜仲年,将手中长刀舞的呼呼风响,气不长出,一招紧似一招地向察干铁木尔发起了连续攻击。连番逼迫之下,察干铁木尔一时手忙脚乱,顺脖子往下流汗。 “察干铁木尔兄弟,莫要慌乱,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随着一声高喊,同样高举着弯刀的阿古达木策马飞奔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团。 察干铁木尔顿时喜出望外,也即刻重新抖擞精神,大叫一声,反守为攻,凶狠地向杜仲年的脖颈挥去一刀。 突然受到草原联军两员大将的夹击,杜仲年眼中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斗志。 只见他爆喝一声,双臂同时发力,左推右挡,沉着应战,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几团铅灰色的云朵。云朵缓缓叠加聚拢,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浓重,终于形成了乌云密布。 “咔啦啦啦”,不大一会儿,天空中响起了一连串炸雷。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却未见有一滴雨水落下。没过多大一会儿,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又飘飘荡荡地渐渐散了开去。 这大约是云层后面那位“雷神”内心也郁闷了:这么响亮的炸雷也没能压下战场上的嘈杂与喧嚣,那你们接着吵吵吧,老子搂着“电母”睡觉去!就是不和你们玩了,爱谁谁! “吁……”满头大汗的旭日干不得不勒住了战马,咬牙切齿地怒视着迎面而来的大楚侵略者。 “嗡”的一声,玄武将军张佰仟一摆手中长枪,依然纵马狂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旭日干微微张开大嘴,略显吃惊:怎么着?这是不打算打招呼,直接冲上来就玩命的意思?你方那个满脸横肉,长了一双牛眼,力大无穷乱抡斧子的大胡子都死在了本将军的棒下,楚军之中还有谁能做我的对手?还有谁配做我的对手?! 旭日干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部属,高喝道:“草原勇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弯刀,杀光来犯的贼寇!一血玉门关之耻,巴尔斯大汗在身后看着我们呢!冲啊!”。 斗志高昂的草原武士们嗷嗷狂叫着,不断挥舞着雪亮的弯刀,迅速地散开队形向张佰仟统领的人马包抄了过来。 张佰仟仍是一语不发,两手紧握长枪,双眼死盯着挥舞大棒的旭日干纵马冲去。他用不着高声吆喝,作鼓舞士气动员。因为身后的青州兵马人人眼中早已喷射着无名怒火,而作为主帅,他的一马当先便是对属下最好的示范。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无声的呐喊:杀光草原蛮夷,要杀的他们片甲不留,为翟王爷报仇雪恨! 转瞬之间,随着一阵刀剑相撞的“叮当”乱响,双方陷入了你死我活的混战当中。 旭日干挥舞着手中大棒,刚刚从马上扫落了两名大楚的骑兵,一杆尖锐的矛枪便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旭日干不慌不忙,甩开双膀舞动大棒奋力向枪杆砸去。 谁料那杆长枪像长了眼睛似的,倏忽之间便缩了回去。待他大棒携风扫过,枪尖又迅猛地冲着他的哽嗓咽喉再度扎了过来。 旭日干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边手忙脚乱地闪身躲避,一边心内暗暗惊呼道:好快的身手!好凌厉的枪法!忍不住抬眼望向敌将,他看到了玄武将军张佰仟冷若冰霜的面孔以及眼中浓浓的恨意。 手搭凉棚,远远立马于缓坡之上观战的汗王巴尔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他看到绵延数里的正面战场敌我双方厮杀惨烈,暂时陷入了胶着状态。而听从他的命令,作为奇兵攻敌侧翼的旭日干所部人马像一条奔腾咆哮的激流,忽然撞上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耸堤坝,猛然停了下来。 此战干系重大,只能取胜,绝不能失败!巴尔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己方大营的方向,那里还留有他最后能拿得出手,足以投入战场的兵力。但这些兵力以步卒居多,在骑兵面前,没有多大便宜可占。因此,非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轻易调动他们的。 此时,并肩作战的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配合默契,双双愈战愈勇。 刚才还精神抖擞,以一己之力力敌这两员猛将的杜仲年却似乎尽显疲态,挥舞钢刀的动作逐渐缓慢了下来,貌似在咬牙苦苦支撑。 这令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更加地兴奋起来,缠斗的间隙,他二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心照不宣地同时大吼了一声,霎那间都加快了攻击的节奏。 面对二人的同时发力,杜仲年似乎也没什么好的应对办法,只能左支右拙,额头冒出细汗,穷于应付。 阿古达木眼中亮光一闪,瞅准了一个机会,手中弯刀一横,“唰”的一声,飞快地向敌将颈项抹去。 杜仲年口中发出一声惊呼,本能地一仰脖子,虽说是极为凶险地逃过了一劫,但颌下的几根黑须却没有躲过对手锋利的弯刀,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 不等另一侧察干铁木尔的弯刀袭来,他便飞快地拨转马头,夺路而逃。 察干铁木尔双眼发亮,高举弯刀,大叫着纵马狂追。阿古达木也毫不示弱,连忙猛催胯下战马,挥舞着弯刀紧随其后,口中忍不住发出嗷嗷的欢呼声。 察干铁木尔疾速地冲至杜仲年身后,同时心中忍不住暗笑:到底是中土笨狼,和我们草原这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勇士们比马术?你们学会骑马才几天啊! 就在他奋力挥刀劈下的那一刻,心中又充满了疑惑。因为他看到那员贼将猛地扭回头来,双目如电,眼神中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惊慌和畏怯,眼角似乎还流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 当他听到耳边长刀带起的“呼呼”风声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咔嚓”一声脆响,鲜血四溅。察干铁木尔粗壮的身体还稳稳骑在马上,手中高举的弯刀尚未落下,但脑袋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阿古达木彻底惊呆了,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察干铁木尔瞪着惊恐疑惑双眼的头颅,擦着他的鼻尖旋转着飞了过去,喷溅的热血洒了他一头一脸。 更恐怖的是,那颗脱离身体的无主头颅上,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在半空中似乎还与他对视了一下,阿古达木的头脑中只留下了一片短暂的空白。 战场的一侧,满头大汗的旭日干将自己的牙关咬的越来越紧,他感觉自己肌肉强劲的双臂越来越酸麻。好几次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想要磕飞敌将手中的长枪,却都被对方鬼使神差地躲了过去。 更要命的是,敌将手中的长枪总能屡屡冲破自己手中大棒的封堵,尖锐的枪尖始终不离自身的几处要害,那可都是碰上就能夺命的所在! 旭日干额头冒汗,内心生寒,他痛苦地扪心自问:难道想要一战成名,一雪玉门关溃败之耻就这么难吗?此番可是大楚的贼寇明目张胆地入侵草原,我们才是受害者,是正义的一方!不是说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吗?! 阿古达木彻底无心恋战了。察干铁木尔兄弟令人毛骨悚然的突然离世,让他一时难以接受。用句现代流行语形容阿古达木此刻的心情,那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 马上的杜仲年轻抖手腕,将手中长刀上的血迹抛洒干净。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抬手轻捋颌下虽少了几根,却无伤大雅的黑须。 此刻他感觉通体舒泰,像刚刚泡了个热水澡。望着面前徐徐退却的草原联军,他仿佛并不急于冲上前去追杀。 放眼环顾整个战场,他不由自主地将腰板挺得笔直。此刻的杜将军,可谓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后世有一位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酸腐文人,曾写了一首半通不通的打油诗拍马屁赞之曰: 长刀所向,贼寇丧胆。 放眼天下,唯我独尊! 第十一章 断肠美酒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势头不对!汗王巴尔斯很快发现了战场一侧,草原的勇士们正在缓缓被迫后撤。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毫不犹豫地抽出弯刀,冲身后的传令兵大喊道:“速速传令下去:我方将士只可奋勇杀敌,勇往直前,不得后撤!通知镇守大营的弟兄们,随本王一起杀上去,不得有误!”。 策马冲下缓坡,他一边焦急万分地等待着己方后续人马的到来,一边十分紧张地观察着整个战局的变化。 “朴楞”一声,玄武将军张佰仟手腕一翻,枪杆上的红樱像极了一朵鲜艳的红花,瞬间便绽放开来。 锐利的枪尖透过护身的铠甲,刺中了旭日干的肩胛骨。 猛然的剧痛袭来,旭日干大叫了一声,险些扔了手中大棒。痛苦不堪中,他心中还是在暗自庆幸:亏着躲得快,否则这一枪必然穿喉而过!罢了罢了,我还是先行撤离,保住性命,这一枪之耻,容后再报! 旭日干拨马飞奔,张佰仟却不依不饶,咬牙打算催马追赶。但很快便被后面涌上前来,不要命一般的草原武士拦住了去路。 玄武将军毫不手软,挥舞长枪,眨眼间面前的几名敌酋便栽落马下。张佰仟抬头一看,敌将捂着膀子一溜烟地已经跑远了,再想追上去恐怕不大现实。于是,他把所有的怒气统统发泄在那些仍在与己方人马鏖战的草原武士身上,左刺右突,搅得敌方阵营一片大乱。 汗王巴尔斯亲率后备人马纷纷火火地前来增援,还未冲出里许。身旁的一员将领忽然大叫道:“大汗不好了,你快回头看,我军大营的方向冒烟了!”。 巴尔斯不得不勒住战马,回头观望。只见大营方向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将原本就昏暗的天空熏的更黑了。有烟就有火,不用问,这定是大楚贼寇早已埋伏好了人马,趁着守营的官兵倾巢而出,潜入营中开始放火,图谋乱我军心。 咬牙思索了片刻,汗王巴尔斯还是下定了决心,号令本部人马掉头杀回去,粉碎大楚贼寇的阴谋。 草原联军的大营之中,崔大奎“哇哇”暴叫着,双手举着大铁棍,毫不留情地四处追杀留守的草原武士,同时命令手下四处煽风点火。 听闻属下禀报没走出去多远的草原蛮夷又点头杀了回来,这位崔副将在马上惶急地大喊道:“弟兄们动作麻利点,贼寇去而复返,看看有什么能带走的粮草能拿多少拿多少,带不走的统统给老子放火烧了,什么也别给他们留下!”。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斩杀贼寇过足了瘾的关将军勒住战马,望着渐渐退却的草原联军,扭头对传令兵吩咐道:“传令下去:鸣金收兵。各路人马一律不得违令追剿溃逃敌寇。我军长途奔袭,将士们都累坏了!退后五里安营扎寨,今晚让大家好生歇息,来日再痛歼贼寇!”。 一轮明月缓缓爬上了天空,银白的月光之下,喧嚣了一天,尸横遍野的战场一片静谧安详。 数千里之外的马家军大营中,一堆堆的篝火烈焰熊熊,官兵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饮酒欢歌。 马大帅不久前刚刚接到圣旨,准许他带领属下将士,荣归故里,即日启程。并将蒲州城以西的所有郡县统统交给马家军管辖,辖区内所征税赋也不必上缴朝廷。 将士们知道可以回家了,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纷纷收拾东西,准备随时上路。四海一统,天下太平,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好日子了! 马茂勋与韩军师等人,也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回到自己的地盘,就算万事大吉。 马大帅和韩军事对着地图,仔细研究了许久。对大楚皇帝刘谦赏赐的封地颇为满意,相比原先马家军控制的地盘,大出了足足两倍有余。 满面红光的马茂勋捋着自己灰色的长须,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远方,喃喃说道:“文远啊,看来当今圣上待我们还是颇为宽厚仁义的,以前我们还总是防着他,真是有些小肚鸡肠了!”。 韩军师一边趴在桌上,低头仔细地盯着地图,偶尔伸出手指,丈量着封地的宽度,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么!对了大帅,我们的地盘虽然扩大了不少,但多为贫瘠之地,要想经营妥当,尚需一段时日的休养生息。” 马茂勋收回目光,转回身来说道:“这是自然,我马茂勋打小也是穷苦人出身,深知百姓生活的不易。赋税如何收缴,我等还需仔细斟酌。” 韩军师抬起头来笑问:“大帅,返乡之后,您最想做些什么?”。 马茂勋歪着脑袋思索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玉门关外战事如何,关羽那小子何时才能凯旋而归。我想等他回来,赶紧把霜儿他俩的婚事给办了,那丫头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天下一统,四海升平,我想早点抱个外孙子……”。 韩军师仰头哈哈大笑,忍不住打趣道:“我说大帅,那关羽贵为大楚王爷,茹霜一旦与之成亲,他必然将其接来京都。还想抱外孙子,估计大帅今后连见霜儿一面都难喽!”。 马茂勋闻言微微一愣,继而脸色一沉,眉头紧锁低语道:“那不成!除非……除非他俩同意把外孙给老夫留下!”。 韩军师抬手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眼望着忽然之间变得愁眉苦脸的马大帅笑而不语。 次日,刘谦传旨请马茂勋、韩军师及军中高级将领宫中赴宴,马大帅欣然应允,也想借此机会向大楚皇帝拜谢辞行。 临行前,韩军师悄悄将毛献义拉至一旁,表情严肃地附耳低语道:“毛将军您就不要去了吧?留守营中,令弟兄们加强戒备。还是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天没有回到我们自己的地盘,就一天不能掉以轻心!”。 “毛大虫”歪斜着脑袋笑眯眯地望着他,轻言道:“韩军师多虑了吧?明日我大军就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也罢,这顿酒我就不去喝了,也去去军师您的心病。” 刚刚背着手走过他二人身旁的马茂勋恰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奇怪地瞄了韩军师一眼,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入城之后,未做停留,马大帅便带着衣着光鲜的众人直奔皇宫。 着人通禀之后,宫门大开,马茂勋等人整了整衣冠,鱼贯而入。那两扇厚重的朱红色宫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 大殿之内,马茂勋携众人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刘谦满面春风地眯起双眼望着马茂勋挥手道:“哈哈,平身吧。说句心里话,你我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寡人还真舍不得让你们走!”。 马茂勋连忙躬身施礼道:“臣多谢陛下垂爱。对圣上的宽厚仁义臣刻骨铭心,感恩戴德。只是手下将士们离家日久,归乡心切。臣也想早日归去,为我大楚守卫边防,开疆拓土,鞠躬尽瘁,以报圣恩!”。 刘谦微微点了点头,一挥袍袖说道:“诸位请就座吧,我等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重新欢聚一堂,今夜都放开了喝,千万不必拘束。” 众人落座后,石太宰捋着胡须环视了一周,转脸对一旁的韩军师低声询问道:“怎么不见毛将军的身影?他可是逢酒必饮,饮酒必醉的豪爽之人!缺了他倒少了几分热闹”。 韩军师连忙欠身施礼道:“回太宰大人,毛将军听闻圣上皇恩浩荡,将士们终于可以衣锦还乡了。欣喜之余,与手下将士彻夜饮酒,宿醉未醒,无法前来拜别圣上及太宰大人,小可代他向圣上及各位大人赔罪了。” 石太宰捻须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高高在上的大楚皇帝刘谦带着大家共同干了几杯就之后,马茂勋主动站起身来,将手中杯盏倒满了酒,高举过头,冲着刘谦说道:“陛下,微臣借花献佛,代表手下将士们敬您一杯。衷心感谢圣上宽厚仁义,皇恩浩荡,祝我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圣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刘谦满意地连连颔首,眉开眼笑。 随后,石太宰等人也起身向马家军诸位纷纷敬酒,整个大殿之内笑声朗朗,气氛热烈,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看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刘谦放下手中杯盏,朝石天弓瞄了一眼。石太宰轻捋胡须,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下头。 刘谦转回头来,眯起双眼望着马茂勋微笑道:“兄台,寡人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心病,今日说出来请兄台听听,看你能否帮寡人开解一二。” 马茂勋连忙放下手中杯盏,躬身施礼道:“圣上有话请讲。” 刘谦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开口说道:“如今寡人封你为一字并肩王,又赏赐你辽阔的封地,也算对得起你了。但你手握重兵,倘若有朝一日突然背信弃义,威胁我大楚的江山社稷,朕当如何是好啊?!”。 马茂勋闻言脸色大变,连忙跪倒施礼道:“圣上何出此言?你我义结金兰,情同手足,今日我马某在此对天发誓:生生世世永远效忠陛下,忠于大楚。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刘谦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似乎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即摇头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人心难测,寡人还是不信!除非……”。 马茂勋睁大双眼追问道:“除非如何?臣之耿耿忠心天地日月可鉴,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刘谦微微抬起头来,用玩味的眼神盯着马茂勋,脸上仍然挂着善意的笑容,一字一句的地说道:“除非今日此时此地,你与诸位将军以死明志。” 言罢,刘谦猛然站起身来,一抖皇袍宽大的衣袖大喝道:“来人”。 早已埋伏在殿外的刀斧手高举着明晃晃的刀剑一拥而入,将马茂勋等人团团围在了当中。 第十二章 卸磨杀驴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马茂勋的内心陷入了冰冷的绝望。他怒目圆睁,双眼喷火地瞪着刘谦高声道:“刘谦,你身为一国之君,卸磨杀驴,竟然如此阴毒下作!就不怕落个人人唾骂,遭天下人耻笑吗?!”。 已躲的远远的大楚皇帝闻言忍不住咧嘴笑了,露出了一脸的朴实憨厚: “阁下想多了!其一,今夜之事,外人无从知晓。就算是知道了,也会是如下的说法:大楚圣君宽厚仁慈,对马大帅恩宠有加,待为上宾。岂料那马茂勋狼子野心,贪得无厌,竟突然发难,妄图弑君篡位。好在上苍有眼,圣君真龙护体,这才当场翻盘,诛杀了逆贼!成王败寇,想必如此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知吧?”。 “你……你……”。马茂勋气的浑身哆嗦,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绝望地扭回头来,扫了一眼追随自己多年,南征北战,毫无思想准备的将领们。踏入宫门之前,他们无人携带兵器,只当是赴一场轻松的酒宴。 如今,面对充满死亡气息的刀剑相逼,就算赤手空拳地拼死反抗,恐怕也难有一人能逃出生天。即使侥幸逃出大殿,宫门紧闭,也终将无路可走。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说时迟那时快,马茂勋手下的一员大将猛然暴喝一声,转身朝一名兵卒扑了过去,企图夺下一把利刃,保着自家大帅杀开一条血路,冲将出去。 那名早有准备的兵卒疾步后撤,同时挥刀猛砍。而旁边的十余名兵卒咬着牙一拥而上,刀剑并举,即刻便把马家军那员将领砍翻在地。 混乱之中,马茂勋飞起一脚,将身旁举着宝剑的一名杀手直接踹飞了出去,又低头闪身躲过了劈向他头顶的一把钢刀,伸手猛然擒住对方手腕。“咔嚓”一声脆响,那名杀手的手腕被掰折了,露出了一根细骨。 阵阵惨嚎声中,马茂勋一手夺刀,一手仍抓住对方不放,将他的身体当作武器抡了起来,随手扔了出去。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背部已中了两刀。忍着自己后背传来的剧痛,他飞身跳上了桌案,转身举刀砍翻了几个冲上前来的兵卒。 回头一瞥之间,见自己手下的爱将又有数人挣扎着倒在了血泊中。而那位不会武功,可怜的韩军师早已身首异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马茂勋五内俱焚,强忍着伤痛,举着得来不易的那把钢刀一跃而起,扑向了远远躲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大楚皇帝。 他的身体尚在空中,大殿的横梁之上,忽然同时站起了一排手举连发硬弩的黑衣射手,瞄着他同时发射。 “噗噗噗噗”一连串刺耳的啸叫声响起,紧接着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人在空中的马茂勋重重地跌落在地板上。一直硬弩穿透了他的大腿,箭头处不断地往下滴血。 马茂勋大汗淋漓,使劲浑身的力气挣扎了片刻,还是没能站起身来。 此时,他身后的刽子手们狂呼着一拥而上,马茂勋猛地挺直了腰板,张开大嘴狂喷了一口鲜血。却是三把利剑同时从他的后背插入,透胸而出。 马茂勋瞪着血红喷火的双眼,最后满腔仇恨地望了一眼远远观战、神态自若的大楚皇帝,便圆睁着双目,向前扑倒在地。 身在大营之中的毛献义虽然内心觉得好笑,有些多此一举,但他还是遵照韩军师临行前的吩咐,命令负责夜间巡逻的属下官兵加强了戒备。 眼看天快亮了,果然一夜平安无事,毛献义褪去鞋袜,正准备躺下歇息。忽然一位负责巡逻的校尉慌慌张张地冲进营帐,来不及跪倒施礼便大声道:“小的奉都统之命,请毛将军速到营门处查看,外面有情况!”。 毛献义二话不说翻身爬起,手提宝剑出了营帐。 来至营门处的木栅前,这里已经聚了一队巡夜的兄弟,望着外面的一片漆黑指指点点。 黎明前总有一段最黑暗的时光。等到毛献义双眼适应了黑暗,影影绰绰中,他也发现了一些异常。黑暗中确实一大堆东西在慢慢蠕动,悄无生意地靠近大营。 毛献义正在屏气凝神地观察,对面忽然亮起了一团火光,那火光已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蔓延,瞬间变成了上千个燃烧的小火苗。 “嗖嗖嗖嗖”随着尖锐的啸叫声,箭头上缠满火绒,浸过燃油的火箭冲天而起,向他们迎面飞来。 毛献义大吃一惊,一面俯下身子,一面大叫道:“吹响号角,让弟兄们赶快都起来,有大批人马前来袭营了!”。 毛献义一边拼命挥舞着手中宝剑,拨打着迎面飞来的火箭,一边连滚带爬地跑回营帐,顶盔挂甲。 当他手提大刀再度冲出营帐,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火海,营寨周围,马蹄声隆隆,喊杀震天。 “毛大虫”的一名亲兵护卫,此刻身上着着火,手牵着他的座骑恰好奔至他面前。他二话不说,飞身上马,高举长刀大吼道:“打开营门,弟兄们,速速上马。随我杀将出去!”。 “弟兄们,现在是为国建功的时刻!我们人多势众,贼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熊熊火把的映照下,“青龙将军”程宏卓骑在马上,手举着宝剑,亲自指挥着手下将士围堵从火海中冲出来的马家军人马。 自从攀附上根深蒂固的平南王唐万年,又被圣上秘密召见了几次,程宏卓终于摆脱了“降将”的污名,真正迈入了大楚的权力核心。 遵照提前做好的部署,由平南王唐万年、“青龙将军”程宏卓、“朱雀将军”仇盛戎联合组成的三路人马,乘着夜色,早已将马家军大营围的水泄不通。 原打算突然袭击,让马家军将士全都葬身火海,哪知还有这么多半夜熬夜不睡觉的。再加上被提早发现仓促行动,真正葬身火海的比预估的少了许多。 为了表示对大楚圣上,对平南王的耿耿忠心,“青龙将军”身披重甲,冲在了第一线亲自指挥。 比营中熊熊燃烧的大火更加旺盛的,是活着冲出营寨的马家军将士心头的怒火。原本打算天亮之后欢天喜地荣归故里,却莫名遭人暗算,好端端死伤了不少兄弟。这些倔强的热血汉子们此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报仇雪恨。 “毛大虫”更是双眼通红,疯了似的“哇哇”咆哮着挥舞长刀,见人就砍。他没空多想,只知道既然有人敢来偷袭大营,入宫的马大帅他们恐怕九死一生!马家军“五虎上将”,也许此时就剩他一人还活在世上。难道真让那个阴阳怪气的韩军师不幸言中?管他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一对赚一个,老子和他们拼了! “青龙将军”的属下人马,原本大多都是一些酒囊饭袋,还有不少是临时拉来凑数的壮丁。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但队伍中真正上过战场,见识过血雨腥风的没有几个人。 面对战力强悍,胸中又充满怒火的马家军将士,只能说他们中大多数人的祖上没做过多少善事,没积下多少阴德。 只勉强坚持了一会儿,“青龙将军”的属下兵马就扛不住,陷入彻底崩溃。不少人哭爹喊娘,扛着武器抱头鼠窜。更有甚者,兵器也不要了,随手扔在地上转身逃命。 其实这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任谁都能想得通:赤手空拳总比拿着东西跑的快点,生存的希望指数大幅提高。 “青龙将军”暴怒了,他骑在马上,拼命地吆喝,嗓子都喊哑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无奈之下,他催动战马,挥舞着手中宝剑,毫不留情地斩杀己方不听召唤的逃兵。 程宏卓的属下将士,虽然战斗力差了点,但大多数人数学应该都学的很不错。因为他们在瞬间就得出了心算结论:面对一个人疯狂砍杀和一堆人的疯狂砍杀,义无反顾地冲向前者,生存的概率更大一些! 马上的“青龙将军”被己方溃逃的将士冲撞的东倒西歪,满心郁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底暗自苦笑。 看到对方人数众多却溃不成军,马家军活着的将士们底气更足了,同时发出震天的怒吼声,玩命地向前冲去。 另一侧骑在马上远远观战的平南王唐万年此刻额头开始冒汗。圣上曾下达了死命令:马家军必须斩尽杀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可如今这形势,眼看他们要突破重围了。 唐万年紧皱双眉,在心底暗自痛骂程宏卓:老子想怼死你二舅母他大姨妈!平日里看着底气十足,人五人六的,怎么打起仗来就成了饭桶?!万一让马家军的人马逃出生天,我等有何脸面向圣上交差?! 他高举着手中雪亮的长刀,一面指挥己方人马迂回包抄,一面勒令弓弩手不断放箭,从背后全力射杀马家军。 乱军之中的“青龙将军”程宏卓猛一抬头,发现一员敌将已近在咫尺。此人面目狰狞,似凶神恶煞一般,气焰十分嚣张。纵马于万军当中左冲右突,横冲直撞,张开大嘴哇哇暴叫着,持刀一路横扫斜劈,竟然如入无人之境。 “贼将休得猖狂!”。 “青龙将军”程宏卓大吼一声,催动胯下战马,高举起手中宝剑,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第十三章 十万火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巴尔斯大汗眼含热泪,右手高举着火把,站在一个高高的木架前。木架的下面,堆满了干柴。木架之上,平躺着察干铁木尔的尸体,有人在战场上捡回了他的头颅,安放在脖子上面。 阿古达木双眼无神地呆立一旁,他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痛苦和茫然。 不远处站着身上缠满绷带的旭日干,表情凝重,低头不语。 片刻之后,巴尔斯微微抬起头,扫视了众人一眼,声音哽咽地开口说道:“察干铁木尔是我的异姓兄弟,情同手足。我们一起摸爬滚打,并肩作战,先后消灭了残忍的沙尼部落、骄横的喀特斯族人,终于实现了千里草原的大一统。察干铁木尔是草原的英雄,我们猛族的自豪!现如今,凶恶的狼群张开血盆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踏入了我们美丽祥和的草原。这群豺狼要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我们能答应吗?”。 原本情绪低落的草原武士们忽然群情激愤起来,齐刷刷地举起手中雪亮的弯刀连连高呼道:“不能!不能!”。 巴尔斯微微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继续大声说道:“对!我们草原的热血汉子们,铁骨铮铮,但又一口气在,对付豺狼尖锐的獠牙,只能举起手中的弯刀!察干铁木尔兄弟倒下了,也许明天我们中间还会有勇士倒下去,但我们永不屈服!祭奠英雄的最好方式,就是前赴后继地勇敢杀敌,用敌人的鲜血,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人群又一次情绪高昂起来,寒光闪闪的弯刀林立中,众人齐声振臂高呼:“报仇!报仇!”。 汗王巴尔斯抬腕将右手的火把朝那堆架起的木柴扔了过去,“噼啪”声中,红黄色的火苗猛然窜起,火烧的越来越旺,映照着周围孔武汉子们黑红色的脸膛。 夜晚的军帐之中,汉王巴尔斯正在与众人商议接下来的仗该如何打。 阿古达木神情庄重地起身说道:“尊敬的大汗,明日我军愿冲锋在前,作为先锋痛击敌寇,为察干铁木尔兄弟报仇!”。 巴尔斯抬手捋着唇边金黄色的髭须,微微点头道:“勇气可嘉!但他们中原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察干铁木尔兄弟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蛮干。目前我军中大将察干铁木尔兄弟阵亡,旭日干也受了枪伤,硬拼肯定是不行的。” 阿古达木张大嘴巴,呆了一呆,疑惑地问道:“那大汗您的意思是……?”。 巴尔斯微微一笑说道:“大楚军队劳师远征,武将悍勇,士卒拼命,这是不争的事实。楚军能够推翻大齐,归功于连年征战,人马的整体配合要强于我草原勇士。他们的优势是善于大规模集团作战,攻守有度,而我军的优势是机动灵活,熟悉环境。” 巴尔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见大家无人插言,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他的下文。 巴尔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那他们的弱点是什么呢?劳师远征,阵线拉得过长,恐怕后续粮草难以为继,此其一也;其二,他们妄想来个大决战,速战速决,却因为上次吃了大亏,故而会有所忌惮,不敢分兵来攻。 因此,我军目前最好的应对之策,当避其锋芒,发挥自身优势,耗死他们!他们想要速战速决,大规模正面冲突,我们偏不让他们称心。即日起,我军化整为零,保存实力,引他们在广袤的草原上兜个大圈子。待他们筋疲力竭,粮草也难以为继之时,我军再重新聚集,杀他们个回马枪,痛歼贼寇!”。 天光大亮,一位五十多岁,后背微驼的牧民钻出了自己的毡房。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惊讶地睁大双眼,望着自远而近飞奔过来的几十匹战马。 “大汗有令,命你部迅速向北迁徙,不得有误!”马上的壮汉威严地大声道。 此时,从那间略显破败的毡房里又钻出两个人,伸长脖子问道:“为什么啊?我们刚来这里落脚没几天。” 马上的壮汉拽着缰绳兜了个圈子回来,低头没好气地大声道:“大楚的兵马杀过来了!这群豺狼奸淫掳掠,杀人不眨眼。不怕死你们就在这里呆着!汗王是为了你们好,坚壁清野,才能拖垮楚军!我等奉命还要去通传附近的几个部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吧,催马扬鞭,领着其他人扬长而出。 几个人愣怔了一下,又交头接耳地商议了片刻,其中一个满头皱纹的老者轻叹一口气说道:“不是说草原勇士们要杀进青州府吗,怎么会让孱弱的中原人打到我们草原来了?哎,算了,收拾东西搬家吧,保命要紧!”。 “毛大虫”耳中充斥着人喊马嘶,甚至是弩箭撕裂空气的啸叫声。他不愿意也没功夫回头看,他只知道,自己的人马处在重重包围之中,只能勇往直前。 倘若杀出一条血路,尚有一线生机,否则只能是全军覆没。因此,前方不论是敌方骑兵还是步卒,只要挡了他的路,一律挥刀劈为两半,不带丝毫犹豫。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东方的天际渐渐透出淡淡的白光。 “青龙将军”程宏卓咬牙策马,挥舞着宝剑迎面冲了上来。“唰”的猛出一剑,直刺“毛大虫”的心窝。 刚刚转身一刀砍翻一名敌骑,“毛大虫”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迎面袭来,连忙抬刀杆向上推挡,那把明晃晃的宝剑擦着他的肩头裂风而过。 “毛大虫”扭回头来,瞪起牛眼,一脸怒容。对面之人看上去应该是位级别不低的将领,他心头不由得一动: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倘若洒家能将其生擒活捉,拿为人质,敌军投鼠忌器,也许便能让开一条通路,助我军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双手举刀作势向下猛劈,手中却留了些分寸。 “青龙将军”程宏卓见自己一击不中,对方又大吼着举刀劈来,顿时有些慌乱。他之所以冒险亲自来会敌将,一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武艺还凑合,教场之上与属下将领单打独斗从未败过。二来也是被这些不争气的属下官兵给逼的:三路人马同时夹击,唯独己方人马溃不成军,这要是回头面见圣君,实在是有失颜面! 但匆忙之间与面前的壮汉过了十余招,他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起来,心中后悔不迭。对手力大无穷不说,那眼花缭乱的刀法实在是令他难以招架! 他忽然想通了一个问题:之所以平日里属下将领与他过招纷纷败北,也许并非因他武艺过人,而是对手刻意相让,只为讨他欢心而已。想到此处,他心中禁不住暗骂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可算坑死老子喽! “嘡啷”一声,胆战心惊地刚撑过二十个回合,“青龙将军”手中的宝剑便脱手而去,飞上了半空。此刻的程宏卓万念俱灰,缩着脖子愣在马上,只等着那致命的一刀从天而降。 哪知“毛大虫”一圈战马,猛然探身伸出一只大手,捏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按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恰如拎只小鸡相仿。 “毛大虫”勒住战马,手中长刀一横,尚在滴血的刀刃轻轻压在程宏卓的后脖颈上,声如洪钟地冲前方大喝道:“尔等听着,你们的主帅已被我所擒,速速让开一条通路,否则老子随时摘了他的脑袋!”。 “大哥!”程宏卓手下忠心耿耿的一员副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他本想要策马冲上前来营救,却被浑身是血的“马大虫”眼中凛凛的杀气给震住了。犹豫了片刻,扭头吩咐道:“让开一条通路,放他们走,不得伤了大帅的性命!”。 本已溃不成军的“青龙将军”的人马此刻竟达成了出奇的默契,纷纷闪避一旁,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路。 “毛大虫”长刀一挥,率领着侥幸存活下来的马家军将士,抛下一溜尘烟,策马飞奔而去。 此刻,趴在马背上的“青龙将军”望着眼前飞速后移的地面,被荡起的尘土呛得连连咳嗽,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总算暂时保住了性命;忧的是,小命在人家的手里,天晓得还能保留多久? 率军匆匆追杀而来的平南王唐万年一头雾水,他想不通这程将军的属下饭桶们全都中了什么妖法,都傻呆呆地戳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贼寇逃窜? “青龙将军”身边那位泪流满面的副将迎上前来,下马低头施礼向平南王禀报了情况。不听则罢,听完之后唐万年顿时火冒三丈。 他顾不上痛骂“青龙将军”属下这些怂包饭桶,扭头对紧随其后的己方传令兵吩咐道:“快马速去通报仇将军,就说本王命他只带骑兵和弓弩手,即刻赶来与我会合。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追杀漏网的马家军贼寇,十万火急,不得有误!”。 传令兵打马飞奔而去,唐万年满头大汗地高举手中长刀,冲身后的将士们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弟兄们,给我追!”。 第十四章 认赌服输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何府老管家轻轻地迈步入内,躬身低头禀报道:“夫人,马大帅府上的宁夫人携着礼物前来登门拜访。” 何夫人连忙起身道:“快请”。说着移步到了门前,脸上堆满了笑意。 宁夫人款款走了进来,看到迎上前来的何夫人,连忙快走了几步,眼中含笑微微施礼道:“姐姐近来身体可安好?”。 何夫人一边慌忙还礼,一边亲热地拉着宁夫人的衣袖坐了下来,回头催促管家快些上茶。 宁夫人端坐之后,左右看了两眼,低声问道:“何老爷不在府上?”。 何夫人点头笑道:“他出门了,好妹妹您近来也好吧?马大帅何日回还,可有了确切消息?”。 宁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头说道:“今日登门也无它事,大帅出征前曾交代过让我隔三差五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何夫人笑着答道:“这些年多谢了马大帅与好妹妹关照,我们都挺好的。前些日子听说茹霜大小姐回来了?”。 宁夫人目光闪烁地点头道:“嗯,霜儿出去走了一遭,归来之后变得懂事多了。今日还特意提醒我来看望下姐姐呢。” 何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快速瞄了一眼宁夫人道:“我家天儿负气出走,至今未归,把我家老爷气得够呛。好在前些日子他指派了阿福回来,报了平安,说已有安身落脚之地。好妹妹,我求你件事,将来我家天儿归来,可千万别让你家茹霜姑娘再冲他动手了!”。 宁夫人忽然眼圈一红,连忙背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扭回头来说道:“放心吧姐姐,霜儿她长大了,我保证她今生都不会再动天纵那孩子一根手指了,倒是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啊。” 何夫人自胸中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内心深感欣慰,继而眉开眼笑。 马承恩与马茹霜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二人并排策马狂奔,同时两个人的手中各持一根削切光滑的白色木棒。 “看招!”马承恩低吼一声,一抖手中木棒,率先朝茹霜的面门刺来。 马茹霜不慌不忙地举棒相挡,“啪”的一声,两根木棒碰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十个回合未分上下,马茹霜轻咬下唇,娥眉一挑,突然变招,手中木棒仿佛瞬间有了灵性,摇头摆尾朝着马承恩猛扑过去。 马承恩吃了一惊,他发现茹霜姐姐手中白色的木棒忽然变了颜色,变成了一个粉色的小喇叭,从中心吐出来一连串小小的梅花瓣,东飘西荡,令人目不暇接。 还没等他愣过神来,“砰”的一声,腰部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手一松便从马上跌落尘埃。 霜儿姑娘圈马而回,抬手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开口笑道:“你没事吧?”。 坐在地上的马承恩气鼓鼓地环起双手抱着膝盖,抬头问道:“我也日日苦练,你也天天练功,怎么就打不过你了呢?”。 骑在马上的霜儿姑娘微微一笑,粉面如花,得意地扬起尖尖的下巴。探出右手将手中那根木棒递了过来,一边说道:“练武要用巧劲,不是闷头苦练就会有所提高,要用这里,这是我师父教我的。” 她歪着小脑袋,用左手手指作势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马承恩撇了撇嘴,不服气地伸手抓住木棒站了起来,又拍打了两下屁股上的尘土,叹气道:“得嘞,认赌服输!说吧,午间想吃什么小弟我请客。” 马茹霜抬头思索片刻,低头浅笑道:“算了,还去那家面馆吧,今天放你一马,省的过两天你又假惺惺地在我面前哭穷,骗我的零花钱。” 姐弟二人催马缓行,入得城中,七绕八绕,走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了一家面馆门前。二人走入面馆,找了一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马茹霜回头望了一眼那位胖胖的大厨,忽然想起那一年冬天,带着自己的小气鬼师傅,也是来了这家面馆,也是坐在这张临窗的桌子旁边,顿时神思恍惚起来: 关羽和马茹霜对面落座之后,关羽抬头坏笑道:“怎么?既然拜我为师,还抢了我的宝剑,请为师吃顿便饭,难道还不应该吗?”。 对面的马茹霜瞪了他一眼,含笑说道:“师傅此言差矣!那把宝剑可是你送我表示收我为徒,不得反悔的信物,怎么说是我抢的?算了,不与你这个小气鬼计较,请你吃碗面算扯平了!”。 关羽大张着嘴巴,瞪眼看了一圈四周,顿时无语。 目光四处游弋之时,他好奇地盯上了那位胖胖的厨师。只见这位仁兄大冬天穿了件短褂,横眉立目,挥舞着双拳对着桌案上的面团狠命地又捶又砸,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 又使劲地揉捏了半晌之后,他抓起那个看上去已变的坚硬的面团,扔在了一个满是筛眼的铁盒中。接着,他走到一旁,抬腿坐在一个粗大的木杠之上,利用自身的重量压的木杠一起一落。 木杠的一头镶嵌着一个圆圆的木锤,随着“嗵、嗵”的巨响,落下的木锤重重地击打着满是筛眼的铁盒。铁盒中的面团受猛力挤压之下,变成了一根根细长条,从筛眼中露出,落在了下方滚烫的汤锅里。 不大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便端到了关羽的面前。关羽低头看去,煮好的汤面里又被放些了肉沫、葱花、还有一些薄的不可思议的鸡蛋片和其他的佐料。 叨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那面条筋道十足,嚼起来“嘎吱嘎吱”的。关羽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好吃!好玩!这叫什么面啊?”。 马茹霜见他吃的开心,忍不住掩唇一笑,正色道:“这叫大气面,吃了之后人便不会再小气了。” 关羽头也不抬地竖起大拇指,一边吸溜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有道理,那把宝剑你安心收着吧,咱俩算扯平了!”。 马茹霜粉面微红,拼命忍住笑,侧脸望向窗外。那时窗外正是大雪纷飞,原本丑陋干枯的枝丫显得那么晶莹剔透,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茹霜姐姐,你愣着想什么呢?”。马承恩的呼唤惊醒了沉思中的马茹霜,她拢了拢心神,抬头望了窗外一眼,并不答言。 马承恩扭头看看四外无人,压低声音问道:“我听高叔叔说,那位何公子竟然不幸……是真的吗?”。 马茹霜脸色一暗,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随之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马承恩愤愤拍案道:“那个什么狗屁万鬼门,着实可恶!有机会我定将其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为何公子报仇,也为姐姐你出了这口恶气!”。 此时,一位下人匆匆而入,来至二人桌前低头施礼道:“少爷,大小姐,老爷派快马送信回来了,宁夫人请二位速速回府,有喜事。” 姐弟二人回到家中,宁夫人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你父被当今圣上册封为一字并肩王,不日即将率领凯旋之师返乡,我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永不分离。从此天下太平,再无战祸了,阿弥陀佛!”。 马承恩闻听皱眉道:“我当多大的喜事!我马家军实力不弱,凭什么要与大楚共享江山社稷?当取而代之!”。 宁夫人闻言沉下脸来不悦道:“休得胡言!”。 马茹霜急切地轻声问道:“父亲信中可提到大楚定北王的消息?” 宁夫人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马承恩奇怪地接口道:“大楚定北王是谁呀?”。 他见茹霜姐姐脸色一红,快速地转过身去。一拍自己脑门说道:“哦,我知道了!是姐姐的那个小白脸师父吧?他敢惹姐姐生气我一样收拾他!”。 马茹霜猛地转过身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你敢!”。 话一出口,顿觉自己失言,连忙补充道:“他早就不再是我师父了,他就是个寡廉鲜耻,没良心的小气鬼!姐姐其实是想说……弟弟你恐怕打不过他!”。 千里草原之上,那个寡廉鲜耻,没良心的小气鬼,大楚定北王关羽此刻正紧皱双眉,一筹莫展。 首战之后,关将军连夜与玄武将军张佰仟,副将杜仲年、崔大奎等人商议好了第二天的战法。只等着手下将士们恢复元气,便全力出击,痛歼草原蛮夷,早日平定边塞之乱。 孰料次日日上三竿,不见敌军集结。探马回来禀报,敌军大营除了扔下一些空帐篷,已是人影皆无。茫茫草原,人地两生,一时半会要想寻到敌军的踪迹,恐怕是难上加难。 有了冠西王翟龙彪孤军深入血的教训,关羽也不敢轻易分兵。按兵不动,守株待兔,更不是办法。此次长驱直入,所带粮草有限,而飞虹关据此地路途遥远,要想运送粮草过来,中途极易遭到伏击。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然下属来报:说是门外有几位猛族人求见,想要投奔大楚,辅佐大楚军队尽快找到草原联军主力并歼灭之。 关羽将信将疑,望了一眼左右众将,微微一笑,淡定挥手道:“无论是真是假,先请他们进来见上一面!”。 第十五章 将信将疑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帐帘一挑,迈步走入了五个人。 他们身材各异,服饰杂乱。 为首之人身材单薄瘦小,入帐稍作观察之后,他加快脚步,甩开了其余四人,疾步行至关羽面前,跪倒在地,声音洪亮地用流利的中原话说道:“参拜大楚统兵的大将军,我等数人愿投奔大楚,齐力同心,协助我天朝王师,彻底扫荡草原逆贼!”。 关羽不置可否地稳稳点头道:“义士请先抬起头来。” 当那人缓缓抬起头,帐中的大楚众将官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人原本应该属于五官端正,十分耐看的那种。可如今这张脸狰狞可怖,惨不忍睹。 从左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唇,一条长长的刀疤严重破坏了他的整个五官。 刀疤所过之处,左眉被一分为二,左眼是瞎的,眼眶中一个白色的肉球黯淡无光,显然就是个摆设。上唇开裂外翻,露出白森森的几颗牙根和暗红色的牙龈。 关羽紧盯其幸存的右眼望了望,眼神中既看不到任何恐惧与胆怯,也无法判断其是否在说谎。 那人仍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冲着关羽说道:“在下原是草原蒙巴部落的一名使者。因早年从事边贸生意,常与前朝的边民打交道,所以中土话还算流利。没有人性的草原大汗巴尔斯为实现其野心,将我族人屠杀殆尽,我们几个是侥幸存活下来的。 因与那汗王有灭族杀亲之恨,我等发誓与之不共戴天!此前因势单力薄,只能亡命他乡,根本没机会报仇。如今大楚王师马踏草原,我等才如暗夜中摸黑行走的路人,终于盼来了一丝光亮,恳请大将军收留我们。如若大将军不弃,我等愿为大楚天朝舍生忘死,纵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关羽即刻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连忙抬双手相搀,哈哈笑道:“壮士请起,尔等冒死前来投奔我大楚。本将军求之不得,我天朝王师更是如虎添翼,岂有将英雄拒之门外的道理?但不知英雄怎么称呼?”。 那人在关羽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黑红的脸膛因为欣喜而熠熠闪光,似乎看上去也不那么丑陋吓人了。 待站稳之后,他又谦卑地退后半步,弯腰抱拳施礼道:“回大将军,在下早年从事边贸生意时,为了与人沟通方便起见,给自己起了个中原名字,叫宋玉。您今后就叫我宋玉好了。” 关羽点了点头说道:“难得,早就给自己起好了中原姓名,看来你归化我大楚并非机缘巧合,此乃天意!”。 言罢,关羽挺起胸膛,扭头吩咐道:“来人,本将军看这几位英雄一路风尘,先带他们下去歇息,换身干净衣服。今夜本将军要亲自为他们摆酒接风洗尘!”。 几个人千恩万谢,随着关羽的亲兵出了大帐。望着他们的背影,玄武将军张佰仟上前一步,眼望关羽提醒道:“关将军,你就这么信得过他们?万一其中有诈呢?”。 关羽唇角含笑,缓缓收回目光,望了张佰仟一眼答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佰仟兄,本将军的脑海中刚才就闪过了苦肉计,连环计,但佰仟兄别忘了,似乎还有将计就计和反间计这么一说。” 张佰仟微微一愣,继而含笑低头抱拳道:“既然关将军早就想到了这一层,那就不用末将特意提醒了。” 关羽转身信心十足地对杜仲年说道:“仲年兄,这几个人将安插在你的营中,你要待若上宾,命人小心伺候。倘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上报本将军,不可轻举妄动。” 一旁的杜仲年心领神会地点头微微一笑,低头抱拳拱手,并不答言。 这一日,鑫波涛所在的小渔村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陌生人。 此人留着两撇小黑胡,下巴上长了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五短身材,瘦小枯干。 此人进村之后,便口中念念有词,装模作样地不断用右手拇指掐着无名指的关节,貌似在紧张地掐算着什么,一边东张西望,两只小眼滴溜溜四下乱转。 村口几个顽童对这个怪人很是好奇,围着他跑来跑去,欢呼嬉闹。他却皱着眉头,置之不理,一脸严肃地低头寻找着什么。半晌之后,他忽然拦住一个路人问道:“此地哪位是管事的?”。 路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你是找我们族长吧?往那边瞅,村东头那个小院。对,他就在那住。” 小黑户弯腰道过谢之后,便甩脱围着他嬉闹的村中顽童,急匆匆地朝着村东的那个小院走去。 “啪啪啪”拍了几下柴门,门被打开了。走出了一位身材高大,花白胡须的长者。 上下打量了陌生人两眼,族长沉声问道:“你找哪位?”。 那位小黑胡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两眼,回头见四外无人,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您是这里管事的族长吧?天机不可泄露,我们进里屋谈。” 言罢,不等那位身材高大的族长同意,他便低头从对方的胳膊肘底下钻进了院子。 族长莫名其妙地关上了院门,转回头来,发现那个小个子已然毫不客气,撩开帘子自己钻进了堂屋。 族长连忙反身追了进去,却见那人神情严肃,手中多出了一个刻有八卦的青铜罗盘,煞有介事地迈着方步,低头沉思。 族长正待开口发问,小黑胡转头将一根手指竖于唇边,眨巴着小眼睛,做了一个闭嘴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停下脚步,轻轻地招手让族长近前来。那位一头雾水的族长紧走了几步,来在他的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双眼死盯着那个青铜罗盘,却什么异样都没发生。 “有鬼气!”小黑胡终于压低声音开口道。 族长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重新睁大双眼,死盯着来人手中托着的青铜罗盘,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黑胡一脸遗憾地轻轻叹了口气,另一只手猛然从腰后抽出一个黑布袋,朝着虚空抖了两下,剑指一挥,大喝一声道:“呔,哪里走!”。 (本章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半仙之体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停了半晌,唐万年才开口问道:“那依军师之意,该当如何?难道要放虎归山不成?”。 范军师仍是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又捋了一把自己颌下的白须,对唐万年投去欣慰的一瞥。心中暗道:看来老夫刚才那一番话他是听进去了,孺子可教,不枉老夫一片心血! 停顿了片刻,他才接着说道:“老朽如果没记错的话,行动之前,圣上密旨:三路人马归平南王统一调遣。王爷此时可传令指派“青龙将军”和“朱雀将军”两路人马加速追赶,我军殿后。万一追的上,是王爷您指挥调度有方;倘若放跑了马家军残兵,那也是“青龙”与“朱雀”两位将军的过错。 退一步讲,就算是放虎归山,王爷您想想:定北王和冠西王此刻正在草原抵御强寇,远隔千里;马家军尚留有余孽,当今圣上定然寝食难安,那他能指望谁呢?大楚总兵官,讨逆兵马大元帅之位非王爷您莫属! 继续追杀,我军损兵折将不说,王爷您的兵权就没了;让其他两路人马去追,王爷进退自如,大不了让那个“投降将军”背个黑锅,反正马贼也是从他那里突破的!更何况他生死未卜,也许就是死无对证了。言尽于此,请王爷定夺!”。 平南王沉吟不语,低头思索了片刻。稍后他抬起头来,与面前这位范军师相视而笑。随即微微抱拳,低声说道:“多谢范军师指点迷津!我这就传令命“朱雀将军”率领属下人马全力追赶,不能放跑了一名贼寇。我军原地休整,缓缓随后前行。” 江边的小渔村中。 在族长的家中,那位下巴上长了一颗黑痣的小黑胡,抬起一只脚放在坐着的木椅上,意兴阑珊地用一根粗大的鱼刺剔着牙缝,一边打着饱嗝。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迅速将放在木椅上的那只脚落地,换上了一脸的庄重。 族长推门而入,脸上堆满了笑纹躬身问道:“真人吃饱了没?此地偏僻穷陋,小老儿生怕招呼不周,慢待了真人。” 小黑胡站起身来,转着圈大度地摆手道:“无妨无妨,常年行走江湖,风餐露宿,山珍海味也好,粗差淡饭也罢,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仅仅是有助于恢复元气的手段而已。” 接着他上前两步,直盯着族长的面庞说道:“我看着老丈面善,又是族长,思虑良久,决定仗义执言,泄露几句天机。……唉,说不说呢?其实我也很犹豫,泄露天机会遭天谴,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族人面临灭顶之灾却袖手旁观啊!!”。 一边说着,他紧皱双眉,转过身去,仿佛欲言又止,一时拿不定主意。 花白胡须的族长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施礼道:“真人但讲无妨,小老儿守口如瓶,保证不会让外人知晓。若能救我族人性命,让我做什么都成!”。 小黑胡背着手扬起脖颈,长出了一口,思虑半晌,终于咬了咬牙,猛地转过身来。 “算了,宁可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我决定帮你们一把!此地阴风阵阵,妖气不散,应该盘踞着一个道行极高的千年老妖!本尊今夜开坛做法,试试看能不能吓跑她,你通知全村的人都来观看。切记,不来者可能会第一个丢了性命。” 族长连连点头,说道:“真人放心,小老儿保证村里人一个不缺。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嘛?”。 小黑胡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言道:“准备三堆木柴,五尺红布,一方高台,最主要的是准备足够的银两,每家每户凑一点,用黄裱纸包起来,否则本尊担心请不动上仙,无法施展法力!其余的法器本尊自己来准备就好”。 鑫波涛怀抱一捆湿漉漉的缆绳走进院子。 抬头看到后背微驼的父亲,忙走上前去问道:“爹,我碰见村中族长正挨家挨户地进进出出,看上去神神秘秘的。来过咱家没?出什么事了?”。 老者转身咳了两声说道:“来过了,让每家每户都凑些碎银,说他遇到了一位得道真人,要为我们降妖除魔,设坛乞福。傍晚村里人全都要去高台那里聚集,看真人施法。” 鑫波涛撇嘴摇了摇头,转脸看到陈灵儿也在院里忙活,不禁惊叫道:“陈姑娘,你刚刚才好起来,薛神医说让你多卧床歇息,快放下!”。 陈灵儿直起腰,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微微一笑道:“不妨事。躺了这许久,灵儿受小涛哥与老伯大恩,当下无以为报,看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否则于心不安。” 她边说边抬起头来,美目如水,面容依然姣好圆润,只是清瘦了许多,面色略显苍白。 天色渐暗,村中一处地势较高的土台前,已经陆陆续续聚拢了很多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嘀嘀咕咕。 小黑胡换上了一身暗黄色,显得脏兮兮的长袍,手持一把桃木剑,在人前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目不斜视。 过了一会儿,他停住脚步,抬头问族长道:“人都到齐了吧?”。 族长伸长脖子四处看了一圈,微笑着点了点头。 陈灵儿本不想来凑这个热闹,无奈架不住小涛哥与老伯的苦劝,只好也跟了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人群之后。 三堆木柴被点燃了,一阵浓烟过后,便火光熊熊。 小黑胡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个牌位,放在红布之上,郑重其事地在牌位前的铜盆里插上了三炷香。香烟缭绕中,小黑胡猛地向后一跃,挥出桃木剑向火堆上方一挑。 他略显滑稽的动作惹得人群中的几个孩童发出笑声,但立刻被身旁的大人捂住了嘴巴。 小黑胡面无表情地微闭双眼,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身体匪夷所思地不断摇摆着,貌似得了什么急症,打着摆子。 陈灵儿不动声色地皱起双眉,躲在人群之后冷眼旁观。 小黑胡的身体忽然停住不动了,同时猛地睁开双眼,目光灼灼地望着众人。 片刻他开口道:“诸位父老,我乃京城大都来的捉妖师,行走江湖,捉妖降魔。途径贵宝地,见妖风阵阵,大家恐有一场劫难,只好挺身而出,帮着大家伙共渡难关! 本尊已捉了一只小妖,为族长亲眼所见。但这里还有更为凶残的一只千年老妖,若不将其铲除,三日之内,大伙都将有血光之灾。本尊当下已天仙附体,大可施法降妖除魔。但唯恐尔等不信,此刻我便施些法术,验明正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看!”。 随着他手中木剑一指,众人纷纷扭过头去。 小黑胡接着说道:“看到后面半山腰那棵树了吗?本尊要隔空将其击倒!让大伙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天仙附体的威力!”。 言罢,他脚尖点地,一跃而起,在空中做了一个潇洒的挥剑动作,大吼了一声:“倒”。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数百米开外,半山腰那棵碗口粗细的树木应声而倒,断裂处还冒起了一股青烟。 在场围观的村民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台下一时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在那位花白胡须族长的带领下,众人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真人果然有半仙之体,请受我等小民一拜”。一边高喊着,族长一边俯身跪了下去。 转瞬之间,台下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小黑胡眯起双眼,扬起脖颈,一手将那把桃木剑竖于身后,一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小黑胡,淡定地开口道:“都起来吧!本尊既已现身,就是为了救大家伙脱离苦海。降妖除魔这件事你们是帮不上忙了,尔等能做的只有两件事:其一,每次降妖除魔,为民除害之后,本尊都会元气大伤,你们多准备些饭菜,要彻底恢复元气之后本尊才好干活。 这其二么,本尊始终秉持降妖除魔,为民除害的准则,视金钱如粪土!但要请各路天仙助阵,来回你总得给人家些盘缠吧?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银钱我是一个子儿都不会要,权当替大家伙孝敬各路天仙了!”。 跪在地上的族长,抬起满含热泪的双眼说道:“只要真人半仙愿意仗义出手,为我等免去血光之灾。那些银钱皆是身外之物!”。 小黑胡满意地连连点头,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将族长搀扶起来,口中言道:“老丈深明大义,说得好!”。 族长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膝盖上的尘土,毕恭毕敬地垂首而立。 小黑胡望了族长一眼,低声问道:“老丈,咱们村上最近可有外乡来的陌生人?”。 族长思索片刻,猛然扭头望着台下同样跪倒在地的鑫波涛父子二人。大声问道:“小涛,数月之前你父子二人从江上救起一个陌生女子,我下午似乎还曾在你院中见过!”。 鑫波涛先是一愣,立马脸红脖子粗地从地上跳将起来,喊道:“那又怎样?”。 还未等族长答言,那位半仙之体的小黑胡一翻手腕,将竖于背后的桃木剑横在胸前,目光阴冷地说道:“此女来路不明,极有可能就是盘踞在此的千年老妖化为人形!”。 跪在地上的村人一片大哗,连忙手脚并用地远离鑫波涛父子二人,看他们的眼神仿佛这父子二人也早已变成了妖怪。 鑫波涛满脸通红地挺起胸膛,气鼓鼓地高声斥道:“胡说!我把陈姑娘从江里救上来之后,薛神医给她号过脉,薛神医可以作证!没有薛神医的救治,她早死了!”。 花白胡须的族长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薛神医只会治病救人,他又不是捉妖师,怎会识得妖魔鬼怪?!那丫头人呢?”。 鑫波涛猛一回头,倒把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的陈姑娘,此刻却踪迹全无。 第十七章 装神弄鬼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别找了,我在这里。你个江湖术士,装神弄鬼,本姑娘还没找你的麻烦,你却先找到了本姑娘头上,当真是作死!”。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众人头顶响起。 接着,只听“扑嗵”一声,一件沉甸甸的什么东西被扔在了高台上。 尚跪在地上的村民们纷纷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向上看去。 那个沉甸甸的物件就地翻滚了几下,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胖胖的黑衣人,已被绳索捆了个结实。 陈灵儿轻轻飘落高台之上,面向众人,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家别信那个小胡子,他根本不是什么半仙真人,就是个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这个是他的同伙。”说着,轻轻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那个胖子。 小胡子脸色煞白,额头冒汗,手中狂乱地挥舞着那把桃木剑嘶吼道:“这是个妖女!我压根就不认识地上那个死胖子,这是栽赃陷害,血口喷人!老少爷们们别犯傻,大家一起上,助我擒了这个妖孽!”。 大家都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该信谁的。最后,众人将目光聚集在花白胡须的族长脸上。 花白胡须的族长起初也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见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脑门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原本青黄的脸色渐渐胀红起来。 他转着眼珠,飞快地思考着:那位真人两次施法,都是我等亲眼所见,应该不假。就算万一是假的,此刻我若当众承认被骗,不仅颜面尽失,没了一族之长的威信,今后也会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片子总是相对容易对付些吧? 想到此一层,族长伸开双臂招呼道:“真人的法力大家都亲眼目睹,不会有假。倒是这个江中来历不明的丫头,更像是妖!大家伙一起上,助半仙真人擒了这妖女,将其沉入江中。” 陈灵儿闻听族长之言,顿时柳眉倒竖,银牙紧咬,气得脸色发白。 十几个村中的棒小伙子听到族长的号令,也纷纷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我看谁敢动陈姑娘一根手指,老子今天就和他拼了!”。面红耳赤的鑫波涛此刻已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伸开粗壮有力的双臂拦在了陈姑娘的面前,喷火的双眼扫视着众人。 陈灵儿抬头感激地望了小涛哥一眼,拼命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声音清脆地说道:“诸位乡亲,要揭开这个江湖骗子的面纱其实不难:再让他当众演示一下高深的法术即可!” 说着,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已暗黑一片山峦,随手指了指火光映照下一丈开外,一棵拇指般粗细的小树说道:“你将那棵树隔空击倒,大家伙便信了你。本姑娘将不做任何反抗,束手就擒,愿意作为妖孽被沉入江中。” 听她如此说,加之鑫波涛凶神恶煞般的阻吓,那十几个准备动手的小伙子都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了。 小黑胡嘴角抽搐了两下,抬手抹了一把不断从额头滴落的汗水,咬牙说道:“本尊每一次施法,都会消耗不少真气,短时之内是不能再度施法的!这个族长也知道。” 陈灵儿冷笑道:“是吗?我看是没了帮手,你就束手无策了吧?你做不到,本姑娘却可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陈灵儿不慌不忙地伸手从脚下那个黑衣胖子身上接下绳索,握在手中,猛一回头,玉臂长伸,“唰”的一声,手中长绳似长了眼睛一般,飞向了那棵小树并缠绕其上。 紧接着,随着清脆的“咔吧”一声,小树从中折断,一分为二。 不光是众人,就连那个小黑胡也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花白胡须的族长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再度由红变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施礼道:“仙姑在上,老朽愚钝了!求仙姑饶恕则个。” 众人看到族长如此举动,迅疾紧随其后,“呼啦啦”又跪倒了一片,纷纷叩首作揖。 陈灵儿气的跺脚道:“起来,都起来!本姑娘只是从小习武,有些功夫在身,并非什么仙姑!大齐已经亡了,你们的膝盖骨咋还这么软呢?!”。 众人闻听此言,呆呆地互相观望了几眼,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陆续爬起身来。 陈灵儿手握绳索,转身冷冷的目光望向那个小黑胡。 此刻,那个小黑胡早已没了脾气,与倒在地上的胖子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彻底认栽了。见那位姑娘用冰冷的目光望向自己,突然浑身打了个冷战,连忙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地大声道:“女侠饶命,我俩不过是出来骗点小钱,混碗饭吃,罪不至死!”。 陈灵儿鼻中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若不是本姑娘会些功夫,你们这两个骗子欺村民愚钝,岂不是会害的本姑娘含冤被投入江中?!就此杀了你们,又怕脏了我的手,还是将你们捆绑起来,明日交给官府处置吧!”。 鑫波涛此时挺着胸脯,上前几步,“咚”的一脚将小黑胡踹翻在地,他身后的几位棒小伙也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对着倒在地上的小黑胡一顿拳打脚踢。 那位花白胡须的族长一脸羞惭地走上前来,脸上挤出极不自然的笑容,望着陈灵儿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小老儿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上了骗子的当,希望陈姑娘休要怪罪才好!”。 陈灵儿连忙微微还礼道:“小女心中一直感激小涛哥父子对我的救命之恩,还要多谢乡邻收留容纳。族长也请莫将此事放在心上,好在大伙儿也都没什么损失,明日将那两个江湖术士押送官府就是了。” 花白胡须的族长连连点头,低头不语。 将那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嗷嗷惨嚎的骗子用绳索捆个结实,满面红光的鑫波涛转过身来对伙伴们说道:“哥几个,到我家喝酒去,今晚我请啦!薛神医,您也一定要去!哈哈”。 村里的十几个小伙子纷纷热烈响应,大家嘻嘻哈哈,围拢上来,众星捧月一般跟在陈灵儿身后,大摇大摆地向鑫家的小院走去。 夜深了,月光之下,在族长家的小院里,几位与之年纪相仿的同辈人也围桌而坐,正不紧不慢地陪着心情郁闷的族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小涛这孩子有福啦!平白无故从江水里捡了个媳妇,那模样多俊啊,像从画里走下来似的!”。一位老者一边捋着长须,一边啧啧赞道。 旁边的老者微微点头道:“最神奇的是她还会武功!我看小涛那傻小子未必能降得住她!”。 第三位老者皱着眉头,抬头望了族长一眼,小声道:“我说,此女子来路不明。听薛神医说过,救起她时奄奄一息,背后还插着箭弩,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她又会功夫……该不会……该不会是对抗朝廷的山贼盗匪吧?”。 在座的几位都愣了愣,一起望向了族长。 花白胡须的族长停顿了片刻,摇头道:“管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好歹人家也算帮了咱全村人一次,只要她能踏踏实实和小涛过日子,我们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总不能咱主动去报官吧?那也太没良心了!”。 几位老者纷纷点头,连声附和。(本章未完待续,稍后补齐) 第十八章 反客为主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夜幕降临。 军帐之中,张佰仟、杜仲年、崔大奎等人正围坐在关羽身边,进行着气氛严肃的商谈。 张佰仟抱拳道:“关将军,我军此次长驱直入所带粮草有限,末将可派人与我飞虹关守军联络,命他们及时押运粮草前来,保证补给。” 关羽摇头道:“谈何容易!远水不解近渴,何况补给线过长,中途极易受到敌军偷袭。当然,我军可分出一部分兵力保障沿途安全,但那样尾大不掉,我军差不多就算是被钉死在这里了。而这,也许正是我们的对手最希望看到的。” 杜仲年问道:“可是……茫茫草原,敌军飘忽不定,万一我大军粮草接济不上,只能无功而返。冒然分兵突进,风险更大!”。 关羽抬头望着帐外的茫茫黑夜,轻轻说道:“所以,粮草问题,最好就地解决。” 崔大奎伸长脖子道:“这恐怕也难吧?刚才酒宴之上,你没听宋玉他们几个说么?草原汗王逼着各个部落坚壁清野,都跑的离我们远远的,要找到他们也不容易!”。 关羽回头望了众人一眼,微微笑道:“从今天举办的接风宴上,你们几位觉得,宋玉他们数人是否真心归我大楚?”。 张佰仟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即刻回答,而是低头沉思。 崔大奎试探着问道:“难道关将军心中已然有了结论?我也很纳闷:你为何当着众位将领的面,直接就封了宋玉一个都统之职?那小子看着不是很能打,而且我们一千多兄弟交到他手上,万一……”。 关羽笑着摆手道:“大奎兄弟说的没错,几经试探,虽说没有完全的把握,也是八九不离十。我判断他们几个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具体细节就不详说了。再则,升他做都统,一是表明我们对他们的极度信任,用人不疑;其二,我给他们安排的任务是侦查报信,限期找到散落的草原部落,即使遇到草原联军的人马也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张佰仟皱眉道:“可是,大楚立国之后,我军将士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将军是想让他们去抢夺草原部落牧民的牲畜?弟兄们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 关羽拍了拍手,起身哈哈笑道:“佰仟兄,弟兄们吃五谷杂粮不少了,也该学学怎么吃肉了!”。 几个人会意地呵呵一笑,关羽又俯身坐下正色道:“这世上所有的制度也好,法规也罢都是写给人看的,但人是活的!何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兄弟的残忍!那个所谓的草原大汗不是想让我们追着他的屁股兜圈子吗?我们偏不!直接寻找他们的老窝,端了它,让他们急于找咱们算账。当然了,人尽量少杀,尤其是没有反抗能力的老幼妇孺。对付凶狠的豺狼,你得比它更狠才行!实力决定一切”。 杜仲年点头道:“部落迁移行动缓慢,目标大,比那些敌军容易对付多了!”。 关羽欣慰地抬手拍了拍杜仲年的膝盖,扭回头来说道:“以前两位兄长老说我有妇人之仁,那要看对谁。这些草原悍匪劫掠我边民好多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债总是要还的,这次也让他们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否则,他们会永远以为我们好欺负。” 虽然大汗巴尔斯颁令不允许任何部落再设有部落首领,所有部落必须成为一个大家族。遇到族中大事,每个部落只能派出一两个代表参与共同商议,但朝格苏力德作为原先突尼族部落的首领,在本部落依然受到足够的尊重。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老人家的日子不太好过。虽说早已走出了丧子之痛的阴影,但突尼族部落因为最靠近大楚边境,所以被迫迁移的路途更加遥远,大家伙儿一路上怨声载道。 朝格苏力德虽然费了很大的力气说服大伙,但其实他内心也有几分不满。耗尽心力,总算抵达了指定地点。已经日渐苍老的朝格苏力德觉得自己浑身像散了架一般,一动都不想动了。大汗巴尔斯总算对他们一大家人不错,特意留下了两千精骑日夜保护他们。 这一日一名护卫入内来报,有一位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家伙,自称是朝格苏力德的老友故交,在帐外求见,被护卫给拦住了。 朝格苏力德正心情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便不耐烦地挥手对护卫言道:“既然是我的老友,就让他进来吧。” 来人低着头迈步入内,却是用层层叠叠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朝格苏力德问道:“外面风很大吗?你是……”。 那人不慌不忙地去掉了围巾,咧嘴笑道:“尊敬的朝格苏力德大人,你不认识我了?”。 朝格苏力德先是被那半张异常丑陋的面孔吓了一跳,继而眯缝着双眼仔细打量,想从剩下完好的半张脸上读取更多的信息。 那人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咧唇笑道:“看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朝格苏力德大人不该认不出我呀,我是蒙巴族使者啊!”。 “蒙巴族?……蒙巴族不是早就被灭族了吗?哪来的使者啊……”。 朝格苏力德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仔细打量着来人。 突然,他微眯的双眼猛然睁大,抬起胳膊,一根手指指着来人道:“你是……你真是蒙巴族那个使者!”。 来人再次咧嘴一阵冷笑,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更将他的面容撕扯地狰狞恐怖。 “总算记起来了?当年我们部落首领与你私交甚好,甚至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的小儿子!你们部落遭受了大汗巴尔斯统领的草原联军的攻击,我族部落首领二话不说,派出部落勇士前来助你应敌。可惜啊,巴尔斯大汗成了你的女婿,他转手屠杀我族人时你却袖手旁观,不出一兵一卒,致使我族人皆尽被屠……”。 说到这里来人哽咽着似乎说不下去了。 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来人微微抬起头来,一只眼中还泛着泪花,微微笑道:“朝格苏力德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您我的另一个身份了:我乃大楚军中一位都统,奉大楚皇帝之命,助我天朝王师前来剿灭草原乱匪!”。 帐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朝格苏力德彻底懵了,他自问: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噌”的一声,身材瘦小的宋玉一个箭步已经蹦到了朝格苏力德的面前。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轻不重地抵在朝格苏力德的脖颈上,在他耳旁低声说道:“我劝你最好别乱动,最好也让你帐外的护卫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性命难保!”。 恰在此时,帐帘一挑,一名手持弯刀的护卫匆匆而入,一脸惊慌地说道:“朝格苏力德大人……”。 他忽然闭上了嘴巴,双眼直勾勾望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玄武将军张佰仟挺枪跃马,跟在队伍的后面。之所以懒得出手,是因为他觉得那些手持弯刀,大吼着迎面冲来的草原武士,人数少的可怜,还不够他手下将士们塞牙缝的。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禀报关将军,遵照您的将领,凡是持械反抗的都被我们杀光了!接下来该如何?”。 关羽心情复杂地四处望了一眼,圈马而回淡淡说道:“把活着不再反抗的人全都从毡房里赶出来,让弟兄们四处搜一下,牲畜、粮草统统留下,补充军需。把活人都赶到那片开阔地上去,放火烧了他们的毡房,火势要越大越好!”。 (本章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孰不可忍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望着二人走下大殿的背影,爬起身来的石太宰附在刘谦耳边说道:“皇兄,安插在平南王队伍中的暗线传回消息:平南王属下人马原本冲锋在前,与马家军溃逃之敌十分接近,中途却突然停了下来,命身后“朱雀将军”的人马前去追剿,如此才给了逃敌喘息之机,贻误了彻底歼灭马家军余孽的战机!”。 刘谦枝杈分明的扫帚眉微微耸动了一下,咬牙低声道:“难道,老五也不可靠了?”。 石太宰抬手捋了一下胡须摇头道:“五弟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有谋逆篡位之心,否则他也不会率领属下狂追逃敌。倒是他身边那个范军师我们要小心提防,此人深得五弟信任,五弟兵权在握,一旦受他的蛊惑,那……”。 刘谦鼻孔中冷哼了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咬牙切齿道:“平南王出兵剿灭马家军余孽之前,想办法先除了那个范军师!”。 言罢,刘谦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脸深深望了石太宰一眼,真诚地说道:“二弟,自从坐上这龙椅之后,寡人整日提心吊胆,总觉着背后有人想弑君篡位,加害于朕!这普天之下,朕唯一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二弟你了!”。 石天弓眼眶中忽然涌出热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深深叩首道:“皇兄放心,臣弟纵使肝脑涂地,呕心沥血,也要辅佐皇兄成为一代圣君,及早清除掉您身边的任何危险,至死不渝!”。 草原的夜晚,凉风习习。 关羽倒背着双手,双眉紧锁,眺望着不远处那片开阔地。张佰仟、杜仲年一左一右站立在他身后。 那片开阔地中心,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侥幸存活下来原突尼族老幼妇孺,哆哆嗦嗦地围坐在火堆旁,人群中不时传来女人孩子的哭声及周围看守的咒骂。 关羽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脸对杜仲年说道:“吩咐弟兄们给那些老幼妇孺送去些吃的吧!他们也饿了一天了”。 杜仲年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关将军,前些日子你还信誓旦旦,不可妇人之仁。怎么,如今又心软了?那你何必令手下将士们烧了他们的毡房呢?”。 关羽长长吐了一口气,抬头说道:“没错,自古慈不掌兵!我一直在努力使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将军,所以才硬着头皮让弟兄们毁了他们的家园,将其视为死敌。但如今亲眼看到他们的凄惨之状,内心又后悔了:换一个角度,他们也是平民百姓。尤其是那些刚出生的婴儿,他们何罪之有?烧杀劫掠我大楚边民的是他们的父辈! 也许,这就是战争吧!无论多么正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总归要灭绝人性!妇人之仁……呵呵,我承认,这辈子也许我都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将军!”。 一旁的张佰仟抱拳拱手道:“关将军,我与仲年兄共同追随你多年,南征北战,历经无数次血雨腥风。你合不合格,弟兄们及属下这万千将士,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想来是这草原苍茫空寂,将军难免多愁善感起来了,不如我等一起回帐中开怀畅饮,忘却诸多人间烦恼。” 一提到饮酒,关羽立马来了精神,咧嘴笑道:“是啊,千秋功罪,任由后人评说!等老子哪天嗝屁了,也要立个无字碑。想那么多干嘛?去他娘的!走,一起喝酒去!”。 草原联军的大营中心,伫立着一个巨大的营帐,这里是大汗巴尔斯与属下将领议事的敌方。 派去远远监视楚军行踪的探马,带回的坏消息让这里彻底炸开了锅。 汗王巴尔斯听完回报后,脸色一片苍白,面颊上原本不是太显眼的刀疤也突兀起来。 旭日干更是咬牙切齿,两眼喷火。 他上前两步高声道:“尊敬的汗王,末将请战!愿带领属下人马作为先锋与大楚贼寇决一死战!我们不能再与楚贼兜圈子了,亲人正遭受屠戮,家园遭到践踏,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阿古达木也热血沸腾,上前轻轻拍了拍旭日干的肩头,低声对他说道:“旭日干兄弟,你负伤未愈,先锋还是我来吧!”。 言罢,起身向巴尔斯施礼道:“尊敬的大汗,旧仇未报,又添新恨,我军原为开路先锋,与那大楚贼寇拼个你死我活!”。 其余将领也纷纷嚷嚷道:“是啊,大汗,和他们拼了!无乱原先是哪个部落,现在都是我们猛族大家庭中的一员,也都是你的臣民,不能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啊!”。 巴尔斯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喧哗,高声道:“先不要争了!各部落长途迁徙,就是为了避免遇到楚军主力。可是,他们是怎么会找到的呢?一定是我们中间出了奸细!”。 说罢,巴尔斯瞪着双眼威言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面孔,试图马上从中找出那个该死的叛徒! 大家都微微一愣,接着便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大汗说的有道理啊,不是特别熟悉环境,对每个部落活动范围了如指掌的自己人,外人是很难找到的! 阿古达木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尊敬的大汗,到了这个时候了,咱们自己人就别再互相猜忌了!还是想想怎么用兵吧。” 巴尔斯收回目光,微微闭了下双眼,咬牙说道:“大汗是整个草原的大汗,是猛族的汗王。我决不允许外来的豺狼肆意践踏我们美丽的草原,屠杀本王的子民。尤其是这种暴行还发生在我们的眼前!”。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会派遣一名使者,即刻前往楚军大营给他们下战书!约定好决战的时间、地点。旭日干伤病未愈,阿古达木将作为我军的先锋官,率领属下将士们第一时间冲垮敌军,本汗王亲自上阵,与旭日干将军一起作为接应紧随其后。大家都下去各自准备吧,此战我军务必使出全力,和大楚的贼寇新帐老账一起算,血债血偿!”。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机锋暗藏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接到当朝太宰石天弓亲自命人送来的请赴家宴的请帖,须发皆白的范进范军师既感到喜出望外,又有些诚惶诚恐。 说起来这些天也把这位范军师累坏了。当朝天子亲自下旨,委任平南王唐万年为“征西讨逆大将军”之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免不了他这个军师操心。既要保证大军出征的粮草供应充足,还要协调各路人马服从统一调度,更要动脑筋思索作战方略,为主子献计献策,范军师整个人足足瘦下来了一圈。 他虽然没有细想石太宰在大军出征之前还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同时也仔细审视了自己工作近期可有什么纰漏,但终归是一头雾水。只得早早命人备马,向平南王告假,只身前往太宰府赴宴,内心却对太宰大人如此看重自己这个随行军师有些小得意。 本来嘛,军中有数万将士,朝中有上百的文臣,堂堂当朝太宰大人只请自己一个随行军师赴宴,分明是高看一眼。谦逊乃做人之美德,即使获得石太宰当面夸赞,自己也要沉得住气,不可得意忘形,更不能一时大意,喝多了酒吐露出内心深处埋藏的那个巨大秘密。 一面走着,范军师一面在马上低头想到。不知不觉已然来得了太宰府门前,他连忙翻身下马,向门前站立的护卫抱拳施礼,请他们进去通禀,就说范某如约前来赴宴。护卫入内之后,须发皆白的范军师抬眼望着太宰府高阔的门楼,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我与石太宰今夜把酒言欢,这也算是惺惺相惜吧? 那名护卫很快就走了出来,挥手示意请范军师随他入内。 跟在那名护卫的身后,须发皆白的范军师步履匆匆,却又忍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这太宰府原先不只是哪一位大齐王爷的府邸,假山林立,绿树葱茏,花香四溢,长长的游廊弯弯曲曲,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只脚刚迈过屋门槛,范军师便看到满脸堆笑的石太宰身着便服,迎了上来。 范军师连忙低头准备跪倒施礼,却被石太宰一把拉住。 石天弓笑着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范军师何须如此?鄙人也只是准备了一些薄酒小菜,在大军出征之前,想与兄台单独唠唠嗑,拉拉家常而已。” 闻言范军师直起了身子,心里也顿时感到轻快了许多。 二人对面落座之后,石天弓端起酒壶,先给自己的杯盏中斟满了酒,又起身往范军师的杯中斟酒,范军师连忙爬起身来,双手接过酒壶笑道:“太宰大人不必客套,我自己来。” 石天弓也不与他过分客气,伸手就把酒壶递给他。待二人都斟满了杯中酒,石天弓笑着举杯道:“我大军出征在即,想来这些时日范军师里里外外也忙的够呛。今夜此地就你我二人,不妨畅所欲言,喝个痛快,也算是我为尔等壮行了。” 二人将手中杯盏轻轻一碰,都喝了个底朝天。放下杯盏,石天弓眯着凤眼问道:“此次西征剿灭西北马家军余孽,也许是我大楚开国以来平定内乱的最后一战,从此我朝可高枕无忧了。但不知范军师心中对此战可有必胜的把握?”。 范进抹了一把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开口哈哈笑道:“太宰大人大可放心。马家军虽有小股余孽得以侥幸逃脱,但人心惶惶,已如惊弓之鸟,况且群龙无首,完全不足为虑。反观我方,我家平南王爷亲自挂帅,又有“朱雀将军”一旁鼎力相助,包括“青龙将军”的人马,无论是兵力、士气、装备,我大楚都占据了绝对优势,短则仨月,多则半年,匪患尽平矣!”。 石天弓闻言红光满面,微笑着连连颔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主动给范军师面前的空杯中斟满了酒,范军师也不再客套,微微欠身点头致谢。 石天弓抬手给自己的杯中也斟满了酒后,踏踏实实地一屁股坐了下去,笑道:“有兄台的这几句话,当今圣上与在下就都算是吃了定心丸了!我这里只是想提醒一下兄台,也请老兄转告我五弟:斩草务必除根,万不可念儿女情长,心慈手软,为大楚的将来埋下什么隐患。” 范军师先是一愣,继而马上明白过来,低头微微抱拳道:“烦请太宰大人及圣上放一万个心:当初我家王爷却曾对那马大帅之女一见倾心。但既然圣上将那小女子许了定北王,我家王爷就从此彻底断了念想,甚至恨的牙根发痒,绝不会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况且,圣上、太宰与我家王爷乃八拜之交,作为兄长,应该比我这个外人更了解平南王之为人。我家王爷平日里虽心直口快,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在国家社稷与儿女私情之间,从未含糊过!”。 石天弓默不作声地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用眼角瞄了范军师一眼,转换话题笑着问道:“平定内乱之后,范兄自己可有何打算?是入朝为官呢,还是继续留在我那五弟军营之中?”。 范进低着头,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转,抬头笑道:“不瞒大人,老朽一身的伤病,算起来也是风烛残年了,实在是无意入朝为官。只愿呆在我家王爷身边,帮他出谋划策,或者干脆告老还乡。” 石天弓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貌似随意地问道:“看来老兄对我五弟倒也算是忠心耿耿,难能可贵!依阁下看,当前定北王重任在肩,带领属下官兵在塞外与那草原悍匪拼死一战,没个两三年恐怕难以抽身;倘若内乱先平,平南王立下大功又兵权在握,他有无可能成为第二个阮武呢?”。 须发皆白的范军师眉头一耸,继而仰天大笑道:“太宰大人您又多虑了!我家平南王爷行事历来光明磊落,是根直肠子。大人怎好将其与阴险狡诈、大逆不道的阮武相提并论呢?别忘了当日平州被围,是平南王马不停蹄,挥军前来为二位兄长拼死解围的!”。 石天弓微闭双目思索片刻,轻叹道:“说的在理!没有五弟统兵前来冒死相救,我与皇兄恐怕早就身在九泉之下了。五弟虽然忠厚,怕只怕将来受了什么宵小的蛊惑,乱了心思!那依仁兄看来,我大楚的祸端将来会起于何处?”。 范进歪着脖子又捻了一下胡须,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太宰大人说了让在下畅所欲言,那我也就百无禁忌了。依在下看来,将来大楚有内忧和外患两方面。外患便是草原蛮夷,虽然朝廷派了定北王重兵出击,占尽了天时,但地利与人和为我方所欠缺,恐怕难以一蹴而就!想那大齐王朝近百年来,在飞虹关屯有重兵,都未能消灭这些草原悍匪,足见其凶横霸蛮。这其二么……定北王此人貌似忠良,实则诡诈至极。其行为乖张,匪夷所思,万一哪天他要起兵对朝廷不利,恐怕比起阮武有过之而无不及。圣上与太宰大人不可不防!”。 说完,范进翻着眼皮,仔细观察着石天弓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却也未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未免心中平添了几分遗憾。 天上月影西斜,二人在觥筹交错、谈笑风声之间,你来我往进行了几番相互的刺激与试探,终于在宾主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晚宴。 石天弓亲自将范军师送到府门外,半醉半醒的范军师行礼拜别之后,摇摇晃晃地翻身上马。 石天弓捋须笑道:“今夜你我二人彼此敞开心扉,喝的痛快,更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老兄没有喝多吧?要不要我派几个人护送你回军营?”。 须发皆白的范进晃着手说道:“多谢太宰大人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尽。大人请放心,这点酒奈何不了我,请大人也早点回去歇息吧,不必劳烦大人府上差人相送了!”。 石天弓微眯双眼,也不强求,抬手轻捋着颌下长髯淡淡说道:“那就请仁兄一路之上多加小心,多多保重吧。” 马蹄上的铁掌敲击在深夜的路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马上须发皆白的范军师微低着脑袋,貌似在打盹,其实脑子里一刻也没有闲着,翻来覆去回忆着刚才与太宰大人机锋暗藏的一番对话。 夜深人静,宽大的街面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微风掠过树梢,只有树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眼见军营不远了,范军师抬起头来,停止了纷乱的思绪,打马扬鞭,加快了步伐。胯下的马匹撒开四蹄小跑了起来。 忽然,昏暗之中横在路中央的一根细细的绊马索发出了一声低沉嗡嗡的混响,仿佛是一根被人无意中突然拨弄的粗大琴弦。 范军师猝不及防,马失前蹄,头朝下从马背上翻滚着跌落下来,前额重重地撞在路边一块锋利的尖石上,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片刻的功夫,从旁边的一棵树后,闪出了两个蒙面的黑影,此二人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俯身趴在范军师头颅附近观察了片刻,手上却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是彼此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便又同时转身,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当中。 第二十一章 一决高下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若干年后,兵强马壮的草原勇士对当年发生在草原深处的那一场大决战仍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即使有人不小心提起,也都只说是双方人马同样损失惨重,战况十分惨烈。谣传每当乌云密布,看不到月光的深夜,草原深处仍然能听到当年战场上传来人喊马嘶,刀枪相撞、哭爹喊娘的厮杀声。据说那是成千上万阵亡的冤魂仍在不服气地相互争斗不休。 接到草原大汗巴尔斯下达的战书,关羽与众将士喜出望外。临出发前,关羽扭头望了一眼突尼族侥幸存活下来的老幼妇孺,轻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命令属下将士把他(她)们就地释放,任他(她)们自生自灭。 大楚鲜艳的各色旗帜在青绿色的茫茫草原中迎风狂舞,滚滚如洪流一般的大队人马中只闻马嘶,未听人言,大决战之前的紧张与急迫使得全体将士心头都沉甸甸的。 关羽统帅着队伍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极目远眺,头顶是湛蓝如洗的天空,间或飘过一俩朵悠闲的白云。脚下青绿色的厚毯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天际,却并未见到草原联军的身影。 杜仲年右手提刀,左手捋着颌下飘洒的黑须催马上前问道:“关将军,贼寇不会是怯战不敢来了吧?亦或是另有埋伏?”。 关羽扭头向四处张望了一眼笑道:“仲年兄你看看这里,四处平坦,怎好伏兵?况且我听那宋玉言讲,我们摧毁的那个什么突尼族部落,恰好是草原汗王的一个王妃的娘家。这要还能忍住不出来与我等拼命,那不用我军动手,其余各部落的吐沫星子就能把他那个汗王给淹死了!我们是求战心切,来早了而已。” 杜仲年闻言一惊,连忙道:“你何不早说?我等该将那突尼族首领擒了来,当作人质,也好让这群穷凶极恶的草原蛮夷投鼠忌器。” 关羽摇头皱眉道:“战场之上虽说为制敌取胜,可无所不用其极。但关某以为,挟持敌酋家眷加以要挟,是最令人不齿之作为,也是最没有底气的表现!老子就是要与贼寇当面锣,对面鼓,明火执仗地大干一场,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从此再也不敢踏入我大楚疆域寸步!”。 一旁的张佰仟微微抬头望了关羽一眼,轻轻颔首道:“关将军有所为有所不为,果然是比我与仲年兄思虑的更为长远些!属下佩服。若能一直追随在将军左右,这打起仗来确实会省了不少心啊,难怪仲年兄不愿离开将军左右。” 关羽扭头望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佰仟兄好不容易独当一面,得以大展拳脚,这是又想打退堂鼓?洒家肚子里的那点滴坏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只能贻笑大方。大楚帝国鼎定天下之后,你二位都将是朝中独当一面的中流砥柱,国之栋梁。留给你我兄弟白日里一起摸爬滚打,夜晚畅饮,把酒言欢的时日以后恐怕不多喽!”。 这下轮到玄武将军张佰仟微微一愣,问道:“关将军何出此言?”。 还未等到关羽回答,一位立马远方的骑兵忽然高举起一面三角信号彩旗,匆忙地挥舞起来。这是在告知统帅及各营将士们,已然发现了自远处疾驰而来的敌军。 关羽一面抬手摘下那杆黝黑发亮的大铁枪紧握手中,一面高声道:“我三军将士听令:按原计划布阵!前次蛮夷之师被我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次贼寇有备而来,必会拼上老命!只要沉住气,全力抵挡住贼寇的第一轮猛攻,然后依计而行,贼寇必败!”。 草原联军之王,大汗巴尔斯骑在飞驰的战马上,挥舞着手中高举的弯刀,大声吆喝着,鼓舞着身边勇士们的士气。一缕阳光投射在他长着粗重双眉的四方大脸上,唇边那一抹金黄的髭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吸取了上一次仓促应战的经验教训,本次决战他做出了精心的安排。首先,决战的地点一马平川,大楚的贼寇休想使诈。既彰显了自己的光明磊落,又麻痹了敌方。其次,他认为上次敌方突袭,战马的猛冲发挥了极大的优势。那么,这次己方必须主动出击,以动制静。 草原联军的武士们在汗王的指挥下,兵分三路,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向大楚人马同时发起了迅猛的冲击。 中军旗下,骑在高大的“黑豹”背上,手搭凉棚的关羽东瞅瞅,西望望,不慌不忙地咧咧嘴,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朝身后的传令兵做了个“OK”的手势。传令兵目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平伸双臂,将手中一红一黑两面小三角旗噼里啪啦一阵挥舞,原本呈圆形,静悄悄的楚军大阵忽然像个巨大的齿轮一样,异常缓慢地转动起来。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貌似缓慢转动的巨大齿轮仍然是悄无声息。 双眼通红的旭日干将那根粗壮的大铁棒扛在肩上,放马狂奔。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仍隐隐作痛,但他不顾汗王巴尔斯的一再劝阻,仍然冲锋在前。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他的双眼已被怒火点燃,也不知年迈的父母双亲是否还活着,自己尚留在突尼族中的妻儿能否躲过那一劫。他只知道大楚的匪寇欠了突尼族人太多的鲜血,唯有杀光他们,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对面高高竖起的银色大盾晃得他睁不开双眼,但他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稍作停顿就意味着死亡,因为他鼻中已敏锐地闻到了死神的气息。果然,从那排大盾身后,射来了一簇冰冷的弩箭。旭日干一边拼命地躲闪,吃力地举起大棒击打,一边回头冲自己身后的属下大喊大叫,提醒他们当心弩箭。 可惜,随着“噗噗噗噗”一阵乱响,紧随其后、高举弯刀的草原武士还是惨叫着纷纷跌落马下。旭日干咬紧牙关扭回头来,双眼变得更加通红。他不顾一切地催动胯下战马,狂吼着向前冲去,轮起手中大铁棒一阵猛砸。 几面竖起的大盾在他的狂轰之下轰然倒塌,现出了前方一段狭窄的通道。旭日干双眼一亮,大喝一声,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率领着身后的人马毫不犹豫地冲入敌阵之中。他没有时间回头张望,紧紧追随他一同冲入敌阵的只有区区数百人,后续的人马又被突然重新竖起的大盾阻隔开来。 从远处望去,倒更像是那个缓缓旋转的大阵似一个沉默的巨人一般突然张开了小口,将他们这数百人一口吞了下去,又不动声色地重新紧闭双唇慢慢咀嚼吞咽。 战场的另一侧,骁勇善战的阿古达木此时内心充满焦灼。 他挥舞着弯刀,指挥着属下勇士们向面前高耸的大盾连番发起冲击,未能获得突破。敌方藏在大盾后那一排排阴险的连弩倒是不断发射,己方连人带马不断地栽倒在血泊当中。虽说这些人马的损失尚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如此僵持下去,时间越久越会对己方不利。 己方人马射出的利箭准头丝毫不差,可惜都被对手厚厚的大盾阻挡,除了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爆豆般的欢乐脆响,对敌方所能形成的杀伤力微乎其微。 心情急躁的阿古达木不断拨转着马头,东张西望。他似乎远远看到了战场另一侧猛打猛冲的旭日干所部人马已然突破了防线,冲入了敌阵当中。拼了!拼了!阿古达木顾不上擦拭额头急出的一层白毛汗,大喝一声,身先士卒地拍马挥刀向前冲去。 也许是受了他的极大鼓舞,身后的草原勇士齐齐怪叫一声,高举起手中雪亮的弯刀,突起了眼珠子,纵马随他冲锋。 望着近在咫尺的银色大盾,阿古达木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热血正在沸腾,只要有一个小缺口,他们便会如火山爆发的岩浆一般喷涌而出,激起惊涛骇浪。 忽然,面前的大盾轰然而开,倒是把阿古达木唬的一愣:难道是长生天保佑,敌阵不攻自破?或者是苦苦支撑的敌寇为我方勇士的气势所吓倒,开始不战自溃了? 还没等他愣过神来,耳边便传来了隆隆的战鼓和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从中裂的盾阵中,冲出了早已急不可耐的大楚骑兵。 双方的人马迅疾同时卷入了短兵相接的混战厮杀当中。阿古达木抬头望去,顿时双眼通红,咬牙切齿:敌方统兵冲杀而来的,正是那日斩杀自己好兄弟察干铁木尔的黑须煞神。那咱们就新帐老账一起算吧! 阿古达木口中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啸叫,拼命催动座骑,挥舞着弯刀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看到己方的两路人马已经与敌军厮杀在一起,策马狂奔的草原汗王巴尔斯难掩一脸的兴奋之色,他抬手捋了一下唇边金黄的髭须,扭头朝身后高喊道:“草原的勇士们,敌寇已经被我军合围了!他们插翅难逃!为了守卫我们美丽的家园,为了你们部族的荣誉,随本王冲啊!要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在一片兴奋的欢呼声中,草原联军的第三路人马,如约而至。向楚军的大阵发起了排山倒海、气势如虹的冲击。 第二十二章 后发制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门前的校尉匆匆入内禀报:“禀平南王爷,太宰大人到了!”。 平南王唐万年微微一愣,连忙起身整了整衣冠,匆匆迈向房门处迎接。 见到石太宰,唐万年连忙躬身施礼,低声道:“见过太宰大人。” 石太宰双眉紧锁,表情凝重地微微还礼道:“惊闻平南王帐前范军师发生意外的噩耗,圣上与我皆深感不安。圣上国事繁忙,特命微臣前来慰问、吊唁。都怪二哥我呀,不该单独请范军师到府,把酒言欢,秉烛长谈。眼看他醉的东倒西歪,却又因一时疏忽,也并未派专人护送,才酿成如此悲剧,如今想来每每痛悔不已。” 平南王唐万年连忙伸手搀扶石太宰道:“二哥何出此言?小弟万不敢对二哥您有任何责怪之意!太宰大人能邀请范军师单独至府中饮酒,说明是高看他一眼,也同样是高看小弟了。想那范军师在天有灵,也只有感激涕零,哪会生出丝毫的责怪?!”。 石太宰抬头用眼角不易察觉地飞快扫视了唐万年一眼,这才收回目光,黯然垂泪道:“话虽如此说,但范兄之死与某家也脱不了干系,待为兄前去给他上柱香聊表心中愧疚之情吧!”。 高举着点燃的三炷香,石太宰表情沉痛地来至范军师的灵位前,双目中隐隐含泪,深施一礼,缓缓地将手中缭绕着青烟的香火插入面前的香炉中。 诸事已毕,二人重新落座。石太宰意味深长地望了平南王一眼,缓缓开口道:“五弟,受皇兄之托,愚兄还要特意交代你几句:其一,马家军余孽疯狂反扑,大有卷土重来之势。现已收到西线快马传来的奏报:这帮顽匪集结残部,主动挑衅,攻城拔寨,现已近逼我大楚雁翎关。贤弟肩负重任,需早日启程平乱。没了范军师的尽心辅佐,运兵行事望多加小心,万不可让匪寇钻了空子! 其二,除恶务尽,皇兄与我都难免担心五弟因心性纯良,妇人之仁,尤其对那马大帅的千金不忍下死手。切记,马家军余孽皆为我大楚死敌,万不可因儿女私情将国之大业抛诸脑后,那可无异于叛国!”。 唐万年闻言连忙跪伏在地,抱拳施礼道:“敬请两位哥哥放心:在下深知此去肩上责任重大,自当诸事小心。至于儿女私情,马大帅的丫头从来就没把我这个平南王爷放在眼里,当初便让我在百官面前颜面尽失!愚弟心中对她只有羞恼和怨恨,何来私情?此次出征,定当亲手拧断那妖女的细脖颈,将她凌迟处死,碎尸万段,摘了她的脑袋回来献于两位兄长,以表臣下之赤胆忠心!”。 石太宰暗暗松了一口长气,连忙弯下腰来伸出双手相搀道:“贤弟快快请起,如此皇兄与我皆可安心矣!”。 挥舞着手中大棒率先杀入敌阵的旭日干猛然愣住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长长弯曲的甬道,两旁是密密麻麻高高竖起的银亮盾牌,并没有想象中一拥而上,恶狠狠手持兵刃的敌军。 不好!旭日干脑中灵光一闪,狠狠一掌拍在胯下的马背上,身体腾空一跃而起。 果然,紧随在他身后手举弯刀的数百勇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连人带马轰隆隆栽倒在地。 从那一排排竖起的大盾之后,贴近地面的下方,齐刷刷伸出了一排钩镰枪,专门去招呼战马的马蹄。 身在空中的旭日干来不及提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胯下战马,连同身后的弟兄们瞬间扑倒在地。还没等他们爬起身来,又被从盾牌缝隙处猛然探出的阴冷标枪刺的血肉模糊。 旭日干正恨得咬牙切齿,却忽然发现盾阵后一排啸叫的黑色弩箭直奔自己面门而来,顿时又惊出一身冷汗。他只好硬着头皮,一边拼命地挥舞着手中铁棒,拨打疾速迎面而来的箭弩,同时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身体迅速下坠,一边怒火中烧地在心底暗骂:这他妈就是个阴险恶毒的圈套! 一支利箭擦着旭日干的头皮飞了过去,他借助猛然下坠的气势轮圆了手中的大铁棒,玩命地向一堵盾墙砸下。“轰隆”一声,那堵盾墙坍塌下去一大块。旭日干大吼一声,踩着倒下兵卒的身体奋不顾身地向内猛冲。 周围一拥而上,各举刀枪的大楚兵卒非但未能使旭日干胆寒,反而激发了他的无穷斗志。他深知自己已身陷死地,唯一拼死一搏或许尚有一线生机。砸翻了几个迎面冲来的持枪兵卒,一匹战马冲了过来,马上的将领咬牙将手中长枪忽地向旭日干当胸一刺。 旭日干不愧猛族中的一员悍将,他一边疯狂大吼着,挥棒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刀枪,一边猛地侧身躲过当胸刺来的长枪,双腿猛一发力,已然跃至那匹战马近前。马上的将官猛然一愣,回枪横扫。 旭日干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然将手中大棒杵在地上,一面挡住敌方横扫而来的长枪,一面足尖发力,猛然腾身一跃,伸开双腿向马上的敌将踹去。 对方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心有不甘地大叫一声跌落马下。满头大汗的旭日干终于夺得了一匹战马,正准备抡圆了铁棒大杀四方,一抬头,恰好瞥见曾经伤过自己的那员使枪的敌将抖动枪头的红樱策马向自己冲来。 旭日干虽然作战勇猛,但一点也不傻。见到玄武将军张佰仟挺枪跃马率队朝自己冲来,二话不说策马掉头就跑。使足了吃奶的力气,终于从自己身后刚刚被打开的缺口处,落荒而走,全然顾不上扔在阵外茫然不知所措的那一群部下。 头顶的阳光照耀在阿古达木宽阔的额头上,一排细密光滑的汗珠清晰可见。 自从与杜仲年交上了手,他微闭双唇,紧咬的后槽牙从来没有松开过。 他深知对手武功高强,自以为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他急于为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察干铁木尔报仇雪恨,但同时又丝毫不敢疏于防守。从理论上来讲,当然必须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进一步取了贼人脑袋。 然而对手的难缠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敌手稳扎稳打,不慌不忙,手中长刀舞动的水泼不进,针扎不透。 阿古达木的内心先是冒起一缕青烟,继而噌噌地往外冒火苗,都快烧到嗓子眼了。 作为此次双方决战的主攻将领,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必须力求突破,有所建树,方能使整个战局朝着对己方有利的方向扭转,否则,就是对不起大汗,对不起死去的察干铁木尔兄弟! “啊——”阿古达木口中发出一声大吼,积攒了全身的能量,赤红了双眼,不顾一切地挥刀向杜仲年发力猛攻。 黑须飘飘的杜将军鼻中冷哼了一声,双臂一抖,仍然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眼中甚至闪过了一丝轻蔑,仿佛在说:来呀来呀,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出来,在你小子把自己活活累死之前,爷爷我保证不主动出击取尔等性命! 随着玄武将军张佰仟挺枪跃马冲出大阵,率部向阵外茫然不知所措的旭日干属下人马发起猛攻,草原联军面前这个奇特、缓缓旋转的圆形大阵忽然停了下来。 缺少主帅统一调度指挥的这一波联军勇士,面对恶狠狠迎面冲杀而来的大楚人马,仅仅是出于本能地拼死抵抗了一阵,便纷纷开始溃散了。而他们迫于无奈的溃散又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一直不慌不忙,稳扎稳打的杜仲年一眼瞥见那厢的张佰仟已然率部发动反攻,顿时来了精神,大喝一声,刀法瞬间变得凌厉无比,身后的将士们也如同得到了暗示一般,狂吼着一拥而上,突然变换阵型,向阿古达木所部猛冲猛打。 满头大汗的阿古达木咬牙苦苦支撑,堪堪招架不住。他身后的人马一时方寸大乱,顿时便乱了阵脚。 战场的另一侧,信心满满的汗王巴尔斯忽然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敌方突然变阵了,而且速度奇快!原本呈现在眼前的巨大圆环瞬间坍缩下去,只留下一个尖锐的箭头,而坍缩下去的圆环忽然像天鹅闪动的巨大翅膀,飞快地向己方人马的左右两翼实施包抄。 巴尔斯连忙勒住飞驰的战马,抬头向远方的战场眺望,看了两眼之后只觉后背冷汗直冒:果不其然,旭日干的人马陷于凌乱的溃散中,而阿古达木率领的那一支劲旅也被团团围住,正自苦苦挣扎,双方已陷入大混战。 在马上犹豫了片刻,巴尔斯还是咬紧牙关,重新高举弯刀催动战马向前冲去。 他心里很清楚:此时畏难后撤,自己率领的这一路人马当可全身而退,但对于整个联军来说只能是灭顶之灾。唯有勇往直前,拼死一搏,争取杀出一条血路,与其他两路人马汇合,方能力挽狂澜,扭转整个战局。 一杆红彤彤的“关”字大旗下,大楚的中军得到指令,轰然而动。 跃马前冲的巴尔斯忽然发现一根枪杆黝黑的大铁枪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二话不说,用手中弯刀毫不含糊地磕挡开对方的枪杆,咬牙切齿又极其迅猛地举刀朝敌将头顶挥手劈下。 第二十三章 征西讨逆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京城大都的烟柳河畔,一位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的瘦小之人一瘸一拐地缓慢挪动着双腿,身旁一位少年低头扶着他的一条胳膊,亦步亦趋。 那人间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向河道中的各色画舫望上一眼,叹一口气。他下巴上耷拉着像断了半截老鼠尾巴似的胡须分外惹眼。 停步岸边,他双目空洞地眼望四周,又无端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都已经改朝换代了,没想到此地还是如此热闹繁华!可惜物是人非:当年这条河上的花魁柳如烟不知身在何处,还有为师的老相好雀儿姑娘也不知流落何方,如今是否尚在人间?!果然是:沧海桑田弹指间,人生长恨水长东啊!”。 一旁的少年低声道:“师父,您老总对陷害你的仇敌念念不忘,却说不出他姓甚名谁,家居何处,却让徒儿如何为你报仇雪恨?”。 当年曾经叱咤风云于一时的飞贼“窜天猴”侯三努力地挺了挺微曲的腰杆,眼中泛起丝丝恨意,咬牙道:“那歹人说来也算是你我的同道中人。不过此贼子为人奸诈,出手阴损毒辣,为师两次都是不小心栽在了他的手里。虽不知其姓甚名谁,但他的容貌就算化成灰我也识得!对了,那贼子似乎姓任……”。 说到这里,侯三忽然转回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身边的少年低语道:“徒儿,你是否有信心夜晚潜入皇宫走上一遭?那里珍玩宝藏无数,随便取些来就够我们爷俩半年的吃喝用度了!”。 闻言他身旁的少年浑身一抖,额头冒汗道:“师父,皇宫大内戒备森严,机关重重,潜入其内九死一生,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成问题,更别说窃取珍宝了!我看还是呆在外面保险点。” 侯三眼中灼灼的亮光逐渐黯淡下去,低头思索片刻点头道:“也对!可是徒儿,你还得加强练功啊。为师的仇敌当年可是出入禁宫如履平地,若想宰了他,你必须技高一筹才行啊!”。 少年连忙低头微微施礼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苦练吃饭的本事从不敢稍有懈怠!”。 侯三满怀希望地深深望了他一眼,又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吁”。“大楚征西讨逆大将军”唐万年勒住了胯下战马,抬头望了一眼孤零零横亘在苍茫荒野中,略显破败的雁翎关城楼,转头吩咐道:“派人前去通传守关将领,速速打开关门,迎接我大军。传令下去,将士们在此地休整两日,随本将军出关全歼马家军余孽!”。 片刻的功夫,只见关门大开。守关的兵卒呼啦啦手持刀枪分成左右两列,列队相迎。 雁翎关守将姓刘,是个敦实的小个子。指挥着手下展开了欢迎的队列,他便打马扬鞭,单人独骑前来拜见征西讨逆大将军,大楚平南王唐万年。 尚有一箭之地,刘将军便勒住座骑,滚鞍下马,双手抱拳,急匆匆地迈步上前跪倒在地,俯首口中高呼:“末将参见平南王爷,迎驾来迟,望王爷恕罪。” 唐万年并未下马,只是鼻中冷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开口道:“刘将军镇守我大楚要塞,劳苦功高,且抬起头来回话。” 那位刘将军连忙很老实地抬起头来。 马上的唐万年低头望去,不禁眉头一皱:只见这位刘将军一脸的灰尘,脸上最惹人注目的是脸庞正中央通红的酒糟鼻子,以及硕大鼻头下悬挂着的两串晶莹剔透的鼻涕。 唐万年一脸不悦道:“阁下既然前来参拜本王,就不知先整理下仪容吗?为何灰头土脸,鼻涕也不擦干净?这成何体统?!”。 刘将军闻言满面通红,连忙抬手擦了一把鼻涕,垂首答道:“王爷赎罪,小人接到通传,着急出来迎接王爷大军,一时疏忽了。其实末将早上洗过脸了,只因西北风沙大,因此才满面灰尘。至于那个……末将前几日偶感风寒,擦也擦不干净,绝无对王爷有不敬之意!”。 唐万年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挥挥手道:“算了,起来吧,先带本王入关再说。” 刘将军并未起身,而是伏在地上叩首道:“王爷,容末将回禀:关内地方狭小穷陋,进驻数千人马尚可,这十万大军……实在是塞不下!还请王爷安排将士们在关前安营扎寨。” 唐万年的脸色更加阴沉,思索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回身招呼“朱雀将军”仇盛戎道:“仇将军,你去安排吧。本王率卫队先一步入关了。待一切安排妥当,夜晚我们一起喝两杯,去去一路的辛劳,解解乏。” 仇将军连忙下马施礼道:“王爷请便,末将自当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粗壮敦实的刘将军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赔笑地垂手站立一旁,让过唐万年一行,自己又不敢即刻上马,只得牵着马缰,迈开大步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入得关内,刘将军怀着深深歉疚的心情跑前跑后。 他命令手下将关内自认为最好的房间腾出来请平南王爷入住,又亲自去安排平南王卫队的饮食起居,为他们的马匹备好草料,着人精心看管。一切安排妥当,他这才抽空跑回自己的屋里,命人打了盆凉水,使劲地洗脸搓脖子,恨不得脱光了一头扎进面前不大的木盆里。 掌灯时分,刘将军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平南王爷的门前,点头哈腰地请门前的护卫入内通报:酒菜已备好,请平南王爷移步用餐。 唐万年此时正坐在桌旁饮茶,挥手命人传刘将军入内。 刘将军几乎点着脚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唐万年抬头瞄了他一眼:脸倒是洗的挺干净,但那个肉乎乎、红彤彤的酒糟鼻下,悬挂的两行不争气的清鼻涕又出卖了他。 唐万年轻皱眉头,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放下茶碗说道:“刘将军,我军长途跋涉,十分辛劳,今夜你不妨陪本王与仇将军痛饮几杯,放松一下筋骨。再则,酒宴之上本王还要问你些匪情。” 刘将军喜出望外,小心脏砰砰直跳,脸上隐隐泛起红光说道:“承蒙王爷错爱,末将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万年又斜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说道:“刘将军,这酒菜不能干吃干喝吧?你久居此地,派人去街市找几个粉头来陪着大伙一起乐呵乐呵,应该不难吧?”。 刘将军微微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转着眼珠低声问道:“王爷您的意思是……?”。 唐万年轻蔑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在本王面前就别装了!尔等久居边关,平日里寂寞难耐,少不得寻花问柳。找几个美人儿回来,陪着我等一起吃酒可否?”。 刘将军耸了耸硕大的酒糟鼻,红着脸低头道:“属下明白。只是王爷,此地偏僻,比不得京城大都的繁华,能找来的无非也是些庸脂俗粉,恐怕难入王爷法眼,届时王爷莫要怪罪在下即可。” 唐万年慵懒地挥手道:“聊胜于无吧!本王爷也没指望在这穷乡僻壤觅得什么奇花异朵。” 在属下七八个亲信将官的簇拥下,平南王移步临时安置的宴会厅。这里灯火通明,厅内只有数十个唐万年的贴身护卫紧靠墙根站着,石雕泥像似的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朱雀将军”仇盛戎迈步入内,向唐万年禀告言道关外将士安置已毕。唐万年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抬了抬下巴请他一同入席。 又过了片刻,那位矮壮敦实的刘将军一溜小跑,满头大汗地颠了进来,他那红色酒糟鼻下悬挂着的清亮鼻涕明显较原先短了一大截,显然是临进门之前刚刚使劲擦过。 他媚笑着走进唐万年身前,俯身耳语道:“王爷,此地能找来的美人我都尽力找了来,您受累先瞅一眼,挑一个顺眼的陪着您喝酒。实在看不过去的,我都打发她们回去。” 唐万年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微微颔首道:“把她们都领进来吧。” 十几个身姿婀娜的妙龄少女被带了进来,一字排开站好。 平南王唐万年神情慵懒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果然是穷陋之地,一堆庸脂俗粉,不堪入目! 他正准备低头收回目光时,忽然被倒数第二个女子的容貌所吸引,眉头不由地微微一动。 此女子长发垂腰,双眸如水,着一身粉色衣裙,微微扭着柔长的脖颈,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别样的味道。 唐万年微微颔首,刘将军即刻心领神会地扭身而去,拽着那女子的长袖反身而回,媚笑道:“王爷果然好眼力!穆姑娘乃此地花魁。” 他又即刻回头变了脸色,用威胁的口吻说道:“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平南王爷,伺候好了重重有赏,稍有差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位姓穆的姑娘似乎并未被他的言语所吓倒,平静地抬首瞅了唐万年一眼,微微施礼,便又垂下了眼帘。 见王爷先下手为强,抱得美人归,他属下的那几位亲信将领也毫不客气地你争我夺起来,大厅中的气氛顿时活跃热闹了起来。 觥筹交错。几杯酒下肚,座中各位将军的脸色渐渐透出红润。 消除了长途跋涉的疲累,又仗着酒劲遮脸,有几位将军开始对身旁的妙龄女子动手动脚。有人干脆将女子拉入怀中,上下其手,惹得对方花枝乱颤,咯咯浪笑。 唐万年对周遭的一切习以为常,视而不见。他转头一把攥住身旁穆姑娘的手腕,轻轻将其往自己怀中拉拽。 一直默默斟酒,偶尔轻声与之谈笑的那位穆姑娘却无缘无故猛地挣脱,令平南王颇感意外,不由地微微一愣。 他疑惑地抬头望向对方。那位穆姑娘连忙俯首赔笑道:“王爷莫怪,待奴家再敬王爷一盏酒,聊表心意之后,便伺候王爷随意玩耍。” 唐万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心道这风尘女子竟然会害羞?还是这丫头身上天然带有几分野性? 见穆姑娘赔罪般地双手擎起一盏酒,高举过头,唐万年含笑接了过来,仰起脖颈豪爽地一饮而尽。 就在这一霎那,穆姑娘突然眼神一变,目光变得凌厉无比。猛然挺身站起,从刚才被唐万年攥过的那只长袖中“唰”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飞速朝平南王上下滚动,正在吞咽酒水的咽喉刺去。 由于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此前竟毫无征兆,以至于唐万年的护卫们看到时,根本来不及冲上前去出手相救。 第二十四章 血溅关城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平南王唐万年不愧久经沙场。 正在浑身舒泰地举杯饮酒,忽然莫名地感到一股凛凛的杀气扑面而来。 从举杯的指缝中向外瞄了一眼,便立时毛骨悚然,耳朵后的汗毛根都竖了起来。 他并没有看到迎面刺来的那把锋利匕首,而是看到了穆姑娘眼中比匕首更锋利的那一束寒光。 几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双脚猛然一蹬,借力将身体顺势后仰。 寒光闪闪的匕首没能刺中他的哽嗓咽喉,却仍然在他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翻倒在地,侥幸逃过一劫的平南王唐万年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王爷的形象,他一面就地打滚,拼命躲避着随时可能发生的二次攻击,一面声嘶力竭地伸长脖子高喊:“护驾!护驾!”。 由于事发突然,及至他高喊“护驾”时,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惊惶失措中,唐万年曾经回望了一眼,期盼离他最近的那几员亲信将领能及时出手相助。 但这一眼望去,差点没把他的肺都给气炸了。 唐万年看到:距自己最近的属下一员猛将,此刻已喝的醉醺醺。他一手搂着怀中妙龄女子的细腰,另一只手探入那女子的衣襟中。听到呼救声,只是伸长了脖颈,大张着嘴巴,目光呆滞地眼望前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倒是靠墙站着的护卫们率先反应过来,有一人发一声喊,猛然抽出腰间钢刀,大叫着扑了过来。在他的带动下,其余护卫也先后拔出钢刀,大呼小叫着玩了命地冲过来救驾。 见一击不中,那位穆姑娘轻咬下唇,丝毫不敢怠慢,脚尖点地,一个箭步又跃到了平南王身边,挥起匕首朝他当胸狠狠刺了下去。 可惜这一击又被平南王连滚带爬地躲了过去,只听“呲啦”一声,平南王身上丝质的锦袍被匕首豁开了一道大口子。 穆姑娘再度挺身而起,紧握匕首追击平南王。哪知刚迈出了一步,便“哎呀”一声惊呼,大汗漓漓地跌倒在地,匕首也脱手而去。 原来是平南王的两名护卫疯了似的已扑至近前,其中一人情急之下就地翻滚,迅猛挥出一刀,正削在穆姑娘的大腿上,那里顿时血流如注。穆姑娘站立不稳,这才心有不甘地跌倒在地。 从身后窜上来的另一名护卫毫不手软地一刀砍在穆姑娘的后背上,温热的鲜血如岩浆一般喷涌而出,眨眼间便浸没了旁边雪白娇嫩的肌肤。 倒在血泊中的穆姑娘双目圆睁,剧痛之下浑身大汗淋漓。她没有大呼小叫,而是拼命咬紧牙关,挣扎着还想爬起来,去捡拾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蜂拥而上的平南王护卫不敢再给她留下任何机会,几双大脚几乎同时凶蛮地踩在了她的后背上。腾出手来的几个人又扑上前来拼命按住她的肩膀及双手,将她死死地按压在地上,丝毫也动弹不得。 略显狼狈的平南王唐万年终于在他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见他发髻蓬乱,胸前的锦袍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头发、嘴唇、脸颊上沾满了灰尘,看上去比当初刘将军出关接驾时更显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惊魂未定的唐万年顾不上整理衣冠,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歇息了片刻,便恶狠狠地朝已被五花大绑的穆姑娘快步走了过来。 行至近前,唐万年不由地微微愣了一下。 因为从穆姑娘那圆睁的黑白分明的双眼中,他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惊慌失措,甚至是面对死亡的丝毫怯懦。 唐万年压了压心头的怒火,高声斥道:“你这该死的小贱人!定是那马家军的残渣余孽派你来的。若当真有种就让他们拉开了阵势,与本王统领的大军决一死战!竟然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妄图暗中谋害本王,算什么能耐?!”。 浑身是血的穆姑娘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嘴角也正在不断地往外滴血,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猛地一甩遮住半边脸的长发,扬眉冷笑道:“呵呵,你们大楚贼寇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戕害我们马大帅等人时,所用手段岂不是更加卑鄙龌龊?还有脸说别人使用下三滥的招数?!苍天有眼,战场之上我马家军儿郎当浴血奋战,定让尔等楚贼有来无回!”。 唐万年脸色阴沉地暗咬钢牙,猛然转身,从身后一名护卫手中夺过一把钢刀,转过身来抬手将寒光四射的刀刃架在她白皙柔软的脖颈上,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说道:“好你个小蹄子,死到临头还嘴强牙硬,牙尖嘴利,看来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见对方主动伸长了脖颈,一脸甘愿引颈受戮的倔强,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唐万年惊诧之余,略微停顿了片刻。 忽然他咧嘴嘿嘿冷笑道:“我看姑娘正值豆蔻芳华,身材又如此曼妙,死了实在可惜!本王爷心怀仁慈,倘若姑娘弃暗投明,愿归顺我大楚,本王定会放你一条生路。说不定还能留你在身边,侍奉本王,今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穆姑娘闻言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抬头用眼角向他投来轻蔑的一瞥。 这轻蔑的目光令堂堂的平南王如芒刺在背,更令他没有料到的是:穆姑娘不发一言,忽然张嘴鼓唇朝他脸上喷出了一口饱含鲜血的口水算作回答。 唐万年瞬间面如死灰,微闭双目。 他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一翻手腕,猛然发力,将手中的钢刀毫不犹豫地捅入了对方柔软平坦的小腹。 被捆的死死的穆姑娘一动也不能动,但身体触电似地猛然一震,双眼瞬间睁得很大,眼中的那一束亮光却逐渐暗了下去。 唐万年拔出滴血的钢刀,随手扔在地上,转过身来,目光阴狠地望着跪在周围的众人。 “传本王的命令:将那贱人的头颅砍下,悬于关门之外的旗杆上示众。胆敢对抗我大楚王师者,依同此例!我大军取消休整,明日即整队出关,不踏平马家军余孽,誓不还朝!”。 说完,他抬头望着远远跪伏在地,两股战战的那员关城守将,酒糟鼻刘将军。 早已吓得半死的刘将军猛一抬头,发现平南王爷正望向自己,不禁心惊肉跳。 此刻,他的两挂清亮的鼻涕都快流到下巴上了,也完全顾不上擦拭,手脚并用,手忙脚乱地向前跪爬几步,同时“咚咚咚”不断叩着响头,口中言道:“王爷恕罪!末将失察,致使刺客混迹其中,险些害了王爷性命,小的罪该万死!”。 唐万年鼻中冷哼一声说道:“哼,你的脑袋先寄存在那里,待本王爷哪天心情不好随时来取便罢!当下交给你一个任务:将今晚参加酒宴的这些来路不明的女子统统绑了,拉出去一并斩首。谁知道其中还有没有混杂着马家军的残渣余孽,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跑一个!”。 此令一出,厅中活着的那些妙龄女子顿时惊恐地大呼小叫,哭声响成一片。 草原深处的一所毡房里,汗王巴尔斯*着上身,愁眉不展。 一旁的王妃其其格正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为他腹部的伤口处敷药,更换绷带。 不久前与楚军的那一场生死大战,令草原汗王巴尔斯彻底寒了心。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草原联军损伤过半,自己也险些命丧阵前。当然,骁勇的草原勇士也让大楚的军队付出了相对惨痛的代价。但无论如何,草原汗王马踏中原,一统天下的美梦被迫从此中断。 “哎呦,你倒是轻着点啊!”巴尔斯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钻心的疼痛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其其格赶忙停下手脚,抬头望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十分小心了,是因为你的伤口太深了!”。 巴尔斯抬手抚摸着唇边那一缕金黄的髭须,愁眉不展地望向帐外,仿佛喃喃自语道:“旭日干还没有消息吗?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闻言其其格双肩微微一抖,表情痛苦地缓缓低下头去,眼圈里泛起泪花。 汉王巴尔斯俯首瞄了她一眼,连忙出言劝慰道:“爱妃无需忧心,也许是因为我们转移的太过频繁,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本王再会多加派几路人马,一定能找到他!”。 忽然帐帘一挑,一名侍卫匆匆入内,跪地施礼。然后抬起头来禀报道:“报汗王,大楚军营信使来访,说是要求见尊贵的汗王。” 闻言巴尔斯脸色大变,瞪圆了双眼,顾不上腹部的伤痛一跃而起,顺手抄起了一旁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由于牵动了伤口,巴尔斯顿感一阵眩晕,连忙脸色苍白地微闭双眼,深深吸了口气。 片刻之后,他才猛然睁开双眼,瞪着跪在地上的侍卫急急问道:“楚军信使?他们怎么会找到了这里?究竟来了多少人马?速速传令下去,集结我军所有兵马,准备背水拼死一战!”。 第二十五章 礼尚往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那名跪倒在地的侍卫微微仰起头,大张着嘴,望着高举弯刀,气喘吁吁、手舞足蹈的汗王目瞪口呆。 他使劲咽了两口吐沫,低声说道:“启禀大汗,楚军派来的信使只有两个人……”。 巴尔斯闻言一愣,低头看了一眼同样用奇怪的眼神仰头看着他的王妃其其格,这才感觉到自己刚才似乎过份失态了! 他连忙稳了稳心神,挺起胸膛缓缓坐了下来。将手中弯刀轻轻放在一旁,对那名侍卫蹙眉挥手道:“你先行退下,让那楚军信使耐心等着,本王召见时自会传唤他们。” 扭回头来他又对王妃其其格言道:“爱妃,速速给本王包扎,包的严实点,不要渗出一丝血迹,最好看上去毫发无损,不能让楚营使者看出本王伤重。” 低头思索片刻,他又冲帐外高喊道:“来人,传令本王的卫队,全副武装在帐前列队,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让大楚的使者看到我草原勇士的威武不屈,来之能战!”。 楚军的两位信使被晾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等到了草原大汗的传唤。 二人穿过刀枪林立的军阵来到了汗王的帐前。这次巴尔斯并未让他二人久等,随即召唤他们入内觐见。 两名信使中一位用围巾遮住半边脸颊,另一个手中托举着一个木盒。 那位遮住半边脸颊的信使微微行礼之后,便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高声言道:“奉大楚定北王关将军之命,我二人前来拜会草原联军大汗,同时要给您献上一份礼物。” 闻听此言巴尔斯忍不住好奇地抬起头来,紧盯着开口说话的那名使者。他很好奇:楚军大营之中怎么会有说猛语如此流利之人? 待看清来人的半张脸,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相貌明显非中土人士,乃是大猛族中的一员! 叛徒?败类!巴尔斯胸中窝火,抬手抚弄了一下自己唇边那缕金黄的髭须,咬牙问道:“那大楚的贼寇给了你多少好处,才令你数典忘祖,认贼作父?!”。 那名使者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回道:“汗王何出此言?没错,我祖祖辈辈也生活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但当我的亲人被斩杀殆尽,诺大草原再无我立锥之地,自己还被四处追杀之时,我便立誓弃暗投明,归附大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我含冤死去的亲朋族人们报仇雪恨!……算起来,这一切还是大汗您的功劳!”。 巴尔斯闻言微微一愣,他在自己的脑海中努力搜索了片刻,却并未理出头绪。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帘说道:“你不是说大楚贼首还送了本王一份礼物吗?呈上来!”。 宋玉转头向他身旁的那位手捧木盒的壮汉使了个眼色,那人轻轻颔首之后,便迈开双腿,大踏步走上前去,将手中木盒放在巴尔斯眼前的案几之上,又一声不吭地倒退着走了回来。 巴尔斯瞪大双眼,盯着眼前那个黑灰色的木盒,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他抬手拿起一把匕首,轻轻挑开了木盒的盖子。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在目,死者突起无神的双眼正直愣愣地望着他。一惊之下,巴尔斯丢掉了匕首,不由自主地起身躲开,无意中牵动了腹部的伤口,顿时痛的大汗淋漓。 木盒之中盛放的,正是其其格王妃的亲兄弟,他手下猛将旭日干的头颅! 巴尔斯紧咬牙关,一面在努力忍受腹部传来的剧痛,一面拼命压制胸中翻滚的震惊与怒火。 此刻宋玉开口高声道:“我家大楚定北王关大将军说了:当初飞虹关前曾收到巴尔斯大汗的见面礼。中土有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日两军阵前,大将军一心只想生擒活捉,未能一枪将阁下挑于马下,致使你侥幸逃出生天,甚为遗憾!关将军让我转告阁下,别再东躲西藏,四处乱窜了,搞的双方都挺累。是爷们就约好时间地点,真刀实枪地再干一场!要么就纳降书,递顺表,承诺从此永不犯我大楚边境,请大汗给个准信。” 巴尔斯猛然抬起通红的双眼,高声喝道:“狂妄放肆!你一个小小信使,猛族的败类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满口胡言,当真是不知死活!上次决战,我草原勇士虽小有挫败,但大楚贼军也伤亡惨重,已是强弩之末,你当本王不知吗?!”。 宋玉昂首挺胸,哈哈笑道:“尊敬的大汗,何必自欺欺人呢?草原联军的几员大将之中,察干铁木尔早已身首异处,你眼皮底下的旭日干死不瞑目,想来我家定北王关将军刺你那一枪也没少让你吃苦头吧?你还有多少家底你我都心中有数!至于在下,敢来联军大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奈我何?!草原联军真如你所言只是小有挫败,你又何必带着他们东躲西藏呢?”。 巴尔斯手握弯刀,站起身来,脸上本不显眼的那道伤疤突突乱跳,他大喝道:“来人!”。 闻声呼啦啦冲进来十几个手提弯刀的侍卫,将大楚的两名信使团团围住,只等着大汗一声令下,将他二人剁成肉泥。 巴尔斯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了出来。他忽然放下手中弯刀,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双眼死死盯着宋玉缓缓说道:“本王今日完全有理由将你二人碎尸万段!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本汗王还要劳烦你们二维给大楚贼军的首脑带句话:他的这个激将之法对汗王我没用!想要速战速决,全身而退?我决不会轻易上当!”。 言罢,他扭过头去,再也不看宋玉他们一眼,冲身旁的侍卫们摆手道:“将此二人乱棍轰出军营!记住,留他们两条狗命。” 当其他人都离开营帐之后,大汗巴尔斯这才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水,忧心忡忡地往木盒中望了一眼,轻轻合起了盖子,无力地瘫软在地,紧皱双眉,微微闭上了双眼。 马家军军营之中。 一身戎装的马茹霜猛地转过身子,眼眶中含着泪水,不满地对“毛大虫”说道:“毛叔叔,我先前就一直坚决反对让穆姑娘前去只身犯险。如今果然事败,还害的她白白枉送了性命!”。 “毛大虫”低着头,搓了搓满是老茧的一双大手,红着脸轻叹道:“我当初也只是个提议。当年我马家军与平南王的人马并肩作战,共抗暴齐之时,我知道那平南王每每开战之前,有在当地找些粉头饮酒作乐的嗜好。据说此一来可鼓舞士气,二来图个吉利,这才出此下策。” 马承恩抬手打断道:“算了,毛将军也是为了我马家军。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倘若穆姑娘能一击得手,会省我们不少力气。何况是大家最终商议的结果,穆姑娘自己也有那份胆魄和勇气!只是有些可惜了……”。 一旁的高明拱手抱拳道:“少主,大小姐,毛将军,事已至此,大家都不必过分自责了。如今楚贼来势汹汹,人马数量是我方的一倍有余,我方想要以少胜多,需仔细斟酌作战之方略!”。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一层厚厚的浓雾笼罩着这片古老的大地,京城大都的皇宫之中,也是浓雾重重。 “吱呀”一声门响,一位面容枯槁的老太监弯腰缩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领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鬼鬼祟祟地行走在后宫阴冷狭长的甬道中。 “多谢公公带路。”那位中年道士一面附在老太监的耳旁低语,一面将手中白花花的银两不由分说地塞入老太监的袄袖中。 老太监掂了掂袖中之物的分量,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绵密的皱褶逐渐消散开来,小声说道:“快进去吧,别让贵妃娘娘久等。”一手轻轻推开了一所偏殿厚重的木门。 那位中年道士抬手整了整衣冠,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悄无声息地迈步入内。 入门之后,中年道士低头紧走了几步,随即跪倒在地,冲着前方叩首道:“贫道奉娘娘口谕,前来参拜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座中的金贵妃摆了摆手,令殿中的宫娥、太监们一律退下,这才缓缓开口道:“久闻道长大名,好不容易才把你找了来。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吧?且抬起头来回话。” 中年道士连连叩首道:“娘娘对贫道有知遇之恩,贫道万死不足以为报!一路之上有薛公公照应,没有遇到什么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光彩照人的锦盒,高高举过头顶。 金贵妃好奇地问道:“此为何物?知道我秘密招你进宫来要做什么吗?”。 中年道士缓缓抬头道:“路上薛公公大致与贫道言说了一二,锦盒之中便是贫道钻研多年,苦炼十载才炼成的仙丹灵药。此次蒙娘娘厚爱,贫道特来奉上,无偿献与圣上及娘娘。服用之后,定能使圣上与娘娘鸾凤和鸣,尽享鱼水之欢的同时,又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金贵妃闻言喜不自禁,连忙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上前几步,伸手接过锦盒,轻轻打开来一探究竟。 闪烁的灯光之下,那个外表华美光鲜的锦盒之中,两颗如鸽子蛋大小的红色药丸闪闪发亮,散发出喜庆诱人的光泽及缕缕的暗香。 第二十六章 以卵击石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征西讨逆大将军,大楚平南王唐万年率领着大队人马离开雁翎关,又向前行了两日,终于看到了连绵成片的军营营寨及上空迎风飘扬的马家军旗帜。 唐万年并不急于号令部属发起进攻。 他一面令将士们就地扎营,一面骑在马上眯起双眼用鄙视而仇恨的目光眺望着敌方阵营。 没过多大一会儿,“朱雀将军”仇盛戎策马来到他身边,躬身施礼道:“南王爷,我军人马已扎好了营寨,将士们都在等待您的将令。” 唐万年举手抬起马鞭,指着马家军大营的方向问道:“仇将军,你观敌军营寨所处位置有何感想?”。 仇盛戎疑惑地扭过头去,向那个方向凝望了片刻,又回头瞄了唐万年一眼,垂首小心翼翼地抱拳说道:“末将愚钝,不知南王爷有何高见?”。 唐万年扬起下巴,哈哈笑道:“依本王看来,马家军自马茂勋及其手下所谓五虎上将一同去见了阎王之后,群龙无首,仅是一群乌合之众!虽说千辛万苦临时拼凑了些人马,但实在是不堪一击!估计不出两个月,你我便可凯旋而归了。” 仇盛戎皱了皱双眉,低声说道:“王爷切莫大意轻敌,末将还是没有明白王爷您的意思。” 唐万年扭回头来,用略带惋惜的眼神扫了仇盛戎一眼说道:“马茂勋当年攻城拔寨,也算占据了大齐数个州府。如今,我天朝王师大军压境,无论是人马数量和装备、战力,都非这些残渣余孽所能匹敌。倘若他们退守州城,据险而守,还能与我方耗些时日。如此在旷野中拉开了阵势,无异于以卵击石!和寡妇想不开了悬梁自尽,抹脖子找死没什么两样吧?”。 仇盛戎又扭头望了一眼马家军的营寨,转回头来与唐万年四目相对,二人几乎同时仰天哈哈大笑。 笑罢,马上的唐万年无比潇洒地大手一挥言道:“传令下去,埋锅造饭,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夜晚加强巡逻,好好歇息一夜。明日我军便要大举进攻!”。 起风了,不一会儿便风沙漫天,夕阳的余晖在这片荒凉寂寥的大地上肆意涂抹着,却仍未能使它显示出多少盎然生机。 平南王唐万年刚刚放下碗筷,便有兵士入内跪地禀报:“报王爷,从马家军营寨中来了一哨人马,看上去也就百十号人,行进缓慢,直奔我大营而来。” 唐万年不解地向帐外张望了一眼,喃喃自语道:“偷营?天还没黑呢!借他们个胆子也不可能啊!再探再报。” 那名兵士爬起身来快速转身退了下去,留下唐万年独自低首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天光渐暗,“朱雀将军”迈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王爷,马家军营中逃过来百十号人马,说是来弃暗投明的,您要不要召见一下?”。 唐万年站起身来,咧嘴笑道:“这倒有些意思了,两军尚未开战,对方就有人当逃兵了!去中军大帐,传他们前来觐见本王。” 端坐帅案之后的唐万年抬首观瞧,见进来的马家军逃兵们灰头土脸,面呈菜色,还有两人架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那壮汉貌似腿脚出了问题,竟是拖着两条腿,不能正常走动。 众人呼啦啦跪倒一地,唐万年挥手道:“都抬起头来回话。” 他伸手一指跪爬在地,腿脚明显不利索的那名壮汉说道:“你姓甚名谁?腿脚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来投奔我大楚王师啊?”。 那名壮汉抬起头来,吃力地伸长脖子,脸上满是汗水,两手撑地艰难开口道:“回王爷,小人名唤杜力夫,京城大都人士,靠卖苦力为生。被马家军贼寇劫持裹挟至此,被迫任个小官,帮他们搬运粮草,这些人都是我手下的弟兄。今次我等押运粮草至两军阵前,哪知路上耽搁晚了几天,便被贼寇将领一阵毒打,我等气不过,撂挑子不干了!一起逃了出来。思来想去,唯有投奔大楚王爷您,尚有一线生机!”。 唐万年皱着眉头,将信将疑。他挥了挥手,对身旁的侍从低声道:“将他抬下去,找两个随军郎中,仔细帮他验验伤,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那名侍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便挥挥手,招呼两个人一起将身材魁梧、满头大汗的杜力夫架了出去。 唐万年挺起身来,对跪在地上的另一人问道:“马贼营中当下共有多少兵马?何人担当统帅?”。 那人抬头望了他一眼,又低头抱拳道:“回王爷,马家军大营中聚集了四、五万人马,统帅应该是马茂勋的儿子,名唤马承恩。不过听杜大哥私下说,那小子乳臭未干,脾气倒很暴躁,与手下将领多有不和,也没人信服于他!”。 唐万年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道:“把他们都带下去吧,准备些吃喝招待。你们来到我大营就算是回家了!不仅如此,他日我大楚王师攻破马家军大营,本王记你们首功一件,各有封赏!”。 回到自己的寝帐,一炷香的功夫,“朱雀将军”便带着那两个随军郎中走了进来。 唐万年先问那两个郎中道:“你二人都去验过伤了,如何啊?”。 那两位郎中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抿唇而笑道:“回王爷,我等看过了。所谓屁股开花,不过如此,肿起这么老高,还好没伤到骨头。”一边说着,他一边做了个略显夸张的手势,仿佛平地上突然隆起了一道山梁。 唐万年点头笑道:“下手如此之重,是个人都会被逼急眼。即便如此,也要当心其中有诈,传令下去:给这一伙人好吃好喝好招待,同时要严加看管,严密监视!”。 两位郎中施礼后躬身而退,唐万年又转脸望着“朱雀将军”笑道:“仇将军,果然不出本王所料:贼军东拼西凑了些人马,而且统帅是个乳臭未干的浪荡公子哥儿,不足为虑!”。 仇盛戎一脸媚笑地躬身施礼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如此我大军便可轻松取胜,早日得胜还朝!王爷统兵一举荡平西北乱匪,又当立下盖世奇功,成就一番惊天伟业!”。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化敌为盟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草原联军使者带来的消息颇令众人感到意外:汗王巴尔斯请大楚虎狼之师退出草原,草原联军也承诺今后不再踏入大楚疆域半步,双方可以举行和谈,签定条约,共同遵守。 打发走了那位使者,玄武将军张佰仟内心喜忧参半,忍不住开口道:“此为何意?缓兵之计?还是这些草原悍匪真的被我们打怕了,打算委曲求全?”。 杜仲年与崔大奎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疑惑地低头沉思起来。 关羽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在帐中来回踱步,转了两圈之后他的嘴角现出一丝微笑,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我原本打算用激将法逼他们出来,这个草原大汗不简单啊!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此也好,即使再打一仗我军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将其彻底歼灭,若干年之后又会冒出来一个什么大汗与我大楚做对。倘若此次双方谈判顺利,达成协议,至少可保我大楚边塞十年的太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这个世上要让对手服你,有三种方法,也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种,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一种:打服!倘若敌我之间实力悬殊,甭废话,打得丫挺的闻风而逃,心惊胆战,回头你放个屁他都得竖起大拇指说是香的!但如此双方的仇恨算是种下了,一旦对手缓过劲来,会加倍报复。 第二种,比前一种文明了许多:说服。适用于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形。双方动手之前,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唇枪舌剑一番,避免真正的流血冲突发生。最终若能达成和解,则双方皆大欢喜。 第三种也是最高级的一种,先痛击对手,使其心中忧惧,不敢挑衅;再搂着对方脖子一起喝两杯,以示前嫌尽释。甚至可以适当给他点甜头,让对手先心服,再口服,如此可保长治久安!”。 关羽发表完这一通长篇大论,玄武将军张佰仟等几人都大张着嘴巴,面面相觑,仍然是一头雾水。 关羽也懒得理会他们,高声向军帐外喊道:“来人,唤宋玉等人前来,让他们早做准备,三日后陪着本将军前往联军大营与草原大汗面对面谈判!”。 草原汗王巴尔斯抬手捋着自己唇边那缕金黄的髭须,当他抬首看到不慌不忙,迈着大步走入营帐的楚军主帅时,心头的滋味难以名状。要说有恨,那是恨地咬牙切齿;要说有痛,腹部的枪伤那是痛的撕心裂肺。但此时此刻,作为整个草原的大汗,为了大猛族,为了联军的未来,他心中必须时刻叮嘱自己:一定要隐忍。 起身微微施礼后,双方重新落座。 关羽扭头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宋玉,眼望巴尔斯挺拔的鼻梁率先开口。身后的宋玉毫不含糊地做着同步翻译。 “我们大楚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如若想继续打下去,大楚的将士奉陪到底。但难得阁下深明大义,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和谈,我方举双手欢迎。本将军这次亲自前来你方大营,也是带着满满的诚意。” 说到这里,他特意停顿了一下,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对方的面颊,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巴尔斯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很佩服将军的胆量,但和谈的前提是:楚军尽快退出我们草原,不再伤害我的臣民。” 关羽听完宋玉的转述,微微一笑答道:“没问题!我大楚帝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我楚国君王也从来没打算强占你们的牧场,掠夺你们的牛羊。只是自大齐王朝开始,你们草原部落总是屡屡犯我边关,劫掠我边民,这次更是聚众攻击我大楚关隘、要塞,我方这才迫不得已还以颜色!”。 说到这里,关羽突然一挥手道:“算了,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阁下能约束好你的部下,保证今后不再犯我边关,袭扰我边民,本将军即刻上书朝廷,可请大楚圣上直接下旨,正式承认您为草原汗王。 其二,双方可通过协商,将飞虹关外方圆百里的荒原,划为缓冲区,或者叫自由贸易区。由我大楚帝国投入大量的金银,修建一个大的自由贸易市场,方便双方边民做买卖。你们不用掏一两银子,就可以定居在楚国能工巧匠修建的结实房屋里。而楚国丰富的物产比如粮食、食盐、布匹可以源源不断地送到这里,用来交换你们手中的牛羊、兽皮、牛奶、羊奶等等。 当然了,为了保证双方交易的公平,双方可各自推举一些德高望重、大伙都信得过忠厚之人,共同组成一个管理委员会,监督解决买卖过程中产生的纠纷,做到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使双方都认可满意。 其三,本将军在草原待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深知你们游牧民族生活不易,小孩子更是可怜,从小就跟随父母在马背上四处颠簸,也很难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倘若信得过本将军,我可当面向大楚君王请一道圣旨,邀请汗王及各部落族长的一部分子女到楚国的京城大都定居、游学。所需费由楚国国库支出,你们还是不用掏一两银子。无论是学文还是学武,学成之后,甚至可以在楚国朝廷中担任官职,允许迎娶大楚的美女为妻。 简单总结就是一句话:双方通婚、通商,互通有无,化敌为盟,与邻为善。” 关羽的话音一落,不光是草原大汗巴尔斯,一同前来参与双方谈判的原各部落族长、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全都大眼瞪小眼,一个个目瞪口呆。 关羽回首望了一眼担任现场翻译的宋玉,发现他此时早已翻译完毕,紧闭双唇,也正用一种复杂而奇怪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位大楚定北王。 接下来是草原联军一方提出了一些要求和条件,关羽或者点头同意,或者摇头反对并简明扼要地说明原因。 时光过得飞快,眨眼之间帐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巴尔斯扭回头去,望了一眼帐外的天色,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稍事休息,来日方长,一会儿一同参加为关将军一行特意准备的晚宴。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万鬼之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站在关羽身旁的宋玉适时将关将军的意思传达给草原大汗。 汗王巴尔斯不待一丝的犹豫,连忙点头道:“没问题!我即刻命人绑了这女刺客,交到将军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关羽轻轻摇头道:“不不不,大汗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放了她!无论是你们草原的女子还是大楚的女子,本将军都一视同仁: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杀的!”。 一旁的宋玉微微愣了一下,一咬牙还是将关将军的意思照本宣科地说给了大家听。 汗王巴尔斯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关羽的面颊,沉默了片刻。 “难道将军就不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想对将军您不利?”巴尔斯忍不住低声问道。 关羽微笑着摆手道:“没必要。我只要知晓大汗并无害我之心,是真心和谈的就成了!”。 巴尔斯微微点了点头,双手捧起桌上的酒碗说道:“来,本王敬关将军一碗酒!”。 深夜,一身酒气的汗王巴尔斯回到了自己的寝帐,其其格王妃翻身坐起。 巴尔斯不动声色地在黑暗中用发亮的双眼盯着她娇美的面颊,很久都一言不发。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一眼就认出刺客是你的贴身侍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险些坏了本王的大事!”。 其其格咬牙答道:“我的两位兄长都死在了楚人的刀下,血海深仇,难道你真的望了?当初是谁口口声声承诺我,视我的父兄为自己的亲人?!你却要与他们和谈?”。 巴尔斯闻言缓缓低下头去,回道:“你不懂!我心中的伤痛只会比你更深。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算了,还好那个姓关的家伙手下留情,放了她一条生路。若不然本王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接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帐外深邃幽暗的天空,那里漂浮着满天的星斗,忽明忽暗,忽隐忽现。 巴尔斯仰望天空喃喃自语道:“大楚那个姓关的将军是我们共同的仇敌。否则的话,本王倒真愿意和他交个朋友!此人不死,我草原勇士即使兵强马壮,想要踏足大楚的疆域,恐怕难了!”。 此时,骑在马上的大楚定北王关羽也正在满腹心事地仰望星空。 崔大奎催动胯下座机,忍不住上前问道:“关将军,那个女刺客险些伤了将军性命,你为何不下令当众将其斩杀,好趁机树立一下我大楚的威风,从而让心怀叵测之人也有所忌惮?”。 关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头也不回地喃喃自语道:“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言罢,轻提马缰,心领神会的“黑豹”四蹄扬起,撒欢一般地向前冲去。丢下仍然一头雾水的崔大奎独自在风中凌乱。 大楚帝国与草原联军签订了和约,曾经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边塞之乱终于尘埃落定,暂时归于安宁。 “滚开,滚开,你个死胖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此为武林圣地,没有什么你家少爷!”。一个满脸横肉,身体壮硕的年轻人嘴角喷着白沫,使劲推搡着站在他面前的一个胖子。 胖阿福伸长了脖子,瞪着双眼高声道:“一派胡言!我家何少爷就是在此地拜师学艺,落了脚之后才命我回乡给家人报平安的!怎么拐回头来你们竟敢说从来没有这么个人?”。 二人正在激烈地争吵当中,山门里又走出来几个手持棍棒的年轻人,都是同样的短打扮,一眼望去,便知是练武之人。 “瞎嚷嚷什么?师父他老人家特意交代,这两日群雄聚会,在此商议国之大事,山门外不得喧哗。你是怎么搞的?”。为首之人对着先前那位壮汉瞪着双眼喝问道。 壮汉连忙唤了声师兄,便指点着面前的胖阿福说道:“都是这个死胖子无事生非,非要闯进去找他家什么少爷,我说了没这么个人,他还赖着不走!”。 被唤作师兄的那人转脸瞪着胖阿福道:“你想找死吗?可知这是万鬼门之所在!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胖阿福连忙脸上堆笑道:“我家少爷姓何名天纵,应该就是您的师兄弟!这个看门的总想骗我”。 “何天纵?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那位被唤作师兄的年轻人翻着白眼珠思索了片刻,转头问身后的人道:“你们听说过此人吗?”。 身后众人皆闭口不言,使劲晃着脑袋。 “看到了吧?这里压根就没有这么个人,你一定是搞错了,赶快下山吧。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那人转过脸来,气势汹汹地对胖阿福说道。 “没错啊!我家何公子就是在万鬼门拜师学艺,你们怎么可能不认识?不行,我必须找到他,带他回家,我家老爷病重了要见他一面……”。 “嗨,你个死胖子!没完了是吧?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甭和他废话,将他乱棍打下山去!”。那位师兄一挥手,他身后的十几个人一拥而上,举着棍棒劈头盖脸朝胖阿福打来。 胖阿福一边惨嚎着双手护头,一边哭叫着连连后退。 高举大楚旗帜的大队人马在山道上蜿蜒前行,骑在马上的大楚定北王关羽兀自低头沉思,心事重重。 楚军退出草原之后,先回到飞虹关做了必要的补给,一些不宜长途跋涉的重伤号也都留在了那里。休整过后,队伍又通过玉门关回到了青州府。 关羽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陪同玄武将军去看望了四嫂。日思夜盼的翟夫人等来的是夫君葬身草原,死不见尸的噩耗,当即便哭晕了过去。唯一令关羽略感惊讶且安慰的是,四嫂竟然已产下一子。在他的印象中,冠西王似乎才成婚不久。不管怎么说,四哥翟龙彪也算有后了!生孩子这种事,也许有人成婚三天就能怀上了?全看天意吧。 反观自己,晴儿香消玉殒,却未能留下一男半女。芸娘负气出走,至今下落不明;最让他担心的灵儿也踪迹全无,性情温顺的飞燕姑娘未能与他完婚便伤重不治,香魂一缕随风去;月儿姑娘身陷后宫……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寂寞。 路旁一阵呕哑的哭声传来,打扰了他纷乱的思绪。关羽轻轻勒住马缰,命人前去探看究竟。 片刻之后收到回报,说是山道边蹲着一个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胖子,前来寻找他家少爷,被山上什么万鬼门的徒弟一顿棍棒打了下来。 关羽听到“万鬼门”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他大声招呼道:“传令全军止步,给本将军把这座山围起来,弓弩手时刻做好准备!把那个胖子叫过来我要当面问话。” 手提长刀闻声而来的杜仲年急忙问道:“关将军号令我大军围山做什么?莫非山上有山贼?土匪?”。 关羽跳下战马,褪去了厚重的铠甲,将手中的大枪交给属下,将两把宝剑插在身后,冲着杜仲年挤挤眼,脸上露出一副孩子般的坏笑,说道:“没什么大事,你们全都原地待命,本将军只是走的乏了,想上山活动活动腿脚,有两三个能传达命令的护卫跟着我就行了。” 此时,有人已经将胖阿福带到了关羽面前,关羽连忙开口问道:“你是说万鬼门的老巢在这山上?”。 胖阿福两眼含泪,愣愣地望了关羽两眼,轻轻点了点头。 关将军搓了搓双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声道:“头前带路,洒家要前去会会“老朋友”,拜一拜这万鬼之门!”。 (本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卑鄙小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呼”的一声,一位近前的万鬼门弟子凶狠地挥起手中木棒,照着关羽的太阳穴横抡过来。 却见对方身形一晃,突然没了踪影。 一棒落空之后,这位万鬼门弟子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忽觉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猛一回头,却是眼前一黑,像突然撞上了什么硬物,鼻子、双眼火辣辣地酸痛,一脚踩空,便“骨碌碌”翻着跟头滚下了山道。 闪转腾挪之间,关羽又毫不手软地放倒了四个万鬼门的小鬼。 肩扛棍棒的那位被唤作“师兄”的万鬼门弟子终于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看身手应该是武林同道。 于是他咬牙切齿地大喝道:“来者报上名来,究竟是何门何派?我万鬼门何曾得罪过贵门派?”。边说边取下肩头的棍棒,双手紧握,扎好了马步。 关羽手脚不停,抽空扭过脸来冲他笑道:“果然聪明,吾乃大名鼎鼎、威震江湖的逍遥派掌门,来无影去无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一代大侠倪巴巴是也!”。 那位“师兄”愣住了,双眉紧皱扬起脖子认真思索起来:逍遥派?江湖上有这个门派吗?似乎从未听说过。师父见多识广,也未曾提起过这个门派啊!倪巴巴?这名字好奇怪啊,但倘若此人真是名不见经传,他的身手为何会如此不凡? “还没想明白?”,突然出现在耳边的话音将这位万鬼门“师兄”吓了一哆嗦。 他低头一看,那个小白脸一脸奸邪笑容,对方的额头眼看都要碰到他的鼻尖了。他连忙抬手举棍,却只感到眼前一黑,不知怎么就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关羽轻轻拍了拍双手,意犹未尽地回身瞅了一眼,却见紧跟在他身后的几名侍卫用吃惊且崇拜的眼神正望着他。 关羽微笑道:“你们都别跟着了,看好这帮家伙。让弓弩营的弟兄们都上来埋伏好,在此地等我的信号。” 说完,步下生风,“嗖嗖”几下,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山门之后。 松柏森森,绿树掩映。 山顶万鬼门的一所殿堂之中,人头攒动。 一位颧骨高耸,面容消瘦,留着灰色长须的老者正面朝众人侃侃而谈:“……楚贼攻占京城大都之后,更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多少忠臣良将一夜之间便死于非命,多少百姓妇孺惨死街头。圣上乃真龙天子,一脉相承,岂是什么恶贼都能坐上龙椅的? 尤其令我辈痛恨的是,我们武林门派向来与世无争,却也受到无端迫害!光天化日之下,丐帮帮主被楚贼害了性命,无辜帮众死伤无数!如今丐帮死的死,散的散,已所剩无几。是吧,钱堂主?”。 说到这里,那位灰须老者转头望向旁边一位头发蓬乱,手握竹杖的瘦高个。 那人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闷声答道:“丐帮活着没散的今日大部份都在这里了”。 灰须老者又转向众人接着说道:“我们万鬼门山下的百亩良田,楚贼二话不说就抢了去,分给了周遭的佃户;我门派久在大都的商铺,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被洗劫一空,勒令充公了!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这是什么作为?是土匪!是山贼!”。 灰须老者鼓着两只眼珠,气愤地喘了几口粗气,又抬手指着旁边的一位富态的中年人道:“这位大家可能不太熟悉,曾经富甲一方,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创立了“摔钱帮”,给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指一条明路。可楚贼连这些频死的老人也不放过,全都抓了起来,集中关在一所大院里,如今生死未卜!这还不算,他们还强占了刘帮主的宅院、良田、商铺,逼得他走投无路!……我们都是顶天立地的血性男儿,武林的名门正派,岂能任人宰割?!”。 人群中突然有人振臂高呼:“打倒楚贼,匡复大齐!”。 片刻之间,呼喊声便响成了一片。 喊声刚一停止,屋顶房梁上便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朗声大笑:“丐帮助纣为虐,万鬼门无恶不作,“摔钱帮”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果然是万鬼齐聚,群魔乱舞!”。 众人都呆了一呆,齐刷刷扬起脖颈,朝头顶望去。 有眼尖之人即刻指着屋梁高叫道:“当年云空山上的妖人,大楚恶贼!”。 颧骨高耸的灰须老者挥手道:“大家都不要慌,既然这贼子自投罗网,狗胆包天,自己来我万鬼门找死,本门主定让他插翅难逃!”。 那位丐帮的钱堂主连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曹门主,此贼十恶不赦,乃我丐帮的仇敌,请门主允我带弟兄们取了尔等狗命,以祭奠本帮帮主之英魂!”。 那位灰须老者,万鬼门曹门主叹道:“此贼为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你我就不必争啦。” 其实这位曹门主心中另有打算:难得此恶贼送货上门,若我先取了他的狗命,一来可壮大我万鬼门的声威,二来让众人见识一下本门的功夫,今后就没有人敢不服了。 房梁上的关羽探头探脑地问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哪个先来送死?莫非想耍赖群起而攻之?那我可不干!”。说着,他双腿并拢,脚尖点地,身体轻盈地一跃而起,从屋顶的天窗跃出了殿外。 下面的众人顿时一片大乱,纷纷拔出兵刃,大喊着:“别让那贼子逃了!”,“追上去杀了他!”。 曹门主与钱堂主二话不说,几乎同时抽出兵刃,拔腿追了出去。 众人气喘吁吁地追至山门外,忽然发现那贼子双臂抱于胸前,一副懒懒散散的架势,看样子似乎是不打算再逃了。 丐帮的钱堂主正打算甩开膀子,冲上前去,一刀结果了那贼人,却被曹门主一把拽住衣袖说道:“钱堂主,还是让我来吧!据说此恶贼招数诡异,轻功了得,必须速战速决,一击即中,绝不能再放跑了他!”。 钱堂主满脸通红地皱眉道:“曹门主此为何意?难道你小瞧我丐帮的武功?”。 那边的关羽看不下去了,他斜着眼角阴阳怪气地说道:“喂,你们商量好了没有?俗话说黄泉路上无老少,你们不管谁先来送死都行。反正你们一会儿都得玩完!”。 丐帮的钱堂主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抬手点指道:“恶贼休得猖狂,你……”。 他忽然停止不说了,因为他发现就在自己说话的瞬间,一旁的曹门主忽然长身一跃,挥舞着手中宝剑已然扑了过去。“这个混账王八蛋!”钱堂主无奈地盯着曹门主的背影在心底暗暗骂道。 (本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红丸之谜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从曹门主的尸身上拔出宝剑,关羽抬头向山门方向望了一眼。 山门紧闭,弓弩营的弟兄们已经纷纷从树林中、草窠里蹦了出来,一拥而上。 关羽抬手高声道:“都别追了!能活下来的都是些功夫在身的武林高手,短兵相接我方占不了便宜。弩箭箭头上裹上火绒,找些干柴来堆在山门前,放火烧!老子今天要将这妖魔鬼怪齐聚的万鬼门付之一炬!”。 眼看山顶上冒起了滚滚浓烟,山下的杜仲年实在放心不下,给崔大奎交代了几句,自己带便着属下一帮将士举着刀枪冲上了山顶。 当看到关将军充满闲情逸致,兴趣盎然地指挥着手下弟兄们玩火时,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仲年兄,你怎么也上来了?”关羽扭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 杜仲年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冲天大火,疑惑地问道:“山顶都是些什么人?若是贼人,干嘛放火,不让弟兄们直接攻进去?”。 关羽淡然一笑,答道:“哦,都是些妖魔鬼怪,一窝蛇鼠。攻进去弟兄们难免会有所伤亡,一把火烧了省心!”。 话音未落,山门忽然开了。嗷嗷乱叫着冲出十几个被熏的面目黢黑,完全看不长相的壮汉,手里似乎还举着兵刃。没冲出十几步,便纷纷倒在浓烟中,或者被四周密密麻麻的弩箭射成了刺猬。 关羽面容平静地说道:“瞅瞅,这多省心!得嘞,演出结束,整理队伍下山吧。” 山道上,大楚定北王关羽的大队人马重新集结。 山顶上的烈火浓烟久久没有散去。 一匹快马迎面飞奔而来,马上的骑手气喘吁吁,东倒西歪,眼看要随时栽下马来。 战马冲至近前,马上的骑手手忙脚乱地滚鞍落马,一幅站立不稳的样子。他顺势跪倒在地,抬头高声道:“这可是定北王爷统领的兵马?在下来自京城大都,太宰大人有一封十万火急之密信,让我亲手交给定北王爷!”。 前面的士卒将信使带到了关羽的面前,关羽紧皱双眉,接过了信使手中的密信,撕开看了几眼,忙俯身询问信使道:“京城近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信使一脸茫然,思索了片刻答道:“大都风平浪静,一切如常,在下实在不知出了什么事!”。 关羽见问不出什么,便挥了挥手,让人带信使下去歇息。 杜仲年、崔大奎两员副将催马赶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将军,太宰大人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关羽顺手将拆开的书信直接递给了杜仲年,答道:“你自己看吧。太宰大人只说京城出了惊天大事,人马暂交给你二人统领,按计划缓步前行。让我马不停蹄,不分昼夜秘密赶回京城,有要事相商。” 那封书信被二位副将传看之后,他们更是一头雾水。 关羽面色沉郁地蹙眉说道:“石太宰向来为人谨慎,他说出了大事,那一定是天大的事。依太宰之言,你二人统领我部兵马,随后赶来,关某先行一步。” 崔大奎急忙言道:“关将军,听太宰大人的口气,此去京城,恐有什么凶险,不如你多带些侍卫。” 关羽微微一笑,摇头道:“不用,人越多目标越大,反而束手束脚,我独自前往即可。” 盏茶的功夫,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大骏马脱离了大部队,四蹄飞扬,风驰电掣一般向京城大都方向飞奔而去。 清冷的浪花翻卷着,拍打着湿漉漉的堤岸,发出哗哗的响声。 江边的小渔村中,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 月光之下,薛神医端起酒盅,滋溜咋了一口小酒,美滋滋地品了品,又轻轻放下了酒盅。 他抬头望了一眼呆坐在对面,满脸愁容的鑫波涛,伸手拍了拍他的膝盖说道:“行了,那陈姑娘都离去这么久了,你还念念不忘呢?当初我怎么劝你的?是个爷们就大胆开口,你可倒好,总说再等等,再等等,这不等到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后悔有什么用?”。 鑫波涛抓了两把头顶的乱发,难掩一脸痛苦的表情说道:“薛神医,不瞒你说,等到陈姑娘走了我才知道她的好,她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她走了之后,我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像大病了一场。你说我咋就……唉!”。 薛神医伸长脖子道:“平日里看你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子汉,怎么关键时候就张不开嘴呢?想让她留下,那你为何不拦住她?”。 鑫波涛懊恼地伸手抓过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瞬间便满脸通红,一脸懊恼地答道:“我还是……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提出要离开,我当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全懵了,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点啥。” 薛神医着急地拍着桌案道:“那你起码该问问她家在哪,想去哪,还会不会回来吧?”。 鑫波涛窘迫地搓着两只大手,低头说道:“我只记得她隐隐约约提起过京城大都和平州城,还说了句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回来报答我们,别的……就没有了。” 薛神医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往二人的杯碗中都斟满了酒,端起酒盅说道:“来,傻小子,我陪你喝一个。别愣着,端起来呀!这俗话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姻缘啊,更要看缘份!我相信:你们二人终有重逢之日,不信走着瞧。” 关羽抵达京城的这一天,大都的天空是灰蒙蒙的。 入城门时天已擦黑,眼看就要关闭城门了。坚硬的马蹄敲打着大都街头同样坚硬的青石路面,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关羽马不停蹄,直接奔到了太宰府门前,对门前的侍卫说道:“烦劳这位小兄弟速速入内通禀太宰大人,就说定北王关羽府门前求见。” 侍卫连忙抱拳施礼,转身低头急匆匆跑了进去。 片刻之后,府门大开。石太宰身着便服,急匆匆地抬腿迈过门槛,亲自出门迎接。 关羽连忙快步上前,正待施礼,被石天弓一把拉住手腕,俯身低语道:“六弟休要客套,速速随我入内,出了天大的事!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当下我也只能与六弟暗中商议此事了!”。 说完,也不等关羽发问。扭身抓着他的手腕迈步入内,关羽只好满腹狐疑地紧跟其后。 进入内室,石太宰的脸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他一言不发地挥了挥长长的袍袖,几个家人侍从立刻心领神会,低着头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他和关羽二人。 关羽满心疑惑,正欲开口发问,却见石太宰猛然低下头去,双肩耸动。片刻之后再次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泪痕。不明所以的关将军顿时呆了。 “六弟……六弟啊,皇兄他……他忽然驾崩了!”石天弓显然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不令自己哭出声来。他抬手不断拍打着关羽放在桌案之上的一条手臂,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关羽的大脑中霎那间一片空白,一时没反应上来。当他确信二哥没有撒谎之后,胸中却是百感交集,一时语塞。 沉默了老半天,关羽才紧皱双眉低声问道:“二哥切莫过于伤怀,皇兄他正值壮年,身子骨一直十分硬朗,也没见得过什么大病,怎会突然离世?其中必有蹊跷!身为一国之君,皇兄的后事二哥你又是如何处置的?出了这么天大的事,怎么我这一路之上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石天弓抬手用衣袖拭去了挂在眼角的泪水,仰起脸来郑重说道:“六弟果然聪慧过人!愚兄也觉得事有蹊跷,而且两位贤弟又带兵远征在外,所以我只好将皇兄秘密掩埋,秘不发丧。又嘱咐皇兄身边之人三缄其口,待查个水落石出再做决断。况且,一旦对外公布消息,皇兄的几位子侄、至亲难免会为了争夺皇位大动干戈,我担心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天下又陷入一片大乱!”。 关羽连连点头道:“二哥办事果然沉稳。如今可查到什么疑点?”。 石天弓目光深邃地抬手捋须道:“皇兄乃深夜时分在金贵妃的寝宫暴毙,没有任何外伤。只是面色发青,双目突出眶外,双唇发紫。问过御医,疑为中毒所致!已将金贵妃宫中一干人等统统关押,连夜突审,有太监、宫女交代说,皇兄死前那位金贵妃曾喂食他服下一颗红丸。 严刑之下,那金贵妃也招认了:皇兄所服红丸乃她花了大价钱从一名崂山道士手中所得,说是什么狗屁长生不老丸!服过之后,能青春永驻,延年益寿,长生不死!”。 关羽内心突然忍不住地想发笑,但他拼命忍了下去,伸长了脖颈问道:“那位道士可曾擒获?”。 石天弓点头道:“那道士还未溜出大都,已被我巡城兵马司官兵擒获,当下正秘密关押在刑部大牢。只是那厮死不认罪,更不肯交代幕后主使。至于红丸的配方,也是打死不肯吐露一个字,至于他与那金贵妃是否有奸情,也是查无实据。所以,为兄才急急招你回来商议,这种种棘手之事你我兄弟当协力同心,小心应对才是!”。 关羽低头思索片刻,沉声说道:“二哥可否允小弟去刑部大牢会一会那位神奇道士,也好早日揭开谜底?”。 石天弓毫不犹豫地顿首道:“此乃理所当然,有何不可?为兄也想早日知晓那妖道究竟是受了何方歹人指使,贼胆包天才敢来加害皇兄!如此多多有劳贤弟了”。 第三十一章 出师不利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志在必得的大楚平南王唐万年万万没有料到:与仓皇逃回故里的马家军余孽的首次交锋,己方人马竟然会损兵折将。 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中,趾高气扬的大楚人马高喊着向马家军的阵营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对面阵营中,稳坐马上的“毛大虫”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只见他一手捋须,一手紧握着长刀,微眯双眼注视着对方气势汹汹,奔涌而来的人马。在他的眼中,仿佛那些冲过来的不是人,而是一群饿疯了的小狼崽。 他的身后,一身戎装的马茹霜面色凝重,一杆长枪横亘在马鞍桥上,眼中毫无胆怯、迟疑之色,倒显出了几分飒爽英姿。 劈啪作响的中军大旗下,马承恩双眼中喷出掩饰不住的怒火,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待敌军冲入弓弩的射程之内,他毫不犹豫地猛然将高举的右手挥下。几乎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黑色羽箭呼啸着冲天而起,向迎面冲过来的敌军人马倾泄而下。 人喊马嘶声中,冲在最前面的大楚骑兵纷纷一头栽落马下,瞬间便停止了呼吸。 看到了己方中军发出反击的信号,“毛大虫”猛然举起手中雪亮的长刀,大吼一声:“杀啊!”,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这片曾经荒凉、寂寥的大地上,突然间像是架在炉火上煮沸的一口大锅,瞬间便热闹了起来。 一身疲惫的大楚定北王关羽回到了自己在京城大都的崭新官邸,这里宽敞明亮,幽静安详。但因为没有女主人,总显得空落落的,少了些人间的烟火之气。仆人们遵照太宰大人的吩咐,早已把各处打扫的一尘不染,关羽却无心查看,直奔卧室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当中,忽然耳边传来轻声呼唤,关羽揉了揉双眼,一轱辘爬起身来。 床前站着身着明黄色黄袍的刘谦,黯淡的月色中,只见他双目突出,面色发青,厚厚的嘴唇呈现紫黑色。 关羽大吃一惊,拢神细看,竟然当真是那位皇兄,急忙出言询问:“大哥,你没死?二哥他为何要骗我?!”。 月光下面色青灰的刘谦脸上颧骨十分突出,明显比原先清瘦了许多。那两道枝杈分明的扫帚眉无力地向下耷拉着,咧嘴苦笑道:“他未曾诓骗与你,但你可知我是被何人所害吗?”。 关羽十分费解地使劲摇了摇头。 刘谦仍然咧着嘴角,脸上挂着诡异的惨笑,却不再说话,而是猛地一把撩开了鲜艳的明黄色皇袍,露出了下面遮盖的丑陋身体。 鲜亮的皇袍之下,这位大楚的开国皇帝竟然是浑身上下赤条条地一丝不挂。更骇人的是,他那略显肥厚,微微凸起的大肚腩之下,两腿之间,竟是空荡荡无一物,显然是被人阉割了! 毛骨悚然的关羽惊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却突然发现面前的大楚皇帝消失了。抬眼向窗外望去,天刚蒙蒙亮,原来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古怪的梦呢?关羽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擦拭着额头冒出的虚汗,低头紧皱双眉,百思不得其解。 乱军丛中,马家军猛将“毛大虫”毛献义双手紧握刀杆,挥舞着手中雪亮的长刀,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毫不手软地肆意砍杀楚军将士。有两员不服气的楚军将领见他目中无人,气不过便迎着冲了上去,可惜技不如人,未能走过几十招便做了“毛大虫”的刀下之鬼。其余兵士对其悍勇凶狠望而生畏,纷纷拨马闪至一旁,避之唯恐不及。 平南王唐万年手下的一员偏将,将滴溜乱转的眼珠投向了“毛大虫”身后不远的马茹霜身上。他心中暗想:那个舞刀的贼将太过生猛,我上去估计也是白给。不如趁乱去收拾了他身后那个手握长枪,乳臭未干的俊俏丫头!如此一来可保全性命,二来还能立功领赏,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拨转马头,让过了气焰嚣张的“毛大虫”,冷不丁瞅个空子,高举起手中双锏,张牙舞爪地朝马茹霜杀来。 一身戎装的马茹霜面沉似水,暗咬银牙,心中怀着深深的仇恨,舞动着手中长枪神出鬼没,对蜂拥而来的大楚官兵视如草芥,下手毫不留情。虽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参加血淋淋的实战,却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慌乱。 正自杀的过瘾,忽觉一个巨大的阴影不怀好意地迎面扑来,裹挟着凛凛的杀气。 马茹霜丝毫不敢怠慢,轻抖缰绳拨马闪避,那员平南王手下偏将势大力沉的一锏落空,胸中甚是气恼。他咬牙切齿地一边低声恶毒咒骂着,一边拨转马头,再次向身单力薄的马茹霜迎面攻来。他心想:虽然这死丫头侥幸躲过了老子一记必杀,但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老子就算一锏劈不死你,吓也要吓死你! 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待马茹霜看清来将,非但不再躲闪,而是微皱娥眉,“朴楞”一下摇动手中长枪红樱,一声不吭地迎着他杀了过来。 那员偏将心中疑惑:还当真有不怕死的?老子瞧这小妮子模样水灵俊俏,一锏下去拍死了她委实有些可惜!倘若能将其生擒活捉,献与王爷,岂不更妙?万一王爷一高兴,再大度地将她回赐于我,那本将军岂不是人财两得?哈哈。 一经交手之后,这位偏将大人很快就主动修正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妈的,看来老子刚才确实是想多了!管她是死是活,还是先保证自己能立于不败之地再言其他吧! 冰冷残酷而血淋淋的事实再次证明:他还是想太多了! 马打盘旋,又走了十几个回合,只见茹霜姑娘忽然双目如电,玉腕翻转,手中那杆长枪似精灵附体,“啪啦啦”旋转起来,瞬间变成了一个五彩的小喇叭,喇叭筒里星星点点喷射出一朵朵小小的腊梅花瓣。 这是什么鬼东西?那员偏将伸长了脖颈,瞪大了双眼,手中双锏却不敢丝毫停歇,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去拨打那些貌似小巧精致的梅花瓣。令他万分震惊地是,他没能击中其中的任何一朵,倒听到“噗”的一声锐响。低头一看,更令他毛骨悚然:自己被层层盔甲包裹,肌肉结实的上半身凭空消失了!原先应该是胸脯的地方现出一个大洞,这还不算,一只手臂举着铁锏飘飘荡荡地飞舞在半空中,好似终于获得自由的一只飞鸟,却不知想要飞向何方。 浑身溅满敌人鲜血的高明催马挥刀赶到了霜儿的身边,正看到那员妄图偷袭霜儿的敌军将领尸身直挺挺地栽落马下。这位大胡子侍卫抬手抹了一把喷溅在脸上的血水,浓厚的胡须下面,嘴巴里长长吐了一口热气,不动声色地龇起白牙,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稍待片刻,他又怒目圆睁,大吼一声,举刀跃马向敌军杀去。 大楚阵营的中军旗下,骑在马上远远观战的平南王唐万年脸色由白变青,越来越难看。眼前的场面令他相当不满,甚至于怒火中烧。我方不仅拥有数十门火炮,人马数量上也绝对占据优势,竟然打成这个鸟样子?让本王还有何脸面上奏皇兄?! 他毫不犹豫地下令“朱雀将军”仇盛戎率部全都压上去,同时暗咬后槽牙,自己悄悄摘下挂在马鞍桥一侧的长刀,等待必要时打算亲自上阵了。 接到指令的“朱雀将军”仇盛戎丝毫不敢怠慢,摇动手中钢叉率领手下兵将冲入了人喊马嘶的战场之中。 其实这位仇将军心中也有苦难言,手下这帮将士当年经严老将军亲自**,战力不差。只是自萧山一战,这些本来信心满满,誓死保卫大齐王朝的兵将忽然莫名其妙就成了敌寇的俘虏,人人胸中很是郁闷。 随着大齐王朝的顷刻覆灭,从上到下,官兵们人人心中充满疑惑:我等为何而战?谁是贼寇,谁是正统?老子他娘的现在到底算是红巾匪寇还是大齐王师?可他姥姥的大齐都没了…… 于是,好多人彻底懈怠下来,再没有人拼命操练,大家伙整日里饮酒作乐,醉生梦死,得过且过。如今,又被強拉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与一帮不要命的悍匪以命相搏,究竟图个啥?为了谁?恐怕只有鬼知道! 无论如何,既然稀里糊涂身处战场当中,保住性命乃第一要务!他大楚平南王的精锐之师说是与我军并肩作战,可为什么每次都让我们冲锋在前?凭什么?! 满头大汗的“毛大虫”正杀得兴起,忽见又一波敌军喊杀连天地迎面扑来,他抬手擦了一把前额的汗水,轻蔑地撇了撇嘴角:不就仗着人多吗?老子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就是了! 见迎面冲上来的“朱雀将军”仇盛戎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都二话不说,一个举刀,一个亮出钢叉,同时拼尽全力,咬牙切齿地死死战在了一处。 催命的隆隆战鼓声中,战场之上飞沙走石,随处可见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成千上万个年轻而鲜活的生命瞬间倒地,长眠不起。直至若干年后,这片原本就荒凉的土地上,每当大风飞扬,还随处可见掩埋在尘沙中森森的白骨裸露而出。 第三十二章 夺命仙丹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潮湿昏暗的刑部大牢中,一座单独的囚室内,一身道服的一位中年人正盘腿坐在地上的一堆干草中,闭目养神。 “哗啦啦”一阵牢门锁链打开的声音传来。 中年道士忍不住睁开双眼,凝神观望。只见一个面皮白净,剑眉朗目,脸上挂着似笑非笑古怪表情的青年人踱步走了进来。 道士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此人未着官服,也未见一脸横肉,更没有端着不可一世的架势,应该不是官场中人。新来的囚犯?看他衣着干净,衣料质地不像平民百姓,而且没有垂头丧气,一副气定神闲逛大街的表情,也不像是蓬头垢面的囚犯…… 正自心中充满疑惑,那人已行至面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去,稳稳地盘腿坐在对面的干草垛上。 关羽抬头凝视了面前这位道长片刻之后,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开口道:“委屈道长了,让你委身在这囚牢之中修炼。你那红丸之中都是些什么宝贝,竟然害了当今圣上的性命,恐怕今后的日子还会让你多受些委屈呢!”。 对面的道士鼻中冷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低声道:“我虽不知你是何人,但无论是谁,休想三言两语就迫我道出苦研十载才得出的仙丹秘方!”。 关羽哈哈笑道:“道长多虑了!当下外面的诸位高官大臣无人理睬,更没有人相信你的所谓仙丹秘方,只是在议论纷纷:你是受人指使蓄意毒害圣上呢,还是阴差阳错无意为之……这区别可就大了,关系到道长是被拉出去砍头还是流放荒蛮之地……”。 说到这里,关羽特意停下来顿了顿,双眼直勾勾紧盯着面前道士的脸庞。 中年道士闻言不再淡定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摇晃了一下,同时脸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额头上流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细密汗水。 他努力地坐直了身子,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从鼻孔之中发出了一声冷哼,语气竭力保持着平稳说道:“想吓唬我?贫道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贫道苦研十载,炼得长生不老之仙丹妙药,千里迢迢前来敬献陛下,怎会有加害之心?”。 关羽微微点头道:“我想想也是。你与当今圣上素未谋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敬献“仙丹”也无非是想搏个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什么的。借你几个胆子也不敢谋害真命天子!所以,你大概是被冤枉的。” 中年道士颈部粗大的喉结骨碌碌上下滚动了几个来回,虽然没有开口应答。但看向关羽的眼色中,明显带着几分感激和亲近。 关羽再度抬起眼眉,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道士几眼,咧嘴笑道:“敢问道长:经历十载苦研才炼成了如此仙丹灵药,我只想问一句,你可曾亲口尝过药效如何,有无副作用?”。 中年道士愣了片刻,使劲咽了两下口水答道:“吾乃修道之人,早晚要羽化成仙的,怎会贪恋红尘的繁华?更不会奢望什么长生不老,何况仙丹极难炼成,只配真龙天子服用。福薄之人万难消受!没资格享用的人强行服下,非但不会有益寿延年、长生不老之功效,反而会埋下祸根!”。 关羽听罢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来会溜达了两圈,又忽然停在他面前眯起双眼俯身冷笑道:“道长的意思是当今圣上并非真命天子,无福消受你的仙丹灵药,所以才会一命呜呼对吧?你下手毒害了圣上不算,还要诋毁他的声誉,这可是忤逆犯上,罪上加罪,十恶不赦,当诛杀九族的!”。 中年道士浑身哆嗦起来,慌忙站起身来连连摆手道:“贫道绝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仙丹灵药特为圣上炼制,天下其他任何人都没资格品尝而已!”。 说完,他抬起道袍长长的衣袖,使劲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关羽缓缓挺直了身子,收回目光,又开始倒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数个来回之后又忽然在道士面前停了下来,声音急促地低声斥道:“本王原是出于好心,前来想要救你一命,尔等却不识好歹,仍然满口胡言乱语,看来阁下是铁了心不打算活了!你以为把人参、鹿茸、淫羊藿、蛇床子、肉苁蓉这些捣成粉末,再掺些金砂粉、水银就对外谎称是仙丹灵药,骗得了别人,却能瞒得过本王吗?!”。 那位道士忽然之间瞪起了双眼,摊开双手,身体猛烈地摇晃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从何处盗取了贫道苦研多年的秘方!?”。 关羽板着面孔紧盯着道士的双眼一动不动,片刻之后他轻轻摇头道:“我要是说我自己瞎猜的,你能相信吗?”。 言罢,关羽扭回头来,拂袖而去,大踏步出了牢门。 中年道士猛地扑向牢门,双手紧抓着栅栏高喊道:“既然你已知晓了贫道苦研多年所得的配方,便可知我对圣上只有孝敬之意,全无加害之心。还关着我做什么?快放我出去!”。 关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鄙视地扫了他一眼,回答道:“你欺世盗名,欺君罔上,还想活着离开大牢?简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来至太宰府门前,关羽翻身下马,将缰绳交于身后的侍卫,迈大步匆匆上了台阶。 太宰府门前的侍卫见是定北王,皆垂首微微施礼,不敢加以阻拦。 行至内室,一身便服的石太宰匆匆迎了上来,开口问道:“六弟来的正好,可去过刑部大牢了?那牛鼻子老道可肯招供?他伙同何人想要谋害皇兄?”。 关羽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抓起桌案上的茶碗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这才转身坐下,向石天弓将自己询问的情况连同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石天弓手捋长须,微眯着双眼边听边连连点头。 关羽讲完略微停顿了一下,眼望着石太宰低声问道:“二哥打算将金贵妃及那名道士一干人等如何处置?”。 石太宰愤然一挥衣袖道:“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都要将那臭道士执行车裂!至于金贵妃,她一家人仗着皇亲国戚之名多年来一直在朝中飞扬跋扈,作恶多端,民怨极大,正好借此机会将其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说完,石太宰蹙眉回望着关羽说道:“对了六弟,虽迫于无奈对外秘不发丧,但这世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兄的两位子侄,不知从何处闻到了风声,以探病为由,竟然从驻防之地带领上万兵马已来至大都城下,嚷嚷着要面见圣上,我已派人拦阻。正想找你来商议下对策。你我二人当同心协力,小心应付,以免生出大变!”。 关羽微微一惊,急忙问道:“大都还有多少可用之兵马?他二人带了多少人马前来?万一动起手来,小弟我好做到心中有数!”。 石太宰回应道:“自从当年阮武叛乱,皇兄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京城始终驻有两万兵马,随时可以调度应急。我已派人打探过了,刘庸和刘能大约每人各带了一万兵马前来,估计并未得到皇兄确切的死讯,但仍然蠢蠢欲动,妄图争夺皇位。” 关羽紧皱双眉,微微点头道:“皇位传承二哥是如何考虑的?”。 石天弓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初定之后,皇兄这两年倒是有了几个子嗣,几位公主就不提了,能继位者也就是两位皇子,只是都年纪尚幼!皇兄他正值年富力壮,所以并未立太子。按长幼之序,王皇后膝下三岁的皇子当继皇位。另一位皇子尚在襁褓之中,乃你远赴青州之后那位淑贵妃所生。” 关羽愣了愣,瞪大双眼追问道:“你口中所言淑贵妃可是当年烟柳河上的那位如烟姑娘?”。 石天弓微微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关羽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去,心中怅然若失。月儿她竟然为皇兄生下了一位皇子,我原本还想带着她冲破藩篱,远走高飞呢!难道我们二人今生当真命中注定是有缘无份?! 府门前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匆匆跑入一位侍从,跪倒在地向石太宰施礼道:“禀告太宰大人,门前来了一胖一瘦两位将军,身后还带着数十个兵勇,想要硬闯进来。” 话音未落,嘈杂之声已卷进了院落当中,关羽连忙起身与石太宰一道行至屋门前,抬手向外观望。 “你们他娘的算什么东西?老子是皇亲国戚,就算他石天弓见了我俩也要客气三分,竟敢拦阻老子,怕是不想活了吧?都给我滚开!”。 还未看到人影,一阵粗喉大嗓的叫骂声率先传了进来。接着,呼啦啦人头涌动,为首一位大腹便便,一身铠甲,腰悬佩刀的胖子大呼小叫着冲到了近前。 他猛一抬首,目光正落在台阶上石天弓的脸上,举起胳膊,伸出一根粗胖的食指毫不客气地点指着石天弓说道:“石太宰,你将当今圣上,我家皇叔藏到哪里去了?我二人大老远地赶来探望他老人家的病情,你为何推三阻四,百般横加阻拦?!莫不是心怀叵测,有什么阴谋?!”。 站在石太宰身后的关羽抬眼向来人脸上望去:那一对粗壮有力,枝杈分明的扫帚眉倒是与当年的刘谦有几分神似之处。 从那位胖将军身后,忽然蹦出一个同样一身铠甲,腰如麻杆的一名瘦子,叉着腰底气十足地喝道:“石太宰,今天你必须给我们哥俩交代清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我们要面见当今天子。” 石天弓连忙弯腰拱手陪笑道:“刘庸将军、刘能将军,二位稍安勿躁,圣上病势沉重,在下与群臣商议之后,暂时将其移出皇宫,寻了个僻静之所,让他安心调养。这也是听从了诸位太医的意见。两位将军既然大驾光临敝府,还请入内稍事歇息,饮盏清茶,我们边喝边聊……”。 那位肚皮浑圆的刘庸将军抬起右臂,猛然挥手道:“少来那套!茶有什么好喝的,苦不拉几的,好像谁打小没喝过似的,我们是来找你当面要人的!”。 第三十三章 咫尺天涯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放肆!”。石天弓身后的定北王关羽实在看不下去了,猛地闪出身形踏前一步高喝道。 “二位也算是级别不低的大楚将领,还是皇亲国戚,圣上龙体欠安,尔等不思在任上尽忠职守,为国分忧倒也罢了,竟然私带兵马擅离职守,跑到京城大都太宰府上恶狠狠地兵戎相见!你们这是大逆不道!倘有一日皇兄醒来也断不会饶过尔等孽障!”。 刘庸和刘能两人闻言皆是一愣:何人如此猖狂,好大的口气啊! 待抬头看清台阶之上横眉立目的定北王关羽时,二人的嚣张气焰顿时消下去了一大截。 他们心里清楚:大楚从上到下,都没人敢主动去招惹这位北王爷。 别看这位定北王平日里平易近人,貌似脸上总笑眯眯的,但其以往的赫赫战功实在有些唬人。无人见过他翻起脸来会是什么样子,更何况他手下的精兵强将乃大楚的精锐之师,走南闯北几无败绩。 刘能迅速地垂下眼帘,低下头去退后了两步,内心不免嘀咕:这厮不是远在青州与草原蛮夷相互残杀吗?何时返回了京城?早知他回来了,我等断不敢带兵前来找茬!还是找个台阶溜之乎也比较安全。 刘庸虽然也被那呵斥声唬了一愣,但眼珠一转,使劲咬了咬后槽牙,继续挺胸抬头道:“你奈我何?”。 其实他喊出这句话时,自己心里多多少少已有些发虚。但他又仔细想了想:这一路之上,一直到大都城根下,都未见到这位北王爷的兵马旗号;再者说,这刀都拔出来了,岂能轻易放回鞘中?何况自己收了内线密报,此次前来大都争夺皇位继承权那是势在必得!绝不能让皇叔浴血拼杀这么多年得来的天下不明不白地落入外人之手! 接下来,令在场众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众人只看到定北王关羽的身形猛然一晃,刘庸将军也只感到一阵狂风迎面扑来,连忙举刀相迎。 没有人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所有人都使劲眨了眨眼,再次抬头观望时,只看到定北王关羽还是挺胸抬头站立在石太宰身前,而那位肥胖的刘庸将军却莫名其妙地不断在地上翻着跟头。 连着翻了几个十分圆满的跟头,肉球似的刘庸将军总算停了下来,手中的钢刀却早已不知去向。 他身后几名持刀的手下不干了,其中一人大吼一声就要举刀上冲,却被蹲在地上的刘庸将军伸开手臂拦了下来。 刘庸肥厚的胖脸上满是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红晕,双目上翻,恶狠狠地瞪视着关羽一言不发。 大楚定北王关羽面不改色,气不长出,鼻中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一脚算是我替皇兄教训晚辈免费赠送。圣上病情危重,石太宰尊医嘱已将其移出皇宫,找了个僻静之所让他安心静养。倘若你二人悬崖勒马,知错能改,则善莫大焉,我等只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若你二人不思悔改,非要去搅扰圣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数十万凶悍的草原蛮夷都被洒家收拾了,何况你们两个?我属下凯旋之师最迟明日即可抵达大都城下,到时若看到尔等还带着手下的虾兵蟹将在此逗留,全当是忤逆叛匪,定是斩杀殆尽,一个不留。不信可以试试看!”。 刘能闻言顿感喉咙里干涸难耐,火烧火燎,连忙使劲咽了两口吐沫,不易察觉地微微后退了两步。与刘庸的志在必得不同,此次他带兵前来,完全是抱着一种凑凑热闹,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再说,万一能捞到点油水的心态。 刘庸身后的那位将官见不得关羽对自己的主子如此强横,完全不将其放在眼里不说,更恼人的是竟当着众人之面对主子公然羞辱。他顿时火冒三丈,也是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复又高举起手中钢刀,大吼一声,挺身作势上冲。 石太宰周遭的侍卫见状也黑着脸,纷纷拔出利刃。双方大有剑拔弩张,随时火并的架势。 缓缓站起身来的刘庸将军再一次及时伸出手臂,阻止了身后武将的蛮干。 他鹰隼般的双目始终没离开过定北王关羽的面孔。 自己胸前挨的这一脚太过诡异,太匪夷所思了,老子楞是没看到他的那只大脚是如何躲过了我手中钢刀的阻挡!此人果然如传说中那般鬼神莫测,面善心毒。 刘庸的内心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他盯了半天见关羽脸上丝毫不见慌乱之色,难免更加心虚:看来其所言非虚啊,否则怎会有如此底气?此贼出手不凡,招式诡异,本人及手下将领绝非其对手,今日当真动起手来,绝无便宜可占! 眼下首要目标是全身而退,万不能龙椅没坐上,倒先稀里糊涂丢了性命,那就太他娘的得不偿失了!今日里真是倒霉,原打算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石太宰,无论皇叔是生是死,先胁迫着他助自己登上皇位,谁料想半路上杀出个定北王?! 偷偷斜着眼瞄了一下旁边的刘能,见那个软蛋低着头不断地悄然后退,刘庸心中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他思虑片刻,抬手抱拳道:“太宰大人莫怪,我兄弟二人只是心忧皇叔病情安危,思之心切,所以行事莽撞了些,望太宰大人多多包涵。” 石太宰长长松了一口气,也不敢抬手去擦拭额角冒出的细密冷汗,尽力装作语气平稳地回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官一言九鼎:只要两位将军迅速将城外人马撤离,即刻返回各自防区,前事便可既往不咎。待圣上彻底苏醒康复,微臣还会在陛下面前替尔等美言几句。” 看着刘庸、刘能这两位皇亲国戚带领着手下兵将悻悻地退出院门,石天弓这才抬起袄袖,快速地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伸手一把拽住关羽的手臂,将其拖入内室。 待到屋门关闭之后,石天弓呼吸急促地说道:“刚才情势险恶,六弟太过涉险了!你我二人连同我府上的护卫,倘若真动起手来,我方恐怕九死一生,要吃大亏!”。 关羽不以为意地咧嘴笑道:“二哥多虑了。当时情景,我必须先发制人,震慑对方。小弟已算准了他们虽人多势众,却万万不敢还手!对付这种粗鲁之人,你若一味谦让,他们反而会更加仗势欺人,得寸进尺。唯有迎头痛击,当头棒喝,出于他们欺软怕硬的天性,才会迫其知难而退,有所收敛。” 石太宰抬起右手,捋着颌下的长须,心有余悸地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再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又紧皱双眉,喃喃自语道:“纸里包不住火,如此隐瞒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大楚经不起折腾了!为防京城再生大变,待此二人领兵退去之后,我与群臣商议一下,即刻请王皇后膝下的长子刘桓登基即位!”。 关羽思索片刻,点头道:“长子继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想来已故皇兄的诸位子侄也没的话说。我属下人马一旦返京,便可在城外驻守,以防有人窥伺皇位,贼心不死,节外生枝。” 石太宰一手捋着长须,眯起一双凤眼,意味深长地转头盯着面前的六弟看了好久,一言不发地缓缓低下头去,显得心事重重。 夜很深了,一轮硕大明亮的圆月挂在头顶。在大内禁宫深处的一所偏殿内,仍然是红烛摇曳。 纱帐之中,苏月儿乌黑细密的一头长发散乱着铺在脑后,她略显疲惫地微闭着双目,酣然入梦。 身边的襁褓之中,忽然伸出一只婴儿稚嫩的小胖手,用力地伸向空中抓挠着。片刻之后,包裹婴儿的襁褓被蹬开了,一双莲藕节般的小腿不安分地一蜷一蹬。很快,婴儿的身体因为胡乱用力,便缓缓掉转了方向。 终于,那两只活跃的小脚丫蹬踏在了熟睡中母亲的脸上。苏月儿醒了过来,略显紧张地伸出一只手臂连忙去摸襁褓中的婴孩,同时挺起了半个身子扭头观望,待她看清伸到嘴边的两只胖脚丫,微微松了一口气。 此刻她的眼中充满了慈爱,嘴角浮出一抹嗔怪地微笑,扭头看了一眼帐外伏在绣墩、琴台处打盹的几位宫女,并没有惊动她们,伸手将婴孩的身体重新摆正,另一只手轻轻撩起自己轻薄的上衣,将婴儿的小脑瓜轻轻推了过去。 那个有着一头柔软乌黑毛发的小脑袋顺势向前拱了拱,他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毫不客气地张开大嘴,狠狠允吸了上去。一边从鼻孔中发出满意地呜呜声,一边继续手舞足蹈。 吃痛之下,苏月儿微微皱了下两道细长如柳叶般的娥眉,一边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口气,重新仰躺了下去。 窗外清丽的月光将院落中的地面照的银白发亮,像涂抹上了一层白霜。黑漆漆的屋檐下,一个一身乌黑夜行衣的矫健身影正如一只倒挂的蝙蝠一般,正一动不动的悬在屋檐之下。看样子,那个身影已经挂在那里好久了。 屋内重新恢复了宁静,那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一个弯腰转身,似一团随风飘荡的蒲公英一般,软绵绵地浮上了屋顶,仰面朝天地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平躺在屋顶青瓦之上的关羽微微将头扭向了一边。那轮又圆又大的月亮似乎就在身边,仿佛触手可及却又总是那么咫尺天涯。 此刻在他的心中,正默默哼唱着一曲旋律: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象三月 浪漫的季节 醉人的诗篇唔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象春天 喜悦的经典 美丽的句点唔 你的眉目之间 锁着我的哀怜 你的唇齿之间 留着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动 左右我的视线 你是我的诗篇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象三月 浪漫的季节 醉人的诗篇唔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象春天 喜悦的经典 美丽的句点唔 你的眉目之间 锁着我的哀怜 你的唇齿之间 留着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动 左右我的视线 你是我的诗篇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你的眉目之间 锁着我的哀怜 你的唇齿之间 留着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动 左右我的视线 你是我的诗篇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 第三十四章 破敌良策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摇曳的烛光之下,大楚平南王唐万年眉头紧锁,满面的愁容。 原本以为,自己手握重兵,消灭马家军余孽如探囊取物,十拿九稳。孰料想历经数次鏖战,双方均损失惨重。但己方并未占据绝对优势不说,反而损兵折将,士气也大不如前。 必须深思熟虑谋一良策,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使得大楚人马占据绝对优势,才好早日了结敌军,得胜还朝。望着面前桌案上摊开的地图,唐万年的脑中却好比一团乱麻,丝毫理不出半点头绪。如果范军师还活着就好了,定能为我觅得一破敌良策!唐万年没来由地重重叹了口气。 忽见帐帘一挑,一位平日里十分亲近的参军迈步走了进来,行至近前躬身施礼道:“王爷,帐外有人求见。其人口中宣称承蒙王爷收留,来营中日久,寸功未立,内心羞惭不已;又言道对马家军余孽了如指掌,恨之入骨,故而前来为王爷献上破敌良策,并愿委身于王爷,以效犬马之劳。” 唐万年闻言大喜,忙传令道:传此人速速入内觐见本王。 一边站起身来,搓着两只大手兴奋难耐,来回踱步。心中暗道:这真是他娘的正想打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倘若其破敌良策果然奏效,本王必毫不吝啬地予以重赏。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高大的方脸汉子匆匆入内,疾步行至平南王近前,俯身跪倒在地,纳头便拜。 唐万年见其施礼已毕,便微微抬手道:“见本王不必如此大礼,且抬起头来回话。” 那人并未起身,而是仍然跪在地上,微微抬起头来。 唐万年见此人方脸阔鼻,脸色红中带黑,神情严肃,一脸的忠厚,不似尖嘴猴腮的奸猾小人。虽似曾相识,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对方是何人。 那位壮汉双膝跪地,声音洪亮地抬头说道:“王爷贵人多忘事,恐怕一时想不起小人了,但小人心中一直对王爷感激涕零。您就是小人的再生之父母,重塑之爹娘。小人日思夜想,无非是如何报答王爷的大恩。” 平南王唐万年凝视那人的面庞良久,这才猛然想起此人乃不久前带领众人离开马家军,投奔大楚军营的那位伤者。 他和蔼地微微俯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面前的壮汉抱拳拱手道:“回王爷,小人贱名杜力夫,因无法忍受马家军的无理杖责,带着一帮弟兄特来投奔王爷麾下。” 唐万年挺起了身子,微笑着连连点头道:“很好,免礼平身吧。你屁股上的伤都好利索了?”。 杜力夫连忙在此躬身抱拳施礼道:“托王爷您的福,已经彻底好了,正想着如何报答王爷大恩,祝王爷一臂之力。” 唐万年倒背着双手,转身稳稳地坐在了帅案之后。沉声问道:“你有何破敌良策,不妨说来听听。倘若奏效,本王定会重重有赏。” 杜力夫上前两步弯腰说道:“小人迫于无奈被裹挟至马家军中,早有弃暗投明之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在其军中日久,对他们的饮食作息习性了如指掌。那马家军将士虽然作战勇猛,但亦有不少恶习,比如:军纪涣散,尤其是在夜晚,营中士卒赌博、酗酒成风,疏于防范。倘若王爷深夜能派出一只奇兵突袭,定然事半功倍。” 唐万年闻言眼中一亮,却闭口不言,略显迟疑地仔细观察着杜力夫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 杜力夫咧开大嘴憨厚地一笑道:“王爷不必多疑,我乃粗人一个,没什么心眼,只知道有恩必报,有冤必伸!”。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铺在唐万年面前的桌案上,伸手指点道:“小人空有一身蛮力,却是全然不会武功,不能随王爷上阵杀敌,只能尽此绵薄之力。这是小人凭记忆勾画的马家军营地布防图,哪里设有鹿寨、明暗哨所的大概位置都标注在上,希望王爷您能用得上。” 唐万年低头看去,那纸上用烧黑的木炭,歪歪斜斜地勾画出一个长方格,里面密密麻麻做了不少标记,显然勾画之人没怎么用过笔。 不置可否地令杜力夫退下之后,唐万年即刻命人召集手下的谋士、参军、副将等前来中军大帐,商议夜间偷袭马家军大营的计划是否可行。 次日深夜,天空阴云密布,看不到一丝的星光与月影。 长风呼号,无情地扫荡着空旷寂寥的荒野,黑暗中有一股浓浓的肃杀与血腥的味道。 楚军的营门悄然洞开,一队队黑压压的骑兵涌了出来。每匹战马的马蹄上都裹了厚厚的麻布,因此马蹄踩踏在路面上也几乎是悄无声息。 远远望去,马家军的营寨中倒是有点点的火光,在无尽的漫漫长夜中左摇右晃。 黑暗中,手握长刀骑在马上的平南王唐万年双目炯炯,两只眼珠闪闪发光。 忽然,他勒住胯下坐骑,猛然抬起了左臂。身后的骑士们纷纷勒住战马,屏住呼吸等待下一步的指令。此处离马家军大营已相当接近了,隐约能看见寨墙上来回晃动,四处巡逻的人影。 “朱雀将军”仇盛戎轻提马缰,上前了两步,好看清平南王手臂的动作。 唐万年回头望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挥动手臂做了个分兵的动作。此次偷袭,平南王下了很大的决心,大楚的人马几乎倾巢而出,志在必得。 “朱雀将军”微微颔首,挥舞着兵器,指挥部下随他从另一个方向朝马家军大营包抄而去。 越来越接近敌军大营了,唐万年再次命令队伍停住前进的步伐,招呼身后的弓弩营上前,瞄准寨墙上游走的担任警戒的兵卒。 唐万年很满意:那个叫杜力夫的壮汉果然没有骗他,他本人勾画的那张草图虽然粗疏,但方位标记的分毫不差。 “噗噗噗”一连串弓弦拉动的声响过后,便是利箭穿透人体的闷响。唐万年猛然直起腰杆,大喝道:“点燃火把,给我全力冲击营门!”。他身后的将士们纷纷举起兵刃,异口同声地大喊着:“杀啊!”。兴奋异常地纵马朝前冲去。 看到远处的黑暗中纷纷亮起了火把,已经包抄绕行至另一侧寨门前的“朱雀将军”仇盛戎猛然高举起手中的兵刃,大喝道:“那边平南王爷已经开始动手了,弟兄们,给我上啊!”。 “轰隆”一声,宽大的寨门被前方的马队撞开了,大楚的骑兵呼号着蜂拥而入。 紧随其后的“朱雀将军”仇盛戎策马冲进了敌军营寨,心头生起的疑问却越来越浓重:哪里不对劲啊!就算他马家军余孽醉生梦死,疏于防范,可这么大的阵仗,为何不见前来阻击的敌军? 正迟疑中,前方突然传来“嘎吧吧……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不好,快撤!”。仇将军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胯下的坐骑失去了控制,仿佛四蹄踏空,大头冲下向无底深渊跌了下去。 震惊之下的“朱雀将军”双腿猛夹马腹,拼尽全力纵身一跃,总算逃离了眼前巨大的陷马坑。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的仇将军转过身来,却又被眼前的一幕吓的合不拢嘴:身后的一名属下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正一脸兴奋地催马向他迎面冲来。 眼看战马的铁蹄就要踢中他的脑袋了,那位刚刚反应过来的属下惊恐地瞪大双眼,猛提丝缰,那匹高头大马嘶叫着极不情愿地抬腿擦着他的头皮飞掠而过,连人带马一头扎进了陷坑当中,被下面深埋的切削地十分尖利的竹枪刺了个通透。 “后队的骑士们勒紧马缰,全都停下来!前面有埋伏!”。“朱雀将军”玩命挥动着双臂,声嘶力竭地高喊道。 当乱哄哄的喧嚣场面终于稍稍得到控制,“朱雀将军”绝望地听到了来自他们身后的隆隆战鼓声,也看到了刚刚点燃的一连串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映照之下,马家军硕大的旗帜迎风狂舞。 “哈哈哈哈”,骑在马上的“毛大虫”一手擎刀,一手捋须狂笑。 他猛然大手一挥,兴奋地高喊道:“放箭!”。 “嗡嗡嗡嗡”黑色的弩箭冲天而起,带着寒意凛然的杀气,扑向了寨门前进退两难的大楚官兵。 平南王亲自率领的这一路人马进展相当顺利,一口气冲到了敌军的寨门前,也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唐万年一边吩咐手下将士全力冲击寨门,一边命令那些高举火把的骑手们隔墙将火把扔进敌营。 随着寨门被轻松撞开,他手下的将士们欢呼着向前冲去。突然,前方“轰隆隆”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响伴着刺眼的火光让唐万年猛地一愣。 片刻,一名眉毛被烧光了属下将官一脸惶恐地奔到了他的马前,哭丧着脸高声道:“禀王爷,敌营是空的,地上还埋设了不少炸雷。我军先头部队不小心用火把点燃了炸雷,损失惨重!”。 唐万年闻言瞬间脸色煞白,还未等他发出火来,身后一名将官惊恐地叫道:“王爷,我军大营方向起火了!”。 唐万年连忙扭头观望,己方军营的方向果然是火光冲天。他咬牙切齿地高叫道:“全军听令,速速拨转马头,回我大营!”。 下达完命令之后,唐万年首先调转马头,心急如焚地矮下身去,伏在马背上策马狂奔。 让他极度忧心的是:己方大营中那几十门千辛万苦运来的攻城火炮,万万不能落在马家军余孽的手中! 第三十五章 恩将仇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景澄贤弟,你如实告诉洒家:马家军叛乱究竟是怎么回事?某家只听石太宰言说:是那马茂勋人心不足蛇吞象,起兵谋反。但以我对马大帅的了解,他绝非那种野心勃勃之人!”。 关羽一手握着酒杯,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李景澄的双眼,一改往日里的谈笑风生,表情异常地严肃。 灯光之下,已被酒意熏的脸色微红的李景澄默不作声地微微垂下了眼帘。 沉默片刻之后,只见他长身而起,对着关羽深深一揖。轻轻叹了口气,这才低声开口道:“关兄对小弟有救命之恩,而且你心思缜密,机智过人,想来也瞒不住你!那就恕小弟直言了。” 说完,他又缓缓坐了下去,抬头直视着关羽开口道:“其实愚弟心中也一直都很别扭。当初是你我二人不远千里去劝说马家军助我大楚一臂之力,推翻大齐。大齐覆亡之后,以在下的愚见,马家军功不可没,圣上封赏他做个封疆大吏,治理一方,则天下从此再无战端,我大楚臣民安享太平盛世,皆大欢喜。可是……”。 说到这里李景澄惋惜地摇了摇头,竟然主动伸手抓过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之后,他满面通红,双眼迷离地抬首望了一眼窗外,仿佛喃喃自语道:“常言道:自古伴君如伴虎。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枕?想来无论是哪位圣明之君,也会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吧?!”。 随后紧闭双唇,微微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了。 关羽仰起脸,同样将紧握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一饮而尽。抬起另一只手臂抹了一下下巴,轻轻颔首道:“我明白了!多谢贤弟能直言相告!”。 放下手中杯盏,关羽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拱了拱手就要告辞而去。 李景澄连忙挺直了身子,抬起头来急急说道:“关兄且慢,请听小弟一言:如今我大楚初立,百废待兴,根基尚且不稳。又适逢圣上突然驾崩,太宰大人苦苦支撑局面。万望关兄以天下万民之太平安康为首要,不可率性而为,要以大局为重啊!”。 关羽微微一愣,停住脚步回首望了他一眼。片刻之后嘴角泛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开口言道:“贤弟是在担心关某手握重兵,此刻一时兴起,凭个人好恶杀伐决断,快意恩仇,再搅得天下大乱吧?”。 李景澄紧抿双唇,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只是微眯着双眼,眼珠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关羽的面庞。 关羽收回目光,转过头来伸长双臂,仰望着门外高不可测的蓝天,长长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声音低沉地说道:“贤弟你大可放心。这大楚的天下太平也是我与手下弟兄们刀头舔血,并肩作战,马革裹尸,拿血和汗换来的,关某心中自有分寸!”。 言罢,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门去。 平南王唐万年得知己方偷袭敌营中了圈套,便迫不及待地调转马头,领军向后方起火的己方大营迅速回援。 奔至营寨门前,眼望着营中的火势趋弱,又听到驻防的官兵喊杀之声不绝于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早有眼尖的兵卒为他推开了营门前粗重的木栅,唐万年马不停蹄地直穿而过,向喊杀声最烈的营后奔去。 火光的映照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从服饰上看,有盔甲在身的己方士卒,也有一身布衣的来路不明者。 “吁”……唐万年紧扯马缰,勒住了胯下坐骑。怒睁双目,死死盯住了被己方士卒高举长矛,层层围在当中的那数十人。 那数十人中,为首的杜力夫身材高大,怀中紧抱着一个黑乎乎的瓷罐,仍然是一副憨态可掬,从容淡定的表情。 只是他的一条裤管被撕裂,露出的一截粗壮小腿肚上满是血迹。围在他身边的十数人手握刀枪,面对着数十倍于己的敌人神情紧张,眼中显出绝望之色。 杜力夫的目光瞥见策马飞奔而来的平南王,忽然咧嘴一笑,高声道:“平南王爷这么快就回营了?可是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唐万年拼命压抑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地喝问道:“贼子匹夫,本王爷待你不薄,在尔等危难之际不仅加以收留,还命郎中治好了你的棒伤。你这厮不知好歹,却要恩将仇报,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满头大汗的杜力夫咧嘴一笑,面上毫无愧色。他高声答道:“小人曾经当面对王爷您讲过:俺是个粗人,别的不懂,只知道有仇必报,有冤必伸!那马家军少主对在下有救命之大恩,别说受些皮肉之苦,就算是一刀砍下我的项上人头,我杜某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至于王爷您,敝人只能说句对不住了。不如此您怎会放下疑心收留我们?我方的谋略又如何得以施展?”。 唐万年的肚皮被气的鼓鼓胀胀,却也只能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火气,紧咬着后槽牙,一语不发。 看到马上唐万年既愤怒又无奈的表情,杜力夫忽然仰天哈哈大笑,朗声说道:“自古人云: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为读书人!看来王爷您与在下相仿,目不识丁,大约也没念过几天书吧?可惜呀,俺老杜空有一身蛮力,不曾练过武功,否则临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平南王唐万年感觉自己的胸腹之内热浪翻滚,似一个被吹的越来越大的气囊,随时都可能“嘭”的一声从中爆裂开来。 他抬手举起手中雪亮的长刀,点指着杜力夫等人咬牙低吼道:“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且慢!”被大楚兵卒团团围在当中,身材高大的杜力夫忽然高声叫道。 只见他微微佝偻下身子,拖着那条血淋淋的小腿,吃力地向前挪了两步,仰望着马上的唐万年说道:“平南王爷,我自知今日必丧命于此,您也不必急于动手。小可还有两句话说。” 唐万年微微一愣,压了压心头的怒火,紧皱双眉沉声道:“死到临头,尔等贼子还有何话讲?”。 杜力夫伸出宽大的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厚嘴唇,一脸憨厚地笑道:“平南王爷,小可与你无冤无仇,只是为了报答马家军少主当年的救命之恩,这才多有得罪。您能容留我等贱民,在营中白吃白喝了这许久,也算对我们有恩!能否劳您尊驾,下马上前来几步,临死之前请受我杜某一拜,在下黄泉路上了无牵挂,也算死而无憾了!”。 唐万年犹豫了片刻,内心竟生出一丝丝感动: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啊!况且面临如此绝境,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想到这里,唐万年挂起手中长刀,一迈腿翻身下马。正欲踏步上前,却被一名持刀贴身侍卫拦住,在他耳旁低语道:“王爷且慢,当心这些鸡贼狗急跳墙,还想使诈!”。 唐万年再度犹豫了。 对面的杜力夫眼见他不肯再向前挪动半步,失望地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低头俯身眼看就要跪倒在地,施以跪谢之礼。 腰弯了一半他忽然停住不动了,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望着平南王唐万年,嘴角一咧,脸上浮现出一抹十分诡异的憨笑。 只见他将左手飞快地探入怀中,取出一个火折,轻轻一吹,又低头将其塞入紧紧揽在怀中的那只黑瓷罐中。 唐万年身前那位身材壮硕的护卫突然大吼道:“王爷当心!”。一边说着,一边用宽阔有力的后背猛地撞了平南王一下。 猝不及防的唐万年猛地被撞了一个趔趄,险些仰面栽倒在地。他不由得心生懊恼,想要张嘴破口大骂。 几乎与此同时,面前一道炽烈的白光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随后耳中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终于还是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倒在地。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床榻之上,周围簇拥着属下偏将与几位随军郎中。 使劲晃了晃脑袋,他感觉自己头颅里好似飞进了几百只马蜂,嗡嗡作响。猛地翻身爬起,周围的将领纷纷躬身施礼,面露喜色。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平南王唐万年目光略显呆滞地扭头问道。 一员偏将连忙答道:“王爷没事就好!那些混入我军营的马家军余孽见穷途末路,垂死挣扎,点燃了伪装暗藏的炸雷,王爷您被震昏过去了……”。 唐万年抬手打断了他的叙说,急切地问道:“我军攻城用的火炮损失如何?仇将军率领人马是否安然返回?他人呢?”。 众将陷入一阵难堪的沉默。 片刻之后,军中负责执掌火炮营的那员主将硬着头皮答道:“回禀王爷,因敌方贼人使用的炸雷我军以前从未见过,而且那些贼人在我营中日久,平日里行事如常,令我等掉以轻心,疏于防范……总之,一番火烧雷炸之下,营中能用的火炮所剩无几……”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一脸羞惭地深深埋下头,最后干脆“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不再言语。 旁边另一位将领勉强接口道:“朱雀将军领兵偷袭敌军大营时中了埋伏,人马损失惨重。天亮之后我等才在乱尸堆中觅到了他的尸身。其身中数十箭,已然……已然为国捐躯了!”。 唐万年微张着嘴巴,双目空洞地望着帐外瓦蓝高远的天空。 片刻之后,他突然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露,眼中喷火,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即刻快马上奏朝廷,让皇兄他们速速再派援军!还有,整顿剩余兵马,由本王亲自统帅,和他们拼了!不杀光这些马家军宵小余孽,老子宁愿死在这里,也誓不还朝!”。 第三十六章 风吹草动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青州府城门洞开,车马人流熙来攘往。 自从大楚定北王关羽同草原大汗签订了协约之后,这里终于远离了战火的洗礼,变得日益繁华热闹起来。 一匹骏马飞奔至城门前,马上之人面罩黑纱,头戴斗笠,身姿婀娜。只是肩头、衣袖之上满是尘土,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 入得城门,那人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先找了一个茶摊要了碗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老丈,请问青州府衙怎么走?”那姑娘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柔声问道。那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 “禀报玄武大将军,门外有一位姑娘求见。问她姓名,却是不肯说,只言面见将军,自然知晓。” 玄武将军张佰仟微皱双眉,缓缓抬起头来,思索片刻,吩咐道:“那就请她进来吧。” 片刻的功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在桌案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来人并未跪倒施礼,而是抬手缓缓取下头上的斗笠,轻轻揭掉了蒙面的黑纱。 待张佰仟看清来人相貌,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道:“陈姑娘,你是如何到了此地?”。 陈灵儿微微一笑,款款答道:“我先是去了京城大都,听闻定北王率领大军驰援边塞,就赶了来。怎么,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再则,张将军能否先屏退左右,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言讲。” 张佰仟连忙一挥衣袖,示意其他人等一律退下。自己从桌案后绕了过来,客气地请灵儿姑娘先至一旁落座。 灵儿姑娘轻轻摆了摆手,甫一开口,差点没把玄武将军当场吓晕过去:“张将军还未曾知晓吧?大楚皇帝刘谦死了。” 张佰仟使劲咽了几口吐沫,颤声问道:“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关将军已率凯旋之师返回京城了,你路上没有遇到他吗?战场之上,曾听关将军提起过多次派人寻你不着,你究竟去了何处?”。 陈灵儿美目中透出几分失落,轻叹道:“只怪我寻他太过心急,未走官道,想来是错过了!至于刘谦之死,乃我亲眼所见。” 张佰仟又是一愣,只觉得头皮发麻,眼皮乱跳。他努力平定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环顾左右后低声问道:“莫非陈姑娘私自潜入了皇宫?圣上驾崩如此天大之事,为何青州府全然不知,未探得丝毫风吹草动?”。 陈灵儿双眸中忽然闪过一缕寒光,继而又放松下来,微微一笑,镇定答道:“没错,本姑娘深夜潜入皇宫,本想亲手宰了那厮。可当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断气了!”。 张佰仟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脚趾缝都在往外冒汗。连忙抬手制止道:“陈姑娘休得胡言!此地非是谈话之所,请随我往后堂一叙。” 关羽属下的大队人马终于抵达京城大都脚下,关羽传令他们暂时在城外驻防,保护京城的安全。 他的人马还未至京城,刘谦的那两位子侄,刘庸和刘能两位将军早已快马加鞭,一溜烟地带领手下老老实实返回了守地驻防。绝口不提对圣上浓烈的思念之情。 眼看稳住了阵脚,石太宰当即昭告天下:先帝薨逝,另立新君。由刘谦长子刘桓继位,年号康乐。 于是乎,先是举国哀悼,文武百官痛哭失声;紧接着便是新皇登基,文武百官还没来得及擦干眼泪,便喜笑颜开。乱哄哄还未告一段落,这厢便收到了平南王的军情奏报。 太宰府中,石太宰脸色铁青,有些茫然地望着面前摊开在桌案上的那份军情奏报。 “还是小弟我亲自带兵前去走一趟吧!”。一旁的定北王关羽主动拱手抱拳道。 石太宰眉头一动,捋须叹道:“六弟属下兵强马壮,攻无不克,你能亲自去助五弟一臂之力那是再好不过了!彻底剿灭马家军余孽之后,我大楚周遭再无强敌环伺,天下百姓才可真正安居乐业。” “只是……”说到这里石太宰略微停顿了一下,偷眼瞄了关羽一下说道:“新君刚刚继位,我担心还会有人蠢蠢欲动,京城仍需加强戒备。况且,杜仲年受新皇赏赐,升格为白虎将军,本该独当一面……”。 关羽摆手道:“二哥之意关某心知肚明。此次出征,白虎将军率部留守大都。太宰若还是放心不下,可暗中调遣青州的玄武将军带少量人马前来京城协防,这俩人皆可堪大用!小弟我只亲带三万精骑,疾速赶往雁门关外便足够了。” 石太宰闻言大喜,喃喃道:“如此甚好!六弟切记:斩草除根,万不可心慈手软”。 关羽低下头去,嘴角微微扯动,咧嘴一笑,躬身施礼而退。 望着关羽匆匆离去的背影,石天弓微眯双眼,手捋长髯,若有所思。 关羽离去之后,一位身材滚圆的胖太监手握浮尘,入内宣召。 石太宰连忙奉旨入宫,面见新皇。 行完君臣大礼后,原先的王皇后,如今的王太后屏退左右,缓缓站起身来,拉着刘桓的小手行至石太宰面前。 坐在那里的石太宰微微一愣,不知太后意欲何为。 王太后扭头对刘桓轻语道:“皇儿,你年纪尚幼,懵懂无知,今后便要君临天下了。这位石太宰既是先帝的结拜兄弟,也是我大楚肱骨之臣!今后我们孤儿寡母全要依靠他了,且与为娘一起向他行叩拜之礼。”说着,作势就要俯身下去。 惊骇万分的石太宰跳将起来,连忙跪倒在地,一边叩首一边涕泪横流道:“圣上,太后,万万使不得!折煞老臣了!先帝爷对老臣有知遇之恩,纵使肝脑涂地老臣也无法报答其万一。” 王太后微微一笑,连忙抬手相搀,安慰道:“太宰大人休要谦让。哀家说的都是实情,今后我们娘俩可不事事都要仰仗太宰大人扶持。” 石太宰颤抖着站起身来,俯身再次施礼道:“太后如此看得起老臣,老臣自当拼尽全力辅佐新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重新落座之后,王太后招呼宫娥、太监们重新入内,为太宰奉上茶水。含笑言道:“皇儿年幼,朝堂之上的事情哀家也不甚懂,今后太宰大人更要多多操劳费心了。” 石太宰又慌忙离座道:“义不容辞,好在如今关外的草原蛮夷总算消停了。倘若能彻底剿灭马家军余孽,我大楚便可高枕无忧。只是……先帝一直有块心病,也曾不止一次对微臣提起。”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伸手从袍袖中取出一物,双手高举过头,呈献给太后。 太后伸手接过,好奇地看了几眼,却是一长条金黄的布帛,上写一串楷书小字。 石太宰缓缓垂下眼帘,捋须说道:“此帛也算是先帝遗诏。此事办起来委实不难,但须待西北叛乱平定之后,还望圣上与太后鼎力支持才好。” 太后微微点头道:“先帝信得过你,我们娘俩更信得过你,太宰大人看着安排就好,总之是为了我大楚千秋万代的江山社稷。” “吁——”崔大奎勒住战马,扬起马鞭一指前方冲关羽说道:“关将军,前方便是雁门关。过了雁门关不远,就是当年马家军的地盘了!” 关羽也顺势勒住“黑豹”的缰绳,心情复杂地微微点头。 忽然,自雁门关方向,一匹快马飞奔而来,身后扬起一路尘烟。 众人正疑惑间,那匹战马已冲至近前,马上之人身着铠甲,看上去低矮敦实。 “轰隆”一声,马上之人手忙脚乱地滚鞍下马,手忙脚乱中,竟然脸部先行着地。 待对方抬首施礼,关羽看到一张脏兮兮的大脸。脸庞正中,一个红彤彤的大鼻子,两个硕大的鼻孔下挂着两行晶莹剔透的清鼻。 “末将迎驾来迟,请王爷恕罪!小的该死!”那员守将羞愧地抱拳拱手道。 关羽扫了他两眼,故意板着脸说道:“我的个乖乖,这位将军能否指点一下平日里是如何练就的骑术?本将军自认骑术尚佳,也从未敢如你这般下马啊!”。 那位矮小敦实的将领脸色更红,低头抱拳道:“在下雁门关守将刘高旗,因未曾收到北王爷您要来的迅息,直到在城头看到王爷的旗帜才出关相迎,故而慌乱了些,请王爷重重责罚!”。 关羽忍住笑,淡淡道:“责罚就免了,一会儿入关之后,你做东请我等饮酒便是。” 那位刘将军抬头偷偷瞄了一眼众将士,没有答言,一脸为难的表情。 关羽在马上俯下身子奇道:“怎么?不愿意?舍不得你私藏的佳酿?”。 刘将军鼓了鼓腮帮子,欲言又止。 一旁的崔大奎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道:“有何为难之处尽管道来,我家关将军绝非不通情达理之人。瞧你这费劲的!”。 刘将军终于抬起头来,高声道:“回禀北王爷,一来关内狭小,容不下这些许人马。二来……二来……”。说到这里他又停住了。 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注视下,刘将军一咬牙,一跺脚,抬手用力抹了一把大红鼻头下的清鼻涕,挺起胸膛大声道:“末将请诸位将军喝酒可以,但要寻些歌舞美姬助兴,却是万万不能了!一个都没有了!”。 关羽睁大双眼,奇怪地使劲看了他几眼,又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同样一头雾水的将士们,终于憋不住了,率先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不明所以的刘将军也咧开嘴陪着干笑了两声,自己又觉得不妥,连忙恢复了一脸严肃的表情。 关羽边笑边挥手道:“起来吧刘将军,上马头前引路。本将军只是给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完全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今夜这顿酒,洒家请你喝了!”。 第三十七章 天雷地火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出了雁门关没行多远,北风呼啸,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关羽一行人马前进的步伐被迫慢了下来。眼看大雪不紧不慢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到一个时辰,空旷的大地上便落得白茫茫一片。 漫天的雪花同样在凉州城的天空中飘舞。 城墙之下,堆积如山、来不及被掩埋的大楚兵卒僵硬、干冷的尸体渐渐被茫茫的白雪覆盖。 数月以来,大楚人马与马家军经过几番拼死搏杀,双方均付出了伤亡惨重的代价。好在平南王带领的几路人马占据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马家军被迫逐步后撤,最终退守凉州城中。 彻底杀红了眼的大楚平南王唐万年全然不顾手下将领的谏言,执意要一鼓作气攻下凉州,彻底剿灭马家军余孽,不给敌方任何喘息之机。 随着这位平南王的一声令下,异常惨烈的凉州攻防战打响了。巍峨高耸的凉州城下,很快变成了新的人间炼狱。 起初每当战斗间隙,楚军还会派出人手将己方阵亡兵卒的尸体运回掩埋。但当死亡人数逐渐增多,双方都陷入极度绝望与疲惫不堪之后,人们的心灵似乎也麻木了。 战死在城下的兵卒尸体再也没人管了,任由他们横七竖八地堆积着。好在天气日益寒冷,尸体也没有什么臭味。大家更关心的是:自己明天是不是还活着! 隆冬降临,城楼上的马家军将士想出了简易有效加固城防的办法:临近傍晚,拎着大桶的冰水顺着城墙向下泼洒。一夜过后,城墙变得厚重坚硬无比,而且表面异常滑溜,难以攀登。 敌我双方恰似两个站在拳击擂台上,同样满脸是血,身体打晃摇摇欲坠,却咬牙切齿怒视对方的敌手……坚持着在对手倒下之前保持站立姿势便是最大胜利。 定北王关羽率领的援军到来,打破了这种短暂的平衡。 平南王唐万年一扫往日满面的愁容,挺起了腰杆亲自到营门外列队相迎。 “六弟,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平南王唐万年看到行至近前的关羽等人,激动地翻身下马,向前紧走了几步。 关羽见状颇有些意外,连忙也跳下马迈步上前。 唐万年一把抓住了关羽的两只小臂,喉头上下滚动,竟是热泪纵横,一时说不出话来。 关羽抬头凝视了他片刻,见他眼窝深陷,面色青灰,一脸的疲惫焦虑之色。忍不住轻声叹道:“好久不见,五哥较以前竟是清瘦了许多!”。 二人携手迈入中军大帐,落座寒暄几句之后,关羽左顾右盼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听石太宰说,五哥与那朱雀将军统帅我大楚近十万精锐征西讨逆,怎么适才观察军营,并未见到那么多人马?那位仇将军呢?”。 唐万年脸色微红,垂下眼帘轻声叹道:“不瞒六弟,此番征战我军损失惨重,仇将军也已为国捐躯了!六弟所部援军恰如雪中送炭。” 停顿了片刻,他复又抬首咬牙道:“我唐某曾立下誓言:不将那马家军余孽斩草除根,誓不还朝!有你助我一臂之力,此愿终于要得偿了!”。 关羽定定地望了他几眼,未予答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生一世,不可执念太重!我看你有些累了,雪停之后,我部担当主攻,你率队助攻就好,见机行事。” 大楚援军到来的消息当天便被马家军探知。 入夜,凉州府城的一所宅邸内,马家军的数位高层将领也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议对策。 熊熊火光的映衬下,每个人都显得表情凝重。 “硬拼不是办法,我军人马鏖战日久,疲累交加急需休整,数量上又处于劣势,凉州城看来只得忍痛弃守了!”。一脸浓须的高明伸出手中的短木棍,一边拨弄着盆中的炭火,一边低声说道。 “毛大虫”抬手捋了把胡须,咬牙恨恨道:“是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还是杀个痛快拼他个鱼死网破,还须少主决断!”。 已然褪去一脸稚气的马承恩双目紧紧盯着火盆中跃动的火苗,低头沉思,久久不语。 端坐一旁,一身戎装的马茹霜轻语道:“听说此次统兵前来的是大楚定北王?”。 高明抬头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霜儿,你已亲身经历了你死我活的战场,知道战争的残酷。别忘了大楚是我们的死敌,千万别抱任何幻想!”。 马茹霜两腮微红,深深埋下头去,继而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变得冰冷坚毅,柔声答道:“我知道,高叔叔。我们与大楚是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即使是弃守凉州城,也要有人留下,绝不能让敌寇轻易得手!”马承恩突然开口恨恨说道。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城中我们还藏有大批的震天雷!”。 众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我留下!”马茹霜忽然站起身来,目光决绝地说道。 “万万不可!”马承恩第一个跳起身来急急反对。 “都别争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们谁劝我也没用!”。 两日之后,天气放晴。关羽统帅属下人马踏着厚厚的积雪在凉州城下摆开了阵势,唐万年率领着部下官兵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关羽骑在马上,回望了唐万年一眼,转头低声对身后吩咐道:“传我将令,未经本帅允许,你们统统给我老实呆着,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斩!”。 话音未落,忽见凉州城门处吊桥放落,城门洞开,一将一人单骑催马迎面杀来。 大楚官兵均大感意外,纷纷驻足,大张着嘴巴伸长了脖子凝神观望。 马上的关羽也是微吃了一惊,思索片刻,催马挥枪迎了上去。 及至近前,关羽忽然勒住了战马,双目圆睁,脱口而出道:“霜儿?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身着戎装,持枪跃马的马茹霜。 对关羽打的招呼她充耳不闻,马速丝毫不减,面容冷峻,貌似从来就不认识对方。 “贼将看枪!”一声娇喝,她猛然抖动手中长枪,朝关羽迎面刺来。 关羽连忙侧身躲过,一边压低声音道:“霜儿莫急于动手,你听我说……”。 马茹霜依旧充耳不闻,面部表情平静无波。微微一个转身,枪尖后的红缨穗旋转抖动,迅猛再出一枪,直冲关羽心窝扎来。 关羽无奈,只得举起手中那杆黝黑的大铁枪,出招相挡。 转眼间二人你来我往交手了二十个回合,关羽一边被动招架,一边心中暗赞道:多日不见,这丫头枪法进步神速,出手狠辣,丝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变化灵活,不拘泥于原有的固定招式。如此修为再假以时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并非太大的难事! “霜儿,你听我说:我此次率军前来并非是为了剿灭你们,而是来想办法帮助你们的!你难道连我也信不过吗?“毛大哥”何在?你的高叔叔呢?我要见他们!”。 两马一错蹬,马茹霜依旧紧锁双眉,紧抿双唇,聚精会神地挥舞着手中长枪,招招不离关羽的要害。 忽见她皓腕一动,手中的长枪枪头乱颤,变成了一个粉色的小喇叭,喇叭口中飘落出朵朵绚丽的梅花瓣。 关羽略吃一惊,连忙闭上嘴巴,加了几分小心应付。 “霜儿,你别逼我!我可从未想过伤你分毫!”。关羽一边见招拆招,一边提高了声音说道。 马茹霜猛然撤枪,又换了一种招数,同时瞪视了关羽一眼,恨恨说道:“敌将休得胡言,但有我一口气在,你休想踏进这凉州府城半步!”。 率部紧跟在关羽人马的身后的平南王唐万年早耐不住了,他提马上前责问关羽的属下道:“只有一员敌将前来,以我六弟的武艺,拿下贼将完全不在话下。你等为何不趁机掩杀而上,攻取城池?这可是千载难逢之良机!”。 关羽属下的一员将领斜着眼望了他一眼,在马上微微抱拳施礼道:“关将军有令:我等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斩!”。 唐万年咬牙切齿地翻了翻白眼,也有些无可奈何。他又不甘心地催马前冲了些许,终于看清了与关羽正在激斗的正是当年马大帅的千金,那个叫马茹霜的死妮子。 他顿时心头火起,想起了以前的种种。心中暗骂道:难怪六弟心慈手软,与之缠斗不休呢!也罢,我且出手助他一臂之力,既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事后那关羽也无法责怪于我! 想到这里,他又稍稍提马上前了几步,算算距离足够了,便挂起长刀,取下硬弓,弯弓搭箭。 “霜儿,别再闹了,我有正事……”。关羽用手中铁枪的枪杆压住了马茹霜的长枪,语气急切地说道。 他忽觉耳旁一阵强劲的阴风拂过,带着浓浓的杀意。 下意识地闪身躲避,同时扭身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回过头来,却震惊地看到霜儿口中喷血,仰面一头栽下马去。 “霜儿!”。关羽一边绝望地大吼了一声,一边手忙脚乱地滚鞍下马,匍匐在地,低头查看她的伤势。 那只恶毒的雕翎箭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铠甲,穿透了她的身体,正扎在她丰满的左胸之上。 “嗡”的一声,关羽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抬手一把将霜儿柔软的身体揽在怀中,试了几试,也没敢下手去拔插在她胸膛的那支利箭。 唐万年眼见马茹霜跌落下马,关羽也随之跳下马去,心中大喜。他摘下长刀,高高举起,向属下的人马发出了快速冲锋的信号。 震天的喊杀声中,大楚平南王唐万年的部下一拥而上,没有受到任何抵抗便冲进了洞开的城门。 唐万年策马冲过关羽身边时没有低头看他一眼,他只是满眼兴奋地目视前方:奶奶地,死伤了无数的弟兄,凉州城终于被老子踩在脚下了! 关羽跪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茹霜姑娘,涕泪横流,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脑中陷入一片空白,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茹霜姑娘的眼角忽然微微耸动了一下,慢慢张开了双目。关羽大喜过望,紧紧抓起她的一只柔软小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之上,生怕她重新闭上双眼。 那个熟悉的霜儿又回来了,只见她双目含情,微微一笑,轻轻动了动手指,眼角却滚落了两滴晶莹的泪珠,嘴角微微翕动。 关羽连忙将耳朵凑了上去,只听她吐气如兰地说道:“小气鬼,也许……也许这是你我最好的结局。”便再也没有了生息。 “不!——不!——不!”关羽歇斯底里地仰天狂呼道。 也许是天庭被他的狂吼震动了,“轰隆隆,轰隆隆”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地动山摇。 凉州城楼上浓烟四起,刹那间便遮天蔽日,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中。 双眼充血的关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拔出了背后的宝剑,一边茫然四顾,一边大吼道:“唐万年……唐万年何在?”。 一片混乱当中,一名他的属下兵卒跑到他的面前,跪地施礼,高声道:“回禀关将军,平南王带兵冲进凉州城,中了贼寇炸雷埋伏,已经……已经尸骨无存了!”。 忽然之间,一道阳光如一把利剑一般,刺透了头顶重重叠叠的黑雾,照亮了脚下一尺见方的皑皑白雪。关羽忍不住仰头观望,他的耳中莫名其妙地听到了天外传来的音律,虽细如游丝却清晰可闻,那是霜儿的声音吗?关羽顿时呆了: 劫过九重城关 我座下马正酣 看那轻飘飘的衣摆 趁擦肩把裙掀 踏遍三江六岸 借刀光做船帆 任露水浸透了短衫 大盗睥睨四野 枕风宿雪多年 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 问卧龙几两钱 蜀中大雨连绵 关外横尸遍野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 撞乱了我心弦 谈花饮月赋闲 这春宵艳阳天 待到梦醒时分睁眼 铁甲寒意凛冽 夙愿只隔一箭 故乡近似天边 不知何人浅唱弄弦 我彷徨不可前 枕风宿雪多年 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 问卧龙几两钱 蜀中大雨连绵 关外横尸遍野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 撞乱我心弦 烽烟万里如衔 掷群雄下酒宴 谢绝策勋十二转 想为你窃玉簪 入巷间吃汤面 笑看窗边飞雪 取腰间明珠弹山雀 立枇杷于庭前 入巷间吃汤面 笑看窗边飞雪 取腰间明珠弹山雀 立枇杷于庭前…… 第三十八章 兔死狗烹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凉州城外十数里之外的一座低矮的小山坡上,一行人被凉州方向传来的巨响所吸引,纷纷驻足扭头观望。 马承恩翻身下马,跪倒在雪地中,向着滚滚浓烟升起的地方抱拳施礼,泪眼朦胧地喃喃自语道:“茹霜姐姐,高叔叔,承恩在此立下重誓:他日若不能推翻大楚,将马家军的旗帜插上京城大都,便誓不为人!”。 “毛大虫”毛献义微眯着双眼,望着眼前的少主微微点了点头。见他重新上马,便催动坐骑,与众将士护着宁夫人一道缓缓前行。 青州府,冠西王府邸。 玄武将军张佰仟匆匆入内,向着翟夫人施礼道:“夫人,陈姑娘何在?我要带她同返京城大都。” 翟夫人微微一笑,挥手吩咐丫鬟去请灵儿姑娘前来。 张佰仟笑道:“陈姑娘在府上这些时日,给夫人添麻烦了。她千里来此寻亲不遇,末将无处将其安置,思来想去只好让她来您府上叨扰,想必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翟夫人脸上酒窝深陷,摆手道:“我家夫君生前视你为兄长,将军与我不必客气。再说了,我与这灵儿姑娘一见如故,我俩已义结金兰。还要多谢张将军您呢!”。 停了片刻,翟夫人迟疑道:“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你带灵儿妹妹回京城大都,一定能见到定北王吧?我有一事相托……”。 张佰仟连忙施礼道:“夫人也莫要与我见外,夫人吩咐但凡张某力所能及,在下定倾力而为。” 翟夫人点点头,匆匆往门外望了一眼,说道:“趁我那妹妹还未到,俺一直有桩心事未了:早就想给定北王关羽,也就是我夫君的六弟寻一位好姑娘。你若带着灵儿妹妹到了京城,见着那关六弟,能否费心替他二人拉拉红线,从中撮合一下?”。 张佰仟猛然抬头,一脸愕然。随后含笑躬身施礼道:“别的事不敢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如若不成,提头来见!”。 翟夫人展颜一笑,正要表示感谢,却见陈灵儿步伐轻快地迈步入内,便止住了话头。 张佰仟转身对陈灵儿说道:“陈姑娘,麻烦你收拾一下。我刚刚接到了太宰密函,令我带部分青州兵马即刻动身赶赴京城大都,你与我一起去吧。一路之上,我会派专人护你周全。” 陈灵儿露出一脸惊喜,连连点头。 定北王关羽率领大军重返大都,令将士们扎营城外,自己也懒得回到城内那空荡荡的府邸,在军帐中独自喝起了闷酒。 凉州城下的那惨烈一幕,深深刺痛了他,打破了他内心原有的平静。 一夜之间,他感觉自己苍老了许多。他甚至无心再指挥人马追击溃散逃离的马家军残部,含泪将茹霜姑娘安葬之后,集结队伍直接折返京城。 关羽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努力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意义:为了大楚江山?为了天下黎民? 天下黎民纵然此后真能安居乐业,又有何人会知晓大楚军中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就算知晓了又如何,也未必会有一个人心存感激! 他甚至对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荒唐感、幻灭感,暗暗萌生了退隐之心。 两日后大楚定北王关羽忽然接到一份圣旨,说是他率部英勇杀敌,平乱有功,宣他次日入宫觐见新皇,当面接受封赏。 “吾皇万岁万万岁”。施礼已毕,关羽从地上翻身爬起,微微抬头向上望去。 那个巨大的龙椅当中,端坐着一个身躯娇小的孩童。相比之下,更显得那把粗重笨拙的龙椅空洞无物。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大殿之上除了龙椅后方悬挂的珠帘中王太后隐约的身影,就只剩下几个当值的小太监与太宰石天弓。 关羽又转身来,向着石太宰微微躬身行礼。 “六弟辛苦了!如今海内一统,天下太平,我大楚必千秋万代,繁荣昌盛。只可惜先帝英年早逝,四弟、五弟以身殉国,他们却是都看不到了!”。 石太宰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袍袖,轻轻擦拭了一下满是鱼尾纹的眼角。 此时,殿角一位手握雪白浮尘,肤白体胖的大太监清了清嗓子,高声唱到:“圣上口谕:大楚定北王关羽平乱有功,御赐美酒一盏,黄金百两,京城内宅院一座……”。 话音刚落,一位小太监高举着一个镶金的托盘,弯腰低头快步走了过来。 行至关羽面前,他将手中托盘高举过头。 关羽高声道:“谢主隆恩”。 伸双手从托盘中取下那盏美酒,正打算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位手举托盘的小太监似乎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关羽心中起疑,再仔细打量了那位小太监两眼,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只见那位小太监举着托盘的双手有些微微发抖,鬓角竟然渗出细密的汗水,貌似心怀鬼胎,十分心虚。 他又扭头瞄了一旁的石太宰一眼,见对方始终聚精会神地死盯着他的面颊。 见他扭头观望,连忙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关羽不动声色地眯起双眼,将杯盏中的美酒凑近细细打量了一眼,发现盏中旋转的酒液里,似乎有些不该有的浑浊。 难道…… 关羽假装一个不小心,失手将杯盏打翻在地,酒液在地板上“吱”的一声,冒出了一丝淡淡的白眼。 “酒中有毒!”。关羽皱眉大喊道。 话音未落,“呼啦啦”从殿门外冲进来一群身着铠甲,手握明晃晃刀剑的禁军武士,毫不客气地将关羽团团围在当中。 关羽不慌不忙地抬头向龙椅上的小皇帝望去,见那孩子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又转头注视着石太宰,咧嘴苦笑道:“石太宰,敢问您此为何意呀?”。 石天弓早已面红耳赤,他只得硬着头皮,咽了几口吐沫咬牙说道:“六弟,莫怪哥哥欺瞒。此乃先帝遗愿,为兄也不敢不遵啊!”。 关羽环顾了一眼紧紧围绕在他四周冰冷的刀剑,眼神中有些许冰冷的绝望。 他明白:太宰石天弓如若已下定决心杀死自己,此间大殿、皇宫之内,包括整个京城大都城内,必已做好了层层设防!自己在城外虽布有重兵,却是远水不解近渴!逃出去的机会渺茫。 仿佛看穿了他正在想什么,石太宰退后了两步,大声说道:“关羽,我知你武艺过人,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就不必挣扎了,顶多再拉上几个陪葬的而已!”。 关羽远远地望着他,内心充满悲凉。他充满感情地说道:“二哥,小弟何罪之有,你倒是让我死个明白吧?!难道你丝毫不念及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来的手足情份?”。 石天弓一面挥动衣袖指挥着数十名护卫裹挟着小皇帝缓缓远离关羽,防止他负隅顽抗,狗急跳墙挟持人质。一面扭回头突起眼珠来说道:“三纲五常乃圣人之言,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君为臣纲。也罢,为了使你去的安心,且让你看一眼先帝的遗诏。他的笔迹你总归是识得的,可见我所言非虚!”。 石太宰一边不动声色地缓缓后退,一边伸手召唤过一名小太监,从袍袖中抽出一卷淡黄色的布帛,让他转呈给关羽。 那命小太监紧咬牙关,下定了视死如归的决心,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关羽面前,将那卷黄色布帛用颤抖的双手呈上。待关羽接过,他便毫不迟疑地连连后退,仿佛逃生一般。 关羽手腕轻抖,将那卷布帛展开,只见上面赫然用朱笔写着一行小字:天下纷乱,重用关羽;天下大定,当立诛之! 阅罢之后,关羽脸色苍白,顿感万念俱灰。因为他内心清楚地知道:此乃刘谦亲笔,绝无伪造可能。 远远望着情绪低落,低头沉默不语的关羽。石太宰艰难地开口笑道:“如何?这下你心服口服了吧?所谓君命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了大楚江山千年永固,贤弟也算死得其所。别挣扎了,饮下毒酒还能落个全尸;你死之后,圣上会颁下旨意:以王公之礼将你风光大葬,另赐你封号,使你得忠臣之名而流芳千古……”。 石天弓忽然停住不说了,因为他发现关羽忽然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诡谲笑容,眼神却并未涣散,而是瞬间变得无比犀利明亮,狠辣决绝。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令他感到完全陌生的关羽。 “我若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呢?”关羽咬牙抬头开口道。 “跟我玩兔死狗烹的把戏?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的三纲五常,压根就约束不了我!原本此次回京,我就打算交出兵权,解甲归田,退隐山林的。怎奈尔等苦苦相逼,洒家也只好放手一搏了。……不过二哥我答应你,死后留你全尸,以王公之礼风光大葬!”。 “你……你……你……”远远驻足站立的石太宰气的一时说不不出话来,他手指关羽,胡须乱颤,双目突出地嘶吼道:“你这是要公然抗旨,打算忤逆叛乱吗?”。 话音未落,只见关羽毫无征兆地突然飞起一脚,将近在咫尺的一名持剑禁卫军士卒踢倒在地,在四周寒光闪闪的刀剑斩落他头顶之前,已飞快地夺了一把宝剑在手。 他双足点地,一个起落,已飘出丈许。身体猛然下蹲的同时,一把抓过身旁一名兵卒,将他的身体抛向空中。 “噗噗噗”,空中传来一连串弩箭刺透皮肉的声音。那名被抛上半空的兵卒身体,恰好阻挡了大殿屋梁之上,早已埋伏好的弓弩手们齐齐射向关羽的利箭。 第三十九章 推心置腹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大殿中那些身披铠甲的武士们几乎同时大吼着向关羽扑去,抡起手中雪亮的刀剑奋力向他头顶砍去。 无奈他们的动作总是稍稍慢了半拍,那位定北王爷犹如一条古怪而又可怕的泥鳅一般在人丛中肆意游走。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把宝剑。 双剑齐挥,所过之处,一片鬼哭狼嚎,鲜血四处喷溅。 提前埋伏在大殿屋梁之上的弓弩手们一轮射空,都不再愿意蹲下身体,纷纷站起身来,麻利地重新从箭囊中抽出利箭,搭于弓弦之上。 因为保持站立的姿势比蹲着相对来说更容易瞄准猎物。 忽然,众人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刚刚拉开弓弦的弓弩手们纷纷惊讶地抬起头来。 却见尘土飞扬中,上面掉下了几片破碎的青瓦,大殿的檐顶不知为何竟然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有几名弓弩手不得不低下头去,抬手擦拭着迷入眼中的灰尘。 而那些没被灰尘迷了双眼,大张着嘴巴仰脸观望的士卒们,震惊地看到破洞处倏忽闪过了一连串的寒光,竟是飞旋着,朝向自己扑面而来。 “噗通”、“噗通”,伴随着一连串的惨叫,殿中一侧横梁上的弓弩手,愣是没看清迎面飞来的是什么玩意,便如下饺子一般从高高的横梁上跌落地面。 另一侧横梁上同样埋伏着的弓弩手们,纷纷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箭在弦上的弓弩,指向头顶的破洞。还没来得及发射,却也一个挨一个,稀里糊涂地跌落地面,摔了个七荤八素。 地上一名持刀的禁卫军兵卒忍不住低头看去,见倒在自己脚下的一名圆睁双眼的弓弩手,双眉之间深深嵌着一枚闪闪烁寒光的飞镖。 满头大汗,挥舞双剑犹自苦斗的关羽趁着一片混乱,深吸了一口气,扭转身形,快如狸猫地沿着殿内的巨柱,如履平地一般,飞身跃上了适才埋伏着弓弩手的横梁。 那些手举刀剑上冲的兵卒们纷纷驻足,停止了呼喊,都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仰头望着这位大楚的定北王。 震惊之余,不少人打心底里发出由衷地感叹:这才真叫活见鬼了!莫非这位王爷不是人? “哗啦”一声,大殿的正门被彻底推开了,又涌进来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士卒,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提着拉满了弓弦的连发硬弩。 为首的将校短暂地观察了一下形势,抬手指着横梁上的关羽高声喝道:“奉圣上旨意,射杀此贼!快!”。 “嗡嗡嗡嗡”一阵弓弦响动,密集的箭雨射向了空中。 说是迟那时快,众人头顶的破洞处,忽然飞掠下一条长蛇,紧紧缠绕在关羽的腰间。 “嗖”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自破洞处拽了出去。 “叮叮咚咚”密集的羽箭凶狠地钉在了木质的屋梁上,那里却已空无一人。 “灵儿宝贝!”惊喜交加的关羽瞪大了双眼,情不自禁地伸开双臂,一把搂住了对方细润柔滑的双肩,开口叫道。 “你先前去了何方?如今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关羽急急问道。 月光之下,陈灵儿的脸色红润可人。 她抬头微微一笑,同样满心欢喜地急切答道:“坏人,说来话长,你我先并肩杀出皇城,远离此险地,再容我慢慢与你言讲。” 关羽连忙重重点了点头,二人同时脚尖点地,腾身一跃而起,身形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 暗夜沉沉,临街的一所三层小木楼中,一个小伙计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一阵大地的震颤将他从梦中惊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打着哈欠翻身爬起,壮着胆子挪到了窗前,将窗棂挑开了一条小缝,探头探脑地朝外观瞧。 黑压压的一队骑兵手中高举着火把匆匆打马自他的窗下行过,疾驰而去。他们均手握明晃晃的刀枪,盔甲鲜明,杀气腾腾。 往远处看,皇宫所在之处已被层层火把所包围,隐隐传来震天的喊杀之声。 小伙计吓得连忙关严了窗户,缩回脑袋,吐了吐舌头,喃喃自言自语道:“俺的个亲娘吖,看来今夜京城要出大乱子了!”。 数日后的一个黄昏,随着“哗楞楞”一阵响动,牢房的锁链被打开了。 白眼球上布满细密血丝,头发稍显蓬乱的石太宰眯缝着双眼,微微抬起头来。 一名狱卒一手提着一个鲜艳的食盒,另一只手举着一小坛酒,面无表情地迈步走了进来。 在他的身后,关羽一弯腰,倒背着双手,不慌不忙地紧跟着踱了进来。 石天弓望了一眼关羽,眼中并无太多的恨意,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喃喃自语道:“都怪我百密一疏,只想着给玄武、白虎两位将军许以高官厚禄,便可安稳其心。哪知尔等早已沆瀣一气,我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关羽微微一笑,摇头道:“太宰大人此言差矣!我领兵自西北返回京都,并未面见过此二将,更谈不上早有预谋。至于他二人私下里如何商议,又如何骗开城门,兵围皇城,事先我也未曾知晓。” 石天弓仰起头来,惨然一笑说道:“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你又何必瞒我?!”。 关羽面容平静,不急不躁地迈腿在石天弓对面稳稳坐了下来。 他先是凝视了石天弓的面颊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既然敢于前来当面送你最后一程,自是问心无愧。你我不妨推心置腹,畅所欲言。” 石天弓眯缝起双眼,抬手捋须道:“既然如此,我且来问你,你是否早有谋朝篡位之心?”。 关羽微微一愣,继而咧嘴憨笑,大方地摆手道:“就那个又臭又硬的龙椅宝座?关某才不稀罕呢,更从未将其放在心上!以后也不会。” 石天弓皱眉奇道:“自古君临天下的帝王皇位,多少人前赴后继,趋之如骛,何来臭硬之说?”。 关羽脸色微囧,低头思索片刻,仍笑着答道:“这个么……也只有我心中明了它何以发臭。总之我从未动过此类念头,此乃肺腑之言!”。 石天弓仍然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接着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谋逆叛乱?”。 关羽轻轻叹了口气,挺起身子正色道:“关某完全是迫于无奈啊。洒家不愿顶个愚忠之名,一肚子憋屈地去见阎王! 实话说了吧:我来自于不同时空。对当下而言,只不过是个过客加看客而已。关某唯一心愿:便是这世间早熄战火,让天下黎民少遭点罪,多过几天太平安逸的日子。 我历来贪生怕死。更何况,在我眼中,所谓忠诚也有精忠和愚忠之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愚忠之辈,除了枉送性命,只配被后世智者当做笑柄! 并非人人都有称王称帝的野心。而且,我越来越觉得,权力这玩意是头看不见的猛兽,会无限释放出人类内心的恶念。权力愈大,人性似乎愈扭曲。 就拿你和刘谦来说吧:刘谦登上帝位之后,只想着骄奢淫逸,全忘了天下百姓疾苦。同时疑神疑鬼,总怕别人篡位,所谓先下手为强,因此天天谋划着怎么去害别人。 而太宰大人您呢,权倾朝野,便思量着如何巩固地位,消除异己,打压同僚。你二人不仅害死了马大帅,茹霜姑娘……甚至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灵儿姑娘也不肯放过!”。 石天弓手捋长髯,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又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迟疑着追问道:“如此说来,你从无篡权乱政之心?难道我与先帝都想错了?”。 关羽重重点头道:“绝对没有!你我虽有八拜之交,但我心里有数:那只是挂在嘴边的所谓兄弟,比不得张佰仟、杜仲年等人。我们才真正是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共同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故而肝胆相照,深知彼此之心性!你不用担心:大楚不会易帜,后面的皇帝还是会姓刘,我关某人向来一诺千金。” 石天弓暗暗松了口气,双目潮红,仰面朝天抱拳道:“果真如此,九泉之下,我也算给先帝有一个交代了!”。 关羽忽地一抖袍袖,站起身来疾走了几步,扭头高声道:“尔等拥立的小皇帝刘桓及其生母王氏,因与你一道妄图谋害朝庭忠良,我已下令将其废黜。但也不会杀了她娘俩,只命人将其软禁冷宫,永不复出。 新立淑贵妃为太后,其子刘琦继皇位。大约因我兵权在握,朝中众臣迫于压力都答应了,毕竟还是正统刘家血脉。如此安排你还算满意吧?”。 石天弓不置可否地轻轻点了点头,双眼一闭,缓缓低下头去。 关羽转过身来,表情复杂地凝望了石天弓片刻,躬身一礼道:“容我最后再唤你一声二哥,时辰不早了,食盒中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美味佳肴,坛中美酒乃你等原先为我精心备下的毒酒。小弟我恕不奉陪,愿你安心上路!”。 石天弓端坐着的身体稍稍晃动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抓过酒坛,为自己斟满了一杯,用微微发抖的双手捧将起来,嘴巴大张着,仰面一饮而尽。 第四十章 江山美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没过多久,京城大都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仿佛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要说最为明显的变化,便是原本门庭冷落的定北王府门前,不知始于何时,竟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些前来求见的人群中,有衣着考究的富商、慕名而来的文职官员,还有身着铠甲的武将。更有甚者,一些人自称是这位大楚定北王爷失散多年的亲戚,前来认亲的。 关羽起初还客气地一一接见,没过两天觉得苗头不对了。因为他很快发现:这些陌生人要么是前来结交送礼的;要么是来溜须拍马,想混个一官半职或者本就是朝中官吏,想要混个脸熟,将来好继续升职的。 至于那些一见面就匍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前来认亲的更令关羽怒火中烧。 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在这个世间并不孤单,仅七大姑八大姨就有五、六十号。最后搞得他自己都有点犯迷糊:难道我当真出身于一个非同一般的庞大族系? 还好他总算有些自知之明,没过两天便不胜其烦,吩咐下人对外宣称自己身体不适,从此闭门谢客。 陌生人可以避而不见,自己手下的兄弟来了总不能再躲起来。 这日,张佰仟、杜仲年、崔大奎像提前约好了似的,齐齐登门造访。关羽自是喜出望外,连忙起身亲自至府门迎接,将他们请进客厅。同时命人大排筵宴,呈上美酒,要与他们畅饮一番。 酒过三巡,崔大奎趁着气氛热烈,抬起大手擦着浓须上洒落的酒滴,大咧咧地笑道:“关将军,我等追随你多年,如今总算是四海升平,天下再无战乱。只是这朝堂之上,少个主事之人。你一直都是我们的主心骨,某家思来想去,也唯有你堪配其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登上皇位,执掌天下吧。倘若有人敢不服,用不着你出马,我等先替你灭了他!”。 关羽闻言一愣,连忙扭头看了看张佰仟、杜仲年,见二人神态自若,便心下明了他们私底下已通过气了。 他连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此话休要再提。一来,我答应了石太宰,此生永不夺帝位,绝不食言。 二来,我若真那么做了,大楚必然内乱。刘谦的子侄、嫡系人马正好有了起兵叛乱的借口,你我戎马多年、流血流汗好不容易换来的天下太平,只会葬送于旦夕之间。 其三,此次西征,眼睁睁看着霜儿姑娘惨死在某家的怀中,却回天乏术,心如刀绞。自那一刻起,我便生了卸甲退隐之心!何况我天性懒散,不愿受任何拘束,一国之君这种苦差事,吾避之唯恐不及!”。 张佰仟抱拳道:“将军何必推辞,那刘谦的次子刘琦尚且在襁褓之中,怎能服众?就算勉为其难,为了天下黎民着想,你也要知难而上啊!况且,还有我等众兄弟愿舍命为你保驾护航!”。 一旁的杜仲年一摆修长的黑须,也挺胸拱手道:“佰仟兄言之有理!如今朝堂之上,能一言九鼎,号令天下,威震八方者,非将军莫属!……”。 关羽连连摆手,急忙打断他道:“来来来,我等都算是生死之交,聚在一起,只管把酒言欢,开怀畅饮便是。朝中之事,改日放在朝堂上再说。” 那三人互相望了望,无奈只好端起桌上的酒杯,与关羽高举在手的酒器碰在了一起。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一同起身告辞,关羽一直将他们送出府门之外。 出了府门,三人并未散去,而是聚在一起低声商议了几句,又结伴前往钦差御史李景澄的府上。 李景澄的府上也聚了三五个朝中文臣,正在品茶说着闲话。 见三位将军一同迈步而入,李景澄还未起身,早有一位文臣迫不及待地站起相迎,上前施礼问道:“几位将军劝进结果如何?定北王可曾答应?”。 迎着众人的目光,张佰仟等人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李景澄不慌不忙地微笑道:“我等不可急于一时。只要关将军未把话说死,就还有余地。况且,自古劝进,须三番五次才成!如此既堵了世人悠悠之口,又彰显臣下拳拳之心。明日里我亲自去一趟。” 茫茫的夜空中,繁星点点。 陈灵儿很舒服地将脑袋枕在关羽的臂弯上,忽闪着着两只大眼,紧盯着关羽显得心事重重的面容。 “你个坏人,想什么呢?”。灵儿伸出一根纤弱的手指,放在他高挺的鼻尖上,一边缓缓揉捏,一边轻声问道。 关羽双眼望着黑乎乎的屋顶,缓缓答道:“灵儿,没想到你不在我身边那段时日,竟然经历了那么多凶险,想想我都后怕!我发誓:从此之后,要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陈灵儿面泛潮红,眼眶湿润,抿唇含笑不语。 仰躺着的关羽伸手抓过她的一只小手,握于掌心说道:“明日一早,我带着你远离京城,从此随心所欲,浪迹天涯,你可愿意?”。 陈灵儿微微抬手道:“愿意!只要与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关羽满意地点头道:“嗯,你我二人先四处逛逛,看看这大好河山。然后寻一处风景如画之地落脚隐居。娘子你是喜欢烟雨蒙蒙的江南,还是白雪皑皑的塞北?”。 陈灵儿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先去江边的小渔村,我答应过那里的救命恩人。他日必当厚报!”。 关羽一边轻拍着灵儿的手背,一边微笑答道:“行啊,我都听你的便是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便出了王府,直奔城门而去。 马车出了城门,行不上半里,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路中间立着三匹高头大马,生生拦住了去路。 关羽跳下车来,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左侧马上端坐一位红衣太监,面皮白净,肚皮滚圆。右侧马上是一名盔甲护身,腰挎宝剑的禁卫军将领。 中间一匹马上,竟是一位身姿婀娜,白纱遮面的女子。 那女子见关羽走上前来,连忙翻身下马,向前快走了几步,微微躬身施礼。直起腰后,抬手掀去了面纱。 “绿萝姑娘,你怎会在此地?”关羽略带惊诧地问道。 绿萝目光流转,微微动了动嘴唇,仿佛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奉太后娘娘之命,特在此地恭候关将军。娘娘有一物命奴婢当面赠予将军,并祝将军一路顺风。” 关羽咧嘴笑道:“奇了,太后怎会知晓关某此刻要离开京城?”。 绿萝莫名白了他一眼,并未答言,而是抬手自怀中取出闪闪发光一物,递给关羽。 关羽伸手接过,举至眼前凝神细看。 那是一块黄橙橙、金灿灿的令牌,一眼便知乃纯金打造而成。一面刻有四个大字:“逍遥天下”。翻过来另一面同样刻有四个大字:“如上亲临”。 绿萝面无表情地说道:“请关将军好生收着,这枚金牌,全天下唯此一块。不久之后,太后会下旨密令大楚各州县府郡:见执此令牌者,当以王公之礼待之。” 关羽低头用手指摩挲着那枚金牌,心中百感交集。见绿萝转身翻身上马,他连忙轻唤道:“绿萝姑娘且慢,关羽也有薄礼回赠太后娘娘。” 片刻的功夫,关羽从马车之上取下一些物什抱在怀中,行至绿萝马前低声道:“关某素知太后精通音律,这把六弦琴及这些曲谱拜托绿萝姑娘转赠娘娘,聊表谢意。” 说着他扭头瞅了一眼那名胖太监及禁卫军将领,更加压低声音道:“关某临行前在书房中留了一封书信给钦差御史李景澄,托他转呈太后。国之事物,信中已说的很详细。另请绿萝姑娘转奏太后:治国大事,文可封李景澄为太宰,主持朝中大局。武可依赖张佰仟、杜仲年、崔大奎诸将,定保大楚境内四方安宁。切记要大力发展水师舰队,也许大楚未来的强敌来自遥远的海上。” 关羽说完,微微抱拳施礼。马上的绿萝愣了愣,将关羽所言强记脑中,使劲点了点头。 马车一摇一晃,重新上路了。车厢内,陈灵儿好奇地捧着那块金牌翻来覆去地查看,嬉笑着问道:“坏人,你说我俩拿了这块牌子是不是走到哪里都有人高接远送,吃饭不用付饭钱,住店不用付店钱?”。 关羽笑笑道:“傻丫头,此金牌岂可轻易示人?走到哪都有一大帮地方官吏前呼后拥,那咱们俩哪也别想去了!”。 陈灵儿撇嘴道:“那还要它来何用?” 关羽哈哈笑道:“留着它将来也许有大用,这就好比是把尚方宝剑。若让我遇到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封疆大吏,可先斩后奏……不对,是直接斩了,外加一顿胖揍!”。 陈灵儿忽然对那块金牌失了兴趣,转手将其丢在关羽怀中。关羽将其揣入怀中,喃喃自语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回头找个巧匠,做个与之相仿的,必要时可拿出来唬人。” 天光大亮之后,李景澄来到定北王府邸登门拜访。管家将其让进府内,施礼说道:“我家主人天没亮便坐着马车出门去了,临行前交代如有一日李大人到访,请您直接去书房便是。” 李景澄满腹狐疑,随着管家来到书房门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缕金黄的阳光自窗棂射入一尘不染的书房内,桌上摆放着厚厚一摞密封好的书信。 最上面放着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迹,竟是那位关大将军亲笔写下的一首打油诗。读之令李景澄顿时哭笑不得: 万里江山美如玉, 千秋霸业算个屁! 怀抱佳人饮琼浆, 野鹤闲云遨天地。 第四十一章 后来居上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侯三下巴上那缕如断了半截的老鼠尾巴一般的胡须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他的两只眼珠猛然突出眶外,浑身上下的肌肉也随之紧绷起来。 “师父,你看到什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对面正举杯喝茶的徒弟察觉到他的异样,禁不住出言相问,同时好奇地扭头向人群中张望。 侯三微微低下头,拼命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徒儿,你看可到人流中那个嬉皮笑脸的小白脸?没错,就是与俏丽红裙女子并肩而行,指指点点的家伙!他便是为师的大仇人,快跟上去,摸清他的落脚点。哎呀,快去呀,晚间我俩回客栈碰头。” 眼见徒儿微微点头,放下茶盏,飞快地站起身来,迈步紧跟了上去。侯三这才吁了一口长气,粗大的喉结快速上下滚动着,使劲咽了一口吐沫。 此时他的心境可谓是又惊又喜,喜忧掺半。 喜的是:苍天有眼啊!谁料到辗转多地,日思夜想,苦苦寻觅的仇敌竟然在这座府城的闹市之中偶然撞见了。这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为他铁了心复仇要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他又有些许担心:徒儿毕竟初出茅庐,自己又不幸落得终身残疾,心有余而力不足。仇人身旁的那个俏丽丫头自然不值一提,但那个贼子阴险毒辣,功夫了得,即使合他师徒二人之力也未必能稳操胜券吧?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只待徒儿打探完消息返回之后再详细商议对策。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前怕狼后怕虎,轻易错过?! 想到这里,侯三缓缓微闭双目,举起手中茶盏,放在了灼热、干涸的唇边。 拐过一个街角,一脸喜色的陈灵儿忽然眨巴着双眼,似笑非笑地凑近关羽的耳旁轻语道:“坏人,你可曾察觉到我俩身后似乎多了一条“尾巴”?”。 关羽连忙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竖于自己唇边,挤眉弄眼地笑道:“嘘,你我就当全然不知,只管返回客栈便是。一会儿等他现身,我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陈灵儿抿唇一笑,微微颔首。小鸟依人般,歪着脑袋任由关羽的一只大手拉扯着她的小手,神态自若地继续前行。 “掌柜的,我夫妻二人逛了一天,都累坏了。麻烦你让小二将店中的好酒好菜端上楼来,少不了你的赏钱。”一进客栈的大门,关羽便大声吆喝道。 客栈掌柜满面春风,一溜小跑着迎上前来:“二位贵客请放心,在下这就去亲自安排。请二位先行歇息,稍待片刻。我命人先打两盆热水送上去!”。 关羽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陈灵儿的一只小手,有说有笑地迈步上了楼梯。 恭恭敬敬地目送着他二人上了楼梯,掌柜的又一阵风旋似地刮去了厨房。他心里很清楚:这位大爷出手阔绰,盘桓在店中这两日,每次随手打赏的小费比饭钱加店钱还要多。 若店中多几个这样的客官,小店何愁不兴旺发达?!这样光明磊落、豪情万丈的大爷若不全心全意伺候好了,那他这当店主的一双眼珠算是白长了! 趁着院中暂时空无一人,侯三的徒弟蹑手蹑脚地从大门口溜了进来,高抬腿轻落足,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木楼梯。 闪身来至关羽他二人的屋门前,先是贴着门板侧耳倾听,屋里似乎没什么动静。片刻之后,他又闪身溜到了窗台之下。 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看错房间,他将脑袋缓缓探出了一截,打算趁着四外无人,捅破窗棂纸往里瞅一眼。只要确信那二人在此屋内,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去。 “噗”的一下,窗棂纸从内而外突然破了一个洞,侯三的徒弟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扭身躲避。 “嘟”的一声,一把闪着寒光的飞镖擦着他的鼻尖,深深嵌入了院中一棵枣树树干当中。 侯三的徒弟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低头一看,手上血迹斑斑。 此刻脸上也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不用问,那里一定被划开了一道斜长的口子。毛骨悚然的他足尖点地,飞身跃上屋顶,猫下腰撒腿飞奔而逃。 跑出去老远,他俯下身子蹲在地上,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紧张地回头张望:还好身后未见有人跟来。 天色渐暗,早已回到客栈的侯三安静地坐在桌边,正自低头沉思。 房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了,他的那位徒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侯三撅了撅下把上如断了半截老鼠尾巴似的胡须,头也不抬地低声训斥道:“如何归来的如此迟缓?都打探清楚了吗?”。 见对方没有回答,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吃惊道:“你脸上怎么伤了?”。 徒弟大口喘了一下,才开口道:“师父,你那仇人果然阴险歹毒,徒儿还未及出手,不知怎么就被其所伤,玩了命才逃了回来!”。 侯三抬手指了指桌案对面的一根条凳,安慰道:“先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 那位徒弟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碗,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侯三皱着眉头问道:“既然被发现了,你确信那厮没有追来吧?”。 徒儿放下茶碗,自信地点头道:“这个请师父放心,我不时地回头查看,还特意绕了个圈子才回到这里,因此才迟缓了些。” 话音未落,屋门“哐”的一声被一脚踹开,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迈大步走了进来。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窗棂“吧嗒”一响,一个手握长长软鞭的红衣女子飞身而入,堵住了屋内二人的所有退路。 侯三的徒弟扭头一看,先是大吃一惊,继而爆喝一声,一跃而起,紧握双拳向门口的白衣男子面门砸去。 侯三看到来人,双目暴起,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飞速探手入怀,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另一只手掌猛拍桌面,借势飞身向关羽猛扑过去,雪亮的匕首直刺其心窝。 关羽的小白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丝毫不见慌乱。 他先是微微扭脸,躲过了劈面打来的拳头,脚下如生根一般,猛然弹出右手双指,戳向侯三徒弟的前胸。却好似对当胸刺来的那把匕首视而不见。 身在半空的侯三心内不由一阵狂喜:这厮也太过托大了,合我师徒二人之力,今日定叫你死无全尸! “轰隆”一声巨响,侯三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明明眼睁睁看着手中匕首已经快要挨着仇人的衣襟了,自己怎么会凭空倒飞了出去,脑袋重重砸在墙上?他想不通! 侯三拼命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使劲瞪大了双眼。眼前飞速旋转,上下乱蹦的金星似乎变小了些,但自己手中的匕首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那位爱徒半蹲着身子,神情古怪地僵在仇敌面前一动不动,似乎被施了什么妖法,定在了那里。 陈灵儿嘟着小嘴,气鼓鼓地向关羽身边挪了几步,不满道:“这两个家伙简直目中无人,怎么偏偏只攻你一人,全然不把我放在眼中?”。 关羽坏笑着望了她一眼,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何况他们怎知我的宝贝灵儿武功盖世,是世间少有的女中豪杰呢?”。 听他如此言讲,陈灵儿这才俏脸微红,转怒为喜。 她嬉笑着抬手道:“这两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些杀了,我俩好早点回去歇息。” 关羽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如今是大楚的天下,太平盛世。我俩又都是守法公民,良善之人。虽说那个小胡子以前与我有些过节,但关某向来慈悲为怀,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不如灵儿宝贝先在门外稍等,我训诫他们两句随后便来?”。 昏昏沉沉,脑袋仍在嗡嗡作响,紧贴在墙壁上直不起腰来的侯三双目突出眶外。其实关羽和陈灵儿说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他脑中的画面始终是这样的: 一条肚皮银白透亮的大鱼被扔在桌案之上,圆滚滚的双目突出眶外,嘴巴一张一合,身体扭曲,尾巴拼命地拍打着桌面。 在桌案两侧,分别坐着一男一女。男人一身雪白衣衫,女子笑语盈盈,身着红裙,二人手中各拿着一把刀叉。 那俏女子手托腮帮,含情脉脉地望着对面的男子笑道:“我看还是清蒸了吧?如此能保持原汁原味。” 男子微微摇头笑着答道:“我觉得还是红烧更加出味。倘若娘子执意清蒸,那就要多撒些葱丝……”。 女子俏脸微红,接口道:“再撒点姜末,那辣椒呢?该放多少?……”。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侯三的徒弟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目光关切。 侯三又拼命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徒儿扶坐在桌旁,而那个红衣女子已经从房中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脸坏笑的白衣仇人站在那里。 关羽忽然收起笑容,轻轻一叹开口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我的同道前辈。当初若非你一心害我,也不会被挑断脚筋,落到如此田地。” 略微停顿片刻,关羽接着开口道:“这样吧,我听闻当今大楚新任太宰不久前下了一道公文。令各州府郡县设立尊老院,将那些鳏寡孤独,缺乏谋生能力的老人收拢在一起,由朝廷出资,让他们颐养天年,你去那里吧。至于你的这位小徒弟,找个正经事干干足以谋生了!大楚律法严苛,对偷盗劫财处罚很重的!”。 侯三嘴唇无力地蠕动了一下,未曾开口。 关羽扫视了他二人一眼,笑道:“不信我之所言?”。说着探手入怀,摸出一块金光耀眼的牌子晃了晃说道:“看到了吧?这是当今太后御赐洒家之物。持此令牌全天下横行无阻,地方官吏见之也须言听计从。” 望着二人震惊的表情,关羽得意地微微一笑,重新收回令牌,揣入怀中。 正打算转身离去,他忽然又扭身说道:“还有,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我家娘子武功卓绝,脾气还不大好。今后若再碰面,我可无法保全尔等性命了,望你们好自为之吧。” 侯三忽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但那条不争气的残腿拖累了他,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关羽下意识地伸手一扶,侯三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微微点头致谢。 屋内又只剩下了侯三师徒二人,徒弟一脸愁容地问道:“师父,今后我二人该如何行事?遵从那位白衣人之言吗?”。 侯三起初垂首默不作声,忽然之间却抬起头来仰天大笑。 那位徒弟又被吓了一跳,赶忙起身问道:“师父,你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侯三止住笑声,红光满面,声音洪亮地开口道:“徒儿,那贼子与为师相比还是嫩了点,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怀中的那块金牌已到了我之手中,咱爷俩今后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见徒弟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侯三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物件高高举了起来。 刹那之间,他的脸色猛然变得乌青,大张着嘴巴,自己也难以置信地再度摇了摇头。 举在他手里的并非那块金光闪闪的令牌,而是一块黑乎乎,形状大小甚至重量都一模一样的铁牌。 那牌子上同样刻有几个大字,一面是:点到为止。 翻过来一看,上书四个大字:后来居上。 第四十二章(大结局) 四海为家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煦暖的阳光普照大地,万木葱茏。 邳州府管辖的一所宽大的庭院内,数十位垂垂老者斜倚着墙根舒服地晒着太阳,院中有一帮小孩子正奔跑嬉闹。 两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半大孩童互相嬉笑追打,后面的孩子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了,正举起小拳头准备打下去。前面的男孩忽然一低头,倒在了地上,接着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后面的孩子愣住了,傻傻地呆立在原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墙根一位正在晒太阳,满面皱纹的白发老者见状赶忙走了过去。他俯下身子,将两根干瘦的手指搭在了倒地孩童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老者站起身来,没好气地朝躺在地上的孩童轻踢了一脚,骂道:“爬起来,你个小兔崽子!好的没学会,何时倒学会了这一手?!”。 奇怪的是,那位刚才还口吐白沫,手脚抽搐的男孩,凭空挨了这一脚,反而一轱辘爬了起来,没事人一般嘻嘻哈哈地笑着跑开了。 白发老者正兀自立在院中生气,一位与他年龄相仿,下巴上一缕花白胡须的老者慢慢踱了过来。 “呵呵呵,老弟你犯不着生气,小孩子么。”花白胡须老者咧嘴笑道。从他咧开的嘴巴里,能清晰地看到少了两颗门牙。 满脸皱纹的老者转回头来,皱眉说道:“老哥哥,这孩子太淘气了。如今朝廷将我等安置在这大院中,有吃有喝,再不用忍饥挨饿,更不用昧着良心干以往那些缺德事了。我是担心这孩子打小没了爹娘,缺乏管教,长大了再走歪路。” 花白胡须老者笑着摆手道:“无妨无妨!圣人说过:艺多不压身。咱们老哥俩都是黄土埋到脖颈子的人了,这算是稀里糊涂赶上了好时候。世道如何变化谁又能说得准呢?万一将来世道又变坏了,留着这一手总不至于饿死,也算俺们“摔钱帮”后继有人嘛!”。 满脸皱纹的老者鼻中冷哼了一声,连连摇头道:“非到万不得已,宁愿饿死也不能昧了良心!我可是受够了。” 花白胡子眨巴了眨巴小眼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老弟,我们能受到如今这般礼遇,你猜是何缘故?”。 满脸皱纹的老者歪着脖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花白胡子伸长细瘦的脖颈笑道:“当年钻到你窝棚里来,临走丢下几枚铜钱的那个落魄书生你还记得吗?听说他成了当朝太宰,权倾朝野!”。 满脸皱纹的老者瞪大了眼珠,讶异道:“不会吧?那个傻乎乎的毛头小子?一点没看出来他有大富大贵之相呀!”。 此刻,远在京城大都的当朝太宰李景澄正坐在书案前,又拿出了关羽临行前留给他的信函翻看。 这位关大将军不辞而别,留下了一摞封好的信件,有给太后娘娘的,有给张佰仟、杜仲年等人的,李景澄都已一一转呈。 他留给李景澄的这封书信,李景澄已看了不下三遍。但每每闲暇时刻,却总喜欢拿出来再度翻阅: ……愚兄自幼家贫,几乎未曾念过书,所以胸无点墨。但从小耳濡目染,原以为书写历史的都是黎民百姓。如今经历增多,却发现未必尽然。也许改写历史的还真就是一群疯子、白痴、癫狂之人,和吃瓜群众没太大干系。 每一次的改朝换代,未必总带来科技、文化的进步。而是重新洗牌,推倒重来,有时甚至是倒退。但它是历史的自然规律,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吾大楚之黎民,不患贫而患不均。少有所学,老有所养,去除人心浮躁,才可保长治久安。…… 治国之道,赋税之法,在于均衡。国富民穷极易滋生官僚贪腐,官民对立。官吏轻民如猪狗,民视官吏为吸血之蚂蟥。久而久之,民间为求基本之生存,不择手段,道德沦丧。民心尽失,内乱丛生,国之根基不稳,国力再强,也难逃内部崩塌之命运! 民富国穷,藏富于民,容易滋生国民之惰性。整体国力日衰,则国沦为外族眼中之肥羊,无力抵御外侮,极易被屠宰瓜分,国将不国。民为国之根,国以民为本,相附相依,才可万世长存!…… 李景澄放下了手中的信函,抬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内心连连苦笑:这位关兄,表面上看大大咧咧,行事从无章法,谈吐也未见风雅,似乎确实没读过几天书,怎么会有这些一脑门子古怪的想法? 你老兄倒不错,自己拍拍屁股携佳人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去了。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让我等众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关羽和陈灵儿乘坐的马车抵达了江边的小渔村。次日,这个往日偏僻安静的小村落便彻底沸腾了。 望着从马车上搬下来的厚礼,鑫波涛父子惊的合不拢嘴,连连推让。 关羽满不在乎地摆手道:“二位休要客套,你们救了灵儿的性命,如何重谢都不算过份。直说吧,马车上的这些财物,我本就没打算再拉走。除了感谢您父子二人,还有灵儿口中那位薛神医,其余交由你们族长,给大家伙分了吧。洒家我从来视钱财如粪土!”。 在鑫波涛的带领下,关羽夫妻二人又携厚礼登门拜访了那位薛神医。 薛神医也是吓得不轻,面红耳赤地深施一礼道:“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不瞒贵人,小涛父子不仅支付了灵儿姑娘所有的医药费,我还额外多占了他们好几条活鱼的便宜!”。 关羽呵呵笑道:“这些是在下与灵儿共同的一点心意,和医药费无关。神医切莫推辞。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人性命的大恩呢?”。 鑫波涛在一旁帮腔道:“神医快莫再谦让了。这位贵人仗义疏财,还准备了一车的好东西,让族长分给村中的大家伙呢,人人有份!”。 薛神医推辞不过,连忙大声吆喝着让妻子去准备好酒好菜。关羽也不客套,一屁股坐了下来,准备等着吃现成的。 薛神医回过头来,心里还是觉得有几分过意不去,便笑望着陈灵儿说道:“看姑娘的气色好得不得了,想来伤病早已痊愈。不如让小可再给你把把脉,看看究竟如何了?”。灵儿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腕伸了过去。 话音未落,薛神医家的院门忽然被推开了。却原来是村中那位族长带领着一帮人,抱着几坛好酒一起涌了进来。 一脸喜色的族长边走边高喊道:“贵人何在?贵人何在?”。 闻声关羽起身与鑫波涛一道来至院中,那族长看到关羽,上前倒头便拜。 关羽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对众人笑道:“各位乡亲不必客套,我家娘子在此蒙难期间,多谢诸位关照。各位都算是我家娘子的恩人,那点心意不足挂齿。” 众人正说笑间,屋门洞开。薛神医面带笑容地匆匆走出,行至关羽面前,一躬到地,随即抬首道:“在下给贵人道喜了!”。 关羽微微一愣,还未等他开口相问,薛神医含笑捋须道:“那灵儿姑娘已怀有身孕,是喜脉。” 院中众人闻听,欢呼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惠能,为何独自在此默默落泪?为师早已发觉,你近来心事重重。不妨与为师说说,也许能帮你解开心结!”。 那位身材曼妙的女尼微微转过身来,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痕。对着面前神情矍铄老尼微微施礼。 她轻叹一口气说道:“不瞒师太,自遁入空门以来,小徒一心向佛,修身养性。经过这许多年,本以为远离红尘,从此六根清净。可是……可是近来常做噩梦,有些本该忘却的人,本该忘记的事,却总是浮现脑海,挥之不去!”。 老尼微微点头道:“我佛慈悲,讲求放下执念,心静如水。你若果真放不下,却硬逼着自己放下,却又是一种执念了!不必刻意为难自己,随缘而处,随遇而安。身处滚滚红尘之中,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你之所以苦恼,皆因尘缘未了!下山去吧,待你自觉从此了无牵挂,再回来寻为师不迟。” 年轻的女尼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抬首低声问道:“师太,您是说……”。 老尼坚定地点了点头,打断了她的问话。 年轻的女尼紧咬下唇,低头沉思了片刻,猛然站起身来,向师太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山道弯弯,一匹快马疾驰而过。马蹄后方,扬起了一溜烟尘。 马上的女子衣着普通,毫不起眼。但那策马如飞的矫健身手,暴露出她曾是一位久经沙场,立马横刀的女将军。 京城大都,月圆之夜。 凉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春日特有的淡淡花香。 在大楚皇宫中一个安静的庭院内,不是传来叮咚的琴音。 绿萝款款地迈步走来,挥手令远远站立的几个太监都退了下去。 她上前几步,靠近弹琴之人,轻声唤道:“姐姐,夜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一袭白衣的抚琴之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回道:“睡不着,再说这把六弦琴相当有趣,我想试试如何弹奏才好。” 绿萝抬头望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她扭头四下望了一眼,确信已无旁人,才又上前两步低语道:“绿萝还是不明白。姐姐为何不允绿萝对关将军直言相告,将他留下。或者,你带着琦儿与他一道去浪迹天涯。” 苏月儿,大楚帝国的太后娘娘头也不抬地轻声答道:“琦儿尚小,待他长大些我自会告诉他父亲是谁。至于那个糊涂虫,他想离去且由着他去,早晚他还会回来!”。 朝阳灿烂,漫山遍野开满了不知名的小野花,姹紫嫣红,迎着春风争奇斗艳。 两匹高头大马踏着青草缓缓行来,一黑一白。 将马车扔在小渔村之后,关羽便与陈灵儿并马而行,优哉游哉。 骑在“黑豹”之上的关羽忽然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摸了摸陈灵儿的小腹。 陈灵儿脸色微红,甩手轻打了他一下,嗔笑道:“还早呢,你个坏人!”。 关羽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道:“娘子饿不饿?我们反正不着急赶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陈灵儿皱眉佯怒道:“吃吃吃,这几天你竟让我吃了,真把人家当小猪养了?”。 关羽挤眉弄眼,一脸坏笑道:“为了你肚子里的小猪仔,你勉为其难也要多吃些!”。 陈灵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轻轻啐了他一口,脸上却露出甜蜜的微笑。 她忽然顽皮地扭头问道:“唉,你若不与我出京,有可能当上一国之君哎!你真的从来一点都不后悔吗?”。 关羽在马上猛地挺起胸膛,煞有介事,貌似大义凛然地一挥手。朗声说道:“切!谁稀罕。再说……”。 他冲陈灵儿诡异地眨眨眼,貌似神秘地说道:“以后皇帝都不能叫皇帝了,我给他改了名称,可好玩了!”。 陈灵儿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那叫什么?”。 关羽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坏笑道:“此乃天机,才不会告诉你呢!”。 钟鼓齐鸣,巍峨宏伟的金銮殿前,站满了身着崭新朝服的文武百官们。 他们排队鱼贯而入,整齐地跪倒在大殿内,稳稳地叩首行礼,齐声高呼道:“齐天大圣,万寿无疆!”。 (全书完) 片尾曲: 东边不亮西边亮 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前夜不忙后夜忙 梦完黄金我梦黄粱 春雨不湿知心鬼 秋寒透打痴情人 念天念地念知己 望山望水我望清晨 我落人中然自在 本是天上逍遥的仙 不为俗尘洒一物 只为美酒动心弦 倩女幽魂欠女债 一夜之间就洗清白 劝天劝地劝自己 忘山忘水我忘情人 念天念地念天念知己 劝天劝地劝天劝自己 念天念地念知己 望山望水 我望清晨 劝天劝地劝劝自己 忘山忘水我忘情人…… 番外之脑洞大开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行文至飞贼关羽首次与如烟姑娘在画舫相遇独处,写不下去了。 咨询了两个小女孩一个男生穿越到古代遇到一个天涯歌女给她唱首什么歌才能震撼她?得到了两个惊人答案,用画面表现如下: 画面一:如烟姑娘纤纤玉手轻轻地捧起玲珑茶盏,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奇道:“你也会唱歌?还要为我唱首歌?” 关羽郑重地点了点头,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两块鲜艳的红手帕,突然一跃而起,边扭着秧歌边唱道: “我的家在东北 松花江上啊 那里有满山遍野大豆高粱 在那青山绿水旁 门前两棵大白杨 齐整整的篱笆院 一间小草房啊 哎…” 如烟姑娘狂喷一口茶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画面二:如烟姑娘双手捧腮,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奇怪地问道:“你要为我单独表演才艺?你会什么呀?” 关羽表情严肃地缓缓站起,一条腿嚣张地踏在条凳上,声音低沉地答道:“不错!这是特意为你量身定做的。”边说边将右手探入怀中,猛地抽出一副快板,高声道: “竹板这么一打,哎,别的咱不夸。 我夸一夸,这个传统美食狗不理包子。 这个狗不理包子,它究竟好在哪? 它是薄皮儿、大馅儿、十八个折,就像一朵花。” 如烟姑娘两眼发直,瞬间仰面朝天晕了过去。 ………………………………………………………… 东北二人转?天津快板?关羽究竟利用何种秘密武器? 哈哈哈,卖个关子,敬请期待。 两个梦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从小有两个不同的梦:一个是南方的水乡,碧水微波,撑一只破旧班驳的小木船,戴一顶枯黄的斗笠,前面是一座青石桥,青石桥上款款走过一个穿青色旗袍,撑红色油纸伞的姑娘,冲我回眸一笑.这时一定是有雨的,典型江南牛毛似的细雨,若有若无,时隐时现~~~那就是我梦中的江南,寂寥的水乡.另一个梦却是要有歌有酒的! 在辽阔的,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上,远处的山,近处的河都被一条绿油油的厚毯所包裹.我骑在一匹血红的骏马之上,风驰电掣,饮酒高歌.身上穿的是敞开胸怀的蒙古袍,手里攥的是粗牦牛皮制的酒囊,群马嘶鸣,浩浩荡荡,如一股洪流席卷而过,似一阵狂风呼啸而来.此时的天空,高不可测,此时的心情,更在云端之上! 今生何所求,把酒笑风流,魂弛九天云霄外,万里江山一把收!哈哈哈哈~~~~那就是我的前生,那时我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成吉思汗铁木真!《盗世圣手》两个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两个疯子的聊天记录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两个疯子的聊天记录(白蛇后传)原创 男:你好 女:好呀 男:可以聊会么? 女:闲着也是闲着,聊呗! 男:请问美女贵姓,仙乡何处? 女:小女子家住杭州,姓白 男:哇  莫不是白娘子?我是许仙呀! 女:许仙是谁呀?不认识!卖汽车的? 男:数百年来我们的故事感天地泣鬼神,你怎么忘了?! 女: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过奈何桥的时候你喝了孟婆汤?早告诉你别喝呀! 女: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是可口可乐呢,还免费,白喝谁不喝?! 男:娘子,小便宜不可占!这下好了,水漫金山你也忘了!共续前缘你 也抛之脑后了!难怪一位高人说,你我相会还得500年后! 女: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等烦了,嫁谁不是嫁呀?!有车有房就行! 男:娘子,你~~~你太让我失望了!罢了,我贿赂牛头马面来到人世,看来 一切又要付之东流了! 女:我88年来到人世的,你等了多久? 男:我比你早到整整一十八载!算错时间了,55555! 女:嗷,没关系,别瞎等了,想开点 男:都是法海那个老儿害的!!! 女:法海哥哥?我喜欢他,帅哥呢 男:你怎么~~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啊! 女:仇人?那是萨达母和布什!法海哥哥人挺好 男: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找小青去! 女:切!你们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小青也不一定理你.她去坐台了! 男:什么?天!我受不了了!来生再见吧! 女:别太激动,现实一点好! 男:..........话外音:许仙已吻颈自尽,来电请转秘书台. 择妻四项基本原则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择妻四项基本原则(未婚男士之达摩易筋经,女士勿入) 翻腾旧东西,翻出一本发黄的日记,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择妻四项基本原则。掐指一算,竟是结婚前两年半。真应了那句古话:饥饿的狗总是比同类提前谋划抢一块更大的骨头! 四项原则第一条:拿得出手。短短四字,寓意深远。~~~老婆不光是你自己的,还要拉出来见人!远房亲戚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可街坊邻居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假如你那亲爱的另一半使邻居家的小孩一见就哭,或者你们两口走上街头,辛苦的司机师傅们总是魂飞天外,屡屡引发交通事故,那么你们未来的日子离幸福这俩字恐怕要在千里之外!再说了,谁谈恋爱不都图个两情相悦,花好月圆么,似乎谈婚论嫁与扶贫和慈善事业挨不上,所以一定要牢记国外一位伟大哲学家的话:找自己喜欢的美女,让恐龙灭绝去吧!  拿得出手的第二层意思是要适可而止。说的粗俗点,见女朋友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美若天仙,家财万贯,才华横溢的奇女子凭什么就要嫁给你这个灰头土脸,穷的叮当,不学无术的武大郎?!就算鲜花插在牛粪上,那也得是一堆天天发酵,营养丰富的新鲜牛粪!!!所以说中人以上之姿是好妻子的最佳选择。除非你天赋异禀,气量超人,可以娶个天仙妹妹,否则一般人是很难忍受每天戴一摞绿帽子的!  第二条:举的起手。这一点很重要,好多人没意识到。人类社会经过母系,父系,进化到如今的糊涂面系,男人和女人的地位发生了很多微妙的变化。你未来的妻子必须具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经济意识(这与女权运动无关),如果你的太太将来无论在家还是社会,说的话还没蚊子放的屁管用,那么这个男人就累了,进而就废了!  第三条:握得住手。自己的孩子别人的老婆,自古以来人们都这样说。老跟着别的男人跑的女人不是好女人,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的男人那简直不能叫爷们。但是,生活是流动的,你不可能象狗崽队一样天天盯着她;生活又是发展的,比你更加出类拔翠的成功男士如雨后的萝卜!(春笋已不能形容其数量之巨大)生活又是五彩缤纷,充满诱惑的,因此,未来爱人的品德就相当重要,天生潘金莲,呵呵,自认倒霉吧!握得住手,更多的不是用手,而是用心!  第四条:放得开手。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万事都讲一个缘,如果情尽缘散,要敢于果断地放手,给彼此一个自由的空间。只要一旦拥有,何必天长地久!太过美丽辉煌的东西往往转瞬即逝,彼此深深的祝福,不但是一种风度,更是一种慈悲!  另一层含义:夫妻总愿常相厮守,白头偕老,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为了生活也罢,为了理想也好,当短暂的分别不可避免时,你能不担心她红杏出墙,老人和孩子交给她都很放心,还可以吃的下睡的香,那就叫幸福。甚至当你过早地离开人间,你可以安心地闭上双眼,人们会听到天堂传来你的笑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其实,这几条原则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的:拿不出手,鬼才会在乎是否握得住;举不起手,缺乏独当一面的勇气和能力,天知道放手以后的结果! 行行出状元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某日陪客户到济南考察项目,客户要求我们帮其订几张卧铺票。提前两天通过济南的办事机构联系,火车站均回答十日之内的票早已售空! 眼见几位高层领导酒后的脸色由红转绿,在其由绿转黑之前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满足客户要求,别说是火车票,上月球的航天飞机票也是小菜一碟,一碟小菜! 后经高人指点,弄到一票贩子电话,对方笑呵呵且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几张卧铺票吗? 去火星的火箭票也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一碟小菜!仅仅过了三个小时,我们一路高速抵达济南,马不停蹄的考察项目,待考察圆满结束,票贩子已经骑着摩托车将几张卧铺票送到楼下,并热情的指点我们这帮外地人火车站怎么走。 望着票贩子远去的背影,大家纷纷翘起大拇指,异口同声地说:票贩子真好! 某日到一县级市拜访甲方,车行中途遇前方堵塞,原来是两帮人斗殴,很有点香港黑帮电影的风格:钢管伴血肉横飞,菜刀共晚霞一色! 路边远远的站着两个警察,并不干预,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眼看马上到了约定的时间,车上的人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忽然斜刺里杀来一辆悍马,牛哄哄地横在路中间,车上轰隆隆下来一拨人,簇拥着中间一个高大魁梧,衣着考究的胖子。 只见那胖子一声断喝,两帮人竟不约而同的停了手。胖子连说带比划了一阵,又毫不客气地扇了一个显然是一方小头目的瘦子一记响亮的耳光,两帮人开始互相搀扶着灰溜溜的散去。 警察开始吹起了哨子,站在路中间打着手势卖力的指挥交通,时不时对发愣的司机恶狠狠地臭骂两句。 我们终于按时抵达了约会地点,下车前,车内的人相视一笑,纷纷翘起大拇指,异口同声地说:黑道大哥真好! 感人的深夜求爱电话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深夜两点,电话铃响。 女:喂,谁呀? 男:你不要说话,你会很清楚地知道我是谁。你只要听我说就好了!岚,亲爱的,我整整经过三天的煎熬,才鼓足了勇气给你拨这个电话!你也许想不到我现在在哪里。告诉你,我现在正站在我们这个城市最高建筑物的天台上。凛冽的寒风吹得我遥遥欲坠,但我炽热的心脏却滚烫的想要炸裂!别误会,我没想自杀,恰恰相反,我希望从此时此刻开始,开创一个无比美好的人生!我只是想当着茫茫苍穹,幽幽厚土,和下面正在熟睡的芸芸众生,拼尽全力吼出深埋在我心底的一句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女:你·····你没病吧? 男:你说对了!我患了绝症~~疯狂的无法自拔地爱你,就是我一生的癌!它已经扩散到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分骨髓!而且,我郑重申明:我拒绝任何的治疗,无论是打针吃药开刀化疗跳大神,我一概拒绝!如果爱你是一种错,我愿意一错再错,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也无怨无悔;如果爱你是一种罪,我宁愿罪恶累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仍仰天长笑! 女:可是······ 男:没有可是,你别无选择,嫁给我是唯一出路!让我们牵手共赴人生的风风雨雨,哪怕是电闪雷鸣,我会用自己瘦弱的肩膀为你遮风挡雨;让我们携手跨越生命的漫漫长夜,即使是暗无天日,我会用自己微秃的脑门给你照亮前进路上的沟沟坎坎!如果,万一你拒绝了我这颗滚烫的心,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从这里跳下去,把这里作为我生命的终点! 女(吃惊的):别······千万别!你听我说······· 男(得意的):呵呵,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就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们会微笑着回忆今天!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女:你真让我感动!可我还是不能嫁给你,因为我已经有孩子了! 男(震惊):孩子?不``````不是吧?和谁的?我要把那小子碎尸万段! 女:当然是和我老公的! 男:哪里又冒出来个老公?!你未来的老公只能而且必须是我呀!!! 女:你老打断我,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你打错电话了! 男:啊?!天哪!!!嘟嘟嘟····· 酒桌上的笑话与哲理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空气中慢慢升腾出一片热闹轻松的雾气,渐渐弥散开来。 有人提议,每人给大家讲一个新的没听过的笑话,同时要总结出其中的哲理和寓意。 说好了大家鼓掌,没人鼓掌者自罚一杯。座中有号称笑话篓子的也蹙眉了,推陈出新可是作家干的活啊! 提议者先说了一个:话说某公务员姓王,人到中年,为人憨直愚钝,不知收礼送礼学问,故屡受排挤。 闷闷不乐之余,将半生积蓄投入股市,欲响应党的号召,增加财产性收入。 熟料股市暴跌,老本赔光。祸不单行,又被逼失业。万念俱灰,决定铤而走险,夜抢银行。 到一银行门口,只见黑压压一片人排队,顾不得多想,直腾腾往上就闯,岂料被一人拽住,说道:“后面排队去!”王先生怒道:“我抢银行呢!排什么队!”那人哂笑到:“你以为我们干嘛呢?都是来抢银行的!来干这个的都是文明人!但什么事都得讲先来后到吧?讲文明懂礼貌要从我做起呀!”待大家笑罢,其人正色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中国股市猛于虎,不是一般老百姓玩的。二、中华古老文明源远流长,深入人心啊!”众人再笑,品咂其中滋味之后,再次鼓掌。 大家共同举杯。满面红光的老田目光炯炯的伸头说:“俺也来一个!话说某日一闹市街头,一中年妇女突然拽住一西装革履中年男士,耳语道:大哥,你非礼我吧!男大惊,一面挣扎一面说:我可本分了半辈子,从没干过缺德事,光天化日,你想害我呀?!女说:求你了,大哥,非礼俺呗,反正你跑不了了,要不我叫警察来,看他信谁的?!男说:我和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干吗要害我?再说了,你给我个非礼你的理由先~~你是年轻啊还是漂亮?!女说:我不管!就算你什么都不干俺也要嚷嚷你非礼!你想妻离子散,家庭破裂吗?男惊出一身冷汗。女接着说:除非你给俺200块钱俺就放了你,这对你九牛一毛啦!男慌忙掏出200元递给女,只求快点摆脱。孰料女举着钱仍大叫:哈哈,非礼啦,耍流氓啦!警察终于被招来了,质问男:你好大胆!光天化日,看你人模狗样竟敢做这事?男委屈道:我什么都没做呀!警察:没做亏心事你干嘛给她钱?男彻底崩溃,低头无语,随警察到派出所被罚款500。警察回头再找女回去录口供,突然一辆救护车急刹身旁,下来几个白大褂把女往车上架,对警察解释:这个病人趁医护人员打盹从精神病院逃出来,我们找她半天了!众人笑得东倒西歪之际,老田突然一拍桌案,大声道:严肃点,我还没说完呢。这个故事哲理总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还有,那个男的就是我!回头再看,偌大酒桌已空无一人,众人皆醉倒在地! 邂 逅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真不敢相信 在昏睡了五百年之后 会重又遇到你 在这个荒凉的   只有海鸟飞旋的港口…… 我把自己   隐藏在 淡淡的烟雾里 凝视   你朦胧的面影: 眸蕴温情  如诗 唇含浅笑  如豆 百年的沧桑巨变 只不过是 一个雅丽的发结 轻盘在  你的脑后…… 无声地走近你 在目光相撞的一瞬 你款款地伸出 纤细而有力的手 我说: 月盈月缺 大江东流 你说: 白云依旧 海风 依旧…… 梦中忆项羽……调寄水龙头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雨驻残阳碎,花谢玉蝶飞。酒酣耳热拼一醉,笑看繁星点点泪,忘却西归。 纵马放歌几重回,英雄末路钟鼓催,霸王别虞妃。画戟朝天坠,弯弓号角随。 江东儿郎卷土归,问刀下谁人不跪?血溅江苇。千古浩气徒聚散,万丈红尘我为谁? 华发捻成灰。《盗世圣手》梦中忆项羽……调寄水龙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韩国三星 你凭什么践踏中国消费者的尊严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韩国三星电子你凭什么践踏中国消费者的尊严?! (本文所述完全真实,笔者愿承担因此而产生的任何法律责任) 笔者接到河南郑州市赵先生的求助电话,赶到了他的家中。以下内容根据赵先生真实口述整理,未经过任何加工。 2013年夏季,赵先生一家三口为照顾家中年迈的老人,咬牙将原先家属区的顶层居所出售,东挪西凑换了一套带电梯的商品房。 乔迁之喜,和所有普通人家一样,赵先生一家添置了新的家电,虽然与妻子产生过很多分歧,最终还是采纳了妻子的建议,出于对韩国三星品牌的信赖,采购了一台产自中国苏州的韩国三星品牌冰箱,型号:RS552NRUASKSC。 鸡年春节前,家人忽然发现冰箱出了问题,压缩机正常工作,冷藏室温度正常,但冷冻室失效,温度显示与实际温度出现较大差距,采购的过节肉类食品开始融化。 赵先生即刻拨打了三星售后电话4008105858,第二天当地的特约维修店便给了赵先生回复,说是过一天可以派售后人员上门维修,但该冰箱已过质保期,需要支付上门费及零配件更换费用,赵先生一口答应。 售后人员上门了,没有携带任何检测工具,只是打开冰箱门看了看,便告知赵先生一家人:冰箱太大,需要拉走维修,快过年了没人,估计春节后能修好就不错了。 赵先生一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表示理解。因为冰箱内存放着大量过节食品,屋里又有暖气,冰箱拉走后食品会变质,商议后决定节后再维修。 春节过后,赵先生再度联系三星售后。第二天曾经上门的那位维修人员来了电话,开口就说我上次看过了,你家冰箱的压缩机坏了,而且过了质保期,更换压缩机需要1200元,还需支付来往车辆运输的费用。 赵先生也算理工科毕业,在电话里就质疑对方未经过任何专业检测,怎么就知道压缩机坏了?压缩机不工作冷藏室怎么还温度正常? 对方改口道,具体什么问题需要拉走检测,但必须先交纳500元押金才能拉走维修,这是公司的制度,为了防止客户家电修好后不认账。 赵先生是个较真、认死理的人,当场拒绝。理由是:我八、九千的冰箱让你拉走了,就算换个压缩机不到两千,退一万步就算客户赖账不支付维修费用,你扣着冰箱不给就完了,但让客户提前交押金是一种人格侮辱! 下午,当地维修中心一位女士再次来电话,强调必须先交押金,否则不予维修。并冷嘲热讽道:“不修也行,反正家电更新换代挺快的,你可以再买台新的啊!” 赵先生怒了,越想这里面越有陷阱:交了押金,维修店狮子大开口,这里坏了那里坏了,反正你是外行。不给钱?冰箱不给你了,你前期交的所谓抵押金也甭想要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相互的,你不信任我,凭什么要求我信任你? 鉴于当地维修中心人员的态度,赵先生选择了再次拨打三星售后投诉,要求更换维修店家,正常交付维修费用。 很快,北京三星总部的电话在第二天打了过来,赵先生满怀欣喜:大企业还是信得过的。但接完电话,赵先生的心重回冰点,对方的答复是冷冰冰的:第一,我方的维修人员都经过严格专业的培训,他说压缩机坏了就一定是压缩机坏了,不容置疑。第二、公司有明确的规定,针对中国用户,冰箱家电类产品过保后必须缴纳抵押金方可维修。第三、本地区只有这一个授权维修中心,想换没门。 赵先生在电话中质问道:一、我不怀疑你方维修人员经过严格、专业的培训,但能专业到无需任何检测设备就即刻断定问题出在哪?还有,你们三星冰箱产品的质量就这么差?我十年前买的国产冰箱报废了压缩机还没坏过呢!第二、维修费用一分不少可以支付,谁让我瞎了眼相信三星品牌呢?但绝不接受所谓维修抵押金,这是对顾客人格尊严的践踏!你们三星公司在韩国也敢这样玩?还是专门针对中国顾客的歧视? 维修抵押金是你们三星公司独有?还是整个行业都有这样的潜规则? 对方不予答复,生硬地挂断了电话。截止笔者发稿前,双方仍处于僵持状态。 赵先生讲完了,气呼呼地掐灭了半支香烟,抬头说道:“我不是交不起那500元,但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我宁可将那台冰箱砸了,也不能丢祖宗的脸,受气送去维修。这都什么年代了?中国人早就不是东亚病夫了!”。 笔者笑笑劝道:“不必动气,你也许真该相信人家售后,毕竟他是专业的,也许他们就是天天压缩机坏呢?所谓维修就是换配件。再说了,传闻三星手机爆炸不让登机,它的家电产品能好到哪去?我劝你,国产的冰箱、手机质量都不错,售后也人性化,你自己找罪受,怪谁呀?我把这件事发出去,你信不信?一堆网友骂你活该”。 看到赵先生垂头丧气的样子,笔者开玩笑道:“这样吧,你也别为没冰箱用发愁了。我会在文章末尾留个QQ号,国内这么多家冰箱企业,哪位老总能保证他们产品五年内压缩机不坏的,会主动联系我,免费送你一台。让你感受一下同胞的慰问和热情,就当是为他们企业免费做广告了。那台旧冰箱别修了,你找个地方砸了吧,反正是你自己买的。” 笔者并非是什么狂热的民族主义者,我只是想说:任何一个企业,不尊重消费者,不尊重民族情感,不尊重人性。消费者有权利毫不犹豫地用脚投票。这种企业距它的消亡也就为期不远了! 该章节已被锁定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朝堂群殴,礼部尚书董林嵩董大人始终静立一旁,冷眼旁观。两个月之后,圣上经过慎重考虑,观察,下旨升任董林嵩为新任太宰,主持大局。 关羽那晚脱身下山之后,并没有即刻返回平州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刺客陈灵儿的现身,让他心绪不宁。于是他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趁着这个机会,重操旧业,去偷点东西让自己开心一下!关羽一直认为,心情不好的时候,借酒浇愁不是好办法,在工作中寻找快乐,发现快乐才是金光大道。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返回平州城偷自己人就太无聊了。于是,飞贼关羽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毗邻的涿州府,那里还是大齐的地盘,人烟稠密。 在一个微寒的初冬之夜,涿州府诸多高门大户,达官贵人家中失窃。虽然每户丢的东西都不多,但都是家中珍宝金银玉器中的极品,行窃者相当识货。损失最惨重的是涿州府郡守大人,他的官印丢了,他因此最终掉了脑袋。临死他也没想明白,自己精心保管,层层设防的官印怎么会不翼而飞?问题那东西非金非银,也没人能出手贩卖,换取银两啊!换句话说那玩意对窃贼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好玩。 关羽在一堆珍宝玉器中随意翻检着,挑出了一对金凤钗和几块玉佩揣入怀中,然后将其他东西连同包袱随手扔在路边的草丛里,扬长而去。 乍一见到稳稳迈入房门躬身施礼的关羽,刘谦和石天弓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的。 “六弟,你总算平安归来了!害的为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呀!”刘谦挥舞着两只大手,重重地拍打着关羽的肩头,全然不顾他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石天弓疑道:“贤弟搞清楚没有,那刺客到底何许人?为何屡屡要致你于死地?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关羽搪塞道:“哦,让两位哥哥劳神费心了。那刺客与小弟旧时有些私人恩怨,愚弟乘机逃脱后,那刺客穷追不舍,我二人苦战两日,小弟已将其打落悬崖,他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刘谦笑道:“六弟功夫了得,我早料到你能全身而退,果不其然。你还没回府吧?赶快回去安抚你的夫人吧,这两日她带着丫鬟一天往为兄这里跑八趟,哭哭啼啼逼着为兄加派人马四处寻你,为兄早已不堪其扰,几乎头痛欲裂了!”。 关羽闻言心头一热,连忙施礼道:“小弟替她向哥哥赔罪,回去之后我定当严加管教。” 刘谦笑着挥手道:“关心则乱,为兄理解她的心情,回去之后你也不必过份责骂。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我们当哥哥的也就放心了!”。 关羽拜别之后,石天弓疑虑重重地对刘谦说:“我总觉得关老弟有什么事瞒着咱们。” 刘谦大手一挥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只要平安归来就好,二弟不必多虑。” 回到自己的府邸,一只脚刚刚迈入大门,眼尖的裴珠就看到了,捂着嘴愣了片刻,便慌慌张张大呼小叫着往里跑,边跑边喊:“小姐,老爷回来了!老爷活着回来了!”,听的关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历诗晴的房门打开了,她双眼微红,微张小口,一脸的惊喜之色。 “怎么,你们见了关某就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我自认为英俊的相貌却原来这般吓人?”关羽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来到了历诗晴面前,关羽细细打量起她来,几日不见,这丫头的脸庞竟然明显清瘦了许多,双眼红肿,显然才刚哭过不久。关羽心疼的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滴,历诗晴不再躲闪,而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老爷,这几天小姐为你担心死了,几乎茶饭不思,奴婢日日夜夜陪着她方才好些。”身后的裴珠低低说道。 “嗯”关羽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油光发亮,大小如鹌鹑蛋的墨绿玉佩,递给裴珠道:“这几日辛苦你了,这个是赏你的。” 裴珠大张着嘴,说道:“老爷,这个---这个太贵重了,奴婢---奴婢恐怕承受不起!” 关羽皱眉道:“赏给你你就拿着,照顾好夫人这种小玩意老爷我随时可以取来很多,不就是块破石头吗?拿着玩吧。”说着,又从怀里摸出那对金光闪闪的凤钗,笨手笨脚地往历诗晴乌发上乱插。 裴珠用探寻的目光望向历诗晴,只见她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裴珠这才欣喜若狂地用颤抖的双手捧过了那块玉佩。 “对了,我听大哥说这几日你们不断去打扰他,搅扰的他头痛欲裂,可有此事?”关羽忽然板起脸问道。 历诗晴并不答言,只是脸“腾”的一下红了,连忙轻咬下唇,躲避着关羽的目光。 关羽拉起历诗晴的手,对裴珠道:“你先下去吧,我要进内屋对夫人进行责罚。” 裴珠大张着嘴,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地。 关好房门,历诗晴不由得心如撞鹿,低头略带委屈怯怯的问:“你要怎样责罚于我?” 关羽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扔在床上,自己也紧跟着蹦了上去。历诗晴只觉得天旋地转,“无耻匪贼”这四个字刚刚出口,樱桃小口便被关羽的大嘴死死地堵住,她顿时浑身酥软,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放心离去的裴珠将耳朵贴在窗下,没有传来打骂之声,忽然她听到小姐发出的挣扎娇喘之音,愣了一下,双手捂着涨红的脸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新任太宰董林嵩董大人对圣上深施一礼,皇上轻挥衣袖道:“赐坐。” “今日唤你来,是想与爱卿探讨一下匪患平定事宜,此事颇令寡人头痛,不知爱卿有何良策?” 董林嵩起身离座,再次施礼道:“陛下,臣审时度势,思虑良久,已有一策,只是不敢回禀,怕惹得龙颜震怒,下官性命不保。” 皇上笑笑道:“你看朕像个昏君吗?但讲无妨,寡人赦你无罪。” 董林嵩蹙眉说道:“以目前之状况,我大齐除了关外尚有数十万雄师面对虎视眈眈的蛮夷动弹不得,其余军力在这几年的剿匪中几乎消耗殆尽。既无可堪重用之将,也无可供调配之兵,而匪寇羽翼却日渐丰满,情势危在旦夕!” 董太宰俯身跪地叩头道:“微臣斗胆献策于陛下,暂时罢兵休战,采取怀柔政策,各个击破。倘若能说服几家贼匪,让他们自相残杀,我朝坐收渔翁之利,则为上上之选。” 皇上脸色一变,拍案怒道:“放肆!我堂堂大齐,岂能与匪类苟合?!什么怀柔之策,分明是媚颜屈膝于匪寇,我大齐颜面何存?!对付匪寇,朕只有一个想法:斩草除根,斩尽杀绝!” 董太宰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继续说道:“圣上息怒。此为权宜之计,臣还留有后手。这些刁民造反,无非图的是荣华富贵,什么替天行道,解救万民全是蛊惑人心的鬼话。我等只需诱之以利,争取拖延些时日,待我朝大举招兵买马,重振军威之后,归顺与否都将是死路一条!” 皇帝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思虑良久后问道:“你需要多长时间重振军力?” 太宰抬首答道:“给微臣一年的时间,必打造出一支王者之师,发掘出几位统兵之才。到时圣上想怎样处治这些匪寇,皆易如反掌!”。 皇帝点头道:“好!就依你之言,朕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要求所有匪患灰飞烟灭,天下太平,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董太宰浑身一哆嗦,跪地叩首道:“臣遵旨!”。 新任太宰董林嵩大刀阔斧地开始推行新政。第一件事,就是将与被打死的吏部尚书汪国荃关系甚密的一帮官员以整顿吏治为由能杀的杀,能抓的抓,其余的统统赶回老家。然后大力提拔对自己登上太宰之位出过力,流过汗的有功之臣。对于没有选择站队的官吏,则视其口碑、能力小心甄别使用。 第二件事,就是挑选合适人选分别前往黑旗军、红巾军等各起义军所在地封官许愿、安抚诱惑,实施怀柔之策。 红巾军刘谦、石天弓对朝廷突然伸出的橄榄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当即爽快地决定所有礼物照单全收,并且热情洋溢地请钦差大人吃了顿酒,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等钦差大人抬脚一走,造反继续。 黑旗军作为起义军中最强大的一支劲旅,得到了大齐朝廷足够的重视,派出了堪称豪华阵容的钦差使团。同时,带来了充满诚意的礼物。首先,有皇帝陛下的圣旨,承认与杨明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属关系,并正式册封其为“忠国公”,世袭罔替,待归顺后,赐予封地。其次,黑旗军招安后,享有大齐军队同等待遇,每月发放军饷,补给粮草,仍由“忠国公”统一调度指挥。如此这般,朝廷可谓是下了血本。 杨明义的态度出奇的冷静,因为他有自己心中的小目标。但如何回复钦差,却让他大伤脑筋,于是,召开了全体高层会议,与大家共同商讨。 “国公大人容禀,末将以为我等当杀了钦差,夺其财物,万不可受朝廷蛊惑!”一位膀大腰圆的武将施礼奏道。 话音未落,文官中冲出一人,对武将高声喝骂道:“无知小儿,你想毁了我等前程,害了大家性命不成?!”。 众人回头一看,发难的原来是“工部尚书”施庆奕。 第三十章 红丸之谜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从曹门主的尸身上拔出宝剑,关羽抬头向山门方向望了一眼。 山门紧闭,弓弩营的弟兄们已经纷纷从树林中、草窠里蹦了出来,一拥而上。 关羽抬手高声道:“都别追了!能活下来的都是些功夫在身的武林高手,短兵相接我方占不了便宜。弩箭箭头上裹上火绒,找些干柴来堆在山门前,放火烧!老子今天要将这妖魔鬼怪齐聚的万鬼门付之一炬!”。 眼看山顶上冒起了滚滚浓烟,山下的杜仲年实在放心不下,给崔大奎交代了几句,自己带便着属下一帮将士举着刀枪冲上了山顶。 当看到关将军充满闲情逸致,兴趣盎然地指挥着手下弟兄们玩火时,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仲年兄,你怎么也上来了?”关羽扭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 杜仲年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冲天大火,疑惑地问道:“山顶都是些什么人?若是贼人,干嘛放火,不让弟兄们直接攻进去?”。 关羽淡然一笑,答道:“哦,都是些妖魔鬼怪,一窝蛇鼠。攻进去弟兄们难免会有所伤亡,一把火烧了省心!”。 话音未落,山门忽然开了。嗷嗷乱叫着冲出十几个被熏的面目黢黑,完全看不长相的壮汉,手里似乎还举着兵刃。没冲出十几步,便纷纷倒在浓烟中,或者被四周密密麻麻的弩箭射成了刺猬。 关羽面容平静地说道:“瞅瞅,这多省心!得嘞,演出结束,整理队伍下山吧。” 山道上,大楚定北王关羽的大队人马重新集结。 山顶上的烈火浓烟久久没有散去。 一匹快马迎面飞奔而来,马上的骑手气喘吁吁,东倒西歪,眼看要随时栽下马来。 战马冲至近前,马上的骑手手忙脚乱地滚鞍落马,一幅站立不稳的样子。他顺势跪倒在地,抬头高声道:“这可是定北王爷统领的兵马?在下来自京城大都,太宰大人有一封十万火急之密信,让我亲手交给定北王爷!”。 前面的士卒将信使带到了关羽的面前,关羽紧皱双眉,接过了信使手中的密信,撕开看了几眼,忙俯身询问信使道:“京城近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信使一脸茫然,思索了片刻答道:“大都风平浪静,一切如常,在下实在不知出了什么事!”。 关羽见问不出什么,便挥了挥手,让人带信使下去歇息。 杜仲年、崔大奎两员副将催马赶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将军,太宰大人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关羽顺手将拆开的书信直接递给了杜仲年,答道:“你自己看吧。太宰大人只说京城出了惊天大事,人马暂交给你二人统领,按计划缓步前行。让我马不停蹄,不分昼夜秘密赶回京城,有要事相商。” 那封书信被二位副将传看之后,他们更是一头雾水。 关羽面色沉郁地蹙眉说道:“石太宰向来为人谨慎,他说出了大事,那一定是天大的事。依太宰之言,你二人统领我部兵马,随后赶来,关某先行一步。” 崔大奎急忙言道:“关将军,听太宰大人的口气,此去京城,恐有什么凶险,不如你多带些侍卫。” 关羽微微一笑,摇头道:“不用,人越多目标越大,反而束手束脚,我独自前往即可。” 盏茶的功夫,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大骏马脱离了大部队,四蹄飞扬,风驰电掣一般向京城大都方向飞奔而去。 清冷的浪花翻卷着,拍打着湿漉漉的堤岸,发出哗哗的响声。 江边的小渔村中,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 月光之下,薛神医端起酒盅,滋溜咋了一口小酒,美滋滋地品了品,又轻轻放下了酒盅。 他抬头望了一眼呆坐在对面,满脸愁容的鑫波涛,伸手拍了拍他的膝盖说道:“行了,那陈姑娘都离去这么久了,你还念念不忘呢?当初我怎么劝你的?是个爷们就大胆开口,你可倒好,总说再等等,再等等,这不等到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后悔有什么用?”。 鑫波涛抓了两把头顶的乱发,难掩一脸痛苦的表情说道:“薛神医,不瞒你说,等到陈姑娘走了我才知道她的好,她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她走了之后,我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像大病了一场。你说我咋就……唉!”。 薛神医伸长脖子道:“平日里看你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子汉,怎么关键时候就张不开嘴呢?想让她留下,那你为何不拦住她?”。 鑫波涛懊恼地伸手抓过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瞬间便满脸通红,一脸懊恼地答道:“我还是……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提出要离开,我当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全懵了,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点啥。” 薛神医着急地拍着桌案道:“那你起码该问问她家在哪,想去哪,还会不会回来吧?”。 鑫波涛窘迫地搓着两只大手,低头说道:“我只记得她隐隐约约提起过京城大都和平州城,还说了句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回来报答我们,别的……就没有了。” 薛神医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往二人的杯碗中都斟满了酒,端起酒盅说道:“来,傻小子,我陪你喝一个。别愣着,端起来呀!这俗话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姻缘啊,更要看缘份!我相信:你们二人终有重逢之日,不信走着瞧。” 关羽抵达京城的这一天,大都的天空是灰蒙蒙的。 入城门时天已擦黑,眼看就要关闭城门了。坚硬的马蹄敲打着大都街头同样坚硬的青石路面,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关羽马不停蹄,直接奔到了太宰府门前,对门前的侍卫说道:“烦劳这位小兄弟速速入内通禀太宰大人,就说定北王关羽府门前求见。” 侍卫连忙抱拳施礼,转身低头急匆匆跑了进去。 片刻之后,府门大开。石太宰身着便服,急匆匆地抬腿迈过门槛,亲自出门迎接。 关羽连忙快步上前,正待施礼,被石天弓一把拉住手腕,俯身低语道:“六弟休要客套,速速随我入内,出了天大的事!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当下我也只能与六弟暗中商议此事了!”。 说完,也不等关羽发问。扭身抓着他的手腕迈步入内,关羽只好满腹狐疑地紧跟其后。 (本章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江山美人 - 盗世圣手 - 信马由缰123 没过多久,京城大都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仿佛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要说最为明显的变化,便是原本门庭冷落的定北王府门前,不知始于何时,竟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些前来求见的人群中,有衣着考究的富商、慕名而来的文职官员,还有身着铠甲的武将。更有甚者,一些人自称是这位大楚定北王爷失散多年的亲戚,前来认亲的。 关羽起初还客气地一一接见,没过两天觉得苗头不对了。因为他很快发现:这些陌生人要么是前来结交送礼的;要么是来溜须拍马,想混个一官半职或者本就是朝中官吏,想要混个脸熟,将来好继续升职的。 至于那些一见面就匍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前来认亲的更令关羽怒火中烧。 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在这个世间并不孤单,仅七大姑八大姨就有五、六十号。最后搞得他自己都有点犯迷糊:难道我当真出身于一个非同一般的庞大族系? 还好他总算有些自知之明,没过两天便不胜其烦,吩咐下人对外宣称自己身体不适,从此闭门谢客。 陌生人可以避而不见,自己手下的兄弟来了总不能再躲起来。 这日,张佰仟、杜仲年、崔大奎像提前约好了似的,齐齐登门造访。关羽自是喜出望外,连忙起身亲自至府门迎接,将他们请进客厅。同时命人大排筵宴,呈上美酒,要与他们畅饮一番。 酒过三巡,崔大奎趁着气氛热烈,抬起大手擦着浓须上洒落的酒滴,大咧咧地笑道:“关将军,我等追随你多年,如今总算是四海升平,天下再无战乱。只是这朝堂之上,少个主事之人。你一直都是我们的主心骨,某家思来想去,也唯有你堪配其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登上皇位,执掌天下吧。倘若有人敢不服,用不着你出马,我等先替你灭了他!”。 关羽闻言一愣,连忙扭头看了看张佰仟、杜仲年,见二人神态自若,便心下明了他们私底下已通过气了。 他连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此话休要再提。一来,我答应了石太宰,此生永不夺帝位,绝不食言。 二来,我若真那么做了,大楚必然内乱。刘谦的子侄、嫡系人马正好有了起兵叛乱的借口,你我戎马多年、流血流汗好不容易换来的天下太平,只会葬送于旦夕之间。 其三,此次西征,眼睁睁看着霜儿姑娘惨死在某家的怀中,却回天乏术,心如刀绞。自那一刻起,我便生了卸甲退隐之心!何况我天性懒散,不愿受任何拘束,一国之君这种苦差事,吾避之唯恐不及!”。 张佰仟抱拳道:“将军何必推辞,那刘谦的次子刘琦尚且在襁褓之中,怎能服众?就算勉为其难,为了天下黎民着想,你也要知难而上啊!况且,还有我等众兄弟愿舍命为你保驾护航!”。 一旁的杜仲年一摆修长的黑须,也挺胸拱手道:“佰仟兄言之有理!如今朝堂之上,能一言九鼎,号令天下,威震八方者,非将军莫属!……”。 关羽连连摆手,急忙打断他道:“来来来,我等都算是生死之交,聚在一起,只管把酒言欢,开怀畅饮便是。朝中之事,改日放在朝堂上再说。” 那三人互相望了望,无奈只好端起桌上的酒杯,与关羽高举在手的酒器碰在了一起。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一同起身告辞,关羽一直将他们送出府门之外。 出了府门,三人并未散去,而是聚在一起低声商议了几句,又结伴前往钦差御史李景澄的府上。 李景澄的府上也聚了三五个朝中文臣,正在品茶说着闲话。 见三位将军一同迈步而入,李景澄还未起身,早有一位文臣迫不及待地站起相迎,上前施礼问道:“几位将军劝进结果如何?定北王可曾答应?”。 迎着众人的目光,张佰仟等人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李景澄不慌不忙地微笑道:“我等不可急于一时。只要关将军未把话说死,就还有余地。况且,自古劝进,须三番五次才成!如此既堵了世人悠悠之口,又彰显臣下拳拳之心。明日里我亲自去一趟。” 茫茫的夜空中,繁星点点。 陈灵儿很舒服地将脑袋枕在关羽的臂弯上,忽闪着着两只大眼,紧盯着关羽显得心事重重的面容。 “你个坏人,想什么呢?”。灵儿伸出一根纤弱的手指,放在他高挺的鼻尖上,一边缓缓揉捏,一边轻声问道。 关羽双眼望着黑乎乎的屋顶,缓缓答道:“灵儿,没想到你不在我身边那段时日,竟然经历了那么多凶险,想想我都后怕!我发誓:从此之后,要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陈灵儿面泛潮红,眼眶湿润,抿唇含笑不语。 仰躺着的关羽伸手抓过她的一只小手,握于掌心说道:“明日一早,我带着你远离京城,从此随心所欲,浪迹天涯,你可愿意?”。 陈灵儿微微抬手道:“愿意!只要与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关羽满意地点头道:“嗯,你我二人先四处逛逛,看看这大好河山。然后寻一处风景如画之地落脚隐居。娘子你是喜欢烟雨蒙蒙的江南,还是白雪皑皑的塞北?”。 陈灵儿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先去江边的小渔村,我答应过那里的救命恩人。他日必当厚报!”。 关羽一边轻拍着灵儿的手背,一边微笑答道:“行啊,我都听你的便是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便出了王府,直奔城门而去。 马车出了城门,行不上半里,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路中间立着三匹高头大马,生生拦住了去路。 关羽跳下车来,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左侧马上端坐一位红衣太监,面皮白净,肚皮滚圆。右侧马上是一名盔甲护身,腰挎宝剑的禁卫军将领。 中间一匹马上,竟是一位身姿婀娜,白纱遮面的女子。 那女子见关羽走上前来,连忙翻身下马,向前快走了几步,微微躬身施礼。直起腰后,抬手掀去了面纱。 “绿萝姑娘,你怎会在此地?”关羽略带惊诧地问道。 绿萝目光流转,微微动了动嘴唇,仿佛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奉太后娘娘之命,特在此地恭候关将军。娘娘有一物命奴婢当面赠予将军,并祝将军一路顺风。” 关羽咧嘴笑道:“奇了,太后怎会知晓关某此刻要离开京城?”。 绿萝莫名白了他一眼,并未答言,而是抬手自怀中取出闪闪发光一物,递给关羽。 关羽伸手接过,举至眼前凝神细看。 那是一块黄橙橙、金灿灿的令牌,一眼便知乃纯金打造而成。一面刻有四个大字:“逍遥天下”。翻过来另一面同样刻有四个大字:“如上亲临”。 绿萝面无表情地说道:“请关将军好生收着,这枚金牌,全天下唯此一块。不久之后,太后会下旨密令大楚各州县府郡:见执此令牌者,当以王公之礼待之。” 关羽低头用手指摩挲着那枚金牌,心中百感交集。见绿萝转身翻身上马,他连忙轻唤道:“绿萝姑娘且慢,关羽也有薄礼回赠太后娘娘。” 片刻的功夫,关羽从马车之上取下一些物什抱在怀中,行至绿萝马前低声道:“关某素知太后精通音律,这把六弦琴及这些曲谱拜托绿萝姑娘转赠娘娘,聊表谢意。” 说着他扭头瞅了一眼那名胖太监及禁卫军将领,更加压低声音道:“关某临行前在书房中留了一封书信给钦差御史李景澄,托他转呈太后。国之事物,信中已说的很详细。另请绿萝姑娘转奏太后:治国大事,文可封李景澄为太宰,主持朝中大局。武可依赖张佰仟、杜仲年、崔大奎诸将,定保大楚境内四方安宁。切记要大力发展水师舰队,也许大楚未来的强敌来自遥远的海上。” 关羽说完,微微抱拳施礼。马上的绿萝愣了愣,将关羽所言强记脑中,使劲点了点头。 马车一摇一晃,重新上路了。车厢内,陈灵儿好奇地捧着那块金牌翻来覆去地查看,嬉笑着问道:“坏人,你说我俩拿了这块牌子是不是走到哪里都有人高接远送,吃饭不用付饭钱,住店不用付店钱?”。 关羽笑笑道:“傻丫头,此金牌岂可轻易示人?走到哪都有一大帮地方官吏前呼后拥,那咱们俩哪也别想去了!”。 陈灵儿撇嘴道:“那还要它来何用?” 关羽哈哈笑道:“留着它将来也许有大用,这就好比是把尚方宝剑。若让我遇到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封疆大吏,可先斩后奏……不对,是直接斩了,外加一顿胖揍!”。 陈灵儿忽然对那块金牌失了兴趣,转手将其丢在关羽怀中。关羽将其揣入怀中,喃喃自语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回头找个巧匠,做个与之相仿的,必要时可拿出来唬人。” 天光大亮之后,李景澄来到定北王府邸登门拜访。管家将其让进府内,施礼说道:“我家主人天没亮便坐着马车出门去了,临行前交代如有一日李大人到访,请您直接去书房便是。” 李景澄满腹狐疑,随着管家来到书房门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缕金黄的阳光自窗棂射入一尘不染的书房内,桌上摆放着厚厚一摞密封好的书信。 最上面放着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迹,竟是那位关大将军亲笔写下的一首打油诗。读之令李景澄顿时哭笑不得: 万里江山美如玉, 千秋霸业算个屁! 怀抱佳人饮琼浆, 野鹤闲云遨天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